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元鳳問元芬:「你不記得在你廚房中偷吃的小精靈了?不是轉眼之間就不見了?」
元芬驚喜地叫起來:「是她?」
元鳳說:「你再看看,是不是她?」
「不用看了,我已認出來了!怪不得我這麼眼熟的。幾年不見,她越發長得秀氣了!我幾乎認不出來。」
小神女笑著說:「你不認識我,我可認出你,因為你當時將我嚇了一大跳。」
元芬更笑起來:「你才將我嚇了一大跳哩!小妹妹,你現在還有沒有偷人家的東西吃?」
元鳳嗔笑道:「你這丫頭,怎麼還問這些事的?快去給我們準備晚飯吧!」
「鳳姐,我已叫人準備啦,很快就會端進來。」
是夜,元武和元芬陪閔子祥、元鳳、小神女和小三子用膳。在吃飯飲酒當中,閔子祥問元武:「現在回龍寨通道縣的情況怎樣?」
「六爺!聽說他們在貓兒山中死了不少的人,連雷堂主也死了,現在打發一個叫什麼鎮山虎伍元的來任堂主。聽說他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一條齊眉棍十分了得。」
小神女問:「他還打算進貓兒山?」
「這個不清楚,看來他們在貓兒山死了那麼多人,遲早都會去貓兒山挽回面子的。」
閔子祥說:「這事你多注意一下,有什麼變化,你立刻用飛鴿傳書告訴我。」
「是!六爺!」
閔子祥和元鳳雖已引退江湖,不再捲入武林中的任何是非恩怨,但也不得不去注意江湖上的一些變化。所以他夫婦二人,不但在三江鎮開設了一間客棧,也在貴州邊界上的水口小鎮和湖廣通道縣境內的牙屯裡小鎮,都開設了客棧,以成為自己的觸角,注意江湖上人物的來往與事件,以免危害古榕村。當他們知道林中飛狐宮瓊花在貓兒山出現時,不由暗暗擔心。宮瓊花過去是七煞劍門的長老,她的出現,不但與雄踞湖廣的邵家父子過不去,不時發生交鋒,現在更引起武林人士注意了。他們夫婦擔心過去七煞劍門的仇家,會紛紛到這一帶來,追查七煞劍門的人,這樣就會牽連到自己了。所以他們才去貓兒山勸宮瓊花引退。
停了一會,元武又問:「六爺,宮長老現在怎樣了?小人不明白,宮長老怎麼還這樣的爭強好勝,重出江湖;不怕招來殺身之禍麼?小人別的不擔心,就是擔心我們也給牽連上了,難以在這一帶立足。」
元鳳歎了一聲:「宮長老也是給人逼的。元武,她要是有什麼不測,你千萬別露面,暗中相助她好了。」
「小人知道。」
飯後時,元鳳問小神女:「小妹妹,明天經過古道,你能否在我那裡多住幾天?鳳翔他可不時問起你。」
「伯母,我還是先趕回古州的好,萬一風叔叔走了,我們又失去了一個有力的人啦!」
「那也好。不過,你一定要帶他來我們古榕客棧,讓我們瞻仰瞻仰當今武林這一位奇丐。」
「伯母放心,我一定帶他來見你們。」
第二天,小神女和小三子便與閔子祥、元鳳分手了。閔子祥夫婦走的是深山古道,小神女和小三子走大道,經富祿小鎮,沿都柳江而去古州。她擔心一陣風會沿這條路而去貓兒山尋找自己,希望能在這條路上碰上,以免大家都走冤枉路。
他們在荒野無人之處,施展輕功,像兩隻互相追逐的小鳥,時而投林,時而在山峰上,他們很快經過了富祿小鎮,踏入了貴州的境地。小神女遠遠看見荒山野嶺上,有一座四四方方的土圍子,初時以為是一座山寨,走近時,卻是雜樹野草橫生的空圍子,成了蛇鼠出沒、野狐築巢的地方。不但土圍子裡沒人居住,就連四周也沒人家。整座土圍爬滿了葛蘿籐蔓,似乎年代非常的遠久。小神女奇怪,問小三子:「怎麼這座山寨沒人居住,荒涼成如此景況?」
小三子經過這裡幾次,從當地人的口中,知道這土城的來歷,說:「它是孔明城。」
「什麼?孔明城?」
「是!傳說三國時代,蜀國名相諸葛孔明南征到此,叫士兵建了這座土城,派了一支人馬駐紮在這山坡上。聽說在這裡,還與孟獲一隊人馬發生過大戰,死了不少的人。以後南蠻平定,士兵撤走,這座土城就再也無人了。」
「怎麼當地人不搬到這土城住的?」
「大概是這一帶沒有水源,住不了人;二來土城裡不時出現狐鬼野魂,每逢雷雨天氣,還隱隱傳出廝殺慘叫的聲音,嚇得人不但不敢在土城裡住,就連四周也沒人敢住了。」
「真的是這樣?」
「當地人是這麼說的。」
小神女頓時好奇心起,說:「我們去土城看看。」
「別去了,那裡沒有什麼好看的,除了滿城的雜樹、野草、荊棘,什麼也沒有。而且毒蛇、蜈蚣、蠍子等毒物不少,不知它們幾時會爬到你身上來。」
「你怎麼知道有這麼多毒物?」
「因為我去過一次。」
「那你聽到有人馬廝殺慘叫的聲音了?」
「那是雷雨天氣時才有,一般天氣,就是陰雨綿綿時也沒有。」
「是嗎?我似乎聽到土城裡有人說話的聲音。」
小三子愕然:「真的?」
「我騙你幹嗎?而且還是兩三個女子說話的聲音哩!」
「不會吧?一般獵戶不敢去那裡,會有女子去那裡嗎?她們不要命了?除非是狐鬼野魂才會在那裡出現。」
「你相信有狐鬼野魂嗎?」
「我當然不相信。山妹妹,你一定聽錯了!」
「要不!我們去看看?」
小三子感到山妹妹不過想去那裡看看,故意逗弄自己說聽出有女子的聲音,想叫自己也去看看而已。便說:「山妹妹,我們別去看了。還是早點趕回古州見風叔叔的好。」
小神女笑著說:「你看看,那不是狐鬼野魂出現了?」
小三子抬頭一看,不由傻了眼。真的有一位小姑娘,年紀與小神女不相上下,所不同的,她是苗女打扮,穿戴得像花蝴蝶一樣,頸脖、手足都戴著光閃閃的銀項圈和銀鐲子,她身後還跟隨著兩位佩劍的苗家少女,少女身後,又跟隨著兩個剽悍的苗人大漢,腰插彎刀,先後從那土城裡走出來。小三子愕然說:「他們是什麼人?怎麼從遍是毒物的荒涼山城中出來?」
小神女說:「她們是什麼人,我們過去問問不就清楚了嗎?」
「山妹妹,我們還是別去招惹她們的好。她們一個個身上好像充滿了妖異可怕的邪氣。」
「那他們恐怕不是人,是狐鬼野魂之類的東西了!」
