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笑道:
"問問你也不好麼?"
小公主笑道:
"你莫非是在討我的好?你……"
她話末說完,突又板起了臉,冷冷道:
"你在我面前,有時處處要占強,處處要壓倒我,有時又裝蔥裝蒜裝呆子,好像什麼都不懂……你為何要如此?當我是小孩麼?"寶兒呆呆地瞧了她幾眼,輕輕歎道:
"可惜你已不再是以前那只喜歡插花的孩子了……假如你還是孩子,那有多好……那有多好……"小公主明亮的雙眸,突然閃起,纖纖的指尖,突然輕顫,她那花蕾般的櫻唇,幾次啟動,像是要說什麼。
但她卻只是咬了咬牙,向前掠去。
桑,已收成過了。
寶兒和小公主飛掠在桑林枝梢間,全末發出任何聲息,伏在地上的李名生,更全未覺察已有人到了他身後。
就算小公主和寶兒有聲息發出,他也不會聽見的,只因他這時正在全神凝聽著前面山坡後所傳來的聲音。
風吹過,山坡後竟隱約傳來一陣陣兵刃相擊聲,叱吒謾罵聲,最奇怪的,其中還夾雜著少女的嬌笑聲,拍掌聲。
這幾種聲音,本應是絕不應該在同時發出的,如今竟偏偏在同時發出了,幾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便顯得說不出的奇異、詭秘。
小公主與寶兒面面相覷,實在猜不出山坡盾究竟發生了什麼,那聲音裡的殺氣雖已被嬌笑沖淡,但卻更引人好奇。
李名生顯然也被弄糊塗了,不時伸出乎來搔頭,到後來他的好奇心終於戰勝懼怕,他競悄悄往前爬了過去。
山坡、雜林,自然不乏藏身之地。
等李名生藏好身子,小公主和寶兒也藏好了。
山丘,奇怪的,彎曲的伸展著,山坡後,有塊空地,彷彿是採桑姑娘們果尋果子時的遊憩之地,所以,這塊地上到處都堆滿了少女們的天真和夢想——這裡東邊有個小小的亭子,漆著紅色的欄杆,綠的枝子。
這裡西邊是個小小的戲台——唱戲的只怕和看成的是同樣幾個人,所以戲台前並沒有留出多少空地留給別人看戲、他們的戲,生像是演給自己看的。
這裡南邊是幾張石凳,兩張石桌,一張石桌上彷彿刻著棋盤,另一張石桌上,卻堆滿了果子。
北邊呢?
北邊是萬里長城——顯然是一些孩子們用砂、泥、小石子、碎磚屑,所砌成的萬里長城,居然也有纖巧的城諜,活動的城門,還有用泥塑的駿馬和駱駝,上面還坐著幾個穿紅衣服的將軍,綠衣服的小兵。
這裡,本該充滿了天真的歡樂、無邪的幻想。
然而此刻,這裡卻飛舞著刀光、殺氣。
小公主和寶兒偷偷望過去,又覺驚奇,又覺有趣。
只見那草亭間、石凳上,甚至戲台上,前後散坐著十三、四個村姑打扮的少女,十幾雙大眼睛不停的轉來轉去。
在這其間的一片空地上,卻有兩個人在惡鬥著,兩人的武功身法俱都不弱,竟都可算做是武林的一流高手兩人中一個使的是鴛鴦雙劍,劍光飛動,迅急狠辣,那逼人的劍氣,甚至連遠在數文外的方寶兒都可感覺得到。
另一人用的,卻是條長杖,長杖如游龍,矢矯變化,不可捉摸,那凌厲的雙劍看來並末佔得什麼便宜。
迅急的刀光杖影,雖已幾乎將這兩人的身形完全卷沒,但寶兒和小公主,卻還是辨出了他們的身影。小公主的眼睛立刻圓了,訝聲悄語道:"原來是她。"寶兒道:
"七年不見,不想她竟在這裡出現。"
小公主道:
"誰說七年不見,泰山上我還見著她。"
寶兒道:
"你說的是萬老夫人,我說的卻是另一個。"
小公主道:
"另一個?另一個是誰?你也認得?"
