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遼東雙怪

    上一回說到群雄們見佟家兄弟這麼直爽無忌地說話,都忍不住笑起來。的確,這是坦率的說話,在場的群雄成二三百人,單是各門派會幫的掌門和代表,也有七、八十個,這麼介紹,任何人也無法記住,俠女楊柳早巳笑起來:「好啦!再叫瘋道長介紹一遍,你們也記不了!你們別為難瘋道長了!我問你們,怎麼跑來這裡,是不是接到了武林帖而來?」

    佟家兄弟一個說:「沒有呀!」

    另—個說:「我們要是接到武林帖,會不通過大門,要飛身從半空中掉下來嗎?」

    楊柳奇異:「那你們怎麼會千里迢迢,從遼東趕來這裡?」

    佟小峰說:「楊女俠,我們入關,本來去探望墨兄弟的,誰知一到中州,就聽到江湖上人紛紛傳說,說什麼山西龍門薛家寨,出現了兩位可怕無人性的江湖小殺手,先是殘殺岷山七雄滿門,後是血洗什麼藍家堡,婦孺都殺,雞犬不留,慘絕人寰。我們想去探望墨兄弟也去不成了!去了,也恐怕撲空。」

    楊柳問:「怎麼會撲空呢?」

    「這麼轟動武林的慘案,我們墨兄弟和他的老婆慕容小燕,會在家裡坐得住嗎?不會趕來這裡?」佟小峰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來,四下望望,問,「咦!我們的墨兄弟和燕小妹呢?怎麼不見的呢?他們沒趕來麼??」

    群雄們—聽,才明白這兩位怪物的兄弟,竟然是名動武林、藝壓江湖的九幽小怪墨明智和慕容小燕,一齊動容了。要是墨明智和慕容小燕趕來參加,何愁薛家寨不夷為平地?剷除這武林禍害?

    可是奇雲莊主鳳鳴岐和飛鷹堡主諸葛仲卿聽了卻感到有—股寒意從心頭升起。九幽小怪,是黑箭的死敵,過去,黑箭就是慘敗在他們手中(詳情請看拙作《神州傳奇》—書。)兩個九幽小怪趕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情。墨明智忠厚老實,還可以愚弄;慕容小燕為人精靈刁鑽,有「藝壓武林,慧冠江湖」之稱,她的來到,恐怕會看出其中的一些破綻來,還是別來的好。

    楊柳說:「他們沒有來!」

    佟家兄弟問:「怎麼這樣—件江湖大事,他們會不來的?你們沒有給他們武林帖麼?」

    諸葛仲卿只好說:「在下專程派人去送了(其實根本就沒派人去),可能墨大俠和慕容女俠有事放不下不能來,或者他們來了,還在路途上,不過,要是墨大俠和慕容女俠能及時趕來就最好了!萬一趕不到,有兩位參加,又何愁不將那兩個小殺手活捉了過來?」

    佟家兄弟,最喜歡別人給他們戴高帽了!他們—聽,頓時歡笑起來。他們雖然是四十歲左右的人,性格仍似小孩,全不知道自我謙虛。一個拍手笑著:「不錯!不錯!憑我倆武功,什麼小殺手大殺手的,我們才不看在眼裡。」一個拍著胸脯說:「堡主放心,有我兄弟兩人出馬,準會手到擒來。」

    諸葛仲卿—揖說:「在下就代無辜受害者,感謝兩位的大恩。」

    瘋道人說:「你們兩個怪物,別太輕敵了!聽說那兩個江湖小殺手,身法極好,劍法奇變莫測。」

    遼東雙怪聽了瘋道人說那兩個江湖小殺手身法極好,劍術奇變,便大不高興起來。一個說:「你這雜毛瘋道,怎麼長他人志氣,滅我兄弟兩人的威風了?」一個問:「難道我們的身法不好,手法不夠奇變?」

    俠女楊柳說:「你們別誤會了瘋道長的意思,他是好心,勸兩位別太過輕敵。」

    佟小峰說:「我看這雜毛就不安好心!」

    佟小天說:「他簡直是看小了我們!」

    「弟弟,你說我們怎麼辦?」

    「大哥!我們走,到龍門山將那兩個小殺手捉回來,讓雜毛瘋道看看。」

    「不錯!不錯!不這樣,他們就是看不起我們了!」

    怪物的確是怪物!他們這麼一問—答,身形一閃,便離開了奇雲山莊,在群雄眼前消失了。群雄又是愕然,怎麼他們說走就走了?華山黑、白雙女俠埋怨楊柳和瘋道人來:「你們怎麼將他們激走了?還不知道他倆的個性麼?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瘋道人說:「好!我瘋道人追去看看。」

    楊柳俠女也說:「瘋道長,我跟你去。」

    他們兩人也舒展輕功,動身而去。

    諸葛仲卿目視身後的無後和無容:「你們兩人跟去看看,暗中照應四位大伙,別讓他們有閃失了!」

    無後、無容雙鷹會意,應聲「是」,也動身離開奇雲山莊。

    相比之下,龍門薛家寨比奇雲山莊黯然多了。奇雲山莊雲集了各處武林人士成三百人,薛家寨只有白衣仙子和萬里苞母子兩人趕來,再有的就是太白山的李菲、李鷴兄弟,加上幽靈俠父女、商良、豹兒、青青和翠翠,總共才有十人。不但人數無法與奇雲山莊相比,就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及聲望,也無法比擬。單是崆峒、華山兩派的掌門和恆山派的靜心老尼、終南山的瘋道人,聲望已蓋過幽靈俠、白衣仙子了,何況還有遼東雙怪,中州俠女楊柳等人。這都是武林中家喻戶曉有名的俠義之士。

    幽靈俠和白衣仙子等人正商議怎麼應付奇雲山莊群雄之事,突然,守寨門的薛超跑來報告,說寨外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怪人,前來叫戰,要我們將兩個什麼小殺手交給他們帶回去。

    翠翠一下站起來,怒道:「我去會會他們,看他們是哪一道上的人物?竟口出狂言,要帶我回去?」

    白仙子說:「丫頭,別再魯莽行事了!萬一他們是俠義道上的人物,為打抱不平,伸張正義而來,你這麼衝動,誤會不更鬧大了?」她轉問薛超:「來人有沒有說他們是什麼人呢?」

    薛超不由笑了起來:「他們說了!」

    「他們是什麼人?」

    「—個說他們是飛天雙鷹,一個說他是翻江惡鯊,說說下,他們互相反而爭吵起來,—個反問:『我們怎麼是惡鯊了?我們很惡麼?』另一個反駁:『我們也不是飛鷹呀,我們有翅膀嗎?我們會飛天嗎?』令守寨門的弟兄們都感到好笑,這真是對怪人。」

    堂上的人聽了薛超這麼說,也好笑了。武林中真是無奇不有,哪裡有上門挑戰自報姓名時,會爭吵起來的?薛女俠笑問:「你沒問他們高姓大名?」

    「問了!—個說姓怪,名爺爺;一個說姓奇,名祖宗。」

    「怪爺爺?奇祖宗?」豹兒愕然,「世上有這樣的姓名嗎?那不討人便宜?」

    翠翠說:「他們明顯是來胡鬧。」

    白衣仙子說:「別不是遼東雙怪也跑了來吧?」

    商良一怔:「遼東雙怪?要是真的是他們來了?那就有一番麻煩。」

    遼東雙怪對豹兒等—輩人來說,完全是個陌生的名字,就是幽靈俠、商良和薛紅梅他們,也只聞其名,未見其面。江湖上對這一雙怪人的傳說,有褒有貶。有的說他們一味胡鬧,不講道理;有的說他們稀堅糊塗,不分是非。黑、白兩道上的人,見了他們都感到頭痛。

    豹兒問白衣仙子:「媽,遼東雙怪是什麼人?」翠翠也問:「他們是黑道上的兩個怪魔頭?」

    白衣仙子:「他們絕不是黑道上的人,卻是俠義道上有名的人物,只是行為做事,叫人難以理解,也不大好說話。」

    翠翠問:「那不跟我爹—樣的人物了?」

    商良叫起來:「他們怎麼跟我是—樣的人了?我不講理嗎?我也不胡鬧呵!」

    薛女俠說:「你不出聲,沒人說你是啞的。丫頭將你與雙怪相比,已抬高你了!」

    「哎!我怎敢與他們相比呀!」

    青青感興趣了:「要是像爹—樣的人物,我真想去看看他們。」

    商良忙說:「別去!別去!你和翠翠丫頭一去,就沒有回頭了!」

    「爹!怎麼我們沒有回頭呢?」

    「你自問你們的武功,比不比得上丐幫的金幫主?」

    「我們怎敢與金幫主相比呀?」

    「這就對了!聽聞金幫主在四川時,叫雙怪—下舉了起來。」

    翠翠—怔:「他們武功就那麼厲害?」

    「厲害,厲害!連墨明智大夫,也跟他們戰成平手。」

    豹兒等人聽了不禁愕然相視,要是連丐幫的金幫主也給雙怪舉了起來,在場的人,恐怕沒人是雙怪的對手了。白衣仙子說:「要是真的是他們前來,你們都別去,由我去見他們好了,我跟他們有—面之緣。」

