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兩個漢子頹喪地說,你們要殺就殺,何必多問。婉兒說:「你以為我們不敢殺你們?」
廖夫人說:「四妹,我們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殺了他們也污了我們的手。」
滴翠卻說:「要不是我家夫人念在西門堂主大壽之日,不想在他的地盤上生事,我們誓必殺了你們解恨。小心點,別叫我們在別處再碰上了你們。」
她們在夕陽之下,走下了枇杷山,又轉上了熱鬧的大街。小神女輕輕對婉兒說:「丫頭,注意,看看有沒有人在暗暗盯蹤我們。」
婉兒奇異了:「有誰盯上了我們了?」
「那兩個橫蠻無理東西的同夥。」
「什麼?他們還有同夥?」
「丫頭,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婉兒不由暗暗四下打量,大街上是人來人往,這時正是華燈初上,婉兒感到並沒有什麼可疑人物盯上了自己。心想:三姐是不是太過多疑了?隨後婉兒又聯想到,那兩個橫蠻無理的傢伙,怎麼無端端地跑來找麻煩?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是見色起歹念的黑道上的人?還是目空一切,恃藝凌人的武林中人?
更叫婉兒驚訝的是廖夫人竟然帶著她們走進一家客棧中去了。客棧有不少武林人士投宿,店小二一見廖夫人進來,連忙上前迎接,廖夫人問:「我們要的房間,你準備好了沒有?」
「小人早準備好了!請夫人隨小人來。」
婉兒驚訝萬分,怎麼方姐姐不回府,帶我們來客棧幹嗎?不會今夜在客棧裡住下吧?她輕輕問小神女:「三姐,這是怎麼回事?」
小神女輕說一句:「這是方姐姐擺脫盯蹤者的最好辦法。」
「什麼?真的有人盯上我們了?我怎麼不知道?」
「不管有沒有人盯上,這是以防萬一。」
店小二帶她們一行五人轉入了內院,最後進入了一間房子,廖夫人說:「小二哥,行了!你去忙你的好了!」
「是!夫人。」
店小二走了後,婉兒更愕然:「方姐姐,我們今夜在這裡住下麼?」
廖夫人笑了笑:「四妹,在這裡住一夜不好嗎?」
不錯,這處小家庭院似的住處,設備樣樣齊全,最適合富豪人家一家幾口人了,樓上樓下,有一處獨立的花園,有客廳與書房,專供富豪人家帶著家眷投宿,當然價格是非常的昂貴,就是一般中等有錢人家也住不起。一般來往商人和旅客不敢問津。它是客棧中的小別墅,與外面的客房隔一道牆,也隔一個院子,閒雜人等根本不可以進來。內院這樣別墅似的小院,有四五間。但廖夫人進來的這一棟,是不供外人住的,只供幽谷大院一些來往人居住,如聶十八夫婦、廖大總管等人。
婉兒問:「我們幹嗎要在這裡住的?這不太花錢了嗎?」
滴翠笑著說:「四小姐,我們真的要住下,一個錢也不用花。」
「哦?這家店老闆這麼好?讓我們白住?」
「因為這家客棧,就是我家老爺開的,老爺會向四小姐收錢嗎?」
婉兒一下愣住了:「什麼?是姐夫開的?」
廖夫人笑著說:「四妹,我們為了擺脫掉暗暗盯上了我們的人,所以不得不來這間客棧了!現在我們回家吧!」
「什麼?我們再轉出去回家?」
「用不著轉出去,從這裡就可以回家。」
「方姐姐,你不是在逗我吧?從這裡怎麼回家呵!」
「你們隨我來吧!」
廖夫人帶小神女、婉兒來到一間雜物房,一按機關,一面牆壁慢慢移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婉兒看見了,又是驚愕萬分,原來這處還有機關呀!
廖夫人對滴翠說:「你在這裡留一會兒,真的沒事了,你才回來吧。」
「是!夫人。」
廖夫人帶著小神女、婉兒步入洞內,左彎右轉,最後推開一道閘門,彷彿穿過一座巖洞,一出巖洞口,婉兒在月下一看,這裡已是廖府裡的後院了,洞口是在一座假石山中,她們住的那處樓閣,就在前面不遠。
婉兒又是驚喜:「原來有這麼一處地下通道,從假山巖洞可通到客棧裡,實在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廖夫人說:「四妹,由於我們是武林中人打扮,在枇杷山又與人交過鋒,為防萬一,不得不像武林中人投宿住店。要是我們從廖府大門回來,一來引起江湖中人注意,怎麼重慶一位富商人家,會與武林人士來往的?二來,萬一讓盯蹤者盯上,更會給廖府帶來麻煩。」
「方姐姐,我們從出去的側門回來也不行?」
「那裡是一條小巷,所住人家不多,只要跟蹤者一見我們進了小巷,不用跟蹤,只要略一打聽,便知道了,所以我們還是從客棧裡回來好!」
「方姐姐,真的有人盯上我們了?」
「我也不知道,但這樣做,以防萬一而已。」
小神女說:「方姐姐,你可以說是一個十分機警的人了!」
廖夫人一笑:「為防萬一,不得不如此,這算什麼機警了?三妹、四妹,你們回樓閣休息,等會我過來和你們一起用飯。」
婉兒隨小神女回到樓閣後,心中的一個疑團始終解不開,既然沒發現有人盯蹤,方姐姐幹嗎這般的小心謹慎?這般的防範?這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了?她忍不住將疑團向小神女說出來。
小神女反而問:「丫頭,你不感到這兩個人的突然出現,有點奇怪麼?」
「奇怪?什麼奇怪了?」
「他們的傲慢,不可一世,向我們提出侮辱似的條件呀!」
「這又有什麼奇怪了?看來他們是自以為武功了不起,恃藝凌人罷了!這樣的人物,在江湖上還少見嗎?」
「不不!你沒注意他們一個帶刀,一個用劍麼?」
「他們一個用刀,一個使劍,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還用注意了?」
「丫頭,記得我們從綦江來重慶的半途上,當我們擊潰滿天星這一夥山賊後,不是又出現了兩個人,他們也是一個用刀,一個使劍,還自稱什麼刀客、俠士的,同樣也是傲慢、自大,恃藝凌人,找我們交鋒。」
婉兒一下愕大了眼:「他們是一夥人?」
「事情總不會這般的巧合吧?」
「他們是衝著我們來?」
