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園的角落裡有扇小門。
傅紅雪是從這扇門進來的,杜雷也是。
他們沒有越牆。
小徑已被荒草掩沒,若是從草地上一直走過來,距離就近得多。
但他們卻寧願沿著曲折的小徑走。
他們都走得很慢,可是一開始走,就絕不會停下來。
從某些方面看來,他們彷彿有很多相同購地方。
但他們都絕不是同一類的人,你只看見他們的刀,就可以看得
杜雷的刀鑲滿珠寶,光華奪目
傅紅雪的刀漆黑。
可是這兩柄刀又彷彿有一點相同之處。
兩柄刀都是刀,都是殺人的刀
這兩個人是不是也同樣有一點相同之處?
—-兩個人都是人,都是殺人的人
申時還沒有到,拔刀的時刻卻已到了。
刀一拔出來,就只有死I
不是你死,就是我
杜雷的腳步終於停下來,面對著傅紅雪,也面對著傅紅雪手裡的那柄天下無雙的刀。
他一心要這個人死在他的刀下,可是在他心底深處,最尊敬的一個人也是他
傅紅雪卻彷彿還在遙望著遠方,遠方恰巧有一條烏雲掩住了太p陽。
太陽不見了,可是太陽永還也不會死。
人呢?
杜雷終於開口「我姓杜,杜雷。」
博紅雪道「我知道!」
杜雷道「我來遲了。」
傅紅雪道/我知道」
杜雷道:「我是故意要你等的,要你等得心煩意亂,我才有機會殺你。」
傅紅雪道「我知道」
杜雷忽然笑了笑道「只可惜我忘了一點。」
他笑得很苦澀:「我要你在等我的時候,我自己也同樣在等1」
傅紅雪道「我知道」
杜雷忽又冷笑,道「你什麼事都知道?」
傅紅雪道:「我至少還知道—件事。」
杜雷說「你說。」
搏紅雪冷冷道「我一拔刀你就死。」
杜雷的手突然握緊,瞪孔突然收縮,過了很久,才問道:「你有把握?」
傅紅雪道「有1」
杜雷道「那麼你現在為什麼還不拔刀?」
現在剛過未時三刻,烏雲剛剛掩使日色,風中剛剛有了一點涼意,
這正是最適於殺人的時候。
明月就在明月樓明月就在明月巷。
拇指和孔雀走進明月巷的時候,估巧有一陳風迎面歐過來。
好涼快的風。
拇指深深吸了口氣,微笑道「今天正是殺人的好天氣,現在也正是殺人的好時候。」
孔雀道「哦?」
拇指道「現在殺人之後,還可以從從容容的去洗個澡,再去舒舒服服的喝頓酒」
孔雀道「然後再去找個女人睡覺。」
拇指笑得瞇起了服,道「有時我甚至會去找兩三個女人。』
孔雀也笑了笑道「你說過明月心也是個婊子。」
拇指道;「她本來就是的」
孔雀道「今天晚上你想不想找她T」
拇指道「不想。」
孔雀道「為什麼?」
拇指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句話卻緩緩道「婊子也有很多種1」
孔雀道「她是哪一種T」
拇指道「她恰巧是我不想找的那一種」
孔雀又問道;「為什麼7」
拇指歎了口氣,苦笑道「因為我見過的女人中,最可怕的一個就是她只要我一閉眼睛,她就會殺了我。」
孔雀道:「你若不閉上眼睛呢?」
拇指又
孔雀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不錯。」
拇指道「可是這世上至少還有兩個女人可以殺我。」
孔雀道:「她就是其中的一個T」
拇指歎息著點了點頭。孔雀道「還有一個是誰?」拇指道「倪二小姐,倪慧。」他這句話剛說完,就聽見一陣笑聲,清脆的笑聲,美如銀拎.