寶兒道:
"此人的來歷,說來話長,我只能告訴你,她叫王大娘,就是那王半俠的妻子,別的事慢慢再說吧"小公主眼睛睜得更大,喃喃道:
"王半俠?……王大娘……她又怎會和萬老夫人動起手來……萬老夫人為何還未回到白水宮?"這次寶兒卻奇怪了,訝聲道:
"萬老夫人?白水宮?"
小公主道:
"萬老夫人八成已被……已被你那丈母娘收買了。"寶兒默然半晌,道:
"這就對了,萬老夫人既已是白水宮屬下,且不願我到白水宮去,和李名生相約在此地的人,想必就是她。"小公主道:
"不錯……哼!你怎地突然又變得聰明了?"
寶兒笑道:
"我本來就不笨。"
小公主咬牙道:
"你這……"
兩人說話的聲音,自然極輕,輕輕說話的時候,兩人自然隔離極近。小公主說了這兩個字,突然發覺寶兒的耳朵就在自己嘴唇邊。
她只覺牙癢癢的,忍不住一口咬了下去。
這一口咬得可真不輕,寶兒痛得冷汗都流了出來,但在這裡,他既不能喊,也不能動,他只有忍住。
這一口咬得雖重,寶兒心裡卻沒有憤怒,只因他己覺出這一口咬得是恨,也是愛,愛慣交進,情思已入骨。
七年不見,王大娘武功又精進許多。
她昔日用的本是子母雙拐,此刻這鴛鴦雙劍中,正揉合了拐法中的精粹,點、劈、旋、截,辛辣、迅急、狠毒。
漸漸,那飛旋的劍光,已將長杖圍住,
萬老夫人連掏梅子吃的功夫都沒有了,要罵人吧,她平日罵男人罵慣了,罵女人一時間競罵不上口。
那些少女們不住在一旁拍手、嬌笑,為王大娘助威,有的人不住將果核果皮往萬老夫人身上拋。
有的人競索性唱了起來:
圓溜溜,一個滾球,滾到這裡來獻醜,就算你有三隻手,見到了我家大娘也得落荒走。"一面笑,一面唱,一面罵,一面拋——果皮雖然拋不到萬老夫人身上,卻已足夠讓她氣得發瘋。
寶兒暗暗好笑,此番萬老夫人遇著頂頭貨了。
只見萬老夫人越打越急,越急招式越亂,終於破曰大罵道:
"臭婆娘,臭殘廢,我又沒宰你爹爹,也沒搶你的老公,你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倒真像要和我老婆子拚命似的。"王大娘冷冷道:
"誰和你擠命,我只是要你的命。"
萬老夫人道:
"你可知道我老婆於是誰麼?"