「說是也像,說不是也像。總之,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用這種神態,逼人與他們交鋒。」
「三姐,他們不會是一夥瘋子吧?」
「但他們的舉止、神態,半點也不瘋。」
「那他們幹嗎要這樣做的?」
「試探對手的武功,尤其是對使劍的人來說,更不會放過。我感到,這樣帶刀使劍的兩個莫名其妙的人,不但我們碰上,恐怕其他人也會碰上。」
「他們幹嗎要試探別人的武功了?」
「追尋他們所要尋找的人,極有可能是為了追尋神秘的杜鵑。」
「什麼?他們是為了追尋杜鵑?」
「不然,他們幹嗎無端端逼人非與他們交鋒不可?」
「他們這樣做,不是瞎胡鬧嗎?」
「杜鵑直到現在,仍然沒人看見過他的真面目,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所以他們只好這般瞎胡鬧了,希望能找到杜鵑。」
「他們這樣瞎胡鬧,能找到杜鵑嗎?」
「丫頭,人的面目,可以改容換貌,但他的武功,怎麼也改變不了,一出手,武林人士便知道他是哪門哪派的武功了,十有八九,不會看走了眼。所以那兩個人,一見方姐姐身邊的兩個丫頭出手,立刻知道這是武當一派的太極劍法。」
「他們知道杜鵑的劍法了?」
「極有可能知道,不然,他們就不會採取這胡鬧的辦法了!」
「三姐,他們是什麼人?不會是丐幫、武當派的人吧?」
「丐幫和武當派,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怎會用這種方法來追蹤杜鵑!」
「那他們是什麼人了?」
「丫頭,你想想,他們是什麼人?」
「三姐!我知道,他們是東廠的人。」
「只有東廠的人,才會有如此廣大的人力、財力,四處派出人手,來追蹤杜鵑的下落!」
「他們這樣四處逼人交鋒,那不夠他們忙的了?他們要派出多少人才夠?」
「這種所謂的刀客、劍士,他們不會亂找人交鋒的,起碼在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他們就不會去找,因為不用交鋒,他們已知道了對手的武功門路,也知道他們的行蹤。」
「那他們找什麼人了?」
「找那些江湖上沒有露面而又用劍的人,就像丫頭你和方姐姐她們。不過,他們一旦知道你們的武功門路,他們就不會再找你們了!」
「原來這樣,是不是方姐姐已看出他們是東廠的人了?」
「方姐姐看出看不出,我不知道,但方姐姐是一個十分冷靜、沉著的人,處理事情不但老練也圓滑,有常人不能忍之忍,不會留下任何後患。儘管她不能確定那兩個是什麼人,但她可以猜想得出來,絕非一般的江湖中人,背後一定有一股強大的勢力為靠山。」
「方姐姐從什麼方面看出了的?」
「從他們的言行舉止和武功等等。名門正派的人士,絕不可能是這樣。黑道上的人物,也不可能在重慶這般的膽大妄為。更不可能是當地的惡霸人物,也不像是什麼打家攔劫的強盜。既然都不像,那他們是什麼人了?只有東廠或錦衣衛的人,才可以在白龍會的地盤上大膽放肆胡為,全無任何顧忌。」
「怪不得方姐姐那麼容忍,不想殺害他們了!也那麼防範他們的盯蹤。」
「丫頭,方姐姐的處理方法更十分高明。」
「哦?怎麼高明了?」
「她叫我們看在西門堂主五十大壽的情分,不可傷害了他們,言外之意,說自己是前來給西門堂主拜壽的武林人士,不是本地人,事後又帶我們去投宿客棧,令這兩個傢伙根本無法知道我們是廖府中的人,頂多知道我們是武當門下的俗家弟子,前來重慶拜壽而已。」
「三姐,是不是他們真的有人盯上我們?」
「我略為注意了一下,似乎沒有,但可以肯定,這兩個傢伙上枇杷山要找我們試探武功,他們在暗中的同夥一定知道,東廠的耳目在四川甚多,沒有不知道我們一行五人在重慶出現的。要是我們在枇杷山上殺了他們,事情就會鬧大了。東廠的人不但會逼官府下令封城搜查,也會找白龍會的人,要他們交出兇手來。幸好方姐姐叫我們別這樣幹。」
「這樣,東廠的人就不會來追蹤我們了?」
「他們追蹤我們幹嗎?他們主要追蹤的是杜鵑。何況他們已知道了方姐姐的武功門派,不是他們所要追蹤的人,說不定那兩個傢伙,心裡還感激方姐姐放過了他們哩!要是我們一怒之下殺了他們,事情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起碼他們在暗中的同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也不知道我們是前來給西門堂主拜壽,會認為我們是杜鵑或者是杜鵑的同夥,大肆在全城搜查,從而不知連累了江湖上多少使劍的女子,令她們代我們受過。」
婉兒聽了心中不禁悚然:「三姐,我知道了!方姐姐的確對這事處理得十分的高明,也教會了我今後千萬別魯莽行事,貪一時的快慰和高興,而誤了大事。」
「不錯!對東廠的人,我們千萬不可與他們面對面的硬碰,在不得已非殺他們不可的情況下,也要做得乾淨、利落,不留任何手尾,不拖累別人。」
「三姐,我們今後,會不會再碰上這樣帶刀佩劍的兩個人?」
「極有可能碰上,只要我們不帶劍,他們就不會注意我們,也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那兩個在枇杷山出現的人,是不是看見了滴翠、飄紅兩位姐姐腰掛佩劍,才來故意生事?」
「恐怕是這樣。」
「怪不得他們說容不了別人佩劍,叫滴翠、飄紅姐姐將劍留下來。」
「丫頭,有些事看起來,的確是無理取鬧,不近常理,但深一層瞭解,都是有他們的目的和用意,並不是憑空無理取鬧。」
「幸而我這一次隨姐姐出來,奶奶又將這把不為人注意的軟形寶劍給了我,不然,來到四川,真不勝麻煩。」
「恐怕奶奶給你這把慕容家的寶物,也是有這個用意。」
「難道奶奶知道東廠會有這種行動了?」
「這卻不一定,但奶奶是位老江湖,是名震江湖的青衣狐狸女俠,黠慧過人,她將這把寶劍給了你,一定有她的原因或用意,只是現在我們不知道而已。」
「三姐,我知道。」
「哦?你知道了?」
「因為我起碼不為人注意呀!不像以前,我帶一支劍隨著你,令人人注意。」
