眾人思緒再度陷入死胡同,新的發展將案情導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彷彿開啟魔術師的箱子,發現裡面又有另一個箱子。圖書室的空氣悶得令人窒息。屋裡某個角落的時鐘開始報時。
鍾敲九響之後,菲爾博士打破沉默:「所以,這一點已經確定了。很好,現在你來跟我們描述一下狄賓這個人,以及昨晚發生的事情。」
「身為你的法律顧問,崔弗斯先生,」藍道突然打斷他們的對話,彷彿下了一種必死的決心;唯一不符的是,這個男人滿頭大汗,「身為你的法律顧問,我堅持在你決定採取任何不智的行動前,先和我私下商量……」
史賓利盯著他:「你這個該死的騙子!」他別有含意地說,懷著敵意激動地傾身向前,「坑人的傢伙,你再說啊;我願意……我願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他說,「簡而言之,尼克·狄賓不再用他的真名賽提莫思——是全英國最狡猾的詭計。老天,我會真的認為他是個聰明人。和大多數的英國人一樣,他抱著碰碰運氣的念頭到美國,一待就待了八九年。等到他混不下去時,決定最好的方式就是教那些人在社交宴會用新把戲行騙。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跟傑特·梅菲搭上線的。梅菲原本是個一文不名的傢伙。他是那種在美國隨處可見、到非法營業酒吧閒蕩替人拉選票的人,運氣好的時候,可以哄到幾名壯漢替某人幹些齷齪下流的勾當,僅此而已。我告訴你們,正如上帝創造蘋果,是狄賓將梅菲造就成—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狄賓初期來到紐約時,以演講維生。直到他找到這個人作為他從事不法勾當的掩護。有一年……」史賓利表示,「你們別弄錯了,我並不是說他走私煙酒。這其中大有差異。我是指他收保護費、拉選票、詐欺和勒索——他對所有的勾當賦予新意,而這些詐騙的伎倆百年來無人能出其右!然而他並非蠻幹:他不用槍,因為派不上用場,也從未發生過幫派間的流血衝突事件。為什麼要引人注目呢?」他說,「不如讓那些人自己內哄。他曾設計一樁仙人跳事件勒索某人,二十二個女人為他在旅館布線。美國地方助理檢察官對這件案子窮追不捨。尼克·狄賓應付自如,栽贓給別人,讓檢方認為是對方的妻子下的毒;結果把那名妻子送上電椅。」
史賓利靠入椅中,露出一抹邪惡的讚賞。
「你們明白了吧?他親手策劃所有的小騙局,大人物根本無須傷神。他從不用對他們使強硬手段,他們也不去惹他。至於他是如何找上我的,則跟敲詐事件有關。我沒有加入他的集團。怎麼會這樣?還不是因為他讓我惹上五年的牢獄之災。」史賓利被煙嗆到,咳了幾聲。他用手揉眼睛,眼睛水汪汪的。雙鬢鬢角、細長鬍髭和方闊大臉配上鼻孔,所有令人討厭的特徵都集於一身;他惡意漸增,在棕色沙發裡不停扭動身子。
「好吧!」他粗啞地說,又調整一下聲音,他想起要回覆文質彬彬的舉止,「我現在已經忘了。我腦子裡想的是——一個正經八百的老學究是件很怪異的事……他的外表和言談舉止都像個大學教授,唯有喝醉酒的時候例外。我和他面談過一次,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對他十分好奇。他住在東六十街公寓裡,滿屋子都是書,我看到他坐在桌邊,手裡拿著一瓶裸麥威士忌及一副塔羅牌……」史賓利又咳了起來。
「暫停一下,」菲爾博士平靜地說,呆滯的眼睛此時突然睜大,「洗手間就在房間裡。你要不要去個一兩分鐘?」
史賓利起身。在菲爾博士的示意下,還沒摸著頭緒的莫區巡官忙跟過去守在門外。他離開後,房裡頓時一片凝重。菲爾目光巡視所有的人。他拿起鉛筆,抵在手臂上,比了一個壓活塞的動作。
「讓他去吧,」他板著臉孔,「他很快就回來了。」
史賓利一人唱獨腳戲的期間,主教的頭一直撐在手上坐著。他挺起身子說:「他說的那些勾當太噁心了。我從來沒有想過——」
「不,」菲爾博士說,「當你越來越接近目標時,總是會令人感到不快,不是嗎?遠不同於那些保存以及標示好放在玻璃櫃裡的犯罪事件,也不同於你拿手帕掩鼻參觀那些陳列的爬蟲標本吧?我早就知道了。我從很早以前就發現自己的無知,我應該警告你們,你們永遠都看不見犯罪的核心,除非你們能夠誠心誠意地復誦,『這都是神的恩典。』」
德瑟司·藍道再度從椅子上—躍而起,這次輕鬆多了:「夠了!」他堅決地說,「我怕我必須堅持,為了我當事人的權益,我們這次不準備說太多。如果你們願意讓我跟他獨處、私下談談,我有權……」
