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姥姥對小怪物說:「你試試老身的武功,便知真假。」
小怪物從毒蜻蜓跟前一位少女身上取下一把劍,說:「姐姐,暫時借你的劍一用。」
這苗家少女雖然渾身提不上勁,卻歡笑地說:「好呀!你拿去用吧!」
小怪物揚揚劍對姥姥說:「你來吧!我聽聞杜鵑用劍神奇,奇快如電,一劍致命,我早就想領教了!」
一個蒙面黑衣人說:「姥姥,對付這麼一個小子,何必你老人家親自出手,讓屬下來打發他好了!」
「唔!這小子身法手法奇快,你可小心了!千萬不可大意輕敵。」
「屬下知道。」這個蒙面黑衣人對小怪物說,「小子,你受死吧!」
小怪物笑著:「哎!剛才你主子還吩咐你不可大意輕敵,你怎麼這樣快就忘記了,叫我受死?交鋒起來,還不知道死的是誰哩!」
這蒙面黑衣人給說得大怒,一劍倏地擊出,小怪物縱身閃開,同時也一劍順勢擊出,形同閃電,快捷無比,幾乎劃傷了他的手。這黑衣人急忙閃開,不由心中悚然:「小子,你果然有兩下,看劍!」他一連幾招擊出,招招都是辛辣、致命的毒招,是一流殺手之劍法,怪不得他能一下將一個苗漢點倒了!九龍門的人,用毒是一流,但武功就不是這些黑衣人的對手了!似乎他們都是特別訓練出來的殺手。
小怪物身懷點蒼派三門絕技,無影劍法,幻影魔掌和一身不怕打擊、吸取對手內力的特異內功。別說對付這些殺手綽綽有餘,就是當今武林一流的拔尖高手,也奈何不了他。除了聶十八、小神女、一陣風可以制服他外,能制服他的人,可以說沒有,頂多武功勝過他而已,就算這樣,也不易傷得了他。
小怪物將幻影魔掌與無影劍法結合在一起使用,就變成了武林中絕無僅有的奇招怪式了!他輕鬆自如地接下這黑衣人連續幾招進攻,一出手反擊,只需三招,不但將他手中之劍擊飛,人也負傷倒了下來,但卻沒有取了他的性命。因為小怪物一時還不能肯定那個叫姥姥的老太婆,是真的杜鵑還是假的杜鵑,所以仍劍下留情,不想傷了她的部下。
小怪物在放倒這個黑衣人之後,對姥姥說:「你來吧!」
可是那七個蒙面黑衣人,除了一個將受傷的黑衣人搶走之外,其餘六個不等姥姥的吩咐,舉劍一齊向小怪物刺來了!尤其那個吞了毒丸的黑衣人,更是怒不可遏,想一劍就將小怪物身體刺穿。小怪物的身形像幻影似的一閃,從亂劍中閃了出來,縱身躍到一棵高高的樹上去,問:「你們這是幹嗎?想人多欺我一個麼?」
吞了毒丸的黑衣人說:「小子!你有種的就下來!」
小怪物在樹上嘻嘻地笑著:「算了吧!你不是我的對手。真奇怪,你吞了那種毒丸,怎麼沒一點事的?那顆毒丸不會是假的吧?」
這個沒有了蒙面布的黑衣人,給小怪物譏笑得狂跳如雷,他不顧一切地縱身上樹,人劍合一,勁道十分凌厲,直向小怪物刺去,小怪物右手用劍一擋,將他的劍擋偏,左手順勢一掌拍出,凌空就將他拍飛了,摔下來時,鮮血直噴,他的傷勢比先前一個受劍傷的黑衣人還嚴重,恐怕沒有三年五載的治療,他是起不了床的。而小怪物,依然還在樹上。
姥姥見轉眼之間,小怪物便傷了自己的兩個手下,對小怪物說:「小子!你下來,老身與你比試。」
「哦!?你那六個手下,不一齊上嗎?」
「憑老身一個人就夠了!用不了他們。」
「不行!我還有一個條件。」
「哦!?你有什麼條件了?」
「你給我將九龍門人的穴道全解了!那我就下來與你比試一下。」
「那麼,你是不肯下來了?」
「你不解開他們的穴道,我下來幹嗎?」
姥姥一笑:「老身有辦法叫你下來!」
「哦!?你有什麼辦法?」
姥姥突然對那六個蒙面黑衣人說:「除了毒蜻蜓,你們給我把九龍門的人全砍了!」
小怪物一怔:「喂!你不是說真的吧?」
「誰跟你說假的了!砍!給老身馬上動手,不管這小子下不下來!」
六個蒙面黑衣人一齊提劍,向渾身無勁,幾乎連走也走不快的九龍門人刺來。小怪物急從樹上飛躍而下,卻給姥姥以枴杖劍攔住了。她雖然攔住了小怪物,可是另一個書僮打扮的婉兒驟然出現了,她以折梅手法不但將最先衝來的一個黑衣人手中的劍奪了過來,拍飛了他,還順勢一劍擊出,劃傷了兩個黑衣人,逼退了另外三個黑衣人。婉兒這一招破劍式的西門劍法,有驚鬼神、動天地的奇威,六個蒙面黑衣人又傷了三個。剩下的三個黑衣人驚愕不已,「怎麼又出現了一個面無表情的小子來?」
正與小怪物交鋒的姥姥,也一下躍開不交鋒了,她看看小怪物,又望望婉兒,驚訝不已地問:「你們兩個到底是哪一門下的弟子?」
小怪物說:「我們是放債兼收稅門派的弟子!」
姥姥愕然:「什麼?放債兼收稅門派?」
「是呀!你沒聽過?」
「胡說八道!江湖上哪有這種門派呢?老身從來沒聽說過。」
「你以前沒聽說過,現在你不但聽到了,而且也看見了!」
「那你們來幹什麼?」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來向你們收稅了!」
「收稅?收什麼稅?」
「向你們收捉人和殺人的稅呀!」
「世上那有這種稅的?」
「過去是沒有,但自從我們這個門派成立以後就有了!官府捉人、殺人,我們當然不會去收,但江湖中人捉人、殺人,我們就非收不可了!殺一個人收一萬兩白銀,捉一個人,就收一千兩,現在你們捉了九龍門的十一個人,不多不少,就收一萬一千兩吧!幸好你們還沒有殺人,不然,收的稅就不是一萬一千兩了!你們總不會是官府中的人吧?能不交稅麼?當然,自衛而失手殺人,那可免稅。」
「這簡直是荒謬絕倫!」
「那你是不想交稅了?」
「老身先要了你們的命!」
婉兒對小怪物說:「阿哥!你閃開!讓我來打發她,看她交不交!」
姥姥不由打量了一下婉兒:「你來!?」
「是呀!我要看看你是真杜鵑,還是假杜鵑。」
小怪物說:「不錯!要是她是假杜鵑,更多一條冒名逃稅罪!稅款加倍增收。」
突然間,毒蜻蜓走了過來說:「兩位小兄弟,你們閃開,讓我來!我要報這個仇。」
姥姥一怔:「什麼!?你的穴位解開了?」
毒蜻蜓說:「你以為你的是獨門點穴手法?沒人能解嗎?你再看看,我們所有人的穴位全解了!不會大出你的意外吧?」
姥姥不但大出意外,更困惑不解,自己本門獨有的點穴手法,除了自己,沒人能解得開,更不可能運氣衝開穴位。她哪裡想到,在她和小怪物的對話之時,隱藏在暗處的小神女,以舉世少有的易筋神功,凌空出指,不動聲色地解開毒蜻蜓等人的穴位。這一股渾厚無比的佛門真氣,不用看被封的是什麼穴位,把真氣灌入被封的穴道,所到之處,別說一般穴位,就是奇經外穴,也能一衝而解。
婉兒和小怪物一看,早已知道是小神女三姐在暗中為他們解開了穴位,但故作不知。小怪物還故意驚愕地問:「哦?你能暗運內力將穴位衝開了!早知這樣,我就不向她提這一條件而提另一個條件了。」
婉兒卻擔心地問:「你能對付這個心腸歹毒的老太婆嗎?」
毒蜻蜓笑著說:「不用我親自對付,自會有人對付。」
「哦!?誰來對付她?」
毒蜻蜓一笑,揮手叫那三個蒙面黑衣人過來,指著姥姥對他們下命令說:「你們三個,去給我將這個老太婆殺了!」
這一下,不但姥姥感到愕然,婉兒和小怪物都愕然了!毒姐姐不會是給這件事氣得糊塗了吧?這三個蒙面黑衣人,不來殺你已算好的了!他們會聽你的命令,去殺自己的上司嗎?
