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拍掌大笑道:"瘋狂一百零八打,哈哈,果然是瘋子才會使的拳法,只可惜這麼漂亮的人,卻學這種瘋子的拳法,真教人看著難受。"白衣少年道:"看起來雖難受,用出來更教別人難受。"小魚兒笑道:"我可不難受,我也不要學……""學"字出口,人已撲了上去,"呼呼"就是兩掌……
這一次白衣少年卻已學乖了,早已在暗中防範,小魚兒這兩掌攻來,他早已擊出兩拳,封住了小魚兒的掌路。
這一次小魚兒也學乖了,絕不用他硬接硬封,只是展動身形,左一拳,右一拳,圍著他打轉,和他游鬥。
但這"瘋在一百零八打"威力實是驚人,這種"瘋狂"的武功,委實比杜殺之狠辣,陰九幽之詭譎,李大嘴之剛烈,屠嬌嬌之陰柔都要厲害得多,果然打得小魚兒非常難受!
小魚兒又接了數十招,突又喝道:"住手,你這拳法果然不錯,我願意學了。"白衣少年身子一轉,轉出五尺,胸膛微微起伏,也有些喘息,心想:這小魚兒可真是有點不好鬥。
小魚兒笑道:"怪不得別人常說,好好的人絕不能和瘋子打架,因為他絕對打不過瘋子的,如今我才知道這話果然不錯。"白衣少年道:"如今你可知道厲害了麼?"
小魚兒道,"只可惜你不是瘋子,否則你使出的這套拳法,一定更要厲害……怕只怕你將這套拳法用久了,也會變得有些瘋味了…"。
白衣少年皺眉道,"你既要拜我為師,怎地如此無禮?"小魚兒笑道,"我只說要學這套拳法,可沒說要拜你為師。師父一樣也可以向徒弟學拳的,你說是不是?"白衣少年怒道:"你還想打麼?"
小魚兒大笑道:"不能打了,不能打了,你只要再一出手,立刻就要七竅流血而死,我好心告訴你,你可莫要不信"白衣少年怒極之下,反倒不覺笑了,道:"你這小鬼滿嘴鬼話,也想來駭我…"小魚兒道,"駭你?我可不是駭你,你可知道武林中有種絕傳的秘密,叫六步陰風掌。這就是說,無論是誰,只要在七步內被這種掌風擊中,除非他站著不動,否則他走不出七步,嘿嘿,就要送終。"白衣少年道:"鬼話,世上哪有這種拳法。"
他嘴裡雖在說"鬼話",腳卻又有些發軟,再也不敢動了。
小魚兒瞧著他的嘴,笑道:"這種掌法絕傳已有百年,你自然不知道,但我卻在無意中得到絕世奇緣,學會了這種掌法,而且……"白衣少年冷笑道,"而且還打了我一掌,是麼?"他雖然故意要作出不信的樣子,但此刻無論是誰,也不能在教他再走七步了,七步陰風掌名字已夠嚇人!
小魚兒拍手笑道:"這次你說對了,不過,我只打了一掌,輕輕的一掌,只要你拜我為師,我還可將你救活。":白衣少年冷笑道:"你若以為幾句話就可將我嚇倒,你就大錯而特錯了…"小魚兒道:"你不信?好,你且摸摸你左面第三根肋骨下是不是有些發疼,這就是中了七步陰風掌的徵象。"白衣少年道:"哼……"
他嘴裡雖在"哼哼哈哈",手卻不覺已向左面第三根脅骨下摸了去,臉上也已不覺變了顏色!
小魚兒垂頭瞧著腳下的影子,道:"怎麼樣,疼吧?"白衣少年指尖已有些拌,口中卻大聲道,"自然癢的,任何人這地方都是最容易覺得癢的…。
小魚兒道:"但這不是普通的疼,是特別的癢,就好像被針刺,被火燒一樣,疼得熱辣辣的,疼得叫人咧嘴!"他目光自地上抬起,瞪著白衣少年的手,緩緩道"你再摸,不是這裡,再往左一點……再往下一點……"白衣少年的手指,不知不覺已隨著他的話在動了。
小魚兒突然叫道:"對了,就是這裡,用力往下按!"白衣少年手指不知不覺用力一按……。
他身子突然一陣麻木,"噗"地聽從,再也不會動了!