「安靜坐著。」菲爾博士低聲說,僅稍用筆作勢,藍道遵從地坐下。
史賓利返回時態度溫文有禮。肩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一下。他注視眾人露齒而笑,表示歉意,以一種舞台的優雅欠身坐在另一張椅子上。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剛才說到——我第一次見到可憐的老狄賓。他說,『他們跟我說你受過教育。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請坐吧!』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認識他,換句話說,我跟他很熟。所以,我才能夠進入他的組織……」
「等等!」菲爾博士說,「我記得你沒多久前說,你拒絕——」
對方嘻皮笑臉:「喔,我只是表面上不感興趣。聽著!我認為論聰明,我並不亞於他;我們都受過良好教育,老天,看你們都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他又點根煙,手關節惡意一甩,「隨便你們怎麼想。他發現我的長處,要我到豪宅去。這段時間裡,我是他的練習對手,我可以用那副塔羅牌看他的運氣,預測出什麼書會大賣。直到我發現自己在這方面比他強,就期待他離我遠一點。他總愛稱我為御用占星家,有一次,他發酒瘋,居然還想拿槍殺我。除了喝酒,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是什麼?」
「女人。他在她們身上撒大把銀子。要不是這樣……」史賓利似乎被醜陋的記憶所撥動,「他沉溺在溫柔鄉里無法自拔。她們也為他傾倒。我有一次告訴他,那時我多喝了兩杯,『我比你還棒,尼克。不是蓋的。可是她們好像都不愛我。她們愛的是你的錢。』然而,不知怎麼的……」史賓利戳著自己的鬢角,「我恨透這個自以為是的老賊,但女人卻都愛他。她們不承認愛他,假裝在公眾場合取笑他。但是他——他不知是對她們施催眠術還是什麼。為什麼我就沒有他這種運氣?」他自問,久久不語,「為什麼她們沒有人要跟我?他曾經跟一位儘管住第九大道,但行止如出身公園大道的上流社會名媛在一起——他粘著她——她也粘他;直到他把她甩了……」史賓利停下來,腦子似乎尋思著其他念頭,他看著藍道。
「你說——」菲爾博士引他說下去。
「我要告訴你,」他深吸一口氣,「我曾住過他那棟豪宅。但他揮霍無度。要是他還算有點腦袋,就不會這樣到處撒錢。他曾經坐擁六百萬美金的財產,儘管換算之後不過五萬塊英鎊。」
菲爾博士睜開一隻眼。若有所思地喘氣,溫吞地說:「這個有意思。你怎麼知道他留下了五萬英鎊遺產?」
眾人不動聲色。史賓利眼神鎮定繼續保持呆滯,沒過多久,他說:「故意套我是吧?以為我會說?」
他們聽得見他急促的呼吸聲。菲爾博士揚起手杖,指著桌子:「我希望你能搞清楚,小伙子,我們現在手上的證據已經足以起訴你謀殺狄賓……我沒有告訴過你嗎?」
「沒有,老天,你沒這麼說!你說——」
「我只說,我絕不會控告你持有假護照。」
「你唬不了我的,這位警官,」他朝莫區點點頭,「今天早上告訴我,我昨天晚上應該探訪過尼克·狄賓。然而,我沒有。讓我見見那名指控我登門造訪狄賓的僕人,我可以證明他說謊。你唬不了我的。你若這麼做,就休想我告訴你真相。」
菲爾歎口氣:「我就是怕你拒絕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不得不告訴你,我怕你會被吊死。你聽著,莫區巡官一時疏忽沒有向你提及,我們現在手上已經有不利於你的證據。我們不認為你就是按狄賓家門鈴並上樓找他的人。不利於你的證據是,你在當夜稍晚的時候到訪他家——暴風雨來襲的時候——在他試圖要殺你,而你卻跟在他身後時。」
史賓利忽然跳腳,尖聲道:「我的天哪,有人告密……」
「我想,你最好聽我說。就個人來說,我不在乎你發生了哪些雞毛蒜皮小事。但是如果你還想保住自己脖子……喔,這樣會比較好。」
菲爾博士瞪大的雙眼蘊含一股迫人的威嚴,他繼續說,「你還蹲在新星監獄裡期間,狄賓離開美國。他厭倦了他稱之為敲詐勒索的新把戲,厭倦了到處碰運氣——不久之後,他又厭倦了出版事業。他斷絕了與梅菲的合作關係,回到英國。」菲爾博士望著主教,「你還記得今天早晨我們談話的內容嗎?杜諾范主教。梅菲這五年來為什麼會突然失去了他的權勢和影響力?沒錯,我想史賓利已經提供我們一個最佳的解答。而你,史賓利……你從監獄出來以後,去找梅菲;你發現他大勢已去,於是你非常聰明決定走人。然後你到了英國來……」