小神女感到好笑:「這叫知道嗎?丫頭,看來這幾天內,我們不能出去玩了,就是出去,也不能叫方姐姐陪同我們出去。」
「這為什麼?難道我們怕了他們?」
「這不是怕不怕的事情。現在東廠的人,明明暗暗布下了天羅地網,要捉拿杜鵑,在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四川,叫方姐姐陪我們四處遊玩,多多少少會碰上這面網,萬一鬧出事來,就連累了方姐姐,更拖累了廖府,所以為防萬一,我們最好別出去。」
「那我們怎麼跟方姐姐說?」
「丫頭,由我來向方姐姐說好了!」
「我們不出去,那怎麼找到杜鵑?」
「哎!你這丫頭,學藝那麼聰明、敏慧,怎麼在這件事情不會轉彎的?我們不能化了妝,悄悄地出去嗎?只要我們不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現,就不會引起東廠的人注意了。何況這時離杜鵑花開的日子還有一個月,我們也不必急於去尋找,靜觀其變好了!」
「三姐,既然這樣,我們不如跟隨商隊去成都,總比老是呆在這個地方好,而且也遠離了廖府,不會給方姐姐他們添麻煩。」
小神女想了一下說:「這樣也好。不過,我們一定要去縉雲山走走,說不定在縉雲山,我們可以找到杜鵑的一些線索來。但不能叫方姐姐陪我們去。」
剛好這時廖夫人進來了,問:「什麼事不能叫我去呀?」
「方姐姐,你來了,我們正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哩!」
「來!天大的事,也得吃飽了再說,你們不感到肚子餓麼?」廖夫人叫家人將晚餐端上來,擺好,這是重慶有名的麻辣火鍋,什麼魚呀、牛肉呀、豬肝呀、豆腐呀,都是生的,現滾現吃,菜式是異彩紛呈,令人食慾大振。重慶的火鍋,麻、辣、燙、鮮,那是名聞四海的。
小神女和婉兒也吃過火鍋,但遠沒有這一頓這麼豐富多彩,歡笑著說:「方姐姐,你招呼我們真是太好了!」
「這叫太好嗎?以後,我帶你們吃盡重慶的各種風味小食,這是其他地方所吃不到的。」
她們三人,在燈下坐下來盡情暢食。廖夫人一邊吃一邊問:「你們有什麼事要和我商量了?」
小神女便將這次出來的主要原因說了,然後說:「方姐姐,為了不牽連廖府捲入這一事件中,方姐姐不必陪我們出去玩了。」
廖夫人聽了後說:「原來這樣,那我也不想妨礙了兩位妹妹的行動,但兩位妹妹今後的行動可要小心了!」
「方姐姐請放心,我們自會小心行事。」
「兩位妹妹,有一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方姐姐,我們是自己人,有話就直說好了,有什麼該不該說的?」
「我不想過問江湖上的事,但感到你們這麼去追尋杜鵑,如果只想知道他是一個什麼人,就沒這個必要。管他是什麼人!但他殺的,都是東廠一些罪行纍纍的人和江湖上的一些敗類,這有什麼不好?要是我,才不去追尋他哩!讓他去幹這些行俠仗義和大快人心的事好了。」
婉兒說:「方姐姐,可是他連丐幫和武當派的人也殺了,婷婷姐姐擔心他鬧出大亂子來,今後會殺害一些武林中無辜的人,引起了武林公憤,所以才叫我們出來。同時也想弄清楚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麼,是不是想掀起一次武林中的大仇殺。」
廖夫人笑了笑說:「我不是武林中人,所以我沒有這樣的擔心和憂慮。但我總感到,這個神出鬼沒的杜鵑,不會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也不是一個殺人狂魔。」
「方姐姐,那他殺了丐幫一個長老,武當派一位道長又怎麼說?」
「四妹,這事恐怕其中必有原因。」
「有什麼原因了?」
「一個,可能不是杜鵑殺的,為人嫁禍;二呢,可能這兩個人干了壞事不為人知道,而杜鵑知道了,從而殺了他們;第三,他們碰上了,雙方交鋒,杜鵑失手而殺了他們。」
小神女說:「武當派那位道長之死,我沒有親自去檢查過,但丐幫那位長老之死,我到現場去看過了,他是在毫無防範下,受到杜鵑的突襲,一劍致命而死。」
「那這位長老恐怕幹了一件見不得人的壞事,杜鵑才將他殺了!」
「方姐姐,你怎麼對杜鵑這麼的瞭解?」
「三妹,你不會疑心我是杜鵑吧?」
「哎!方姐姐,我怎會疑心是你了?就算姐姐有這樣的本事,也沒有這樣的時間,遠到湖廣、江南一帶去殺人。」
「三妹,你不准我喬裝打扮,弄個假的夫人在重慶,而自己跑到外面去殺人?」
「方姐姐,你不是說真的吧?」
廖夫人笑著說:「三妹,我絕不是什麼杜鵑,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想幹也幹不了。何況我根本不想幹這種事情。」
婉兒說:「哎!方姐姐,你剛才幾乎將我嚇壞了!我還以為是真的哩!」
「四妹,要是我是真的,你們會怎樣來對付我?」
「我——!」婉兒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好。
小神女笑著說:「要是真的是姐姐,我就放心了。而且會相助姐姐,去殺那些該殺掉的壞蛋。」
「可惜我不是。再說,我們買賣上的事情,已夠我們忙的了,哪有這種閒心去理江湖上的事?要理,也得由我們的聶十八大哥和娉娉姐姐去理,我們理它幹什麼?三妹、四妹,那你們明天不過江去南溫泉看看了?」
「方姐姐,我們不去了!」
「你們不會老呆在家裡吧?」
「我和四妹,明天想去縉雲山走走。」
廖夫人一時愕然:「什麼?你們要去縉雲山?現在那裡正是多事之地,別人避也避不及,你們還要去招惹麻煩?」
小神女說:「方姐姐,你放心,我們不會去招惹麻煩,更不會累及你們。」
「三妹,你們要去,一定有必去的原因,不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要去的。」
「不瞞姐姐說,我們想去尋找一個人。」
「尋找一個人?什麼人?不會說你們是去尋找杜鵑吧?」
「姐姐說對了!我們正是去尋找杜鵑。」
「什麼?你們真的是去尋找杜鵑?杜鵑在縉雲山?」
「杜鵑在不在縉雲山,我們不知道。」