可是他們認為不可能的事,偏偏又發生了!這三個蒙面黑衣殺手,果然毫不遲疑地提劍去刺殺他們的上司姥姥了!而且出劍非常的凶狠,將姥姥看成了他們不共戴天的仇敵。
婉兒和小怪物驚愕相視,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三個黑衣殺手,怎麼這般聽毒姐姐的話?
姥姥見自己的手下真的來殺自己,她一邊揮枴杖接招,一邊驚愕而又憤怒地說:「你們三個是不是瘋了?竟敢來殺我,你們不怕遭全家滅族的大罪嗎?」
三個黑衣殺手對姥姥的話全無反應,一味出劍刺殺。而毒蜻蜓在一旁笑著:「惡毒的老太婆,現在你知道本少掌門的厲害了吧?就是你將他們全殺了,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誰叫你無緣無故來暗算我!」
姥姥一邊交鋒一邊說:「毒丫頭,你對他們下了什麼毒藥?令他們完全失卻了本性。」
「老太婆,你不是要我的迷魂失心藥嗎?現在我已給了他們,現在他們除了聽從我的命令外,誰的命令也不會聽,別說我叫他們殺你,就是我叫他們去殺害他們的父母,他們也不敢不聽。」
婉兒和小怪物一聽,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暗想:怪不得武林中人不敢去招惹九龍門的人了!這個老太婆去招惹毒姐姐,簡直是自找苦吃。
毒蜻蜓又說:「等你們殺得兩敗俱傷時,本少掌門再來慢慢收拾你們,就算我不殺你,我也會叫你終身變成一個癡老婆子,變成我一個聽話的奴隸,活著受罪!這就是你得罪了我的報應。」
這個老太婆驟然拔出了枴杖劍,對這三個手下再也不留戀和惋惜了,幾招辛辣、快捷、一劍致命的劍法,挑翻了自己的兩個手下後,一個縱身,舉劍直向毒蜻蜓刺來,惡狠狠地說:「毒丫頭,老身先要了你的命!」
這事來得太突然了,毒蜻蜓來不及反應,她身邊幾個少女也來不及出手,但婉兒的劍出手了!老太婆的劍快,婉兒的劍更快,她輕出一劍,就將這老太婆逼得向後縱了出去,因為姥姥感到自己還沒有殺到毒蜻蜓,自己早已命喪在婉兒的劍尖下。
這個老太婆在驚魂之後,知到今天的計劃完全失敗了!自己再不走,說不定真會遭到毒蜻蜓的毒手,所以她趁婉兒問毒蜻蜓「毒姐姐,你沒事吧?」之時,自己便閃身逃入了茅屋。小怪物一見:「不好!這老太婆逃進屋子裡了!我們快追!」
小怪物像箭似的,首先衝進茅屋裡去了。可是轉眼之間,小怪物「嘩啦」一聲,又從破屋飛了出來,在地上翻滾。
婉兒急問:「你怎麼樣了?受傷了?」
小怪物說:「傷倒沒有,但胸前背後都中了暗器。」
「中了暗器,你還說沒有受傷?」
「我一身刀劍不入,這些暗器能傷得了我嗎?」小怪物說著,跳了起來。
毒蜻蜓見小怪物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婉兒卻埋怨地說:「你沒受傷,滾在地下幹嗎?是不是又想嚇我?」
「我是在防屋裡的暗器會飛射出來呀!」
毒蜻蜓見小怪物沒事,又惱怒這老太婆竟然垂死掙扎,甚至會猝然而來要殺自己,她一揮手對手下人說:「給我全衝進去!我要活捉這老太婆!」
小怪物急說:「去不得,恐怕這茅屋裡到處都有機關,各種暗器不知會從哪裡發射出來?進去,不是白送死嗎?」
毒蜻蜓想了一下,揚手叫那個似癡兒般的黑衣殺手過來,叫他衝進茅屋,婉兒看了不忍,說:「毒姐姐,何必叫他去送死?」
小怪物也說:「要是他也死了,我們就沒一個活口可以問話了!這個老太婆到底是真杜鵑,還是假杜鵑,我們也不知道。」
毒蜻蜓見他們這樣說,一想也是,便說:「好!那我們放火燒了這一間茅屋,看這老太婆還滾不滾出來!」
毒蜻蜓立刻命令六個苗漢四面包圍,一齊縱火燒這間茅屋。小怪物、婉兒和毒蜻蜓以及四苗女,也在注意老太婆會否從茅屋裡衝殺出來。
轉眼之間,茅屋便陷於一片熊熊的大火之中,可是茅屋之中竟沒有一個人從大火中衝出來。婉兒覺得奇怪了,暗想:難道這老太婆和她手下的人,寧願給大火燒死,也不衝出來?小怪物一跺腳說:「不好!這茅屋裡一定有地下通道,他們從地下通道裡逃走了!」
婉兒問:「那我們怎麼辦?」
「我們快到四周看看,看看有什麼山崗、墳墓和一些特別高大而粗壯的古樹,它們有可能是地下通道的出口。別讓這老太婆逃走了!」
毒蜻蜓正想派人四下搜索,突然之間,凌空躍來七八條大漢,都是一身白衣白褲,手提撲刀,腰背豹囊,為首的是一位書生打扮的白衣青年,搖著紙扇,喝問:「哪來的大膽狂徒!竟敢在這裡殺人放火,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
婉兒、小怪物和毒蜻蜓,以為這一夥凌空而來的是老太婆的同夥。小怪物說:「是呀!因為我們是不想活了!不然,我們殺人放火幹嗎?」
青年書生嘿嘿地笑著:「看來你們是吃了老虎膽、豹子心了!也不打聽打聽,這裡是什麼人的天下?」
「哦!?這裡是什麼人的天下了?不是皇帝老子的天下麼?」
「哼!就是皇帝老子也不敢在這裡惹是生非、行兇作惡!」
