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步雲驚問道:「這位愛女心切的堡主不會因此而走上偏激之途吧!」
醉叟說道:「你說對了!堡主一身武功了得,曾經自詡是武林第一。他要藉著自己的武功,解劍堡多年培養的實力,他要縱橫江湖,把天下攪得大亂,以洩心頭之憤!」
何雯靜急道:「這……我爹正好這時候去了!」
醉叟說道:「你爹到解劍堡毛遂自薦,解劍堡主很高興,與你爹一談之下,佩服你爹醫道高明,不是一般的庸醫,於是對女兒又燃起一絲希望!結果幾個月來,效是不彰,解劍堡主又跌回失望的深淵!」
龍步雲問道:「他還沒有傷害何伯伯,那是因為何伯伯是一位高明的大夫,他還抱存著一絲希望,但是,他的耐心又能有多久?」
醉叟點頭說道:「你說的甚是。解劍堡主已經沒有了耐心,他的內心充滿了仇恨,將來不但是要瘋狂攪亂武林,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讓生靈塗炭,而且,恐怕對何元兄也有不利之處。」
何雯靜急得快要流下淚來,說道:「醉伯伯!還有龍大哥……你們……」
醉叟說道:「解劍堡現在需要大量的錢財,支應堡主的瘋狂行動,包括建造更多房屋,延攪各地武林高手。所以,十萬金銀,交換何元兄的自由,緣由於此。」
龍步雲霍然而起說道:「醉伯伯,我們現在還等什麼呢?我們即刻啟程,前往解劍堡,並且攜帶著我的全部所有,何伯伯的安全列為首先。」
何雯靜感激地說道:「龍大哥,真的謝謝你!」
醉叟說道:「丫頭!不要謝得過早,他固然是要救你爹,另外還有兩件事要做。」
何雯靜叫道:「醉伯伯!你……」
醉叟呵呵笑道:「先去解劍堡,憑著龍步雲的武功,必須要取得千年黃連老根以及天山雪蓮實,丫頭!如果不能得到這兩件東西,你爹不能平安回來,他的心裡也不會平安,而龍步雲也不能無憾!另外一件事,要讓解劍堡主瞭解,女兒的事,不要怨天、更不要尤人,恨這個世界,於事無補,愛這個世界,人生就美好多了。能讓這位堡主回頭,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是,愈是難事,愈要去做,小子!你覺如何?」
龍步雲慨然說道:「醉伯伯!我會盡力而為。」
醉叟點點頭,道聲很好!接著又呵呵笑道:「那兩支價值連城的老山參,豈是白吃的!」
他倒是即說即做,站起來說道:「小子!我們現在就走。」
何雯靜說道:「醉伯伯!何必這樣匆忙?也不急於這一時啊!至少……」
醉叟呵呵笑道:「丫頭!其實你心裡著急,表面上還要強作鎮靜。」
何雯靜紅著臉說道:「醉伯伯!你真是……」
醉叟笑道:「丫頭!你醉伯伯是跟你鬧著玩的。此去解劍堡還有八十里的路程,我們現在啟程,午後應該可以抵達。」
他語氣一變嚴肅的說道:「你龍大哥此去任務重大,一要救回你爹,再要取得良藥,幫助你早日恢復光明,第三就是憑借他的武功震懾解劍堡,打消堡主攪亂武林的計劃,化解心中仇恨,消除一次武林浩劫。丫頭!你龍大哥任重而道遠啊!」
何雯靜幽幽地叫了一聲:「龍大哥!」
龍步雲立即說道:「雯靜小姐,你放心。我說過,我會盡力而為,請為我們祝福吧!」
何雯靜說道:「龍大哥,我的意思是以第一與第三兩項為重,至於第二……你不必勉強!」
龍步雲不禁脫口說道:「小姐!何伯伯的安全當然重要,但是在我個人來說,為小姐謀求重見光明,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大事,以往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徒然奈何!如今我知道了有藥可治。即使犧牲了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這一番話,本是出諸龍步雲報恩的心情,可是聽在何雯靜與醉叟耳裡,又別有另一種感受,各有不同反應。
何雯靜當時一陣溫暖化成無限羞澀,她自己的臉一陣發燒,不覺把頭低垂下來。
醉叟當時先是一怔,但是他立即呵呵大笑說道:「好!好!小子!做人應該這樣,受人點滴,當報湧泉!你說得好!說得好!」
伶俐的書琴,已經把龍步雲的劍雙手捧來,微微屈膝蹲著請了個安,說道:「龍爺!雖然我這個做下人的這個時刻不應該多說什麼,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龍爺!我們盼望你帶回來的好消息。」
龍步雲雙手接過劍,很激動地說道:「請大家放心!解劍堡就是刀山油鍋,我也要救回何伯伯,帶回良藥。」
