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莫紋正在考慮癡兒的夢是特異功能,還是一種巧合。可莫紋已沒時間去多想了,敵人有的快接近巖洞口了。她馬上將火滅掉,輕輕對癡兒說:「兄弟,你在這裡千萬別動,別出聲,我出去一下。」
莫紋想出去,癡兒說:「姐姐,外面黑乎乎的,你出去幹嗎?」
「兄弟,外面真的來了一群野獸了。」
「姐姐,真的是野獸?那你出去不危險?」
「要是我不出去,就更危險。」
「姐姐,我一個人在洞裡害怕。」
「只要你不作聲,我會把他們引開。不然,等天一亮,我出去時,他們就會發現這裡有個巖洞口了。」莫紋說完,人似輕煙,閃出了洞口,消失在黑幕中。
雖然快臨近黎明,然而黎明前天色卻是最黑暗的,尤其是在山谷中,伸手不見五指。莫紋由於在這山谷中住了三天三夜,熟悉了山谷中的地形,很快找到一處有利的地形隱蔽下來,利用微弱的星光,凝神注視四周的一切動靜。以她個人來說,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悄然離開這山谷,遠走高飛,讓前來的敵人撲個空。可是,她不能丟下癡兒不管。她要先弄清來的是些什麼人。要是俠義上的人物,如果對手強大,便悄然離開。因為俠義上的人絕不會殺害癡兒的,何況這癡兒是慕容家的人,他們會有所顧忌。要是西域或黑道上的人,那就萬萬不能離開了,哪怕對手強大得難以應付,她也要設法將對手引開,以免累及癡兒。
驀然,莫紋發覺左邊兩丈遠的地方,有兩條人影慢慢朝自己方向摸索而來。莫紋隨手拾起一顆小石子,暗運內力,朝其中一條人影發去,這人「呀」的一聲撲倒了。隨後的人一怔,輕問:「哈木,你怎麼了?」顯然這問話的人不知道自己同伴是中了暗器翻倒,以為同伴給什麼絆倒了。
莫紋一聽「哈木」兩字,便判斷出前來的敵人,是西域玄冥陰掌門的人,中原人士沒有這樣的名稱。莫紋殺機頓生,當哈木說:「小心,我中了暗……」莫紋身如飛魂,一劍首先劃開了那問話人的喉頭,跟著冰冷的劍刃擱在哈木的頸脖上,厲聲輕叱道:「你想活命,別出聲。」
哈木嚇傻了,他看不清來的是什麼人,眼前晃動的只是一條黑影。
莫紋輕問:「說!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
「二、二十多、多人。」
「來的是什麼人?」
「三位使者,和、和、和一個護法長者。」
「紫竹山莊是不是你們這夥人毀的?」
「這、這不、不關我、我的事。」
「毀紫竹山莊你沒份?」
「我、我、我奉、奉命……」
莫紋咬著牙說:「這也留你不得了!」莫紋一劍便挑翻了他。哈木連「饒命」兩字也來不及叫出。
莫紋問話雖輕,但在黎明前寧靜的山谷中,立即被玄冥陰掌門在附近一帶摸索的人聽到了,在那邊輕問:「喂!你們發生了什麼事?」
這人話音剛落,便感到眼前人影一晃,冰涼的劍尖已刺進了他的胸膛。他一聲慘叫,咕咚翻倒。這一來,響聲更大,有人在附近驚叫道:「妖女在這裡了!大家快來!」
莫紋不容他再喊第二聲,人到劍出,快如閃電,一劍又打發他魂歸西域。莫紋惱恨玄冥陰掌門兩次暗襲自己,使自己身受刀傷和險遭不測;更惱恨他們毀了紫竹山莊。她已變成了一個復仇的女神,下手絕不留情。她想的是,趁著黎明前的黑暗,能幹掉一個敵人就幹掉一個,以減少圍攻自己的對手。
莫紋以閃電般的快速,趁著熟悉山谷地形,在黑暗中一連挑倒放翻了七八個人。這時,天色漸亮,晨霧如煙,人影可辨,但也是莫紋出其不意刺殺對手的好機會。她左穿右插,身如飛魂往來,一連又刺翻了三個。她前後一共放倒了十二個人,削去了對手近半的力量。最後,她迎面碰上的是冷美人明月使者。明月冷冷地說:「小丫頭,你好心狠手辣,一下殺傷了我們十二個人。」