小怪物一聽,更加肯定這一夥白衣人是東廠中的人了。只有東廠的人,才有這麼大的口氣,才不將皇帝老子看在眼裡,他們除了聽魏忠賢的命令外,什麼龍子龍孫,朝廷百官,一向視若無睹。
毒蜻蜓這時卻妖裡妖氣,笑瞇瞇地走了過來:「哎!你這位兄弟,幹嗎發這麼大的火呵!來,我們親近親近。」說著,一陣無色無味的粉末,從她手指甲中輕輕彈出。白衣書生一見,反應極為敏捷,一下縱開,訝然地問:「你這妖女,還會使毒?」跟著一陣冷笑,「你這是在關夫子面前耍大刀了!來!妖女,你看我的。」
白衣書生說著,一扇揮出,一縷青煙,成一條直線,直撲毒蜻蜓。這一縷青煙,有一種奇異的香氣,顯然有巨毒。
毒蜻蜓可謂藝高人膽大,不但不閃避,也不用袖揮開,反而迎面而接,更張開了櫻桃小嘴,將這一股青煙吞了下去。小怪物和婉兒看得驚訝了!暗想:毒姐姐怎麼不怕毒?就算不怕毒,又何必冒這種危險吞下肚去?盡可以將它揮散就可以了!
毒蜻蜓吞下這縷青煙之後,笑吟吟地說:「這是一種迷魂亂神的毒煙吧?比一般江湖上所用的迷魂香厲害多了!但迷不倒我。」
白衣書生大為驚訝:「你不怕這種毒?」
毒蜻蜓說:「要是連這樣的毒都害怕,我今後還敢在江湖上走動嗎?」說著,她將剛吸下的毒煙,一口噴了出來。白衣書生急忙用扇揮開,他沒事,而他身邊左右兩個白衣勁裝漢子,一下撲倒了!
白衣書生更是驚訝:「你——!」
毒蜻蜓幾乎是用一種迷人的妖態笑著說:「兄弟,你別害怕呀!他們死不了,來!你來望望我的眼睛,看我這雙眼睛好不好看,美不美?」
婉兒在旁聽了,不禁瞠目結舌,暗想:毒姐姐怎麼啦?這是生死搏鬥,人家看你的眼睛幹嗎?不會是毒姐姐中了剛才青煙的毒,變得稀里糊塗、語無倫次了?小怪物聽了卻大感興趣,也感到好笑,毒蜻蜓這種怪異的行為,符合他一向戲弄人的性格,他說:「毒姐姐,你的眼睛實在好看,美極了!不看就可惜了!」
小怪物哪裡知道,毒蜻蜓這時的一雙目光閃耀出奪人心魄的妖異的異采,只要內力不深厚、定力不夠的人看了,準會三魂不見了七魄,任由毒蜻蜓輕而易舉地活擒了過來,成為她石榴裙下的俘虜。這是九龍門毒蜻蜓的一門獨步武林的使毒招式。一般場合,她不會使出來,因為她看出白衣書生是一位使毒的高手,她想迅速地將白衣書生擒過來,不然,白衣書生不知又施什麼毒技了。
白衣書生不但是位使毒的高手,也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他知道每每碰上不可理喻的怪異行動,要特別的小心。他不敢去接觸毒蜻蜓的妖異目光,卻是驟然發出兩支帶毒的暗器,朝毒蜻蜓激射而來。毒蜻蜓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流雲飛袖,衣袖一揮動,將兩支激射而來的毒器,反彈回敬白衣書生,白衣書生敏捷躍開,面露驚訝之色問:「妖女!你到底是哪一條道上的人物,怎會學得了慕容家的流雲飛袖之功?」
其實,毒蜻蜓這一門流雲飛袖之功,只是剛剛入門而已,內力還不足,所以反彈起來既不快,也沒有凌厲的勁力,不然,白衣書生根本不可能閃避。毒蜻蜓的武功不強,但使毒的本領卻極高,而且花樣百出,令人防不勝防。
當白衣書生再度想出手時,凌空又躍來了四五個人,為首的是一位面含殺氣的美麗女子,她喝著白衣書生:「三弟!別出手!」又對毒蜻蜓說:「九龍門的少掌門,你好呀!」
毒蜻蜓一下驚喜起來:「陶女俠,是你?」
原來這位凌空而來的漂亮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陶門的陶大小姐。
陶大小姐笑著問:「怎麼你來到了成都,不直接來找我,卻跑到這裡與我三弟交手了?」
「哦!原來是陶三俠,怪不得身手不凡,使毒的手法這麼好,我一時得罪了!」
白衣書生陶三郎一聽來人是貴州九龍門的少掌門毒蜻蜓,又是訝然,當毒蜻蜓向他道歉時,他也連忙回禮說:「不敢,少掌門,在下也有不是之處,還望少掌門寬恕。」
陶大小姐說:「少掌門,你怎會在這裡出現?不是迷失了方向吧?」
「陶女俠,別說了!我是給一夥黑衣人捉來這裡的?」
「什麼!?一夥黑衣人,他們是什麼人,竟敢在我陶門的地盤上惹是生非?」
「他們自稱神秘的杜鵑。」
陶大小姐和陶三郎聽了一怔,幾乎不敢相信:「什麼!?神秘的杜鵑?就是近來一連製造出幾起大血案的杜鵑?」
「是呀!這伙黑衣人的首腦人物,一個提著枴杖的老太婆,自稱是杜鵑。」毒蜻蜓接著將自己進入林子裡的經歷,一一說了出來,最後又補了一句,「我也不知道這個老太婆是真杜鵑,還是假杜鵑。」
陶大小姐和陶三郎聽了更是驚疑不已,自己所站的地方,竟然是杜鵑的出沒之地,而陶門的人,竟沒一個人知道和發覺。這個杜鵑不但神秘,也十分可怕,一直以來武林人士都不知杜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想不到卻是一個不為人注意的老太婆,她的一把殺人之劍,卻藏在枴杖之中,這更不為人注意了!