醉叟說道:「好!按說哪,此時此刻,我老人家要敬你小子三大杯,以壯行色。不過,現在一切都記在帳上,回來咱們爺兒倆在慶功宴上好好地較量一下誰的酒量行。」
在他這一陣哈哈笑聲,醉叟和龍步雲離開了何家花園,奔向解劍堡。
春末夏初,一路上看不盡的花花世界。
屋角的桃花,籬間的杏花,田壟上的油菜花,織得人間似綿。
可是在醉叟和龍步雲二人的眼裡,只是流雲飄煙,因為他們都是在急著趕路。
薄薄的漫雲,淡淡的陽光,微微的和風,仍然讓他們二人跑得渾身大汗。
看看日頭已經微偏,眼前是一處濃密的樹林,佔地一大片。
隔著樹林望去,遠處是高聳的山峰。
醉叟停下來,指著路旁樹下一塊臥牛青石說道:「坐下來歇會兒。」
他從身上口袋裡摸出兩個干饃,給一個龍步雲,他自己自顧啃起來。
龍步雲啃了一口,其硬如石,可是慢慢細嚼之後,齒頰留香。
龍步雲正要讚美這個干饃,醉叟又從身上解下一個羊皮水袋,拎起來,對準嘴,只見一線水柱,直衝而下,頓時酒香四溢。
醉叟喝了一陣,將羊皮水袋遞給龍步雲,只說了一句:「喝一點潤潤喉嚨。」
龍步雲有樣學樣,對準了嘴,一股酒泉直衝喉嚨,讓他嘗到了從未嘗過的美酒滋味。
醉叟問道:「小子!你知道這種饃,跟這種酒,是來自何處嗎?」
他沒等到龍步雲說話,又接著說道:「讓你也猜不到,這是我老人家偷來的。」
龍步雲一聽到「偷」字,不禁立即想到在客棧中偷他的金銀珠寶和寶劍的事。覺得這位老前輩還真坦白,連偷吃的也要大聲講出來。
想到這裡,忍不住笑容浮上了面龐。
醉叟一把搶過羊皮水袋,說道:「小子!你笑什麼?酒食是見者有份,何況是解劍堡的東西?」
龍步雲聞言一驚,脫口問道:「醉伯伯!這酒跟饃,都是……解劍堡的東西嗎?」
醉叟說道:「這饃不是普通的饃,這酒也不是普通的酒,是解劍堡獨特調製的,專供解劍堡的人外出辦事食用的。一個人每天只要吃這樣一個干饃,再喝上幾口酒,就可以不饑不渴。」
龍步雲忍不住驚呼了一聲。解劍堡處心積慮要縱橫江湖,從這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野心。對這樣心比天高的人,能跟他們之間化干戈為玉帛嗎?他的心沉重了!
醉叟彷彿看透了他的心事,淡淡地笑道:「小子!我老人家此刻要告訴幾句話,不要過於低估對手,但是也不必過於高估對手,從此刻起,步步謹慎,句句謹慎。」
他翹起下巴,瞇著一雙小綠豆眼睛,盯著龍步雲說道:「這兩句話八個字,小子!你能完全瞭解嗎?說說看。」
龍步雲心裡暗忖:「這兩句話八個字,意義明顯,無非是要我小心謹慎罷了,還會有什麼特別涵義不成?」
但是,他看到醉叟那副樣子,立刻警覺到這兩句話被這位老頑童一說,可能並不簡單。
龍步雲很機警地說道:「我很愚駿,還是請醉伯伯指點迷津!」
醉叟呵呵笑道:「算你小子聰明!馬屁拍的是時候。」
他把原本幾分戲謔的神情,收斂起來,變得有幾分嚴肅,對龍步雲說道:「我老人家所說的步步謹慎,那是因為解劍堡的主人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絕頂的人,他精通各種機關暗器,進入解劍堡以後,一步不小心就很可能遺憾終身。」
龍步雲聽到醉叟如此一說,答道:「醉伯伯!我會緊記在心。」
醉叟接著又說道:「這步步謹慎是為了已身的安全,可是這句句謹慎就更重要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在與解劍堡結仇,救人、取藥、更要化解堡主的情結,消弭一次武林浩劫。如果一句言語上傷了人,再要挽回,那就難了!」
龍步雲倒還真的沒有想到這件事,站起來深深一躬,口稱:「謝謝醉伯伯教誨!」
醉叟點點頭,那意思是說孺子可教。
接著他呵呵笑道:「從現在開始,咱們爺兒倆就開始實行這兩句話。」
龍步雲間道:「從現在開始……」
醉叟點點頭,站起來收拾收拾東西,指著那一大片濃密森林中一條微見路跡的小徑說道:「從這裡過去……」
龍步雲望了一下醉叟,便越身上前,走在醉叟前面。
這是龍步雲細心之處。因為在江湖上行走,對於這種濃密的森林,是一種忌諱,隻身入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多少人會出其不意地攻擊你。
所以,江湖上跑跑的人都曉得「遇林莫入」這句話。
如今既然要人森林,龍步雲當然要走在前面。
孰知道他剛一踏進林緣第一步,只聽得嗖地一聲,從右邊側面疾射而出一支箭。
龍步雲猛地一收腳步,讓這支暗箭,從眼前射過,釘在左側一棵大樹上。
這支箭的尾端,還拖曳著一根繩子,橫拉在龍步雲的眼前。
如果不是龍步雲讓得快,這支箭可能就會讓他出醜。