「那你們為什麼要去縉雲山?」
「方姐姐,你知不知杜鵑所使用的劍法,是哪一門的劍法?」
「哪一門劍法?」
「千幻劍門的劍法。」
廖夫人一聽,不由睜大了眼:「什麼?是江湖上早已失傳了的千幻劍法?」隨後又說,「我明白你們為什麼要去縉雲山了,也明白為何近日來,縉雲山多了那麼多不明來歷的人物。看來,他們不是東廠的人,就是錦衣衛的人了。怪不得你們姐夫叫我們不要去縉雲山了!」
小神女說:「所以我們不想方姐姐陪我們去,我們自己悄悄去就行了。」
「你們去,能找到杜鵑麼?」
「能不能找到,我們不敢說。再說杜鵑為人異常的機警,不是一下就能找到,恐怕他就是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們也不知道他是杜鵑。不然,東廠那麼多的人前去,早已將杜鵑找到了,也不會輪到我們。」
「既然這樣,你們還去縉雲山幹嗎?」
「目前,江湖上沒人知道杜鵑的下落,縉雲山是現在唯一可能找到杜鵑線索的地方了。以前我們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怎不去走走看看?就算杜鵑不在那裡,我們也可以找尋千幻劍派有沒有傳人留下來,從而發現杜鵑的一些行蹤也說不定。」
「你們要去,我也不勸你們了,那你們要加倍小心才是,千萬別與東廠的人硬碰硬。」
「方姐姐,你放心好了!」
廖夫人說:「縉雲山是四川境內一處佛門勝地,山上的寺廟不知多少,最有名的是縉雲寺和溫泉寺,山中山勢巍峨,谷幽林深,叢林茂盛,溪流瀑布處處,我真不知他們怎麼去尋找。你們不如先到溫泉寺和縉雲寺,問問那裡的老僧,說不定他們可以知道千幻劍曾經隱居的地方,有沒有千幻劍的傳人。」
「多謝姐姐指點了!」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小神女和婉兒打扮成當地的山中女子一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地離開了廖府,施展輕功,飛越重慶城。當天色剛剛破曉時,她們已出現在重慶的北郊外了。縉雲山離重慶有一百二十里左右,她們只用一個時辰,便來到了溫泉寺的山下。這時卯時已過,辰時到來,東方天際,紅日破雲而出,霎時彩霞滿天,山川盡染,嘉陵江從北穿山破巖而來,又蜿蜒往南而去,真是江流有聲,斷崖千尺,整條江面,浮光躍金,點點漁船,在朝霞裡撒網捕魚,遠處風帆片片,如浮雲端,順風急駛。小神女和婉兒無心欣賞這一幅山川日出的美景,她們遙望縉雲山起伏的九座山峰,在朝霞、浮雲之中,仿似仙境,山勢險峻,山高谷深中,隱藏著一寺院,紅牆綠瓦,時隱時現。她們心想:在這麼一座山高谷深林茂、方圓百里的山中,如何去尋找杜鵑的下落?
她們又打量眼前依山臨江的溫泉寺,整個溫泉寺,彷彿是在崖壑幽深的密林修竹之中,風光絕勝。此時山道仍沒有行人,只有她們姐妹兩人。婉兒說:「姐姐,我們不如進寺去問問那些光頭和尚們,看看他們知不知道千幻劍的隱居之處。」
小神女說:「恐怕這些和尚們也不知道,去問問也好。但我們不能直問千幻劍,以免他們起疑心。」
「姐姐,那我們怎麼問好?」
「到時由我來問好了!」
於是兩人在朝霞中拾階而上。
溫泉寺與縉雲山中的縉雲寺同樣有名,都是深山中的古剎,都是在南北朝時創建的,由於它們的創建,以後在縉雲山各處,先後建了不少的寺院,如紹隆寺、白雲寺、復興寺、轉龍寺、石華寺、杉木寺等等,僧人之多,不下數千人,從而成為了四川境內一處佛教勝地。每日信男善女,在山道上來來往往,令這風景絕勝的縉雲山,也熱鬧起來。由於年代的遠久,不時遭兵亂戰火的毀壞,或者是天災人禍,有的成為了一片廢墟,有的人去寺空,為草木所佔據。就是這座溫泉寺,也曾一度成為殘垣敗瓦,明宣德元年才重建起來,離小神女現所處的明熹宗天啟年間,也有二百年的歷史了。
小神女和婉兒在接近山門時,見兩個和尚在山門前打掃,婉兒輕說:「姐姐,這兩個和尚,不會像我們在衡山上五嶽殿所碰上的賊和尚吧?要不要提防他們打我的荷包?」
小神女笑著說:「你別胡說了!哪有這麼多的賊和尚。」她略略向這兩個和尚打量了一下,又輕輕說:「丫頭,這兩個和尚身懷武功,恐怕不是一般的和尚。」
「哦?他們身懷武功?」
「在深山叢林中,身懷武功也沒有什麼奇怪,你也別大驚小怪了,看來縉雲山也是一處藏龍臥虎之地。」
「他們身懷武功,那恐怕知道武林中的一些事了!」
「那也不一定,一般出家人,是不過問塵世間之事的。」
這兩個和尚早已看見小神女、婉兒朝他們走來了,他們互視一下,都露出訝然之色,奇怪怎麼一大早,有兩位女子跑來的?其中一個上前合十稽首說:「兩位女施主,一早來敝寺有何賜教?」
婉兒說:「我們進廟來燒香、還神許願呀!你們不歡迎嗎?」
「小僧怎敢不歡迎?可是兩位女施主身邊沒帶任何許願之物,也沒有香燭之類……」
婉兒說:「我們從老遠的地方趕來,帶那麼多東西幹嗎?在路上不累嗎?」
這個和尚懷疑地上下打量著她們:「累是累,但也可以看出施主一點敬佛的誠心。兩位施主這般空手而來,又如何還神許願,誠心拜佛?」
婉兒從懷中掏出一錠十兩重的白銀來:「我們有這些銀兩,總夠誠心了吧?」
「這——!」和尚一時愣了。
小神女說:「小師父!請原諒,我們遠途而來,路上不方便攜帶各種還神物品,想貴寺必有香燭之類的敬神物品可供應,所以我們只帶金銀,不帶東西。等還神之後,我們還有香油錢奉上。請小師父通融一下,行個方便。」
婉兒又說:「我們還想拜見你們方丈,光遠大師。」
兩個和尚又是愕然:「兩位女施主認識我寺的方丈?」
婉兒說:「我們不認識,跑來這裡幹嗎?」
小神女和婉兒從方素音口中不但知道溫泉寺的方丈光遠大師,也知道縉雲寺的方丈覺慧大師。這兩位大師都是得道高僧,在重慶一帶頗有聲望。但她們沒聽到方素音說過寺裡的和尚們會武功,不知是方姐姐不知道,還是沒有說。
小神女說:「麻煩兩位小師父,為我們代傳一聲。」
兩個和尚遲疑了一下說:「請兩位女施主稍等一會,我們去向方丈稟告。」
婉兒說:「那你們快去呀!」
一個和尚留下,一個和尚飛跑進寺去通報方丈大師了!