「山妹妹,我們快走!」
「不行啦!她們已朝我們來了!」
果然,那個打扮得像花蝴糊的小苗女,一身叮叮噹噹地朝他們來了,似笑非笑地先問小三子:「你說誰一身充滿了妖異可怕的邪氣?」又朝小神女說,「我們怎麼不是人了?是狐鬼野魂之類的東西?」
小三子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小神女卻笑著說:「小妹妹,你別生氣,我們是在說笑話,你千萬別當真的了!」
小苗女說:「我不會生氣,因為你們說對了,我是一身充滿了妖異的邪氣,也跟狐鬼野魂差不多,你們害怕不害怕?」
小神女說:「害怕呀!」
小苗女一聽,反而愕住了。因為小神女嘴裡說害怕,而面上全無半點驚恐害怕之色。她瞧了瞧小神女問:「你真的害怕?」
「害怕還有假的嗎?」
小苗女又怔了怔,她見過不少山寨、農村人家的小孩子,甚至比自己還大的孩子,就算見了自己不害怕,但看見自己身後的兩男兩女也不由害怕了,有的還躲到他們父母和大人的身後叫喊起來。可是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神色自若,說話含笑,哪有什麼害怕?她奇怪了,又問:「你以為我是跟你說笑的嗎?」
「沒有呀!」
「我看你半點也不害怕我。好!我讓你知道什麼是害怕!」
小苗女說著,一下從自己衣袖裡抓出一條小小的小竹葉青毒蛇來,還吐著蛇信子,在小神女面前晃了晃,以為這一下,準會嚇得小神女和小三子面無血色大喊大叫跑開。
小三子真的給嚇了一跳,說:「你千萬別亂來!」他想不到這個從荒涼廢棄山城跑出來的小苗女,竟然這麼的邪氣,養了這麼一條小毒蛇。
小神女不但不害怕,反而好奇地問:「咦?這一條是什麼東西?它好玩嗎?讓我玩玩好不好?」
小神女從小就在荒山野嶺森林中成長,連置人於死地的山瘴癘氣也不害怕,什麼毒物沒有見過?怎會害怕一條小小的竹葉青毒蛇?她已練成了百毒不侵的身子,如今練成了佛門易筋神功,更是百邪不犯了。什麼毒物見了她,也會嚇得遠遠地逃走,哪裡還敢犯她的?就算小神女不運氣,佛門易筋神功的真氣,隨時都在護著她的全身不受侵犯。
小神女這一舉動,不但小苗女愕然,就是她身後的兩男兩女護衛也愕然了。他們幾疑眼前的小女孩是個癡女,不但不知道害怕,甚至連毒蛇也不知道,以為是好玩的東西。
小苗女愣了愣,心想:你要玩,我就給你玩好了,等它咬了你中毒之後,你叫救命,我再給解藥你好了,讓你知道什麼是害怕。於是,她真的將毒蛇放在小神女手上,一邊說:「你玩呀!」
奇異的的事情又發生了,小毒蛇到了小神女的手上,它不但不咬小神女,反而乖乖地伏在小神女手上不敢亂動,似乎還嚇得全身發抖。沒有多久,竟自動掉了下來,死了!
小苗女初時還不知是怎麼回事,正奇異自己養的毒蛇怎麼不咬人,反而自動掉下來。提起來一看,竟然死了,一動也不會動。她又是一怔:「它怎麼死了?」
小神女也故作愕異:「什麼?它死了?不會吧?我還沒有玩哩!」這一下,連一旁的小三子也愣住了,暗想:好端端的一條毒蛇,怎麼會突然死了的?
小苗女一瞪眼,問小神女:「你用什麼妖法,害死了我的小毒蛇?原來你才具有一身妖異可怕的邪氣。」
小神女忙說:「哎!小妹妹,你別亂說,這麼好玩的東西,我捨得弄死它嗎?」
「那它怎麼死了?」
「我怎麼知道?它不會原先有病吧?要不,它就是不小心溜下來跌死了!」
小苗女說:「你才有病溜下來跌死哩!」
「哎!小妹妹,你別生氣……」
「誰是你的小妹妹了?我是你的老姐姐。」
小神女忍住笑說:「好好!老姐姐就老姐姐吧!你別生氣,我去那山城裡捉回一條小青蛇給你好了!」
「你捉十條給我也沒有用!」
「怎會沒有用呢?」
「這是我養了好幾年的小青蛇,它會聽我的話,服從我的命令。你去捉的小青蛇,會聽我的話嗎?」
「你再養幾年,不是一樣會聽你的話嗎?」
「你說得那麼輕巧,養幾年,那得要花我多少時間?」
「老姐姐,現在小青蛇不死也死了,你說怎麼辦?」
「你跟我,給我養蛇。」
「老姐姐,我跟著你可以,就怕有人不答應。」
「誰敢不答應?是你身邊這個臭瘦小子?那他一塊跟著我好了!」
「不是他,是另外有人。」
「誰!?」
「是深山古道上古榕客棧的閔叔叔和鳳姨姨,還有鳳翔哥哥。」
小苗女一下傻了眼:「什麼?你認識他們?」
「認識!認識!他們還托我問你好哩!」
「你知道我是誰了?」
「你不是九龍門的小公主毒蜻蜓又是什麼人了?」
毒蜻蜓十分驚訝:「我從來沒見過你,你怎麼認得我了?」
「因為鳳姨姨將你的長相、舉止、性格、打扮一一都告訴我呀!何況你身邊還有這麼四位跟隨,所以我一下就認出是你了!」
「你認出我幹嗎不早說?你是不是有意捉弄我?」
「哎!你別誤會,初時我也不敢肯定是你,後來從你的行為舉止上,我才敢肯定是你。」
「你是誰?我怎麼沒聽閔叔和鳳姨說起你的?」
「難道鳳翔哥沒說過我捉弄他的事嗎?」
小苗女毒蜻蜓又睜大了眼:「你就是那位裝神弄鬼、愛捉弄人的山野小丫頭?」
「你不會感到奇怪吧?講到捉弄人,我比不上你,你將鳳翔弄得迷迷糊糊的,一味要跟你走,連他爹娘的話也不聽。」
小苗女頓時咯咯地笑起來:「那些事他們也跟你說了?」
「這下你相信我了吧?」
「嗨!我早就相信你了!」
「現在我叫你老姐姐好,還是叫小妹妹的好?」
小苗女又笑起來:「那是我的氣話,你別當真。其實我也不老呀。對了!你今年有多大了?」
「我今年已滿十二歲了!」
「那你是我的姐姐,我今年才滿十一歲,比你小一歲。」
「那我叫你做小妹妹啦!」
「你不會要我叫你做老姐姐吧?」
「你叫我三姐好了!」
