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22年,廄戶王子因病去世,享年四十八歲。
臨走前他留下遺言:「世間虛假,唯佛是真。」
此人後來被賜謚號聖德王,也就是「聖德太子」這個稱號的來歷。
在太子臨終的時候,身邊陪著的只有一人,那便是他的愛妾橘大郎女,橘氏在看著老公閉眼之後,默默地走出了房間,來到了推古天皇那裡,先是把遺言複述了一遍,然後說了一句:「太子現在已經往生去天壽國了。」
推古天皇畢竟是個女的,比較擅長針線活兒,在聽了橘氏的天國論之後,便拿來了錦緞針線,當場刺繡出了一幅天國極樂圖,供奉在了位於今天奈良縣內的法隆寺,據說至今尚存。
而那座法隆寺也是在聖德太子的主持下修建的,裡面的西院伽藍是目前世界上所保存的最古老的木製建築群。
這也應該算是太子的一大貢獻吧。
繼聖德太子之後,倭國的四朝元老,政壇常青樹蘇我馬子也於公元626年離開了人世,享年七十五歲,這在當時算是非常了不得的高壽了。
此後,蘇我家以及倭國大臣的位置由馬子的兒子蘇我蝦夷繼承,蝦夷時年四十歲,正是一生中智慧與精力處於巔峰的時段。而他的行事作風也和蘇我馬子大不相同,蝦夷治世,反而更像聖德太子,講究一個「和」字。
他很看重與王族以及其他豪族之間的融合交流,話說推古天皇去世(公元628年)後,在蘇我蝦夷的大力扶持下,敏達天皇的孫子田村王子(田村皇子)被扶上了王位,史稱舒明天皇。
這位舒明天皇的爹是敏達天皇的兒子押阪彥人大兄王子,娘則是敏達天皇的女兒糠手姬,不過當年日本就是這樣,兩人結合,只要不是同父同母所出的那就沒問題,押阪彥人大兄的母親是廣姬,糠手姬她媽則是伊勢姬,完全符合社會準則,那時候男女之間的交往只有在雙方乃同父同母親兄妹或者親姐弟的情況下才會被認為是大逆不道。
其實大逆不道的例子也不少,比如前面說起過的木梨輕王子和輕大娘公主就是這樣,反正在那個年頭,有緣人乃親兄妹這種根本就算不上新聞,有緣人是親兄弟的話,那或許還能上個地區版頭條什麼的。
敏達天皇是欽明天皇的兒子,前面也說過,而他媽則是欽明天皇的王后石姬公主,也是出自日本王室。
換言之,這位舒明天皇跟蘇我家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這種情況在那些年的倭國國王裡屬於相當罕見的。
這也就說明比僅限家族本身的那種單獨的自我擴張,蘇我蝦夷更看重的是利用所謂的融合等手段,實現對大局的有力掌控。
而且蘇我蝦夷為人也相當低調,每次重臣開會,當要輪到他作決定的時候,他開頭第一句話基本上總會是:「我不如我父親馬子,不敢擅專,所以還是交給大夥一塊兒討論討論吧。」
這話說得真是相當得體,既檢討了他親爹蘇我馬子當年獨斷專橫的罪行,又體現了自己謙謙君子的一面,所以蝦夷在朝中口碑相當不錯,上到大王下到看門的都把他視作治世能臣。
就這樣,在蘇我蝦夷的帶領下,整個倭國進入了一個相對還算政清人和的時期。
而當時的國際局勢,也發生了不小的改變。
朝鮮半島完全進入了三國演義期,所有的小國都被高句麗、新羅和百濟吞併,而上述三國每一個國家都想著消滅其餘兩方,以完成統一大業。