龍步雲心裡想道:「難道解劍堡的機關暗器,就從這裡開始了嗎?難道……」
他還沒有想完,只見沿著面前的繩子,悠悠地拉過來一條綠色的布幅,上面寫著三個大字:「請解劍!」
龍步雲這才啊了一聲說道:「原來已經到瞭解劍堡了!」
他回頭看看醉叟。醉叟若無其事,根本沒有看到似的,自顧走過去。
龍步雲伸手摸了一下背在身後的劍,稍一遲疑,放下手,大步跟上前去。他仍然走在前面。
濃密的樹林,黑壓壓地不見天日,有一種濃濃的潮濕所累積而成的霉氣。時至晌午,那條似有如無的小徑,還有水漬。
龍步雲留神四下,但見距離這條小徑的兩側約有七八步遠的林中,隱約可以看到兩條有拇指粗細的鋼索。他輕輕地叫道:「醉伯伯!」
醉叟不高不低地說道:「看到了是嗎?那是解劍堡自己通行的索道,外人只有走在這樣潮濕的地上。你等著吧!解劍堡的花樣多著呢!」
話剛一說完,只聽得嗖嗖兩聲,兩條人影分從左右兩側,半空中橫掠而飛,落在醉叟和龍步雲的面前不遠。如果不知道索道的秘密,這樣平空飛人的架式,還真是嚇這兩個人一身青色外罩衫,繫腰帶,直豎著寶劍的圖形。龍步雲已然知道,這是解劍堡的標誌。
兩人叉手而立,冷冷的面龐,冷冷地語言:「二位請留步!」
醉叟閃身讓到一邊,那意思是要龍步雲來應付這種場面。
龍步雲拱拱手說道:「請指教!」
對面的人叉手不離方寸,神色冷峻地說道:「二位已經闖了禁區!」
龍步雲故作訝異地問道:「禁區?二位沒弄錯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禁區二字從何說起?」
對面兩人冷冷地說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往後你就不可怨得別人!」
龍步雲笑笑說道:「二位不必如此,在下和這位……」
他回頭望醉叟時,就在他跟對面來人說話的時候,醉叟不知人到何處去了。換句話說,他們三個人在說話,醉叟溜了。是怎麼溜的?連對面的人都不知道。
龍步雲話說了一半,人也怔住了。
但是,他立即用微笑化解了當前的尷尬。他笑笑說道:「我們是來探望貴堡主的。」
對面的人說道:「方纔是兩個人啊!還有那一位老頭呢?」
龍步雲笑道:「二位迎賓的架式,十分嚇人,我的同伴沒見過這種陣勢,被嚇回去了。」
對面的人鼻孔裡哼了一聲,其中一個自言自語的說道:「這等貨色,也來現眼。解劍堡不是垃圾場,什麼破銅爛鐵都往這裡丟。」
另一個卻說道:「管他的!與我們無關,我們只照規矩行事,其他的我們少管。」
龍步雲故作裝佯的說道:「二位覺得我有什麼不對嗎?」
那人說道:「我們自說話,與你無干。不過,朋友!你要進入解劍堡,晉見我們堡主,先要遵照我們這裡的規矩:請解劍。」
龍步雲啊了一聲,抬起手回肘身後,撫摸了一下背在身後的寶劍,緩緩地說道:「是這樣的嗎?我以為解劍堡是以解劍之名意在化干戈為玉帛,原來是要解別人的劍?這樣不好吧?」
他的手一直撫摸劍柄,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繼續說道:「武林之中,武器兵刃視同自己的生命,別人如何我不敢說,我自己對身上這柄劍,重過我的生命,要我解下來,只有兩種情況,一是放手一搏,一是殺死我的性命!」對面的人有些不耐煩了,說道:「你是說你不解劍?」
龍步雲說道:「無端解劍,有悖情理!」
那人倒也沒有再說什麼,一揮手說道:「那就請走吧!要到解劍堡,就得先解劍。否則還有一個辦法。」
龍步雲問道:「什麼辦法?」
那人冷冷地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從我們兩人手下闖過去。」
龍步雲微笑說道:「這倒不失為是個辦法,不過那也太簡單了,那又是有什麼意義呢?」
那人大怒,喝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原來你是存心找碴兒來的!」
說著話,奮身一躍,撲到龍步雲面前,以凌空撲擊的方式,雙掌齊出,一招「鐘鼓齊鳴」,雙擊龍步雲的左右太陽穴。
龍步雲站在那裡一毫未動,只是將頭微微向後一仰,對方的雙拳一起落在胸前,對方頓時就如同打在石頭上一樣,不但震得雙臂發麻,而且掌頭痛得要命。
他是個識相的人,落地的腳跟,用力一蹬,向後倒退了三尺,站在那發怔,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拳,紅腫起來,疼痛不已。
另一個人沒看清楚是什麼樣的狀況,一見同伴退了下來,他這裡一拔寶劍,縱步騰身,搶到龍步雲面前,疾刺一劍,快如流星。