小神女不禁暗暗打量這一個和尚,大約有二三十歲左右,面目略瘦,但兩目有神,腳步穩重,舉止敏捷,顯然他不但會武功,而且有一定深厚的武功基礎,是一位高手。暗暗又感到驚奇,怎麼溫泉寺一個打掃山門的和尚,竟然有如此不錯的武功?莫非這溫泉寺內,還有更好的高手不成?少林寺有一批武僧,這溫泉寺也養有一批武僧?怎麼沒聽江湖上人傳說的?而且這個僧人,帶著警惕的目光在盯視著自己,懷疑自己,也好奇地打量自己和婉兒,這似乎不是一個僧人應有的舉止,難道是縉雲山近來出現了一些不明白來歷的江湖人,令他們對來人如此的警惕和防範?哪有半點出家人的模樣了?
小神女有意向他發問:「小師父,你在這裡出家多年了?」
「唔!不多。」
「那麼說,你是半路出家了?」
和尚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對小神女的警惕性更提高了。
「小師父!你幹嗎要出家的?」
「我愛出家就出家。女施主,不該問的事,最好別多問。」
婉兒說:「我姐姐問問也不行嗎?你這是什麼態度呵!」
這個和尚正想發作,剛才跑進去的和尚已轉出來了,和他們的同伴打了一個眼色,對小神女和婉兒說:「方丈有請兩位女施主。」
小神女說:「那請小師父引路了!」
「女施主!請!」
小神女和婉兒隨這個和尚步入山門。溫泉寺的建築別有風格,依山勢而建,由四個大殿組成,自下而上為天聖殿、接引殿、大佛殿,最後一座是觀音殿,一座比一座高。寺內十分幽靜,四大殿東西有古香園,石刻園、觀魚池、荷花池等,古香園原是溫泉寺的舊址,內有溫泉寺歷代和尚的墓塔,並有由石山堆砌的各種盆景。四大殿的西面有著名的乳花洞,洞深數十丈,洞內迂迴曲折,縱橫交錯,是一處有奇異特色的洞中新天地,洞內最深處,可聽到流水聲,一萬多年前,這裡是溫泉的河道。
走出乳花洞,又是溫泉寺的另一勝景,叫五潭印月,五個大小不同、形態各異的水池,層疊相連。泉水自乳花洞懸崖直瀉而下,水花飛揚,形成了飛泉奇觀。泉水注入第一池後,再依次下流到其它四池,飛泉的出口處,還建了一座別緻的聽泉亭。
聽泉亭有一條幽靜山徑可通竹樓,那裡又是另一番景色,似乎有僧人把守,不許外人踏入。
溫泉寺,更是元朝憲宗蒙哥(成吉思汗之孫)率軍攻打四川時,受重傷而死的所在地,因而在全國更為有名。所以當它為山崖崩塌毀滅時,明宣宗皇帝下旨重建。這裡也就成了明代地方官員朝拜的一個地方,寺內的方丈,自然也成為官府敬重的一位人物,不是有道高僧,不能當溫泉寺的方丈。
小神女和婉兒一進入寺內,迎面見到的是天聖殿,但帶路的和尚並不帶她們入殿,而是繞過天聖殿,走上石階,來到了第二層的接引殿。小神女入寺不久,很快感到了寺內氣氛不同,似乎隱藏了一股殺氣,處處都有不同的目光在暗處監視著自己。她用密音入耳之功對婉兒說:「丫頭,小心了,這寺十分蹊蹺,要防不測。」
婉兒心頭一怔,想問,這不會是賊窩吧?小神女用眼色制上了她,同樣用密聲入耳之功對她說:「丫頭,別出聲,我們裝得什麼也不知道,心中有數就行了!」
她們跟隨和尚進入接引大殿,接見她們的並不像方姐姐口中描述的白眉白髮、面目慈祥的光遠大師,而是一位披紅袈裟的中年僧人,神態傲慢。他身邊的兩個灰衣僧人,面目難看死了,用滿含殺意的目光盯著她們。
紅袈裟僧人見了她們,本打算起身相迎,但一見是兩位山裡人裝束的女子,愣了一愣,也不還禮了,冷冷地說:「兩位女施主請坐。」
小神女說:「謝過大師!」和婉兒在客位坐下。小沙彌奉上茶後,僧人問:「兩位女施主是前來還神許願?」
婉兒說:「是呀!」
「兩位女施主從何處而來?」
「從湖廣而來呀!」
「從湖廣而來,那真是山長水遠,千里迢迢了。難得!難得!你們是真的來還神許願?」
「我們不來還神許願,那跑來這裡幹嗎?」
「你們還什麼神?許什麼願?」
婉兒不由望著小神女:「姐姐!我們還什麼神,許什麼願了?」
小神女一笑說:「你這丫頭也真是,我們父親在三年前在重慶做賣買失敗了,走投無路時,曾來這裡拜神求籤,求得了一支好籤,說父親今後可以逢凶化吉,時來運轉,可以發大財。現在父親在買賣上發大財了,所以特地叫我們來這裡還神許願,你怎麼就不記得了?」
「姐姐,這事我不知道呵!我還以為爹叫我跟姐姐來這裡求終身大事哩!」
「看你這丫頭胡說的!」小神女轉問僧人,「大師!你不是這裡的方丈大師吧?」
僧人頓了頓說:「不是!」
婉兒睜大眼問:「什麼?你不是這裡的方丈大師?那方丈大師呢?去了哪裡?」
小神女說:「大師,父親吩咐過小女子,一定要拜見方丈大師,感謝他當年的勉勵,並且要我將三百兩的銀票,親自交到他手中才行。」
「目前我寺方丈閉關修煉,不見客人,一切由貧僧代勞。你有三百兩銀票,交給貧僧好了!貧僧自會為你還神許願。」
小神女說:「對不起,家父千叮萬囑,這三百兩銀票,一定要當面交給方丈大師才行。」
婉兒說:「是呀!不見方丈大師的面,我們能交銀兩嗎?姐姐,我們走吧!」
僧人冷笑一下:「現在,你們不能走了!」
婉兒問:「什麼?你想強搶我們的銀兩嗎?」
僧人又一聲冷笑說:「你們不但銀兩給我留下,人也給我留下來!」
小神女問:「大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我看你們根本不是來還神許願。」
婉兒問:「我們不來還神許願,那來幹什麼了?」
「大膽!你這小丫頭,到了現在,竟然還敢胡言亂語,簡直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
「你別嚇唬我!我怎麼不知道死字的寫法了?一個歹字,加個匕首的『匕』字,不就是死字了?我說得沒有錯吧?」
顯然,婉兒是從書獃子在衡山城對惡霸一隻虎的對白中學來的。書獃子說出,是一種呆氣,現在婉兒說出,卻帶著天真味,令小神女聽來也啞然失笑。看來,這丫頭不將這伙和尚氣壞了才怪。
大殿上的和尚們聽了不但不怒,反而相視愕然起來。他們不知道這個黃毛小丫頭是天真無知,還是有點神經病,怎麼不知道害怕的?但身披紅袈裟的僧人臉面卻鐵青了,喝著和尚們:「給我先將這個小丫頭抓起來!」
小神女說:「我勸你們千萬別動的好。」
和尚們見小神女這樣從容、冷靜、毫無半點驚恐之色,不禁又驚訝了。
就連那個下命令抓人的僧人,一時間也驚疑了:這兩個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一個天真無知,說話毫無顧忌;一個冷靜超出常人,要不是她們有備而來,背後一定有強大的靠山了!
