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與君今世為兄弟,更結他生未了因。」

狂躁不安的綠姬猛地安靜下來了,靜靜凝視著這兩句詩,忽然間眼裡滑下淚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這裡的每一封信、都將她內心執拗地偏信的那個說法擊得粉碎。她錯了麼?這些年來,她一直錯了麼?一直在權欲中爭奪,繼承了失去夫人的偏執的她、竟然還不如連城那個孩子看得真切。

可是…明日,敦煌便要迎來前所未有的災難了吧?她居然為了一己之私、將整個敦煌出賣!如果連城那孩子知道他的綠姨媽、做下了這等事來,他還會當這個城主麼?

她呆呆看著滿地的玉管,眼神激烈地轉變著。許久,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忽地拿著信箋、站起身向瑤華樓跑去。

敦煌城口,守城的士兵詫異地看著一反常態的將軍,紛紛回答沒有看到城主。霍青雷一想便知公子舒夜定然便裝從側門而出,當下掉頭策馬狂奔。

他在茫茫大漠裡追著,奔得不辨方位,從日中一直追到了日落。風沙呼嘯著刮到臉上來,他已經追出城外一百里,卻沒有看到一個人。

「高舒夜!你這他媽的蠢材!」他猛然大叫起來,目眥欲裂,忽然跳下馬將頭撞在沙丘上,失聲痛哭,手心裡那一張揉皺的紙被握得浸滿汗水,「你到底要去做什麼?就這樣一聲不響把整個敦煌扔了麼?以為老子會聽連城那個黃口小兒的話?」

霍青雷下馬四顧,不知公子去了何處。他卻不知他所追出的方向、和公子舒夜所去正好相反,如何追得上?這個粗魯漢子卻鍥而不捨,正上馬準備繼續追出時,忽然驚住了——

一百里外,居然隱約有黃塵騰起!在離敦煌三百里開外處、竟有一支大軍奔襲而來,馬銜枚、人靜默,在沙風中悄無聲息。看方位,竟是繞過了嘉峪關、從弱水和居延海過來的。那條路,是敦煌去回紇牙帳的必經之地。

——回紇要向敦煌出兵?!

那一瞬間,彷彿有冷電沿著神武軍統帥的脊椎蔓延。他再也來不及想別的,霍然回身狂奔向百里外的敦煌城。

第九章 祁連

朝陽要躍出天際的時候,長老妙水站在祁連山下,目送著白獅馱著星聖女走上雪峰去。

想到此去星聖女或許再也無法生還,老婦眼裡也有不忍的光。想多囑咐一些什麼,卻遇到了沙曼華空洞茫然的眼神,她霍然一驚——星聖女已經被月聖女施了懾魂術,這個咒術不到一箭射殺高舒夜、只怕是無法解開。

沙曼華幼時從苗疆來到崑崙,孤苦無依,便是她半師半母地一手帶大。對沙曼華、她心裡也是有著一份特殊疼愛的,因此此刻止不住地擔心:這一次,若星聖女失敗倒也罷了、因為高舒夜必然不忍心對昔日戀人下手;可若萬一真的贏了、殺了高舒夜,不知又是何等情狀!——只怕,不止像當年兩年無法握弓而已吧?

教中三聖女裡,月聖女梅霓雅野心最大、手段最剛毅,背後又有極大的靠山,是故力圖排擠他人把持教派上下,十年來已經漸漸將日聖女蘇薩珊打壓下去,剩下所慮便是這個拜月教神女出身的沙曼華——梅霓雅這一次將失去拜月教背景的星聖女作為棋子,雖是得了教王指令、只怕更多也是為了剷除異己考慮吧?所謂明尊子民,原來也不過如此。

長老妙水打了個寒顫,忽然間對於教中種種有了說不出的疲倦。

沙曼華帶著白獅飛光,消失在祁連絕頂的冰雪中。東方的朝陽升起來,雪山上到處是一片刺眼的金光。長老妙水瞇起了眼睛,忽然覺得眼裡有點刺痛。此時她看到一點黑影從西而來,跳丸般掠過冰川河谷、直奔絕頂而去——

應該是敦煌城主高舒夜準時趕到了吧?