王大娘道:
"我若不知道你是誰,也不要你的命了。"
萬老夫人道:"你認得我,你與我有何仇恨?"王大娘笑道:
"你猜猜看。"
她雙腿殘廢,昔日使那子母雙拐時,以拐為腿,輪流作式,身法之詭變飄忽入已是令人難防。
此刻她使的這鴛鴦雙劍,正不知已比雙拐輕了多少,此刻她身法之輕靈奇詭,正也不知比昔年強了多少。
萬老夫人一心想要令她說話分神,自已好乘隙取勝,至少也可乘隙逃走,哪知別人的心未亂,她自己倒先亂了,嘶聲大呼道:
"猜不著……猜不著。"
小公主道:
"王大娘到底與萬老夫人有何仇恨,你可知道?"她似乎也對寶兒有些歉意,瞧見寶兒不再說話,就找句話問問。
寶兒心裡在微笑,口中沉吟道
"只怕為的是萬大俠。"小公主道:
"瞧這王大娘武功,已有數次可將萬老夫人置之死地,但她卻遲遲不出手,這……這又是為的什麼?"寶兒道:
"意在活擒,不在取命。"
小公主道:
"對了,她活擒了萬老夫人,便可將萬予良誘來,但是……"突聽萬老夫人一聲驚呼,她左肩已被劃破條血口。
只見一股鮮血流了出來,她肩頭立刻被染紅了,但這不過是因為她血旺氣足,是以血流得多些而已。
無論誰都可以瞧出,這創口決非致命之傷。
哪知萬老夫人瞧見這鮮血,面上立刻現出驚怖欲絕之色,身子也似軟了,"當"的一聲,長杖也落下地來。
這一來,倒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卻不知萬老夫人一生欺軟伯惡,遇著比她強的人,她極少動手。
縱然動起手來,她也能仗著老奸巨猾的手段,全身而退,是以她手上雖染滿了別人的血,自己的血,她卻從未見過。
她競被自己的血駭暈了。
寶兒瞧得又覺好氣,又覺好笑。
小公主歎道:
"若論貪生怕死,只怕沒人比得上她。"
只見那王大娘似也怔了一怔,但出手卻仍未有絲毫停頓,劍尖顫動,接連拍了萬老夫人肩後三處穴道。
萬老夫人大罵道:
"臭殘廢!"
這句話並末罵完,便已翻身跌倒。
但跌下去後,她反而罵得更凶了,當真什麼話都罵了出來,若論罵人的本事,也是極少有人比得上她的。
王大娘凌空一個翻身,輕飄飄落在個軟兜子上,一個少女立刻取來張氈子,蓋住了她的雙腿。
兩個少女抬起軟兜,道:
"可是要將那肉球宰了?"
王大娘道:
"不忙,先帶回去。"
突然間,一個人笑嘻嘻走了出來,竟是李名生。
這一來寶兒更是大出意外:
"他競非與萬老夫人約好的。"
只見萬老夫人也顯然吃了一驚,失聲道:
"你……你這孫子原來和這臭婆娘是一黨。"
李名生笑嘻嘻道:
"你莫管我是一黨兩黨,反正你要我做的事,我閡真替你做了,你還有什麼可埋怨的?"寶兒張曰結舌,他也被弄糊塗了。
少女們嬌笑著擁了上來,有的七手八腳,扛起了萬老夫人,有的卻去吊李名生的膀子,競像是和他熟得很。只聽一個少女笑道:"你可瞧見了方寶兒麼?"李名生笑道:
"自然瞧見了。"
於是又有人笑道:
"他長得是不是真的很俊?武功是不是真的很高?"李名生笑道:
"你問什麼?你再問人家也不會看上你,告訴你,小白臉都不是好東西,還是年紀大些的好。"少女們笑罵道:
"還是你好,是麼?羞不羞,你這老風騷。"
一群人竟打情罵俏,嬌笑著去了。
方寶兒怔在那裡,整個人都怔住了。
原來李名生這些年來竟是王大娘在一齊,瞧這些少女們和他不正經的模樣,他們的關係必定不清不楚。
但這些少女又怎會知道我呀?
"李名生與王大娘究竟在玩什麼花樣?他們若是有意害我,又怎會就這樣容容易易的放過了我?""他們若無意害我,為何又費盡心機騙我?"
小公主卻冷笑道:
"方寶兒,想不到你不但武功出名,連人長得俊也出名了,人家這麼樣打聽你,想必是中意了你,你高興麼?"寶兒心不在焉,隨口道:
"嗯!"
小公主道:
"嗯什麼,說話呀!"
寶兒也沒聽見她說什麼,突然站起,道:
"走!"
小公主道:
"走?哪裡去?去追她們?"
寶兒道:
"不錯,追她們,救回萬老夫人"
小公主道:
"救她?為什麼要救她?"