「你聽著,」史賓利食指戳著自己的手掌,「要是你認為我來這裡是為了找狄賓——也許在座諸位都這麼想——這是誤會。我發誓這絕對是誤會。我只是來——度假的。為什麼我不能來度假?這是個巧合。我——」
「我以為,這就是案情最詭異的部分,」菲爾博士深思熟慮,「我認為你遇到老狄賓真的出於巧合,你到英國來是為了找一片空氣清新的草原。雖然,你很聰明地把自己的麻煩丟給你的律師。建議你僱用同一名律師的人也給了狄賓同樣的建議;在朋友之間這種事在所難免……不過,藍道先生應該也告訴你狄賓……」
史賓利癟著嘴:「不可能,他不可能告訴我任何事!我不知道他替狄賓做了什麼事,直到——」他躊躇了一下,與菲爾博士交換眼神,彷彿他們已經讀通彼此的心意,博士顯然不再催促他說下去。
這時,藍道氣急敗壞:「這個,」他再也忍不住衝口而出,「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教人不能忍受。菲爾博士,我不得不請求離開這場對談。我沒有辦法再待下去,任憑你們羞辱——」
「你給我坐下,」史賓利厲聲對站起身的藍道說,「還是你希望你可以……提供其他的建議。博士,請教您的大名?」
「喔。你發現狄賓假冒成人人尊敬的鄉紳。這正給你一個磨練聰明才智的好機會——是吧?」
「我否認。」
「你當然不承認。我們這麼說好了,你現身問候狄賓,安排機會想與他敘舊。但會面時間是狄賓提議的,你善猜忌的本性讓你起了疑心。他沒有請你到他家做客,你們是在離旅館半哩外河邊的荒郊野地碰頭。此處離狄賓的住所距離很遠。要是你的屍體順河水飄流數哩或者更遠,他就不會被牽連——」菲爾博士猶豫了一下,他忽然抬起手,像是在將什麼東西拋開。
「你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對吧?」對方悄聲問,「你料定我會自己抖出來?你就省得再找勒索的證據治我。我和狄賓只做了一個友誼性的簡單會談;就這樣。」
「沒錯……那麼,你怎麼應付這場會談?」
對方似乎做了一個決定。他聳聳單薄的肩膀:「我願意冒這個險——穿防彈衣。我信任狄賓的程度就如我相信自己扔得動這張書桌。即便如此,他還是說服我了。我當時正站在河岸——他們竟稱那條小溪流是河,草坪盡頭有一片矮樹叢。我們約好在那裡碰面。當晚有月光,但漸漸被雲層遮蓋。我對他準備開始進行什麼詭計一無所知。我猜想他大概是來跟我談條件的,就像那些擁有許多資產的人一樣有自知之明……」他伸長頸子,左右扭轉著頭,似乎領子太緊。牙齒也露出來見人了。
「我後來聽到樹叢裡發出聲響。我轉身,樹旁有個人托著槍桿,準星正對著我,距離近到他可以一槍就斃掉我。這不像是尼克——我是指這個操槍的傢伙。他看起來很年輕,蓄小鬍子,月光下我看得很清楚。這時我聽到尼克的聲音,他說,『你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做了。』他那句話是衝著我來的,我看到尼克那顆金牙一閃。我不是故意掉進河裡。是那個傢伙把我打進去的,一槍正中胸口——要是我沒穿防彈衣的話,子彈就從我心臟穿過去了。我一落水,所有的意識就清醒了。水很深,他媽的居然還有暗流,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爬上岸。那傢伙還以為搞定我了。」
「接下來?」
「我回到我歇腳的小旅館。換了衣服,上床睡覺。就這樣!我把事情澄清了。你們沒辦法在我頭上亂扣罪名。也就是說,我跟蹤狄賓返家的說法是無稽之談,你們現在搞清楚了。」他狠狠地迎視菲爾博士的眼神,像要迫使對方相信他的話,「無稽之談。我的話句句屬實。我沒再出房門,你們以為我燒得不夠嗎?我不想再見狄賓。我這輩子從來沒動過槍,以後更不想。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嗓音激動地爆開,「去查我的記錄,看看我是否曾經動過槍。我和後來改頭換面的尼克·狄賓一樣是個好人;我再也不想回那裡去。我對他試圖暗算我毫無怨懟。這是一場運氣之爭,懂嗎?殺了他?不是我的作風。我是否曾要他——借我一點錢周轉,你們認為我會失去理智到這種地步嗎?」他猛捶座椅扶手,「你們真這麼想?」
