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治二十七年(1894)三月二十八日,在上海一家叫東和客店的旅館裡,一個身穿朝鮮民族服裝的男子偷摸進了一間房間,而房間的主人此時正躺在籐椅上午睡。
在確認系真睡著而非假寐之後,該朝鮮服男子淡定地從懷裡掏出了手槍,瞄準之後,扣動了扳機。
一連三聲槍響過後,午睡男子左頰,左胸,左肩先後中彈,當場死亡。
死者不是別人,正是金玉均。
話說這傢伙當年隨竹添進一郎逃到日本之後,就開始了自己的混飯生涯,從亡命開始到被刺殺,整整十餘年,生活非常淒涼。
雖然日本那邊有不少同情支持他的人,比如福澤諭吉再比如後籐像二郎等人都在不斷地給予資助,福澤老師更是把自己家的房子都拿出來免費借給他住,但實際上就日本官方看來,金玉均本質上就是個包袱,既已失去了作用,又很有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但也不好意思把他給丟了,故而只能是冷遇,就是不鳥他,不管他再說什麼要在日本的幫助下去朝鮮輸出革命之類的話,都不再有人理了,只管三餐溫飽,不再過問其他。
同時,在流亡的十年裡頭,朝鮮方面的刺客從來都不曾間斷過,這主要得歸功於袁世凱,且說當年金玉均剛離開祖國不久,袁大人就獻計獻策給高宗李熙,說這廝以後必然還要作亂,但日本人又不可能把他交給你們處置,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壯士一名,把他做掉。
一方面是日本的冷遇,一方面是同胞的不斷行刺,使得金玉均對日本心灰不已,正在此時,一個叫洪鐘宇的朝鮮人來到了東京,拜會了金玉均,說你在日本活得那麼悲催,還不如去投靠大清北洋大臣李鴻章的兒子李經方,素聞你們相知已久,此事必然能成。
金玉均跟李經方當年確實有過不少往來,關係也的確很不錯,所以小金覺得言之有理,但又怕對方是倒鉤來誆害自己,便猶豫不決了起來。
洪鐘宇一看這情形,也不著急,先拱手告辭,數日之後再度來訪,同時身邊又多了個人,此人叫吳升,是清國使館的書記兼翻譯官,吳翻譯一見到金玉均就連連行禮說我在大清的時候就時常聽李經方李大人提起尊駕,今日一見果然有英雄氣概云云。
於是金玉均信了,決定離開日本,坐船去大清。
他不知道,這洪鐘宇確實是倒鉤,想把他騙去中國行刺,而這吳升,則是托兒。
就這樣,一行人在明治二十七年(1894)的3月27日,坐西京丸商船來到上海,找了個旅館住下,3月28日下午2點,正在午睡中的金玉均被三槍打死,離開了人世,享年43歲。
再說他被暗殺之後,日本方面立刻派人趕赴上海交涉,想把遺體給領回來,結果清政府不肯,轉而把屍體給了朝鮮人,還把兇手洪鐘宇給一併交還給了朝鮮政府。
之後,朝鮮政府以謀逆之罪判處金玉均死刑,因為人只能死一次,故而只好在屍體上做文章,先是將其千刀萬剮割成碎片,然後把首級高懸在漢城西郊楊花津的要衝處,接著又把其餘部分分散在市集中,由民眾分食殆盡。
對此,那些跟金玉均交好的日本人雖然是兩萬分不爽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弄了一口空棺材在東京給金玉均辦了一場沒有遺體的遺體告別會,然後再做一個衣冠塚。
此事到此明面上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無數的日本政客都對金玉均被暗殺一事感到憤恨不已,對清朝無視日本要求且包庇兇手甚至涉嫌在背後指使的行為更是怒火中燒,紛紛叫囂要與大清一戰,兩國的關係實際上已經到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戰爭的惡化程度了,就連參謀本部次長川上操六都表示,日清兩家距離戰爭,只差一把火了。