婉兒仍肆無忌憚地說:「姐姐,怎麼這裡的和尚這麼的兇惡呵!這裡不是佛寺嗎?怎麼像是一個賊窩了?姐姐,不會是我們找錯地方了?」
小神女對僧人說:「大師!就算我們不是來還神許願,你也沒來由要將我們抓起來。一個佛門寺院,能胡亂抓人嗎?你們這樣做,有哪一點像出家人了?」
婉兒說:「是呀!你們又不是官府,能抓人嗎?這樣,今後還有誰來這裡燒香拜佛,還神許願了?」
僧人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小神女說:「你先別問我們是什麼人,我正想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溫泉寺的和尚?光遠大師,你們將他弄到哪裡去了?」
「你們果然不是來還神許願,是來這裡尋人的!這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們闖進來!說!是誰派你們來這裡?」
婉兒說:「又有誰派我們來了?」
「看來不將你們抓起來拷打,你們是不會說了!」
婉兒說:「你們真的敢將我們抓起來?」
「哼!我們要抓人,沒有敢不敢,別說你們是一般女子,就是王爺家的郡主,皇帝老子的公主,我們要抓就抓。」
小神女說:「這麼說來,你們真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
僧人吼著:「抓!給我將他們全抓起來!」
他身邊兩個兇惡的灰衣僧人,立刻似餓虎般撲出來,一出手,就是分筋錯骨手法。這是武林中一種狠毒的擒拿手。婉兒一下似靈貓般閃開了,並且躍到大殿的一條橫樑上去,小神女同樣一下子也不見了。
兩個灰衣僧人滿以為這樣驟然出擊,沒有不手到擒來。別說是兩個弱女子,就是武林中的一般高手,也難以閃避。可是他們全撲了空,兩個女子突然間不見了,急忙四下打量,也不見蹤影,心下驚疑起來,怎麼一下子不見了的?難道這兩個女子不是人,是山野間精靈的化身?
僧人說:「你們兩個不用看了,她們已躍到樑上去了!」顯然,這位僧人是一位武林高手,內力頗為深厚,在剎那間已察覺小神女、婉兒已在樑上。他心中一下凜然,感到這兩個女子輕功如此的好,行動無聲,這不但不是什麼弱女子,顯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怪不得她們敢來闖溫泉寺了。他立刻命令,將大殿所有的門全關起來,以防小神女、婉兒逃跑了,從而壞了自己的大事。
其實小神女和婉兒根本就不想離開,她們要走,早已走掉了,誰也攔不住。也等不到他們將所有大殿門關起來。小神女在樑上說:「看來你這個假和尚武功不錯,居然能發覺我們已躍到了樑上。」
僧人說:「哼!我看你們怎麼也飛不出這座大殿。」
婉兒說:「我們幹嗎要飛出大殿的?」
小神女說:「不錯!我們見不到光遠方丈大師,怎麼也不會離開。」
小神女這時已基本肯定,這夥人不是什麼和尚,而是東廠的人,強佔了溫泉寺,不是將光遠大師殺害了,就是將光遠大師關起來。這些所謂的和尚們,都是東廠手下大大小小的爪牙,在這裡張開一面網,捉拿杜鵑和一些被他們認為可疑的人物,不然,他們怎麼敢說連郡主、公主也敢抓起來?只有東廠的人,才敢有這樣的口氣。這些東廠的人,似乎他們眼中除了魏忠賢之外,連皇帝也看不在眼裡了!怪不得他們這般的無法無天,肆意橫行。
這個披著袈裟的假和尚說:「有本事的,你們下來。」
婉兒說:「我們下來,你們就能抓到了我嗎?」
「那你們不妨試試。」
婉兒問小神女:「姐姐,我下不下去好?」
小神女說:「你下去和他們玩玩也好。」
「好呀!那我下去啦!」
婉兒一躍而下,兩個兇惡和尚不等婉兒站穩,一齊撲了上來。婉兒像一隻機敏的靈貓一樣,滴溜溜的在他們身邊轉,弄得他們一連撲了幾次全都撲空,怒得他們大吼大叫,椅子撲翻了,幾兒也掀到一邊去,就是大殿神台上一些供奉的物品,也乒乒乓乓的翻倒或掉下來摔碎。婉兒仍是敏捷的靈貓似的,一時在東,一時在西,一時附在柱子上,一時又蹲在神台中,弄得這兩個灰衣和尚一身大汗,別說抓到,連婉兒的衣角也沒碰上,累得他們氣喘吁吁,婉兒卻嘻嘻哈哈的大笑,一邊說:「來呀!來抓我呀!」
在大殿四周的和尚,也參加去捕捉婉兒了。這樣一來,更弄得大殿一塌糊塗,混亂不堪。這些假和尚們一個個都有一身不錯的武功,不是自己撞翻了自己,就是雙雙抱著滾在地上,有時還撞在柱子上和神台角,不是頭腫,就是流血,沒一個能抓到婉兒。
婉兒的千變狸貓身法,在小神女看來不怎麼樣,但在這些和尚們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魔鬼般的身法了!披袈裟的假和尚也看傻了眼:這小丫頭的輕功超絕,可是她的身法更是詭異。這兩個女子到底是哪一門派的武功?江湖上可從來沒有見過。這小丫頭只是一味的溜來溜去閃避,而沒有出手反擊,難道她只會輕功和這門怪異的身法,其他的武功不會?不然,她完全可以出手反擊,為什麼不出手?