這一招看似無啥,實際上墊步騰身、前撲落地、出招刺劍,是一氣呵成,它的精華就在於一個「快」字。尤其是在出劍的那一霎,疾如迅雷,顯示來人不是無能之輩。
龍步雲站在那裡氣定神閒,覷得準時,身子突然一轉,劍鋒以一線之差,從胸前而過。
龍步雲隨著一抬手,兩個指頭將劍身捏住,那劍就像是被釘子釘牢一樣,不能搖撼分毫。那人這才大驚,此刻,撒手丟劍,無法回去交代;用力抽劍,又抽它不得,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龍步雲一鬆手,隨著劍身湧來一股強勁的力量。
那人樁步穩不住,騰、騰、騰,一連退後三五步,才勉力站定身形。
龍步雲淡淡地說道:「我沒有惡意,只是專程前來拜見堡主。解劍的規矩,可能破例一次?」
那兩個人面面相覷,半晌沒有言語。
龍步雲說道:「既然二位不能作主,在下只好逕行去會見堡主了。」
那兩個人轉身就跑,還沒有跑幾步,身影突然不見,只是聽到嘶嘶的聲音,來自兩邊那鐵索之上。
龍步雲留在原地,仔細觀察,原來那鐵索之下,還附有另兩根較細的鐵索,上面懸掛著吊鉤,人攀吊在上面,鐵索快速移動,便是很好的一條送人纜繩。
怪不得這地上路跡難尋,原來他們都是利用纜繩來往,又快又神出鬼沒。
不過,龍步雲感到不解。只是為了神出鬼沒,要設計出這樣龐大的纜繩索道,值得嗎?為什麼?龍步雲想了想,搖搖頭,顯然在他是個想不通的問題。
但是,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龍步雲正大步向前走時,忽然一陣沙沙的聲音,漸漸由遠而近,慢慢像是下雨竹潮聲音一般。
龍步雲感到這聲音很怪,更使他奇怪的是,一陣陣腥膻之味,讓人噁心!他再向前走幾步,看清楚了,讓他渾身發麻!原來那一陣陣沙沙如雨的聲音,和那一陣陣腥膻之味,是來自前面一片蠕動的蛇陣。
說是蛇陣,一點也不錯。從這潮濕的地上,像是潮水一般,湧來一堆一堆的蛇。
這些蛇顯然是有人在控制著的。
在前面的,身影比較大,昂著頭,吐著芯,向前游動。
隨在後面的,奇形怪狀,各種顏色都有,居然還井然有序。
龍步雲在隨師父在深山面壁苦修的時期,也曾經遇到過不少毒蛇猛獸,但是從來沒有看見過有如潮水般湧來的蛇陣。
龍步雲真的感到一陣噁心、一陣懼怕。
他打算退後時,心裡閃電一轉,忖道:「我是來做什麼的?救人、拿藥、說服對方。如今人還沒有見到面,就被一陣蛇嚇退了,我拿什麼臉回去見何雯靜?」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一陣羞愧。但是,他看到潮湧而來的蛇,他真不知道應該如何退敵!他只有拔出背上的劍,準備衝進蛇陣,盡全力衝殺一陣。他以為:只要衝出蛇陣,與人對陣,他就毫無懼意了。
就這麼一會工夫,那蛇陣已經漸漸逼近至龍步雲身前十來步的地方。那一股腥膻之氣,人鼻欲嘔!龍步雲忽然抬頭,這才發現樹枝上也吊掛著許多綠油油的蛇,昂著頭,在那裡晃動。
龍步雲擺動寶劍,準備殺它一個腥風血雨,忽然,這時候有人說話:「朋友!解劍堡現在已是廣結善緣,不願輕易傷人。請你解下劍,我們保證你不受傷害。否則,就請你退回出去吧!解劍堡還願意放你一馬!現在給你想一想,如果執迷不悟,就休要怨我們不留情了!」
龍步雲朗聲說道:「我是來拜見貴堡主的,我絕不會回頭。請通知貴堡堡主,這不是待客之道。」
樹林裡的人冷笑說道:「我們對於朋友和敵人,分辨得很清楚。只要你按規定解劍,我們就以禮相待。」
龍步雲說道:「朋友!你願意把你的刀刃交給別人嗎?」
樹林裡的人冷笑說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的話音正落,立即響起一陣尖銳的竹哨聲,那些蠕蠕而動的蛇陣,一聽到這竹哨聲,彷彿頓時興奮起來,一條條都昂起了頭,加快了速度,朝著龍步雲爬過來。
事到如今,龍步雲也只有凝神壹志,準備施出渾身十成功力,殺得這樹林裡血肉橫飛!正當龍步雲騰步進身,揮出寶劍的那一霎,突然,蓬地一陣火光,一股極強火光從龍步雲身後噴出。
這陣火很強,燒得前面那些蛇,蜷縮不已,腥臭難聞。
龍步雲回頭看時,只見醉叟手持兩隻羊皮酒袋,笑嘻嘻地對他說道:「對付這些爬蟲,還真麻煩,只有這個——火,才讓他們爬不過來。」
說著話,他對準著酒袋,飽飲了好幾口酒,然後一逼腹內真氣,酒從口中匹練般噴出。手一抬,火折子一晃,噴出去的酒,立即成了一條火龍,燒向那些蛇。
龍步雲一看:說道:「醉伯伯!你真是有先見之明!」
醉叟笑道:「小子!如果沒有兩下子,我老人家能活到今天嗎?廢話少說,你也可以照辦!」
龍步雲立即接過一隻羊皮酒袋,一連喝了不少酒,然後一運氣,酒從口中勁射而出,力道強勁得有如矢石。火折子一點,聲勢怕人。