中國那邊,隋朝已於公元618年滅亡,取而代之的是著名的大唐皇朝。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的時候,唐高祖李淵的次子李世民發動政變,射殺兄弟李建成和李元吉,然後從父親那裡得到了皇位,史稱「玄武門之變」。
當了皇上之後的第二年,李世民便改年號為貞觀,在他的治理下,唐朝國力達到了空前的盛況,史稱「貞觀之治」。
同時,李世民本人也被周邊國家稱為「天可汗」。
當然,不管怎樣強大,不服的人肯定還是有的。
在當時,不買唐朝賬的國家主要有兩個:一個是高句麗,還有一個就是倭國。
前者是來明的,就是堂堂正正地不肯臣服於你,跟當年隋朝那會兒一樣,不是偶犯邊境就是不來朝貢,更過分的是在隋亡之後,高句麗還大量接納了隋朝的殘兵敗將,並且將其編製成為自己國家的軍事力量,很有一副你要戰我便戰的派頭。
對此唐太宗當然不高興了,但不高興歸不高興,他也沒什麼辦法。
因為高句麗真的是蠻強的,在此之前,隋煬帝曾經發兵親自征討過那地方三次,可三次都是大敗而歸,並且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後果,那就是直接動搖了隋朝的國本,為隋亡埋下了伏筆。故而眼下李世民縱然是想動手,卻也得好好準備一番。
至於倭國,那也是延續了隋朝時候的老樣子,不過他們跟高句麗不一樣,從不擺明了跟你叫板,但實際上,卻也是不服的。
在那個萬國來朝拜大唐的時代,偏偏倭國從來都不去湊這個熱鬧,他們即便和唐朝搞外交,也永遠都恪守對等原則,絕不表達任何自己是對方臣屬的意思。
不過話雖如此,對於唐朝的強大,倭國倒也沒有視而不見。
當時的倭國雖然不是唐朝的藩屬,可國內的上層對於唐朝的一切,都持一種傾倒及膜拜的感情。王公貴族幾乎人人都以能和唐字沾邊兒為榮,哪怕是只沾著一星半點的邊兒,也能高興好一陣子。
在舒明天皇繼位的第二年(公元630年),他就派出了犬上御田鍬為使者,出訪大唐。我們耳熟能詳的一個詞叫遣唐使,也就是日本朝廷派往唐朝的使者的合稱,其源頭正始於此。
犬上御田鍬這個名字雖然聽起來不怎麼地,但實際上他們家卻是名聲顯赫且悠久古老。這犬上家的祖先,本是日本武尊的兒子稻依別王,那御田鍬本人也是當時倭國朝廷裡的重臣,位居第三高冠的大仁。
犬上大使到了長安之後,先是受到了唐太宗的親切接見,接著又就地住了兩年。貞觀六年(公元632年)八月,犬上覺得住得也差不多了,便決定啟程回國。
由於天生比較能搞人情世故,所以犬上御田鍬在華期間深受大唐朝野好評,現在眼瞅著他就要回國了,大伙都很依依不捨,唐太宗更是專門派了個人,命他一路護送倭國大使,一直送回倭國。
送犬上御田鍬回國的那人叫高表仁,時任新州刺史。
他雖是大唐的地方官,但真實身份卻是隋朝的遺臣。他爹叫高穎,早在隋文帝楊廣篡位登基那會兒就出過大力氣,故而在隋朝建立後一度擔任宰相執掌朝政,甚至還跟原太子楊勇結為親家,不料楊勇後來被擠了下去,楊廣登了大位,心懷不滿的高穎跟兒子高表仁四處吐槽朝政,說楊廣不是個東西,結果被激怒的楊廣處死了高穎,流放了高表仁,一直到隋滅唐立,他才有了翻身的機會。
臨走之前,李世民還召見了高表仁,說我這次派你去倭國,你懂是什麼意思麼?