莫紋反唇相譏:「你們就心慈手軟了?」
「丫頭,你自縛吧!說不定我們掌門人可饒你一條性命。」
「是嗎?最好你在我面前自斷一臂,我也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丫頭,你這是找死了!」明月說時,一刀劈出,如一道白練,平地捲來。
莫紋出劍相迎,說:「我要看看刀法有沒有你嘴巴厲害。」
明月一刀緊接著一刀,一邊說:「小丫頭,前天要不是那黑鷹來,你早已是本姑娘刀下的遊魂了!現在就是他趕來,也救不了你。」
莫紋出劍接招,如奔雷閃電,一邊說:「上次你夾著尾巴而逃,沒想到你還有臉再來。你要是還像個人樣,最好還是單打獨鬥。就是死於我的劍下,也還像個英雄,我會為你好好安葬的。」
「小丫頭,本姑娘就憑手中之刀勝你!」
「是嘛!這總算還有點人樣。」
她們邊說話邊出手,晨霧當中,只見青藍兩團人影,伴。隨道道白光,時分時合,時聚時散。有時是一連串刀劍相碰的響聲,有時刀劍一碰即走,如飛蝶輕舞,你追我逐。看得四周的人都目瞪口呆。四周的人,是四大使者以下的高手,他們自問武功不濟,只能四周包圍,以防莫紋不敵而走,不敢貿然上前相助。
論雙方武功,莫紋略勝半籌,所以一過八十招後,莫紋已穩穩佔了上風。她劍走輕靈,變化莫測,左掌右劍,劍中驟然出掌,掌拍之下,劍尖已臨。要是其他武林高手,恐怕最多二三十招後,就會傷在莫紋奇快莫測的劍下了。
明月漸漸不敵了。這時,從山坡上又飄下了一位二十歲的白衣少女,生得如一朵春花,人與劍切入兩團人影之中,一邊說:「明姐姐,這位青衣妹妹好身手,小妹忍耐不住,也來湊湊熱鬧啦!明姐姐,你不會反對吧?」
明月本來已經不敵,見來了一位同伴,算是鬆了一口氣。這位白衣少女,正是玄冥陰掌門下四大使者之一的邵雪。在四大使者中,論武功,以徐塵為高,其次是輕風,邵雪排第三位。邵雪的劍法比明月的刀法略高一些。這次四大使者來了三位,便是輕風、明月和邵雪。徐塵不是不想來,而上次挨了黑鷹一掌,傷勢未好,才沒有來。
三位使者除了帶來二十個手下外,也帶了一位護法長老,是專門來對付黑鷹的,這位護法長老,武功又在四位使者之上。玄冥陰掌上次在這裡伏擊奧紋不成功,還損兵折將,虧了。他們探出莫紋還沒有離開這山谷,便大舉而來,志在必得。
莫紋見來了一位高手,便躍出圈子,按劍而立,不屑地說:「我還以為你們會有些人樣。看來,我還是看錯了。好!你們就聯手齊上,我不在乎你們人多。」
邵雪說:「哎!你別誤會,我見妹妹劍掌使得挺棒,心癢難禁,想來討教幾招。我打我的,明姐姐打明姐姐的,可不是聯手齊上呵!」
莫紋說:「是嗎?我可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妙論。看來,你這張小嘴,比你的劍術更妙呀!」
這時,從另一處山坡上穩穩躍下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單是來人這份輕功,已使莫紋心裡吃驚:顯然,這又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並不擔心自己,真的不敵,可以一走了事。擔心的是癡兒,倘若此癡兒落在這批人手中,必死無疑。
邵雪一見來人又說:「風哥哥,你也來湊熱鬧嗎?」來人又是玄冥陰掌門的使者輕風。
