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即20日,清晨,十津川被電話鈴聲驚醒。
是克裡斯蒂娜。
「白井先生死了。」
她帶著哭腔說。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怎麼會死了——」
十津川生氣地喝斥道。
「我馬上去接你們。」
克裡斯蒂娜說。
大約過了20分鐘的時間,她開著小型警車來了。
「快上車吧。」
克裡斯蒂娜臉色蒼白地說。
「白井真的死了?」
「嗯。」
克裡斯蒂娜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去哪兒?」
十津川問。
她彷彿沒聽見似的,一言不發,只是開車。
克裡斯蒂娜拉他們去的地方是塞納河邊,白井投宿飯店的附近。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已經有三輛警車並排停在那裡了。
十津川他們跳下車就沿著石砌台階朝河面方向跑去。
在河沿最低處修著步道,那是戀人們沿河漫步的處所。現在時間還早,不見人跡,倒是警官們聚成了一堆。
在人群當中,濕淋淋的白井仰面朝天橫躺在那裡。
在刑警當中也有皮埃爾警官,他一看見十津川就用英語問道:「這是你的部下嗎?」
十津川默默地點了點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白井。
很明顯地是胸部有刺傷。兇手是刺了他之後,再把他推到塞納河裡的。
「誰幹的?為了什麼?」
十津川用日語嘟囔著,又急忙用英語說給皮埃爾。
「錢包和手錶不見了。從表面上看,好像搶劫犯罪。近來,在這一帶,有幾個旅遊者遭到襲擊。作案者很可能是吉卜賽人或阿爾及利亞人。」
「那幾個人都被殺了嗎?」
「不。有人被殺這是第一次。有用刀威脅遊客的,遊客中也有日本人。」
皮埃爾說。
克裡斯蒂娜一直一動不動地站在白井屍體旁。
「難以置信。怎麼會是這樣……」
龜井咕噥著。
十津川也聽說過,在巴黎經常有日本遊客遭到小偷和攔路搶劫者的襲擊。
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白井會被殺。
克裡斯蒂娜正對皮埃爾說著什麼。或許是說自己和白井之間的關係?他們正看著,皮埃爾走到十津川身旁。
「她的話是真的?說他正想乘車去幹什麼?」
「我想是真的吧。」
「為什麼需要車呢?」
他這麼問,十津川也回答不出來。他沉思著。
「我想他要麼是想去遠處,要麼是想跟蹤誰而需要車吧。」
「跟蹤?打算跟蹤誰呢?」
「不知道。」
十津川坦率地說。
「與TGV上發生的殺人事件有什麼關連吧。」
「大概是這樣吧。具體的還說不出什麼。即便是跟蹤,可一點兒證據也沒有哇。」
「對不起。十津川先生對TGV殺人事件,能想像出殺手是誰嗎?」
皮埃爾問。
「不,不清楚。」
「白井先主怎麼樣?」
「我想和我一樣。」
「那就是說,為了跟蹤才需要車,這種推理還是站不住腳呀。」
皮埃爾說。
十津川也沒證據。首先,既然推論不出他要跟蹤誰,也就無法反駁皮埃爾的話。
白井的屍體被車拉走之後,十津川和龜井留在了現場。
皮埃爾邀他們一起走,他們說還有些事要考慮,就謝絕了。
十津川和龜井二人長時間凝視著朝霧迷濛的塞納河河面。
白井的突然死亡,他們無論如何無法接受。直到看見地濕透了的屍體,才知道是實實存在的現實。
「稍微走走吧。」
十津川說。於是,兩人走在石徹的步道上。
今天,天氣陰沉,空氣濕冷。
「從這裡到他住的飯店有多遠了?」
龜井邊走邊問。
「走走看,怎麼樣?」
「好!就這麼辦。」
龜井表示同意。
二人沿塞納河向那家飯店走去。
大約用了30分鐘到了飯店前。