毒蜻蜓說:「陶女俠、陶三俠,要是你們還不相信,我捉到了他們的一個活口,你們盡可以問問他。」
陶大小姐說:「少掌門,你說的話,我怎會不相信?不過,叫他過來問問也好!」
毒蜻蜓揚手叫那受了藥物控制的黑衣人過來,先一掌廢了他一身的武功,然後叫人餵了他一粒化解的藥丸,用冷水潑了他一面。這個黑衣人頓時清醒過來,他四下愕然,怎麼茅屋在一片大火之中,自己的人去了哪裡?
毒蜻蜓說:「你別四下張望了!你的人,不是逃走,就是死了,就連那個老太婆,恐怕也早已喪身在大火之中了!現在能活下來,只剩下你一個人。」
這個黑衣人驚愕地問:「我的姥姥也死了?不可能,你們殺不了她!」
毒蜻蜓說:「她既然死了!我們還殺她幹嗎?」
這個黑衣人猙獰地說:「老子跟你拼了!」他想一下躍起,要毒蜻蜓的命,誰知他剛一運勁,便感到渾身無力,不但躍不起來,反而頹然倒下,他大為駭然:「我,我,我的武功去哪裡了?你,你,你使了什麼妖術?令我渾身無力。」
「你還想有武功呀!你能活下來已算不錯的了!說!你們是什麼人?幹嗎在這裡暗算我們?」
「你們要殺就殺,何必多問。」
陶大小姐說:「我勸你還是說出來的好,不然,我叫你嘗試一種嚙心般的痛苦。
「你們奈何不了老子,老子先走了!」
毒蜻蜓愕然:「什麼?你還想先走?你走得了嗎?」
陶大小姐急說:「快!防他咬舌自盡。」
毒蜻蜓說:「他渾身無力,能咬舌自盡?」
可是一看,這個黑衣人面色早已大變,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來,他雖然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卻咬碎了藏在牙根邊的毒藥,已中毒躺在地下了!
毒蜻蜓一怔:「這個賊子真的死了!想不到他口中竟藏有致命的毒藥!」
陶大小姐歎息著說:「想不到杜鵑手下的人,竟能視死如歸,怪不得杜鵑行蹤神秘莫測,無人知道了!少掌門,他一死,什麼線索也斷了!」
毒蜻蜓咬牙切齒地說:「不行!我要將這茅屋的地全翻過來,看那老太婆往哪裡跑,我是生要見人,死後見屍!」
也在這時,茅屋早已燒焦了的樑柱,「轟」的一聲全倒了下來,就連一道用石砌成一個多人高的外牆,也倒塌下來了,一些余火,仍在燃燒。
陶大小姐說:「少掌門,算了,那個老太婆要不是早已從地道裡逃走,也葬身在大火之中,又何必要見到她的屍體?來!我們一塊回去吧?這裡,讓我的手下人來清理好了!」
毒蜻蜓說:「要是讓那個老太婆逃走了!我真的不甘心。」
陶大小姐一笑,挽著毒蜻蜓而去。至於小怪物和婉兒,在陶大小姐來時,小神女就在隱藏處用密音入耳之功對他們說:「丫頭!兄弟!來人是陶門的大小姐,你們快悄然離開,毒蜻蜓現在是無事了!」
所以小怪物和婉兒便悄然而去。同樣,小神女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對毒蜻蜓說:「毒妹妹,我們先走一步,你千萬別在陶女俠面前說出我們來!」
因此當毒蜻蜓見小怪物和婉兒已不在了,也沒多問,反而是陶三郎發現不見了小怪物和婉兒,問毒蜻蜓:「少掌門,你那兩位小兄弟呢?怎麼不見了?」
毒蜻蜓笑了笑說:「陶三俠,他們不是我的兄弟,又可算是我的兄弟,他們是突然而來救我的兩位小俠,連他們是什麼人,我也不知道,也來不及問,大概他們去追蹤那個老太婆去了!來不及向我們道別。」
陶大小姐面帶困惑地問:「少掌門!這麼說來,他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呵!你怎麼不留住他們?」
「他們不知是哪一位高人的門下,可能與神秘的杜鵑有仇,似乎在一直追蹤杜鵑的下落,他們既然不想人知,恐怕我們問,他們也不會說出來。」
陶三郎問:「他們不會是武當、少林的門下弟子吧?」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他們的救命之恩,我是忘不了的!」
說著,他們已來到了陶府的大門。其實小神女他們並沒有離開,一直暗中護著毒蜻蜓進了陶府,才轉身而去。
在回城的路上,婉兒問小神女:「三姐姐,那個老太婆會不會是真的杜鵑?」
「丫頭,你怎麼認為她是真的杜鵑?」
「她劍法不錯呀!似乎還勝過劍癡,她難道不是麼?」
「她劍法是不錯,但不是千幻劍法,反而劍癡有些招式,卻是千幻劍法中的招式。」
「三姐姐,你怎麼知道劍癡的一些招式是千幻劍法的招式了?」
「丫頭!你在飛鵝山莊西門家中與他比試武功,我在暗中觀察,怎麼不知道?」
「三姐姐,你當時也在場?」
「我不在暗中護著你,行嗎?」
「哎!三姐姐,你怎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那還叫暗中護著嗎?不過,經過那一次你與上元、劍癡比試之後,看來你已經成熟了,我也放心你一個人出去了!」
「不不!三姐姐,你還是在暗中護住我的好!因為我還是有點害怕。」
小怪物說:「四妹,你不會真的是個未脫奶的小女孩吧?」
「你說什麼?」
小怪物笑著:「好好!我什麼也沒有說,我是一個未脫奶的小孩子好不好?」
「好你的頭!誰跟你說話了?」
小怪物笑著向小神女眨眨眼睛,說:「那我自己跟自己說話去。」他為了轉移話題,便問小神女:「三姐,我看那老太婆根本不是杜鵑,是東廠的人還差不多!」
小神女問:「你敢這麼肯定?」
「我當然敢肯定啦!因為我發覺她根本不是一個老太婆!」
這一下,不但婉兒愕然了,連小神女也驚訝起來:「她不是一個老太婆?」
婉兒也問:「她怎麼不是老太婆了?」
「因為我用鼻子嗅出來的呀!」
「你用鼻子嗅出來?」
小神女卻訝然地問:「不論從外表到言行舉止上看,她完全就是一個老太婆。」
「三姐,那是她的化裝術太高明了,所以三姐看不出來,但她逃不出我的鼻子。」
「小兄弟,你嗅出什麼來了?」
「因為我嗅出她完全沒有老太婆那種特有的老婦人氣味,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是青春女子一般的清香氣味。我敢肯定,她不是一個老太婆,而是一位女子,跟那個什麼陶大小姐的年齡差不多。」
婉兒說:「你別胡說八道了,一個人的年齡大小,你也可以嗅出來嗎?」
「當然可以嗅出來,老年、中年、少女、小娃娃,他們的身上都散發出不同的氣味來,我不用見,一嗅就嗅出來,就是你和三姐,蒙上了我眼睛,我也可以將你們分辨出來!」
「那我身上是什麼氣味了?」
「你——?」小怪物望著婉兒,笑著不說了。
婉兒說:「你嗅不出來吧?」
「我怎會嗅不出來的?我怕我說出來,你會用劍殺我!」
「我身上的氣味很難聞麼?」
「不不!很好聞。」
「那是什麼氣味了?」
「因為還有一股奶氣呀!」
「你想死了!看我不用劍割下你的舌頭來!」婉兒真的要拔劍了!