寶兒道:
"一來為萬大俠,二來為查明真像。"
話末說完,人已飛掠而出。
小公主自然跟了去,那一群人目標委實太大,他們很容易就追上了,但寶兒卻只是遠遠跟在後面。
小公主道:
"為何不趕上去?"
寶兒道:
"先瞧瞧他們要去哪裡?"
小丘中,密林間,竟還有條小道。
這小道端的隱密已極,若非知道徑途的人,就算找上三五個月,也休想找得到,一群人便從這小路走了進去。
大約只要走半盞茶時分,眼前便豁然開朗——裡面竟是別有調天,低低的山丘,圍擁塊美麗的盆地。
放眼望去,只見四面盛開著許許多多種不知名的花草,此刻時已人秋,花事已經闌珊,但這裡的繁花卻全無蕭索之意。被那星光夜色一映,繁花便似被蒙在煙霧裡,更是綽約多姿。
繁花間,小溪如帶,小溪旁,有一棟棟小巧而精緻的茅屋,三五相依,雖然疏落,卻顯有韻致。
一群人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的走入了茅屋裡,只剩下無邊夜色籠罩著這煙裡的繁花,銀色的小溪。
寶兒卻還躑躅在那密林中,他既驚於此地風光之美,更驚於王大娘這幾年來,非但又復東山再起,而且看來更勝從前。
這女子看來端的不可輕視,
既然不可輕視,他自己也不敢輕舉妄動,難免躑躅考慮。
小公主卻筆直走了出去。
寶兒趕緊道:
"且慢。"
小公主頭也不回,道:
"既已來了,還等什麼?"
寶兒道:
"但……"
小公主道:
"你既要救回萬老夫人,又要查明真像,遲早都是要和人家對面的,倒不如此刻就索性光明堂皇的走進去。"寶兒尋思半晌,歎道:
"這話也有理。"
話既有理,他自然就跟著小公主走了出去。
兩人方自穿入花叢,突聽花叢裡一聲嬌喚道:
"客來了。"
寶兒又吃了一驚,都見花叢中一隻鸚鵡飛了出去,展動著翠綠的雙翅,飛向茅屋,口中猶在不住喚道:
"客來了……容來了……"小公主格格笑道:
"不想一隻鳥幾乎嚇倒了方大俠。"
寶兒唯有苦笑,但見茅屋中已有三個少女奔了出來,奔過紅欄曲折的小橋,口中嬌笑道:"容在哪裡?"一句話未說完,瞧見方寶兒,三個人都停住了腳,面上的嬌笑也不見了,六隻眼睛,直勾勾的瞧著寶兒,寶兒乾咳一聲,道:
"姑娘請了。"
一個圓臉少女大聲道:
"你是誰?來幹什麼的?"
她說話的聲音雖大,但卻故意裝得嬌滴滴的,她眼睛裡雖有吃驚之色,但卻又帶著幾分笑意。
只因這樣的美少年,她們倒還少見的很。
寶兒反而被她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拳笑道:
"在下……"
小公主突然冷冷道:
"你這是來相親的,還是來找麻煩的。"
寶兒臉一紅,那少女道:
"找麻煩,找什麼麻煩?"
她對小公主說話,聲音也橫了,手也叉起了腰。
小公主道:
"他就是方寶兒,來找你們要人的。"
三個少女齊地失聲驚呼,道:
"方寶兒。"
三個人齊地扭轉腰肢,奔了回去,但一邊跑,還是忘不了回過頭來瞧,誰都忍不住要多瞧方寶兒一眼。
接著,便聽得茅屋中發出一連串嬌喝、驚呼。
小公主一推寶兒,道:
"還發什麼呆,往裡面闖呀!"
