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韋珊珊突然發出的尖叫聲,令小三子感到她出事了,飛身破窗而出,閃電般的來到了韋珊珊的面前。只見韋珊珊擁著被縮在床上一角。小三子在燈光下打量了四週一眼,沒看到有什麼變化,更不像有人來過,便問:「姐姐,發生了什麼事?」
韋珊珊驚恐地說:「老鼠!」
「什麼?老鼠?」
「是一隻大老鼠,它跳到我的床上來了。」
「哦?現在呢?」
「我,我一抖被,它跑啦!」
小三子給弄得啼笑皆非。還以為是九環刀轉回來了,才慌忙起來,想不到卻是一隻老鼠。一隻老鼠,也將韋珊珊嚇成這樣,她今後見了壞人,又怎麼反抗?問:「姐姐,你不會連一隻老鼠也害怕吧?」
韋珊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兄弟,我就是有點害怕老鼠。」
「姐姐枕邊不是有一把刀嗎?不能用刀刺它?」
這一把刀,是死去的山賊留下的,小三子為防意外,特意給了她一把刀放在枕邊防身,要是有什麼人闖來,一邊揮刀自衛,一邊大聲叫喊。
「兄弟,我正迷迷糊糊想入睡,它突然跳到我的被上來了,一時嚇得大叫起來,忘記取刀了。」
「好了!姐姐,老鼠沒有什麼可怕的,你以後揮刀砍殺它們好了,砍不中,嚇跑它們也行。其實老鼠更害怕人。」
「兄弟,這裡的老鼠多嗎?」
小三子心想:老鼠又怎不多的?何況山賊們將吃剩的東西到處亂扔,又搶了不少的米糧堆放一處,更會將老鼠招惹來。便說:「姐姐,就算老鼠再多也用不了害怕它們,它們只有害怕人。好!以後我想辦法捉兩隻貓回來養,更不用害怕它們了。」小三子又安慰了她幾句,便轉身出去。一出來,便看見小五提刀也來了,問:「咦!你怎麼也來了?」
「小俠,我不放心,所以也趕來。韋姑娘沒事吧?」
「沒事,是一隻老鼠將她嚇壞了。小五哥,你傷勢未好,千萬別亂動才是,這裡有我行了,你去睡吧!」
是夜無事。第二天一早,小三子在床上練了一會兒內功,便聽到廚房內有響動的聲音,過去一看,只見韋珊珊已在廚房裡升火燒水煮飯了。他問:「姐姐,你這麼早就起床了?」
「兄弟,已不早啦。過去我在山寨時,這時已吃過飯,不是上山砍柴,就是隨養父進山打獵了。」
「姐姐,你有沒有練內功?」
「練啦,我練完了內功才來的。」
「好!吃過飯,我教姐姐武功。以後姐姐什麼也不用管了,一心一意就練好武功。」
「兄弟,飯總得要做吧?」
「吃飯是小事,姐姐主要是練武功。你學會了武功,我比什麼都放心。」
小三子感到在這深山老林的賊窩中,首先要教會韋珊珊有一門防身自衛的本領,除了提防九環刀、賊婆娘轉回來外,就算碰上一些野獸,也能防身自衛。今後自己有什麼事要走開也放心。
飯後,小三子在樹林中選了一塊略為平坦的草地,便開始傳授韋珊珊第一階段的狸貓千變身法,結合運氣調息、閃身、轉身、前躍、後縱的各種身法和步法。小三子一個個動作示範,耐心講解,韋珊珊便默記在心,也跟著一個個動作做。第一階段的十多個動作,韋珊珊很快學會了,因為這些都是簡單的動作,不需要什麼內力。
韋珊珊雖然出身書香人家,自幼跟父親讀書識字,但避難來到這偏僻的九萬大山中,為生活所迫,也隨山寨中的姑娘們在寨子附近的樹林拾過枯枝作柴草。父親逝世之後,便跟隨養父。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要上山砍柴割草,不時還隨養父進山打獵,於是練就了她一身較為敏捷的身手,登山越嶺、攀巖跨澗是常事,肩能挑,手能提,已不是一個弱女子。在山野中生活,她比小三子還有經驗。她慧根好、體質強,是塊學武的材料。所以經小三子一指點,幾個簡單動作不出一個時辰便學會了。小三子教了她三天,陪她一塊練,所以她的進展很快。千變身法第一階段的各種動作與招式,已練得滾瓜爛熟,抖展起來,比以前輕快、敏捷多了,同時內力也相應增加。
三天之後,小五的傷勢完全好了,能夠如常人行動。他想報答小三子的救命之恩,更想減輕韋珊珊的日常操勞,令韋珊珊能一心一意練功練武,以補償自己以往的罪行。他不但不離開,反而央求小三子讓自己留下來。小三子覺得讓他留下也好,起碼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關注老林外有什麼人闖來。小五不但可以負起燒水煮飯的任務,還可以出外採購一些東西回來。於是小三子便答應了。不久,小五不但從市集上覓回來兩隻小花貓,也抱回了一隻小狗。貓捉老鼠狗守夜,狗還可以隨小五在樹林中捕獵。到了晚上,小三子和韋珊珊更可專心練武,放心入睡了。
小三子在深山老林日夜勤練武功,一套匕首拼刺法已練到了隨心所欲的境地,尤其是最後的兩招,匕首脫手飛出,已是百發百中,哪怕是一隻蜜蜂飛過,也可以一擊而中,將蜜蜂釘在樹枝上。同時他還悉心傳授韋珊珊狸貓千變身法,也教會了韋珊珊鬼哭神泣的連環三掌。不知不覺,他們在深山老林中已過了四個月。轉眼之間已是秋風送爽,漫山遍野,野山菊處處盛開。雖是深秋的季節,然而深山老林比其他地方的冬天還來得早,霜結樹梢,寒氣襲人。幸好這賊窩留有不少御寒衣物,小三子、韋珊珊和小五都穿上了棉衣皮毛背心,也不用到市集上去購買了。
幾個月來,小三子的武功自然大進,韋珊珊的武功,更是有長足的進步。她不但學會了那一套狸貓千變身法,也學會了十多招匕首拼刺法。此時的韋珊珊,七八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已不可能捉到她,而且她的匕首揮出,還可以刺傷刺倒他們後從容離去。她再不是不能反抗的姑娘了,完全可以躋身進入武林之中,成為一個不錯的高手。一些略懂武功的流氓土匪山賊,已不是她的對手,她單身一人已可以在江湖上行走。當然,她還不是武林中高手們的對手。