小魚兒拍掌大笑道:"饒你精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腳水,如今你終於上了我的當了吧,你可知道是怎麼上的當?"白衣少年狠狠瞪住他,眼裡雖冒火,嘴裡卻說不出話。
小魚兒道:"告訴你,世上根本沒有七步陰風掌,我自然也不會,但世上卻真有另一神秘的武功,叫做點血截脈"他跑過去將那匹已駭得遠遠跑開的小白馬拉回來,白衣少年眼睛瞪得更大,似是已等不及地想聽了。
小魚兒緩緩道:"這點血雖是一字之差,而且音也近似,但手法卻大不相同,點穴是死的,點血卻是活的。"他隨手點了那少年身上"地門"、"氣血囊"兩處穴道,口中笑道:"這是點穴,你"期門與氣血囊兩處穴,永遠都在這個部位,絕不會動,所以點穴是死的…"說著話,他又在那少年肋下拍了兩掌,接道:"點血卻是要截斷你的血脈,你的血脈不能流通,身於自然不能動自然要倒下去,你的血脈整天都在不但地流動著,點血就是要恰巧點在你血脈流動時前面那一點,才能恰巧將你的血脈截斷血在流動,這一點自然也時時刻刻都不同,所以點血是活的,你懂得我的意思了麼。"白衣少年已聽得入神,不覺應聲進:"懂了。"小魚兒笑道:"但這閉血點穴為時不能太久,否則被點的人就要死了,方纔我已解開你閉住的血,所以你現在才能說話。"白衣少年雖然生氣,卻忍不住道:"方纔你瞧著地上的影子,可是在計算時辰,計算我血脈該流在何處?然後再叫我用力按下去!"小魚兒拍掌大笑道:"對了,舉一反三,孺子可教也…"白衣少年咬了咬牙,又道:"你雖然會一點點血的皮毛,但會的卻不多,而且根本就點不著我,所以,你就騙我,讓我自己動手。"小魚兒大笑道:"對極對極,一點也不錯,因為教我"點血"的那人,醫道雖高明已極,武功卻不行已極,他雖對人休各部都瞭如指掌,雖能算得出人體血脈流動的系統,卻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手法去點,所以我也只有請你代勞了…"他歇了口氣,接道:"因為你還在隨時準備動手,所以真氣仍在掌指間流動,我一叫你用力,你真氣就不覺自指間透出,這自也因為我叫你點的不是穴道,甚至根本不在穴道附近,所以,你就根本未去留意。"白衣少年恨聲道:"詭計傷人,又算得什麼!"小魚兒道:"詭計?你可知道要多大的學問能使得出這樣的詭計。第一,我要先讓人時時刻刻都防備著我,這樣體內真氣才不會自指學問撤出。第二,我要先編出七步陰風掌這樣個怕人的名字,讓你不得不含糊…"白衣少年不由得歎了口氣,進:"這兩樣已夠了。小魚兒道:"不夠,我至少還得略懂點血術的門徑,還要算準血脈恰巧正流動在你穴道附近,讓你全不提防。"他挺起胸膛,大聲道:"這簡直是武功與智慧的結晶,我武功若不高,怎能教你提防,我智慧若不高,又怎能教你不提防,你先提防而後不提防,可見你怎樣都不如我,你拜我這樣的人為師,總算不冤吧。"白衣少年怒喝道:"拜你為師,你……你做夢?"小魚兒道:"你未動手前明明已說好的,如今怎能反悔。"白衣少年漲紅了臉,道:"你殺了我吧!"
小魚兒笑道:"我何必殺你,你若要食言反悔,我就切下你的鼻子,挖去你的眼睛,割下你的舌頭,把你……"白衣少年大喝道:"我死都不怕,還怕這些?"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你真的不怕?"。
白衣少年這:"哼!"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好!你既不怕,我就換個法子。"白衣少年大叫道,"我什麼都不怕…"
.小魚兒道:"我把你吊在樹上,脫下你的褲子打屁股,你怕不怕?"他知道有些人縱然刀斧加身,也不會皺眉頭,但若要脫下他的褲子打屁股,他卻是萬萬受不了的。
白衣少年臉色果然變了,-陣青,一陣紅,青的時候青得像生鐵,紅的時候紅得像豬血。
小魚兒大笑道,"你終於還是怕了吧,快叫師父。"白衣少年身子發抖,嘶聲道:"你……你這惡魔……"小魚兒道:"你不叫我師父反叫我惡魔……好。"彎下腰,就要去拉那少年的腰帶。
白衣少年突然大叫了起來,叫道:"師父!師父……"兩聲"師父"叫出,眼淚已流了滿臉。:小魚兒立刻就為他擦乾了,柔聲道:"你哭什麼,有我這樣個師父也不錯呀,何況,你現已叫了我師父,哭也沒用了……呀,你還哭,再哭我又要打屁股了。"白衣少年拚命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
小魚兒笑道:"這樣才乖,對了,你得先告訴我,叫什麼名字?"白衣少年道:"鐵……鐵心男!"