    豹兒不放心:「媽,我跟你去。」

    苞兒也說:「媽,我也去。」

    白衣仙子說:「我去不是與他們交鋒,你們去幹嘛?」

    薛女俠說:「白姐姐,就怕這雙俠萬一不講起道理來,有他們兄弟倆前去,大家多少也放心些。」

    商良笑著:「有他們前去,遼東雙俠恐怕不會動手。」

    翠翠問:「爹!你怎知道他們不會動手呀?」

    「遼爾雙怪生得—模—樣,叫人分不出來;豹兄弟和苞兄弟也長得一模一樣,到時,你們之間都互相驚奇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別說交鋒,連看也有一陣時間看了!會交鋒嗎?說不定他們會互相成為朋友。」

    青青問:「這雙怪也是一對雙胞胎?」

    「不錯!不錯!名副其實的雙胞胎。武林中沒一個人能分出他們誰是誰來。」

    翠翠說:「我們大家都去看看不更好?」

    這—下,不單是薛家寨的人,就是連太白山的李氏兄弟,也想去看這武林小少有的奇事和有趣場面了。的確,萬里苞的到來,生得與豹兒—模—樣,所有人莫不驚訝稱奇。現在又來了—對—模—樣的雙怪,雙胞胎對雙胞胎,不知會出現什麼有趣的事情來。而且這也是武林中極為難得—件的奇事,就是連幽靈俠,也想去看看了!

    白衣仙子說:「大家去看看也好,不過最好由我與他們先談話,化解這一場交鋒。」

    薛女俠說:「姐姐放心,我們只在遠遠的看,絕不會先動手。要是能化敵為友,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正說著,守寨門的一個武士,面青頭腫的奔了進來。薛女俠問:「出了什麼事?」

    這名武士說:「寨主,那兩個怪人,見這麼久沒人出去,又不見將什麼殺手交給他們,他們—怒,將守寨門的四、五個弟兄,一一抓起,扔到溪水中去。還說,寨主再不出去,他們就要衝進山寨來了!」

    白衣仙子說:「妹妹,那我快出去見他們,不然,他們真的會衝了進來。」

    於是白衣仙子帶了兩個兒子,慌忙出寨,果然見兩個面貌一樣,衣服穿著—樣的四十多歲的漢子,在大橋對面大叫大喊:「喂!你們出來不出來?不出來,莫怪我們衝進去,—把火燒了你們這個破山寨。」

    白衣仙子吩咐豹兒、苞兒在橋頭守著,自己走上前去。而薛女俠、商良等人,就站在山寨門口。

    遼東雙怪一見有人出來了,停止了大叫大喊。一個說:「大哥!怎麼要就沒人出來,一出來就那麼多人?」另—個問:「兄弟,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會害怕嗎?」

    「不害怕,人多出來不更好?」

    「他們一齊動手,我們怎麼辦?」

    「我們不能再—個個將他們舉起扔了出去麼?」

    「對對,我們就這樣辦。」

    佟小峰見—個中年婦人走過橋來,一時傻了眼:「兄弟,是一個婦女走了過來的,我們怎麼辦?」

    佟小天說:「—個人不更好麼?」

    「不不,好男不與女鬥。兄弟,你去吧,我不去。」

    「你不去,我去?難道我不是好男子?不行,大哥,你叫她轉回去,叫她身後那兩個男的上來。」

    說著,白衣仙子巳走到他們跟前,襝衽一禮說:「兩位佟大俠請了!」

    佟小峰愕然:「兄弟,她說什麼?」

    「她說請了!」

    「請了!?這是什麼意思?」

    「大哥,她不會請我們進寨去吃飯喝酒吧?」

    「那也不錯呀!我們吃飽了再說。」

    「大哥!我們不是來捉兩個什麼江湖小殺手的嗎?怎麼去吃人家的飯、喝人家酒的?讓人知道,不說我們貪贓受賄嗎?不行,不行!再說,你不怕飯菜有毒?」

    「對對!我來問問她。喂!你有請我們幹什麼?是不是想收買我們?我們兄弟倆可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不貪贓、不受賄,鐵面無私,你別想在我們身上打主意。」

    另一個說:「我們更是響噹噹的英雄好漢,膊頭上跑得馬,肚皮上站得人,快收回你的歪念?」

    薛家寨的人聽這兩個怪物一說,都禁不住好笑起來,世上哪有這麼—對活寶的?這不胡鬧嗎?青青和翠翠,幾乎笑彎了腰。青青說:「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世上也有這麼胡鬧的人。人家只不過—般的見面客套話,怎麼是收買他們了?」

    翠翠笑著說:「姐姐,爹和他們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再要是加上老叫化莫長老和小怪物吳影兒,我看就別交鋒了,笑也會將人笑死。」

    薛女俠:「你們這兩個丫頭,怎麼這樣說你們爹的?別吱吱喳喳了,聽聽你們師父怎麼應付這兩個怪物。」

    白衣仙子素知遼東雙怪性格如此,不以為怪,含笑問:「兩位大俠,你們不認識我了?」

    佟小峰說:「我們認識你幹嘛?」

    佟小天說:「大哥,別這麼說,這位婦人,我們曾經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佟小鋒一下注意起來,上下打量白衣仙子—陣:「不錯!不錯!頗為面善,我們是見過她來。」

    「大哥!你問問她是什麼人的。」

    「你不會問?」

    「好好!我來問。」佟小天問白衣仙子,「喂!你是什麼人?」

    白衣仙子問:「你們真的想不起我來?」

    「我們想起來,還問你嗎?」

    佟小峰說:「想起來還問你,那不是多此—舉,明知故問嗎?那我們不成了胡鬧人?」

    白衣仙子說:「我是無回劍門的弟子白姑娘,現是點蒼派萬里雲夫人,江湖上人叫白衣仙子。」

    佟家兄弟—聽,頓時又傻丫眼:「什麼!?你就是白衣仙子?」

    白衣仙點點頭:「我總不敢冒他人之名,來欺騙兩位吧?」

    佟小峰又看了好一會,摸摸自己的腦袋:「兄弟,不錯!她真是白衣仙子的。」

    「對對!我也認出來了。」

    「兄弟,我們是不是弄糊塗了,跑錯了地方?」

    「大哥!我們怎跑錯了地方的?」

    「兄弟,我們不是要去龍門山薛家寨捉那兩個江湖小殺手麼?」

    「是呵!」

    「那我們怎麼稀里糊塗跑到點蒼山來了?」

    佟小天吃了驚:「這裡是點蒼山?」

    「不是點蒼山,怎麼白衣仙子在這裡的?」

    「糟糕!我們怎麼摸錯了方向,去龍門山,卻摸到了點蒼山。大哥!我們快走!」

    白衣仙子—笑:「兩位並沒有摸錯地方。」

    「哦!?這裡不是點蒼山?」

    佟小峰說:「不是點蒼山,你這仙子怎麼在這裡呀?」

    佟小天說:「大哥!我知道仙子為什麼在這裡了!」

    「哦!?你知道?」

    「她也是來捉那兩個江湖小殺手的,搶先了我們—步。」

    「白衣仙子,你太不夠朋友了!怎麼搶先我們一步?」

    「大哥!別這樣說,她捉和我們捉還不是—樣?」

    「怎麼一樣了?我們在群雄面前誇口要捉到那兩個江湖小殺手,現在給人捉去了,我們光彩嗎?」

    白衣仙子說:「兩位別誤會了,我不是來捉人。」

    「你不是來捉人?跑來龍門山幹什麼?」

    「大哥,這不更好?她不是來捉人,那我們去捉好了!」

    白衣仙子說:「兩位知不知道江湖小殺手是什麼人?」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總不會是你仙子的弟子吧?」