小神女笑著:「丫頭,別胡鬧了!」
「三姐姐,你不見他盡欺負人麼?」
「丫頭!這也是自找的,誰叫你這麼問他了?」
「三姐姐,我身上不會真有奶氣吧?」
小神女笑著:「丫頭!你也真是,他這是逗你的,你身上怎麼有奶氣了?你又不是牙牙學語的嬰兒。」
「我說是嘛!他盡在胡弄人!他哪裡能嗅出人的年齡大小了?」
「丫頭,話也不是這麼說,老年婦人和青年女子,身上的氣味的確不同,要是我和她們接近,也可以嗅出來,只不過沒有小兄弟的鼻子那麼靈敏,更嗅不出人走後殘留下來的氣味。」
「三姐姐,那他說的是真的了?」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我在隱藏處也暗暗感到驚訝,怎麼這個老太婆在交鋒起來,身段那麼靈活,出手那麼敏捷,半點也不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說到這裡,小神女問小怪物,「小兄弟,你試想下,她會不會是殺害西門堂主的那個女殺手?」
小怪物想了一下:「不是!儘管她們的年紀差不多,但仍有區別。只要那個女殺手出現,我一下就可以嗅出來,絕不會弄錯。」
「既然不是,那我們也不必去追蹤她了!不過,要是這個女子也是東廠的人,那就十分可怕,令人防不勝防,因為她的化裝易容之術實在太高明了!不易為人發覺。」
「不怕!只要她今後碰上了我,不管她化裝成什麼人,我也一定認出她來!」
「小兄弟,有你在一起,實在太好了!」
「是嗎?三姐,你今後不會趕我走吧?」
婉兒說:「很難講!要是你老戲弄欺負我,不趕你走才怪!」
「你不是說真的吧?」
「那你今後仍想戲弄和欺負我了?」
「不不!你這個慕容家新一代的小魔女,我還敢欺負你嗎?那不要命了?」
「你知道就好啦!」
在掌燈時分,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便悄然地回到張府。山鳳早已在庭院裡等著她們了,一見她們回來,似乎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一樣:「你們回來就好了!要不,我恐怕要派人四處去尋找你們了!」
小神女問:「鳳姐姐,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吧?」
「沒什麼事發生,只不過我手下的人說,在整個成都城內的大街小巷中,不見你們的蹤影,不知你們去了哪裡?我擔心你們出事了!」
婉兒說:「鳳姐姐,我們出了北城門,去了十里外陶門的樹林裡。」
「哦!?你們去拜訪四川毒門的陶家?怎不事先向我打一聲招呼?怪不得在整個成都城內不見你們的蹤影!我還擔心你們出事哩!」
小神女說:「鳳姐姐,對不起,本來我們在中午時分就可以回來了,可是碰上九龍門的毒蜻蜓妹妹。她肆無忌憚,太過招遙過市了!我擔心她會出事,便暗暗跟了她去。」隨後,便將北郊樹林之事一一說了出來。
山鳳聽得又驚又喜又訝然:「原來這樣,怪不得三妹遲回來了!」本來山鳳還想問那個自稱杜鵑的老太婆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但見小神女他們辛苦了一天,還沒吃晚飯,一切的事,等用過了晚飯再問也不遲,便說,「三妹,你們累了!快到屋裡休息一會,晚飯很快就端進來!」
飯後,當山鳳弄清那個老太婆是怎樣一個人物後,不禁驚疑起來,說:「三妹,你們恐怕碰上了一個東廠在四川既神秘又可怕的人物了!」
小怪物瞪著眼問:「鳳姐姐,是怎樣一個神秘又可怕的人物了?」
「百變星君!」
「什麼?百變星君?」
「不錯,從你們所說的情況看,他極有可能就是百變星君。這是魏忠賢手下七大星君中,最為可怕而神秘的人物了!江湖上傳聞,他不但武功極好,易容之術無人能及,常以各種不同的面目出現,老婦、少女、青樓女子、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君、道士、富家公子、老頭兒,以及什麼行商、走販,幾乎各式各樣的人物,他都可以化裝出來,反而他真正的面目,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沒人知曉了!就是連東廠的人,除了魏忠賢和其他六大星君之外,也沒有幾人知道其真面目。藍魔星君雖然行蹤神出鬼沒,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在四川境內何處,但江湖中人都知道其真面目,是一個十分陰險的中年男子,以可怕的鷹爪功能瞬間取人性命,是以往雄踞西北的雪山雙鷹門下的唯一弟子,為人殘忍而不神秘。百變星君卻神秘極了!至今江湖上沒人識其真面目,在這方面,他與神秘的杜鵑是同類的人物。」
小怪物說:「鳳姐姐,神秘的杜鵑,我現在不知道,但這個百變星君,我卻知道了,他是一個二十多歲上下的女子。」
山鳳笑著:「小兄弟,你別說得那麼肯定,有人傳說,他是一個人妖。」
「什麼?人妖?人妖是什麼人?」
「人妖,就是不男不女,亦男亦女,一時是男,一時又是女。你能說他是個女子嗎?說不定他是一位風流倜儻的郎君哩!」
婉兒驚訝:「世上有這樣的人嗎?」
「有!怎麼沒有?正所謂一樣的米,養百樣的人,人稱這是一種兩性人,不過是少之又少而已,他見男的也喜歡,見女的也喜愛。我不知道,毒蜻蜓怎麼將他招惹上了?」
小神女說:「看來他想將毒妹妹收為己用,要是他想殺害毒妹妹,早已將她殺了,就不會這麼活擒了!」
「但毒蜻蜓給他看上了也是一個麻煩。第一次失敗了,第二次會再來,他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可怕魔頭。毒蜻蜓的處境是十分危險的!」
婉兒擔心起來:「那毒姐姐怎麼辦?」
「四妹,你也不用這麼擔心,毒蜻蜓現在進了陶門,想這魔頭還不敢下手,何況他經過這一次慘敗,手下的人幾乎全軍覆沒,需要有一段時間重新整合。當然,毒蜻蜓最好能悄然離開四川,回到貴州,那才沒有危險。」
小神女問:「這個魔頭不會追去貴州麼?」
「我要是沒有估錯,這魔頭目前不會。」
「為什麼?」
