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鴨公聲和小子帶著人提刀從山莊一處側門撲了出去,來到莊外的樹林裡,喝問:「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游動的暗哨驚恐地說:「我,我,我想來,來,來這處小解,腳下一絆,就翻倒了,當,當,當我爬,爬,爬起來時,看見了一個面目可怕的小鬼,一時驚叫起來。」
鴨公聲問:「現在這個小鬼呢?」
「他,他,他一下就不見了。」
小子問:「是不是你眼花了,將樹搖影動也看成是鬼了?」
「不,不,不,小,小,小人沒有眼花,是一張可怕的小鬼臉。」
鴨公聲說:「亮起火把,你們全給我四下搜索。」
鴨公聲帶來的四個人,加上山莊四周的一些明崗暗哨,一共十多人,在山莊四周搜索起來,他們折騰了好一陣,結果連鬼影也沒找到。小子說:「看來這個傢伙的確是看花了眼,將樹搖影動當成是看見鬼了。」
鴨公聲說:「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話沒說完,山莊內又有人驚叫起來,接著傳出慘叫的聲音。鴨公聲心頭大震:「不好,山莊內出事了,我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當鴨公聲帶人撲進山莊時,他們剛才飲酒的門前草地上,橫臥了四五具屍體,連那個娘娘腔的公公,也倒臥在血泊中,是一劍致命,而門外的人,不是死於重掌之下,就是死於匕首之中。鴨公聲等人看得直傻了眼,暗想:這是什麼人幹的?不會是杜鵑吧?他四下打量,沒發現有杜鵑花。顯然不是杜鵑所為。
娘娘腔的死,鴨公聲反而鬆了一口氣,這個魏督爺打發來的小太監,坐鎮在歌樂山莊,他實在是忌他三分,尤其是自己在飲酒時不慎說錯了話,他實在害怕這公公向自己頭兒告密或向魏督爺告密,那自己會人頭落地,現在他一死,便除去了自己的心頭隱患,自己不用再擔心了。
幾乎在鴨公聲等人驚愕之時,山莊內又突然起火,四五處火頭同時升起,霎時之間,一座歌樂山莊毀於一片大火之中,就是想救也來不及了。鴨公聲帶人奪路出來。當山下官兵趕上來時,山莊已成了一片廢圩。而小神女他們,早已從另一處飛下歌樂山,悄然返回了重慶城。誰也不知道是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干的。而東廠的人,更像吃了啞巴虧,也不敢向外張揚。
其實小神女他們兒也不想在歌樂山莊大開殺戒,只想問問娘娘腔——這個東廠的小太監,藍魔星君現在哪裡,顧老頭到底是什麼人。娘娘腔不但不答,反而扳動機關按鈕,從他坐的地方射出一叢暗器出來,婉兒要不是以狸貓千變身法閃開和揮動腰形軟劍,幾乎給這一叢突然發射的暗器擊中成了刺蝟。婉兒閃開之後,又踏上了一道機關,險些掉進一個陷阱中去。幸而小神女及時現身將婉兒拉了出來。婉兒不由大怒,抖出西門劍法,三招過後,一劍封喉,立取了他的性命,山莊內的人聽到動靜進來,都一一給小神女和趕到的小怪物全殺了,四下放火,徹底毀了東廠這一秘密的窩點,才悄然離去。
小神女他們回到廖府,仍是深夜,子時剛過,丑時來臨,重慶城內所有的人,仍在酣睡之中,除了更夫和巡夜的差人外,大街小巷,全無行人,死一般的沉靜,誰也不知道城外幾十里的歌樂山上,發生了大事。
婉兒回來後,除下夜行衣,換上了平常裝束,仍興奮地對小神女說:「這一下我們幹得太好了,三姐姐,你沒有說錯,歌樂山莊,果然是東廠的一個秘密窩點,看來這個顧老頭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在扮豬吃老虎哩,假裝糊塗和瘋癲。」
小神女說:「這個顧老頭,我懷疑他就是藍魔星君。」
婉兒怔住了:「真的?三姐姐,你怎麼不早說呢,要不,我就是找遍了山莊,也要將他找出來!」
「丫頭,別天真,杜鵑在歌樂山下出現過,他早已不在山莊了。要不,杜鵑恐怕早已血洗了山莊,也輪不到我們。」
「三姐姐,那這魔君去了哪裡?」
「我怎麼知道?你以為我是神仙嗎?」
「三姐姐,你就算不是神仙,也是半個神仙,每每你講的事,事後都是真的,很少有看錯或說錯。三姐姐,你推測一下,這個藍魔星君會去了哪裡?」
「丫頭,你真好精神,我可沒有你這麼精神,我要睡了。」
「唔!三姐姐,你試說一下吧。這魔君會在哪裡?」
「我胡說你也相信嗎?」
「是!只要三姐姐說的話,我都相信。」
「好吧!他大概去了酆都城。」
婉兒愕住:「三姐姐,你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因為他遲早都會去那裡。」
「哎!三姐姐,你在逗我。」
「好了!睡吧。」
婉兒這才去睡。她知道三姐姐沒有一定的根據,是不會亂推測,更不會胡說八道。
二三天後,歌樂山莊事件似乎在重慶沒發生震動,人們似乎也不知道,沒有人去談論。歌樂山莊莊主顧老頭給東廠人抓走,下落不明,山莊又被查封,山下更有官兵駐守,所以歌樂山莊火燒一事,東廠人是啞巴吃黃連,不敢張揚,官府也緘口不言。歌樂山莊附近的人們雖然看見,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更不敢走近觀看,認為是官兵故意放火,毀了這一處山莊,或者是東廠的人縱的火,百姓更怕去議論了。至於重慶城裡的人,更不知道了。就是有些人聽到,這是官府和東廠的事,誰敢去惹這個禍?