「昨天夜裡,白井是走到那裡被殺的,對嗎?」
龜井說。
「只是,是隨便信步走去的,還是去和誰見面呢?」
「說是搶劫犯殺了白井,我覺得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麼,白井是跟蹤誰,又是被誰殺的呢?」
「啊,這是最可能的事。可對方是誰,卻毫無線索。」
十津川面現絕望的神色。
要是在日本,可以驅策下屬,多方偵查,就會弄清白井昨晚的行動的。可這是巴黎,怎麼也沒法辦到。
兩個人為了理出些頭緒,就又在塞納河畔慢慢走了起來。
「咱們是不是可以這樣設想,白井跟蹤某個人,到了現場,被對手刺殺了。」
十津川說。
「也就是說,不知道對手是誰。白井在晚上9時半打電話給克裡斯蒂娜,讓她準備車。可就在這時,發現了跟蹤對象。」
龜井說。
正走著,看見橋頭有賣炒栗子的,就買了兩袋,因為他們沒吃早飯就跑出來了。
他們倆邊吃邊走。
「白井都沒來得及跟我們打個招呼,就不顧一切地跟蹤那個人,除了這人和TGV殺人事件有關係外,難以想像會有別的可能啊!」
十津川說。
「是啊。他是意外地發現了殺人案件的嫌疑人,於是跟蹤而去。這種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可是也不會太大、如果真是這樣,怎麼會求助於克裡斯蒂娜呢。」
龜井說。
「就算他去跟蹤與TGV事件有關的可疑人物,可是,為什麼不和我們取得聯繫呢?為什麼擅自單獨行動呢?」
「是不是沒有自信呀?」
龜井說。
「自信?」
「是的。昨晚,白井發現了和事件有關的人。那個人一定有什麼地方值得懷疑。然而,白井還沒有足夠的自信來斷定自己的懷疑。如果跟咱們倆說了,又怕我們笑話他。由於這種不必要的顧慮,就心想,還是先跟蹤,有了結果再報告吧。」
「的確如此。」
「他還覺得跟蹤會需要車,就給克裡斯蒂娜打了電話。不負責任地說,白井還是想和她一塊兒行動的。都是年輕人,志趣相投嘛。」
龜井說。
「是這麼回事。可是在尚未準備好的時候,對方卻行動了。白井也就一個人尾隨而去了。」
「接著,被對方殺害了!」
「說起TGV事件的相關人員,那範圍可夠廣的,有大越夫婦、秘書三浦、兩名年輕的日本人、事發當時坐在3號車廂的其他旅客,還包括2號和1號車廂的乘客。」
十津川說。
「這些人裡面沒有至今仍被扣留在巴黎警察局的吧?他們都沒呈現出硝煙反應就都被放了吧。對於2號車廂和1號車廂的乘客,皮埃爾警官一開始就認為不可能作案。」
「難道,他們全體都有可能?」
十津川輕歎了一口氣。
「把範圍限在日本人中怎麼樣?」
龜井問。
「是啊。」
十津川含糊其辭地點點頭。
旭日初升,氣溫略有升高。兩人把吃空了的栗子殼兒包在袋內扔到垃圾箱裡。
坐在長條椅子上,凝望著波光粼粼的塞納河面,十津川點著了一支煙。
在法國,和在別的許多國家一樣,禁煙標誌隨處可見。從格勒諾布爾乘坐的TGV的8節車廂中,就有5節是禁煙車。
同時,有不少巴黎的孩了在街上邊走邊滿不在乎地吸著煙,尤其令人驚詫的是那些年輕的巴黎姑娘或婦女嘴叼香煙、瀟灑飄逸地走在街頭的情景。這些現象對煙癮頗大的十津川來說,倒是如魚得水了。
「如果白井是被他所跟蹤的TGV事件的相關者所殺害的話,那麼,那個人要麼是槍殺松野幸小姐的兇手,要麼就是和兇手有某種密切的關係。」」
十津川說。
「白井是從前面被刺殺的。他一定是沒有防備。因此,也許他並沒有料到那個人就是TGV事件的兇手,只是出於奇怪或好奇心理,才去跟蹤上的。」
「那麼說,對方還是日本人呀!」
「所有的人很快就要回日本了。似乎巴黎警察局費盡周折也沒找到殺人兇手的確鑿證據。」
「是啊。皮埃爾警官也感到棘手了。」
十津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