而這火,很快就被點了起來。
同年4月26日,一場農民戰爭在朝鮮的全羅道爆發,帶頭的,叫全琫准,他不是一個人,他身後有兄弟千千萬,統稱東學黨。
所謂東學黨,就是信仰東學教的人。
所謂東學教,也稱天道教,算是朝鮮的一種本土宗教信仰。這玩意兒起源於公元1860年左右,開創者叫崔濟愚,一開始還不叫東學教那麼文藝的名兒,而是叫神仙術,或稱遁甲藏身法,聽名字你就知道了,要麼是騙人的,要麼是魔術,事實上其本質也確實如此,崔濟愚的日常工作除了勸人入教之外,一般就是在街頭耍把戲,比如腳踩碎瓷片,胸口碎大石之類,不過因為演得逼真,所以信者眾多,漸漸地,神仙術、遁甲法這種俗氣的名字也就不能再用了,於是便改稱東學教,同時還弄了一個挺像模像樣的教義,說是神與人之間無需媒介,可以直接交流,每個人體內自有神靈,只要你潛心修教,就能與神合為一體。
簡單說來就是只要你信我的教,就能成神。
這話我總覺得看著眼熟。反正這麼一來,東學教的信徒便更多了。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崔濟愚人氣日漸高漲很快就引起了當局的關注,在一番調查之後,朝鮮政府認定這哥們兒玩的是坑爹把戲,而且每回坑爹必定雲集上百信徒,很有聚眾滋事的嫌疑,於是便宣佈東學教是邪教,並且實行取締,而這崔濟愚卻是鐵了心地要跟政府對著幹,明著不讓傳他就暗地裡搞老鼠會,先宰熟後殺生,一個一個往下蒙,很快,被取締過一次的東學教隊伍又壯大了起來,尤其是在崔濟愚經常活動的尚慶道、全羅道和忠清道三個地方,信教率特別高。
結果朝鮮政府聽說之後又坐不住了,這回就不是取締了事了,而是直接把崔濟愚抓了起來,並且判了死刑,本以為這麼一來東學教就該群龍無首銷聲匿跡了,誰想到事與願違,它非但沒能消失,反而還愈加壯大,特別是在全羅道,在崔濟愚的繼承人崔時亨的宣傳下,就連很多地方官員也信了東學教,要跟體內神靈合二為一,基於這種情況,使得朝鮮很多地方政府不得不默認了東學教的存在,而東學黨人的膽子也愈發壯大,很快就不滿足於自己的這種處於合法與非法之間的灰色地位了,轉而開始尋求光明正大的傳教權利,他們數次直接上書中央朝廷,要求給崔濟愚昭雪平反,同時再承認東學教的合法地位。
雖然上訪N次無一成功,但通過這麼多次的鬧騰,教派信徒的數量也成倍地增加了,這除了要歸功於宣傳到位之外,更大的原因在於時勢。
當時的朝鮮,說句實話,已經差不多快完蛋了。
本來這地方就不怎麼有錢,再被大清跟日本兩國這麼一瓜分,各種傾銷各種控制,外加朝鮮政府本身也不斷壓搾老百姓,使得貧富差距極大,有錢的天天燒錢取暖,沒錢的直接餓死街頭,有一首廣為流傳的歌謠,叫「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盤佳餚萬姓膏。燭淚落時民淚落,歌聲高處怨聲高」,說的就是那會兒的朝鮮。
雖然朝鮮政府本身還尚未覺察到那巨大的危機,但很多旁觀者卻已經非常明瞭了,像俄國駐華公使卡西尼就在寫給沙皇的報告中稱:「全朝鮮陷於沉重而日益增長的激憤情緒已有相當時日,這種激憤情緒極易轉變為公開的暴亂。」
這並非他的一人之見,很多人都這麼看,比如袁世凱。
雖說天津條約裡頭規定清日兩國要撤軍並不派軍事顧問,但是這老兄還是留了下來,不過當然不能再繼續以往武官的身份了,而是換了個頭銜,叫駐紮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官居三品,主要工作內容是代表大清掌控朝鮮的一舉一動,以遏制日本和沙俄對朝鮮的滲透,說白了就是朝鮮的太上皇,而這位太上皇對朝鮮即將發生的一切也是一清二楚,數次寫信回國讓大清隨時做好應對朝鮮民變的措施。