事件傳到了藍魔星君的耳中,怔了半晌,將鴨公聲傳來,問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藍魔星君聽了後,又是愕然:「不是杜鵑所為?」
這個魔頭,初時認為是杜鵑所為。歌樂山莊,是他不時隱藏的一個地方,自從神秘的杜鵑在歌樂山莊下出現後,嚇得這個魔頭似乎感到死神的來臨,儘管歌樂山莊有機關和高手護著,這個魔頭不敢再住下去了,認為歌樂山莊的機關、高手,對神秘而可怕的杜鵑來說,形同虛設,根本擋不了杜鵑,所以他連夜轉移到那官船上去了……
鴨公聲說:「屬下斗膽說不是杜鵑所為,一、沒有杜鵑花留下;二、殺人的不是千幻劍法;三、死的人多數死於掌力之下,只有那位小公公死於劍下,雖是一劍封喉致命,但也不是千幻劍法的招式。」
娘娘腔小太監之死,藍魔星君固然難以向魏督爺九千歲交代,但目前他也顧及不了這些。問:「不是杜鵑,是什麼人幹的?」
「屬下不清楚。」
「什麼?你們連行刺的人都看不清楚?」
「屬於連行刺者的身形也沒有看見,也沒碰上,實在不清楚是什麼人幹的。先是外面的人說看見了一張鬼臉。」
「一張鬼臉?」
「是不是一張鬼臉,就是外面的弟兄也看不清楚。屬下帶人衝出去時,更是什麼也沒有看見。四下搜索,也全無蹤影。誰知莊內又有人慘叫,屬下又趕忙躍入莊內,小公公和保衛他的人全都死了。屬下正想四下搜查時,莊內又突然起火了。霎時之間,變成一片火海,屬下只有帶人撤出來。」
藍魔星君橫了他一眼:「沒用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藍魔星君這時對擒拿杜鵑的信心,幾乎完全喪失了。官船的那一夜,眼見杜鵑向東南方向的貴州、湖廣、四川三省交界的地方逃走,至今仍抓不到,抓到的只是一些無用之人,而現在,重慶的歌樂山莊又出了這一件事。他隱隱感到,神秘的杜鵑,已貼近自己的周圍了。他不得不重新佈置,調配人手,嚴加防守。於是,在江湖上,出現了一時的平靜。
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也在廖府中安靜了三天,既聽不到有關藍魔的行蹤,也沒有神秘的杜鵑的出現。小怪物幾乎快要憋死了,他想去外面走走。誰知第五天,一陣風又突然在廖府中出現,小神女他們看見他的到來,既愕然又驚喜,婉兒說:「風叔叔,這幾天,你去哪裡了?」
一陣風笑嘻嘻地說:「別問!別問!我叫化去了酆都城一趟。」
「風叔叔,你不是說真的吧?誰有這樣的能耐,敢打發你去酆都城?」
「是,是,是我叫化自己跑去的。」
「風叔叔,你不是嫌命長吧?無端端的跑去酆都城幹嗎?」
「什麼無端端,你這小丫頭以為我叫化吃飽了沒事幹,跑去酆都城看閻王、小鬼的面目嗎?」
小神女問:「風叔叔,你說的酆都城,是陰間的酆都城,還是陽間的酆都縣?」
「當然是陽間的酆都縣了。」
「你跑去酆都縣幹嗎?」
「當然是去追蹤那個神秘的杜鵑了。」
婉兒急問:「你追到杜鵑沒有?」
「追到了。還和他談過話,交手兩招。」
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一齊驚喜起來,他們千方百計地追蹤杜鵑都追不到,怎麼一陣風一下就追到了?婉兒問:「風叔叔,你不是逗我們高興吧?」
「哎!這也拿來逗你們高興嗎?」
「風叔叔,你是真的看見他了?」
「真的!真的!我叫化在酆都城,不但看見了杜鵑,也看到了藍魔星君。」
小神女他們一聽,更是驚訝萬分。婉兒問:「這兩個神秘人物,你都看見了?」
「都看見了,一點也不假。」
小神女問:「你看見他們在交鋒?」
「對對!後來是看見他們在陰司街牌坊上交鋒。」一陣風說到這裡,突然看看小神女和婉兒,不再說下去了。
婉兒著急起來:「風叔叔,你說下去呀!怎麼不說了?」
「我,我,我好像肚子餓了。」
「風叔叔,你這不是吊起來賣嗎?」
「肚餓了。我有精神說嗎?」
小神女笑道:「丫頭,你快去給風叔叔弄一桌飯菜來。」
一陣風說:「最好弄兩缸美酒來,那我叫化一定說得精彩十倍。」
婉兒問:「精彩十倍,那你不是喝醉了胡說八道?」
一陣風擠眉弄眼地說:「那你聽不聽?」
「好呀,我算怕你了。」
婉兒出去給一陣風張羅酒菜了。婉兒一出去,小怪物說:「風叔叔,你現在說下去。」
「說不得。」
「什麼?說不得?」
「我說了,那厲害的小丫頭回來肯放過我嗎?不是叫我叫化從頭再說過?」
小神女說:「小兄弟,你耐些性子吧。」
小怪物對一陣風笑說:「原來叔叔不但會吊起來賣,還會敲詐勒索。」
「哎!小怪物,看來你還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
「這同在江湖上行走有什麼牽連了?」
「當然有牽連了!你知不知中州武林中出了一個不知老人?」
「不知道。」
「渾小子。看來你真要到各處走走,增廣見聞了。」
「不知老人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
「神通廣大,消息靈通,他姓巫,合起來就是巫不知老人,凡是武林、江湖上的人物,他無所不知,你要打聽什麼人,問他就知道了,他可以一一告訴你。」
小神女問:「風叔叔,你這次知道杜鵑的行蹤,是這位不知老人告訴你的?」
「我老叫化的確想去問他,但我出不起價錢。」
小怪物愕然:「問他還要出錢?」
「這世上有免費的飯餐嗎?你要想從他口中知道情況,就得付錢。」
「那要付多少?」
「這就看你們打聽什麼事,知道什麼樣的人物了。最少一百兩,最多的就要幾千上萬兩了。」
「這不如去搶。」
「渾小子,你可以不去問他呀。」
小神女問:「要是向他打聽杜鵑或者藍魔星君這樣的人物,得付多少銀兩?」
「這恐怕要上萬兩了。同時還要在半個月之內,才能告訴你。」
小怪物說:「要是這樣,我還有得出賣。」
「好呀!渾小子,你不妨也在江湖上幹這門買賣吧。」
小神女含笑:「所以風叔叔一定要吃一頓,喝一缸美酒,才能將這個消息告訴我們了?」
「不錯!不錯!我叫化收取的費用,比起不知老人來,不知便宜多少倍了。這算是敲詐勒索嗎?」
小怪物一時無話可說了。他想不到江湖上,竟然有人幹這門買賣的。小神女一笑問:「風叔叔,現在這不知老人在哪裡?」
「你問他幹什麼?你想向他打聽什麼?出得起高價嗎?」
「我可以一文錢也不用出。」
「不可能!你跟他有交情?他可是六親不認的老人。」