    「你們說對了,她們正是我無回劍門的弟子,也是龍門薛家的兩位千金。」

    遼東雙怪一下又傻了眼,半晌,一個問:「他們真是你仙子的弟子?」一個埋怨:「仙子,你怎麼這般不約束你的弟子的,放縱他們任意殘殺無辜?」

    跟著,這兩個怪物又似連珠炮般的說著和自問自答起來。一個說:「不行!就是仙子的弟子,我們也不能循情。」

    「對對!誰不知道我佟家兄弟是武林中兩個包青天,就是皇帝老兒錯殺了人,我們也要秉公辦理,一命填一命。」

    「不錯,我們是認理不認人,幫理不幫親,天王老子亂殺人,也不放過!」

    「仙子,你別怪我們無情,看在你仙子和我們以往的友情上,你的過,我們不追究了,但你的弟子,得交出來,由我們帶走。」

    「要不,我們兩個,能在江湖上立足嗎?」

    驀然,—個銀鈴似的少女聲響起來:「你們兩個糊塗蟲說夠了沒有?」

    遼東從怪一看,竟然是一位英氣逼人的少女,不知幾時立在自己面前了。佟小天一怔:「我們說夠了又怎樣?」

    來人是翠翠,她實在忍不住這兩個怪人自稱什麼包青天的,—閃而來。心想:要是你們是包青天,那不知要屈死了多少人。現聽到佟小天這麼回答,不禁又笑了:「那你們自認是糊塗蟲啦?」

    佟小天又是愕然:「我幾時自認是糊塗蟲了?大哥!你認了沒有?」

    佟小峰說:「沒有!我會自認為糊塗蟲嗎?那不讓人笑死了?」

    翠翠笑著:「那你們是什麼包青天啦?」

    「我們當然是包青天啦!」

    「我們不是包青天,難道你是?包青天能讓一個小姑娘來當?」

    翠翠問:「你們配當包青天嗎?」

    「我們怎麼不配當了?」

    「小女子聽人傳說,包青天鐵面無私,明察秋毫,斷案如神,不冤枉任何人。」

    佟小峰馬上說:「不錯不錯!我們向來是鐵面無私,認理不認人。」

    佟小天拍拍胸口:「我們更是明察秋毫,斷案如神,比包青天還包青天。」

    「我看你們包冤死人還差不多。」

    佟小峰怒道:「小丫頭,你說什麼?」

    佟小天問:「我們怎麼包冤死人了呢?」

    「我們會冤死人嗎?」

    「只有別人冤死我們,我們不會冤死別人!」

    「好!我來問你們,你們是來這裡捉拿那兩個江湖小殺手的?」

    「不錯!」

    「你們憑什麼要促她們?」

    「他們濫殺無辜,血洗藍家堡,還暗殺了崆峒派的弟子謝婷婷。」

    「你們是親眼看吧,還是聽人胡說?」

    「我們能親眼看見嗎?」

    「我們要是親眼看見了,這兩個江湖小殺手還能跑得掉嗎?」

    「那麼你們是聽人說了?」

    「對對,我們是聽人說的。」

    「我們不但聽人說,也看見了飛鷹堡的武林帖。」

    「你們就是憑這些來龍門薛家寨捉人?」

    「不錯!」

    「不憑這些憑什麼了?」

    「包青天有沒有只聽一面之辭,就來捉拿人的?」

    遼東雙怪—下傻了眼,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半晌,佟小峰問;「兄弟,包青天沒有聽—面之辭去捉人的?」

    「好像沒有呵!」

    「沒有!我們能不能去捉小殺手?」

    「大哥!我不知道。」

    「那、那我們不白來了?」

    白衣仙子這時微笑問:「兩位大俠,還記得當年你們去捉九幽小怪墨明智的事情嗎?」

    佟小峰說:「記得記得!我們怎麼不記得了?」

    佟小天—怔:「仙子,你問這事幹嘛?」

    「當年,武林中幾乎人人都冤枉了墨明智大俠,只有神龍怪丐東方望和玉羅剎女俠,力排眾議,沒有冤枉墨明智。」

    「仙子!你是說我們現在冤枉了你的兩個弟子?」

    「難道飛鷹堡堡主是當年的上靈道長嗎?」

    白衣仙子說:「是不是我不敢說,但希望兩位能明察秋毫。我敢擔保我的兩個弟子,絕不會濫殺無辜,更沒有殺害謝婷婷女俠。我雖然不是包青天,也懂得幫理不幫親,認理不認人,更不敢去袒護自己的弟子。要是她們真的是濫殺無辜,不用兩位來捉,我親自押著她們上崆峒山、藍家堡認罪,交紿大家處理。」

    佟家兄弟又怔了半晌,打量著翠翠,問白衣仙子:「這位小姑娘是你仙子的弟子?」

    「是!」

    「她就是江湖上人稱的小殺手?」

    翠翠說:「不是人稱,是自稱。」

    「自稱!?小殺手好聽嗎?」

    另—個問:「那麼你很會殺人了!」

    「不錯!殺好人我不會,但殺為非作歹、陰險奸詐的惡徒們,我是頂內行的。」

    佟小峰問:「喂!還有一個小殺手呢?他在哪裡?」

    佟小天問:「為什麼不敢出來?」

    青青—躍而來:「我不是出來了?」

    佟家兄弟又是詫異:「怎麼又是—個丫頭片子的?」

    翠翠問:「丫頭片子就不能當小殺手了?」

    佟家兄弟轉向白衣仙子:「仙子!你收的兩個弟子不錯呀!」

    白衣仙子笑著:「兩位別見笑,還望你們多多指教。」

    佟小峰說:「指教不敢,不知他們能不能殺得了我們?」

    佟小天說:「要是她們能殺得了我們,才可以自稱小殺手。」

    青青說:「我跟前輩無仇無恨,怎麼殺你們了?」

    佟小峰揚著臉說:「不!我就是要你們來殺我們。」顯然,遼東雙怪又在胡鬧了!恐怕就是白癡,也沒有叫人來殺自己的。

    青青說:「兩位前輩別說笑。」

    佟小峰說:「誰跟你說笑了?」

    佟小天說:「大哥,你真的不是在說笑?」

    「你看我像說笑嗎?」

    「真的叫他們來殺我們麼?」

    「她們殺不了我們,算什麼小殺手?不如這個小殺手的名稱,讓我們來當。」

    「不錯不錯!我們什麼都當過,就是沒當過小殺手,好好!你們快來殺我們,不然,從今以後,這個小殺手由我們當了。」

    翠翠雖然古靈精怪,好惹事生非,但面對兩個怪人,也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青青更是仁心宅厚的老實人,愕然不知所措,一雙目光望著白衣仙子,希望師父指點。

    白衣仙子深知遼東雙怪的性格,微笑說:「丫頭,兩位前輩想看看你們的武功,你們就獻醜讓兩位前輩看看吧!不過,你們可小心了,讓兩位前輩捉住,為師恐怕也保不了你們。」

    青青大喜:「師父,弟子知道了!」

    翠翠更是爭強好勝的人,心想:「你們兩個怪物,原來想看我們的武功哪!好!我就讓你們看看。便拔出劍,說:「兩位前輩,晚輩發劍了!請小心。」

    佟小峰對佟小天說:「兄弟,你看她像—個殺手嗎?」

    「不像!一個殺手,哪有這般廢話?出劍還叫人小心?」

    「是呵!一些上乘的殺手,倏然出劍,還沒等對方反應,便跑去閻王殿了,就是閻王爺問他是怎麼死的,是誰殺了他的?他也回答不出來,感到自己怎麼莫名其妙的到了地府。」

    「不錯不錯!看來她們連下乘的殺手也不像,只是兩個小姑娘。」

    「她們不先出手怎麼辦?」

    「她們不出我們出呀!我們不是要當殺手麼?」

    「好!」

    佟家兄弟話音一落,身形—晃,快如電閃,疾勝流光,驟然向青青、翠翠兩人撲來。翠翠已來不及向青青說話了,拉了青青,以幻影魔掌之功,迅速閃開,然後說:「姐姐,小心了!他們的武功怪異。」

    果然,遼東雙怪,已是隼鷹似的撲來,逼得青青和翠翠無法出劍,各自以幻影身法閃開。佟家兄弟如影隨形又欺近了來。這時青青和翠翠才感到雙怪的武功不但怪異,更凌人,幾乎逼得人喘不過氣來,別說出劍還招了!不由大驚。幸而幻影之功,是輕功中最為上乘和變幻莫測的輕功,才險險閃避了遼東雙俠的凌厲攻勢。

    一時之間,青青和翠翠像兩隻靈活、疾飛的小鳥,凌空閃避遼東雙怪似隼鷹兇猛的撲擊。眾人看得駭然,驚訝不已。駭然的是遼東雙怪的武功,身形如影,來往穿插,快如流電逸光一閃而逝,從意想不到的方向撲來;驚訝的是青青和翠翠的幻影身法,已練到了上乘的佳境,每每人們擔心她們已給遼東雙俠撲擒,或者是無法逃脫,而她們竟然靈巧多變的閃了出來,或者避開,尤其是翠翠,更是身如幻影,一團魔煙,令雙怪每每撲空。往往是她在青青危險時,以不可思議的身法,將青青帶開了!