「三妹,不但這魔頭,就是整個東廠的人,主要是為了對付杜鵑。他們在四川製造一連串的事件,暗殺重慶西門堂主,搶劫白龍鏢局,追蹤劍癡,向毒蜻蜓下手,為的是不但要將杜鵑引來四川,更想產除或活擒了神秘的杜鵑。眼見三月到了,杜鵑會出現,東廠的人正在密鑼緊鼓地布下天羅地網,這魔頭會遠去貴州活捉毒蜻蜓麼?其實這魔頭在西北林木中出現,恐怕不是為了要活捉毒蜻蜓,而是想活捉陶門的陶大小姐,只是剛好毒蜻蜓闖來了,便改變行動,先捉毒蜻蜓而已。毒蜻蜓危險,陶大小姐同樣也有危險,她們兩個,目前都是武林中一流的用毒高手。」
小神女又擔心起來:「現在,陶大小姐不更危險了!」
「要是陶大小姐單人外出,的確是危險,比毒蜻蜓更危險。但在陶門的地盤上,這個魔鬼不敢輕易下手,而且陶大小姐為人也十分機警,這個魔頭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向陶大小姐下手的,經過這一次失敗,恐怕這個魔頭更不會輕舉妄動!」
「不行!我今夜裡得去陶門走走,將百變星君的為人和行動告訴陶大小姐和毒蜻蜓,叫她們格外小心提防。」
「三妹前去告訴她們一下也好,但最根本的辦法,是殺掉這個魔頭,才能永除後患。」
「不錯!這個百變星君,是非除不可了,不然,對江湖實在危害太大。」
「三妹,要殺這個魔頭,談何容易,他不知何時何地出現,更不知道他以什麼面目出現,恐怕他到了你們的身邊也不知道。」
小怪物說:「不怕,只要他敢在我們面前出現,不管他化裝成什麼人,我都可以察覺出來,他跑不了!」
山鳳笑著:「看來要除掉這個百變星君,非小兄弟不行了。世間萬物,真是一物治一物,有這個百變星君,就有你這個小怪物了!」
婉兒說:「你別得意,就是你嗅出他了,你能戰勝他嗎?」
小怪物說:「我戰不過他,不會跑嗎?」
「那你又怎麼殺掉他呢?」
「不錯!不錯!看來非得三姐和你這兩個大小魔女在場不可了!」
小神女說:「除掉這魔頭的事,我們以後要好好計劃一下,現在我得去一下陶門。」
婉兒說:「三姐姐,我也去!」
小怪物說:「那我更應該去了!」
小神女說:「你們誰也別去了,好好在這裡休息,等我回來。小兄弟,你不是想在今晚夜探那兩座大宅嗎?」
「是呀!說不定百變星君這個魔頭會逃去那裡了!」
「這樣,你更應該好好休息,等我回來,我沒有回來之前,你們千萬不可行動。」小神女說完,閃身而去。
小怪物怔了怔,問婉兒:「三姐就這麼走了,那我們等到什麼時候呢?」
婉兒帶氣地說:「你問我,我問誰去?要不是你,三姐姐就會帶我去了!」
「你怎麼怪我呢?」
「我不怪你怪誰了?要不是你也要跟著去,三姐姐會將我留下來跟你在一塊嗎?」
「怎麼又是我不對了?」
「你當然不對啦!」
山鳳笑著:「三妹不帶你們去,是為你們著想,好養足精神,夜探虎狼窩。你們快去睡吧!要是你們不好好睡,說不定三妹回來,會取消今夜的行動。」
小怪物說:「不錯!不錯!我還是抓緊時間去睡。」說完,他首先跑進自己的房間去了。他不敢再招惹婉兒生氣,還是躲開為妙。
未到子夜,小神女便轉了回來。婉兒聽到一些響動,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說:「三姐姐,你回來了?」
小神女在燈下打量了她一眼:「丫頭,你沒睡?」
婉兒說:「三姐姐,我睡了呀!」
「哦?你這麼容易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呀,往日,就是人家將你搬下床來也不知道。」
「三姐姐,我惦掛著你呵!毒姐姐和那個什麼陶大小姐,她們怎麼樣?知道了百變星君這個魔頭會對她們下手嗎?」
「知道了!小怪物呢?」
「他睡啦!」
「哦!?他不會睡得這麼死吧?我回來他也不知道?」
「大概他怕三姐姐回來怪他不好好地睡,取消今夜的行動,所以不敢不好好地睡,看來他一躺下就睡得像死豬一樣了!」
「不對!以他的為人,不會這麼不知道醒的。他不驚醒,不會有事發生吧?」
「三姐姐,他會有什麼事發生?」
「丫頭,說不定他不想驚動你,自己一個人先去探虎狼窩了!」
婉兒一怔:「三姐姐,他這不是找死嗎?」
「丫頭,我們快去他房間看看,看他在不在。」
小神女和婉兒急忙下樓,來到小怪物的房間,挑燈一看,果然床上無人,小怪物不知去了哪裡。婉兒頓時急起來:「三姐姐,他真的不要命了,一個人去探虎狼窩啦!」
「丫頭,別著急,你試探床上的被子,看是暖是涼。」
婉兒伸手一摸,說:「三姐姐,被子還是暖的,看來這不要命的小怪物,剛走不久,三姐姐,我們快去追!不然,他就危險了!」
小神女四下打量了一下:「好!我們快追!」
婉兒恨恨地說:「三姐姐,要是追上了他,你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然,他就無法無天了!」
小神女一笑:「丫頭,我們走吧!」
小神女和婉兒一走,小怪物輕捷地從床底下滾出來,自言自語地笑著:「我還以為三姐為人怎麼機智、聰慧,還不是讓我騙了?好!我暗暗跟蹤她們,好好捉弄她們一下。」
小怪物正想從窗口躍出,不知為何,自己的身子凌空給人提了起來,不由大吃一驚。接著,燈也亮了!婉兒一下在他眼前出現了,說:「你躲呀!幹嗎不躲了?」
小神女笑著說:「丫頭!你以為他是小怪物嗎?」
婉兒愕然:「哦?難道他不是?」
「說不定他是百變星君,化裝成了他的模樣,來欺騙我們,也說不定小怪物早給他殺害了!」
婉兒更是一怔:「三姐姐,不會吧?」但她看見小神女對自己眨眨眼睛,頓時又會意了!說:「三姐姐,那我們怎麼辦?」
「丫頭,你用手剝一下他的面皮,是不是戴了一副人皮面具?」
小怪物在小神女手中掙扎著,對婉兒說:「你千萬別亂來,你手指尖尖,剝我的面皮,那不痛嗎?」
婉兒說:「我不剝下你的面皮,怎知道你是真是假了?」
小怪物說:「三姐,我算服了你了,也怕了你了!你明知我是真的,怎麼說是假的了?」
小神女笑著:「對不起,因為我既不機靈,又不聰慧,一時難以分辨出真假,只好用這剝面皮的蠢辦法,來辨真假了!丫頭!你快撕下他的面皮呀!」
婉兒咯咯地笑著,她少有這樣的開心。這個小怪物,以往捉弄自己夠多了!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真是要捉弄他一次了!她真的用手去撕小怪物的面皮。
小怪物著急起來:「四妹,你怎麼來真的了?撕下了我的面皮,血淋淋的,好看嗎?」
「什麼?你還想好看呀?」
「那今後我不是沒有了面皮嗎?」
「你呀!本來就沒有面皮嘛!」