「只要我見到了他,不怕他不說。」
「丫頭,他不說怎樣?」
「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一陣風嚇了一跳:「丫頭,你別亂來。你要是因這事殺了他,恐怕武林不會放過你,而且你也不一定能殺得了他。」
「他武功很好麼?」
「好不好我不知道,總之有一些蠻橫之徒,想知道情況又想不付錢,結果,一個個灰頭灰臉的狼狽而去,討不到任何好處。」
「是嗎?我想去試試。」
「丫頭,我勸你別亂來,你用威脅手段逼他講出來,他說些假情況你又怎樣,甚至胡亂指你去走一條死亡之路。何況,你根本不可能見到他本人,與你接頭的,都是他的一些僱用之人,你不會因這事而濫殺無辜吧?」
「這麼看來,這不知老人也是一個神秘的人物了。」
「他要不神秘,敢幹這門買賣嗎?丫頭,你要是這樣,我叫化這一頓飯也不敢吃了,得離開這裡。」
一陣風這一行動,出乎小神女意料之外,小神女說:「風叔叔,你跟這不知老人交情極好?」
「我跟他有什麼交情了?我只是不想你這丫頭,因這事而變成了一個殺人的女魔頭,因為不知老人牽連的人和事太廣泛了。他不過出賣情況和消息而已,絕不是強迫人去買,在某方面來說,他是一個正當的商人,願買願賣。
「風叔叔,好啦!我不亂來就是。」
這時,婉兒帶著兩個丫環,將飯菜、美酒捧進來了。婉兒聽到小神女最後一句,愕然地問:「三姐姐,你說什麼不亂來了?」
小神女笑道:「丫頭,沒事,我跟風叔叔說笑而已。」
「說什麼笑了?」婉兒又對一陣風嚷起來,「好呀,風叔叔,你趁我不在,是不是將什麼都說了,不讓我知道?」
「哎!小丫頭,我叫化什麼也沒有說。」
小怪物說:「四妹,風叔叔不見酒菜,不見你,什麼也沒有說。我叫他說,他也不肯說,一定要等你來。」
婉兒笑了:「是嗎?這還差不多。那剛才你們說什麼了?」
「說一位專出賣消息的怪人不知老人。」
「哦!?這又是一個什麼人?與神秘的杜鵑有關係嗎?」
小神女說:「沒關係,丫頭,快擺好酒菜,讓風叔叔吃飽喝足了,好告訴我們有關杜鵑和藍魔的情況。」
婉兒趕快將酒菜擺好,請一陣風上座。一陣風笑了笑:「看來我叫化不說是不行了。」
婉兒說:「當然不行啦。」
一陣風歎了一聲:「看來我叫化將一好消息還是賤買了,怪不得我怎麼也發不了財。」
婉兒問:「風叔叔,你說什麼呀?」
「沒說!沒說!我叫化是在白天說夢話。」
小神女和小怪物都忍住笑,婉兒困惑了:「風叔叔,你不會是什麼都不知道,騙我白忙了一頓吧?」
「我敢騙你這小魔女嗎?不怕你的劍尖,來一劍封喉,我叫化不什麼都完了?」
「哎!風叔叔,我怎會用劍尖對準你的?」
「要是說我叫化什麼也不知道,在胡說八道騙吃騙喝,你會怎樣?」
婉兒睜大了眼睛:「風叔叔,你不是說真的吧?不會的,我知道風叔叔不是這樣的人。」
「小丫頭,多謝你信任我這個叫化。」
「風叔叔,我不相信你,又相信誰了?」
「好好。我叫化就從頭到尾一一說出來。」
三碗酒下肚,吃了幾口菜之後,一陣風就慢慢地將經過說出來:
那天,我叫化也不知怎麼鬼使神差,路過酆都,肚子餓了,坐在上名山的一個路口討吃。我叫化默坐不語,在身前放了一個爛缽頭,任來往的善男信女們施捨。不久,就聽到來往行人談論酆都城夜裡的一些奇怪而又神秘恐怖的現象,說不時在深夜裡,隱隱聽到在名山上,傳來一二聲慘厲的叫聲,說是閻王爺在夜裡升堂審問一些屈死的冤魂,也在嚴刑拷打世上那些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為非作歹的奸惡之徒死後的鬼魂。
聽了之後,我叫化置之一笑,這個有濃厚鬼文化的縣城,有鬼城之說,自然不足為怪。何況名山之中的閻王殿,不是到處都有牛頭馬面、判官鬼卒和閻王爺的塑像嗎?還有什麼刀山火海、蛇窟和奈何橋等傳說的建築。遊人到了這裡,真的以為到了陰曹地府,目賭了鬼門關、陰陽界、十八層地獄、枉死城、望鄉台等恐怖的實景,一些膽小之人,真不敢跑進鬼城大門牌坊內的幽冥世界去看哩。
可是在街頭巷尾中,又聽到了一些人在議論。有的還有聲有色地說,在一個深夜,看見一些夜叉鬼卒,帶著一些戴著手銬腳鐐的鬼魂,往閻王殿而去,不久,就傳來一陣陣令人魂飛魄散的悲慘叫聲,嚇得他跑回家裡蒙頭大睡,再也不敢聽下去。
我叫化暗想:真的有這種怪事?這世上真的有什麼閻王、判官、鬼卒和牛頭馬面?我卻真要聽聽和看看了。這一夜,在夜幕掩飾之下,悄然潛入幽冥世界,在一處地方隱藏下來,而且還是隱藏在閻王殿的神台下面,要看看閻王怎樣在深夜升堂審問一些枉死和屈死之鬼。
我叫化在神台呆了大半夜,除了外面的夜蟲聲和風吹樹葉的聲音外,什麼聲音也沒有,更沒有看見什麼能走動的鬼卒、判官和枉死、冤死的鬼魂了,這一切分明是胡說八道。除了殿中那些不會動的木雕、泥塑的鬼神像外,什麼也沒有。我叫化想了一下,也感到好笑,自己怎麼什麼不去聽,去聽這些鬼神的傳說?
於是,乾脆在神台下躺下來睡覺。正當睡得迷迷糊糊時,真的聽到了夜空裡傳來有人受刑時的慘叫聲和拷打人的怒喝聲。自己不由一下坐了起來,凝神側耳傾聽,果然,是人慘叫的聲音,但聲音微弱多了,而且很快就消失了,再也聽不到了。當時心想:不會真的有陰間閻王審問犯人的事吧?這麼看來,酆都城百姓的傳說,並不是什麼空穴來風,確是有這回事了。
我叫化再聽一下,什麼聲音也沒有,感覺這傳來的聲音,不是在閻王殿,也不是在名山,彷彿來自名山對面山谷的雙桂山中的某一處樹林裡。想施展輕功去雙桂山看看,一看,外面天色已亮了,打掃清潔的雜工們也起身去四處打掃了。只好趁他們不注意,悄然從神台下溜了出來,轉到外面,打算在夜裡,去雙桂山看看。
白天,我叫化依然坐在原處行乞,入夜,便開始行動。先是悄然來到了雙桂山上,伏在一個高處,注意觀察,傾聽四周的變化和響動,再不像昨夜伏在神台下了,除了傾聽,什麼也看不見。
雙桂山,其實也是幽冥世界鬼文化的一部分,有一道鐵索橋,橫在狹谷上,可來往名山、雙桂山。雙桂山更有一條陰司街,街的兩旁,都有房屋,看來是陰曹地府中的一個街市吧,除了陰司街,也有其它建築物,以及散佈在山崖、樹林中的一些寺廟、庭院。
我叫化從閃亮的燈火知道了這些寺廟、庭院的坐落處。這時正是戌時左右,山中已無人來往,有的人也已入睡,整個雙桂山顯得格外的寧靜。我叫化在月光下打量和傾聽了好一陣,沒發現有任何不同的情景,暗想:昨夜臨天亮前的慘叫、喝叱之聲,難道不是雙桂山中傳出來的?是我叫化聽錯了?