祁連去敦煌三百餘里,如約戰在日出之時、他非得連夜趕來不可。也不知道公子舒夜出於什麼樣打算、竟要把決戰提前這半日。逼得月聖女梅霓雅不得不臨時下令、讓蟄伏居延海的軍隊冒著危險昨天白日裡行軍、趕去敦煌。

今日日出之時,這邊決戰的同時、月聖女帶領明教教徒和回紇軍隊也該開始攻城了罷?

西域霸主回紇終於忍耐不住,要向中原的大胤王朝開戰了。而明教…他們為之付出生命和靈魂的明教,說到底、只不過是諸國爭霸逐鹿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長老妙水笑了起來,白髮在冰風中飄蕭,眼神黯淡——人各為己,毫不容情。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罷了,只是可惜了沙曼華這個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丫頭。那個單純寧靜、毫無野心的少女,就這樣被各方勢力撕扯著、拿來殉葬。一想到此處,老婦心裡就隱隱作痛,一瞬間、幾乎有了不顧一切去將雪峰上可憐女子帶走,就此遠走高飛、離開江湖的念頭。

一念之間,那個影子在冰川上幾個跳躍、已到了山腰。忽然長老認清了來人,眼神一凜、脫口驚呼了出來:「什麼!來的…不是舒夜?」

白獅躍上祁連絕頂之時,紅日一跳、恰恰從沙漠盡頭升起。雪峰晶瑩剔透、染了微微的紅光,那種凜然烈艷、竟叫人不敢逼視。

沙曼華的眼睛卻是空洞的,絲毫不迴避地直視著冰上日光,漠無表情。她靜靜坐在白獅上,任雪山天風吹起她的長髮,手裡抓著銀色的弓和金色的箭。箭尖在日光中反射著一點冷冷的光,有一種不祥的銳意。

風吹起,積雪紛紛揚揚落下。就在積雪揚起的一剎、她聞聲辨位,猛然回首,一箭射去!

輕微的裂帛聲,一角黑衣從飛雪中飄落。來人顯然沒有料到尚未正式開戰、剛一照面就被如此襲擊,一連在半空中換了幾次身形,才堪堪避過了那一箭、飄落在一根冰柱上。黑衣來客的靴子踩著那根冰柱不過手指粗細,卻居然不曾斷裂。

黑衣男子遠道而來,點足於冰川之上,一眼看到了雪中張弓射箭的女子,眼神便凝了一凝,臉色瞬間有些複雜。十年了…和舒夜一起離開崑崙光明頂已經那麼久,以前那個十幾歲的明麗少女已然成長了很多,唯獨執箭時那般冷厲凝聚的眼神,卻是絲毫未變。

「沙曼華!」他叫了一聲,看著她轉過臉來——他期待著她的驚訝表情。

然而回應他的,依然是一支呼嘯而來的金色利箭!

沙曼華臉上毫無表情,一眼看到黑衣男子掠上了冰川,想也不想地搭箭弓上,隨著他的身形移動一連串地射出箭來。在他半空身形變換、舊力已盡新力未發的時候,那一支支金色利箭便呼嘯著飛來、意圖將他的動作釘死在空氣裡!

「我不是高舒夜——我是墨香!你不認識了麼?」落到地上時,他手裡已經抓了七支箭,而肩上也已經多了一道血痕。黑衣男子震驚於沙曼華臉上漠然的表情,舉手大呼:「先別發箭!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非常重要的事…聽我說,先別發箭!」

白衣沙曼華似乎根本沒聽見來人的話、手指微微一動,這次居然同時有五支金箭出現在她的指間!沙曼華坐在白獅背上,身形一動不動,眼神也凝聚起來。然而她的指尖卻在不停微微移動、調整著五支金箭的箭羽,轉動箭尖,鎖定了雪地上那個黑衣男子的方位。

「天羅箭?」墨香見過這種手勢,知道厲害、一驚之下立刻拔劍掠起。就在他身形一動的剎那、那五支金箭幾乎是一瞬間呼嘯而至——如金色的天羅地網迎頭罩下,分別封鎖了他可能移動的所有方位!