小魚兒眨著眼笑道,"蘭花的蘭?"
白衣少年大聲道:"自然是男兒的男…小魚兒大笑道:"鐵心的男兒,好,好名字,男兒的心,本該像鐵一樣硬,不想你模樣雖生得有些像女孩子,名字卻取得似乎剛強。"鐵心男突然抬起目光,道:"你!"小魚兒道:"我人雖比你剛強,名字卻沒你剛強,我叫江魚……你知不知道,有人說江裡的魚很好吃,你吃過沒有?"鐵心男咬了咬嘴唇,道:"我……我很想吃…"他很想吃的,倒不是遠在江裡的魚,而是近在眼前的這條小魚兒",他真恨得咬"魚兒"一口,咬下他一塊肉來。
小魚兒笑嘻嘻地瞧著他,突然伸出手,伸到他嘴邊,笑道:"你想吃,就吃吧。"鐵心男呆住了,道:"你……你……"小魚兒大笑道:你不是想吃我的肉麼?……告訴你,無論你心裡在想什麼,都瞞不過我的,我一猜就猜出。"鐵心男歎了口氣──除了歎氣,他還能怎樣?
小魚兒道:"你今年幾歲了?"鐵心男道,"總比你大兩歲…"小魚兒笑道:"就算你比我大兩歲,但學無長幼,能者為師,這……"突然間,遠處有人嘶聲大呼道:"小魚兒!江魚!休莫要走!不能走!"一匹馬飛馳而來,馬上人的衣服仍閃著光,小辨子也仍在飛揚,但馬到近前,她卻幾乎是滾下來的。
她的臉也不再像桃花,簡直蒼白得像是死人,她的眼睛仍是發亮的,但卻充滿了驚慌與恐懼!
她一把拖住小魚兒,喘著氣道:"阿拉,真主,感謝你……他還在這裡。"小魚兒道:"阿桃?是什麼事將你又"拉"來了?"桃花道:"求求你,莫要再笑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你……你……一定要跟我走!"說到第二句話時口他眼淚已流了滿臉。
小魚兒歎道:"唉,又多了淚人兒,真要命。"他用衣袖擦了擦挑花臉上的眼淚,道:"你要是再哭,哭腫了眼睛,就不該叫桃花,要叫桃子。"桃花"噗嗤"一笑,小魚兒拍手道:"又哭又笑,貓兒撒尿……"一句話未說完,桃花卻又哭了起來,拉過小魚兒的衣袖,"嗤的擦了一把鼻涕,邊哭邊道,"方纔我被你氣走,越想越氣,騎者馬兜了個圈子,剛想回去,但遠遠就瞧見家裡出了事了。"小魚兒笑道:"什麼事,新衣服被人弄上鼻涕了麼?"桃花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嗤"的又擤了把鼻涕,道:"我遠遠就聽見帳篷圈子裡傳來男人的驚呼,女人的哭聲,就連馬也在亂叫亂跳,亂成一團,其中還夾著皮鞭子吧噠吧噠在抽人的聲音,還有個破鑼嗓子在大吼:誰也不准動,排成一排,小心老子宰了你!……"小魚兒道:"你嗓子再哭啞些,就學得更像了。"桃花道:"我本想衝過去,但想了想,又下了馬,伏下身子,在草叢裡爬了過去,幸好草很長一我爬到近前,便瞧見那一團帳筐四周,不知何時已被一堆人圍上了,這些人一個個拿著大刀,又拿著鞭子,凶眉橫眼,騎在馬上,不像強盜才怪。"小魚兒道:"哎呀,強盜來了,有意思。"
桃花道:"這些強盜將我的族人和那些做生意的漢客全都趕牛趕羊般趕成一團,我瞧見他們的鞭子抽在我的族人身上,我的心都碎了。"。
小魚兒道:"草原上的強盜原來這麼凶。"。
桃花道:"草原上雖有強盜,但卻不是這些人。"小魚兒笑道:"你怎知不是?草原上的強盜你認得?"桃花道:"草原上的強盜雖是漢人,但為了方便,也都是穿著牧人的衣服,但這些強盜的打扮,我一看就知道是從關內來的。
他們騎的也不是咱們的藏馬,而是川馬,藏馬的腿長,川馬的腿短,我一瞧就能分出來。"小魚兒不再笑了,皺眉道:"這些人不遠千里自關內趕來,自然不是為著要搶你們的貸物牛羊,關內的有錢人,總比關外多……"桃花道,"他們不是要搶東西,而是要搶人…"小魚兒道:"搶人?搶誰?搶你?桃花咬著嘴唇,道:"漢家的女孩子,也總比我們漂亮得多……他們要搶的,也是個漢客,他們一路自關內將他追到這裡,而且他們的探子還瞧見這人在我們的帳蓬裡,所以,他們就逼著我的族人要人!"。
小魚兒道:"你的族人可給了他們?"