驀然之間,有四五條黑影從遠處飛來,這些黑影,顯然是武林高手,夜行的經驗也非常的豐富。他們不直接落到他們想要去的地方,而是散落在樹林中,傾聽觀察了一陣,認為無人跟蹤而來,然後才先後躍入一處有燈火的庭院裡。
我叫化頓時警覺起來,怎麼這處鬼氣森森的幽冥世界中,夜裡也有武林中人到來,這座庭院住的是什麼人?這四五條黑影飛入庭院中幹什麼?是對這戶人家實施屠殺血洗,還是其他的原因?
我叫化好奇了,悄然無聲地來到了這處庭院的外面的一棵樹上。也在這時,又發現一條人影,疾如閃電,也躍入這庭院裡去了。我不由心中悚然,幸而自己不是從夜空飛來,而是施展蛇行鼠步的輕功,從樹林中、草地上而來,要不,肯定讓這人發現了。從這條人影的輕功而看出,這是一位極為上乘的一流高手,輕功不在我叫化之下。
我叫化伏在樹上再觀察了一陣,又是訝然,原來這座庭院外面,也有一些明崗暗哨在守著哩,真想不到這座庭院戒備得這樣的森嚴,這絕不是什麼一般的人家了。而且先後飛入庭院的人,不是什麼夜襲、屠殺,因為直到現在仍聽不到有人交鋒之響聲,但卻感到,這個庭院,隱隱有一種血腥之味,但不是新鮮的血腥味,而是以往的血腥之味。
當時自己更愕然了,難道這處庭院是一個屠宰場,還是刑房?不然,哪裡來的這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昨夜的慘叫聲是從這裡發出來的?不會這處是陰曹地府的殺人場所吧?我叫化非要探個究竟了。於是,我叫化身影一閃而逝,閃入了這庭院之中,悄然無聲地朝一處有燈光處摸去,接著閃進這間屋中去了。我叫化伏在橫樑上往下一看,堂上燈光下坐著一位雙目如電的老者,年約五十歲上下,一臉的威嚴之色,可以說是不怒而威,令人不敢仰視,他下面兩旁坐下的,正是那先後進來的五位黑衣人,一一向老者稟報自己的行蹤和取得的工作成績。
我叫化略略一聽,才恍然明白,原來這一處在幽冥世界裡的庭院,竟然是東廠的一處大窩點,這些人都是東廠的殺手,專幹追蹤殺人的勾當。我當時就感到,東廠將這麼一個窩點,建築在幽冥世界裡,實在是出乎人們的意料。酆都,這座鬼文化異常濃厚的鬼城,是江湖、武林中人十分避忌的地方,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不願踏入酆都一步,因為酆都這個名稱太不吉利了。儘管武林中人大多數不大相信鬼神,但鬼神之陰影始終無法從自己心中清除,能避忌就避忌,害怕自己真的應了一句話,自己跑進鬼門關中去了。
東廠人將殺人的秘密窩點,安置在酆都,尤其是坐落在幽冥世界中,幾乎沒有武林中人敢來窺探,同時也想不到東廠的人這麼不避鬼神之忌。
我叫化心想:這個老者,是藍魔星君,還是東廠其中的一個頭目?但願他是藍魔星君就好了,不枉我來此一趟。
這位雙目如電的老者似乎聽得不耐煩了,一揮手:「其他的事,你們別說了,老夫現在想知道的,這神秘的杜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他在哪裡?」
這五位武功不錯的殺手,相視無言,囁嚅地說:「屬下……」
老者問:「你們沒找到?也沒發現?」
突然之間,有一個人冷冷地說:「他們要是發現或尋到了,還有命回來嗎?」
堂上所有的人聞聲一看,不知幾時,堂上竟然多了一位黑袍蒙面人。連伏在橫樑上的我看得愕然了,這個黑袍人是幾時悄然無聲走進來的?彷彿他像一位陰間的使者,一下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頭戴三角形狀的大帽,不見面目,只從三角形的大帽兩個洞中,射出來一對逼人的目光,身披黑大袍,不見手腳,全身都裹在黑袍之中,要不是他有一對灼人的會移動的目光,我叫化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黑色的幽靈。
堂上的眾人驚愕住了,老者也震驚了,但老者仍能鎮定自己,威嚴地喝問:「你是什麼人,怎麼能闖了進來?」
的確,在這庭院的後堂上,就是自己的人,也要經過重重關卡,得到老者的應允,才能步入後堂而見到自己,這黑袍人是怎麼闖進來的?難道外面守衛的眾武士們,全瞎了眼?或者全死了?