    遼東雙怪一連撲了十多次,次次撲空。這也是他們第—次領教了山西龍門薛家獨步武林幻影魔掌神功。他們心裡奇異也高興,的確,一般武林人士,擋不了他們—撲,就是高手,也走不出他們五招,沒想到這—次,這一對小姐妹,竟然能閃開他們十多招。後來他們心意相通,停了下來。青青和翠翠落在樹梢上。喘過一口氣來。翠翠問:「你們怎麼不來捉我們了?來捉呀!」

    佟小峰問:「你們這是小殺手嗎?」

    佟小天說:「什麼小殺手,當小逃跑還差不多!只知道一味的閃避、溜開。」

    「兄弟,她們不是跟我們捉貓貓玩吧?」

    「什麼!她們和我們捉貓貓玩?」

    「要不,她們怎麼一味嘻嘻哈哈的溜開?不敢與我們交手的?」

    「不錯!不錯!大哥!看來她們別叫什麼江湖小殺手了!叫小逃跑,或者叫小老鼠。」

    「兄弟,她們怎麼叫小老鼠呢?」

    「小老鼠不是—見我們就逃跑嗎?」

    其實遼東雙怪,十分欽佩青青、翠翠這一身極為上乘出輕功。輕、快、靈活,幾乎與以往墨明智的靈猴百變身法差不多,所不同的,當年與墨明智在岳州的長沙邊上、蘆葦叢中互展身手,墨明智不是一味閃避,往往反而來撲捉自己(詳情見看拙作《神州傳奇》一書),是互相交鋒,各展武功。而這雙姐妹,只是閃避,無力還招。

    翠翠見他們叫自己為小老鼠,心中微惱,驀然連人帶劍,從樹梢上縱來,人如流星,劍如逸電,直刺雙怪。口中說:「小老鼠來了!」

    遼東雙怪會意一笑,心想:「這個小姑娘是受不了別人激的。他們故作驚慌,一個說:「不好,小老鼠變小雌虎撲來了!我們快躲!」一個說:「我的媽呀!她怎麼來真的了?一劍刺來,我們還有命嗎?」

    雙怪—閃而逝,令翠翠—劍刺空。翠翠凌空一翻,劍又直挑雙怪,這—招是無影劍法,幾乎無聲刺到。雙怪身形一閃,互相驚問:「這是什麼劍法的?」跟著又自我回答。佟小峰說:「這可不是無回劍法呀!」佟小天說:「莫非這才是殺手之劍?」

    「不對不對,殺手之劍,直挑要害,一劍致命。她怎麼不是挑我們要害之位的?」

    「快!這小殺手之劍又刺來了!」

    翠翠見兩劍刺空,果然又一劍斜斜刺出、誰知雙怪身形驟然分開,又驟然會合。白衣仙子心頭大震,叫喊:「翠丫頭,小心了!」

    但是雙怪以不可思議的身法和手法,早已一個抓頸,一個抓腳,將翠翠舉了起來,而且還封了翠翠的穴位,令翠翠不能動彈。遼東雙怪哈哈大笑,舉著翠翠旋轉起來,一邊唱著:「團團轉,菊花園,媽媽叫我劃龍船……」

    這剎時的奇變,所有的人都一時目瞪口呆。青青急得凌空躍來,舉劍要刺雙怪,薛女俠更身似飛魂幻影,凌空攔腰抱住了青青,奪下了她手中之劍說:「青丫頭,冷靜些,你這一劍刺出,有沒有想過,刺中的恐怕不是遼東雙怪,而是翠丫頭?」

    薛女俠的幻影魔掌神功,雖然略遜翠翠,不及翠翠快,但準確老練,她抖出這一絕技,又令眾人驚訝。

    與此同時,豹兒、苞兒更雙雙躍出,要去搶救翠翠。白衣仙子忙說;「孩子,千萬不可魯莽行事。遼東雙怪前輩,只是逗著翠翠丫頭玩,他們不會傷害翠丫頭的。」

    這一雙孿生兄弟,聽母親這麼一說,停了下來,站在遼東雙怪面前。豹兒深深一揖:「請前輩放下我翠妹,我願意向前輩賠禮。」苞兒說:「你們兩個這麼大的人,欺負一個女孩,不害羞嗎?」

    遼東雙怪一下看見兩個玉雕似的、一模一樣的聰明俊秀的少年奔出來,彷彿看見了一對千年稀世珍寶一樣,眼也亮了!人也定神了!驚喜得不得了。他們不但放下了翠翠,拍開了翠翠被封的穴位,還弄耳搔腮,圍著豹兒、苞兒團團轉的上下打量起來。

    豹兒、苞兒不明白雙怪的行動,以防意外,一邊叫翠翠快退回去,一邊也盯著這兩個—模一樣,面部滑稽可笑的怪人。這正應了商良所說的,雙方都是雙生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用交鋒了!

    遼東雙怪轉了幾圈,一個問:「兄弟,我們是不是在做夢了?」一個說:「大哥,我們咬咬手指頭看看,要是不會痛,那—定是在做夢。」

    這兩個怪人,真的咬起自己的手指頭。一個問:「兄弟,痛不痛?」—個說:「痛、痛,你痛不痛?」

    「那我們不是做夢了?」

    「是呵!我們大白天的會做夢嗎?」

    「那麼我們所見的是真的了?」

    「真的,真的,—點也不假!」

    這兩個怪人,一下突然互相擁抱起來,哈哈大笑,高興得在地上打滾,薛家寨的人看得莫名其妙,這兩個怪物怎樣了?他們不會是中了邪吧?要不就是萬里雙小俠發出了什麼奇功異能,令遼東雙怪在地上打滾。

    雙怪打完滾,—下從地上跳起,仍歡笑不停。佟小峰對豹兒、苞兒說:「寶貝,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找得你們好辛苦?現在終了找到你們了!」

    佟小人說:「是呵!寶貝兒,你們跟我們走吧!」

    豹兒愕然:「你們找我們?」

    苞兒問:「我們跟你們去哪裡?」

    「回遼東呀!今後遼東就是你們的家了!」

    「大哥!我們不去廣西紫竹山莊探望我們的墨兄弟和燕小妹麼?」

    佟小峰一怔:「我們找到了寶貝,還去不去?」

    「大哥,我們帶著這兩個寶貝去見他們不更好?」

    「對對!也讓墨兄弟和燕小妹為我們高興、高興,向他們炫耀我們的寶貝。」

    遼東雙怪旁若無人,自問自答,好像豹兒、苞兒會乖乖聽他們的話,跟他們走似的。

    在場所有的人都愕然相視,這兩個怪物在玩什麼花樣了?豹兒困惑問:「我們是你們的什麼人?」苞兒也問:「我們幹嘛跟你們去?」

    翠翠更著急起來:「你們憑什麼要帶他們走?你們不是來捉我們兩個江湖小殺手麼?」

    佟小峰嘻嘻笑著:「我們找到了寶貝,不捉你們了!」

    佟小天也笑著:「我們無憑無據,捉你們幹什麼呵?不捉了!不捉了!」

    白衣仙子已知其意,含笑說:「我的兩個孩兒,目前恐怕不能跟隨兩位走。」

    佟小峰一怔:「他們是你仙子的兒子?」

    「是!」

    佟小峰一下揪住自己的頭髮,對佟小天說:「兄弟!我是不是高興得糊塗了?怎麼沒想到我們的寶貝還有一個母親的?」

    「是呵!我們的寶貝不像我們,從小就沒有父母,由師父抱了去,不用問任何人。」

    「那我們怎麼辦?」

    「我們求求仙子吧!請她割愛,讓我們帶走。」

    「不錯不錯!我們又不是要地的心肝兒,只不過十年八年,又送他們回來。」

    青青悄悄問白衣仙子:「師父,這兩位怪前輩是什麼意思的?幹嘛要帶豹兒少掌門走?」

    白衣仙子說:「他們看中了我的兒子,要收他們為徒,帶回遼東傳授他們的武功。」

    「哎!原來這樣。」

    這時,兩個怪物向白衣仙子作揖打拱,一個說:「我們一時高興過頭失態,請仙子原諒。」另—個說:「請求仙子看在我們以往的情分,讓他們隨我們回遼東。」

    的確,遼東雙怪這次從遼東入關,除了去探望墨明智和慕容小燕外,更想尋找一對雙生子為徒,傳授自己的衣缽,使遼東雙子門的特異武功,不致失傳和後繼有人。別看他們行為怪異,但選擇弟子,卻是非常的嚴格,除了人品好,天資出眾外,更要是一對孿生的兄弟和姐妹。他們尋找了十多年,沒找到—個合心意的人,不是資質愚蠢,就是人品不好;再不然,就是不是雙生子。雙子門,不是孿生兄弟姐妹,就首先沒資格成為雙子門的弟子。正因為這樣,所以遼東雙子門,不像其他們派,有那麼多的弟子,往往幾代都是單傳下來。現在他們發現了豹兒、苞兒這—對雙生子,他們—下看出來了,不但天資極好,人品也好,不然,他們就不會出來搶救翠翠了,這是難得的機會,怎不高興得手舞腳踏在地下打起滾來?