龍步雲噴出去的酒泉,是向上噴的,火龍燒得樹上的蛇紛紛掉落,而且,那些樹在龍步雲如此一噴之下,樹枝折斷,落滿一地,立即燒得起來。
那些蛇被酒泉燒死不計其數,再又有樹枝引落的大火,後面的蛇也無法向前。
這一陣烈火,將蛇陣破除。
這時候又是一陣竹哨聲,隔火看去,那些沒有燒死的蛇,紛紛掉轉頭去,像是退潮的水一樣,退得十分快速。
醉叟在一陣大笑以後,又從背後拿過來兩隻飽滿的羊皮袋,遞一隻給龍步雲,只說了一個字:「水」!龍步雲立即接過手來,倒水人口,咕嚕嚕大喝一陣,然後一張口,噴出強勁有力的水箭,他和醉叟二人並排噴水,將正在燃燒的樹林,很快地就撲滅了!龍步雲倒真的趁機喝了一口水說道:「醉伯伯!真虧了你。方才看不見你老人家,我還以為……」
醉叟呵笑說道:「你以為我老人家臨陣脫逃,是嗎?我是去裝酒跟裝水去的,早就聽說過解劍堡著了一批毒蛇,還有一批毒蜂,等閒人這兩個毒陣,就無法招架,我老人家想了很久,只有火,才能克制之道。」
龍步雲說道:「醉伯伯!如果不是你瞭解得多,這第一場就要輸下來了。」
醉叟說道:「憑著我們這一陣火攻,是無法擊退蛇陣的。因為我們的火,引燃了樹林,這些蛇就受不了啦!再說……」
他指著四周濃蔭密蓋的樹林。「這覆蓋十餘里的樹林,是解劍堡最好的天然掩蔽。任何人來到解劍堡,必先經過這塊樹林,所以,樹林起火,是他們不願見到的。」
龍步雲說道:「醉伯伯的意思……」
醉叟說道:「如果對方放過來的是豢養的毒蜂,問題就不會簡單了。不過……」
他環顧四下,點點頭。「解劍堡的主人,大概截至目前為止,還不知道這件事,放蛇,只是他們禦敵的既定程序之一。以解劍堡主人的個性來說,對強敵,他一定會親自出馬,暗算的成份就少了!」
龍步雲點點頭,忽然想起問道:「解劍堡主姓什名誰?醉伯伯可知道?」
醉叟說道:「小子!是你忘了?還是我老人家忘了說?解劍堡主柯介仁,人不壞!他所以要立志大鬧武林,攪亂江湖,原因就起源於他那唯一的女兒柯蕙玲。」
龍步雲點頭說道:「老天也太不公平了,為什麼要讓一位美麗的姑娘罹患這種病?柯介仁的心情,我應該是可以理解的。」
醉叟說道:「所以說,小子!你的任重道遠啦!走吧!」
沿著這條似有如無的小徑一直走過去,偶爾有陽光從樹葉縫裡,篩灑下來,整個樹林給人的印象是陰冷潮濕!龍步雲隨著醉叟身後,走得很從容,但是他是全神戒備,特別小心來自樹頂上的攻擊!一路無事,連一點意外的聲音都沒有。
當他們走出樹林,已經是日已偏西。
林外,是一片廣闊的草地,此刻,新綠蕪生,一片綠油油的,十分動人。
這一片綠草地,少說佔地也在三五畝,隔著草地,便是一幢幢的房屋,白牆紅瓦,簷牙高啄,建造得十分特別,不瞭解的人,還以為是大叢林、大寺院。
在一排房屋之中,挺拔起一堵牆壁,相當的高,上面有朱紅鮮明三個大字:「解劍堡」,下面是一柄直豎的寶劍和一道綠色橫印交叉。
整個房屋連接到山麓,鱗次櫛比,至少有數百間房屋。難得的是所有房屋四周都種了有樹。如今正是春夏之交,綠蔭處處,使解劍堡愈發地氣象萬千。
龍步雲剛一踏進綠草地,醉叟在身後悄悄說道:「小子!在解劍堡我是有前科的,我老人家又要閃了。不過,你放心!真正需要我老人家的時候,我會在你身邊。」
龍步雲笑笑說道:「你老人家請吧!」
就在這個時候,從解劍堡大門裡,走出來五個人,一人在前,四人在後相隨。看他們年齡大約都五十歲上下,步履沉穩,神情肅穆。每個人穿的是一身深綠色的罩衫,腰帶上懸著寶劍。
這五個人走到草地當中,便立腳站住。
龍步雲倒是仍然緩緩從容地一直向前走,也走到草地當中,相距約十來步的地方停住。
對面當前那人左手撫劍,右手叉腰,神情十分冷峻,淡淡地說道:「聽說尊駕是來見我們堡主的?」
龍步雲點點頭說道:「不錯!專程前來,一片誠意。」
那人接著問道:「尊姓大名?」
龍步雲說道:「在下龍步雲。」
那人說道:「龍兄要見我們堡主,不知為了何事?不知可否相告?」
龍步雲說道:「見了堡主,自然掬誠相告。」
那人難得從冷峻的臉上綻露出一絲笑容,說道:「龍朋友!你犯瞭解劍堡的大忌,恐怕你見不到咱們堡主了。現在還有一個拯救的方法……」
龍步雲插嘴說道:「容我打個岔,但不知我犯了貴堡的什麼樣大忌?可否先請相告。」
那人冷笑了一笑:「解劍!」
「啊!這件事……」
「如今補救之道,還是解劍。」
「啊!」
「膝行至大門前,表示向解劍堡賠不是,也表示你的誠意!」
「如果我不這樣做呢?」
「請你盡速離開解劍堡!不要自討苦吃!」
「如果我不離開呢?」
「哈!哈!哈!」
那人笑得很得意。
龍步雲淡淡地問道:「我的話是那樣的好笑嗎?」