黑袍人回答:「在下是用腳走進來的,你的那幾重守衛的人,全都倒下來了。在下要是沒記錯,前前後後,一共有二十四位人吧。」
「什麼?你全殺了他們?」
「沒有。在下不喜歡多殺人和濫殺人。」黑袍人的聲音,依然是冷冰冰,冷得令人心裡抖抖。除了冷,就沒任何表情。
老者問:「那他們怎麼全倒下來了?」
「是在下不經意出手,點倒了他們。在下不想他們多惹麻煩,驚擾了幽冥世界的安靜。」
老者:「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黑袍人驟然一揚,一束杜鵑花,從黑袍中飛出來,「篤」的一聲,釘在一條柱子上,這束杜鵑花釘在柱子上時,仍在搖晃、抖動著。一束杜鵑花的根莖,在這黑袍人內力的灌注下,竟然堅硬如鐵,似尖銳的暗器釘在柱子上,其內力的深厚,可想而知,已達到了飛葉傷人的地步了。
老者駭然:「你就是杜鵑?」
「不錯。在下正是杜鵑。你不是四處派人尋找在下嗎?現在在下來了,不歡迎?」
這一下,伏在樑上的我也傻了眼,這黑袍怪人就是杜鵑?自己何嘗不在四處追蹤杜鵑的行蹤。次次追蹤,次次失望,從來沒有看見過杜鵑的真正面目,想不到這一次卻意外地碰上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好!等你的事完了,我叫化要揭下你這頂三角大帽,看看你是什麼模樣兒。
其他坐著的五個漢子,一聽來人是杜鵑,幾乎一下嚇得要跳了起來,也幾乎同時脫口而問:「你真的是杜鵑?」
黑袍人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五位不用在下再重複一次吧?」
兩位黑衣殺手驟然躍起,凌空飛來,抖出了自己最凌厲的鷹爪功,想一舉抓斷黑袍人的筋骨。他們出手快。杜鵑出手更快,黑袍裡閃出了一道銀光,「轟然」一聲,這兩個殺手突然在半空中摔了下來,眉心現出一個紅點,這是一招致命的千幻劍法,劍尖刺中眉心,劍氣直透腦中,連慘叫也來不及,便嗚呼哀哉。
其他三個黑衣殺手一時間嚇得不敢輕舉妄動了。杜鵑早已收劍入袍。他們簡直看不清杜鵑是怎麼出劍和怎麼收劍的,只見銀光在燈下一閃,連劍也沒有看見,這樣的快劍,對東廠的人來說,可以說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黑袍杜鵑殺了兩個人後說:「在下勸奉各位別再魯莽行事,別逼在下再出手殺人!」
老者臉色鐵青喝叱三位殺手退到一邊去,轉問杜鵑:「你這麼晚來幹什麼?」
杜鵑說:「在下不知稱你一聲顧老莊主好呢,還是叫你為藍魔星君才好!你不是千方百計要在下來嗎?在下這次前來,你我心中有數!你想要在下的腦袋,在下也同樣想取走你的人頭,我倆這一場鬥爭已玩夠,在下不想再玩下去,不然,無辜冤魂就會更多!」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想再玩下去了?」
「對!我們今夜到此結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總之,在今夜裡,我們兩人之中,只有一個可以活在世上。」
藍魔一聲冷笑:「你能殺得了老夫?」
「不錯!在下要殺的人,從來沒有失過手,殺風流星君是這樣,殺吸血、百變星君也是這樣,只有你,從在下手中逃脫了兩次,一次在成都,一次在那艘官船上。並不是你武功比他們好,而是你更狡猾,比他們更怕死。正所謂事不過三,這一次,在下必殺了你,為四川百姓除害。」
「嘿嘿,你是眼眉浸水,已死到臨頭,仍口出狂言。老夫告訴你,你到了這裡,已是進了鬼門關,你能活著出去?」
「你以為憑這裡的機關和眾多殺手,可以殺得了我麼?在下不妨告訴你,我來這裡之前,已將這座閻王殿瞭解得一清二楚,你們那些機關,已全給在下關死,它救不了你一條命,不然,在下怎知道你藏在這裡,也怎麼知道你就是那個飲酒裝瘋亂畫的歌樂山莊莊主顧老頭兒?」
「唔!老夫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老夫的行蹤的。」
「自然有人告訴在下。」
「誰!?」
「你想知道?要是在下說出來,這裡恐怕沒一個活口!所以還是不說出來的好。在下不想殺人滅口。」
「是不是老夫手下之人?」
「你到閻王面前去問吧!」
「那一定是了!而且還是老夫身邊最親近的人。不然,沒人知道老夫的行蹤。」藍魔說到這裡,不由怒視退到一邊的那三個黑衣殺手。三個黑衣殺手頓時面色大變。他們知道藍魔一起疑心,自己即使無辜,也會慘遭殺害。他們只有一死,以洗自己的清白了!以免累及家屬。
驟然之間,他們一齊躍起,不顧生死地直取杜鵑,打算與杜鵑同歸於盡。這樣一來,自然是空門大開,所以杜鵑黑袍揮舞,袍動劍出,這三個黑衣殺手同樣落到與已死去的兩個殺手一樣的下場,屍橫堂下。他們也都是死於杜鵑不可思議的一劍之下。
杜鵑殺了他們之後,冷冷地對藍魔說:「你怎麼不按機關逃命?沒想到吧?你這張坐椅的機關,早已失靈,不管用了!不能連人帶椅一齊沉下去逃命。」
藍魔的確想在那三個殺手與杜鵑拚殺時,啟動按鈕沉下地道逃走,像他上次在成都時從地道逃走一樣,可是機關不靈了,不由心中大驚,連這樣的機關都給杜鵑破壞,其他機關也必遭到破壞了。
杜鵑又說:「現在在下可以告訴你,出賣你的,不是這五個殺手,也不是狼窩裡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藍魔想從機關逃走,已是絕望,只有以自己的武功,與杜鵑一戰了!希望在交鋒中,即使不敵杜鵑,仍有機會可以在夜色中逃生。他說:「好!老夫就要領教你的千幻劍法,看能不能殺得了老夫。」說著,似巨鷹般撲來,他的鷹爪功,在東廠中是屬於一流,出爪形成了一面爪網,似乎四面八方,都是他的魔爪,給他擊中,不死也成廢人,極少有幸運的人。而且他的一雙魔爪,不畏刀劍,抓刀刀斷,抓劍劍折。杜鵑閃過了他一連幾招,同樣,他也閃過了杜鵑幾招。雙方在大堂上來回閃電般的交鋒,連伏在橫樑上的我也看得暗暗點頭不已,這魔頭練出來一身鷹爪功,幾乎已臻化境,要不是杜鵑人劍合一的千幻劍法,要戰勝這魔頭實在不是一件易事,就算能殺了這魔頭,自己也必受傷,我叫化得好好的在暗中助他才是。