    白衣仙子婉轉拒辭說:「恐怕犬兒資質淺薄,不堪造就,有負兩位的好意。」

    佟小峰說:「仙子!別客氣,我們兩個怪物,從來不會看錯了人,令郎天資是上上人選,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人。」

    佟小天說:「仙子放心,我們絕不敢搶你的兒子。他們仍然是你的兒子,我們只不過帶回遼東,十年八年,便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誰也不敢小看了他們。」

    翠翠忍不住了:「你們別發夢了!你們想做我豹哥、苞哥的師父?他們做你們的師父還差不多。」

    佟小峰一怔:「他們做我們的師父?」

    佟小天問:「他們武功比我們還好?」

    「是呀!不妨你們比試一下。」

    白衣仙子連忙說:「翠丫頭,別亂說話。」

    翠翠叫起來:「師父!難道你讓豹哥、苞哥跟他們走麼;」

    商良這時笑嘻嘻跑過來了:「我來做個公證人好不好?」

    青青問:「爹!你做什麼公證人的?」

    「遼東雙怪和萬里兄弟比試武功,誰勝誰就拜誰為師,跟誰走,我來做這個公證人不好麼?」

    翠翠首先叫好起來:「這樣太好了!省得他們以後又要賴皮不認帳。」

    商良問遼東雙怪:「兩位認為怎樣?」

    佟小峰困惑地打量豹兒和苞兒,問小天:「兄弟,我們比不比試?」

    「這對俊娃娃能勝得了我們?」

    商良又進一步笑問:「兩位總不會害怕得不敢比試吧?」

    這一下,不啻激怒了遼東雙怪,—個說:「誰說我們害怕了?」一個說:「我們遼東雙俠會害怕嗎?」

    商良笑著:「好好!我早知道兩位不是害怕的人。」

    佟小峰問:「那你還幹嗎問我們害怕不害怕的?」

    佟小天也追問:「你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看小我們?」

    商良怕這兩個怪物會胡纏下去,連忙說:「不不,兩位名動武林,譽滿江湖,—向不畏任何強暴,怎會害怕呢?」

    「唔!這還差不多。」

    「好好!你來做公證人好了!」

    商良問豹兒、苞兒:「兩位小兄弟,你們怎樣?要不,你們拜他們為師也不錯,不過得跟他們去那冰天雪地的遼東了!十年八年才能回來。」

    苞兒說:「不比試,我們怎麼知道他們能不能做我們的師父?」

    豹兒說:「好!比試就比試。苞弟,你退回去,由我一個人來接他們。」

    「豹哥!我……」

    豹兒附耳輕說:「兄弟,我聽出已有人到來,你小心保護母親,並告訴翠翠她們,叫她們提防意外。」

    「哪你一個人對付他們?」

    「我—個人比較好,以免分心。」

    「豹哥,那你小心了!」苞兒退了回去。

    遼東雙怪愕然,問豹兒:「你一個人?」

    「是!」

    「那你輸了怎麼辦?一個人跟我們走?」

    「我輸了,兩個都跟你們走。」

    「寶貝!到時你不會討價還價吧?我們帶的是你們兄弟兩個人,一個人我們要來無用。」

    商良說:「兩位放心,還有我這個公證人哩!他輸了,我要他們兄弟兩人都拜你們為師,絕不會賴帳。」

    佟小峰說:「小兄弟,你想清楚了,我們與人交鋒,從來都是雙雙出手的,時一個人是這樣,對—百個人也是這樣,到時你不會說我們兩個對你一個吧?」

    佟小天說:「到時,我們將你們兄弟兩人,也訓練成這樣,要就不動手,一動手就是兩個人。這是我們遼東雙子門的規矩,也是雙子門的武功特色。」

    「晚輩明白,請前輩出手。」

    「什麼!?你叫我們先出手?」

    翠翠擔心的說:「豹哥,你別大意了,你要是敗了,就會害得師父孤身隻影留在雲南,也會害得我和姐姐跟你們去遼東。」

    佟小峰愕然:「什麼!?你們也跟去遼東?我們雙子門要你這兩個江湖小殺手幹嘛?」

    佟小天說:「你們跟去了,我們的兩個徒弟還能專心學藝嗎?不行不行!」

    商良說:「我的小觀音,你少說兩句好不好?不然,這兩個怪物就沒完沒了,不用比試了!」

    豹兒說:「翠妹,我會小心的。」他轉向遼東雙怪說,「前輩不先出手,我就出手了!」

    「好呀!你先出手吧!我們不還手。」

    「對!我們先讓你三招,讓你乖乖地跟隨我們!」

    豹兒面對兩位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更感到他們的武功怪異莫測,不敢大意,而且這一交鋒,他也輸不起。於是他暗運真氣佈滿全身,以指代劍,出手就是無影劍法,端的莫測,指到驚人。手中雖無劍,卻足劍氣森森,縱橫萬千。

    遼東雙怪一看心頭凜然,暗想:這麼小小的年紀,怎麼有如此的功力?別不是我們看走了眼,別小溝裡翻船才好。遼東雙怪身形驟然分開,跟著以不可思議的身法撲了回來。豹兒凌空躍起,人在空中,指勁發出,一招兩式,直取雙怪的雲門穴位。雙怪左右交義,來回閃動,險險避開了豹兒的劍指,竟出人意外的欺近了豹兒的身邊,—個抓頭,—個揪腳,想—下將豹兒舉了起來。這是雙怪抖出了平生的一招絕技,名為「雙鬼拍門」,從來沒有失過手。剛才舉起翠翠,也就是這—招。豹兒真氣布體,身形急轉,雙怪剛伸手接近時,竟然給豹兒急轉發出的真氣震飛了開去,雙怪驚訝得立在遠處。幸而雙怪武功不凡,雖然震飛,卻能平穩的飄落下來。作為武學大師的目光看出,他們已是先輸了一招。但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出。因為雙怪的功力太好了,似乎是自己躍開?巧妙落下,不是為豹兒的真氣所震飛,不露絲毫敗跡。就是豹兒,也不知道雙怪是為自己的真飛震飛了,以為他們閃開了自己的一招無影劍法。的確,豹兒在身形急轉時,同時也發出—招.無影劍法。這—招無影劍。不啻為雙怪掩蓋了是豹兒激盪的真氣震飛了的真相。

    佟小峰愕異說:「兄弟,這小娃娃不會是有—門邪功吧?」他仍然不相信豹兒有一身奇厚無比的真氣,認為武林中,除了墨明智,—個少年不可能練出這深厚的真氣來。

    佟小天也說:「看來他是有—身邪氣。」

    「可是這小娃娃—臉厚道,並不像練過歪門邪道的功夫呵!行為也極為正道,沒半點邪惡乖戾之處,反而那叫什麼翠丫頭的小姑娘,卻帶著—些邪氣。」

    「是呀!不會是那丫頭將邪氣傳到這娃娃身上去了?」

    翠翠又氣又笑:「你們兩怪物,才一身邪氣的!」豹兒問:「兩位前輩,我們還比不比試?」

    佟小峰說:「比呀!為什麼不比?」

    佟小天說:「除非你自認輸了,就可以不比了!娃娃,認輸吧。」

    翠翠忍不住說:「真胡說八道,我豹哥會認輸嗎?你們害怕,認輸好了!」

    佟小天問:「大哥,這娃娃不認輸怎麼辦?」

    「再比試下去,叫他認輸為止。」

    「好!這一次輪到我們先出手了!」

    雙怪話落人起,身影交換,直拍豹兒。豹兒也身形驟轉,出指進招。無影劍法,是方悟禪師嘔心瀝血,皓首窮經,在本門派的劍法上,融匯了佛門的達摩劍法所創立的一套劍法,意在與西門劍法試比高下,怎麼補救,遮蓋本門派劍法的不足和破綻,因而也就成了克制本門派劍法的剋星。它出劍無聲,進招無影,雖是殺手之劍,但完全去掉殺手之劍的戾氣和凶殘,指在克敵制勝。當然,它也有十多招是凌厲無比殺著,那是不到必要時不抖出來的。