寶兒只得大步走了過去。
這外面看來雖是風光明美,但茅屋卻必定充滿埋伏、充滿殺機,寶兒全身都已戒備,哪敢有絲毫大意。
但小公主卻是行所無事,競生像全末將這不可輕視的王大娘瞧在眼裡,全身上下,都毫無戒備之意。
茅屋中本是燈火昏黯。
但此刻,每間茅屋窗戶裡的燈光,都突然明亮了起來,映得那小溪粼粼生光,寶兒走在橋上,便彷彿走在星河裡。
這時,王大娘的語聲也自茅屋裡傳了出來。
只聽她帶笑道:
"貴客光臨,恕賤妄身帶殘疾,不能遠迎,快請進來,容賤妾待茶。"寶兒沉聲道:
"寶兒遵命。"
王大娘話越說得客氣,他心裡便越是提防——笑裡藏刀的滋味,他早已嘗得多了,他哪裡還會上當。
茅屋的門大開了,門旁邊,少女們都在探著頭偷偷的瞧——他們的手裡究竟藏著如何厲害的暗器。
寶兒突然輕煙般掠了進去,
他此刻早已將真氣佈滿四軀,他自信茅屋裡無論有多麼厲害的暗算,都萬萬難以傷得到他的。
但茅屋中哪有什麼暗算。
這佈置得出奇精緻的茅屋裡,到處都充滿了溫香、甜蜜的氣息,叫人數醉,哪有絲毫殺機。
明亮的燈光下,王大娘正含笑斜倚在錦榻上,少女們手裡雖拿著東西,卻,只是咬了半邊的瓜果,而非暗器,如臨大敵的方寶兒,瞧見這情景,倒不覺有些汕汕的不好意思,於咳一聲,抱拳笑道:
"王大娘可還認得方寶兒?"
王大娘嬌笑道:
"我怎會不認得你,除了方寶兒外,世上那裡還有第二個這麼英俊、這麼可愛的少年人?"主人如此誇獎,少女們吃吃的笑,四下流動著甜香……這反倒使來意不善的方寶兒怔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聽身後一人道:
"王大娘,你好麼?"
王大娘笑道:
"哎喲!小公主,沒多久不見,你可越來越標緻了,今兒若不是方少俠來,只怕我可再也請不到你。"小公主嬌嗔道:
"你再說……誰知道你住在這裡呀?"
王大娘嬌笑道:
"你不知道麼?我才不信,火宮主沒有告訴你麼?"小公主笑道:
"誰也沒有告訴我,就好像你這地方比什麼都神秘似的,我真不懂,這兒到底有什麼神秘呢?"寶兒更驚得呆了,道:"你……你原來認得她。"小公主道:
"我幾時說過不認得她?"
寶兒征了征,苦笑歎道:
"不錯,你是沒說過。"
他此刻已猜出王大娘這些年來,必定在從事一種神秘的勾當,而火魔神一入江湖,便和她搭上了線。
所以火魔神雖然多年末在江湖走動,但對江湖中一切事都熟悉得很,這些事,只怕便都是王大娘告訴他的。
但王大娘這幾年來究竟在作何勾當?
小公主在笑,王大娘在笑,少女們也在笑…。
方寶兒卻陷入沉思中。
突聽小公主道:
"喂!萬老夫人已出來了。"
寶兒這才從沉思中醒來,只見萬老夫人已垂頭喪氣,坐在一旁,李名生也站在那裡,笑得甚是尷尬。
寶兒歎了口氣,道:
"我知道了。"
小公主道:
"你知道了什麼?"