幾個月來,雌雄大盜從來沒有再在這一帶出現過,看來他們不會再轉回來了。小三子對這一點是放心了。至於山中的一些獵戶樵子,也不敢闖進這深山老林中來。這一處的深山老林,和毒嶺一樣,早巳成為九萬大山中山區人們一處神秘而又可怕的禁區。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也根本不會來到九萬大山中。原因是九萬大山沒有什麼成名的英雄人物,也沒有什麼奇珍異宅,是一處蠻荒之地,跑來這裡幹什麼?就是從這裡經過,也不會闖到這處深山老林中來。小三子便得以平平安安地在這一處隱居下來。回龍寨的高手們,更不會想到小三子跑來這裡隱藏的。他們以為這個神秘的俠偷義盜,必然會在市鎮中出沒,隱藏在市井之中,混跡在茫茫人海裡。一個小偷,不在市集之中,他又偷什麼?在荒無人煙的深山大嶺中偷石頭和草木?那根本不用偷,明拿就可以,誰也不會來管你。
小三子見幾個月過去了,看來風頭已過去了,而韋珊珊的武功已可以自衛防身,今後只是勤學苦練之事,似乎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做了。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是與山妹妹、一陣風叔叔相會的時候了,自己該動身回古州了。但小三子總感到自己似乎還有一件事沒有做,什麼事沒有做呢?小三子不由沉思起來,猛然一下想到了:自己還沒有去探那毒嶺。毒嶺是這一帶人們心目中一個可怕而又神秘的地方,連野獸也不敢去的禁地,自己不去探測一下,總感到有一種失落。
人類總有一種好奇心與冒險精神,尤其是青年人,好奇心就更重了。何況是小三子?越是神秘可怕的地方,越想去看一下。
小三子感到這時冬天將臨,草木凋零,毒蛇和其他毒物早已潛蟄地穴過冬,不會爬出來活動。就是山瘴癘氣,也會大大減少。何況還有山妹妹送給自己的一瓶化毒解毒的百草霜,就算中了毒,恐怕也沒有什麼危險。小三子想罷,決定去毒嶺走走。他感到這時不去,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去毒嶺探險,小三子不敢對韋珊珊和小五說。一來怕他們擔心,二來怕他們勸阻。所以小三子對韋珊珊說:「姐姐,我打算明天一早出去走走。」
「兄弟,你要去哪裡?我不能陪你一塊去嗎?」
「姐姐,你不必陪我了,我只是在附近四周的山峰轉轉。」
「我陪兄弟去不好嗎?附近四周的山峰我比兄弟熟悉,起碼不會迷失了方向。」
「不不!姐姐還是在這裡練功的好。說不定我這一去,要兩三天才能回來。」
「什麼?要兩三天才能回來?」韋珊珊一下怔住了。
「姐姐,我只是以防萬一,說不定我今夜裡就轉回來了!」
「兄弟,你不會丟下我不管了?」
「嗨!我怎會丟下姐姐不管的?就算我今後真的要離開這裡,我也會帶姐姐一塊走,絕不會丟下姐姐一個人離開這裡。」
韋珊珊有點不放心地說:「兄弟,要是三天後不見你回來,我就會出去找你了。」
「姐姐放心,我一定回來。」
第二天一早,小三子便帶上些糧食和水,離開了深山老林。他怕引起韋珊珊的不安,不敢直往毒嶺而去,而是繞了一個圈子,施展輕功,直撲神秘可怕的毒嶺。
小三子來到了毒嶺峰下,看見上嶺的一條路口旁,豎立著刻有「毒嶺」兩個大字的石碑,在毒嶺二字一側,另刻有一行小字,由於年代久遠,小字為風雨霜雪所蝕,已剝落不少,有的已不成字形。依稀可辨出兩三句話:「毒嶺之上,木石皆含毒性,望世人千萬莫上,慎之,記之。」
上嶺的一條小山路,陡斜之處,有石階可上,這顯然是人工鋪設,大概是年代久遠,沒有修理,而且也極少人上去,石階不但為野草山籐淹沒,有的也崩裂了,有的更滾落了下來。這更說明,這裡的確是一個可怕的毒區,很久很久以前,已無人來往走動了。
小三子心想:既然有人曾經在這裡開闢山道,鋪設登嶺的石階,就說明過去有人在這毒嶺上居住過,說不定還有村落。後來又怎麼成為毒嶺,變成一片可怕的禁地?莫非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大瘟疫,在嶺上居住的人們一個個病死,沒人收屍,而屍體又散發著瘟疫,弄得後來人過人死,獸過獸亡,從而成為了一片可怕的疫區,沒人敢來這裡了?所以才有些好心人士在這人嶺的路口豎立了這麼一塊石碑,警勸世人,千萬不可上嶺。小三子不大相信世上有什麼毒神爺爺的,只因鄉人愚昧無知,無法解說這一現象,便產生了毒神爺爺的傳說。
小三子為小心起見,服下一顆百草霜,抖展輕功,似靈猴般登上了毒嶺峰。毒嶺峰是一座馬蹄形的山峰,環形的山峰當中,是一塊比較平坦的山坡地,只有一個出人口,而出人口從兩座對峙山峰中通過,形成了一十分險要的峽谷。山峰處處都是蒼綠翠碧的松林。全部都扎根在亂巖怪石之中。山中的那一片平地,卻長著一片竹林。一條山溪水,不知從.哪裡流出來,繞著山坡,穿過竹林,朝峽谷奔出毒嶺峰外。會輕功的武林人土,可以從環形山峰上飛落到山中平地,一般人只能從峽谷口出入了。
小三子站在山峰上打量眼下這一塊不大的山中壩子,感到這真是山區百姓安家的理想居住地,有水有平地,有險可守。只是因為有毒,變成了一處一百多年來沒人敢闖進來的可怕禁地。小三子更加肯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一百多年前,這裡曾經有人居住過。不知什麼原因荒蕪了,讓野草蔓生、竹林亂長,成為了毒蛇、毒物出沒的地方。
小三子又打量一下自己所站立的山峰,果然處處都有一些野獸的屍骸殘骨,其中也有一些人的殘骨,大概年代久遠,都風化了,有的一碰即碎,這又給毒嶺帶來一種可怕的恐怖感。
小三子完全可以從山峰上飛越懸崖峭壁,落到那一塊山坡平地上。但他看見峽谷人口處豎有一塊石碑,不知上面刻有什麼字,於是便小心翼翼地轉上了那一條山籐攔道、野草漫徑的崎嶇山道,來到谷口石碑面前。上面果然刻有「死亡谷」三個草字,草字一側也刻有一行小字:「谷內奇毒無比,入谷死亡莫怨。」三個草書大字和十二個楷書小字,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小三子往峽谷打量了一番,這時已是深秋初冬之際,峽谷的奇花異草早已凋零,毒蛇也不見出沒,但滿谷都是荊棘攔道,谷內竹林,更是陰森恐怖。小三子本想用匕首割荊棘,又怕荊棘上有毒,萬一給荊棘劃破手腳,就會中毒了。而且這麼多密密麻麻的荊棘橫生亂長,佈滿了整條峽谷,沒有長刀大斧,靠一把短短的匕首,幾時才能劈出一條路來?