我叫化擔心杜鵑會受傷,並不是藍魔星君能傷得了杜鵑,而是這大堂屏風後面,另有一位極為上乘的高手潛伏著,在不動聲色地觀看這一場交鋒。我叫化不知道這人是敵是友,但隱隱感到這人的一身內力,是非常的深厚。
突然,杜鵑的袍中的一把劍,似華光般破雲而出,擊中了藍魔星君,而藍魔一支套在手指上的鋼爪,也擊中了杜鵑的左肩。就在這剎那之間,潛伏在屏風後的高手閃電般出擊了,一掌向受傷的杜鵑拍去,出其不意地擊中了杜鵑。杜鵑身體橫飛起來,我叫化看得心頭大震,從橫樑飛出,凌空抱住了杜鵑,同時也一指勁風,向這位潛伏高手激射而出,幾乎擊斷了這高手的右臂,這高手大駭,顧不得去救藍魔了,轉身破瓦逃去。其實他也救不了藍魔,藍魔中的是杜鵑一劍致命的劍傷,就算他抱走藍魔,那也是一具快要斷氣的軀殼。
我抱著嘴角流血的杜鵑,問:「老弟!你怎樣了?」
杜鵑說:「多謝前輩及時救了在下。」
我感到再留在這狼窩不妙,便抱起杜鵑,也破窗而去。以自己的輕功橫過長江,往南直下,一去百里,最後在一處深山老林的破廟裡放下了杜鵑。接著,我叫化又以自己一身的真氣,灌輸給杜鵑,才使重傷的杜鵑轉危為安,恢復了正常。至於杜鵑肩上的傷,我叫化也為他拔下了那一指鋼爪,敷上漠北一派特製的跌打刀傷藥,包紮好後,我才呼出了一口大氣:「老弟,這下你總算從鬼門關裡跑出來了!」
「多謝前輩相救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好好,你別說了!躺下來好好休息。這一處四野無人,你放心睡好了!」
「在下知道前輩也累了!也請休息下。」
一陣風將事情經過說到這裡,嘎然而止,不再說下去了。小怪物怔了怔問:「風叔叔,以後呢?」
一陣風說:「以後呀。我也睡了。」
婉兒也急著問:「風叔叔,你醒來之後,他怎麼樣了?」
「他不見了。」
小怪物睜大了眼:「什麼?他不見了?」
婉兒問:「風叔叔,你不是又吊起來賣吧?好。我去給你再捧一缸酒來。」
一陣風歎了一口氣說:「小丫頭,你別去捧了。我叫化不是吊起來賣。」
「那麼說,他真的走了?」
「我騙你們幹嗎?」
「風叔叔,你騙人。杜鵑傷勢未好,怎會走了的?」
一陣風說:「我騙你們幹嗎,我叫化也想不到杜鵑的身體這般的強壯,傷勢好得這麼快!在深夜裡便離我而去,可是我還睡在夢中沒有醒哩。」
小怪物問:「他走時,你還沒有醒?」
「我叫化醒了,能放他走嗎?」
婉兒問:「你醒了之後,不見他,你怎麼不四下尋找他呀?」
「我叫化怎麼不找?我幾乎找遍了破廟四週一裡之內,全不見他的半點蹤影。當我轉回破廟,往牆壁上一看,才知道他真的走了。」
「哦!?怎麼往牆壁一看,才知道他真的走了呢?」
「因為他在牆壁上用炭留下了字呀。」
「他留下什麼字了?」
「他這樣寫著:在下有急事他往,不忍驚醒前輩美夢,只有不辭而別,請前輩恕罪。他日,必當厚報!感恩人拜上。」
婉兒望著一直不出聲的小神女,問:「三姐姐,你看,風叔叔說的話可信不可信?他不會在騙我們吧。」
小神女說:「以神秘杜鵑的為人,他的確會這樣,風叔叔說的是真實、可信的,沒有騙我們,也沒有必要騙我們。」
一陣風說:「哎!你這小丫頭,怎麼這般不相信我叫化。這個杜鵑對我不辭而別,你以為我不惱火嗎?我叫化本來有好多的話要問他,他這麼一走,我也無法問了。」
婉兒說:「風叔叔,你怪誰去?這都怪你睡得太死,讓他溜掉了。」
小怪物問:「風叔叔,你怎麼不去追蹤他?就這麼讓他走了?」
「我叫化不知道他幾時走,也不知道他向哪一個方向走,我叫化怎麼追?你以為我有像你一樣的狗鼻子嗎?」
小神女說:「四妹、小兄弟,你們別再逼風叔叔了。杜鵑走了,風叔叔何嘗不懊悔?不過,我們現在可以知道,橫行一時的藍魔死了,杜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也知道了。」
婉兒說:「對了。風叔叔,杜鵑是個什麼人,你看清楚了吧?他是一個老人,還是一個中年漢子?」
一陣風有點頹喪地說:「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叫化也沒有看清楚。」
婉兒和小怪物又愕然了。小怪物說:「你不會是又在逗我們吧?」
婉兒說:「你救了他,還為他治傷,說沒有看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有人相信嗎?」
「我叫化急於救人,輸氣療傷,連他的三角黑大帽也沒有除下來,哪有看清他是什麼樣的人了?」
「你幹嗎不除下看看?」
「我叫化為他輸氣,耗去了我不少的真氣,差不多已不會動了,極想休息恢復,怎會想到去揭開他的面罩呢?」
「那麼說,直到現在,你仍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是呀。要不我叫化怎會這般的惱火?」
婉兒說:「風叔叔,你怎麼這般的糊塗,不先揭下來看看?」
「我,我叫化就是這樣的稀里糊塗,救人要緊,什麼都來不及想了。好!我叫化今後碰上了他,一定先揭開他那頂三角大帽看看。」
「你還會見到他嗎?」
小怪物說:「就算他以後在你的面前出現,你也不知道他就是你救過的杜鵑。」
小神女說:「不錯。要是藍魔真的給他幹掉了,他恐怕早已離開四川,再也不會在四川出現。」
一陣風愕然:「大丫頭,那我們怎麼辦?」
「沒辦法,我們也只好離開四川,各自回去。等到明年三月,他再出現時,再去追蹤他了。」
小怪物問:「要是藍魔沒有死呢?」
一陣風說:「這絕不可能,我叫化看出杜鵑那致命的一劍,劍氣直透腦髓,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還有不死的?」
婉兒說:「風叔叔,你不准那藍魔是假的嗎?」
「假的?不會吧?」
「風叔叔,四川冒牌的杜鵑不少,同樣,假的藍魔也不少,說不定這次杜鵑殺的又是一個冒牌貨,真的藍魔沒出現。」