桃花道:"我的族人根本不知道他們要的是誰,他們自己在帳篷裡找,也沒有找著,於是他們就一定說是我的族人藏起了他,還要限半個時辰內將他交出來,否則……否則他們就要凌辱我們的姐妹,打死我們的兄弟。"她說到此刻,又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她撲到小魚兒身上,大哭道:"所以我來求你回去救救他們,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小魚兒沉吟道:"你可知他們要的那人是誰?!"桃花道:"我……我本來還以為他們要的人是你,後來才聽見,他們要的,是一個姓鐵的小子,你……你可知道他是誰?"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姓鐵的……我沒聽見過,我鐵心男一直瞪著眼睛在聽他們的話,此刻忽然大叫道:"我就姓鐵,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桃花一驚,兩隻大眼睛瞪著鐵心男,再也不轉了。
小魚兒摸了摸頭,苦笑道:"呆子,你為何要承認?"鐵心男也不理他,大聲道,"那些強盜中可有女子?"桃花吶吶道:"沒……沒有。"她實在想不到那些強盜要找的竟是個這麼漂亮、這麼秀氣的小伙子,竟呆在那裡,眼淚也不流了。
鐵心男已大聲道:"好,他們既要找我,我跟你去!"桃花道:"你去了不行!不行!"。
鐵心男道:"只有我去,才能救你的族人,為何不行?"桃花垂下頭,幽幽道:"像你這樣的人,去了豈非等於羊人虎口,我怎忍看你前去送死?你……你……你還是快逃吧…鐵心男冷笑道:"你以為我怕他們?…哼!像他們這種蠢材,一一百個加在一起,也抵不過我一根小指頭。"…。
桃花道:"你不怕他們,為何要從關內逃到這裡來?"鐵心男呆了呆,道:"我……我……"
桃花忽然抬起頭,道:"莫非你怕的只是個女人,是以一聽他們全是男的,你就不怕了。"鐵心男臉紅了,大聲道:"這些事不用你管。"小魚兒卻拍拿笑道:"原來你不怕男人,只怕女人,哈哈,這毛病倒和我差不多,我委實也是一見了女人就頭疼。"鐵心男叫道:"放過我……我去!"…小魚兒道:"你若去死了,我豈非連徒弟也沒了。
鐵中男道:"我擔保一定回來。"小魚兒歪看頭想了想,笑道:"桃花,你看我的這徒弟是不是英雄?"桃花癡癡地瞧著鐵心男,合掌道:"阿拉保佑你。"小魚兒大笑道:"英雄救美人,這可是佳話一段,我江魚可不能煞風景……好,你去吧…"手掌拍了兩下,鐵心男一躍而起。
桃花道:"你……"小魚兒笑道:"你有了一個英雄還不夠麼?我……我在這裡等你們"桃花跺了跺腳,道:"不願救人的人,將來也沒有人救你……"她再也不瞧小魚兒一眼,一躍上馬,道:"鐵……你也上馬來呀。"鐵心男卻瞧了瞧小魚兒,道:"我……你……"終於什麼話也沒說,飛身上馬,飛馳而去。"
小魚兒瞧著那漸去漸遠的蹄塵,喃喃笑道:"多情的姑娘,情總是不專的,這話可一點兒也不錯,鐵心男這下子被他纏住了,卻不知要幾時才能脫身。"他輕輕拍著那個白馬的頭,道:"馬兒馬兒,咱們也去瞧瞧熱鬧好麼,但你瞧見漂亮的小母馬時,可要走遠點,咱們年紀還小。
若被女人纏著,可就一輩子不能翻身了。"
桃花打馬飛馳,長長的秀髮被風吹起,吹到鐵心男的臉上。