高大人立刻心領神會,連連點頭,說我懂,我懂。
在這位刺史大人看來,這其中的意思有兩個:第一,是御田鍬確實會做人,唐太宗覺得他不錯,於是便來一段送君千里;第二,是打算跟倭國搞搞外交,都是天可汗了,實在沒理由不讓這海外小邦拜會一下天朝威風。
其實我一直認為唐太宗在好些方面都未必及得上隋煬帝,比方說這回派人去日本,要換了楊廣,肯定會選個寬厚良善之輩如裴世清,而不會叫這想啥就是啥的官二代高表仁同去,這種公子哥頭腦或許相當聰明,但要說待人接物之類,未必夠格,留在國內當個幕僚智囊還好,讓他跑出去搞外交那只能說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一行人坐船坐了一個多月,於當年十月抵達了難波津,也就是現在的大阪港,在接受了隆重的歡迎會之後,又啟程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飛鳥。
到了飛鳥之後,犬上御田鍬先去王宮復了命,接著就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而高表仁則先是被安排住進了驛館,然後又被告知數日後我們的王后將在飛鳥寺見您。
飛鳥寺也叫法興寺,位於飛鳥,由蘇我馬子建於公元596年,除去他爹當年用來放佛像蓋的那幾間小佛堂,這寺其實算得上是日本歷史最悠久的寺廟,在舒明天皇那會兒,因為放眼全國也沒幾間像樣的拜佛場所,所以那兒更是堪比國寺,級別相當之高。
約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一天,幾乎全飛鳥的王公貴胄們都雲集在了飛鳥寺,以便一睹天朝使者的尊容。
舒明天皇的大老婆叫寶皇女,名字聽起來似乎蠻嫩的,但其實這一年已經三十八歲了。
雖然場面上說是在飛鳥寺接待大唐使者,其實本質上也就是一群人簇擁著高表仁在寺裡走一圈,一圈過後,高表仁似乎是覺得人活一輩子能這麼威風的機會也不多,於是又表示想再走一圈,寶皇女連忙表示您就是轉到天黑,我們也陪您陪到底。
高表仁聽了這話立刻喜形於色,說久聞倭國學我天朝禮儀學得很像,今日看您這待客之道,果然是有禮儀之邦的風範啊,我回國之後一定跟我家皇上如實稟報。
這是一段比較長的場面話,所以高表仁隨身帶來的翻譯一時間沒立刻蹦出詞兒來,而就在他斟酌的當兒,寶皇女突然一字一頓地開了口:「高大人若肯轉達我對大唐皇帝的誠意,那實在是最好不過了。」
說完,她以一種非常平靜的笑容看著對方。
翻譯愣住了。
高表仁也愣住了。
因為寶皇女說的是一口相當標準的漢語。
高大人真心沒想到在這海外的孤島上居然還有如此精通我天朝語言的人才,而且居然還是國母王后,一時間激動得無言以對,只是連聲說好好好,我一定轉達。
而就在這時候,陪同在旁的蘇我蝦夷很是時候地發出了一聲「好」,底下群臣也紛紛附和了起來,場面一時被推向了高潮。
正在這兩國人民歡慶友好邦交的熱烈時刻,倭國的人群裡忽然走出一個人來,他並不是想跟高表仁說話,而是徑直朝著飛鳥寺大門的方向走去。
這顯然是一種很煞風景的行為,所以當場就被人叫住了,叫他的人是寶皇女的弟弟,輕王子(輕皇子):「山背大兄王,你要去哪?!」
被稱為山背大兄王的那個表情非常淡然:「回家。」
「你沒有聽到大唐的使者剛才說麼,他打算在寺裡再參觀逗留一會兒,所以希望請你也稍微再在這裡陪著一會兒。」
「我又不懂大唐的語言,留在這裡做甚?」
「現在站在這裡的,又不止大唐使者一人,你沒看到寶皇女陛下麼,她可是代表了大王來接見唐朝使者的,你這般做,可謂無禮之極。」
這話的份量相當重,但輕王子說的時候,卻並無一絲怒色。
結果是山背大兄王動了怒:「若是代表大王接待唐使的話,那就不應該在我倭國的土地上對著唐朝的使者用唐朝的語言!不管他大唐如何天朝大國如何強大,今天的你們,不覺得自己過於卑躬屈膝了嗎?唐朝的使者既然來到倭國,那理應用倭國的語言,不是嗎?」
說完,拂袖而去。
按常理,這種人應該被當場攔下的,但當時飛鳥寺裡卻無一人動手,就連當面斥責他的那位輕王子,也只是目送其離去。
不是不攔,而是有所顧慮。