還有一個人也充分預見到了未來的情況,那便是日本的駐朝公使,此人跟袁世凱一樣,每次和東京聯絡的時候都要跟祥林嫂似的反覆念叨說朝鮮要粗大事了,你們快來呀你們快來呀,在他看來,朝鮮一旦有亂子,就是日本乘虛而入的最佳時機,所以必須提前做好一切準備,隨時殺進朝鮮,再想點辦法趕走清朝勢力,從而獨霸半島。
這人的姓名叫大鳥圭介,日本近代著名的軍事理論家,請注意理論二字。
據坊間傳聞,他最大的愛好是堆沙盤搞推演以及跟某人拌嘴吵架,不過後者僅限於明治二年(1869)之前,因為該吵架對象就是死在這一年的。
那人要比大鳥圭介有名多了,相信你多半聽說過,叫土方歲三,新選組副長。
說起來大鳥圭介其實本是德川家的家臣,也就是幕府那一方的,明治維新那會兒,他跟一個叫榎本武揚的人逃到了北海道負隅頑抗,又和一批志同道合的幕府舊臣一起建立了蝦夷共和國,旗幟鮮明地跟明治政府搞對抗。
PS:蝦夷是北海道的古稱。
當時大鳥圭介擔任的是蝦夷共和國的陸軍奉行,也就是陸軍大臣,他的副手就是土方歲三,不過前者是典型的理論型人才,說起來頭頭是道可做起來卻不盡如人意,一輩子兵書寫了一大堆可就是沒打過勝仗,人送外號常敗將軍,而後者恰好是摒棄理論只講實戰的實用主義者,從小到大不知道孫子兵法三韜六略,但當年帶著新選組叱吒風雲,在京都殺得那些薩摩長州的武士只恨爹娘少生了自己兩條腿,日本人稱鬼副長。
由於上述的八字嚴重不合,從而導致兩人在北海道共事的時候,經常為了戰略方針大吵特吵,但漸漸地似乎也吵出了感情,變成了一對好基友。
據說土方歲三戰死之後,大鳥圭介悲痛得不能自已,把自己辛苦製作的沙盤地圖給砸了個一乾二淨。
我不是故意要把話題往新選組方向引,只不過就個人的眼光來看,土方歲三確實和另一個將與大鳥圭介結下不解之緣的傢伙非常相似,那便是袁世凱。
雖然兩人看起來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但實際上共同點卻不少,首先是兩人的出身都是富而不貴,袁世凱之前說了,家裡有錢沒錯,但卻沒有功名,連個秀才都是捐來的,而土方歲三也一樣,儘管名義上是武士,但卻是標準的農民出身,早年連帶刀上街的資格都沒有,但他們家有錢倒是很有錢,系當地遠近聞名的豪農;其次,兩人的行事作風也頗為相似,不吝殺人卻也不濫殺無辜,袁世凱自不必說,死在他手上的人反正我是數不過來的,同樣,土方歲三當年擔任新選組副長的時候人送外號鬼副長,除了對那些整天在京都街頭搞攘夷的尊攘分子大開殺戒之外,還定出一套局中法度專門用於約束內部人員,只要違反就一律以血肅清,被他弄死的新選組自己人都有好幾十個,其中不乏權高位重的新選組初代老大芹澤鴨,總長山南敬助,軍師武田觀柳齋,參謀伊東甲子太郎等等,但是,你要真說在這兩人刀下的屍體裡頭,有哪些真的只是普通一路人,無辜百分百的,似乎也不怎麼存在,保險點說的話就是很少,我這人主要扯淡日本史,對袁世凱本身並不算熟,不敢誇口打什麼包票,但至少土方歲三我敢保證,他鬼副長的刀下,幾乎沒有屈死鬼;第三,兩人都是相當標準的實用主義,袁世凱縱觀其一生,什麼有用他做什麼,從練新兵到練新政,無一不從實用二字出發,就連最後做皇帝,也有說法認為他並非只想圖一個虛名,至於土方歲三,其本人就曾多次自我標榜過是一個近乎織田信長的實用主義者,只要有用的,他都會搞拿來主義,且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非常快,不會帶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比如在伏見鳥羽戰敗之後,土方歲三就說過這樣的話:「從今往後,只要打仗,那就只能靠鐵炮和大炮了,跟刀槍之類的,再也扯不上什麼大的關係了。」