巷子的兩邊有高牆,高牆的牆頭有木葉。
春深,木葉也深。
笑聲就是從木葉深處傳出來的。
「死胖子,你怎麼知道我聽得見你說話?」
「我不知道」拇指立刻否認。
「那麼你為什麼要故意拍我的馬屈?」笑聲美,人美輕功的身法更美,她從牆頭飄落下購時候,就像一片雲,一片花瓣。
一片切口剛被春風吹落的桃花,一片剛剛從幽谷飛出的流雲。
拇指看見她的人影,她的人又不見了。
拇指目送她人影消失在另邊水時深處,服瞪又笑瞇成了一條絨。
「這就是倪二小姐。」
「她為什麼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孔雀忍不住問。
6因為她要我們知道她比明月心更高。」拇指的目光還留在她人影消失處「所以我們現在已可以放心去對付燕南飛了。」
「只有一點不懂。」
「哪一點?」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殺燕南飛?」孔雀試探著「他究竟是個什麼人?為什麼江湖中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來歷7」
「這一點你最好不要問」拇指的態度忽然變得很嚴肅,道:「如果你定要問,就最好先去推備一樣東西。」
「你要我先去準備什麼T」
「棺材。」
孔雀沒有再問,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恰巧有一片烏雲掩佐了月這片烏雲掩注月色的時候,明月心正面對著小窗前的一片薔薇繡花。
她繡的也是薔薇,春天的薔薇。
春已老。
薔薇也已老。
燕南飛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就像是傅紅雪。
風在窗外輕輕地歐,風冷了,拎如殘秋。
她忽然聽見了他們的聲音。
他們的腳步聲比風還輕,他們說話的聲音比風更冷。
「快去叫燕南飛下來。」
』他不下來,我們就上去。』
明月心歎了口氣,她知道燕南飛絕不會下去,也知道他們一定會上來的。
因為燕南飛並不想殺他們,是他們想殺燕南飛,所以燕南飛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他們卻得帶著他們的武器,穿街道巷,敲門上樓,匆匆忙忙地進來,生怕失去了殺人機會。
—殺人者與被殺者之間,究竟是誰高貴?誰卑賤?誰都沒法子答覆的。
她又低下頭去繡花。
她沒有聽見腳步聲,也沒有聽見敲門聲,可是她知道已有人到了門外。
「進來。」她連頭都沒有始「門上沒有栓,一推就開了。」
明明是輕輕一推就可以推開的門,卻偏偏沒有人推。
「兩位既然是來殺人的,難道還要被殺的人自已開門迎接?」
她的聲音狠溫柔,可是聽在孔雀和拇指耳裡,卻彷彿比針還尖稅。
今天是殺人的好天氣,現在是殺人的好時刻,他們的心情本來很愉快。
可是現在他們卻忽然變得一點也不愉快了因為被殺的人好像遠比他們還要輕鬆得多,他們卻像是呆子般地城在門外,連心跳都加快了一倍。
原來殺人並不是件很愉快的事。
孔雀看看拇指,拇指看看孔雀,兩個人心裡都在問自已「燕南飛是不是真的已中了毒?屋裡是不是有人埋伏在等著他訂I上鉤?」
其實他們心裡也知道,只要—推開這扇門,所有的問題立刻都可以得到答覆。
可是他們沒有伸手。
「你們進來購時候,腳步最好輕一點。」明月心的聲音更溫柔:「燕公於中了毒,現在睡得正數,你們千萬不要吵圈他。」
拇指忽然笑了,道「她是燕南飛的朋友,她知道我們是來殺燕南飛的,卻偏偏好像伯我們不敢進去動手,體說這是為了什麼?」
孔雀冷冷道「因為她是個女人,女人本就隨時都可以出賣男人的。」
拇指道:「不對。」
孔雀道「你說她是為了什麼?」
拇指道「因為她知道越這樣說,我們反而會起疑心,反而不敢進去了。」
孔雀道「你有理,你一向都比我瞭解女人。」
拇指道「那麼我們還等什麼?」
孔雀道「等你開門。」
拇指道:「殺人的是你。」
孔雀道:「開門的是你。」
拇指又笑了:6你是不是從來都不肯冒險的T」
孔雀道:「是。」
拇指笑道「跟你這種人合作,實在愉快得很,因為你一定活得比我長,我死了之後,你至少還可以替我收屍。」
他微笑著,用手指輕輕點,門就開了,明月心還在窗前繡花,燕南飛還是死人般躺在床上。