小三子感到,就這麼轉回去,不入谷內看看究竟,那不是白來一趟了?自己既然這樣辛苦來到了,怎麼也要進谷內看看才行。何況又是冬天,毒性大減,毒蛇和各種毒物不會出來活動,這一次不進去,就要等到來年冬天,才有機會進死亡谷探險了。
小三子想了一下,又轉上山峰,乾脆從山峰上施展輕功,攀崖沿壁而下。當他好不容易落到了山窩中的平地上,腳踏到軟綿綿的草地上時,不由暗暗運氣行走全身,見自己身體內沒有任何阻滯的現象,才略為放心。血氣沒有阻滯,就說明自己沒有中毒的徵兆。
這一塊不大的平地,大概是野草長了又長,積年的枯草,已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像地毯般的浮草層。小三子又環視四週一陣,見沒有什麼異樣,山谷之中,像是一個死亡的世界,幾乎什麼生物也沒有,靜得可怕,也靜得神秘。一百多年來,這裡根本沒有人來過,小三子是第一個在山谷中出現的人。
小三子小心翼翼地穿人竹林,在橫過溪水時,驚奇地發現有游魚,溪邊的一些亂石中,還有一些小螃蟹爬動,這說明水中沒有毒。要是有毒,這些小小的游魚和螃蟹還能生存下來麼?而且山谷之內,也沒有發現人和野獸的殘骸,與谷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點,又令小三子放心了。
小三子暗想:怎麼峽谷口豎立了那麼一塊嚇人的石碑?難道是故意嚇唬人,不讓人到這幽靜的山谷中來?或者是出入的那一條峽道有毒,而這山谷裡沒有毒?但不管怎樣,自己還是小心的好,千萬別亂碰亂摸。
小三子橫過溪水之後,又進入一片竹林,竹林中有石凳、石桌,也淹沒在荒草中。透過竹葉,他驀然發現竹林深處似乎有幾戶人家的房舍。小三子一下又怔住了:「難道這竹林深處有人住?這不大可能。這裡的唯一出入口峽道已荊棘滿佈,人根本不可來往出入。除非是輕功極好、能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像自己一樣,從懸崖峭壁中上落,登上山峰。要是這樣,自己的到來,他早巳發現了,怎麼全沒反應的?總不會他們發現了自己後,有意避開,在暗中打量自己?或者真的有什麼毒神爺爺在這竹林深處隱居?
小三子一下警惕起來,悄悄地走到近處觀察。誰知一看,所有房舍、草堂全都倒塌了,只剩一些石腳的牆角,亂石碎瓦散落一地,遠處的幾幢房舍,也已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這處早已是一片廢圩,也根本不可住人。看來原來的住客早已在一場瘟疫中死去,恐怕沒有人能活下來。這又一次證明,毒嶺峰的山谷竹林中,的確曾經有人居住過。
小三子放下心來,走到廢墟中察看。一些木製的傢俱,早已風化腐爛成一堆廢碎木,就是一些鐵器,也銹得破爛不可用,至於一些陶瓷器皿,也碎成碎片,完整的恐怕沒有幾個。
小三子站在這片廢圩上不勝感歎。他又發現,在廢墟之中,沒有人的屍體,就連四周也沒有。這又再次說明,這山谷竹林中沒有毒,有毒的是山谷之外的地方。
小三子又在竹林中巡視一遍,再沒有什麼發現。看來毒嶺峰山谷的竹林就是這一種情景,是一個再也無人居住的廢墟,並不像這一帶人們所傳說的是毒神爺爺的地方,是一處不可接近的恐怕地區。只是一百多年來,沒人敢闖來而已。
小三子清理了竹林中的一張石凳坐下來休息,掏出帶來的一些糧食,打算吃飽了便離開,回深山老林,以免韋珊珊和小五掛念。的確,這裡已沒有什麼險可探了,而且也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小三子一邊吃,一邊又再次打量倒塌的房舍,這一處小山村原本建築在竹林深處山崖下,小三子一下發現在山崖下,一道危牆的邊下,似乎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它既為倒塌下的亂石碎瓦遮去了一半洞口,也為洞口邊生長的野草遮蓋住了,要是不細心察看,恐怕不易發現有這麼一個巖洞。
小三子的好奇心頓起,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巖洞?它有多深多大?巖洞是毒蛇、毒物潛居的洞穴?還是存放了遺物的?或者是擺放死人的地方?既然到了這裡,好歹總要去看看才好。
小三子並不是貪心的人,希望巖洞裡藏有什麼稀奇的古董和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他只希望能發現古人的一些遺物,知道他們是何年何朝代的人,更想知道好好的一處小村寨,為何就這麼荒廢了,成了可怕的死亡谷。
小三子擔心巖洞裡什麼毒蛇之類的毒物,他首先清除了巖洞口枯萎了的雜草,將枯草捆紮起來,放在洞口燃燒,希望用煙將巖洞裡的毒蛇野物趕出來。他足足燒了三大捆的野草雜枝,有的更拋進了巖洞裡燃燒。這個巖洞,也許沒有其他的巖洞口,也許也不大,湮沒有向巖洞裡飄去,反而湧了出來,也沒有什麼毒蛇野獸從巖洞裡跑出來。看來這巖洞也像這山谷一樣,沒有什麼生物,自己的小心是多餘的了。
小三子等濃煙散去之後,亮了火把進去。巖洞果然不大,深不過四五丈,寬不到四丈,圓拱形,好像是缺了口的大鑊蓋覆蓋著,缺口處就是巖洞口,根本不需要火把之光,從洞口透射進來的光,便可以看清楚洞內的一切。洞內積塵寸許,只有一些破爛的罈罈罐罐、碗碗碟碟和崩塌了的爐灶,別無他物。小三子心中暗想:難道這巖洞是一戶人家的廚房?怎麼煮吃不到外面而選擇了這個巖洞?這有什麼好?既不光亮又不透風,煙火如何散開?那不嗆人嗎?
小三子進巖洞不久,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暗想不好,這巖洞裡恐怕有毒。他屏息靜氣,運動行走經脈,覺得呼吸流通舒暢,似乎這藥味不含毒性,略為放心了。又想:莫非這巖洞是哪戶人家煉藥的地方?那這戶人家是什麼人呢?是鄉下郎中?