作為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現時的心情,既希望藍魔已死,那四川一地的風風雨雨,也從此停下來。但又不希望藍魔死,這樣他們可以仍然追蹤這個神秘的杜鵑,要不,真的要等到明年三月,杜鵑再在江湖上出現。
一陣風說:「不錯。也有這個可能。我叫化也碰過不少假的藍魔,也見過不少的冒牌杜鵑。」
小神女說:「既然這樣,我們不妨再在重慶多住幾天,看看江湖上是怎麼傳說酆都這一事件。」
小怪物想了想又說:「不會這個杜鵑也是假的吧?」
一陣風怔了怔說:「不可能是假的。」
婉兒也燃起了一線希望,對一陣風說:「你又沒見過真正的杜鵑,怎知你救的杜鵑,是真是假了?」
一陣風說:「不不,人可以假,武功怎麼也假不了。我叫化看出,他抖出那一手劍法,的的確確是千幻劍法,而且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任何人也冒充不了。還有他的行為舉止,也像人們傳說的一樣,不可能是假的。這一點,我叫化沒有看錯。」
小怪物說:「我也聽說杜鵑為人機警異常,而且還與他打過兩次交道,更知道他要殺的人,從來沒有失過手,更不會負傷。這一次他怎麼這般大意,沒注意屏風後面潛伏著另一高手,而且還受了重傷,要不是風叔叔在場,他不是完蛋了?真的杜鵑會這樣嗎?那他還能神秘出沒,縱橫江湖麼?」
小怪物這麼一說,婉兒更來勁了,說:「是呀,杜鵑會遭人暗算而受傷嗎?這顯然是一位劍法極好的假杜鵑而已,真的杜鵑並沒有出現,殺的也不是真的藍魔。」
小怪物和婉兒這麼一唱一和,真將一陣風弄糊塗了,一時間瞪大了眼,連酒也停下不喝了。愕了半晌才說:「你們兩個,不是故意在逗我叫化吧?」
婉兒說:「哎!我們怎麼是逗你了?要不,你怎麼能說明杜鵑這一大意受傷呢?」
一陣風說:「小丫頭,這事你難不了我叫化。我去給他敷藥包紮時,問過他怎麼這般的不小心?」
婉兒問:「他怎麼說?」
「他一進入大堂不久,便察覺了我叫化伏在橫樑上和那一高手潛伏的屏風後。不知為什麼,他竟然知道我叫化伏在橫樑上。」
小怪物問:「屏風後的高手呢?」
「他以為是我叫化的同伴。」
「他怎麼這般大意認為是你的同伴呀?」
「因為他殺了那五位黑衣殺手後,我們都紋絲不動,坐以靜觀,要是東廠的人,還有不出手的?」
婉兒問:「風叔叔,你察覺到那屏風後的潛伏高手嗎?」
「我叫化當然察覺了。」
「那你幹嗎不先出手將這高手打發掉?讓他傷了杜鵑。」
「我叫化也以為這一高手,跟我叫化一樣,好奇來追蹤杜鵑。當然,我叫化也在防備著他,要不,我會及時出手傷了他而救杜鵑嗎?」
「風叔叔,但你出手太遲了!」
小神女說:「丫頭,別這麼高要求風叔叔了。這是剎那間的事,變化太過突然,但風叔叔已算是及時出手救了杜鵑,不然後果真不堪設想。」
小怪物和婉兒這才無話可說,心中也相信刺殺藍魔的是杜鵑。小神女卻問一陣風:「風叔叔,這偷襲杜鵑的高手是什麼人?他用的是什麼掌法?」
一陣風說:「他是什麼人,我叫化不知道了。但他用的好像是混元一氣的掌法。」
「混元一氣掌法?這在武林中不多見,風叔叔,你真的看清楚是混元一氣掌了?」
「是,我叫化不會看錯,也極少看錯。」
婉兒驚訝地問:「三姐,混元一氣掌是那一門的武功?」
「是西域玄冥陰掌一門的武功,但比玄冥陰掌來得更厲害。丫頭,我們今後要是碰上此人,要格外的小心了。」
一陣風驀然想起,說:「我叫化知道偷襲杜鵑的高手是誰了。」
「是誰?」小怪物、婉兒幾乎同時問道。
「是混元星君。」
小神女點點頭說:「極有可能是他了。」
婉兒問:「三姐姐,這混元星君也是東廠的人?」
「丫頭,那還用問嗎?當然是了,魏忠賢手下共有七大星君,九大冷血殺手。混元星君正是這七大星君之一。杜鵑這幾年來,先後殺了風流、吸血、百變、藍魔四大星君,剩下的只有混元等三大星君了。混元星君極少在江湖上露面,想不到這一次,他竟然在四川露面了,還傷了杜鵑。杜鵑今後恐怕不會放過他了,必會找他復仇。」
小怪物說:「混元既然極少在江湖上出現,杜鵑又從哪裡尋找他了?」
婉兒說:「你為杜鵑擔心?我感到杜鵑為人不但神秘,也神奇,連行蹤不定的藍魔,他都可以追蹤到,混元,他還有追蹤不到的嗎?」
一陣風說:「我叫化看,過去混元極少在江湖上,這一次後,更不會在江湖上出現了。」
「為什麼?」
「他中了我叫化的一指勁力,幾乎廢去他的一條手臂,沒有一年半載,他恢復不過來。這一段時間,他還有不躲到一處沒人知的地方運功調息治傷嗎?」
小神女說:「這麼說來,大概有一年半載,杜鵑也不會在江湖上出現了。因為杜鵑也受了傷,儘管風叔叔給他輸氣恢復了過來,但沒有一年半載,他恐怕也不能恢復原有的功力。」
一陣風說:「不錯。的確是這樣。哪怕他殺的是假藍魔,他也要找沒人知的地方,運功療傷了!」
婉兒說:「三姐姐,那我們怎麼辦?」
「丫頭,我們也回去呀。這幾個月來,你在江湖上還沒有闖夠嗎?」
小怪物說:「我去酆都看看,看看風叔叔救的,是不是我所碰到的杜鵑。」
「好!我叫化也跟你一塊去。有了你,我們不怕找不到這個受了傷的杜鵑。」
婉兒問小神女:「三姐姐,那我們去不去?」
小神女說:「算了。我們別妨礙風叔叔和小兄弟的行動了。」
小怪物說:「對!三姐和四妹就在重慶等候我們的消息。你們去,多少總有點不大方便,引人注意,我和風叔叔去就不同了。」
婉兒說:「我們去有什麼不方便啦?難道你們就不引人注意嗎?」
一陣風眨眨眼說:「我們當然沒有你們這大小兩個魔女引人注意啦。」
小神女一笑說:「丫頭,我們留在重慶,看看這個藍魔是不是真的死了。萬一死的是假藍魔,杜鵑沒有完成的事,就由我們來完成。」
「真的?三姐姐,那我留下來跟你。」
一陣風在吃飽喝足後,問小怪物:「現在我們動身,怎樣?」
「好!我們走。」
一陣風和小怪物閃身而去。他們走後,婉兒問小神女:「三姐姐,現在我們去哪裡打聽這藍魔的死是真是假?」
「丫頭。你說呢?我們去哪裡打聽好?」
「三姐姐,我不知道。」
「丫頭,你動動腦子呀。」
婉兒想了一下說:「我們向丐幫打聽好不好?要不,向白龍會的人打聽。」