明月皺皺眉說:「雪妹,別多說了,先合力擒了這丫頭再說。」
輕風道:「慢一點。」他對莫紋說,「姑娘,在下有句話,請姑娘三思。」
莫紋心下緊張,但卻裝出非常輕鬆的模樣,笑著說:「還請指教。」
輕風說:「在下想姑娘已看清目前的局面了吧。」
「我眼不瞎,怎麼會看不見的?」
「那太好了!只要姑娘將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交出來,在下可以放姑娘離開這裡。」
「我怎麼相信你的話?」
「請姑娘相信在下。」
莫紋搖搖頭:「剛才她們兩人的行動,已叫我心寒了。倘若我真的交了出來,你們會放我走,不殺了我滅口?說不定你們還會毀屍滅跡,然後在江湖上揚言,你們什麼也拿不到,也不知我去了哪裡,令武林中人仍到處追蹤我的下落。而你們呢,既拿了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又沒有人知曉,這真是條好計策。」
輕風不由生氣地說:「姑娘,在下絕不會如此卑鄙,再說,我派也不將中原武林放在眼裡,用不了來這一套。」
「誰敢保證你們會不會?」
「姑娘,你是不願意交出來的了?」
「的確,我很想交出來,可惜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並不在我身上。」
「什麼?不在你身上?」三位使者不由相視一眼。
「是呀,你們很失望吧?」
「那它放在哪裡?」輕風進一步追問……
莫紋一指明月:「她知道放在哪裡的。」
明月愕然:「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是看見了嗎?」
「胡說八道,我看見什麼了?」
「你看見了黑鷹呀!」
輕風一怔:「是黑鷹奪去了?」
「這下你們明白了吧。你們要慕容家的武功絕學,應該去找他要,別來問我,對不起,我告辭啦!」莫紋說完,閃身便走。
輕風叫道:「姑娘,你別走!」
可是莫紋已去遠了,眼看已躍上山峰。
明月叫道:「追!」
以莫紋的輕功,轉眼便可躍上山峰。但她的目的不是逃走,而是想將人引離山谷,因而並不抖出輕功,意在引輕風他們追來。
莫紋怎麼也想不到,還沒到達山峰,前面躍下一位光頭的紅衣大和尚,雙掌推出,說:「女施主,請別走。」
光頭大和尚的掌勁掌風,驟然刮起了一股巨大的強風,逼得莫紋又躍下山峰,回到了山谷草地上。也在這時,輕風、明月、邵雪趕到,成三角形將莫紋包圍在中間,紅衣光頭大和尚也飛落下來。
莫紋朝光頭大和尚嚷起來:「你這個光頭和尚好沒規矩,怎麼跟一個女孩子胡來,動手動腳的?造孽呀,你是怎樣念佛的?」
邵雪笑著說:「小妹子,這是我們的護法長者,西藏的一位佛爺,你千萬可別得罪了。」
邵雪的性格跟莫紋一樣,喜怒笑罵,隨情而為。莫紋道:「還是一位活佛呢,這樣不知規矩,該打入地獄才對。」
紅衣和尚說:「阿彌陀佛!女施主這話,不怕遭報應麼?貧僧不過請女施主別走而已。」
莫紋說:「有你這樣動手動腳請的嗎?」
「貧僧不這樣,又怎請得動女施主?」
明月忍不住,冷冷地說:「小丫頭,快將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交出來!」
「我不是說不在我身上麼?怎麼交呵!」
邵雪說:「小妹妹,你說不在你身上,能不能讓我搜搜身?」
「對不起,我頂害怕癢的。而且當著這麼多人面前,好意思嗎?要不,你讓我搜搜你的身看看。」
明月說:「雪妹,別再跟她說廢話,先擒了她。」說著,一刀劈來。
