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被囚禁在船倉裡。
透過小小的舷窗望去,除了浩瀚的大海,什麼也看不見。
紅是9月18日遭綁架的。那天,歹徒們把她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認真查看了她的右手。發現那片紅色葉脈後,歹徒們個個眉開眼笑。紅終於醒悟到了自己遭綁架的原因。
手上為什麼會有這片紅色葉脈,紅不知道;這些傢伙又是從哪兒打聽到的,紅更迷惑不解。
母親曾經對紅說起過,紅落地伊始,右手上就生有這片紅記。母親還一再告誡紅,千萬不要讓外人知道這個秘密,不然就會大禍臨頭。
紅十五歲那年,母親不幸病逝。五年後,父親追隨母親,也去了另一個世界。紅懷疑自己的身世一定有不可告人之處,可是,在她開始對此似有覺察以前,父母卻相繼亡故了。
紅僅僅知道,母親也叫白骨紅。有次紅忍不住詢問母親,母親回答說,只要是繼承白骨家的女孩子,她就得叫白骨紅。
紅又問,男孩子怎麼辦?母親說,那就多添一個名字,比如紅的外祖父,名叫紅水。
白骨家世代只保留一名正統後繼人,分家另立門戶的必須改姓更名,這就是不存在其他白骨姓氏者的原因。
但母親彌留之際把紅喚到病榻邊,囑咐道,對於家族世系之謎自己也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只是也一再被長輩告誡說必須永遠保守身上的秘密。不過,今後恐怕再也沒有這個必要了,畢竟社會進步了。白骨這個姓要分散,就由它分散去吧。也許你的孩子將來不會再承襲那片紅記了。隨著紅記的消失,讓那個家族世系之謎也一起結束吧!
可是,母親仍然最後一次叮囑紅,絕不能讓外人知道手上的秘密。
隨後,母親便與世長辭了。接著父親也去世。
到了關心家世的時候,紅已孑然一身,舉目無親了。白骨家族連個家譜也沒有。
而綁架紅的這伙歹徒多少准知道一點兒關於紅的秘密。
紅難以理解,怎麼連丈夫拜鄉樺介都從未知道的家世之謎,這些傢伙竟然打探到了。
被綁架後的第五天,在麻醉狀態下,紅被偷運上了船。
一名參與綁架、名叫「館」的跟上了船。
館是個守口如瓶的傢伙,不告訴紅將把她帶到哪兒去。
但是館許諾說,等候紅的決不是悲慘可怕的命運。館負責看守紅,由於懼怕那雙手的厲害,伺候紅時總是極度防備。
紅的雙手確有一種神奇的魔力,是母親親自傳授的絕技。
一旦處境可危,紅徒手也能保護自己,致敵於死地。在她手中,一根牙籤可以輕易刺倒一名大漢,一粒彈子、遊戲機上的小鋼珠便能令對手腦袋開花。
綁架紅的五名歹徒中,競有二人被牙籤刺瞎右眼,所以館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真是單調煩躁的航海之旅。
像是一艘巨輪,不知機艙在什麼地方,連機器振動聲也聽不見,艙門外從不聞有人說話,看來不是客輪,像是一艘貨船。
鐵製艙門終日緊鎖著,孤立無援,一等莫展。
丈夫拜鄉樺介身為警視廳刑警,此刻一定在拚命尋找自己,可是船不知從哪個海港開出已有五天了,早已遠離了日本領海。
只有聽天由命,任人宰割了。也不知道將被送往哪個國家,可是館許諾說等候她的決不是悲慘可怕的命運。
只好聽信此人了。
如果遇到國際人販組織,將會被當作妓女出賣,過著受盡蹂躪的奴隸生活。當今世界上,人販組織活動猖獗,每天都有許多婦女受騙上當,遭到誘拐綁架。
紅料想自己不致於那麼悲慘,手上的紅記這樣安慰她。
紅睡著了。
迷茫中感覺到輕微的響動,直到毯子被掀開,她才清醒過來。
一個高大的黑人水手,站在床前。
「我是皮特,館把你交給我了,三百美元。花三百美元太貴,沒辦法。可是你比白種女人漂亮,我看值這個價錢。」
皮特口操英語。
紅穿的衣眼很少。館擔心紅身上隱藏什麼東西可充作武器,什麼也不給她。
「請先告訴我,這條船開往什麼地方?」
「不!」
「這是什麼船?」
「說點別的吧,寶貝。」
紅彷彿看到了透過鑰匙孔朝艙裡窺探的館的猙獰面目。
三百美元把自己賣給了一名黑人水手!這大概是一艘儘是男人的貨船,館一定還會把自己一次接一次地賣給其他船員。
說什麼不會是悲慘可怕的命運,完全是胡說八道!看來自己被綁架,雖說與手上的紅記有關,但同樣將走向深淵、難逃厄運。
突然,紅的手指觸到一件尖硬的東西,一支細長的圓珠筆!一定是剛才皮特俯身失落的。皮特抓住紅的肩膀,紅舉筆向皮特右眼刺去,黑人手足亂舞,拚命掙扎。
艙門打開,館衝進來搭救皮特。紅照館的臉上刺去,船艙中充滿淒厲的慘叫。
筆身大部捅進館的右眼。館滿臉血污,原地兜轉了兩圈,企圖向艙門逃去,可惜踉蹌幾步就跌倒了,筆尖損壞了腦組織。
紅走進衛生間,從容梳洗更衣之後,走出艙門,跑上甲板。
須賀康平船長站在航行指揮室中央,「富士丸」號情況正常,繼續航行。
這是一艘長三百五十米、寬五十米、排水二十五萬噸級的超級油輪,裝備了最現代化的自動導航系統。
須賀叼著香煙,注視著前方巴士海峽。
註冊新日本海運公司的富士丸,此次將遠涉馬六甲海峽、印度洋,再經霍爾木茲海峽進入波斯灣,此行目的地是沙特阿拉伯的石油輸出港達蘭。
航行中不會遇到別的危險,唯一的危險來一艙中那位被偷運出國的女性。
大副打來電話向船長報告,逃出船艙的那位女性已處在他的保護之下。
須賀嚴令大副保證紅的絕對安全,任何人都不許接近她。
船長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慌,他清楚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孕育著致命的危險,偷運出國遠比裝載爆炸物航行還要小心,絲毫懈怠不得。
正如所憂慮、所懼怕的那樣,果然出事了!
館傷勢過重,早已斷氣。須賀也不知館的底細,只是不敢違背新日本海運公司上層人物的差遣,所以讓館和女人上了船。館死了,扔進海裡喂鯊魚便罷,可是黑人水手皮特的右眼被刺傷,不能丟下不管。
富士丸共有二十八名工作人員,其中高級船員十名,甲板部、機倉部、通訊部普通船員十四名,司廚部炊事人員四名。這二十八人中難免還有急於找女人取樂的,船上有女人的消息會在船員中不脛而走,而一切更可怕的後果都將由身為船長的須賀一人負責。
按原訂計劃,船到南海後,將有一架水上飛機接走那個女人。
臉色陰沉的須賀木然注視著巴士海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