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那姆·達塔利回來了。他偵察了座落在巴基斯坦、阿富汗國境線上的村子土耳汗。
土耳汗是個蕭條破敗的村落。其實這一帶都如此,村子只是集中了住在這片礫石和褐土上的居民。由於寸草不生、塵暴成災,家家戶戶臨街的土坯牆上都沒有窗子。各家都從內庭裡院採集光線。
哈桑·馬哈巴什的H·A礦產資源開發公司確實在土耳汗開設了一個辦事機構,那是一棟土坯壘起的小建築,只有一名年輕的帕坦人在裡面值班。
也是帕坦人的亞那姆,裝作閒聊的樣子和那個年輕人搭話。年輕人告訴他,開伯爾山口以北約二十公里處有一條巨大涸谷,涸谷北側有一座標高一千四百多米的礫石岩層山架,H·A公司的現場指揮所就設在它的半腰。
現在約有一百多名礦工日夜兩班交替,加緊開掘一個坑道。馬哈巴什本人在那裡親自督促,加快工程進度。
拜鄉樺介一行由亞那姆引路,去向那個涸谷。四輪驅動汽車碾壓著礫石和岩層,顛顛簸簸駛向工地現場。
到達涸谷時天已經黑。在阿拉克之丘馬哈巴什的別墅幹掉了管家伊拉吉·喀卜裡,消息應當傳到這裡了,此以只能採取夜襲行動。
四輪驅動車費勁地在鋪滿群石的陡坡上爬行,遠處山坡上。隱約出現了燈光。
約翰·洛克菲爾德停住車,交待亞那姆把汽車藏在附近,就地等待。
眾人朝著燈光走去,準備活捉馬哈巴什,控制通信設施。
然後打下埋伏,等待阿布德·默坎到來,最終奪回白骨紅。由於喀卜裡被關,默坎一定會在重兵簇擁下來到這裡。
四人誰都一言不發,猜想馬哈巴什大概早已嚴陣以待了。這將是決定性的最後一戰。燈光已經歷歷可數,好像來自礦工們的宿舍,那是幾處分散在山坡的土坯房屋。繼續向前,一座想必是馬哈巴什的辦公室兼居室的較大建築物出現在眼前了。
洛克菲爾德、拜鄉、堂本、夏爾依次摸近建築物。洛克菲爾德和拜鄉肩挎輕機槍、手持機弩前進,腳下坎坷不平,卵石被踩得格格作響。遠處不時傳來悶雷似的爆炸,好像是開鑿洞窟的放炮聲。
大地在微微震顫。這震顫使拜鄉對記憶回溯韻說法產生了強烈的現實感。據亞那姆說,H·A公司在這裡開設並挖掘洞窟足有一年半的時間了,現在正夜以繼日地加緊開挖。
昔日的舊洞窟被大地震掩埋了洞口,馬哈巴什組織的勘探隊終於找到了這條沉睡的巨龍。可是馬哈巴什曾經一再錯誤地選擇過挖掘路線,以致白白耗費了一年半的時間……
接近建築物了,拜鄉和洛克菲爾德潛入暗影中,正如預料的那樣,建築物外設置了崗哨。兩人一組的武裝警衛繞著土坯建築物來回巡邏,好像採用的是換崗制的通宵戒備。
拜鄉和洛克菲爾德利用警衛的巡邏間隙,一點一點地挨近了建築物。因為它處於漂礫岩層的山表,四周儘是可以隱身的岩石塊,他們以此作掩護,閃進了距離建築物不到幾米的地方。
他們打開機弩,如果射偏了,立即改用機槍掩抗和手榴彈投擲,強行衝進建築物。
洛克菲爾德輕輕打了個忽哨,兩支利箭幾乎同時嗖地射出。兩名聞聲轉過臉來的警衛一起中箭,洛克菲爾德和拜鄉撲了上去,兩把匕首插入了他們的心臟。
兩人繞到大門口,一間點燈的屋子裡聚著七、八個伊朗警衛,洛克菲爾德端起機槍掃射起來。
拜鄉登上迎面台階,直撲另外兩間寢室。從一間寢室裡跑出一個腰纏浴巾的髭面大漢,提著一挺蘇制輕機槍。那人一見拜鄉和洛克菲爾德的槍口正對著自己,嚇得趕忙扔下了手裡的武器。
洛克菲爾德用槍口抵住這傢伙肥胖的肚子,問道。「你是哈桑·馬哈巴什嗎?」
「是的、是的。您是尊敬的洛克菲爾德先生嗎?」馬哈巴什退到屋裡。
洛克菲爾德樂了:「想不到我都出了名了。」
床上有兩名金髮女人,看上去二十歲上下,她們用毛毯捂著前胸。
「是妓女嗎?」
馬哈巴什對來襲並無怯意:「嘿嘿,怪不好意思的。」
「夠了!」
「只要你們喜歡,送給你們好了,什麼時候都可以……」馬哈巴什開始穿衣服。
堂本走了進來,見狀動怒:「怎麼又是女人!也罷,有沒有威士忌哇?威士忌!」堂本向馬哈巴什腳下連開數槍。
馬哈巴什忙說:「有,有一大堆哪!」
「唔,你這傢伙還有些膽量。——喂!你們女人,別忙著穿衣服,快把酒拿來!」堂本急不可耐地命令道。
兩個女人跑出屋子,洛克菲爾德把馬哈巴什捆紮起來。
「默坎什麼時候來?」
「明天傍晚,乘一架小型飛機來,在谷地上著陸。」
「看!」拜鄉手指一台無線電通信機,洛克菲爾德抬手一個點射打壞了它。通信機上的開關置於「開」的位置上。
「和什麼地方在通話?」