拇指吐出口氣,道:「請進。」
孔雀道「你不進去?」
拇指道「你殺人,我開門,我的事已做完了,現在已輪到你。」
孔雀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拇指道「哦?」
孔雀冷冷道「我一看見你就噁心,至少已有三次想殺了你。」
拇指居然還在笑「幸好你這沈要殺的不是我,是燕南飛……
孔雀沉默。
所以拇指又把門推開了些,道;「請。」
屋於裡很安靜,也很暗,窗外的月色已完全被烏雲掩沒。
現在未時已將過去。
孔雀終於走進屋於,定進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縮人衣袖,指尖已觸及了孔雀翎。
冰冷而光滑的孔雀翎是天下無雙的殺人利器。
他的心裡忽然又充滿了自信。
明月心始起頭來,看著他,忽然笑了「你就是孔雀?」
孔雀道「孔雀並不可笑。」
明月心道「但是你不像,真的不像。」
孔雀道:「你也不像是個婊子。」
明月心又笑了。
孔雀道「做婊子也不是件可笑的事。」
明月心道「另外卻有件事很可笑。」
孔雀
明月心道:「你不像及雀,卻是孔雀,我不像姨予,卻是婊於,騾子明明狠像馬,卻偏偏不是。」
她微笑,又道:「世上還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
孔雀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明月心道:「譬如說,你身上帶著的暗器明明很像孔雀翎,卻偏偏不是的。」
孔雀大笑了,大笑。
一個人只有在聽見最荒庸無稽的笑話時,才會笑得這樣厲害。
明月心道「其實你自己心裡也早就在懷疑這點了,因為你早已感覺到它的威力並不如傳說中的那麼可怕,所以你才不敢用它去對付傅紅雪。」
孔雀雖然還在笑,笑得卻已有點勉強。
明月心道:「只可惜你心裡存有懷疑,卻一直不能證實,也不敢夫證實。」
孔雀忍不住道「難道你能?」……」
明月心道:「我能證實,只有我能,因為「……」
孔雀道「因為什麼?」
明月心仍談淡地道「像你身上帶著的那種孔雀翎,我這裡還有好幾個,我隨時都可以再送兩個給你。」
孔雀臉色變了,門外的拇指臉色也變了。
明月心道「我觀在就可以再送一個給你,喏,拿去。」
她居然真購一仲手就從衣袖裡拿出個光華燦爛的黃金圓筒,隨隨便便地就拋給了孔雀,就像是拋出一文錢去施捨乞丐。
孔雀伸手接任.只看了兩眼,就像是被人一腳踏在小肚子上。
明月心道;「你看看這孔雀翎是不是和你身上帶著的完全一樣r」
孔雀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無論誰看見他的表情,都已可猜想到他的回答。
拇指已開始在悄悄地往後退。
孔雀霍然回頭,盯著他,道「你為什麼不出手殺我?」
拇指勉強笑了笑,道「我們是夥伴,我為什麼要殺你?」
孔雀道:「因為我要殺你.我本來就要殺傷,現在更非殺不可I』
拇指道「但是我卻不想殺傷,因為我根本不必自己出手。」
他真的笑了,笑得眼瞇成了一條線:「江湖中只要有一個人知道你並不是真孔雀,不出三個時辰,你就要變成個死孔雀。」
孔雀冷冷道「只可惜你志了件事。」
拇指道;「哦?」
孔雀道:「這孔雀翎縱然是假的,要殺你還是綽綽有餘。」
拇指曲笑容僵硬,身子撲起。
他的反應雖然不慢,卻還是遲了一步。
孔雀手上的黃金圓筒,已有一片輝煌奪目的光華射去。
落日殷輝煌,彩虹般美麗。
拇指醜陋臃腫的身子,立刻被掩沒在這片輝煌美麗的光華里,又正健是醜陋的泥沙,忽然被美麗的浪潮捲走。
等到這一片光華消失時,他的生命也已被消滅。
聲輕雷,烏雲間又有雨點落下。
明月心終於歎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這孔雀翎縱然是假的,也有殺人的威力。」
孔雀已回過頭來,盯著她,道「所以我也可以用它來殺你。」
明月心道「我知道,連拇指都要殺了滅口,當然更不會放過我。」
孔雀道「你死了之後,就沒有人知道這孔雀翎是真是假了。」
明月心道:「除了我之外,這秘密的確沒有別人知道。」
孔雀道「杜雷要等到申時才會去赴約,我殺了你們後,正好趕去,這戰不管他們是誰勝誰負都一樣,剩下的那個,反正都一樣要死征我手裡。」