「不錯,丐幫子弟遍佈天下,武林中發生的事,他們沒有不知。白龍會是四川第一大幫會,四川各處都有他們的人手,在四川發生的事,不出三天,他們也知道。但是東廠的人有意隱瞞,不向外張揚,他們恐怕也不知道真情。」
「那我們向誰打聽好?向東廠的人打聽?」
「不錯。事情發生在東廠,向東廠的人打聽最好了。」
「三姐姐,不是吧?向東廠的人打聽?他們不會將我們抓起來?就是不抓,他們會告訴我們嗎?」
小神女一笑:「見了他們,不愁他們不說出來。」
「我們出其不意,將東廠的人抓一個來,用嚴刑逼問他?」
「這樣,他寧死也不會說出來。」
婉兒茫然了:「三姐姐,那我們……」
「丫頭,你手中不是有一塊風叔叔送給你的金牌嗎?」
婉兒一下想起來:「哎!我怎麼這樣糊塗,沒想起來的。對啦!我用金牌假冒東廠的人,不怕他們不說了。」
「丫頭,你用金牌,就是去問重慶或其他地方東廠的人,恐怕他們也一時不知道真相。」
「那去……」
「自然是去找鬼城酆都雙桂山中的那座大庭院的人了。來!丫頭,我們也馬上動身,前往酆都,要不,那裡的鷹犬全撤走了,我們就會撲空。」
「哎!三姐姐,你怎麼不早說的,要不,我們跟風叔叔他們一塊去不多好?」
「丫頭,他們是去追蹤杜鵑,不會去酆都鬼城,而是直奔深山老林的那間破廟去了。」
於是,婉兒也略略收拾了一下,與小神女直奔酆都的雙桂山。
她們是黃昏酉時左右動身,婉兒在小神女的帶領下,翻山越嶺,飛溪跨澗,只用了一個多時辰,便到達了酆都的雙桂山峰,這時正是戌時左右,夜幕早已降臨,小神女在山峰上打量了一陣,很快就出現在那座大庭院之中了。
這一座東廠的秘密的虎狼之窩,經過了昨夜的一場巨變,杜鵑幾乎血洗了這座大庭院,殺的人不少。小神女和婉兒的來到,已沒有一陣風所說的那麼四下戒嚴,看來東廠的人打算撤走了,放棄了這處已經暴露了的巢穴。
婉兒和小神女凌空而下,步入大堂,突然有人厲喝一聲:「誰?」頓時之間,大堂出現了四個勁裝持刀的漢子,一個個神色凝重,盯著蒙面的小神女和婉兒。
婉兒說:「你們喝叱什麼?怕無人知道嗎?我要見你們的藍爺。」
為首的漢子有點愕然,他和其他三位漢子對視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來人是什麼人,但說話的口氣,似乎是自己人一樣,便問:「你們是什麼人?」
婉兒說:「見了你們的藍爺,自然就會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你們還不快去稟報?」
一個滿臉陰鷙的漢子說:「我們藍爺不在,你有什麼事對我們說好了。」
「什麼?藍爺不在?他可是約定我們今夜裡來見他的,他怎麼不在了?」
為首的漢子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小神女對婉兒說:「你將金牌亮出來吧,不然他們不放心。」
婉兒掏出那一塊金牌,給為首的漢子看了看問:「現在你們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吧。還不快去稟報藍爺?」
為首的漢子一見到這面金牌,十分的驚愕。這可是魏公公九千歲身邊的人,是四處巡視的秘密使者,頓時改容而問:「兩位是——」
婉兒說:「你知道就好了。別再問,快請藍爺出來吧,別誤了我們的大事。」
為首漢子沮喪地說:「我們藍爺已不在了。」
「不在?你這是什麼意思?」
「藍爺昨夜遭人刺殺,不幸而逝……」
婉兒故作驚愕:「你說什麼?藍爺已不幸死了?胡說!藍爺這麼好的武功,一身的鷹爪功,莫人能近,誰殺得了藍爺?」
「是杜鵑!」
婉兒不由望望小神女,又問這漢子:「杜鵑?杜鵑怎知道藍爺在這裡了?」
「小人也不知杜鵑怎麼知道藍爺在這裡,他不但殺了藍爺,也殺死我們不少的人,全部都是一劍致命。」
小神女從這漢子的表情和說話的神態上看,他沒有說謊話,而且也不敢在持有金牌的使者面前說假話,要不,他不怕掉了腦袋?看來這個藍魔星君,的確是給杜鵑幹掉了。已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但不能這麼就走,小神女問:「這是昨夜發生的事?」
「是。」
「當時你們在哪裡?」
「小人們守護在前面院子的道路上。」
「你們怎麼不聞聲趕來護著藍爺?」
滿面橫肉的漢子說:「我們幾個,在剎那之間,都莫名其妙地給人點倒了,也不知道是誰,事後才知道是杜鵑。」這個漢子說完,心有餘悸,暗想:連大堂上五個武功一流的黑衣殺手都死於非命,我們要是趕去,還不是趕著去投胎?救得了藍爺嗎?但他不敢在小神女、婉兒面前說出來。
婉兒說:「杜鵑沒有殺你們,算你們大幸了。」
四條漢子聽了啞然。小神女問:「這事你們上報了沒有?」
「郝總管上報了。」
「郝總呢?他現在哪裡?」
「他連夜帶了一些人撤走了。」
婉兒說:「這個怕死鬼,怎麼這般的膽小?」
小神女一笑說:「杜鵑的出現,他怎不害怕?」小神女又問四個漢子,「怎麼你們不撤走,留了下來?」
「小人們也打算在今夜悄然離開,想不到兩位使者大人來到。」
「好!你們也走吧!別再在這裡逗留了。」
「是。」
小神女對婉兒說:「我們走吧,趕回京師覆命。」
婉兒和小神女便閃身而去。她們來酆都一趟,幾乎不費時間,便準確打聽到藍魔星君,的確是給杜鵑幹掉了。要是向丐幫或在江湖上打聽,恐怕打聽不到,就是打聽到也沒有這般的確切。一個多時辰後,小神女和婉兒又悄然地回到了重慶廖府,想不到方素音竟然在燈下等候著她們。小神女驚訝地問:「方姐姐,你還沒有睡?在這裡等我們?」
方素音笑道:「是呀。你們去哪裡了?」
婉兒說:「方姐姐,我和三姐姐去了酆都一趟。」
「去酆都?是不是打聽藍魔星君的死訊?」
「是呀。方姐姐,你怎麼知道的?」
「我來,正是想來告訴你們這一大喜訊。」
小神女說:「原來這樣,早知道方姐姐這麼快就知道。我們就不趕去酆都了。」
方素音一笑說:「我也是從一位經過酆都的商人口中知道,這只是傳聞,藍魔是不是真的死了,仍不知道。」
婉兒說:「方姐姐,這個危害四川一方的魔頭,真的死了,是給杜鵑幹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