從頭到尾,莫區巡官迅速做筆記,他掙扎著想提出異議。但是現在只有一抹尷尬的笑容浮上他棕色鬍髭。修葛·杜諾范隱約揣測得出他腦袋裡的念頭。莫區手裡還有其他對史賓利不利的證據——史賓利換衣服之後,又從跳棋旅館窗戶爬出去……修葛看到菲爾博士也看著巡官。莫區本想張口說話,又及時打住。他激動的眼神中充滿疑惑。
菲爾博士這時笑了起來:「無稽之談?」他若有所思地說,「我明白了。」
「你——你明白……?」
「是的,沒錯。但是我必須說服你親口說出來。」博士說,「事實上,我們現在都確信你跟這樁命案沒有關係。我還忘了告訴你,」他露齒一笑,「跳棋旅館的老闆娘,十點左右看到你全身濕答答地從窗戶爬進你房間。」
「就沒有再離開過——?」史賓利稍稍遲疑了一會兒,不安地詢問;他心臟幾乎快停止了。
「就沒有再離開過了。小伙子,這是你的證詞。」撒了一個滔天大謊,菲爾博士看起來像老科爾王般和藹慈祥。史賓利的肩膀猛然一抖。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你們不再拘留我!甚至不留我當關鍵性的證人?」
「你可以走了。在四十八小時內離開本國,你將不會被扣留。」
史賓利臉上露出一抹熱切而邪惡的期待。他端坐椅中,一手抵著胸膛。看得出他腦筋動得很快,逮著機會,猜忌,覺得自己落入圈套;他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們說過要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一個禮拜的時間離開英國,你們當初說好了。一個禮拜——」
「小子,」菲爾博士不為所動打斷他,「你一向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嗎?還有不少能讓你吃不完兜著走的問題,我可以堅持要你一一回答完。你躲開一劫。從我確信殺狄賓的人不是你,就決定對你網開一面。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小伙子你再不識相,與我爭辯,拖延辦案時間,就不會這麼走運了。」菲爾博士用手杖柄敲桌子,「說吧!你究竟要哪一樣?要自由,還是吃牢飯?」
「我走!請聽我說,先生!我沒有任何意圖。我也沒有半點想要頂撞您的意思……」這傢伙著急地哀求起來,「我只是覺得——太意外了。我想,」他吞吞吐吐,狡猾的眼神不時留意博士對他的話有何反應,「我想和律師——或是這類的人——商量,你知道的。他有太多的事要忙。我只是希望我可以停留久一點。這就是我的想法。」
博士彎身拾一隻火柴盒時,敲了敲地板,修葛留意到他的鬍髭下藏著一抹淺笑。咕噥了幾句,菲爾博士直起身:「嗯。我對這一點是沒什麼意見。除非,當然,這得看藍道先生的意思?我認為,沒多久前他說你的行為讓人無法領教,他有意洗手不幹?」
藍道的臉上瞬間堆滿笑意,提出反駁。因為某些緣故,他似乎和史賓利一樣,為突如其來的轉機鬆了一口氣。他咯咯大笑,狗眼碌碌直轉,用輕鬆慵懶的口氣說服他們相信,讓客戶滿意是他最大的職責;最後,他非常高興表示能夠盡自己所能,提供意見協勸他的客戶。
「我想請求,」史賓利目光仍盯著菲爾博士,「可否請你讓我們私下談一會兒?聽我說,要是我必須匆匆忙忙離開英國,就沒有時間再見他了!」
博士似乎有點勉為其難,但還是任自己被說服。還是搞不清楚狀況的莫區也同意了。史賓利和藍道被安排在會客室晤談。他們隨著制服警員離去。藍道站在門口說了幾句話,笑臉盈盈告訴眾人他只談幾分鐘就好。說罷便如幽靈般跟在史賓利後面消失。關上門。
莫區巡官關心地旁觀,在菲爾博士身邊打轉。
「博士!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這算什麼?你居然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可以交談!」
「沒錯,」博士承認,「沒有比這個不冒任何風險的計謀更完美了。他們馬上就會起內哄。諸位,好戲就要上演了,某人的把戲短時間內就會穿幫。我在想——」
「想什麼,博士?」
「我在懷疑,」博士若有所思地說,用他的手杖戳桌子。「史賓利的防彈背心是不是還穿在身上?我有點懷疑史賓利已發現它的價值。現在大家可以冷靜一會兒!我想趁這個時間聊聊女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