小三子又發現洞的左面有一個小洞口,洞口原本有一扇門,看來年代太久,木門都霉爛了,倒在一側。小三子拿著火把進去。這個洞中之洞就更小,只有平常人家一間房那麼大,卻有木架,也已腐爛,原本放在木架上的一些瓶瓶罐罐,掉了下來裂成碎片,散落一地。這裡的藥味更濃了。小三子更加肯定,這巖洞是山中一戶郎中煉藥和存放各種藥物的地方,他煉的是什麼藥?是毒藥?還是醫治世人的藥?要是煉毒藥,難道他一時不慎,自己不但中毒而死,也連累了全家和全村人?不然這麼一處好好的山村,怎麼變成頹垣敗瓦、瘡痍滿目,成了人們不敢踏人的毒區?
小三子見一處還沒有倒塌下的木架上,仍擺放著一兩個瓶罐,便小心地取下來看看。瓶罐全是空的,只有藥味而無藥。小三子把藥罐放回原處,誰知木架已腐朽了,這麼一放,木架斷裂,連同剛放上去的藥罐也滾下來,撞在木架背後的處石壁上,「乒乓」一聲,藥罐跌落地面全碎了。
小三子暗叫一聲「可惜」。他接著又意外發現,藥罐撞在石壁之處,竟然有一片石壁上的碎石也掉了下來,石壁上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洞穴。他心裡暗想:「難道這木架背後的石壁上還有一格暗格,收藏名貴藥物?小三子好奇地用匕首去撬,石壁上的一個小洞穴頓時展現了出來,裡面擺放著一個檀木製成的精緻的小箱子,上下四角都用銀片包鑲著,顯得非常名貴。小三子驚喜不已,取下來一看,上面刻有七個小字:「此盒贈與有緣人。」
小三子想:我難道是有緣人?他再看看那小洞穴,再也沒有什麼東西了,這檀木小盒頗為沉手,裡面不知裝的是什麼奇珍異寶。小三子又一次打量這洞中之洞,便拿著小盒走了出來,來到竹林的石桌石凳上,小心翼翼地打開小盒子。盒子裡放著一本書和一個精巧的小瓷瓶,書的封面寫著「百毒經」三個篆體字。
小三子怔住了。百毒經?這是一本什麼樣的書?它有什麼用處?再看看那小瓷瓶,上面寫著「玉女黑珠丹」。小三子更驚奇不已了。他聽師父曾經說過,「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異寶,能化解萬毒,世上只有慕容家獨有。有了它防身,就是中了四川陶門的奇毒,也可以化解。
小三子驚愕起來:玉女黑珠丹不是只有慕容家才有嗎?怎麼這裡也有了?這小山村原先住的是什麼人?是慕容家的祖先?還是和慕容家有密切關係的人?後來他們怎麼不在這裡住了?跟著小三子想到另外一個可怕的事情來:不會是這裡的人,盜取了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將它收藏在巖洞中了。後來慕容家的人發現,追蹤來到這裡,將盜寶之人斬盡殺絕,還株連全村,毀了這一處山村?
小三子跟著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一想法。聽山妹妹和一陣風叔叔說,慕容家的世世代代,都是武林中極有名望的俠義人士,怎麼這麼殘忍地殺戮無辜的平民百姓?就算將盜寶的人殺了,也不會殺害他全家人的,更不會殺害全村的人。何況在整個山谷之中,自己沒發現任何人的屍骨殘骸。但若不是這樣,玉女黑珠丹怎麼又在這裡出現了?這麼一瓶奇珍異寶,慕容家的人怎麼不收藏在紫竹山莊中,而放來這空無一人的毒嶺峰山谷中?這一連串的疑問,小三子沒辦法去解釋。
小三子翻開百毒經,見扉頁寫了這麼幾句:「此乃餘數十年之心血,惜余門下弟子沒一個繼承余之事業,余天年將盡,唯將此書藏於寶匣之中,付與有緣人。望有緣人繼承余之事業,造福天下蒼生。若用心不良,危害天下,必遭天誅!隨書所附玉女黑珠丹,可解萬毒,贈汝以防不測也。」
下面落款是碧雲峰司毒幫主陳立。
小三子看了又是愕異:怎麼這本《百毒經》可造福蒼生,又可危害天下的?這是什麼書,能有這麼大的力量?這位陳幫主又是什麼人?可是當今江湖上,沒聽說有這麼一個幫派呵!他既有門下弟子,怎麼沒一個能繼承?難道他門下的弟子,個個都愚昧不能學?或者是心術不正,他怕會危害天下,所以不放心將這本書交給他們,寧願收藏在這深山巖洞單?萬一讓壞人得到了,那危害不更大?
小三子哪裡知道,這本《百毒經》,集天下毒學之大成,可以說是天下的一本奇書,也是江湖上的一件奇珍異寶。要是讓江湖中人知道有這麼一本書,不知有多少人前來爭奪強搶,必然又會在江湖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互相殘殺。要是學會了書上的毒學,的確可以化解了萬毒,造福天下,不但可以醫治中任何毒的人,更可以醫治各種腫瘤和奇難異症。反過來說,要是製成各種毒藥,那就能毒死天下萬物了!