邵雪也說:「小妹妹,我們得罪了!」同時一劍刺出。莫紋從刀光劍影中閃身,劍劈邵雪,掌拍明月。霎時間,藍、青、白三條人影,宛如三隻粉蝶翻飛。
輕風皺著眉,不願出手,紅衣和尚更是保持自己的身份,不屑介入。只有三位少女交鋒搏鬥。
這個時候,癡兒從巖洞裡跑出來了,他大喊大叫!「不准你們欺負我姐姐!不准你們欺負我姐姐!」一邊叫,一邊朝莫紋奔來。
莫紋千方百計,目的就是想保護癡兒。可癡兒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從隱蔽的巖洞跑出來,還大喊大叫,生怕別人不知他存在似的。
玄冥陰掌門的那十多個武士,突然見從山邊亂石草叢中跑出來這麼個大喊大叫的青年,手舞足蹈,顯然是一個不懂武功的人。其中兩個人上前去攔住他:「你是什麼人?別過去。」
癡兒說:「你們別攔我。」他在亂石中跌跌撞撞,想推開別人,自己反而仰天摔倒了,腳尖也那麼巧,跌倒時,碰到一個人的大腿,而一隻手,又拍在另一個人的腳上。這兩個人,也莫名其妙地翻倒了。癡兒跟著跳起來,又向莫紋衝去。
有四五個武士看了愕然,不明白他們的同伴怎麼摔倒的,一看圍了過來,不准這癡兒過去。
癡兒著急地叫喊:「你們別攔我,你們別攔我呀!」不但雙手亂拍,人也在亂石中左閃右避,居然在五個人的包圍中閃了出來,將他們拋到了身後。
另外三個武士一看不對路,提刀奔過來,其中一個人吼道:「小子,你再亂叫亂跑,我就劈了你。」
癡兒嚇得抱著頭說:「你們別殺我,我要去幫我姐姐呀!」
另一個凶狠的武士朝癡兒一刀劈來:「好!我叫你幫。」
癡兒嚇得跌在地上,凶狠武士一刀砍在石頭上,火花四射,他不但一刀劈空,人也站不穩,撲倒在地上了。
癡兒爬起來,茫然地說:「你,你怎麼也跌倒了?」
另外兩個提刀的武士愕然,其中一個問:「嚴老弟,你怎麼撲倒了?」這個叫嚴老弟的凶狠武士,再也不出聲,也沒有動。問話的武士奔過去看看,驚叫起來:「嚴老弟已死去了!」
癡兒怔住了:「他,他死了嗎?不會吧?這,這不關我的事呵!」
這武士大怒:「渾小子,我先劈了你。」
癡兒嚇得又抱頭亂跑,一邊嚷道:「你別殺我,你別殺我。」
這時,後面追來的五個人也趕到了,一齊動手,要捉癡兒。癡兒慌亂地左衝右突,手腳亂舞亂蹦,身子跌跌撞撞,不是撞在這個人的身上,便是碰到那個人的背脊,有時還腳下一滑翻跌,反而將後面追來的人撞倒了。一時間,這七個人又惱又恨地罵起來,一個說:「不好!這小子碰中我的伏兔穴了。」另一個說:「這個渾小子,撞到我玄門穴了。」
轉眼之間,七個武士一個個都坐在地上爬不起來。這個癡兒,胡打亂撞,居然都踢到他們的要害穴位上。
莫紋初時見癡兒不知天高地厚跑出來,心裡大為著急。但面對兩大高手,不敢分心,心想:我只有先擊中了她們其中一個,作為人質,才能解救這癡兒。因而她將平生的絕技全力抖了出來,人如幻影,劍若游龍,人與劍化成了一團光華,一時間將明月、邵雪鬥得手忙腳亂,幾乎招架不住。她也不知自己發出了多少招,但知道招招都是刁鑽凌厲無情的殺著。
明月驚叫:「雪妹,小心,這小丫頭殺瘋了!別跟她拚死,先避開她的鋒芒,纏住她,別叫她逃走就行。」
癡兒卻在這時,狼狽不堪地闖了進來,發怒大叫:「你們要不要臉的?兩個人打我姐姐一個人,我,我跟你們拼了!」他又朝愕然的紅衣和尚說,「你這個大和尚,見兩個人打我姐姐,也不幫我姐姐的,你是出家人嗎?」
莫紋一心對敵,無暇分心,不知這癡兒怎麼闖過了那十多個武士的關,居然跑到自己跟前來了,不由大驚:「你怎麼跑來了!」