這兩位同樣帶野性的小姑娘,也是同樣好捉弄人的小丫頭,可以說是一見如故,顯得十分的親熱。所不同的,小苗女帶有一種驕蠻,以毒捉弄人;小神女卻是任性好玩,以武功而捉弄人。小神女將小三子介紹給小苗女認識:「這是我的哥哥,你以後叫他三哥好了!」跟著她又對小三子說:「你今後可要小心我這位小妹妹了,她頂會迷人的,會將你迷得稀里糊塗的一味跟著她走,連我你也會不認識了!」
小苗女又咯咯地笑起來:「他是你哥哥,也是我的哥哥,我怎會迷倒他呵?不怕你再次捉弄我嗎?」
小三子不禁點點頭說:「世上是有這種令人迷失心智的毒藥,除了施毒之人可解之外,也可以用針刺穴位化解。而它對意志堅定、內力深厚的人完全不起作用。」
小苗女「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這種化解的方法了?」
小三子不敢說出「毒經」上的化解方法,只說:「我是聽一位異人說的,同時這種令人迷失心智的毒藥,一個時辰過後,也可無藥自解,它對人的生命沒有什麼危險。」
小神女也驚訝了:「三哥,好像你對毒藥十分瞭解呵!」
「山妹,我們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樣樣知道一點,以免發生意外。」
小神女說:「不錯!應該這樣。」她又問小苗女毒蜻蜓,「妹妹,你怎麼跑來這裡了?」她又瞧了山城一眼,「這裡不是妹妹專門飼養毒物的地方吧?」
小苗女笑著:「我怎會跑來這裡飼養毒物的?這個地方,是我兩年前發現的,它裡面的毒物真不少,卻是我捉毒物、提煉毒藥的好地方。姐姐,你們怎麼也跑來這裡了?」
「我和三哥是偶然路過這裡的。」小神女看見山下不遠有一座風雨橋,說:「妹妹,我們到那風雨橋上坐下來談話好不好?」
「好呀!」
於是他們一行七人,來到了一座橫架在山溪上的風雨橋。
所謂風雨橋,是在橋面上蓋有瓦面,不但能遮風避雨,更方便走倦了的過往行人旅客在橋上歇腳休息,觀望橋四周的山光水色。它像一條架在溪水上的長廊,橋的兩旁,有欄,欄杆上更設有長凳,不但可坐,更可以睡,令歇腳的路人感到十分的愜意和暢快。它是桂北一帶特有的風格獨特的橋樑。傳說它是諸葛孔明發明的,所以當地人稱為「孔明橋」。桂林的花橋、三江的程陽風雨橋,最具有特色,尤其是程陽風雨橋,它不但是村寨人出入必經之路,也是侗族人奉神祭祀的地方,橋上奉供神靈。
小神女他們所來到的風雨橋,只是桂北一帶一般常見的風雨橋,但在山野無人之處,卻給山野增添景色,吸引行人到橋上休息。
他們在橋上坐下不久,驀然從橋的另一端,走來了兩個頭戴遮陽露髻斗笠的黑袍人,一個瘦削卻目光敏銳,一個左腮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痕,添增了他面目的猙獰,年紀都在四十歲上下。
小神女、小苗女一時驚訝,怎麼在峻山崇嶺、四野無人的深山之中,出現這麼兩個江湖中的人物?他們是附近的山賊,還是路過這裡的武林人士?小神女更一眼看出,來人步履穩健,行動輕靈,內力深厚,顯然是身懷一門絕技的武林高手。
這兩個黑袍者,一眼看見了小苗女和小神女這兩個年齡不相上下的小女孩,目光中露出了訝異和困惑的神態。他們又打量了小三子一眼,對那兩男兩女的苗漢苗女根本不去注意,似乎不屑去看他們四人一眼。刀痕臉輕聲暗問同伴:「老厲,你看那三個娃子,是不是我們要尋找的娃子?」
老厲輕聲回答:「從年齡,衣著上看,錯不了!」
「他們有三個,哪兩個才是?」
「我看三個一塊都捉回去再說。」
「老厲!聽說那女娃子武功莫測,我們不可輕視了!」
「聽人說,她不過內力深厚,身法極快,我看她武功也不怎樣。」
小苗女毒蜻蜓本來是一個不安本分、愛惹是生非的驕蠻女,見這兩個黑袍者一雙眼睛老是向自己身上溜來溜去,一邊還嘀嘀咕咕的,早已忍不住了:「你們兩個在那裡看什麼?還不趕快給我滾!你們兩個人的賊眼還想要不要的?」
小三子一聽,暗想:你這樣說話,人家受得了嗎?那不是無事變有事了?小三子和小苗女的內力差不多,聽不見兩個黑袍漢子的輕聲低語,要是他聽到,就不會這樣想了。小神女卻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暗想:這兩人是哪一路上的人物?他們是來捉自己和小三子,還是來捉其他兩個娃子?就是小苗女不吭聲,她也會出聲的。現在小苗女已出聲,自己便坐觀其變好了。看看他們是什麼人,要捉的是誰。
兩個黑袍漢子聽小苗女這麼說,不但不惱怒,反而相視一笑。刀痕臉說:「好厲害的一個小女娃,竟然問我們的眼睛還想要不要了?」
老厲說:「不知她怎麼取我的眼睛。」
說著,他們不但不走,反而朝小苗女、小神女等人而來。兩位苗人大漢立刻將彎刀拔出,彎刀藍湛湛的,顯然淬有劇毒。一個苗漢說:「你們給我快走開!不然,不是你們的眼睛不要了,而是你們的性命也不要了!」
另一個苗漢說:「請你們走吧!」
刀疤臉看了看他們手中的刀泛著藍光,「咦」了一聲,問:「你們的刀有毒?」
老厲卻問:「你們是什麼人?是貴州九龍門下的弟子?」
一個苗漢揚揚彎刀說:「不錯!我們是九龍門的人,識趣的,你們馬上離開!」
刀痕臉困惑地問:「那位要我們眼睛的小女娃……」
「你給我住口!這是我們九龍門的小公主!什麼小女娃的?」
老厲也感到有點意外:「什麼?她是你們的小公主?江湖上人稱毒蜻蜓?」
那位說話略為客氣的苗漢說:「你們既然知道,請走開吧!」
老厲指指小神女和小三子問:「那兩個男女小娃,也是你們九龍門的人?」
小苗女說:「是呀!」
小神女卻說:「你管我們是什麼人幹嗎?你是不是想捉我們?」
刀痕臉說:「原來你們是九龍門的人,怪不得這麼目中無人了!」
小苗女說:「你們要是再不滾開,你們的眼睛真的不想要了?」
老厲哈哈大笑:「我就是想看你這小女娃怎麼要我們的眼睛!」
小苗女一揚手,兩條有毒的小花蛇如暗器飛出,直撲他們的眼睛而來。要是給這兩條小蛇咬中,別說眼睛瞎了,要不及時服下解藥,連性命也沒有。