鐵心男卻似毫無感覺,動也不動。
桃花又覺他呼吸的熱氣吹在脖子裡,全身都像是發軟了,她小手拚命抓緊繩,回眸道:"你坐得穩麼?"鐵心男道,"嗯。"
桃花道:"你若是坐不穩,最好抱住我免得跌下馬去。"鐵心男道:"嗯…居然毫不推辭,真的抱住了她。
桃花都軟了,突然道,"只要你救了我的族人,我……我什麼事都答應你。"鐵心男道:"嗯。"
桃花眸子立刻又發出了光,馬打得更急,這段路本不短,但桃花卻覺得彷彿一下子就到了。
他們已可瞧見那黃色的帳篷,已可聽見聲聲驚呼。
桃花道:"我們是不是就這樣衝進去?"
話未說完,突見一條白色的人影,自身後直飛了出去,本來坐在馬背上的鐵心男,已站在十丈外。
桃花又驚又喜,趕緊勒住了馬。
只見鐵心男筆直地站在那裡,雪白的衣衫雖然染了灰塵,但在陽光下,看來仍是那麼乾淨,那麼瀟灑。
這正是每個女孩子夢寐中盼望的情人。
桃花心裡飄飄蕩蕩,幾乎將什麼事都忘了。
但驚呼叱罵聲仍不斷傳來,鐵心男已在厲聲喝道:"鐵心男在這裡!誰要來找我?"驚呼叱罵聲突然一齊消寂。
風吹長草,鐵心男衣袂飄飄。
帳蓬裡突然有人嘎聲狂笑道:"好,姓鐵的,算你還有種,總算沒叫我李家兄弟白等。"鐵心男冷笑道:"我早已猜中是你們……你們要找的是我。
"還耽在那裡作什麼,隨我來吧!"他轉過身子,緩步而行。
帳篷那邊呼嘯之聲大起,十餘匹健馬,一起奔了過來淒厲的呼嘯夾雜著震耳的蹄聲,委實叫人膽戰心驚。但鐵心男仍是慢慢地走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桃花遠遠地瞧著,心裡又憂又喜,喜的是鐵家的兒郎果然是出色的芙雄,憂的是他文質彬彬的模樣,只怕不是這些野強盜的對手。十餘鐵騎瞬即將鐵心男包圍往了,鐵心男連眼皮都不抬,馬上的漢子手裡雖拿著長鞭大刀,竟偏偏不敢出手。直走出數十丈外,鐵心男才停住腳,冷笑道:"好了,你們幹什麼找我,說吧"迎面一匹馬上坐著的虯髡獨眼大雙厲聲道:"我兄弟先得問問你,那東西可是在你身上。"鐵心男笑道:"不錯,是在我身上,但就憑你們兄弟這幾塊料,可還不配動它,你們若認為我到關外是躲你們你們就錯了。"那眼限大漢怒吼道:"放屈!"突然一提繩,迎頭飛弛而來。
長鞭迎風一抖,"吧"的帶著尖銳的破風聲,毒蛇般抽了下來"鐵心男叱道:"下來!"
手一揚,不知怎地,已提著了鞭梢,乘勢一抖,獨眼大漢百來斤重的身子,競被他凌空抖起,摔在兩丈外。鐵心男身子一掄,馬群驚嘶著退了開去,突然刀光閃動,兩匹馬自後面偷襲而來,.鬼頭刀直砍鐵心男的脖子。鐵心男頭也不回,身予輕鉸一縮,兩把鬼頭刀呼嘯著從他面前砍了過去,他長鞭揚起,鞭梢輕輕在這兩人肋下一點,這兩條大漢就滾下馬來,一人被馬蹄踢中,慘呼著滾出幾丈,自己手中的刀將自己左臉整個削去了半邊;另一人右腳還套在馬蹬裡,急切中掙它不脫,竟被驚馬直拖了出去。
他舉手投足,眨眼間便打發了三個人,真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別的人可全都嚇得呆住了。
鐵心男微聲笑道:"李家兄弟的馬上刀鞭動夫,原來也不過如此,別人想動我懷裡的東西,還有話說,不知你們竟也不量量自己的斤兩,也想插一腳"
笑聲未了,突聽身後一人冷冷道:李家兄弟不配動你懷裡的東西,毛家兄弟配不配?