墨香再也顧不上說什麼,立刻揮劍格擋。只是一剎,「叮叮叮」五聲急響,黑色的蛟龍忽然從金色羅網裡掙脫。墨香滾了一身的雪,傷口的血在地上劃出殷紅的可怖痕跡。

在脫出羅網的剎那,他以手按地,挺身跳起,卻立刻轉頭繼續厲聲喝止:「別放箭!先聽我說!十年前勾結七大門派出賣明教的人是我,而不是舒夜!——我是中原武林的臥底,我出賣了兄弟!不關舒夜的事!你錯怪他了!」

白獅飛躍在冰峰上,在對方說出那麼一段急促的話時、沙曼華屈指拉弓,已經射出了無數道箭氣,和黑色的墨香劍碰撞著、發出尖銳的響聲。她臉上毫無表情,睫毛卻不易為人覺察地微微顫抖著,眼神是極力掙扎著的。然而彷彿被看不見的引線操縱著,她凝視著墨香的身形,手上卻絲毫不緩地一箭箭射出。

墨香幾乎是拼著性命、才搶說了那一番話。然而令他震驚的是、對面那個白衣聖女的臉上居然沒有絲毫的表情——沙曼華怎麼會這樣?她根本不在乎舒夜是不是背叛?她只是聽從教王的命令來殺一切和明教為敵的人?她對於明教竟有如此忠心?

原來他所想的一切都錯了。

他一開始就沒有把那番刺耳之言當真。多年的兄弟、他深知高舒夜的性格,又怎麼會輕易被那幾句話冷了心腸?——他知道高舒夜是極力想趕他離開,於是借口退出,半路上便攔截了信鴿上的那封戰書。死亡之約赫然在目——從十多年前開始,在沙曼華面前、那個小子就毫無還手之力!他怎可讓他逕自來送死?

他來不及多想,便擅自改動了上面決戰的時間、提前代替舒夜來到祁連山。他本想盡力化解開十年前那一場誤會——那是他曾經欠高舒夜的一筆債,為了償還這筆債,他不惜以身犯險。然而,沙曼華居然毫不動容?

「高舒夜啊高舒夜,看來等一會兒你赴約的時候,是死定了。」墨香喘著氣、從雪地上站起,看著三丈外面無表情繼續凝神發箭的女子,仿似下定了什麼決心,忽地冷笑起來,「好啊!既然她無情,你何必有意!我替你殺了這個女人便是!你一心想死在她箭下,可若哪裡也找不到她,你便不死了是不是?」

冷笑中,昔年修羅場第一的殺手猛然騰起,手中黑色長劍劃出了一道凌厲的寒芒,弧形展開,瞬間將射來的六道箭氣全數攔截!在力道相擊的一瞬間,沙曼華微微一震,雖然臉上依舊漠無表情,然而眼神裡卻有了一瞬欣慰的神色。她的手繼續勾著弓弦,凝聚氣勁,然而手指間已經在微微發抖,似乎內心有什麼在天人交戰,極力掙扎。

兔起鵠落,只是一眨眼之間、兩人便交換了無數招。墨香的黑衣上已經有六處見血,其中兩處深入見骨;然而沙曼華似也已經力竭,雖然臉上依舊呆了面具似的漠然、卻氣息平匍起來——只是彷彿被某種奇異的力量支持著,絲毫不顧身上傷痛疲憊、依然對他連下殺手。