兩個黑袍人急將衣袖一揮,顯然他們的內力頗為深厚,兩條急射而來的小花毒蛇給揮到橋外的溪水中去了,成了兩條不會動的死蛇。
刀痕臉一聲冷笑:「我還以為你這小女娃怎麼取我們的眼睛,原來用的竟然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們三個小娃子,跟我們走吧!」
說著,他大步朝小苗女而來。小苗女又是一揚手,七八條蜈蚣又朝他們飛來,又全給他們的一身內力震飛了。
兩位護著毒蜻蜓的苗人武士立刻橫刀相攔,大聲喝道:「你們想死了?」
刀痕臉和老厲對他們看也不看一眼,對他們的喝聲充耳不聞,大步直搶過來。
兩位武士舉刀就劈,刀痕臉他們出手了,一出手宛如迅雷急電,小三子幾乎看不出他們是怎麼出手,怎麼閃過有毒的彎刀。等到他看清時,一個武士已屍橫橋面,另一位武士雙手骨齊斷,慘叫著伏在長凳之下。
這兩位黑袍人,不但出手快,也出手凶狠歹毒,小神女想制止已來不及了。當兩位佩劍的苗女想出手時,小神女連忙喝住:「兩位姐姐別亂來!」同時喝住兩位凶殘的黑袍人,「你們給我停手,我有話說。」
「好好!小女娃,你有什麼話說?」兩個黑袍人停止了行動,望著小神女問。
小苗女和小三子對他們閃電般的行動,一時怔住了,現在才醒過來。小三子問:「你們怎麼一出手就殺人?」小苗女卻叫起來:「姐姐,別跟他們多說,殺了他們,給我兩個護衛叔叔報仇!」
小神女說:「妹妹,你和三哥站到我的身後。三哥,你要保護妹妹和兩位姐姐,防他們再次突然出手。」
老厲不耐煩了:「小女娃,你有話快說!沒有,乖乖的跟我們走。」
小神女望了一下已死的武士和斷了手骨的武士,朝他們說:「好狠毒的鎖喉手和分筋錯骨手,這兩門歹毒的武功,一個是丐幫熊長老的獨門絕技,一個是鷹爪門驚震江湖的武功。」
刀痕臉說:「小女娃,看來你還知道得不少!」
小神女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們跟你們往日無冤,今日無仇,從未見過面,你們為什麼要捉我們三人?」
老厲說:「我們捉人就是捉人,從來不問有仇沒仇的。」
「那也應該有個理由呀!」
刀痕臉說:「沒什麼理由可說。」
小神女說:「既然這樣,我也不問你們了!你們說,你們想怎麼死法?」
「什麼?我們想怎麼死法?」
老厲對刀痕臉說:「這個小女娃是不是大白天在說夢話了?」
小神女說:「是呀!我最喜歡說夢話了!還喜歡在夢中殺人哩!快說,你們想怎麼死法?最好的辦法,是你們自盡!」
老厲大怒:「看來不給你一點厲害,你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說著,驟然像一隻鷹,凌空撲來,又是一次閃電般的行動。
老厲的行動快,小神女的身形更快,閃身躍上了長凳旁的欄杆,令他撲了空。老厲不由說了一句:「小女娃,看來你是有兩下。」
小神女宛如輕燕似的立在欄杆上說:「我不但有兩下,還有三下四下哩!」
驟然,老厲又凌空撲來,他的一雙手如利爪般的,一給他抓中,就是骨裂筋斷。小神女卻身形一閃,順勢一掌,完全不用內力拍出,借力打力,有點似太極掌的掌法,一下將老厲推出了橋外,掉進溪水中去了。對小神女來說,只用一招,輕取巧打,根本不用自己的力,便將凶殘自負的對手打發到橋下去,首先少了一個交鋒的對手。老厲看來一時大意,只想到小神女會閃身避開而走,沒想到她在閃身之後會出手的,一下不提防,給推出了橋外。其實小神女立在欄杆之上,就是有意引他撲來,這是用智,而不是用力。真正交鋒,她不能一招就將老厲打發了。
刀痕臉看了一怔:「什麼?你將他推到溪水中去了?」
小神女仍然立在欄杆上,說:「哎!這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性急不小心,飛落到溪水裡去了,怎麼說是我推他的?他牛高馬大的身子,我推得動他嗎?」
刀痕臉的確沒看見小神女出手,只看見小神女身形略一閃,老厲好像真的不慎,一時收不住衝力,衝出橋外而掉下溪水中。不由朝橋下望去。
小神女說:「你別看了!溪水這麼急,他就算不死,也不知衝到哪裡去了。」
「小女娃!老子要你的命!」
刀痕臉盛怒一躍而來,出招雙指如鉤,似乎要取小神女的一雙眼睛。但這是虛招,只要小神女擺頭一閃,雙指如鉤立刻變成了一隻鋼鉗,一下就會扣住了小神女的喉嚨,立取小神女的性命。這就是鎖喉手的一道絕招,名為「雙環扣門」。要是小神女不閃避,刀痕臉的虛招也成實招,會真的將小神女的一雙眼睛挖了出來,這是江湖上所謂的「雙龍奪珠」。
小神女像小燕子般的輕靈飛開,躍上橋上面的一道橫樑上去了,一邊說:「你真的一出手就這麼凶殘,比鷹爪功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女娃,你有本事就別躲閃,下來跟老子交鋒!」
「你有本事你就上來呀!」
刀痕臉一縱而上,就是一招進攻,更是奇快如電,「篤」的一聲,他的雙指真是如鋼鉤般,插進小神女身後一條柱子上去了!小神女卻早已飛了下來,說:「我在這裡呀!你插橋柱子幹嗎?」
顯然,小神女還沒有真正與他交鋒,只以身法、輕功閃開,目的要看清對手的武功招式,有什麼破綻,然後一擊而中;其次,她也不想一下就要了刀痕臉的性命,那位抖出鷹爪功的黑袍人,掉下山溪水中,不知是生是死。要是連個刀痕臉也死了,就沒有活口問話了。小神女想弄清楚,他們是受何人唆使而來的。因為這樣的情景,幾乎同粉面哪吒藍瓊碰上回龍寨的葉飛、林中飛狐宮瓊花碰上白無常,以及後來碰上惡毒雙仙的事如出一轍,都是要將人帶走,不志在殺害。這兩個黑袍人,是受邵家父子所托,還是受黑風教主的指派?