這假和尚想到這裡,面上浮現了一絲冷笑,他大喝一聲:「你們全是一批沒用的東西,抓不到她,不能給我用刀用棍將她砍傷掃倒了?既然活捉不了,那就給我幹掉!」
婉兒說:「你這大光頭怎麼這般狠毒的?看來你是白出家了!你不是一個吃齋念佛的和尚,是個殺人的強盜。」
「小丫頭,你說對了!老子本來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
「什麼?原來你真的是強盜呀!怪不得這般的凶殘。」
這個強盜和尚不去理睬婉兒,喝著手下:「你們還不給我出手,等到何時?」
這六七個假和尚紛紛提刀拿棍,向婉兒撲來。他們先前只想活捉婉兒,不敢傷了她,怕頭兒震怒。現在頭兒下命令要砍殺了這個小丫頭,再沒什麼顧忌了。尤其是那些給撞得頭破血流,眼青鼻腫的和尚,恨不得一刀就將婉兒劈成八大塊。他們向著婉兒,刀棍齊舉。突然之間,這些傢伙的刀棍還沒有擊下,一個個像中了邪似的,「咕咚」一聲,便仆地而倒,儘管沒有死,但一個個目瞪口呆,沒一個能爬起來。
婉兒正想展開身法閃開,見此情景,一時間不知是怎麼回事,愕住了。一看,小神女不知幾時,已出現在她的身邊。婉兒一下明白了,心想:姐姐的身法手法好快呵!一下將這幾個假和尚點倒了!卻故意問:「姐姐,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他們一下全倒了的?」
小神女笑著說:「我也不知道呀!大概是他們鬧得太不成話了!將一個清淨的佛門之地,弄得如此的烏煙瘴氣,還想在佛祖面前殺人,佛祖震怒了,在懲罰他們吧!」
「真的?」
「要不是真的,幹嗎他們一個個像中了邪似的,全倒下了?」
婉兒擠眉弄眼地問:「姐姐,幹嗎那個紅衣大和尚沒有倒下來?佛祖要懲罰,應該先懲罰他才是。」
「大概他只動口,還沒動手吧!」
「姐姐,我說佛祖是不是有點糊塗了!」
「丫頭,你別亂說話,佛祖會糊塗嗎?」
「他要不糊塗,幹嗎不懲罰為首的,反而懲罰他下面的人了?」
「看來是佛祖他老人家剛剛從外面回殿,只看見這幾個小光頭動刀動棍的殺人,而沒有聽到他在下命令吧?」
這個紅袈裟和尚,看見他手下的人無端端的全倒下了,一個個都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一時間驚震得呆若木雞,半晌說不出話來,現在又聽到這一對姐妹冷嘲熱諷,嘰嘰呱呱在議論自己,他哪裡忍受得了?
這個紅袈裟和尚,過去的確是一個縱橫江湖殺人不眨眼的大盜,兇惡成性,近乎變態。他喜歡看別人的痛苦,而不喜歡看見別人的高興,別人越痛苦,他就越高興。自從他為魏忠賢招降之後,不但成了東廠一名可怕的殺手,也成了東廠下面的一個小頭頭,是東廠七大星君下的九大殺手之一,東廠的人都稱他為冷面,在九大殺手中排行第三,所以又叫冷面老三。他一向作威作福慣了,只有人怕他,沒有他怕人,就是他的手下,見了他也是噤若寒蟬,對他異常的驚畏。
魏忠賢不知從哪裡得知,杜鵑殺人的劍法,是江湖上早已失傳了的千幻劍法,又不知怎麼知道,逝世近百年之久的千幻劍,曾經在四川重慶的縉雲山隱居過,所以派了大批人馬來縉雲山搜索,看看神秘的杜鵑是不是在縉雲山出沒。他們幾乎將縉雲山的山山嶺嶺都搜遍了,結果空手而返,什麼也沒有搜到,但冷面老三這一組十二人卻留了下來,以溫泉寺為據點,繼續搜索,注意可疑人物的出現,並且叫他們全部都扮成了和尚。偏偏這時,小神女和婉兒卻闖了進來……
現在冷面見自己手下七個人無端端倒下,又受到小神女和婉兒的冷嘲熱諷,哪有不動怒的?他猛喝一聲:「你們這兩個妖女,用了什麼妖法,將我的人全迷倒了?」
婉兒說:「哎哎!你這麼大聲幹嗎?是你這個假和尚無法無天,得罪了佛祖,令你手下的人倒下了,關我們什麼事?」
小神女說:「你竟敢說佛祖的懲罰是妖法嗎?不怕佛祖惱怒起來,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什麼佛祖,老子就是佛祖!」
婉兒故作驚愕:「什麼?你這個強盜和尚,怎麼成了佛祖了?有你這樣凶神惡煞的佛祖嗎?」
小神女一笑說:「丫頭,這很難說了,佛門裡不是有一句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姐姐,可是他沒有放下屠刀呀!」
小神女對冷面說:「要是你能放下屠刀,說不定你也可以立地成佛。」
婉兒說:「我看他放下屠刀,也成不了佛。」
冷面「呼」地一掌,向小神女和婉兒拍來,一邊說:「去你們的成佛!」
冷面拍出的一這股掌勁十分剛猛,足可開碑裂石,小神女急閃在婉兒的前面,暗運易筋神功,將他這一掌勁,化解得乾乾淨淨,消失得無影無蹤。
冷面見自己驟然拍出的掌力,小神女竟然紋風不動,連衣角也沒有吹起,這一下,他感到駭然了,知道自己碰上了江湖上少有的絕頂高手了!他驚愕地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小神女說:「我們是來還神許願的女子,又會是什麼人了?」
小神女和婉兒動身來縉雲山之前,知道極有可能會遇上東廠的人,所以她們不但打扮得像山裡姑娘一樣,就連面容也經過了化妝,令人認不出來。而且小神女還叮囑婉兒,就是與人交鋒,也不可抖出慕容家的西門劍法,以婉兒原來所學的劍法來應敵就行了。因為以婉兒這時的內力、輕功和狸貓身法,運用原來所學的劍法,足可以與一流的高手交鋒,用不著動用西門劍法。
冷面見小神女有意避開回答,便說:「好!老子不信看不出你們的武功門路來!」說時,一連拍出幾掌,誰料也給小神女巧妙化解了。小神女一身佛門真氣深厚無比,別說這個殺手拍出的掌力,就是狂風巨浪擊來,小神女依然是站立不動,所以她略略施展分花拂柳掌法,就將冷面拍出的一股又一股的掌力,化解在無形之中,並且還消耗了冷面不少的內力。