風雪中墨香看不清楚她的眼神——隨著決鬥的越來越激烈,沙曼華雖然面無表情,眼裡的掙扎苦痛卻已到了極限。在她漆黑的發隙裡,三枚金針沒入處、已經滲出了細密的血絲。

又是一輪交鋒。兩道氣勁對撞,積雪猛烈地飛揚起來,湮沒了兩人的視線。

就在視線受阻的一瞬,墨香欺近了一丈——他曾是西域最出色的殺手,只在一瞬間便做出了判斷:箭法利在遠襲,必須盡快拉到近身搏擊的距離,才能扭轉當前的劣勢。

墨香從積雪中衝出的剎那,白獅彷彿察覺了他的意圖、也同時往後躍去。後躍中,獅背上的白衣少女身子忽然一震、眉間閃過了一絲血氣,在風雪中忽地棄了銀弓,雙手交叉胸前如抱滿月,緩緩作出了一個虛空拉弓的姿式。

「月冰疾風箭!」墨香身在半空,看得這般棄弓的姿式,駭然低呼。

那是集中了體內所有真氣,凝成一支虛幻的箭氣,一擊之後,全身便力竭,故此這一擊也力求務必格殺對手於一剎——他從未想過沙曼華居然奮不顧身到了如此的境地!星聖女,真是要置他於死地?

那一箭無形無質,穿破了空氣呼嘯而來。他身在半空根本無法躲避,他忽然一聲長笑、手中墨魂對準了白獅上的女子,急電般擲出——那是逆著無形箭氣的另外一箭!

「快躲呀!」在射出那一箭後,沙曼華立刻委頓。然而射出最後一箭而力竭的她,卻似乎清醒過來了,釘入腦中的金針彷彿受到了某種壓迫力、急速湧出了血絲。臉上面具般的漠然終於消失,彷彿忽然認出了對手是誰,沙曼華驚懼萬分地驚呼:「墨香,快躲!」

就在她發出驚呼的一剎那、腦後的黑髮中迸射出三道血絲。金針反跳而出,沒入白雪!

那一聲驚怖的叫聲傳入耳中,墨香心頭一驚、出手便緩了一緩。

那一剎、他只覺風雪彷彿穿透了他的肺腑,冷入骨髓。鮮血在雪中迸射開來,凝固成觸目驚心的圖案。依稀中,他看到對面的女子也從白獅上跌落,委頓於雪中。

終於…還是沒能殺了她麼?墨香苦笑著想,神智卻漸漸恍惚。

「墨香,墨香…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麼?」耳邊忽然聽到熟悉而久違的聲音,他費力地轉過頭,看到沙曼華在雪地上掙扎著向他爬過來,臉上血淚交織,隱隱露出狂喜,和片刻前那樣漠然的臉色截然不同。

方纔,難道是被控制了神智麼?——他想起了教中秘法,霍然明白過來。

沒來由的覺得一陣釋然,他不由微笑起來,重重點了點頭:「我為了說這一句話…連命都押上了,還會…是假的麼?」那樣短促的一句話,卻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然而他必須要說…必須要說!十年了,他如果不對著沙曼華說出真像,便是永遠欠了一筆債。

他欠高舒夜的,便永遠還不清了。

聽到那樣的回答,淚水從那張熟悉的素顏上長劃而下,凝成冰珠。那把墨香劍插在沙曼華左肩上,從頸後斜穿出來,腦後針孔裡的血汩汩湧出——但那個女子卻毫不覺得痛苦,臉上煥發出了歡欣而舒展的笑,彷彿一株冰上怒放的雪蓮。

真的…真的很美啊。連大胤後宮都沒有與之比擬的笑顏吧?難怪舒夜那小子十幾年來癲了一樣的惦記著…墨香怔怔看著那個女子,忽然歎了口氣。

他捂著胸口,終於支持不住,重重摔倒在積雪裡。

長老妙水奔上絕頂的時候,疾風暴雨般的一輪交手已經結束。

看到了倒在雪中的黑衣來客,老婦的眼神忽然因為震驚而凝聚——是墨香?竟然是墨香?代替高舒夜來赴約的、居然是那個十年前同時失蹤的墨香!離開大光明宮後久已銷聲匿跡的墨香、竟然代替舒夜前來赴約!