寶兒道:
"那桑林中的小屋,想必也是王大娘的屬下在住著,所以火魔神才會將我約來這裡……是麼?"王大娘笑道:
"不錯,不但那屋子是我的,那桑林也是我的……你知道,女孩子們鬧著沒事做,就想養些蠶寶寶。"寶兒道:
"所以李名生所說的老劉,也全都是假的,他根本什麼也沒瞧見。"李名生苦笑道:
"這不是我有意騙你,而是王……"
王大娘截口道:
"桑林中發生慘變,我本也不知道,想來那些人手腳必很快,等你們來了,我才瞧見,我知道你們必定不知該去那裡,所以才讓李名生去通知你們,只因火宮主門下來借房子的時候,我已瞧見下一站是大名府了。"李名生突又道:
"但我們所說的那些話,倒並非全是假的,只因我雖沒有瞧見他們動手,鐵金刀卻瞧見了。"寶兒道:莫非是他告訴你的。"李名生道:
"他在暗中偷偷瞧了個明白,便趕緊退下,卻不想恰巧遇到了我,於是,他便自我口中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寶兒道:
"你當真是他朋友。"
李名生笑道:
"不但是朋友,而且昔日還曾同門學藝,而且還是他師兄,只是唉!我對練武總是打不起精神,所以……所以……"所以怎樣,他不說別人也知道了。
寶兒歎道:
"世事當真奇妙的很,不想這點我也猜錯了。"李名生道:
"世上巧事原本不少,等你到我這年紀,你就會知道了,否則又怎會讓我一出來中遇著萬老夫人。"寶兒道:
"萬老夫人自然是認得你的,她不願我去白水宮,是以便令你前來騙我,卻不知你已是王大娘的……的朋友。"他不等別人答話,目光直視小公主,道:
"而這所有的事,你原已全都知道了,但你卻偏偏裝模作佯,百般捉弄我,讓我變成個大大的呆子。"小公主默然半晌,一字字道
"不錯,我什麼都早已知道了,我完全是在故意捉弄你,當你呆子。"突然扭轉頭,奔到門口,雙肩競似在微微顫抖著。
寶兒冷笑道:
"你既已騙我,又何必……"
王大娘截口道:
"她沒有騙你,你冤枉她了。"
寶兒怔了一怔,道:"我怎會冤枉她?"
王大娘道:
"這一切事,她本不知道,她也真的不知道我住在這裡,更不知道李名生己跟著我,自也不知道李名生的話是真是假。"寶兒茫然道:
"我……我難道錯了?"
萬老夫人忽然大聲道:
"你錯了,你完全錯了,你不但冤枉了她,也冤枉了我老人家,你這小呆子,自以為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卻不知碰上有些事是你永遠也猜不到的,你不過總是在自作聰明而已。"寶兒道:
"我冤枉了你什麼?"
萬老夫人道:
"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怎會來到這裡?湊巧麼?世上哪有這麼多湊巧的事,我是一路跟著人來的。"寶兒道:
"誰?跟著誰來的?"
萬老夫人道:
"那些人你也認得,我一路自泰山跟著他們來到這裡,這一路上他們做的事,沒一件能逃得過我眼裡。"寶兒動容道:
"這些人究竟是誰?"
萬老夫人卻歎了口氣,道:
"我老了,又老又貪吃,沒有些好東西吃,我連話也說不動了。"寶兒苦笑道:
"這……"
王大娘笑道:
"這容易,這裡的東西,隨便你。"
寶兒不等她說完,就將桌上的瓜果,全送到萬老夫人面前。
萬老夫人道:
"我口也渴了。"
寶兒只得又倒了碗茶去,少女們又吃吃的笑了。
王大娘也笑道:
"能讓方少俠侍候你,你福氣倒不小。"
萬老夫人道:
"他能聽到我老人家說的話,福氣更不小。"
寶兒苦笑道:
"你老人家現在可以說了麼?"
萬老夫人吃了些果子,喝了口茶,一字字緩緩道:
"我是跟著鐵髯、如意這幾個老兒來的。"
這句話說出,不但寶兒吃驚,王大娘失色,就連小公主也不禁霍然回過頭來,失聲道:"原來是他們。"萬老夫人道:
"泰山之會散後,我老人家也混進了萬竹山莊,但那時你竟已走了,我老人家本覺有些失望,哪知……"寶兒道:
"怎樣?"
萬老夫人道:
"我競發覺鐵髯、如意那幾個老不死,竟在暗中調度弟子,也不知要做些什麼鬼鬼祟祟的勾當。"寶兒道: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