講到碧雲峰司毒幫陳幫主,不但小三子沒聽說,恐怕當今武林,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在武林史上有這麼一個幫派。那已是近二百年前的事了,是元、明兩朝交替時的一個武林組織,雄踞西南,問鼎中原,當時武林各派莫不驚畏,碧雲峰人才濟濟,高手雲集,有紅、黑、黃、白、藍五大魔王和它下面的各種幫派,司毒幫只是其中的一個幫派而已。當今名震武林的慕容世家紫竹山莊第一代莊主,就是由碧雲峰白魔王所創立。白魔王唯一的女兒白燕燕小魔女,更是技壓群雄,慧冠武林。她與一代奇俠慕容子寧結為夫婦,成為紫竹山莊的第二代莊主。紫竹山莊前後已經是經歷了七代人了。目前的莊主便是慕容白和穆婷婷。司毒幫的陳幫主與白魔王是同一時代的人,正好是二百年左右。
碧雲峰也和任何歷代王朝帝國一樣,有它的成長、興盛、衰落和滅亡的過程。由於它太過強大。人員眾多,難免龍蛇混雜。在白魔王時,便發生了內訌,碧雲峰人自相殘殺,人心渙散。幸得白魔王雄才大略,協助教主剷除敗類,清洗門戶,碧雲峰才能維持下來。可是白魔王一死,教主也相繼而亡。再也沒一個有名望的人來統領碧雲峰。不久各教派就四分五裂,各立門戶,淪落為江湖上小幫小派,碧雲峰再也不復在武林中存在了(詳情請看拙作《武林傳奇》)
當時碧雲峰的風雲人物,早巳成為古人。不但是碧雲峰,就是當時武林中各個成名的英雄人物,也已成了古人。而知道這一般武林史的人,也相繼成了古人,江湖上再也沒人提起他們的事了。即使是慕容世家的後人,從他們的先人口中,知道武林史上有這麼一個門派,恐怕陳幫主這個人,他們也忘記了。這真是江山依舊,人面全非。
在碧雲峰分崩瓦解中,司毒幫陳幫主的門下弟子,也散失過半,成為雲南、廣西交界處的一小小的幫派。而跟隨著他的門下弟子,有的忠心有餘,卻慧眼不高,學不了他的毒學;有的心術不正,人品不好,陳幫主擔心他學會了各種製毒、施毒的方法,就會危害江湖,也不想傳授。因而他們的弟子只學到一些粗淺的識毒、醫毒的方法。最後他年已老邁,失望之餘,也解散了司毒幫,自己隱居到九萬大山中的元寶山來。
元寶山,曾經是陳幫主採藥和提煉毒藥的地方,也是當年名動江湖、威震武林的小魔女白燕燕曾經養過傷的地方。小魔女在一次煲藥時,一隻六十年才出現的能化解萬毒的稀有珍品黑蜘蛛掉進了藥煲中,從而意外地化解了小魔女大腿上的奇毒,再不用將一條腿鋸掉(詳情見《武林傳奇》)。而陳幫主也因此從小魔女喝剩的藥汁中,再配合其他藥物,製成了能化解萬毒的「玉女黑珠丹」。在江湖上救了不少中了奇毒的英雄好漢和上乘高手,從此,「玉女黑珠丹」名震武林,成為武林的奇珍異寶。
陳幫主退隱江湖,隱居在元寶山後,也將最後跟隨自己的一名弟子打發離開。這名弟子得到了陳幫主傳授的一些毒學,跑到貴州建立了九龍門,歷經幾代人,現在也成了江湖上一個有名的幫派,出現了毒蝴蝶這樣一位有名望的人物。
陳幫主隱居的地方,原本是元寶山群峰中一個無名的山峰。由於小魔女傷好離開時,陳幫主在製成了玉女黑珠丹後,也要轉回司毒幫的所在地。而這裡當時已為武林人士注意,陳幫主怕碧雲峰一些叛徒尋來這裡盜取毒方,所以在離開時,便四處撒滿了有毒的藥粉,不但在房頂上撒了毒,也在峽谷口的一條山道撒了毒,立下了兩道石碑,警告人們不可闖入,從而便有了毒嶺峰這一名稱。當時的確令一些來盜取藥方的江湖中人中毒逃去。有人醫好,有的中毒而死。可這樣一來也同樣害了九萬大山中的一些無辜獵人和鄉民。陳幫主退隱轉回來這裡,勸告四週一帶的人們千萬不可闖進毒嶺峰,也為中了毒的百姓醫治,化解毒性。於是便有了毒神爺爺的傳說了。
陳幫主在晚年時,將自己一生研究毒學的心血寫成了這一部《百毒經》,收藏在藥庫木架背後一個石凳裡,再用石灰封蓋;誠心盼望有朝一日付與有緣人。想不到二百年之後,為小三子獲得了。
陳幫主當年在山谷、房舍、山嶺山道以及四周的山峰,都撒滿毒粉,事隔近二百年,有的早已失去了毒性,就是有也毒性大減。只有一些奇毒滲入泥沙、草木根處,令山石草木俱含毒性,但年代已久,毒性也已大減,人們就是不慎劃破了手腳而中毒,只要及時醫治也不會死亡的。那位跟隨雌雄大盜的山賊,跑來毒嶺峰探險,被谷口處的荊棘劃破了手,卻不以為意,待見了毒蛇出現才轉回去,還打算下次帶些硫磺粉再來。由於他不及時醫治,回去後中毒身亡,嚇得其他山賊再也不敢來了。
小三子這次闖來,已是事隔一年多,又是冬季來臨,他就是沒服用小神女的百草霜,也不會中毒。何況小三子還那麼小心謹慎。當然,小三子不會知道這些已淹沒在歷史歲月中的古事與古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中毒的原因,他還以為是山妹妹那顆神丹妙藥的解毒作用呢。
小三子看完了扉頁中那一段文字後,雖然不明白陳幫主是什麼人,但他卻十分敬佩陳幫主的為人,陳幫主當時寧願把這本《百毒經》收藏在深山大野的巖洞之中,讓有緣人得到,也不願傳給用心不良的人。而且還警告用心不良的人:若危害天下,必遭天誅。這說明陳幫主是一位行善之人。
小三子翻過扉頁再看,是《百毒經》的總綱,開頭的第一句,就將小三子嚇了一跳。第一句話是:「天下萬物,皆含毒性。」
小三子暗想:怎麼天下萬物都有毒的?這可能嗎?是不是這位前輩寫錯了?還是寫漏了一二個字?要是天下萬物都有毒,那我們吃的飯菜,穿的衣服,哪不都有毒?不將人毒死了?小三子接著看下去,下面的話是這樣說:「不過毒有大小、輕重、急緩之不同,有的輕緩之毒,不但對人體無害,反而有益;就是巨毒,稀釋萬倍使用,可治奇難怪症。如蛇毒提煉後使用,有通經絡治風濕奇效,慎之慎之。因而毒可殺人,亦可以救人。」
小三子看完了這段話後,又似懂非懂,暗想:原來毒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我真要認真閱讀這本書了。
小三子感到現在不是閱讀這本書的時候,他跳過總綱,略略翻閱下面的書頁看看。原來天下萬毒有幾種,有草木之毒、金石之毒、昆蟲禽獸之毒,空間亦存在著各種有形無形、有色五色的毒氣,如山嵐瘴氣等等,書中並繪有各種毒物的形狀。書中最後兩章,是各種製造、提煉奇毒的方法和防毒、解毒的藥物以及治療方法。小三子看了大喜,暗想:要是我學會書中各種防毒、解毒的醫治方法,就可以救治一些中毒的人了。他不由朝書深深一拜,說:「前輩!我西門小三子一定學會你化毒、解毒的方法,造福天下,不辜負前輩所托。」