    遼東雙怪感到已遇平生少有的對手,盡情抖展出雙子門各種獨特的奇招怪式,豹兒也極力發揮了無影劍法微妙、奇變的招式。眾人只見交戰雙方身形如流光飛電閃耀晃忽不定。尤其是遼東雙怪,滿場儘是他們的飄忽不定的身影,不知誰的身影是真是虛。雙怪無法揪住豹兒舉起來,扔出去,只能以這種似形無形的身法擾亂了豹兒的注意力,分散了豹兒的精神,伺機出手取勝,眾人只聽見啪啪響聲不絕,那是雙怪擊在豹兒身上的掌聲,要不是豹兒一身真氣護體,練成了奇異的內功,單是雙怪其中的一掌,就將豹兒拍飛。

    豹兒也感到跟前雙怪人影亂晃,虛實難分,有時認為是實,一劍發出,卻是虛影,身上反而中了其中—怪的一掌。他也感到驚恐,無影劍源源如黃河之水的抖出,不管對方是虛影還是實體。眾人只聽見指勁嗤嗤,劍氣萬千,這真是一場少有的高手比武。豹兒感到與雙怪比武交鋒,比與青年黑衣劍手張劍交鋒更吃力。張劍還有形可追蹤,劍法瞭如指掌,而遼東雙怪,簡直是兩團幻影、輕煙,自己明明是刺了對方,對方就是不倒。

    雙方幾乎交鋒了上百招,最後遼東雙怪說:「娃娃,我們不再打了!」人影倏然分開,劍氣掌風指勁也同聲消失。遼東雙怪累得氣喘,一左一右坐在地上透大氣。豹兒立在他們的中間,衣服、頭髮散亂,反而精神奕奕。而遼東雙怪的衣服,幾乎成了百孔千瘡,比叫化穿的衣服還破爛,它們都是為豹兒的指勁劍氣所洞穿,眾人看得駭然異常。

    豹兒神態有些茫然,問:「我們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我們不給你這個小邪門累死,也會累壞。」

    白衣仙子走過來問雙怪:「兩位沒事吧?」

    不問還好,一問,雙怪氣來了。一個說:「你別來假惺惺,你生的兒子是人嗎?簡直比我們還怪!揪不動,拍不飛。」另一個說:「你這仙子,怎麼養出一個稀奇古怪的小邪門來?將我們累死累壞了!」

    原來他們掌力擊在豹兒的身上,完全叫豹兒吸去了。豹兒是越戰越有精神,他們卻是越戰越力不從心,弄得自己內力幾乎不見了—半,哪裡還有內力再戰鬥下去?

    白衣仙子知道原因,歉意的說:「犬兒有不是的地方,請兩位原諒,我給你們賠禮了!」

    一個說:「你賠禮就算了嗎?我這身衣服你賠不賠?」

    —個說:「我們這身衣服都叫小邪門的手指洞穿,還能穿嗎?」

    白衣仙子一笑:「我馬上叫人給兩位拿兩件衣服來!」

    同時翠翠也奔過來問豹兒怎樣?豹兒說:「我沒事,不知兩位前輩有事沒有?」

    「你怎麼還關心這兩個怪物呀!」

    「翠翠,他們並不是什麼惡人,也……」

    驀然,兩條黑影如飛矢流星驟然從樹林射來,兩把又快又準又狠的利劍,一把刺在翠翠的背上,一把刺在豹兒的心胸上。這是飛鷹堡主諸葛仲卿派來接應遼東雙怪的兩隻飛鷹,無後和無容。他們悄然而來,伏在樹林中,伺機出手。現在他們認為機會來了,驟然而出。因為在剛才的交鋒中,他們根本不可能下手。他們真是一流的上乘殺手,一擊而中,準備一中而走。要是刺殺了豹兒和翠翠,去了這兩個勁敵,龍門薛家寨可以說沒人可與飛鷹堡的人交鋒對敵。

    這一電光石火般的突變,眾人完全驚呆了,連叫喊也來不及,就是連身法極快的遼東雙怪,也來不及出手阻止。可是跟著又是出人意外的變化,刺中豹兒的無後見豹兒不但不受傷,一身奇厚的真氣,反而將自己這個一流殺手震得劍斷人飛;擊殺翠翠的無容,感到自己的一把劍刺在一塊堅硬無比鐵板上,雖然劍沒有給震飛震斷,但也給自己的擊殺力,反彈得手臂麻痛。她驚駭不已,再也不敢停留,也顧不了同來的無後,抽身飛逃。等到眾人驚醒過來時,這名在飛鷹堡排名十二的無容,已走得無影無蹤。要不是眾人關心豹兒和翠翠,無容就算逃過了薛女俠這一關,也逃不過遼東雙怪之手。

    這兩名飛鷹堡的殺手,要是刺殺別人,可以說—擊必中,告功而去,可是他們刺殺的對象是豹兒和翠翠,真是找錯了對象,他們哪裡知道豹兒和翠翠身上穿了一件連寶刀利劍也刺不入、砍不進的鐵甲蟒蛇皮的背心,所以才出現這麼意外的結果。要不然,豹兒有一身真氣護體,可能不死,但翠翠是必死無疑。現在翠翠只是給無容劍刺的勁力,擊得往前踉蹌幾步而已,這一來是無後、無容來得太過突然而快;二來豹兒和翠翠也一時在交鋒之後高興而疏忽了防範。

    眾人紛紛奔過來關懷豹兒和翠翠,以為他們不死,也一定身受重傷。看的看,問的問。連遼東雙怪也跳起來關懷他們傷得怎樣?關懷之情不下於親人。

    眾人見豹兒、翠翠絲毫沒見半點傷,說話、行動、氣色跟以往—樣,又驚訝了。遼東雙怪更搔著腦袋,一個說:「兄弟!這真是邪門呵!怎麼他們竟然刀槍不入,會不會他們的身軀是精鐵鑄成的?」另—個說:「不!是石頭琢成的。」

    「是精鐵!」

    「是石頭!」

    「我明明聽到利劍刺在他們身上,發出精鐵似的響聲,怎麼是石頭了?石頭有這樣的響聲嗎?」

    「不!是石頭,有的石頭堅如精鐵,也能發出哨的響聲來!要不,你叫他們脫下衣服來看看,是精鐵還是石頭。」

    「對!叫他們脫下衣服看看。」

    眾人看見豹兒、翠翠無事,驚訝,高興,現在一聽這兩個怪人的爭淪,先是好笑,一個人的身體,怎麼是鐵鑄石琢的了?說他們練成金鐘罩、鐵布衫還差不多,或是佛門金剛不壞的神功也可以,絕不會是鐵鑄石琢而成。後來—聽兩個怪物竟要叫豹兒、翠翠脫下衣服看,豹兒還可以,翠翠是個女孩子,行嗎?薛女俠說:「你們兩個也算是他們父輩的人了,怎叫他們當眾脫下衣服來看?白姐姐礙於情面不好說你們,我不能不說了!」

    翠翠說:「媽!別跟他們多說,先將他們捉起來,吊在樹上拷打。」「薛女俠說:「丫頭,他們說的是胡鬧活,也用不著將他們吊起來拷打。」

    翠翠眨眨眼:「媽!我卻不怪說胡鬧話,而認為他們太過陰險奸詐了!」

    遼東雙怪一怔,一個問:「我們怎麼陰險奸詐了?」一個說:「我們是陰險奸訃的小人嗎?」

    翠翠說:「你們還不陰險奸詐?你們故意找我們比試,卻叫兩個殺手伏藏在樹林中,伺機進行暗殺,幸而上天可憐,我們有神功護體,才沒有死!這不是陰險奸詐是什麼?你們還假惺惺收我豹哥、苞哥為徒,傳授你們的武功。我看你們是不安好心,想在半路上殺害了他們,而沒人知道。你們用心好狠毒呵!」