小神女一連閃了刀痕臉七八次電閃似的進攻,正想舉手反擊時,突然「嘩啦」一聲,老厲從溪水中躍上橋來,一身水淋淋的,像落湯雞一般,停在一側的長凳之上。刀痕臉不進攻了,驚喜地問:「老厲,你沒有事?」
小神女也一時怔住了,問:「咦!你怎麼沒有死?」
老厲猙獰地說:「我死不了,現在特來要你的命。」
刀痕臉說:「這個小女娃輕功極俊,身法也十分的怪異,只有我們合力,先幹掉她,其他的就好辦了!」
「好!」老厲一縱而來,在輕功方面,他的輕功比刀痕臉還好。本來鷹爪功要與一身過硬的輕功相配合,才能像鷹一樣,發揮出鷹爪功可怕的威力,沒有輕功,鷹爪功也不能成為鷹爪功,不如去練虎爪功和龍爪功,那才全憑爪法取勝。
他們兩人聯手攻擊小神女,小神女就沒有剛才那麼輕鬆對敵了。但他們兩人不論怎麼的配合,抖出一身看家本領出來,也傷不了身如幻影魔魂的小神女,小神女想傷他們,同樣也不容易。
突然間,有人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好看!好看!實在太好看了!怎麼兩個大人捉不了一個小姑娘的?你們不是真的交鋒吧?是不是演戲給人看的?」
這人一出聲,交手雙方頓時停了下來,一看,是一位頭髮蓬鬆,衣衫襤褸的中年叫化。他不知幾時來到了這風雨橋上,坐在長凳上,背靠橋柱,饒有興趣地看著三人交鋒。就連小苗女、小三子等人,也不知幾時來了這麼一位叫化。因為他們只一味緊張地看著小神女與兩個黑袍人的交鋒,沒去注意有人跑到這風雨橋上來了。
雙方交鋒一停,叫化好像感到愕然似的,問:「咦!你們怎麼不玩了?不會是玩夠玩累了?不玩了?」
刀痕臉和老厲相視愕異。他們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就是與人交鋒,也注意身邊四週一切的變化,以防萬一。可是他們居然沒發覺這個叫化的到來,彷彿這個叫化一下憑空冒出來似的。他們上下打量著叫化,老厲喝問:「你是什麼人?幾時跑來這裡的?」
「我、我,我是剛來的呀!沒有看多久,你們不會問我叫化要錢吧?我叫化除了一身爛衣褲和一個討吃的缽頭,一個錢也沒有。」
小神女卻笑著說:「沒錢你跑來看幹嗎?不行!我們這是在橋面上賣藝,可不能白給人看。你沒錢,那你一身的爛衣服,也得給我脫下來!」
「爛衣服你們也要?」
「要呀!當抹檯布,洗碗布不很好嗎?」
「不行!我衣服脫給了你們,那我今後光著身子向人討吃,人家會給嗎?不將我叫化打出來了?」
「你不脫衣服可以,那你來和他們兩人交鋒,也演一下給我看。」
「我叫化可不會縱來跳去的功夫呵!」
「不會,你可以滿地滾翻呀!」
「那好看嗎?」
「你不演,又不願脫衣服,那你拿錢出來!」
「你真的要我叫化表演滿地滾?」
小神女笑著說:「當然要呀!可要注意了,千萬別讓他們兩個跑掉了。」
「他們會跑掉嗎?」
「不跑掉最好,跑掉了,我唯你這叫化是問。」
這個叫化似乎不明白地自言自語:「奇怪!你們不是一家子人麼?自家人玩玩還會跑掉的?你們想糊弄我叫化嗎?」
小神女催著他說:「叫化!你快上去呀!」
「好好!我上去。」這個叫化向兩個黑袍人拱拱手說:「兩位大叔大爺,我叫化沒錢,只好陪你們玩玩了,希望兩位別來真的。」
小神女又笑起來:「不來真的,好玩嗎?」
叫化無奈地說:「來真的就來真的好了!」
刀痕臉和老厲先是聽得莫名其妙,繼而感到太過蹊蹺了。當叫化拱手說和他們玩時,更起疑心。刀痕臉瞪著眼望著叫化:「你和他們是一路上的人?」
叫化愕然:「你問我和那小姑娘嗎?」
「不錯!」
「你們不是一路上的人嗎?我叫化怎麼和她是一路上的人了?」
「那你為什麼要和我們交鋒?」
「我叫化有什麼本事敢和兩位大爺交鋒了?我是來表演給小姑娘看的呀!」
「你那麼聽她的話?」
「沒辦法,誰叫我叫化沒有錢的。不表演,她就要脫我叫化的衣服了。」
老厲驟然出手,一下想將叫化抓過來扔到橋下去。這個叫化真的就地一滾,滾開了,躲過了老厲的驟然一擊,跳起來一邊說:「好險!好險!怎麼不事先打一下招呼的?這不是要我叫化的命嗎?」
小神女卻歡笑著說:「對了!叫化,你就這樣和他們玩下去。」
小苗女在另一邊也看得莫名其妙,怎麼無端端跑來這麼一個稀里糊塗的叫化,還稀里糊塗捲進了這一場爭鬥中去?他難道嫌命長了?三姐怎麼叫這麼一個糊塗的叫化與兩個凶狠人交鋒?她輕問小三子:「三哥!怎麼這個叫化這般聽三姐的話?你和三姐是不是認識叫化?」
小三子點點頭,輕輕說:「他是我們的風叔叔。」
小苗女愕異:「什麼?瘋叔叔?他是一個瘋叫化?怪不得他那麼稀里糊塗了!他武功很高嗎?」
小三子說:「你看看,就知道他高不高了。他的武功,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怪不得三姐叫他與這兩個惡人交鋒了。想不到一個瘋子,武功也這麼的高。」
「不不!他可不是瘋子。」
「不是瘋子,你幹嗎叫他為瘋叔叔的?」
小三子一時不便與她說清楚,說:「妹妹,你先看下去,小心這兩個惡人鬥不過風叔叔,會突然向我們下手。」
小苗女說:「他們敢!我叫他們有好看的。」
小三子心想:你那些毒物對他們不起作用,他們有什麼敢不敢的?