這語聲有氣無力,像是遠遠自風中飄來,簡直教人聽不清,但越是聽不清,就越是留意去聽,一聽之下,就好像有無數個瞧不見的小毛蟲鑽進自己耳朵裡,簡直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割下來。
鐵心男臉色立刻變了,失聲道:"峨嵋山上三根毛…一。一身後另一個人怪笑著接道:"人鬼見了都難逃……嘻嘻,這句話原來你也聽過,這聲音卻是又尖又細,宛如踩著雞脖子,刺得人耳朵發麻。"鐵心男一寸一寸地轉過身子,這才瞧見身後一匹大馬,特製的大馬鞍上,一排坐著三個人!
第一個驟看似是五大歲的小孩子,仔細一看,這"孩子"竟已生出了鬍鬚,鬍鬚又白又細,卻又彷彿猴毛。他不但嘴角生著毛,就連眼睛上、額角頭、手背、脖子……凡是壓在衣服外面的地方,都生著層毛。他面上五官倒也不缺什麼,但生的地方和完全不對,左眼高,右眼低,嘴巴歪到脖子裡,鼻子像是朝上的。這簡直不像個人,縱然是人,也彷彿老天爺造時,造壞了模子,一生氣就索性想把他揉成稀泥,卻又不小心被他溜進了他媽的肚子,鐵心男瞧著他,雖在光天化日之下,全身也不禁起了寒慄。
他也在瞧著鐵心男喀喀笑道:"嚼心蛀肺毛毛蟲這名字你總聽說過吧,那就是我,你最好莫要多瞧,多瞧兩眼,就會肚子疼的!"鐵心男要想不去聽他說話,卻又偏偏忍不住去聽,聽完了又覺得直要噁心,趕緊去瞧第二個人。這第二人模樣也未必比那"毛毛蟲"好看多少,但身子和比"毛毛蟲"整整大了一倍,脖子和比"毛毛上"長了"三倍,那又細又長的脖子上,一個頭卻是又尖又小,簡直和脖子一般粗細,滿頭亂髮刺猥般豎起,一張嘴卻像是椎子,上面足足可掛五六隻油瓶。
鐵心男拚命咬著牙,道:"休你是毛公雞?"
這人咧嘴一笑,露出排鋸子般的牙齒,道:"你莫要咬著牙,無論誰見著我,牙齒也要發癢的…"鐵心男恨不得趕緊掩住耳朵──這人哪裡是在說話,這簡直像是在殺雞,殺雞的聲音都比他柔和得多。
他實在不想再瞧那第三個人了,卻又忍不住去瞧,他想,這第三個人總要好看些的──世上還有比他們更難看的人麼?他不瞧倒罷了,這一瞧之下──唉,老天,前面那兩個多少還有些人形,這第三個簡直連人形都沒有了。
這第三個人簡直是個猩猩。"毛公雞"的身子要比"毛毛蟲,大上一倍這"猩猩"的身子卻要比"毛毛蟲"整整大上四倍。"毛公雞"脖子又細又長,這"猩猩"卻根本沒有脖子,一顆方方正正的頭,簡直就是直接從肩膀上長出來的,"毛毛蟲"身上的毛又白又細這"猩猩"身上的毛又黑又粗,連鼻子嘴巴都分不出了,只能瞧出一雙野獸般的的發光的眼睛。
這雙眼睛正瞧著鐵心男,道:"毛猩猩!"
遠處草叢中的小魚兒,也瞧見這三個人了他實在忍不住要笑。他實在想不通他們媽媽是怎麼將這三人生出來的,能生出這樣三兄弟來的女人,那模樣他更不敢想像。但他卻不知這兄弟三人正是近十年來最狠毒的角色,江湖中人瞧見他們,莫說笑,簡直連哭都哭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