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荒·鏡 第67章

玄室外的墓道彷彿是紙做的,一觸即碎。在阿樸足尖踏上的一瞬間就撕裂開了一條長長的縫隙,地面裂開,一塊塊的塌陷!

塌陷後的地面裂縫裡,騰起了火紅色熾熱的光,彷彿熔岩翻滾。

那條裂縫在迅速無比地蔓延,向著阿樸腳下伸展開去,竟比人奔跑的速度更快。

「啊!」閃閃尖叫了一聲,看著阿樸腳下的地面在瞬間坍塌碎裂。

「小心!」所有盜寶者齊聲驚呼,看著同伴在離石門十丈的地方一腳踏空,向著地底血池直落下去。

音格爾蒼白著臉,手用力一抖,整條長索竟被他抖的筆直!

已經延展開了五十丈的細細長索,原本根本不可能傳力,但在他的操縱下,末梢竟然靈蛇般揚起,將那個墜落的人往上帶!

「喝!」阿樸發出了最後一聲斷喝,將胸腔內最後一口氣吐盡,整個身體藉著這股力上升了三尺,保持著向前衝刺的慣性,一下子又離甬道盡端近了三丈。

還有兩丈就能觸到石門!

音格爾的薄唇抿成一線,臉色有些發青,顯然方才一次已然是耗了真力,他再度揚手,抖動長索把末梢揚起——然而,就在那一瞬,地底的火光猛然躥起,將阿樸的身形吞沒!

「呵呵呵!…」血池裡有聲音發出了模糊的笑聲,詭異而邪惡。

「血魔!」九叔脫口,臉色蒼白,「這底下…居然有血魔!」

長索上的力道猛然一失,空空地蕩回。末梢上,只有白骨支離。

只是一轉眼,那樣活生生的一個人就變成了這樣!

所有盜寶者臉色都有些青白,但沒有一個人驚呼失措,更沒有一個人流露出一絲退縮之意。只有閃閃在驚呼,轉過頭去不敢看。她全身微微發抖,把頭埋在手心裡,感覺淚水一滴滴的沁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生命不是輕賤的,可這些人,到底為什麼這樣不顧一切?

「還有誰想試一試?」九叔沙啞的嗓音響起,問眾人。

盜寶者們遲疑了一下,居然又有一個人越出,昂然抬頭:「我。」

「不。」然而這一次揮手阻止的,卻是音格爾。少年的臉色蒼白,不知是因為目睹了同伴的死亡,還是方才發力過猛。

他的眼神凝視著地底血池內潛伏著的怪物,慢慢凝聚起來:「先處理了這個。」

九叔皺起了眉頭——這陵墓裡的種種妖魔,都是星尊帝在世時封印在地宮裡的,一般人哪裡能奈何半分?比如這個血魔,傳說便是星尊帝滅了海國後,從漂滿了屍體和鮮血的碧落海面上誕生的食人怪物。

它以鮮血為水,吞吐怨氣,潛伏在地底。又有什麼能收服它呢?

音格爾忽然回頭,對著閃閃說了一句話:「點起你的燈,借我用一下。」

然後,不等閃閃回答,他就奪了七星燈,快步走到門檻旁,俯身。

蒸騰的熱氣幾乎灼傷了他的肌膚,然而他卻盡力伸長了手,對著血池俯身——底下的魔物聞到了活人的氣息,登時興奮起來,轟然躍出,一口向著他的右臂咬過來。

「嘩啦啦…」忽然間,憑空起了一聲驚雷般的巨響!

一團巨大的火光從半空盛放開來,轟然爆裂。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趴倒,莫離也死死地按著閃閃的頭,把她護在身後。那個魔物發出了可怖的哀嚎,竟然在接觸到音格爾手腕的一瞬間變成了一團火,轉瞬燃燒殆盡。

巨大的火光消失了,所有人抬起頭來時,只看到站在門檻旁的世子。

蒼白的少年被熏的滿面煙火色,右手更是衣袖焦裂,但他站在甬道旁,那條狹長通道的地底卻已然乾涸——沒有血,沒有火,只有空蕩蕩的黑色裂縫,深不見底。

「天啊…居然、居然就這樣消失了!」九叔第一個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驚呼。

音格爾點點頭,將手中的七星燈交還給發怔的閃閃。

「就用這個?」九叔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我也不過是試試而已,不想真的能行。」音格爾蒼白著臉笑了笑,極疲憊的樣子,「七星燈是星尊帝留下的神物,我想血魔應該對其有所畏懼才對——所以才用一隻手當誘餌,趁機把整盞燈都送到了它的嘴裡。」

然後,那個巨大的魔物就彷彿被從內部點燃一樣,轟然爆裂!

閃閃接過那盞燈,看著上面火焰裡跳舞的七個小人,果然看到了那些人兒的舞蹈裡帶著某種殺氣。她不由自主抬頭看著音格爾,那個正在用布巾擦拭著臉上煙火氣的少年有著狹長冷銳的眼睛,眉眼還是少年人的模樣,可眼神卻完全是冷酷鎮定的。

然而,那種冷酷裡,卻有一種讓人托付生死的力量。

她忽然想起:這個人,其實和自己一樣也不過十六七歲。

十、密藏

對著那條六十丈長的裂淵沉思了一個時辰,音格爾還是坐在門檻旁絲毫不動。

盜寶者紛紛獻策,有說從側壁一尺一尺打了釘子再攀援過去,也有說冒險下去從裂縫裡過去的——然而九叔每次都用一句話便否決了那些看似可行的提議。

「這是黑曜石的甬道!你去試試打入釘子?」

「九嶷之下是什麼?黃泉!誰敢下去地裂處?」

《鏡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