這時,一陣風全不還手反擊,一味在橋面上滾來滾去,時而像水中的滑魚,時而像山林中的穿山甲,抱成一團,如一個有靈性的球,滿橋面滾動,有時還驟然彈跳起來,一伸手,「啪」的一聲,給了刀痕臉一個響亮的耳光;有時一伸腿,踢得老厲踉踉蹌蹌,還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打痛踢傷你們吧?」將兩個黑袍人戲弄得七竅生煙,狂性大發。
小神女蹲在橫樑上看得笑彎了腰,她想不到一陣風竟有這一門奇異的滾地身法,比自己的狸貓千變身法強多了。
刀痕臉和老厲雖然狂怒,但心中十分的駭然。他們感到碰上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怪叫化,和一個匪夷所思的小女娃,不論自己抖出任何凌厲的攻擊招式,竟沒能傷他們半根毫毛,就是連衣服也沒碰上。他們在撲騰出手時,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幾乎同時以閃電般的動作,驟然撲向了小苗女和小三子。他們感到抓住兩個人質在手,小女娃和怪叫化必有所忌,不敢對自己下手。
小三子心中早有防備,一招狸貓身法,不但閃過了老厲的一抓,手中一把鋒利的匕首,更順勢反擊,「嘶」的一聲,不但劃開了老厲的衣袖,還在他手臂上添了一道刀痕,嚇得他慌忙躍開。小神女在他身後出手了,凌空出指,封了他的伏兔穴。老厲「噗」的一聲,跪在橋面上不能動了,乖乖地束手就擒。
可是刀痕臉卻抓住小苗女毒蜻蜓,厲聲大喝:「你們別過來,不然,老子就馬上要了她一條命。」
一陣風想出手來不及了,兩位佩劍的苗女更是呆若木雞,花容失色,一時不知怎麼救自己的小公主。
小神女說:「你敢傷我妹妹身上一根毫毛,我立刻叫你碎屍在這橋面上。」
刀痕臉猙獰說:「老子是爛命一條,就是死,也叫這個小女娃陪老子一塊去見閻王!」
小苗女說:「姐姐,你別過來,他真的會這樣。」
一陣風說:「好好,我們有話慢慢說,只要你放過了小苗女,你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答應。」
小神女說:「他要你的腦袋你也答應?」
一陣風說:「沒辦法呀,我叫化這顆腦袋不值錢,小苗女卻價值千金。」
「就怕他要了你的腦袋,也不放過我的妹妹。」
突然間,小苗女毒蜻蜓從刀痕臉的手中掙脫了出去,擠眉弄眼地說:「好了!現在我沒事了,他更不會要瘋叫化的腦袋了!」
小三子愕然:「妹妹,你怎麼能掙脫出來的?」
「他呀!現在成了我一個聽話的奴隸了!」
眾人一看,一副猙獰面孔的刀痕臉,猙獰的神態再也沒有,流露出來的是一副呆滯的表情,愣愣地望著小苗女。
一陣風十分訝然:「他怎會變成這樣了?」
小神女心中一下明白:「妹妹,你給他施放了……」
小苗女眨眨眼皮說:「姐姐,你知道就行了,誰叫他跑來捉我的。」她又對小三子說,「三哥,我不是說,他們敢碰我,我叫他們有好看的嗎?」跟著她又對一陣風說:「瘋叔叔,我多謝你了!」
一陣風問:「你多謝我叫化什麼?」
「你為了要救我,連腦袋也可以不要,我不該多謝你嗎?」
一陣風一笑:「現在他不能要我叫化這一顆不值錢的髒腦袋了!」
小苗女問:「瘋叔叔,你想不想看他們互相交鋒的表演?」
一陣風愕然:「你能令他們互相交鋒?」
「他現在已是我的奴隸,敢不聽我的吩咐嗎?」
「好好!能看見他們互相交鋒,卻是一件有趣的事。小苗女,你不會向我叫化收看表演的錢吧?」
小神女說:「風叔叔,你怎麼還說笑的?」
小三子茫然:「妹妹,你真的能令他們互相廝打?」
小苗女一笑:「三哥,你等著看好了!」
小苗女朝老厲走去,老厲雖不能動,卻能說話,驚恐地問:「小女俠,你想怎樣?」
「我沒想什麼,你不是很喜歡與人動手嗎?而且你那一手好的鷹爪功,我還沒有看夠哩!我要你再抖一次給我看看。」
「你以為我會聽你的?」
「你還是聽我的話好!」
小苗女在說話,早已在他身上下了迷魂藥,沒有多久,他又像刀痕臉一樣,神態變得癡呆了。小苗女對小神女說:「姐姐,你可以解開他穴位了!」
「妹妹,你真的有把握?」
「姐姐,你放心好了!」
小神女又凌空出指,頓時解了他的伏兔穴。本來他們兩個一流高手,一身內力不錯,一般來說,他們不可能為迷魂藥所控制,也不易為小神女凌空封了他們穴位。可是他們先後與小神女、一陣風交鋒,又出盡全力,一身的內力已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才為小神女凌空封穴,為毒蜻蜓的迷魂藥侵入。從而完全迷失了心竅,聽命於小苗女的吩咐了。小苗女對他們二人說:「你們聽我吩咐,互相對殺,誰戰勝了,我就獎賞誰,聽到沒有?」
刀痕臉和老厲幾乎同時說:「聽到了!」
「好!現在你們開始打呀!」
這兩個黑袍人,本來是生死與共的同伴,現在變成互不相識的人了,而且更成了仇人,雙方一出手,便是凌厲殺人的招式。儘管他們的內力不及初時,出手不似以往的快捷,但給他們擊中,不死也重傷殘廢。他們幾乎是全無保留地抖出了本門武功的絕技,殺得難解難分。
小三子卻擔心地說:「妹妹,他們會在一個時辰內醒過來的,到時你怎麼辦?」
小苗女說:「一個時辰後,他們就是不死,恐怕也傷得不能動了。到時我殺了他們,為我死去和受傷的叔叔報仇。」
「這……」
「三哥,你覺得我心狠殘忍麼?可是我慘死的叔叔和手骨齊斷的叔叔,你又怎麼看?何況他們驟然向我們出手,不是在要我們的兩條小命麼?」
「妹妹,不如乾脆將他們殺了!」
「你不想看他們的武功招式嗎?」
說著,只聽見刀痕臉和老厲同時一聲慘叫,老厲的一隻眼睛給刀痕臉挖了出來,而刀痕臉的手不但斷了,同時也給憤怒的老厲擲了出去,飛出橋外,摔在溪邊一塊岩石上,登時腦碎而亡。這個自稱爛命一條、不怕見閻王的人,真的去見閻王了,但沒有任何人陪他去。