山背大兄王,名字聽起來雖然不太文雅,但實際上卻也如名所示那般是個王族,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王族,他是聖德太子的長子,同時也是舒明天皇百年之後的熱門繼承人之一。
在那個時代,倭國王位並非是鐵板釘釘地由王長子繼承大統,甚至連王子也不是必要條件,只要是王族的一員,大王看著覺得爽,威望能夠服群臣,那就有機會成為下一代的領導人。
大兄王作為一代聖賢聖德太子的衣缽繼承人,本身就有父親的威望,而且又比較會來事,用現在的話叫很懂自我包裝,像這次當著群臣的面給寶皇女上愛國主義教育課之類的事情還做了不少,所以在倭國擁有很高的人氣,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他爹那麼成熟穩重,說得直接點,這人其實就是個王二代的憤青。
再說山背大兄王離去的時候,不知從哪個牆角里也躥出了一個黑影,忙不迭地緊跟大王的背影,也飛奔著追隨而去。
望著這傢伙,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他是誰?
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的。
話說回來,山背大兄王此舉在後世評價一直還蠻高的,很多人都覺得這是一種典型的維護自己祖國尊嚴的愛國之舉,而面對唐朝使者唯唯諾諾,以說唐語為榮的寶皇女以及跳出來對愛國的大兄王進行橫加指責的輕王子,則很自然地被日本人民發自內心地認為是面對大國卑躬屈膝的懦弱之輩,更激進一點的,聯想到如今日本的一些政治外交現狀,甚至還會直接給他們扣上一頂「日奸」的帽子了事。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在參觀完飛鳥寺之後,高表仁回到了住處,又歇了數日,然後去了王宮和舒明天皇會面,順便遞交唐太宗給的國書。
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雙方各自不斷地恭維對方,場面話說了一大堆,等到了交國書的時候,舒明天皇正襟危坐在寶座上,等著高表仁把國書捧上來。
結果高表仁卻是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手裡拿著國書,可就是不送上來。
舒明天皇覺得很奇怪:「高大人,為何不將國書給我?」
「請大王走下御座,面北受我大唐國書。」
聖人南面聽天下,這個規矩貌似是自古就有,而臣下在接聖旨的時候,則要朝北跪拜。
顯然,高表仁把倭國當成了大唐的藩屬。
「豈有此理。」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回頭看去,說話的正是數日前跟山背大兄王在飛鳥寺有過一番論戰的輕王子。
「我倭國並非你大唐屬國,更何況此處為倭國王宮,憑什麼要按你大唐臣下禮節受國書?」輕王子質問高表仁道。
誠然,儘管從國力上來講,當時的日本連做中國藩屬的資格都未必夠,可事實情況是,兩國確實不是宗主藩屬的關係,從當年小野妹子給隋煬帝送去那份日出國天子拜日落國天子的國書時候起,中國跟日本的關係便是對等的國與國關係。
我可以以學你的文化為貴,以說你的語言為榮,以用你的產品為尊,但我就是我,絕對不會成為另一個你或是你的附庸。
這就是古代日本人對中國的一貫態度——可以是弟弟,但絕對不做兒子。
所以高表仁無言以對了,但他明白,這面北接旨的話都說出來了,要是再收回去,那就丟臉了——丟大唐的臉,於是乾脆一錯再錯:「倭國難道不是大唐的屬國嗎!」
「當然不是。」輕王子說道。
「既然不是,那我看也就不必接受這國書了!」說罷,高表仁轉身就走。
之後,他在倭國又待了三個多月,因為倭國朝廷無論如何都不肯下御座面北受國書,而高大人為了維護所謂大唐的面子也索性一錯到底地寸步不讓,最終這次兩國的外交沒有得出任何結果,第二年(公元633年),大唐使者高表仁帶著他的國書坐船離開了日本列島。
話說這老兄一直都認為自己是愛國的,維護的是大唐而非自己的面子,所以在回國之後,將自己在倭國的各種行徑完完全全地向唐太宗匯報了一遍,說到妙處,還忍不住添油加醋一番,儼然一副給祖國長了臉的愛國志士模樣。