說完之後,脫下了日本人穿了上千年的和服,換上了洋裝,丟下了那曾經讓武士引以為傲的武士刀,拿起了一桿洋槍。也不帶著新選組四處緝拿可疑分子了,而是率領起了一支近代化裝備的軍隊。在時代的潮流面前,他能做到如此從容應對適時而活,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兩人的思維方式也是出奇地相近,都絕非小說演義裡頭類似於諸葛亮曹操那樣華麗麗的智慧,而是一種一看就知道是小老百姓想出來的質樸並且狡黠但卻百分百好用的謀略,比方說袁世凱赴金玉均的宴會,再比方說土方歲三刺殺芹澤鴨,後者因篇幅問題沒法展開,想瞭解的話可以去谷歌一下(外事不決問谷歌)。
其餘的還有比如兩人都很善於勾搭妹子,都為人圓滑八面玲瓏之類的,因為都是細枝末節,也就不多提起了。
不過你不要覺得我拿土方跟袁世凱比是屈了後者,土方歲三之所以沒能像袁世凱那樣成為萬人之上,那純粹是他只活到35歲就戰死了,如果這人沒有死在明治二年(1869)的北海道戰場上,而且又願意出任明治政府的官職,以他的才華能夠做到什麼地步,那可就誰都難料了,我想怎麼著都該混得比大鳥圭介要強一些吧。
話題似乎扯得太遠了,畢竟本書主題並非新選組而且歷史也沒有如果,所以我們還是回到朝鮮半島上來吧。
由於大伙都處於水深火熱生死不能的境地裡,所以鼓吹只要功夫真就能修成神的東學教自然就很合胃口,與此同時,教主崔時亨又很順應時代潮流地提出了「斥倭洋」的口號,也就是趕走日本人跟西洋人,恢復朝鮮原本純潔而又單一的社會,於是再度引發了民眾入教信教的狂熱。
人一多,膽也就更大了起來,原先是傳教都要悄悄滴乾活開槍滴不要,後來變成公開要求合法地位,到了公元1893年、1894年這會兒,則發展成了在崔時亨的帶領下,東學黨人頻頻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代表民眾和官府交涉甚至直接衝突,而交涉的主題不外乎是少交點稅之類的事情,說小不小可說大也不大,所以朝廷眾高官也並沒有怎麼太在意,而是繼續在那裡花天酒地地享受著自己的人生。
這樣的結果必然就是要出大事。
明治二十六年(1893)十二月,全羅道古阜郡郡守趙秉甲巧取豪奪,橫徵暴斂不算還把原本應該上繳國庫的稅收挪為己用,本來這種事兒在這時候的朝鮮已然是不算事兒了,只是這趙秉甲平日裡就欺男霸女魚肉百姓,所以此事一出引起了人民群眾的強烈不滿,數百人聚集在衙門前,要求趙大人出來給個說法。
面對民眾,趙大人先是閉門不出,根據以往的慣例,這種事情只要風頭一過,那幫泥腿子便會自行退去。
沒承想這一回過去的經驗不管用了,人民群眾在先進階級東學黨的帶領下,有了明確的鬥爭綱領跟鬥爭策略,目的明朗分工明確,有人站衙門口喊口號有人負責送飯送水還有人負責田里接著種地,正所謂促革命抓生產,又紅又專一樣不落。
一直鬧騰到第二年正月元宵,趙秉甲連湯圓都吃完了他衙門口的那群抗議的人都沒散去,影響極為惡劣。
於是只能用第二招了。
當年(1894)2月,趙秉甲帶人以亂棍驅散抗議人群,打不走的,便直接抓回衙門,吊著繼續打。
這一打,就打出了事,2月15日,忍無可忍的農民們拿起鋤頭糞叉衝向郡衙,搞起了武裝暴動,趙秉甲一看大事不妙,當機立斷拔腿走人。佔據了郡衙之後,大伙翻箱倒櫃分浮財,順便還開了牢門放囚犯,鬧騰完,也沒做太大的停留,就散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愚蠢的決定,因為僅僅數日後,古阜郡新郡守樸源明就走馬上任了,同時還帶來了從朝廷來的欽差李容泰,兩人到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攻倒算,以民亂處置當日攻打郡衙的農民,已經放下了武器且都各回各家的農民再也沒了反抗的能力,只能如魚肉般任人宰割,不得已之下,有個人決定把眾人再度團結起來,再轟轟烈烈地搞一次大的,而且這一次必須搞得徹底。