昔年生死相許的兩位少年摯友,今日竟然熱血猶在麼?

黑衣來客倒在了自己的血裡,似是陷入了半昏迷的境地;而那把墨香劍、卻插在了星聖女身上。竟是這樣兩敗俱傷的結局?

長老妙水從袖中抽出金色的軟鞭,緩步走向殺戮過後的戰場。

「長老,別殺他!」沙曼華此刻尚自清醒,一見教中長老上了山頂、立刻驚呼起來,掙扎著摸到了那把銀弓、撐著站了起來,擋在墨香面前,「他是舒夜的朋友,你不能殺他!」

長老妙水看著這個自己親手帶大的聖女,忽然歎了口氣——依然是這樣的脾氣啊…這個從苗疆來的最小的聖女、對於愛恨一直都是如此單純。她並不信仰明尊,也不信奉月神,她只聽從自己內心得意願,只要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便不考慮其它。就如她只知道眼前這人是舒夜的朋友、卻不在意他的任何其他身份。

而群狼撕鹿,這樣的人、在如此的世間裡注定是被犧牲的吧?即便是所謂明尊的子民,其實不過也是一群嗜好權力和鮮血的惡徒罷了!

那一瞬間,老婦心裡一痛,忽然間覺得多年來的信仰轟然倒塌。

「好,好。我不殺他…」長老妙水長長歎息著,鬆開了手,上去扶住那個搖搖欲墜的女子,「你快坐下,可憐的孩子,你的血流得太多了。」

沙曼華卻不肯坐下,眼睛執著地看著遠處敦煌得方向。血不停從她顱腦中沁出,然而隨著血液的流逝、記憶卻在激烈的掙扎中逐步恢復。她遙望著敦煌,夢囈般輕輕道:「不…我要看著他來。舒夜他、他就要來了,是不是?」說到這裡,她只覺全身微微顫抖。

十年飄忽如一夢。夢醒之時宛如隔世,卻不知道相見還能說些什麼。

或者,此後乾脆離開明教、跟了他去敦煌?十年前她便應該跟了他去,然而陰差陽錯地、她卻一箭射穿了他胸口。此後天涯相隔。如今雖然遲了十年,但以後的歲月想必還有很長吧?那是一種怎樣的幸福…她每一念及、就覺得無法呼吸。

長老妙水看著她蒼白的臉上陡然泛起嫣紅,忽地歎了口氣——已經想起來了麼?什麼金針封腦、什麼攝心術,最終都還是敗給了人心強大的念力啊。在痛苦掙扎中射出那一箭後,星聖女終於將一切該記起來的都記起來了吧?然而…如今卻是這樣的局面…

看著日頭慢慢移到正中,老婦忽然吐出了一句話,將沙曼華所有幻夢擊碎:「高舒夜如果是來赴約了、那麼如今月聖女也應該已經帶著五萬回紇人馬,將敦煌滅了罷?」

沙曼華渾身一震,想了片刻才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深意,臉上剎那褪盡了血色。

原來是這樣!二姐姐用懾魂術控制自己、將舒夜引來祁連就是因為這樣?!梅霓雅她要急襲敦煌,將這個絲路要衝收入回紇手中!所以,她用自己當作棋子、將舒夜調離了敦煌!

她急急轉身,在雪山頂上舉目望去,果然看到極遠處騰起了漫天黃塵,似乎有大股人馬在來回馳騁。

「月聖女此次計劃極為機密、連我也是臨時才得知她要借兵回紇攻打敦煌。可她千算萬算、一定沒想到墨香會代替高舒夜來赴約。」彷彿有些感慨,老婦長長歎了口氣,「這一下,我也不知道舒夜還來不來赴約?來了,又會如何?還是不要來的好罷?或許他已經覺察了回紇的異動、所以讓人代替赴約而自己留在了敦煌?」

《大漠荒顏(墨香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