明月心歎道「你的計劃很周密,只可惜你也忘了一件事。」孔雀閉上嘴,等著她說下去。
四月心道「你忘了問我怎麼會知道這孔雀翎是假的。」
孔雀果然立刻就問「你怎麼會知道T」
四月心淡淡道「只有我細道這秘密,只因為假造這些孔雀翎的人就是我。」
孔雀又怔住。
明月心道「我既然能造得出這樣的孔雀翎,既然隨隨便便助敢送給你,就當然有破它的把握」
孔雀臉色發白,手已在發抖。
他能殺人,也許並不是因為他有孔雀翎,而是因為他有顆充滿自信的心,和一雙鎮定的手。
現在這兩樣都已被摧毀。
明月心道「第一個孔雀翎,也是我故意讓你找到的,我選了很久才選中你做我的孔雀,因為江湖中比你條件更適合的人不多,所以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讓你死的,只不過……」
她盯著他,月光般柔美購眼波,突然變得銳利如刀鋒:「你若想繼續做我的孔雀,就得學孔雀一樣順從,你著不信,現在還可以出
孔雀雙手緊握,還是忍不住在發抖。
他看著自已這雙手,突然彎下腰,開始不停地嘔吐
一聲輕雷,烏雲間忽然有雨點落下。
「我不拔刀,就因為我有把握」
傅紅雪的聲音彷彿很遠,遠在烏雲裡「一個人要去殺人的時候,往往就像是去求人樣,變得很卑賤,因為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他才會著急,生怕良機錯失。」
他很少說這麼多話,他說得很慢,彷彿生怕杜雷受不住。
因為他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每個字都會像刀鋒般刺入杜雷的
杜雷整個人都已抽緊,甚至連聲音都已嘶啞「你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你不急T」
傅紅雪點頭。
杜雷道:「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拔刀?」
傅紅雪道:「你刀的時候I」
杜雷道:「我若不拔刀呢?」
傅紅雪道「你一定會拔刀的,而且一定會急著拔刀」
因為是休想殺我並不是我想殺你
—-所以你真正死亡的時候,並不是我拔刀時,面是你拔刀時。
杜雷握刀的手上已凸出了青筋。
他沒有拔刀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遲早總會拔刀的1
冰冷的雨點,一滴滴打夜他身上,打在臉上,他面對著傅紅雪,面對著這天下無雙的刀客,心裡競忽然又想起了他那卑賤的童年。
—大雨鎊沱泥獰滿街。
他赤著腳在泥濘中奔跑,因為後面有人在追逐。
—他是從鏢局裡逃出來的,因為他偷了鏢師一雙剛買來的靴於,靴子太大,還沒有跑出半條街就已掉了。
—可是那鏢師卻還不肯放過他,追上他之後,就將他脫光了綁在樹上,用籐條鞭打。
現在他面對著傅紅雪,心裡競忽然又有了那種感覺,被鞭打的感覺。
一種無法形容的刺激和痛苦,一種他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刺激和痛苦。
面更大,地上的泥土已變為泥濘。
他忽然脫下了那雙價值十八兩銀子的軟底靴,赤著腳,蹈在泥獰
傅紅雪彷彿已變成了那個用籐鞭打他的鏢師,變成了一種痛苦和刺激的象徵。他突然狂吼,撕裂自的衣衫
他赤裸著在暴雨泥濘中狂吼,多年的束縛和抑制,巴在這一霎間解脫。
於是他拔刀
—拔刀時就是死亡時。
於是他死1
死不但是刺激,是痛苦,這三樣本是他永遠都無法同時得到的,可是「死」的這一瞬間,他已同時獲得。
四
雨來得快,停得也快。
小徑上仍有泥濘,傅紅雪饅慢地定在小徑上,手裡緊握著他的刀。
刀已入鞘,刀上的血已洗清了,刀漆黑
他的瞳孔也是漆黑的,又深又黑,足以隱藏他心裡所有的憐憫和悲傷。
烏雲問居然又有陽光露出來,想必已是今天最後的一線陽光。
陽光照在高牆上,牆後忽然又有人在笑,笑聲清脆,美如銀鈴,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譏消。
倪慧已出現在陽光下:「不好看,一點也不好看。」
—什麼不好看?