老厲將自己的同伴摔死之後,仍然木然地站在原處不動,似乎在聽候小苗女的下一步的吩咐,癡呆地望著小苗女,連自己的一隻眼眶流血也不顧。
小三子心裡湧起了一種複雜的情感。作為這樣凶殘的人,一出手不是取人性命,就是令人終身殘廢的歹徒,是死不足惜。但見他這樣喪失理智,殺了自己的同伴而不知,又感到可憐。當然,小三子更不忍這時殺了他,他不是什麼英雄人物不屑去殺喪失理智、全無反抗能力的人,而是感到這似乎太過分了。
一心要為自己人報仇的苗女就沒有這種複雜的感受了,一個佩劍的苗女說:「小公主,讓我殺了他,為獨叔、占叔他們報仇洩恨!」說著,就要動手。
小神女連忙說:「姐姐,慢點,我有話要問他。」
小苗女問:「姐姐,你想問什麼?」
「問他是受何人指使前來捉我們。」
小苗女說:「他不會回答你的。」
「哦!?為什麼?」
「因為他這時什麼也不知道了,就是他剛才殺了自己的同伴也不知道,他能回答你嗎?」
「那怎樣辦?」
「只有給他解藥,才能清醒過來。不過他一醒來,也會發狂來對付我們了!」
「不怕!我先封了他的穴位,令他不能亂動,妹妹再給他解藥好了!」
「好吧!」
於是小神女出手封了老厲的穴位,小苗女叫他服下了解藥。不久,他真的清醒了,茫然不知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事,只感到自己依然給封了穴位不能動。他睜目問:「你們想怎樣對付我?」
小神女問:「你現在想死還是想活的?」
「我是死活也不問,有種的,你們放開了我,我們再交鋒過。」
「我們可沒有時間陪你玩了!」
「那你們殺了我好了!」老厲又望下四周,問,「我的同伴呢?你們殺了他?」
「哎!他不是我們殺的,卻是你稀里糊塗的將他扔出橋外摔死了!」
「胡說!我可沒這麼糊塗!我就是扔自己,也不會扔他。」
「好了!我問你,誰打發你們來捉我們的?」
「你以為我會說嗎?」
「那你只有死了!」
「要殺要剮隨便,別想從我老厲口中吐出一個字來!」
一陣風這時突然說:「厲志行!你也是雁門一地的英雄豪傑,鷹爪門的第二高手,怎麼落到這境地,受他人指揮了?」
老厲一怔:「你,你知道我?」
「我叫化行乞四方,怎麼不知道?就是你那已死的同行刀痕臉,他原是丐幫的長老,因為嗜賭如命,不但搶劫他人財物,更強姦不少婦女,給丐幫趕了出來,是丐幫的一個敗類,你落得與這號人為伍了?」
「他的往事,我從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想去過問。」
「那你自己呢?」
老厲喟然而歎:「我不想多說。」
「你說出來,有什麼難言之處,說不定我叫化能幫你。」
「我的事你最好別理。」
小苗女說:「姐姐,瘋叔叔,殺了他算了,別與他多說。」
一陣風說:「小苗女,他過去也是雁門一地的英雄豪傑,在江湖上也沒什麼罪惡。他雖然傷了你一位叔叔,他自己現在也丟了一隻眼睛,傷了一隻手臂,不同丐幫那敗類可恨,小苗女,我叫化看,放了他算了!」
小神女說:「風叔叔,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
「小丫頭,你要他說出來,不如要了他一條命,他是寧願死,也不會說出來的。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了他吧!他也是一地的豪傑。」
小神女問小苗女:「妹妹,你看,放不放他的好?」
「姐姐,瘋叔叔這麼說,就放了他吧!」
小神女凌空出指,「嗤」的一聲,登時解了老厲的穴位,說:「我們看在風叔叔的情分上,放了你,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別再助紂為虐。」
老厲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丫頭,竟有這等不可思議的內力,可以凌空封穴、解人的穴位,自己與她為敵,實在有點不自量了!他默然無聲,也不說「多謝」一句,頹然而去。風雨橋上一陣驚心動魄的戰鬥,就這樣雲收雨散,恢復原來的平靜。
小神女問一陣風:「你怎麼跑來這裡了?」
「小丫頭,這事我們以後再說,現在首先醫治傷者,埋葬死者。小丫頭,你去醫治傷者,我和小三子埋葬死者,以免嚇得人們不敢過橋,從而驚動了官府。」
他們比較隆重地將九龍門那位武士埋葬在橋頭一側,而刀痕臉卻草草埋葬在山下的一叢亂草中,又洗乾淨橋上的血跡。小神女讓那斷了手骨的武士服下一顆自己身上帶有的特效駁骨接筋刀劍藥,兩位苗女為他包紮好。他手不能動,依然可以行走,當然更無生命之虞。看來那個老厲只斷了他的手骨,而沒斷其經脈,只令他不能動武,不想取他的性命。在鷹爪門人看來,這已是手下留情了。正因為這樣,一陣風才說情放他走。
老厲和刀痕臉,就是在全州湘山深處莊院密室中,出現的黑風教教主身旁的四大護衛其中的兩個。他們奉教主之命,在這一帶守候回古州侯府的三少爺和三小姐。他們事前早已知道侯三小姐內力深厚,輕功極俊,但不知其手腳武功如何,以為憑自己兩人聯手,不與三小姐拼內力,驟然出手,便可將三小姐和三少爺捉到。只要捉到其中的一個,就算完成了這一次的使命。
他們一時沒想到九龍門的毒蜻蜓也出現了,而且還在一起。他們初時將小苗女當成了侯府的三小姐,因為他們聽白無常說侯府的三少爺和三小姐,是一身苗家小孩的打扮。他們害怕捉錯了人,乾脆想將三個小孩都捉走。當然,他們更想不到出現了這麼一個怪叫化,最後弄得一敗塗地……
黑風教主打發他們前來,並不抱太大的希望,能成功當然最好,不能成功,也可試探侯府三少爺和三小姐武功的深淺,以後再想對策。黑風教主更想摸清楚這個侯三小姐,是不是當年在湘桂黔一帶出現的神秘莫測的小山妖或小神女。