「土耳汗的辦事處。不過這個時候那個僱員不在值班。」
「讓這傢伙漏網了。這裡一共多少警衛?」
「都被你們打死了。」
「點燈的那幾個房子呢?……」
「那是監工們住的,有五處。其他都是雇工們的工捨。」
那兩名白人妓女套著阿拉伯長衫,端來了威士忌和冰塊。
「嗨!真夠氣派的,還有冰塊哪!夏爾,來!」堂本把大床上的毛毯掀開,盤腿坐了上去。夏爾也學著堂本的姿勢坐下了。
「你們叫什麼名字?」洛克菲爾德問兩名妓女。
「她叫索菲,我叫凱瑟琳。」一人答道。
「是法國人嗎?在什麼地方被這傢伙買來的?」
「被人販組織抓住,渡過海,送到一個大沙漠裡的集市上,被這人挑選來的。請求你們,救我們走。」索菲落下眼淚。
「我們還有事情要做,你們自己逃吧!這裡離國境線很近,可以請邊境兩邊任何一方的警衛保護你們。」
「夏爾,她們可是你的同胞喲,幫著出點主意吧!」
「老實說,法國女人就是不自重。可不,讓人販組織拐騙上了吧!喂,凱瑟琳,去把做飯的弄醒,讓他們為我們]準備幾道上等的美味佳餚。別忘了先請馬哈巴什嘗嘗,免得那傢伙放毒。」
堂本十分驚訝地瞪著夏爾:「想不到你的人情如此菲薄,我實在看不下去!」
拜鄉和洛克菲爾德坐在床邊喝威士忌,機關鎗仍然緊握在手裡。
馬哈巴什異想天開地對拜鄉說:「我把女人和威士忌都獻出來了,讓我也入伙吧!」
「滾!你是什麼人,老子要你的命!」拜鄉一腳把他踢開。
「的確可恨!」堂本叫道,然後咕嘟咕嘟大口喝開了威士忌。
天亮前,H·A公司完全被控制住了。管理工地和負責工程進度的五名監工和工程師,在聽到槍聲後紛紛趕來。這五人都是阿拉伯人,他們被關進了馬哈巴什的建築物裡。
黎明時分,給了索菲和凱瑟琳一輛車子,指給她們沒有蘇聯佔領軍的巴基斯坦方向,放她們走了。
現在,單等默坎到來,四人輪換著睡了一會兒。工地上的雇工們還都蒙在鼓裡。
過了中午,拜鄉一行押著作為人質的馬哈巴什離開了建築物。
回到亞那姆的停車地後,讓這位年輕的嚮導兼翻譯吃了點東西,然後由馬哈巴什指路,趕往那條乾涸的峽谷。馬哈巴什說,谷底有一塊修整過的平地,可供輕型飛機起降。的確,有這樣一個簡易的機場。
拜鄉對勝利確信無疑。馬哈巴什住處的通信設施已經全部毀壞。為了防止有人追趕,工地上的所有車輛以及被搜出的全部武器,也都被毀壞了。
從靠近伊朗的赫拉特起飛的輕型飛機將經由喀布爾,在傍晚時分到達這裡。紅搭機同來。這裡已經將馬哈巴什捕獲,阿布德不能不答應交換。可以乘交換之機發起攻擊,抓住阿布德,然後再幹掉馬哈巴什。輕型飛機載不下許多人,默坎的大隊警衛只能乘車趕來接應。然而,當援兵趕到時,馬哈巴什早已完蛋,拜鄉等人也將押著默坎翻過開伯爾山口回到巴基斯坦那邊去了。警衛們失去主子,必然當場瓦解。這場萬里追蹤,也就可以結束了。
汽車被藏在空地邊緣的岩石背後,以便避開空中的觀察視線。
一切佈置停當後,洛克菲爾德抽著煙問道:「馬哈巴什老爺喲,你真以為有能使人的記憶迅速回溯的洞窟嗎?」
「是我家裡的古文書中這樣記錄的。」
堂本訊問:「那本古文書,是用什麼文字書寫的?」
「是古希臘語。我家祖祖輩輩都要重新抄寫一遍,傳給後代。經過鑒定,那是公元前八百年左右的書寫文字。」
「喀卜裡說,書裡提到人在洞窟裡記憶會回溯到生身父親那裡,確有其事嗎?」
「一點兒也不錯。」
「不管怎麼說,為了找到這個洞窟,我整整花了十年的工夫。……」
堂本說:「本來,我們倒想全力支持你的,可你小子竟然和默坎沆瀣一氣。這下子好了,你的計劃只能受挫,說不定你的小命還得搭進去。」
馬哈巴什急忙表態:「不管默坎,也不管彩繡紋錦,從現在起,別的都不提了,……只要這次勘探有了結果,我再也不和他串通一氣了。」
「大概什麼時候可以打通洞窟?」
「岩層崩塌得相當厲害,不過再努力兩、三天就能打通。」
「好不容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來了。」洛克菲爾德誠心誠意地表示了遺憾。
「你們可以把我和那個女的作個交換,然後想殺默坎只管去殺,或者用藥麻醉他,把他引渡走,只是千要不要破了我的夢。」
「想想辦法吧!」洛克菲爾德開始對馬哈巴什改變了看法,他幾乎忘了眼前這個肥頭大耳的傢伙還會玩弄金髮白人女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