    遼東雙怪聽了全傻了眼,跟著著急得跳起來。一個說:「你這小女邪門,不怕冤死了人嗎?」一個補充:「你冤死了我們,不怕到閻王爺面前割了你的舌頭?」

    翠翠說:「閻王爺要割,也會先割了你們的舌頭,絕不會割我的。」

    「閻王怎麼割我們的了?」

    「是呀!我們又役冤死人,割我們幹嘛?」

    翠翠問:「你們還說沒冤死人?你們沒憑沒據,說什麼薛家寨的人血洗了藍家堡,又說我們殺害了謝女俠,不是冤枉人是什麼?」

    遼東雙怪給翠翠說得一時啞口無言。

    翠翠又說:「你們是道聽途說,就來捉人,而我們是有憑有據,怎麼冤枉你們了?說,你們是自己綁手綁腳吊起來,還是要我們來動手?」

    這時苞兒和青青將受傷跑不多遠的無後捉了回來,擲在眾人面前。原來無後在刺中豹兒後,不但給震得劍斷人飛,他一條右手臂也給震得斷成三截,摔下來時,又碰傷了腰骨。他忍痛逃跑,給追蹤而來的苞兒、青青捉住了。苞兒和青青是在見豹兒、翠翠無事後,心中憤怒,進樹林裡追蹤搜索時捉到的。

    遼東雙怪一看,是飛鷹堡堡主諸葛仲卿身邊的一名高手,不由吃了一驚,脫口驚問:「是你!?」

    商良故意訝然問:「他是兩位門下的弟子?難得,難得!」

    遼東雙怪更跳了起來:「他是我們的弟子嗎?」

    「我們有這樣的弟子嗎?」

    「別說我們現在還沒有弟子,就是有,也不會要這麼個暗裡突然襲擊的小人做弟子。」

    「這樣的人做了我們弟子,那不將我們遼東雙子門的名聲全敗壞了?」

    商良義故意笑問:「那麼,你們怎麼認識他的呢?」

    這一問。又挑起了雙怪一連串的話:

    「認識就是我們的弟子嗎?」

    「現在我們認識你了,你是不是我們的弟子?」

    「大哥,這個人油腔滑調的,不行,他不能做我們的弟子。」

    「兄弟,你是不是糊塗了?他怎是我們的弟子了?你幾時收了他的呢?」

    「大哥!我是說,他要是承認是我們的弟子怎麼辦?」

    「你這樣說,他打蛇隨棍上,承認是我們的弟子怎麼辦?」

    「不錯不錯!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佟小天轉頭對商良說,「你千萬別打蛇隨棍上,說是我們的弟子,不然可害苦我們了!」

    眾人聽了不禁好笑。這兩個怪物,真是人間的一對活寶,胡纏亂來,目問自答,離題萬丈。翠翠笑著啐了他們一口:「誰認是你們的弟子了?」

    「對對,不認最好。」

    「女小邪門,我們多謝你啦!」

    「哎!你們別想轉移方向。我來問問這個偷襲的無恥小人,看看他是什麼人,」

    佟小峰說:「你別問,我知道他是飛鷹堡的人。」

    其實不用雙怪說,薛家寨的人—看來人的衣服、裝束和所用的兵器,就知道來人是飛鷹堡的十三鷹了。

    翠翠故作不知:「原來是飛鷹堡的人哪!是你們叫他們伏藏在樹林中來暗算我們的呀?」

    「我們幾時叫他們伏藏在樹林裡了?」

    「他們來我們也不知道哩!」

    「哦!?你們不是同來的嗎?」

    「誰跟他們同來了?」

    「我們兩個是自己來的。」

    「你們別想推得乾乾淨淨,我來問他,就什麼都知道了!」翠翠踢了無後一腳,問,「你們是不是跟隨遼東雙怪來的?」

    無後說:「是!」

    遼東雙怪一下叫起苦來,一個說:「你怎麼也胡說八道的?」另一個說:「這不冤死了我們嗎?」

    翠翠又問無後:「是不是他們叫你們伏在林子裡來暗算我們?」

    無後雙眼轉了一轉,打量眾人不出聲。心想:要是自己回答是,可以引起薛家寨的人與遼東雙怪為敵,或者就此殺了雙怪,那武林中的俠義人土,更與薛家寨的人有仇恨了。

    翠翠道問:「說呀!你怎麼不說話?你怕雙怪殺了你?放心,我們可保護你一條命,他們絕對傷不了你。」

    無後故意歎了一聲:「是!」

    這一下更弄得遼東雙怪跳了起來,大聲叫喊冤枉。商良笑著:「喂!你們別嚷,現在人證物證齊全,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佟小峰說:「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們跳到黃河也洗不乾淨了!」

    佟小天說:「真是賊咬一口,比毒蛇還毒呀!」

    翠翠叫人將無後抬進薛家寨去,給他醫治傷處,並好好看守。遼東雙怪又傻了眼,問:「你們就這樣將他抬走了?」「那我們的冤枉怎麼辦?」

    翠翠笑著:「現在我們什麼都清楚了!已不需要他了,不抬下去怎樣?你們是不是想殺人滅口?」

    遼東雙怪一下又怔住,佟小峰問:「我們會殺人滅口嗎?」

    佟小天說:「我們會是這樣的卑鄙小人?」

    翠翠說:「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不將他抬走,我不大放心。」

    無後給抬進薛家寨,遼東雙怪問:「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們?」

    商良笑著:「你們最好自己捆綁自己,別叫我們動手。」

    遼東雙怪定了眼,半晌,佟小峰問佟小天:「兄弟我們怎麼辦?要不要自己捆自己?」

    「大哥,看來我們只好自己捆自己了!」

    「我們不能跑嗎?」

    「跑!?那不更是作賊心虛?別說跳進黃河,就是跳進長江也洗不乾淨,得背一世的污名,還能在武林中立足?」

    「好!我們就自己捆自己。兄弟,你先來捆我。」

    「大哥,我捆你,那我自己怎麼捆?」

    翠翠咯咯笑起來:「你們真的自己捆自己嗎?」

    「我們不自己捆自己,難道要你們動手?我們光彩嗎?」

    「對對!我們遼東雙怪絕不是歪種,絕不能讓人捆,得自己捆自己。」

    翠翠又問:「這下,你們嘗試到給人冤枉的痛苦了吧?」

    「當然痛苦啦!比刀子割還痛苦。」

    「大哥!我現在才知道,給人冤枉是那麼的難受。」

    「那你們幹嘛冤枉我們血洗藍家堡、殺害了謝女俠?我們好受嗎?」

    遼東雙怪更傻了眼,佟小峰問:「你這女邪門,一早就知道我們是冤枉的了?」

    佟小天問:「你一早知道,幹嘛還來捉弄我們?」

    「不這樣,你們怎知道給人冤枉的難受?不這樣,你們怎看出飛鷹堡人的險惡用心?我們可不像你們那麼稀里糊塗,去聽信飛鷹堡人的胡說八道,連青紅皂白也分不清楚,還自稱是什麼武林中的包青天哩!」

    遼東雙怪楞了半晌。佟小峰說:「兄弟,看來我們真是稀里糊塗,冤枉了好人。」

    佟小天說:「大哥,那我們不是當不成武林中的包青天了?」

    翠翠笑著:「你們還想當包青天哪!不當包糊塗就算好了!」

    白衣仙子這時說:「兩位一向俠肝義膽,見義勇為,疾惡如仇,古道熱腸,聽了這些慘絕人寰之事,怎不惱怒?」

    佟小峰說:「仙子,你不是罵我們稀里糊塗,一時衝動,受人利用了吧?」

    佟小天說:「仙子也罵得對呵!以後呀,我們得清醒清醒一下才好。」

    薛女俠笑著:「好了!現在事情已弄清楚,兩位請進寨坐,喝杯酒怎樣?」

    翠翠說:「媽!我們還有一事未了哩!」

    「丫頭,還有什麼事未了?」

    佟小峰問:「小邪門!你又想怎麼捉弄我們了?」

    佟小天說:「我們算怕了你好不好?頂多包青天讓你來當,我們不當!」

    翠翠笑著:「這個可不敢受。」

    「那你還有什麼事未了?」

    「對對,你說出來,我們一併了斷。」

    「我是說,你們與我豹哥的比試怎麼算?是你們拜我豹哥為師,還是我豹哥拜你們為師?嗯?」

    佟小峰一聽,望著佟小天:「我們拜那小邪門為師?」

    「我們幹嘛要拜他為師?我們輸了嗎?」

    「沒有呀!我們只是坐下來休息。兄弟,坐下來休息不算輸吧?」

    「當然不算輸,那小邪門不是一樣站著休息吧?我們還可以坐下來,他連坐也不敢坐。」

    「那是小邪門輸了?」

    翠翠問:「那麼說,是我豹哥拜你們為師了?」

    佟小峰慌忙搖搖手說:「不不,他千萬別拜我們為師,他—身莫名其妙的邪氣,我們不敢收。」

    「對對!再說他也沒有輸呵!怎麼拜我們為師了?」

    商良笑著:「我看,你們該拜我們的小兄弟為師才是。」

    「我們怎麼要拜他為師了?」

    「我們輸了嗎?沒有呵!」

    「沒輸!兩位的衣服怎麼會千孔百瘡的?可是我們小兄弟的衣服。連一個孔也沒有。」

    「這樣,我們就該拜他為師了?」

    「我們拜他為師,又該拜你做什麼?」

    商良笑著說:「對不起,你們應該稱我一聲師叔祖才是。」

    翠翠說:「那我呀,是你們的師叔啦!」

    佟小峰問:「那白衣仙子我們怎麼稱呼?」

    佟小天說:「那不要稱她為師祖爺了?」

    翠翠笑著說:「是呀!你們還有兩位師曾祖哩!一個是點蒼派的老掌門;一個是薛家寨的老寨主。這裡所有的人,不是你們的師伯,就是你們的師叔。以後呀,你們有那麼多的師伯、師叔們,不怕人再欺負你們了!也不會稀里糊塗的上飛鷹堡主的當。」