那人笑意未褪地說道:「龍朋友!我不是笑你說的話,而是笑江湖上為什麼就會那麼多不知死活的人!」
龍步雲一點也不動氣,依然淡淡地說道:「這話怎麼說?」
那人突然斷喝道:「朋友!你不要裝傻了!你想要到解劍堡來挑畔,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我只能告訴你,你的算盤打錯了!」
他伸出手指著龍步云:「聽說你很有兩下子,但是,就憑你那兩下子就上門欺人,算你找錯了地方。」
他一擺手,從右手上來兩個人。他吩咐著:「能闖到這裡來的人不多,要拿下給堡主回話。」
那兩個人躬身應「是」!各自拔劍在手,分從兩邊朝著龍步雲走過來。
龍步雲站在那裡沒有動,但是口中說道:「我是誠心來見堡主有事相商,最好是不要動手,動手就會傷了彼此的和氣。」
那兩個人根本聽若無聞。自顧一步一步逼近而來。
持劍凝神,每一步都是十分謹慎。
可見得他們知道龍步雲已經闖了頭關。絲毫沒有輕視之心。
龍步雲仍然是空紮著兩隻手,剛說道:「兩位……」
這兩個人突然一個箭步,其快無比,分從左右兩側,疾刺出手。
這兩個人出招的是「揮草見蛇」,兩個人完全是一個招式。
兩個人同一個招式,威力卻自不同。
右邊的人,刺的是「腰眼」以下的大股。
左邊的人,刺的是「膝蓋」以上的腿筋。
如此配合是在使對手難以應付,傷而不致送命!龍步雲幾乎與他們發動攻擊的同時,身形一個晃動,一閃之間,從兩柄疾刺而來的劍鋒之中,穿身而過。
並且說道:「請兩位不要動手!」
人是站在兩人身側五步的地方。
這兩個人一招落空,心裡警覺頓生,知道對手不是個普通人。
兩人對視一眼,一語不發,二次騰身進步,揮動寶劍攻向龍步雲。
這回他們默契是不同時進招,每當一人搶攻出招,另一個人則伺機而動。覷準著龍步雲無論是還招或者是閃讓,便對準身旁乘虛而人。如此兩人你先我後,你虛我實,配合得非常純熟,而且天衣無縫。
這樣一改變進攻方式,形勢立即改變。
龍步雲立即陷入一片劍幕之中。看起來,他是完全失去了主動。
但是,站在不遠處原先領頭的那人,看得清楚。他沒有一點樂觀的樣子。
他深鎖著眉鋒,口中喃喃自語。
因為他看得清楚,龍步雲在兩柄劍夾攻之中,遊走自如。
最重要的是:龍步雲直到現在還是空有一雙手。如果龍步雲一旦還擊……
果然,龍步雲還了!兩人連攻了六七招,都是被龍步雲以呼吸之間,閃身而退。
兩人奮力合作,攻出第八招,右邊的人「毒蛇出洞」,寶劍刺向龍步雲的腳踝,矮身取的是下盤。
龍步雲剛一騰身,左邊的人適時力攻一招「分化拂柳」從上向下,斜劈而至。
正好捕捉住這一霎,上騰的身形,閃躲不易。
龍步雲人在空中一吸氣,頓住剎那的上騰身形,雙腳分開一踢,只聽得兩聲哎唷,倒在地上。
龍步雲落地抱拳說道:「得罪了!」
那兩個人一個捧著手腕,一個按住腰眼,蹲在地上愁眉苦臉!這時候原先在當中那人身後的另外兩人,拔劍而起,但是立即被當中那人止住。
他很平靜地說道:「龍兄!你方才一舉擊敗的不是普通人,是解劍堡的前堡總管,尊駕果然高明!」
他回頭對另兩人說道:「通報稟告堡主!」
那兩個人遲疑地說道:「都總管!這……」
那人說道:「一切責任都由我負。」
那兩個人這才匆匆進門,頓時只聽得一連數聲有如玉磬般聲音,明亮清澈。
那人對龍步雲說道:「做為一個都總管,面對尊駕這樣的強客,我不能逕自引見尊駕。玉鍾通報,堡主是延見你龍兄,或者要出門相見,就由堡主決定了。」
龍步雲倒是拱拱手說道:「很抱歉!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鬧成這樣,因為我是誠心來見貴堡主的。」
那位都總管說道:「所以尊駕出手之際,留了分寸!」
龍步雲正要說話,只見解劍堡的大門大開,擁出幾十個人。
這許多人當中,有一位年齡絕不到五十的人,新剃的頭,一身全綠的罩袍,一柄金色的劍繡在胸前,長眉細目,疏疏落落幾十根鬍鬚,白淨臉皮,人顯得很有精神。
這一群人出得大門以後,並沒有立即前進,八字排開,站在門外。
龍步雲還沒有邁開腳步,那位都總管飛步回奔,跑到那一群人前,行禮躬身,口稱:「屬下無能,驚動堡主……」
當中那人揮手,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你的事!你處置得很好!」
這時候,龍步雲已經緩緩走過草地,來到附近,抱拳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解劍堡柯堡主!在下龍步雲專程前來拜見。」
解劍堡主柯介仁當時倒是一怔,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淡淡地說道:「都總管!」