小神女笑著放下了小怪物,對婉兒說:「丫頭!夠了!你不會真的想將他的面皮剝下來吧?」
「三姐姐,誰叫他捉弄我們的。有什麼不好玩,非要跟我們玩失蹤,就是玩,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
小怪物說:「我今後再也不敢了!」
婉兒說:「那我畫個耳朵在牆上聽。」
小神女笑著:「丫頭,算了!放過他這一次。」她轉問小怪物,「幹嗎你躲到床底下?」
小怪物嘟噥地說:「是你們逼得我躲的。」
婉兒嚷起來:「我們幾時逼你躲到床底下去了?你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本來三姐姐回來,我就想奔到樓上,可是一聽你們說,我可能一個人先去了探虎狼窩了!所以就……」
「所以你就躲起來,讓我們認為你真的一個人先去了?」
「我,我,我只是想和你們玩玩。」
「這好玩嗎?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你擔心死了!」婉兒越說越生氣。
小神女說:「小兄弟,你也玩得太過分了!四妹沒有說錯你,玩得不是時候,也不怕人為你擔心。」
「我、我、我只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你想嚇我們是真,幸而是三姐姐看穿了你的鬼把戲!不然,我們不匆匆忙忙地趕去虎狼窩了?」
小怪物說:「四妹!我錯了!」
「你會知錯嗎?誰知道你今後還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小神女說:「好了!我們準備一下,前去虎狼窩,記住,這一次只是試探,瞭解情形,不是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小怪物說:「三姐放心,我會知道怎麼辦!不過,要是在那虎狼窩中發現了那個百變星君,我們要不要殺了他?」
小神女不由沉思起來,小怪物說:「要是不殺了他,今後就更難以找到他了!毒姐姐她們就有危險!」
小神女果斷地說:「好!殺了他,但千萬不能驚動任何人,要讓東廠的人以為他不知去了哪裡。這事,我們看情況而定。總之,我們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去虎狼窩一趟,不讓任何人發覺。」
在深夜子時和丑時之間,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先後出現在虎狼窩了。這時成都城內,幾乎人人入睡,街上無人,除了更夫和一些巡夜的兵丁不時走動之外,就是茶樓、酒館、賭場也收了檔。兩座深宅大院的那一條麻石大街,更成了鬼域之地,在白天,這裡已是少人走動,到了深夜,更是陰森得可怕,連一根針掉落地面也可以聽得見。
小怪物先從冷巷的那一處側門悄然無聲地翻了進去。小怪物練就了幻影魔掌神功,其輕功已達上乘,他所有的行動,不但快,也無聲,沒人察覺。
小怪物伏在瓦面上,屏氣凝神地觀察四周的地形,打算從這裡飛躍到後園,突然「呀」一聲,一處房間的門打開了,有一條人影從房間裡走出來。小怪物在月光下一看,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一腳將他踢「死」的惡奴。要不是小神女事先吩咐,小怪物見了他,準會有他好受的,就算不殺了他,也起碼裝神弄鬼將這惡奴嚇個半死,然後打斷他的一條腿,令他終身殘廢。但現在不行了,今夜裡是試探,千萬不可驚動了這虎狼窩的人,更不是殺人的行動。
這個惡奴,顯然是半夜起身小解,他穿過天井,朝一間小屋走去。小怪物感到就這麼放過了惡奴,實在不甘心,他想了一下,悄然一閃,來到了屋角的黑暗處,伸腳一絆,剛好這個惡奴踏上一道石階,一下站不穩,身子向前一撲,「咚」的一聲,額頭撞到小屋門口的牆角上去了,痛得這個惡奴「呀呀」直叫,不但額頭撞起了一個大瘤,尿也灑到褲襠裡去了!而且還仰倒在天井裡,這一交摔得實在不輕,而小怪物早已悄然而去。
惡奴的痛叫聲和摔倒聲,一下驚動了屋內的一些人,亮起火把,開門出來看,這惡奴躺在天井中半晌還爬不起來,眾人問:「發生什麼事了?」將他扶起來。
小怪物閃到外面不遠的一棵樹上,冷不防從他身後傳來婉兒輕輕的責備聲:「你怎麼不聽三姐姐的話?去驚動人了?」
「沒有呀!」
「還說沒有?這一下,你看,人都跑出來了!你不怕給他們發覺了?」
「是那個惡奴自己不小心滑倒了!關我什麼事?」
「真的?事情有那麼湊巧?」
「你不信,你聽聽那惡奴怎麼說。」
果然,那個惡奴自認晦氣地說:「是我摸黑不小心,滑倒了!先撞在牆角上,然後翻倒在天井裡。」
另一個家丁說:「是不是你今夜裡喝酒多喝了兩杯,醉了?」
「醉是沒醉,只是腳步有點浮浮,才倒了這個大霉。」
「腳步浮浮還說不醉?老弟,我勸你今後還是少飲兩杯的好。近來,我們的人都在外面出事,頭兒的心情不好,小心他拿你出氣。」
這時隱藏在樹上的小怪物說:「四妹,我沒有說錯吧?這惡奴不是說自己滑倒了?」
婉兒卻困惑地問:「他們的人近來都在外面出事了!出了什麼事?」
「這還不明白嗎?在龍泉山,他們劫鏢不成功;去捉劍癡又告吹;今天,在陶門的樹林裡捉毒姐姐又栽了一個大觔斗。這不是都出了事嗎?」
「那他們都是東廠的人了?」
「是呀!要不!我們叫它為虎狼窩嗎?我真希望這個百變星君逃來了這裡。」
「那我們快到院子裡去看看。」
「四妹,那你跟著我,我落下的地方沒事,你才跟著跳下來。看來這座虎狼窩,處處都有陷阱和機關,要特別小心。」
「我知道啦!」
小怪物首先從這棵樹縱到另一棵樹上,而不從地面上走。一般來說,機關、陷阱,多數設在路上的小徑、橋樑和一些亭子裡,不可能安置在樹上和瓦面上,要是進入大廳、房間,除了屋簷、橫樑外,其餘處處都可能有機關。
小怪物樹過樹,瓦面過瓦面的,很快來到了這座大宅的後園。他們像兩隻疾飛的夜鳥,行動敏捷而輕靈,就算有人值更守夜,恐怕也難以發現他們。尤其是小怪物,哪怕從值更巡夜人的眼前掠過,值更巡夜人也不知道。小怪物的幻影輕功,實在太好了,簡直是一閃而逝,輕快而無聲,值更巡夜之人頂多只感到眼前一黑,轉眼間就不見了,以為是自己一時眼花,絕不會想到有人在自己眼前閃過。何況小怪物在這麼一個虎狼窩裡,更不易在人的眼前閃過了!
