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忽然間又鬆了口氣,緩緩垂下手。
——是假的。
那兩隻守在門口的巨大金色魔獸,只是栩栩如生的雕像而已。形如獵犬,四肢和鼻樑修長,輕捷迅猛。金毛垂地,眼睛卻是紫色的,低著頭做出欲撲的姿式,全身肌肉蓄力。
在音格爾踏入玄室的一瞬間,看到門口一對這種姿態的魔獸,不由立刻握緊了刀。
然而,旋即就發現這兩隻魔獸是被固定在基座上的,鼻翼僵硬,並無氣息。再細細看去,那魔獸的全身金毛沉甸甸下垂,竟是純金一絲絲雕刻而成。
「狻猊!純金的狻猊!」盜寶者中有人脫口叫了起來,驚喜交加。
那樣巨大的金雕,一尊就有上千斤重吧?解開成塊帶回,足夠幾生幾世享用。就算不要金子,這魔獸眼眶裡的紫靈石比凝碧珠更珍貴,一顆便值半座城池。
「天啊…」索道上的盜寶者都已經走到了門口,看到了第二玄室內的情形:
四壁上全部是純金打造的櫃子,一直到頂!
金櫃上鑲嵌有各類寶石,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四面牆壁上,一面是通往下一個玄室的門,而其他三面上則各有一個神龕,供奉著雲荒三女神:曦妃,慧珈和魅婀。女神們位於九天之上,背後生出潔白的雙翅,比翼鳥在她們身側翻飛,遠處的九天之上隱現一座城池。
三女神的繪像栩栩如生,用金粉和珍珠描繪而成,真人般大小。
而神像四周,更有珠寶不計其數。
「別動!」其中一個盜寶者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出,想去觸摸那些見所未見的珍寶,卻得到了嚴厲的呵斥,一驚縮手。
音格爾站在玄室中央,面色嚴肅,隱隱蒼白。
玄室中央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一尺見方的白玉台,罩著水晶罩,晶光流動,寫滿了朱紅色的繁複咒語——設置在第二玄室的封印,由雲荒三女神守護著,塗著用鮮血繪製的符咒,顯然要比享殿裡的燭陰封印更高一等。
然而,水晶罩中卻空無一物!
音格爾臉色微微一變,卻忍住了沒有失聲——難道這個封印裡的魔物,已經走脫了?
「巴魯,我哥哥當年被困在了哪裡?」他轉過頭去,有些急切的問那位大漢——這也是當年清格勒一行中僅剩的幾個倖存者之一,「是在這裡附近麼?」
「不,不。不是這裡,」巴魯顯然也被眼前的瑰麗景色鎮住了,結結巴巴地搓著巨手,「我們當初走的似乎不是這條路…那條路上什麼都沒有!如果走的是這條路,半路看到這樣的寶貝,我們早就返回了…才不會一直往裡闖。」
「一直往裡…」音格爾喃喃重複,「是到了最深處的密室了麼?」
「我只記得經過了三個玄室,清格勒說可能走錯了,於是我們開始挖掘地道,橫向穿越了一個墓室,最後來到了一扇定時會落下的閘門前…」巴魯極力回憶,顯然十年的時間讓回憶有些模糊了,「那個房間裡一片漆黑,連火把也照不亮!」
聽到這裡,九叔驚呼起來:「這是星尊帝的寢陵!」
因為只有在帝王的墓室,才會出現這種「純黑」的景象,一切陽世的光輝都無從照亮。
「是啊。可當時我們匆促而來,沒有帶上執燈者,清格勒便摸黑先進去探路,讓我們在外面等著。」點了點頭,巴魯歎了口氣,眼神黯淡下來,「可是,他進去了就沒能再出來…」
「第四個玄室…純黑的陰界麼?」音格爾喃喃,忽然聲音轉嚴厲,「大家誰都不許碰這裡的東西!等我們找回黃泉譜,返回時再帶走,現在大家隨我進入下一個玄室!」
「是…」盜寶者們的眼神在珠寶上逡巡,回答的聲音已然不再斬釘截鐵。畢竟對著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行進至此處已經疲憊交加的盜寶者,心裡都已經暗自意動。
「走吧,」莫離對著閃閃低語,「跟在我後頭,踩著我的腳印往前走,小心一些。」
「恩…」閃閃點點頭,緊跟著這個魁梧的西荒人。
莫離卻是循著音格爾的腳印往前走的,步步都警惕。
音格爾臉色沉靜蒼白,一步一步往前,注意著腳下落地處的聲響,生怕一不小心觸動了機簧。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但是他的神色卻越發沉重起來——有煞氣!
在這個地底下百尺深的迷宮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危機感在悄悄迫近。
懷裡的金色羅盤發出了輕微的卡卡聲,魂引的指針在激烈地跳動,直指第三玄室的方向——魂引如此反應,說明有一股驚人的魂魄靈力在不遠的前方凝聚不散!
他暗自放緩了腳步,抬起眼睛看向第三玄室的方向。
第三玄室的門是大敞著的,長長的走道上沒有燈,只零星鑲嵌著一些明珠,光芒幽然。從第二玄室看過去,第三玄室就彷彿一個空洞的眼眶,裡面沒有任何表情,深不見底。
那裡有什麼?那裡的背後,就是寢陵密室麼?
音格爾的手握緊了短刀長索,悄悄豎起手指,示意身側下屬戒備,準備自己出去探路。
「咯咯…」忽然間,在這個空曠的墓室裡,聽到了一陣輕微的笑聲。
那個笑聲是介於孩子和少年之間的,輕快中透出詭異——明明是在極遠的地方,可每個人聽來卻近如耳語。
那樣的笑聲讓一行盜寶者都悚然一驚,心中登時有一層層涼意湧起。連那幾個暗地裡忍不住對珠寶動手動腳的盜寶者,都被嚇得停住了舉動,茫然四顧。
閃閃嚇得哆嗦,抓緊了莫離的袖子,躲到他身後。
「大家小心。」九叔低聲提醒,「原地不要動。」
就在一句話之間,陵墓深處又傳來了一陣啪嗒啪嗒的跑動聲,由近及遠,彷彿有一個人在用盡全力地向這邊奔逃,粗重的喘息聲迴盪在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