    遼東雙怪說:「怎麼我們一下矮了幾輩人了?」

    白衣仙子笑說:「翠丫頭,別再捉弄兩位前輩了。」她又對雙怪說:「你們別聽那丫頭胡說八道的。你們之間,誰也沒輸,誰也沒贏,誰也不拜誰為師。」

    遼東雙怪心中有數,他們是輸了一等,感到自己怎麼也勝不了豹兒,但也並沒有徹底的輸。佟小峰笑著:「還是你仙子說話公道,可是你生的兩個兒子,收的兩個弟子,都有些邪門,而且他們的武功,可都不是無回劍門的武功呵!」

    「我的兒子和弟子,都另有奇遇,不全是我傳給他們的武功。」

    「原來這樣,兄弟,我們怎麼沒有奇遇的?碰上的,都是些倒霉的事情!」

    商良問:「你們說夠了沒有?」

    「說夠怎樣?沒說夠又怎樣?」

    「說夠了請進寨喝酒,沒說夠也請進寨喝酒再說。」

    遼東雙怪大喜,一個說:「不錯不錯!」一個說:「妙哉!妙哉!」

    眾人正想人寨時,豹兒突然說:「奇了!怎麼那兩個人仍伏在西邊樹林裡不出來的?」

    眾人一怔,怎麼還有入伏在樹林裡?翠翠問:「什麼!?還有人伏在西邊樹林裡?你怎麼不早說?」

    「因為他們一直伏在那裡不動。」

    「他們幾時伏在哪裡了?」

    「當我與兩位前輩剛比試時,他們就伏在那裡了!」

    「會不會是飛鷹堡的另外二隻鷹?」

    「看來不會,當飛鷹堡的人從東邊樹林突然向我們偷襲時,他們曾輕輕的驚叫了一聲,好像為我們擔心。」

    「那麼他們是什麼人?」

    「不清楚,恐怕是偶然路過這裡的人。看見我們交鋒,或者害怕,或者不想惹是非,因而一直伏在那裡不動。」

    「剛才你一直不出聲,就是注視、警惕他們?」

    「是!」

    原來豹兒的內力異常深厚渾雄,早已發覺東西兩邊樹林裡都先後有人悄然而來。所以在自己與雙怪比試時,才附耳對苞兒輕說,叫苞兒和翠翠保護母親,提防意外。後來果然發生了飛鷹堡的人從東邊樹林襲來的事。苞兒和他們就以為再沒有人伏藏了。

    豹兒不同,他雖然猝遭東邊樹林的人驟然襲擊自己,仍不敢大意,仍注意西邊樹林裡的動靜,但卻暗暗驚訝。他聽到了細微的驚叫,似乎為自己的生死擔心,又疑惑了,難道他們不是飛鷹堡的人?是路過這裡的鄉人?還是其他武林中人?所以別人在怎麼和雙住說話,他一直不出聲,凝神注意西邊樹林裡人的動靜,以防意外。直到眾人要進寨了,西邊樹林裡的人仍然不動,因而豹兒才感到奇怪,說了出來。

    翠翠說:「我去看看他們是什麼?」他剛說完,遼東雙怪早巳身形驟起,撲進西邊樹林裡,跟著是佟小峰喝聲:「你們是什麼人?給我們滾出來!」佟小天的聲音也響起來:「你們再不出來,我們就會將你們扔出來了!」

    豹兒、苞兒、青青、翠翠也跟著奔來。商良夫婦和白衣仙子也飛身人林,他們擔心雙怪一時誤傷了好人;也但心雙怪為伏藏著的人所傷。不論傷了任何人,薛家寨人都不大好說話,除非是傷了飛鷹堡的人。

    他們先後撲人樹林,看見了一樣叫人驚奇的現象:只見一件骯髒的道袍,抱成一團,像一團髒球似的從草叢裡滾了出來。

    遼東雙怪愕了眼,一個說:「這是什麼東西的?」一個說:「大哥,不好,這可能是團怪物,會自行爆炸傷人。我們快跑!」

    豹兒等人也是一怔,趕忙閃避。這個髒球突然彈了起來,沒有發生爆炸,卻發出了哈哈大笑的得意笑聲。眾人一看,是位年近古稀的老道士、瘋瘋顛顛在捧著肚皮大笑。

    遼東雙怪又傻了眼。佟小峰問:「你這瘋雜毛,怎麼滾出來的?」

    佟小天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想嚇死我們嗎?」

    商良夫婦和白衣仙子,更是啞然失笑,這不是別人,正是終南山的瘋道人,也是武林中一個出名的怪物。

    瘋道人說:「你們不是叫我滾出來嗎?我瘋道人現在不是滾出來了?還有什麼意思?」

    「你就真的滾出來?」

    「我不滾出來,不怕你們將我瘋道人扔了出去?我這麼老,經得起你們扔嗎?不早叫我瘋道人去閻王爺面前報到?」

    這時中州女俠楊柳也從隱藏處走了出來。笑著說:「我還以為遼東雙怪膽大如天,誰知竟害怕一個瘋老道。」

    「誰怕這個瘋老雜毛了?」

    「我們怕他什麼?怕他發瘋麼?」

    楊柳笑著說:「既然不怕,幹嘛嚇得要逃跑的?」

    終南山瘋道人和中州女俠楊柳,除了白衣仙子認識外,其他的人都不認識。商良和薛女俠只聞其名而從未見面。至於豹兒、苞兒、翠翠他們,就更不認識了。

    白衣仙子見是他們,有些驚喜,便走過來說:「瘋道長、楊女俠,是什麼風將你們也吹來這裡了?」白衣仙子還以為他們是來相助薛家寨的,哪裡知道他們是為飛鷹堡的武林帖而來薛家寨的呢?

    瘋道人說:「仙子,我老道也不知是什麼風吹來。初時以為是一股正義之風,現在看來,恐怕是一股歪風吹來了!」

    楊柳女俠說:「白姐姐,不瞞你說,我們是接到了飛鷹堡的武林帖而來的。我們怎麼也想不到,所謂的兩位江湖小殺手,竟然是姐姐的高足。薛家父女,我不瞭解,但姐姐的為人,我怎能不瞭解呢?耿直正義,極明事理,從不護短。看來,我們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了,上了別人的當了!」

    原來瘋道人和楊柳女俠擔心遼東雙怪獨闖龍門山有閃失,悄悄跟蹤而來。他們趕到龍門山薛家寨時,便碰到了遼東雙怪與點蒼派的掌門夫人白衣仙子在爭論,心中驚奇,尤其是楊柳女俠,暗想:怎麼白姐姐也千里迢迢從雲南趕來了?她是為飛鷹堡堡主的武林帖而來?怎麼不先去奇雲山莊與大家見面,卻獨闖薛家寨向薛家父女討回公道?既然這樣,怎麼又和遼東雙怪爭吵起來了?為了知道原因,楊柳女俠和瘋道人便決定先不露面,隱藏在樹林中看個究竟。誰知一聽,兩個所謂的凶殘的江湖小殺手,竟然是白衣仙子的弟子;那一對生得一模一樣的青年,是點蒼派的少掌門,以後又看到豹兒獨自一人力戰遼東雙怪,居然交鋒上百招,不露敗跡,還略佔了上風,不由得驚訝極了!白姐姐竟能將自己的兒子,教調得這樣的俊秀、出色,以後又突然發生了飛鷹堡人刺殺的驚人突變,使瘋道人和楊柳都驚震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奇俠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