小三子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將寶盒藏入懷中,施展輕功飛身上峰,取直線奔回深山老林。在日落黃昏時,他出現在草屋之前。韋珊珊一看到小三子,十分驚喜地奔出來問:「兄弟,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兄弟,我還以為你過三天才回來哩!這般快就回來了?」
小三子不敢說出自己去探毒嶺峰的事,怕引起韋珊珊和小五的追問,同時更擔心若是一旦傳出去,說自己去毒嶺峰沒有中毒,而且那山谷裡的溪水還有游魚,山谷中也沒有毒,就會引來附近獵戶鄉人去毒嶺峰探險了。要是他們中毒而死,那自己不是害了他們?所以他只好說:「姐姐,我只是在附近山峰上走走,看清楚遠近的山勢地形。本想到遠一點的地方看看,只是不放心姐姐,所以就轉回來了。」
韋珊珊聽到感到了一陣甜意和快慰,心想:原來兄弟是這麼關心我的,便說:「要是兄弟想到遠處看看,我陪兄弟去好了,以免兄弟不放心。其實我也不放心兄弟。」
「姐姐,我恐在一個月時間內不會到外面走了,想靜下來看看書。也希望姐姐在這個月內,加緊苦練防身自衛的武功。」
「兄弟,一個月後,你不會離開這裡,到別處去吧?」
「不錯!一個月後,我真的要離開這裡,恐怕再也不回來了。」
韋珊珊心頭一怔:「兄弟要去哪裡?」
「到古州!」
「去古州?」
「姐姐不願跟我去古州麼?」
韋珊珊一聽安心了。她還擔心小三子一個人去古州,將自己留在這裡不管了。說:「哎!我怎會不跟隨著兄弟的?兄弟就是去天涯海角,姐姐也生死相隨。」
「姐姐,那你就要勤練武功了,說不定我們在路上會碰上一些攔路搶劫的匪徒呢。」
「我會的。兄弟,那小五呢?」
「姐姐,你看呢?要不要他隨我們去?」
「這一點我不敢作主。不過,我看他是真心誠意改過,人也很勤快的。」
「既然這樣,就隨他吧,他跟隨我們也好,不跟隨我們也好,我們不勉強他。」
「兄弟,那我跟他說去。」
「姐姐,現在別跟他說,到時再說吧!」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元寶山這時已是大雪紛飛,處處一片銀白色。在這一個月的日子裡,小三子除了指點韋珊珊的武功,尤其是指點她輕縱飛躍的輕功外,自己就是日夜關門苦讀那一本《百毒經》。從經書上,他知道了世上各種有毒東西的外形和毒性,明白毒性的互相轉化,有的是相輔相成,有的相生相剋。兩種有毒的東西融合在一起,有時能變成一種無毒的可用之物;兩種於人體無害的微毒混合在一起,又變成了一種令人致命的奇毒。這一本《百毒經》,將小三子帶到了一個千奇百怪的毒學新天地,熟悉了江湖上各種施毒的花招和手段,教會了他如何識別、如何事前防範,中毒後如何化解和治療。可惜與一陣風叔叔和山妹妹相會的日子快到了,他得趕回去。小三子不得不收起了《百毒經》,打點上路的事情了。
這一天,小三子對小五說:「五哥,我和姐姐要離開這裡了,你打算以後怎麼辦?不過,我勸你一個人別留在這深山老林堅,萬一有什麼事情發生,無人呼應。」
小五怔了怔:「少俠今後不再回這裡了?」
「不回來了。五哥,我知道你家中還有親人,不同我姐姐,舉目無親,不得不隨我在江湖上漂泊,你還是回去與親人團聚的好。」
小三子所講的是實情,小五的確有親人在家中,也曾在這段時間裡回家探望過兩次。他所以不願離開,是為了報小三子不殺之恩,報韋珊珊寬恕之情,伺候他們以贖自己之罪,現在他聽小三子這麼說,便拜謝說:「既然這樣,小人就拜辭了!」小五是典型的山裡人,有家鄉難捨、故土難離的心情,不同江湖中人,四海為家,不到萬一,他不願離鄉別井,到外面漂泊。
「五哥,不要這樣。我們走了,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以後你進山打獵,這裡也可以作為你在山中過夜的一處地方。看來這裡,除了九環刀和那個賊婆娘會來之外,恐怕就沒有什麼人敢闖來這裡。不過,你要是碰上他們,最好是遠遠避開,千萬不可再跟隨他們為惡了!」
「是!小人知道。」
於是小三子和韋珊珊帶上隨身的行李和一些金銀,離開了深山老林。小五一直送他們走出了老林,才揮手告別,自己怏怏轉回老林。
小三子和韋珊珊在風雪中向北而去。要不是韋珊珊苦練了近半年的武功,身手頗為敏捷,小三子真不放心帶她在風雪中上路。他們在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九萬大山中翻山越嶺,沿著山徑而走。的確,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裡,極少有人出門,人們都縮在家中烤火取暖了。小三子看著韋珊珊說:「姐姐,要你陪著我受苦了。」
「兄弟,千萬別這樣說,姐姐能跟隨著你,受任何的苦也感到心甜。」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在這個天寒地凍的日子要趕去古州?」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兄弟要去,必然有兄弟的理由。」
「姐姐,你有沒有聽說過,古州有一戶侯府的?」
「我沒聽說,兄弟就是要去侯府麼?這是一戶什麼人家?」
「外面的人說,這是古州一戶有錢的積善人家,照顧世上一切無依無靠的老弱婦孺。」
韋珊珊一怔:「兄弟,你不會將我留在那裡,自己就走了吧?」
「這不好嗎?那裡可有吃有穿呵!」
「不不!兄弟,我死也不願離開你,你千萬別帶我到那裡去!」
「你寧願跟我四處流浪?」
「是!」
「姐姐,我不瞞你說,侯府是我的家。」
韋珊珊愕然了:「什麼?侯府是兄弟的家?」她本想問:兄弟不是姓西門麼?怎麼侯府是你的家了?不叫西門府的?難道兄弟是一位侯爺?
小三子說:「是!可以說我是侯府的一個主人。」
韋珊珊又驚訝困惑了:主人就是主人,怎麼可以說是一個主人?別不是兄弟不會說話,隨口而說,口舌不清,弄得意思也不明瞭,令人聽得糊塗起來?