太宗聽完之後當時就雙手顫抖了——給氣的。
正所謂恩威並施才是外交的正道,即便是面對真正的藩屬國,也不能空耍威風不辦正事,不然把人得罪了不算,還很有可能落下大唐只知道以大欺小的口實,更何況這倭國本身就不是大唐的屬國,把他們當臣服之國對待本來就是大錯特錯。
李世民用能夠想得到的最潑辣的詞彙將高表仁一陣怒罵之後,又作出了處分決定:罰俸兩年。
同時,還在史書上給他留下了千古一筆——表仁無綏遠之才。
由此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並非一味的逞強鬥狠才是愛國,山背大兄王跟高表仁就是兩個反面教材;在關鍵的時候,不卑不亢,有禮有節地維護國家尊嚴國家原則的,那才是真正的愛國之才,最好的例子,自是莫過於輕王子了。
高表仁事件之後,中日兩國之間的高層交往又進入了停滯狀態,唐太宗不知道該以何種方法來面對這個被傷害過的鄰家小弟,所以一直都沒再派去使者;倭國那邊倒不是和之前那樣鬧小性子,而是國內事情確實比較多,忙不過來。
公元636年,一場大火席捲了舒明天皇所居住的岡本宮,雖然大王及其重要親眷都安好無事,但木造的岡本宮卻被付之一炬。
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少見,畢竟那年頭消防技術都比較原始,故而在火災發生後,舒明天皇只不過是移駕田中宮了事,然後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只是不曾想這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以蘇我蝦夷為首的一批蘇我氏重臣突然就罷了朝,他們紛紛表示自己只去岡本宮上朝,絕不去什麼田中宮。
於是非常喜感的一幕出現了——每到上朝之日,整修一新的田中宮裡頭,舒明天皇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寶座上,然後面對著下面寥寥無幾的小臣,也不知這國家大事從何說起,而在差不多已經被燒成平地了的岡本宮遺址上,則正襟危坐了蘇我蝦夷等一大批國家棟樑,大伙齊刷刷排排席地坐在這殘垣斷壁之間,面向原先放寶座的那個位置,彷彿大王真的就坐在那裡一般。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大半年,最後兩邊人都忍不住了——舒明天皇顯然當不了光桿司令,而蘇我蝦夷他們也不可能在日漸天涼的秋冬季節仍坐在荒地上,於是大家很默契地各自鳴金,聚集在了田中宮裡,當然,彼此之間的梁子,肯定是結下了。
之所以要來這一套,其原因不外乎是蘇我蝦夷覺得舒明天皇似乎越來越難以被自己掌控了,比方說他曾經反覆向大王建議選自己的妹妹當王后,可是卻被舒明天皇一口回絕,最終讓寶皇女上了位。
儘管蝦夷是個講究萬事和為貴、和氣生財的人,但這所謂的「和」不過是用來控制朝政的一個手段罷了,現在既然有人不願意為他掌控,自然就要非常不和氣地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認清誰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實際掌權者。
所以在事件發生之後,一個看起來挺靠譜的謠言開始傳了起來,那就是這把火實際上是蘇我蝦夷放的,為的就是給之後的罷工作鋪墊,目的是警告跟自己越來越貌合神離的舒明天皇。
同時還有一個謠言,說放火的其實是山背大兄王。
這倒也不是空口白話,至少大兄王有著充分的作案動機,且說當年推古天皇走的那會兒,這大統本該由他繼承,結果因為在朝中的評價是過於年輕,不得已讓舒明天皇搶了先機,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下一屆王位的熱門候選人,說得露骨一點,只要舒明天皇死了,那麼下一位大王,十有八九就是山背大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