這人叫全琫准,表面身份是古阜一普通貧下中農,家有薄田一畝不到,實際上,是東學教古阜分舵舵主。
他們全家,說起來也是名門望族,有個相當闊綽的祖宗,叫全樂,乃是高麗王朝的開國元勳,只不過這已是900多年前的往事了,到了全琫准那一代,家裡早就敗落得四壁空空,他爹全彰赫,雖然念過不少書還挺有文藝范兒,可也不過是個窮教書的。
顯然,全琫准並不打算一輩子做一個懷才不遇的農民書生,故而在結婚之後,他也沒顧著管家裡頭,而是出門四處遊歷,在此期間,加入了東學黨,然後奉命回鄉發展會員,在明治二十六年(1893)前後,因個人不斷努力以及業績突出,終於當上了古阜分舵的舵主。
其實本來趙秉甲這檔子事兒全琫准並不想過多插手的,畢竟這哥們兒遊歷四方見多識廣,狗官坑百姓那還能叫個事兒麼?要是因一時衝動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給東學教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耽誤了教主崔時亨給教祖崔濟愚平反的大計,那才叫大條呢。
然而,讓他萬萬木有料到的是,跑去郡衙門前抗議的人群裡,一開始就摻了不少東學黨,而且更加天有不測風雲的是,帶頭的,居然是他親爹全彰赫。
全老師是被他兒子全琫准給宣傳入教的,本來有文化的人在農村就很受尊重,再加上又入了東學黨,自然而然就被推選為首領了。
結果這首領不是那麼好當的,趙秉甲帶兵出來鎮壓,首先就抓了全彰赫,接著吊起來一陣亂棒,全老師身子骨弱沒能扛住,就這麼被打死了。
全琫准一聽說這個消息之後,當時就暴走了。
2月15日農民攻打郡衙,其實就是他帶的頭,不過此時的全琫准由於考慮到此事一旦徹底鬧大,或許就再沒了收場的機會,所以在佔了郡衙分了浮財之後,也就讓人散了,之後的兩個月裡,他都一直在聯絡朝鮮其他各地的東學教首領,說是目前的朝鮮已經差不多完蛋了,與其讓洋人侵略國土淪喪大家做亡國奴,還不如我們東學黨人站起來打響第一槍,奪了天下之後,再造一個新世界。
這時候東學教其實已經差不多完全失去了獲得官方承認步入正規宗教殿堂的機會了,而且很多教徒的生活也確實相當艱辛,所以對於全琫准的想法都表示了贊同,不過大家也都不是傻子,紛紛表示全舵主,只要你們古阜敢爭天下先,我們莫敢不從,當然,當出頭鳥有風險,我們不會讓你白幹,只要你肯吃這螃蟹,將來奪了天下,我們都擁戴你做大將軍。
於是在當年的4月26日,全琫准和古阜東學教骨幹一起再度率領民眾拿起武器反將起來,造反的隊伍當天就佔領了古阜全郡,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一回大伙沒有見好就收,而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劍指天下。
5月初,全琫准軍已經發展到萬餘,並且攻克了泰仁縣,活捉了縣監李冕周,後又佔領軍事要地和政府糧庫所在地——白山,以其地為大本營,稱「湖南倡義所」(朝鮮王朝時期,全羅道別稱「湖南」,忠清道別稱「湖西」)。
之後,全琫准在白山召開大會,將新近投靠的數千農民收編成軍隊,並以東學黨的名義公佈了起義綱領,稱「四大名義」:一、弗殺人,弗傷物;二、忠孝雙全,濟世安民;三、逐滅倭夷,澄清聖道;四、驅兵入京,盡滅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