小三子繼續說:「姐姐,你這次去古州,就是作為侯府的一位主人回去的。」
「兄弟!你說什麼?」
「我說姐姐也是侯府的一位主人!」
「我怎麼是侯府的一位主人了?」
「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侯府的主人,姐姐當然也是侯府的主人了。到了侯府,會有人稱姐姐為大小姐的。」
「不不!我不想做什麼主人,也不想做大小姐,我只想伺侯兄弟一輩子,為牛為馬,我也心甘。」
「姐姐恐怕不做不行,除非姐姐不認我這個兄弟,不將我當作真正的親兄弟看待。」
「我舉目無親,不將兄弟當親人看,我會跟隨兄弟嗎?」
「那就行了。說不定今後侯府的事,就全靠姐姐來打理了。」
「怎麼全靠我來打理了?兄弟沒其他的親人麼?」
「不瞞姐姐說,我從小是一個孤兒,跟姐姐一樣,在這世上舉目無親。後來結識了一位妹妹和一位叔叔,侯府的產業,都是他們買下來的,全都送給我了。」
「那位妹妹和叔叔呢?」
「他們都是武林中的俠義人士,買下侯府後,他們都走了,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為民除害。可以說他們都不回古州了。我的武功,就是他們教會我的。」
韋珊珊聽了更是驚奇不已,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這樣慷慨的豪俠義士,視千金為糞土。真是仁義值千金時,怪不得兄弟也像他們一樣,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便說:「兄弟,那也該你來打理呀,我只是伺候你,在旁盡力為兄弟分憂好了。」
「要是姐姐今後不打理,就沒有誰來打理了。我識字不多,更不會打理家務,又喜歡在江湖上四處行走,很少在侯府的。姐姐,我算是求你了!」
「兄弟,你千萬別這樣說,別說打理家務事,就是兄弟叫我去死,我也會去的。」
「我怎麼會叫姐姐去死呵?我只求姐姐安心在侯府住下來,處理一下侯府內一切事務。至於對外的事,人員來往等,自有章標總管打點,不用姐姐露面。姐姐更主要的是日夜練好武功,以防今後有不測的事情發生。」
小三子將侯府的內務事交給韋珊珊,不是什麼心血來潮,信口而說,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和韋珊珊近半年的相處,感到韋珊珊知書識禮,心地極好,善解人意,也極會料理家務,是一個外柔而內剛的女子。在深山老林的日子中,她很會安排時間。除了早晚勤練內功和日日練武之外,將深山老林這個家安排得井井有條。每天安排好小五的工作,例如到市集採購東西,或者進山打一些獵物回來等等。當她學會了武功之後,自己更會到老林裡採摘蘑菇或捉一些小動物回來,令小三子和小五吃得很開心,住得也開心。至於煮飯、打掃等等工作,她更是全包起來。而小五呢,也樂於聽從她的吩咐,衷心接受她的安排。而她也從不指手畫腳指使小五幹這幹那,而是和小五有商有量,間小五這樣做好不好,那樣做行不行。小三子也十分欽佩她這方面的才幹,他感到,要是侯府有她來打理,那好得多了。
侯府內的事,雖然有辛姑娘、珍姑娘打點,但她們兩人,只會全心照料自己的生活,對安排其他人工作,就力不從心了,往往要章總管來安排。一旦章總管外面的事忙不過來,侯府內的事就忙亂了,而且辛姑娘為人優柔寡斷、不敢拿主意;而珍姑娘是粗手粗腳,喜歡責備人。她們都是不識一字的女子。
要是盼山妹妹來主持侯府,別說山妹妹根本不會來,就是來了,以山妹妹那種任性好捉弄人的性格,根本不會去打理,也不屑去打理內務。現在韋珊珊願意跟隨自己,將侯府交給她管理就再好不過了。
再說,韋珊珊見小三子這麼關心自己的武功,便說:「兄弟,我怎麼也不會把兄弟教的防身自衛的功夫荒廢的。」
「姐姐能這樣,我就更放心了!」
是夜,他們在洞頭小鎮上投店住宿。洞頭小鎮也是九萬大山中的一個小鎮,是廣西、貴州交界處的地方,往北沒走多遠,便是貴州。這裡不是什麼交通要道,也沒河流經過,平時沒有什麼人來往,有的只是進山收購獸皮、木材和藥材的商人。全鎮只有一間客棧。在這風雪天,只有他們姐弟兩人投店住宿。這客棧是夫妻店,正想打烊收鋪,突然見來了這麼一對年輕姐弟,有點意外的驚喜,連忙招呼他們進店,撥熱火盆,讓他們烤火取暖,小三子問:「有房間嗎?」
既是店主又是店小二的中年漢子慌忙說:「有!有!」
「請店家給我們兩間,我們只住宿一夜,明天便趕路去從江。」
「是是!客官要用飯不?」
「要!你將飯菜端到我們房間來吧!」小三子順手從懷中掏出一錠約五兩重的銀子交給店主說,「這是房錢和飯菜錢,夠不夠?」
店主又是驚喜,他想不到小三子出手這麼大方,堆著笑臉說:「夠!夠!足夠了!就是客官吃雞吃鴨也夠了!」
「好!那麻煩店家給我們弄些好吃的來,不夠,明天我們再補上。」
「客官要不要酒?我店有上好的茅台酒。」
小三子問韋珊珊:「姐姐,我們飲酒不?飲兩杯,可以行血暖暖身子。」
「兄弟,我不會飲酒,兄弟要飲,就飲兩杯吧!」
「店家,那就給我們溫一壺酒來!」
「是是,請客官隨小人去看看房間。」
他們隨店家上樓去看房間,便要了兩間相鄰的房間住下。不久,店家又端了兩盆燒得旺旺的炭火進來,說:「客官,先烤烤火坐下,酒菜小人很快端來。」
「那麻煩店家了。」
「客官別客氣。」
店家看在銀子的分上,對他們特別慇勤,但一雙眼睛,卻在暗暗打量他們的行囊。當他掩房門轉出去時,小三子輕輕地對韋珊珊說:「姐姐,我們今夜要特別小心了!」韋珊珊一怔:「為什麼?」
「我看這店家眼神不定,恐怕不是什麼好人。」小三子在江湖上行走幾年,有一定的閱人經驗,與人交談時,能從對方的言談眼神中分清好醜善惡,是忠實的人,還是奸猾之人。何況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處處小心,接著小三子又說:「但願是我疑心過重,看錯了人。但我們還是小心為好。」
「兄弟,那我們怎樣小心才好?」
「注意他端來的酒菜中有沒有毒,其次在夜裡睡時,應特別醒睡,有什麼響動,姐姐應首先縱上房樑上伏著。要沉著冷靜,看看有什麼變化,才決定我們的行動。」
「兄弟,那我小心好了!」韋珊珊是第一次出來在江湖走動,可以說她什麼經驗也沒有,一時間也不知怎麼應付。但有小三子在身邊。小三子的武功又那麼好,一個人能神出鬼沒消滅了一夥山賊,有兄弟在,她還怕什麼?