傅紅雪沒有問,連腳步都沒有停。
可是他走到哪裡,倪慧也跟到哪裡「你們打得一點也不好看我本來想看的,是你的刀法,想不到你用的卻是詭計。」
她又解釋「你讓杜雷先拔刀,好像是先讓他著,其實卸是詭
為什麼是詭計?
傅紅雪雖然沒有問,腳步已停下。
倪慧道「刀在鞘中深藏不露,誰也不知道它的利鈍,刀出鞘後,鋒刃己現,誰也不敢輕攫其鋒,所以一柄刀只有在將出鞘而求出鞘的時候,才是它最沒有價值的時候。」
她接著道:「你當然明白這道理,所以你讓杜雷先拔刀』.…」
傅紅雪靜靜地聽著,忽然打斷她的話「這也是刀法,不是詭計。』
倪慧道「不是」
傅紅雪道:「刀法的巧妙各有不同,運用存於一心。』
她的表情很嚴肅:「這就是刀法的巔峰?』傅紅雪道還不是1」
倪慧道「要做到哪一步才是刀法的巔峰T」
傅紅雪又閉上嘴,繼續往前走
陽光燦爛。
最後的一道陽光,總是最輝煌美麗的有時生命也是如此。
倪慧在牆頭癡癡地征了半天,喃喃道:「難道刀法也得到了沒有變化時,才是刀法的巔峰?」
燦爛的陽光,忽然間就已黯淡。
—沒有變化,豈非就是超越了變化的極限?那麼這柄刀的本身,是不是還有存在的價值?
傅紅雪心裡在歎息,因為這問題連他都無法回答。
—刀為什麼要存在?人為什麼要存在?
陽光已消失在高牆後,倪慧的人也隨著陽光消失了。
可是太陽依舊存在,倪慧也依舊存在,這瞬間所消失的,只不過是他們助影像而已在撼紅雪主觀裡的影像。
傅紅雪推開高牆下的小門,慢漫地走出去剛抬起頭,就看見了高樓上的明月心。
人在高樓上傅紅雪的頭反而垂下。
明月心忽然問「你勝了?」
傅紅雪沒有回答,他還活著,就是回答。
明月心卻歎了口氣,道:6何苦,這是何苦?』
傅紅胃不懂「何苦?」
明月心道:「你明知必勝,又何必去?他明知必死,又何苦來?」
這個費人深思的問題,傅紅雪都能解釋「因為他是杜雷,我是傅紅雪。」
他的解釋也像是他的刀,一刀就切人了這問題的要害。明月心卻還不滿意「是不是因為這世上有了傅紅雪,杜雷就得
傅紅雪道「不是。」
明月心道「那麼你的意思是…—.」
傅紅雪道「這世上有了杜雷,杜雷就得死」
他的回答,看來雖然比問題助本身更費人深思,其實卻極簡單,極合理。
沒有生,哪裡來的死?
—-即然有了生命,又怎麼能不死?
明月心又不禁歎息,道;「傷對於生死之間的事,好像都看得很淡。」
傅紅雪並不否認。
明月心道「對別人的生死,彌當然看得更談,所以你才會把燕南飛留在這裡。」
傅紅雪沉默著,過了很久,才緩緩問,「孔雀是不是已來過r」
明月心道「嗯」
搏紅雪道「燕南飛是不是還活著?」
明月心道「嗯」
傅紅雪淡談道「我留下他,也許只因為我早就知道他不會死
明月心道「可是你—
傅紅雪打斷了她的話道「只要你們的主意還沒有改變,我答應你們的事也不會改變」
明月心道;「你答應過什麼?」
傅紅雪道:「帶你們到孔雀山莊去。」
明月心的眼睛亮了:「現在就去?」
傅紅雪道「現在就去。」
明月心跳起來.又回頭,嫣然道「你還要不要我帶上那面具?』
傅紅雪拎冷道,「現在你臉上豈非已經戴上了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