那位都總管立即從行列之中搶步而出,躬身應道:「屬下在。」
柯介仁仍然是皺著眉頭說道:「這位龍朋友應該是解劍堡的客人,為什麼現在弄成這等樣子?」
這位都總管躬身答道:「屬下也曾經查過,因為這位龍朋友……」
他回過身來望了龍步雲一眼。「他不願意遵照本堡的規矩,硬闖護堡林,並且破了箭毒陣,幾乎引起了一場大火。因此,屬下才領四大總管前來攔阻,後來……」
他低下頭來:「屬下無能,不得不驚動堡主!」
柯介仁長長地啊了一聲,揮揮手,讓都總管退下。
他對龍步雲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說道:「龍步雲朋友!你說你是專程前來解劍堡,你是來到這裡做客的。一個身為客位的人,首先就要尊重主人各種規矩,這才是為客之道。不知龍朋友對這件事作何解釋?」
龍步雲抱拳說道:「堡主!客人應該尊重主人的規矩,主人亦應該尊重客人的人格。貴堡規定凡人堡者,一律先解劍,至少在下認為這是對我的一種侮辱。做為一個江湖客、武林人,無端解劍,堡主,易地而處,你可能接受?」
柯介仁始而一怔,繼之哈哈大笑,說道:「龍朋友!解劍堡自定名至今,十餘年來,何止數百人至此解劍,從來沒有人提出反對。龍朋友!你是第一位,而且說得有理,缺理是我們。請!從現在起,你是解劍堡的貴賓。」
他說著話,微微一側身,伸手示意,肅客進門。
柯介仁這個舉動,大大出乎龍步雲的意料之外。
龍步雲斷斷沒有想到柯介仁會這樣認錯,而且以客禮相待,豈止是感到奇怪,簡直是相當的震驚。
原以為柯介仁親自出來,少不得有一場驚心動魄的拚鬥,如今卻變成了賓客,也許這其後還有一場殊死之鬥,但是目前的變化,是令龍步雲驚訝的。
龍步雲沒有時間讓自己思考,他只有大步上前,走到附近,對柯介仁深深一躬,口稱:「多謝堡主大量海涵!」
柯介仁微微一笑,舉手肅客之後,自己便走在前面。
進解劍堡的大門,是很少有這樣的房屋格局。
沒有院落,沒有耳房,沒有客廳。
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這條甬道約有三個人並行的寬度,青磚牆、青磚地,人走在上面,有重重的回音。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龍步雲突然想起醉叟說的話,解劍堡機關重重,削器處處……。
他頓時提高了警覺,首先感覺到的是:腳步聲漸漸地沉寂了。
他略一回頭,身後除了都總管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前面就是柯介仁,一前一後,就只有三個人。
但是,奇怪的是,除了龍步雲外,一前一後,都沒有腳步聲。
龍步雲稍一注意,只見柯介仁邁步之間,流水行雲,不沾一點火氣,那是輕功中「登萍渡水」的頂尖功夫,難怪在這青磚鋪成的甬道上,能夠不發出一絲聲音。
龍步雲完全瞭然於心。這條甬道是一種考驗,他只稍稍遲疑了一下,他的步履之間,聲音愈來愈沉重。每落一步,青磚甬道震得銅罄般迴響。
這條甬道大約有一箭之地。
走到盡頭,兩扇大門呀然而開,裡面是一處寬闊的庭園,種植著許多奇花異草,香氣襲人。對著庭園是一處大廳。
這個庭園面對著金碧輝煌的大廳,卻沒有一條路可以到達。
站在甬道盡頭,柯介仁停住了腳。
他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龍兄!」
龍步雲很恭謹地應聲說道:「堡主!在武林你是前輩,龍步雲不敢當你這樣稱呼。」
柯介仁淡淡地說道:「論年齡,我是癡長了幾歲,不過,武林之中,是以武為尊,誰的功夫高,誰就是長。」
龍步雲說道:「堡主!你這樣一說,龍步雲就愈發的不敢當了!因為……」
柯介仁沒等他說完便叫道:「都總管!」
都總管連忙應道:「屬下在!」
柯介仁說道:「你去仔細看看,甬道裡的磚,碎了多少塊?要仔細數清楚。」
都總管飛步回去,果然細細地察看,跑回來說道:「回堡主的話,除了前面一段以外,每隔一塊就碎了一塊,而且留下的都是足印。」
他望著龍步雲,說道:「每一個腳印,都是碎成粉末,一共碎了六十二塊磚。」
柯介仁這才緩緩回過身來,面帶著微笑說道:「龍兄!你大概不知道,我這條甬道是學自少林十八銅人巷……」
龍步雲真的意外地驚呼出聲。
柯介仁擺擺手,止住龍步雲說話,他很沉靜地說下去:「其實都總管沒有告訴我的,我都知道了。你能二指輕易折劍,而且輕易的擊敗四大總管之二,說明你的武功用不著銅人巷來考驗你。」
龍步雲說道:「堡主抬愛了!」