他們兩人來到湖邊的一棵樹上隱藏起來。這裡離那座九曲橋不遠了,九曲橋的那一端便是湖心樓閣,在這麼深夜,湖心樓閣仍有燈光射出,不知是樓閣裡的人沒有入睡,還是亮燈而眠。唯一能到達湖心樓閣的就是那座九曲橋,此外別無他路,除非是潛水而去。
小怪物和婉兒在白天已觀察到,這座九曲橋上有機關,恐怕橋頭的陸地上,也有陷阱。
小怪物四下打量,考慮如何才能去到那座湖心樓閣裡去觀察。以小怪物的輕功,完全可以從湖面掠水而去,但湖面上沒任何遮掩,要是湖畔有任何一處暗哨,就會為暗哨發覺了!再說,自己能去,婉兒恐怕就不行了!當然,婉兒可潛水而去,但這時的天氣仍寒冷,就算婉兒不怕冷,但也沒有這個必要,何況一身濕淋淋的,不但行動不方便,更會留下明顯的痕跡來,易為人發覺或追蹤。他們今夜來的目的,就是試探,不想為人發覺和驚動了任何人,不然,乾脆縱火焚燒不更好?何必要這麼小心翼翼?
小怪物想了一下說:「四妹,你伏在這裡別動,讓我一個人去那樓閣看看有什麼人。」
婉兒問:「你怎麼去?」
「我想從最近的一處水面掠過去。」
「那不叫人遠遠就看見了嗎?」
「不怕!我盡快行動,就算有人看見了,也認為是一隻夜鳥,掠水面飛而已。」
「那我也去!」
「不不!你別去,那太危險了!你還是在這裡等我的好。」小怪物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就是你在水面上的輕功不行。他怕說出來,傷了婉兒的自尊心。
婉兒說:「你一個人去,不更危險嗎?」
「放心,我會見機行事,起碼我比你精靈古怪。」
「精靈古怪又怎麼樣?」
「起碼讓人發覺了,我會裝神弄鬼地脫身出來,別人還以為碰上了鬼怪哩!就像我捉弄那個惡奴一樣。」
「好呀!你終於說出實話了!我說嘛,那惡奴怎麼會無端端地滑倒了!」
「四妹,這事我們別去爭論了!我得去看看那樓閣裡有什麼人,是不是那個百變星君。」
「不行!我怎麼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要去,我們一塊去。」
「這樣,那我們別去了!」
「不去也好,那我們轉到別處去試探。」
小怪物說這一句話,本來想打消婉兒跟隨自己去湖心樓閣的念頭,誰知弄巧反拙,婉兒提出到別處去了,一時弄得小怪物出聲不得。
婉兒見他不出聲,問:「你怎樣啦?」
「四妹,我們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裡,不去那樓閣裡看看,不白來一趟?」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一個人去。」
「四妹,我是擔心你有危險呵!這樣吧,我去一下,就會很快回來,好不好?」
「飄哥!你是不是認為我水面上的輕功不行,會掉到水裡去了?」
「是有這個擔心。」
「那我們從橋過去好不好?」
「從橋過去?橋上機關重重,不更危險?」
「不怕,我想過了,我們不走橋面,從橋欄杆上掠過去,我想橋欄杆總沒有機關吧?」
「四妹,你一定要去嗎?」
「我能放心你一個人去嗎?三姐姐叮囑我,要我跟著你,千萬別讓你一個人單獨行動,不然,出了事,我怎麼救你呵!」
小怪物心想:你還救我呀!你別妨礙我的行動就算好的了!小怪物又打量了九曲橋一下,說:「好吧!那我們就從橋的欄杆上掠過去。」
婉兒笑著:「好呀!」
「四妹,那我先行,若沒事,你就跟來。」小怪物說完,一個輕縱,從樹上縱到了橋頭的欄杆上,見沒事,又縱到第二處的欄杆小柱子,也同樣沒事,回頭一看,婉兒也輕巧地立在橋頭上的欄杆上了。小怪物放心了,暗想:四妹想的這個辦法卻也管用,勝過從湖面上掠過,可以乾手淨腳地去樓閣。可是當小怪物躍在第五曲的一條欄杆小柱上時,觸動了機關,一叢暗箭從小柱中激射出來,小怪物不由大吃一驚,身似白鶴,凌空衝起,而後面的婉兒,也敏捷、輕靈似紫燕飛起,躍回橋頭上,但她不是落在橋頭原來的欄杆小柱上,而是落在橋頭的平地上。怎麼也想不到這是一個陷阱,婉兒驚險地剛避開了一叢亂箭,又跌落陷阱中了。小怪物想飛身來救也趕不及了,正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條黑影,似閃電般地飛來,凌空抓住了婉兒的手,將婉兒提了起來,放到一棵樹上去,這條黑影輕喝一聲:「你們快走!」聲落人已遠去,消失在月夜中。
小怪物飛到,急問婉兒:「四妹,你怎樣了?沒事吧?」
婉兒剛才幾乎魂飛天外,認為自己就算不死,也為東廠的人活擒了!她定了定神說:「飄哥!我沒事,幸而是你及時救了我,不然,我就完了!」
小怪物愕然:「四妹!我沒有救呵!是一個黑衣人救了你。」
「不是你?是一個黑衣人?」
「四妹,別說了!現在已驚動了敵人,我們趁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面目趕快離開。」
的確,橋的機關被觸動,和陷阱泥石下落的響聲,首先將樓閣裡的人驚醒了,奔出四條驃悍漢子來,喝著:「何處小賊?竟敢來踩我們盤子。」
接著又是一陣鑼聲,大喊:「快抓刺客,別讓刺客跑掉了!」
頓時,大宅內的人,紛紛從四面八方殺來。小怪物早已拉了婉兒,急展幻影魔掌神功,飛越樹林,掠過瓦面,翻過城牆,直向西南的郊野而去,並沒有直接回張府,可是有四個一流高手,緊緊咬著他們不放,婉兒說:「飄哥,我們別跑了,將他們打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