冷面見了更是驚駭,暗想:這女子到底是哪一門派的高手?怎麼會有如此怪異的武功?竟然經受得起我如此的掌力?哪怕當前是一塊岩石,也給我擊得粉碎了,可這女子絲毫不動,全無損傷。小神女不出手,他沒辦法看出小神女的武功門路。
這個冷面殺手急了,躍了過來,要與小神女貼身近戰,用掌直擊小神女的身體。只要有人捱了他一掌,立刻血肉橫飛,經脈骨骼全碎裂,頓時不成人形,這就是他成名的血魔掌。
小神女見他這一掌兇惡擊來,拉著婉兒抽身閃開,訝然地問:「原來你就是在江湖上失蹤了多年的血魔掌肖冷。」
這個冷面殺手一時間怔住了!他看不出對手的武功門路,反而給對手看出了自己的原有面目。婉兒好奇問:「什麼血魔掌的?」
「丫頭!他沒有說錯,他過去的確是一個縱橫江湖、殺人如麻的大盜,一直為俠義道上追殺的一個惡魔,不知為什麼一下從江湖上失蹤了,武林人士遍尋不獲。原來他隱藏在這裡做了和尚,怪不得武林中人找不到他了!」
婉兒說:「原來他真的是一個強盜和尚,怪不得這麼凶殘了!」
血魔掌肖冷恨恨地說:「你們知道了老子的真相,你們再也不能活著出去了!」
「姐姐,讓我來對付這個惡魔,以免污了姐姐的手!」
「好!殺了他,正好為武林除害。」
婉兒拾起了和尚們掉落在地上的一把刀,以刀當劍,指著這個殺手說:「你來吧!」
肖冷說:「你這小丫頭能殺得了老子?」
「你以為你有三頭六臂嗎?我殺不了你?就算我殺不了你,還有我姐姐哩!」
「好!那你們姐妹兩人齊上。」
「殺你這個惡魔,還用得我姐妹齊上嗎?」
肖冷猙獰地說:「那老子先打發了你也好!」
小神女說:「丫頭,以破掌式對付他的血魔掌,他的掌法十分的歹毒凶殘。」
「姐姐,我知道了!」
肖冷這個以往的大盜、如今的東廠殺手,早已運氣凝結於雙掌中,雙掌頓時殷紅如血,「呼」的一掌向婉兒擊來,婉兒輕靈一閃躍開,接著似飛鳥投林,人到刀到,揮刀反擊,疾似流星。肖冷縱開,又一掌擊來,掌風中竟有一種腥氣。婉兒不敢大意,抖出了西門劍法中的破掌法,刀尖對準了他的血掌,逼得肖冷急收右掌,左掌擊出,婉兒手婉一轉,刀尖又對準了他的掌心。
婉兒這種以刀代劍的招式,在肖冷看來,變成了莫名其妙的奇招怪式,完全不同一般刀法,肖冷一連十多掌變換招式拍出,總感到這小丫頭的刀尖老是對準了自己的掌心,而不朝自己其他部分刺來。他越戰越驚愕,問:「你這是什麼刀法的?」
婉兒說:「這是除魔刀法呀!你不知道?」
婉兒以刀代劍使用,固然不及用劍那麼飄逸,矯似游龍,應用起來,也不大順手,但對付這個血魔掌也就足夠了。肖冷雖然在江湖上是個可怕的魔頭,但畢竟不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不然,他也用不著害怕人追殺,而投到東廠中去。
肖冷見自己久戰這個小丫頭不下,又由於關上了大殿所有的門,他在外面的五個手下,不能進來相助。他狡猾地故意賣了一個破綻、露出空檔,讓婉兒進招,準備以左掌擊斃婉兒。他怎麼也想不到婉兒變招極快,揮刀更快。正應了一句俗語:偷雞不著蝕把米,在這閃電式的一招間,婉兒劃傷了他的破綻處,同時也將他拍來的左掌齊手腕處削了下來,廢去了他一半的武功,驚得這個冷面殺手大吼一聲,「彭」的一聲,破門而逃。
小神女說:「丫頭,別讓這惡魔逃走了!追!」說著,小神女早已飛身而出,婉兒隨後追出。
守在殿外五個東廠的人,一見頭兒負傷逃出,紛紛舉刀挺劍攔著小神女,護著自己的頭兒逃生。小神女掌起袖舞,一下將兩個首先撲過來的人拍翻摔飛。婉兒說:「姐姐,這幾個人你交給我好了!你快去追那魔頭。」
「丫頭,那你小心了!」
小神女身形一晃,去追那沒命奔逃的殺手。這個魔頭,想向乳花洞方面逃去。他想,只要自己逃進了乳花洞,就可以逃生了,到時再報仇雪恨也不遲,可是,他剛逃到洞口不遠,小神女已出現在他面前了,冷冷地問:「惡賊,你還想逃命嗎?乖乖地給我跪下來求饒,我或者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但你的武功,必須要全部廢掉,以免你今後危害人間。」
這個一向作威作福,殺人不眨眼的大盜,現在又是東廠一個可怕的殺手,要是全廢了武功,那不成了廢人一個?能在東廠立足嗎?能在江湖上生存嗎?現在雖然失去了一隻左掌,但有右掌在,武功不全失,仍可以在江湖上縱橫行走,頂多是一個獨手人而已。將他武功全廢,那不如死了還好。
正所謂困獸猶鬥,這個惡魔猙獰地說:「老子跟你拼了!」他忍痛一掌向小神女拍來,這是他最後的一搏,拍中對手更好,拍不中,只要對手閃避,自己也可以趁機閃身逃入洞。小神女搖搖頭,身形略閃,一掌似電閃般拍出,「彭」的一聲,正好拍中,這個惡魔身形似敗草般橫飛了出去,摔下來時,已是一具五臟俱裂的屍體。
小神女看了他一眼說:「本來我不想殺你,是你自取滅亡,也怪不得我了!」
這時,婉兒也跑了過來:「姐姐,那個惡賊呢,不會讓他跑了吧?」
「他的確跑了!」
婉兒一怔:「姐姐,真的讓他跑了?」
「我不讓他跑行嗎?」
「姐姐追不上他?」
「丫頭,他去的地方,我沒法追,也不敢追。」
「姐姐,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怎麼不是說真的了?你看看那邊草叢裡,他跑去了豐都城閻王爺的地方,我敢去追嗎?」
「哎!姐姐,你說他已經死了不行嗎?我還以為姐姐真的讓他跑了!」
「丫頭,那三個攔阻你的人怎樣了?」
「我一一打發他們回老家了!」
「你全殺了他們?」
「姐姐,我不殺了他們不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