小三子的確沒有看錯了這店家,他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加上他生性好賭,凡是好賭之徒,差不多是十賭九輸。成為賭徒之人,贏了更是放手豪賭,輸了又想贏回來,結果是越賭越大,最後到頭來什麼都輸光。現在他正欠下人家一身賭債,眼見年關快到,債主一定上門追債,自己正愁不知怎麼辦。恰好這時,小三子和韋珊珊上門住宿了。初時,他見小三子和韋珊珊是山裡人打扮,不怎麼注意。可是一看小三子出手那麼闊綽,又見他們兩人的包袱那麼沉重,裡面的金銀大概不少,頓生邪念,暗想:在這風雪之夜,店裡又沒其他客人,他們姐弟兩人還是娃娃,就是我在半夜堅將他們殺了埋掉,也無人知道。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在我欠下一屁股賭債時,上天卻送來了這麼一對財神爺。
當小三子和韋珊珊在房間裡輕聲說話時,店家和他的老婆也在廚房裡商量謀財害命的行徑了。他老婆說:「我們在酒菜下些蒙汗藥,將他們兩個娃娃毒倒算了。」
「不行,看到那個男娃娃頗為精靈,似乎常在外面走動,萬一他看出酒菜中有毒,那就打草驚蛇,反為不美了!」
「你打算怎樣動手?」
「讓他們吃飽喝足,到了三更半夜,我們再動手不遲。」
「不用迷藥麼?」
「這麼一雙男女娃子,我稍微用刀嚇唬他們,他們就會嚇得不敢亂動亂叫了,還不乖乖聽任我們宰割?你怕他們會飛了出去?」
「這也好,以免浪費了我們的迷魂香。」
在掌燈時分,這一對賊夫婦已將酒菜弄好,端到了小三子的房間,店家擺好酒菜笑瞇瞇地說:「請客官慢用。」
小三子說:「辛苦店家了!」
「別客氣,客官用完後,要是太晚,碗筷就留在這裡,明天一早小人自會來收拾。」說完,店家便順手掩上房門出去了。
小三子向韋珊珊示意一下,韋珊珊便拔下頭髮的銀簪子,在酒裡、菜裡、飯裡各檢驗了一下,沒有毒。她仍不放心,又在酒杯、筷子和碗邊都一一用銀簪測試了一下,也沒毒。
小三子說:「看來這酒菜裡都沒有毒,我們可以放心吃用了。」
「兄弟,不會是你疑心錯了吧?」「但願我疑心錯了。不過今夜裡,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用完酒飯,小三子問:「姐姐,我們叫不叫店家來收拾碗筷?」
韋珊珊看看窗外天色,說:「夜了,看來這鎮子上的人,也和山裡人一樣,天一黑,家家戶戶都入睡了。我們還是別叫醒店家,讓他明早收拾好了。」
「姐姐,那我送你到房間裡。」
「兄弟,我就住在隔壁,不用送了,我自己會回去。」
「不!姐姐是第一次出門住店,凡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小三子親自送韋珊珊到隔壁房間,看看門窗,又檢查床底下和樓板有沒有裝有機關的東西。似乎沒發現有什麼異樣,便說:「姐姐,你將門窗關好,可以上床睡了。不過,姐姐千萬別忘了要練內功。」
「兄弟,我知道了!」
小三子轉出來,在門口再吩咐一句:「姐姐,小心將門窗關好鎖上,以防不測。」
「兄弟,我會的。」
小三子見韋珊珊將房門關好後,才轉回自己的房間。他在床上練了一回內功,凝神傾聽一陣。似乎客棧沒有任何動靜,暗想:莫非我真的看錯了店家?要是這樣,明天我多打賞一些銀兩給他就行了。於是他便和衣上床而睡,睡到半夜時,小三子一下給一陣格格的輕微聲驚醒過來,馬上便聽出有人在外面用刀想撬開房門。他想:這是小偷光臨,還是店家行動?小三子不動聲色,輕輕縱上了房梁之上。他自己並不怎麼擔心,就是擔心隔壁房間韋珊珊的安全,不知她驚醒過來沒有。傾聽一下,似乎隔壁沒有什麼動靜,看來不知是小偷還是店家,先向自己下手了。
小三子沒有估計錯,店家的確是先向小三子下手。他打算先殺了小三子,然後再對付韋珊珊。她認為韋珊珊是個未見過世面的弱女子,好對付,更打算先姦後殺。這個賊店家,可謂是喪心病狂,看來他過去不知謀害了多少單身投店住宿的旅客。這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令他碰上了小三子。
不久,房門給撬開了,店家輕輕推門進來。小三子伏在橫樑上,借火盆的炭火光一看,果然是那位店家輕手輕腳進來,手裡拿著一把雪亮的刀子。他一下竄到床前,舉刀就向床上劈去,一邊猙獰地說:「娃子,你別怪我心狠手辣,誰叫你帶這麼多的金銀上路!」
可是他一刀劈下去,不見有什麼反應,也不見鮮血飛濺,有些奇怪,暗想:怎麼我劈在軟綿綿在棉被上了?他連忙點亮了油燈一看,床前不但不見血流,也不見屍體,自己剛才的一刀,將棉被和一個枕頭劈爛了。
店家一時愕然:這娃子跑去哪裡了?他看看床底下,沒有人。又想:難道這娃子跑去隔壁房間和他姐姐一塊睡?看來他們不是什麼姐弟,是一對私奔出來的男女,怪不得帶那麼多的金銀上路了!
這個賊店家立刻轉身出來,奔到韋珊珊的房門口。這時,他再也沒有什麼顧忌了,認為一對私奔苟合的男女,早已心虛,自己殺了更沒有人管了。他一刀將房門劈開,衝了進去,以為這對年輕男女會驚慌地縮在床上不敢動。可是他沒聽到床上有什麼響動,也沒人驚恐叫喊,心下又奇了:難道他們歡樂過後,沉睡過去了?這麼大的聲音也不能將他們驚醒過來?當他點亮桌上的油燈一看,一雙眼睛幾乎凸了出來:床上也沒有人,女娃子也不知去哪裡了。
原來韋珊珊也十分警覺,當她聽到兄弟房間有響動時,早已從床上輕縱到橫樑上去了,她在深山老林所練的輕功,這時發揮了作用,一棵高高的橫樹椏,她也可以一躍而上,何況這房梁還沒有樹椏高。
這時賊店家在房中自言自語地說:「這一對男女娃子怎麼不見了?難道他們早已看出我的用意逃了?這不可能。店大門緊緊關上,我又整夜在暗中盯視著。他們吃完飯便各自回房去睡,再也不見出來。他們能逃到哪裡去?可是,怎麼房間不見他們?他們總不會從窗口爬出去吧?但窗門卻沒有打開呀!」
這時,店家的老婆也上樓來了,老遠就開口問:「當家的,你幹掉了那兩個娃子沒有?幹掉了,還不背下樓到後院樹下埋掉?天色不早啦!」
賊店家奔出房門,衝著他老婆說:「你在叫喊什麼?不怕別人聽到了?」
「這深夜裡,有誰聽到了?怎麼,你已經將他們幹掉了?」
「幹什麼?這一對娃子全不見了!」
「什麼?」這賊婆瞪起了一雙眼睛,「他們全不見了?他們怎麼會不見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
「他們真的不見了?」
「不信!你自己到兩間房裡看看。」
「他們跑掉了?」
「看來他們跑掉了!」
「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女娃子,而讓他們跑掉了?」
「老子沒這樣的好心!」
「那他們的金銀和行李呢?也跑掉了?」
賊店家一想:自己只顧殺人,不見了人就慌了手腳,四處尋找,一時卻沒留心他們的行李還在不在。便說:「快!我們分頭到兩間客房找找。看他們的行李還在不在。」
驀然,一條輕巧的人影從屋樑上飄了下來,說:「你們不用去尋找了,行李在房間裡,我也沒有逃走。」
這對賊夫婦一看,眼前站著的,不正是那個不見了的男娃子嗎?一時間全怔了:「什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