也可以說,這一次是黑風教教主試探性的接觸,失敗了也沒有什麼。他是完全放心不會暴露黑風教的。老厲和刀痕臉不會出賣自己,也不敢出賣自己,他們二人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再說小神女見一陣風埋葬了屍體後問:「叔叔,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可以!可以!但我叫化的肚子說不可以。」
小苗女奇怪起來:「怎麼肚子說不可的?」
「因為它空空如也呀!」
「什麼空空如也的?」
「沒東西下肚,你說空不空的?」
小苗女咯咯笑起來:「有你這麼說話嗎?」
小神女問:「你一天沒吃過東西?」
「小丫頭,你還問,你韋姐姐見你和小三兄弟去了這麼久,我從黔北都回來兩天了,你們還不回來,她擔心極了,要親自來找你們。我叫化怎放心她出門的?只好一路馬不停蹄地沿這條路來,別說吃東西,連水也沒有喝上一口。好容易見到了你們,你又叫我叫化滿橋面滾,逼我和這兩個黑袍人玩。現在肚子簡直空到前肚皮貼到後背脊上去了!」
小三子說:「叔叔,你怎麼不早說的?我身上還有一點乾糧。」
小苗女說:「我們身上也有。」
一陣風一聽,慌忙跑開說:「你、你、你千萬別拿出來,我叫化什麼也不害怕,就是害怕蛇呀,蜈蚣呀,蠍子呀毒物。」
小苗女說:「你以為我拿這些東西給你吃嗎?」
「你總不會拿雞呀、肉呀的給我吧?」
「你說對了!我們就是有雞有肉的,而且皮囊中,還有上好的茅台酒哩!」
「真的?」
「我騙你幹嗎?」
「它們有沒有毒的?」
「放心!不會吃死了你這個瘋叫化。」小苗女又對小神女、小三子說,「姐姐,三哥,我們也一塊吃吧!」
小神女問:「夠我們幾個人吃嗎?」
「有三隻油雞,四斤滷牛肉,還有一些糯米飯,姐姐,你說夠不夠?」
一陣風說:「夠了!夠了!我叫化就是有一皮囊茅台酒,也夠了!」
小苗女問:「你不會盡喝酒飽吧?」
「是呀!我叫化可以喝酒飽,不用吃飯,何況還有油雞的,對了!小苗女,你怎麼帶這麼多雞上路的!」
「不瞞你說:「這些雞,是準備引蜈蚣爬出來的。」
「那麼,蜈蚣吃過它們了?」
「沒有!因為那座荒廢古老的山城,蜈蚣太多了,隨便翻開一些石塊,便有蜈蚣,用不著用雞來吸引它們出來。」
一陣風又慌忙搖手:「好好!你別說下去了!不然我叫化肚餓也吃不下去。」
小苗女叫兩個貼身的苗女將背包解開,將食物端出來,在橋面上鋪了一塊油布,大家圍坐在油布四周吃起來。一位苗女捧了一團糯米飯,帶了一些滷牛肉,去伺候那位手不能動的武士用膳。
小苗女首先將一皮囊的茅台酒,給了一陣風,說:「瘋叔叔,你飲呀!」
「哦?你們不飲?」
小神女說:「要是我們大家都飲,這皮囊的酒夠嗎?」
小苗女說:「我們不飲了。瘋叔叔,你一個人放量飲吧!」
一陣風歡笑:「小苗女,我叫化多謝你了!」
「嗨!一皮囊也多謝的?要是瘋叔叔到我家來,我家地窖的茅台酒,管你天天飲個飽,就怕你飲不完。」
「好好,有機會,我叫化一定到你家去拜訪,我叫化會將你家一地窖的酒全喝光。」
「喝這麼多,你不怕醉死了?」
「我叫化是醉不死的。」
「瘋叔叔,你是不是真的有點瘋癲?」
「小苗女,我叫化怎麼瘋癲了?」
「你不瘋癲,為什麼姐姐和三哥叫你為瘋叔叔的?」
小神女笑起來:「妹妹,他是一陣風。」
「什麼?一陣風?怪不得哩,原來是瘋一陣的,不是經常發瘋。我正感到奇怪,叔叔和那兩個黑袍人交鋒時,瘋瘋癲癲的滿橋面亂滾,現在一點也沒有了。叔叔,你怎麼得了這種怪病的?它又不像羊癲瘋呵!」
一陣風聽完了自嘲地說:「原來我叫化得了瘋一陣的怪病!」
「瘋叔叔,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瘋完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小神女早已在旁笑得前仰後合的:「妹妹,你笑死我了!」
小三子笑著說:「妹妹,叔叔不是瘋,是叔叔的綽號叫『一陣風』。」
「一陣瘋?怎麼叫這綽號的?好聽嗎?」
看來這個小苗女孤陋寡聞,只生活在九龍門的小圈子,沒有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道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代奇丐一陣風。
小三子說:「因為叔叔的輕功超群絕倫,來時一陣風,去時一團影,一般人難見其真面目,也不見其身形,所以得了『一陣風』這一綽號。」
那位斷了手骨的苗人武十說:「小公主,一陣風是當今武林中有名的仁義大俠,江湖中的一代奇丐,武林中人莫不敬仰。我們有幸碰上這樣一位奇丐,可以說是三生有幸了!小公主,你還不拜見風大俠?」
小苗女一下愕住了:「真的?」
一陣風說:「小苗女,什麼風大俠,什麼奇丐,你別聽江湖上人胡言亂語,我只是一個討吃的叫化,你千萬別來拜見這一套的。」
小神女說:「妹妹!風叔叔最怕人講究這些俗禮,你當他是我們的叔叔,隨隨便便,無拘無束說話好了!」
「姐姐,其實我也不知道俗禮的,我更喜歡無拘無束地說話。」
「妹妹這樣,我們就沒有什麼隔膜了,這樣才親如一家人哩!」
小苗女對一陣風說:「叔叔,原來你叫一陣風,不是發瘋的瘋,我幾乎以為叔叔得了瘋一陣的怪病哩!不過,叔叔剛才與兩個惡人交鋒的情景,的確有點瘋瘋癲癲的,又那麼聽姐姐的話,不正經交鋒,卻滿橋面的亂滾,真叫我擔心極了!」
小神女笑著:「妹妹,風叔叔的武功莫測,奇招怪式叫人愕然驚訝,不然,我會叫他滿橋打滾戲弄敵人嗎?」
「姐姐不擔心叔叔給那兩個惡人傷了?」
「哎!我看,當今武林,沒有任何人能抓得了風叔叔。」
驀然,一條人影如幻影般的飛來,驟然一下將一陣風揪了起來,嘻嘻地笑著說:「誰說沒人能抓得了這個瘋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