柯介仁笑笑說道:「這條甬道所鋪的青磚,是特意燒製的鋼磚,可以承受幾百斤重擊不致碎裂。龍兄!你每一步落下,不著形象,能踏碎鋼磚,你的內力已經是臻於精境!」
龍步雲抱拳說道:「堡主誇獎,龍步雲汗顏。不過,堡主與都總管的輕功,已經到了登萍渡水、踏雪無痕的境界,令人敬佩!」
柯介仁笑道:「看來我們是相互標榜了!」說罷哈哈大笑。
龍步雲待他笑罷,淡淡地說道:「堡主高人,何至於如此淺薄!」
柯介仁不由地叫了一聲「好」!他轉向都總管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聽聽,人家說得不亢不卑,恰到好處,我們解劍堡空有這麼多人,卻找不到一位能像龍兄這樣。」
這幾句話,說得都總管臉上掛不住,站在那裡說不上話來。
柯介仁又對龍步雲說道:「龍兄!就憑你方纔那幾十步走過來,你就應該是解劍堡的上賓。」
龍步雲抱拳說道:「堡主胸襟寬大,令龍步雲欽服!」
柯介仁說道:「不過,現在已經來到這裡,不便回去再變更路線。」
他指著面前那一大庭園花木,假山池水,略有得意地說道:「這處庭園,看似花木扶疏,景色非常,實則處處危機。其中包藏著窩弓毒箭、撓鉤陷阱、噴針飛刺……,只有一條路可以通行,如果走錯一步,觸動機關,就要接受各種不同的攻擊。這是保護後進房居的重要關卡。」
龍步雲不知道告訴他這些,是為了什麼。
柯介仁指著都總管說道:「解劍堡能走過這道關卡的,只有他和我,因為,所有的機關,我們都熟悉。」
他說到此,對龍步雲點點頭說道:「龍兄!我已經瞭解,你是一位高人,這些彫蟲小技,實在難不到你,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試一試?」
龍步雲大感意外,脫口說道:「堡主的意思是……」
柯介仁說道:「當然不能就這樣要龍兄走一遭,少不得我和都總管先要走個樣子。」
他忽然提高聲調:「龍兄!請你要注意了!」
說著話,人像一朵綠色的雲,被風吹得悠悠而起,極其優雅的姿態,表現了幾臻完美的輕功,然後像是一片落葉,落在一朵盛開薔薇之上。
練武的人如果輕功好,代表說明他的內力修持好,否則輕功不能到達化境。
柯介仁的輕功,可以說是已達化境,起勢轉折之間,沒有一絲火氣。
他露了一手絕頂輕功之後,倏地旋身一掠,宛如蝴蝶翩翩起舞,又像蜻蜓點水一般,在庭園中,倏起倏落,輕靈無比,快得驚人。
一口氣從庭園中閃電飛過,最後在一株新芽剛發的楊柳枝上一彈而起,沖天拔起兩丈多,人在半空中一轉折,像是一隻大鶴,展翅悠然,落在廳堂的台階之上。
柯介仁臉不紅氣不喘,微笑站在那裡,隔著庭園對龍步雲說道:「龍兄!方纔我一路過來,停足落腳之處,想必都已經記得,是不是還要都總管再走一遍?都總管的腳程會稍慢一些,會比較容易看得清楚些。」
龍步雲笑笑說道:「多謝堡主的關愛!不必再麻煩都總管,三十六處落足之處,好在數目不多,龍步雲勉強記得,斗膽就此一試!」
柯介仁高高地讚了一聲「好」!接著說道:「龍兄豪氣干雲,令人好生敬佩!只是方纔我已經說過,只要走錯一步,立即就有毒器攻身,而且我也不客氣的說,我這些毒箭,喂毒十分霸道,見血封喉,無藥可救。如果龍兄沒有把握,都總管可以引導龍兄另從秘道進入廳堂。」
龍步雲微微一笑說道:「龍步雲願意一試之心,並沒有因為堡主的關愛而減退。如果不幸中毒身亡,是龍某命該如此,與堡主無關。」
柯介仁點點頭,臉上露出十分欽佩的神色,他又說了一句:「龍兄!請你不要小覷了這處庭園。」
龍步雲應聲說道:「多謝關照!」
這「照」字一出口,人似動彈而起,直撲庭園花木之中。
只見他身形快極,直如流星趕月,連起落之間,都看不清楚。
雖然是如此之快,但是庭園裡安靜如常。說明龍步雲沒有走錯,三十六個落足點,他看得清楚,記得確實。
只是一轉瞬間,走完三十六點,越過危機四伏的庭園,平安的停身在廳堂的台階上。
他剛一立定身形,廳堂的雕花格子門,頓時大開,柯介仁從裡迎出來,拱手稱「請」。
廳堂裡面擺了一桌酒筵,左右上下都坐滿了人,只空當中首席。
柯介仁親自為龍步雲安席。
龍步雲再三謙辭,自稱年輕後進,不敢僭越。
柯介仁認真地說道:「龍兄!你也不必忒謙。這樣安排也不全然是我的意思,而是在座的大家共同決定的。」
他從客位依序介紹:「這位是遠從千里迢迢之外來到解劍堡的漓江黑龍會會主五爪黑龍卞在淵。」
滿臉虯鬚、環眼精光懾人,一身黑色長袍,胸前繡著一條舒爪的金龍。卞在淵聲如洪鐘地說道:「龍兄弟!你的武功與內力如何,尚不得而知。不過,方纔你飛身過園的機智、反應、輕功,特別臨事的勇氣,都是超人一等。」
龍步雲拱手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