莫紋一分心,出劍略慢,便給冷美人乘虛進招。等到她擋開明月的刀後,邵雪的劍已刺中她的左腿了,鮮血直流。莫紋大怒,忍痛隨手一劍揮出,快似電擊,劍尖從邵雪的左肩一直劃到右脅之下,長長一條劍傷,血流如注。要是劍尖再劃深幾分,邵雪必死無疑。
而同時,癡兒像一頭不知死活的怒虎一般,撲向明月。明月收刀不及,也想不到這個癡兒竟然不顧生死朝自己撲來,而這一撲更沒招式,完全像小孩般的胡打蠻纏。她想一掌將癡兒拍飛,掌沒拍下,癡兒卻一頭撞在她的腹下,這一股蠻力,又將明月整個人撞飛了,摔到一丈開外的亂石中去。
莫紋重傷了邵雪,自己也站不住了,跌在地上,癡兒一下背起了她:「姐姐,我們走!別跟他們打了。」
紅衣大和尚見癡兒背起莫紋要走,從驚愕訝異中醒過來,喝聲:「你想走麼?」
當初癡兒慕容智出現時,這位玄冥陰掌門的護法長老根本就沒去注意,認為憑那十一個武士是可以應付這手忙腳亂不懂武功的青年人了。想不到十一個武士居然攔不了,捉不住,一個個莫名其妙地倒下,居然讓他過了來,這簡直不可思議。
紅衣和尚看得驚訝不已。他看出這青年人手忙腳亂,笨手笨腳,全無章法,顯然是一位不懂武功的人,而且說話、行動,形同小兒。心想:這難道是個瘋子?當他看見慕容智一下將明月撞飛了,大吃一驚。他看出這一撞之勁,不下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內力。當慕容智背起莫紋要走時,他突然出聲喝住了。
輕風的驚愕詫異不下於護法長者,當慕容智奔過來時,他看清楚了,這是紫竹山莊的二少莊主,慕容家中的癡兒。他感激慕容小燕不殺之恩,存心要掩護慕容智,驚叫道:「長老,你快來,邵雪快不行了!」
這護法長老聞聲一看,邵雪從左肩到右脅下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傷口,胸骨已見,奄奄一息,再不服藥和輸入真氣搶救,必死無疑。追人重要,救人更重要,正在他猶豫時,慕容智背著莫紋已跑進亂石灌木叢中,轉眼便不見人影。
紅衣護法長老只好迅速出手,封了邵雪胸前傷處的幾大穴位,先制止出血,然後給邵雪服下一顆續命還魂大金丹,對輕風說:「你快給她輸入真氣,貧僧去看看明月姑娘怎樣。」
明月給癡兒一頭撞飛,不見爬起來,不知是生是死,護法長老走過來看時,見明月臥在地上,似乎正在運氣調息,要衝開被封的穴位。紅衣和尚訝然問:「你沒受重傷,只是穴位被封了?」
明月說:「我給那渾小子撞中了章門穴,一身真氣提不起來,並沒重傷。」
紅衣和尚更驚訝了,明月沒受重傷,說明那小子的內力不是自己想像那麼深厚,只是一股蠻力而已,但怎麼又封住了明月的章門穴呢?是無意撞中還是有意擊中?紅衣和尚一時也弄不明白了。她拍開了明月的章門穴,明月一下跳出來,咬著牙說:「我找那渾小子去。」
紅衣和尚問:「你真的沒受內傷?」
「長老放心,我真的沒受傷,只是摔下來後有點疼痛罷了。」
紅衣和尚更是奇異:這是什麼力道?明月沒受傷,穴位反而給封住了,這似乎不可能,也是武林中從來沒聽過的怪事。便問:「你是不是摔下來時,給什麼樹枝碎石撞中了章門穴吧?」
明月也迷惘地說:「我也不知道,當我想爬起來時,真氣沒辦法提起,才知道自己的章門穴位給封住了。長者,你認為我不是給那渾小子撞中的?」
「似乎不可能,你別去追,要去,貧僧去追好了,你先看看那些武士怎麼樣了。」
紅衣和尚心想:這渾小子沒什麼深厚內力,又不會武功,背上一個人,絕不會跑多遠的。這一叢灌木、亂石一直伸展到山谷口,諒他們未必出得了山谷。於是他飛上山峰,四下觀察。只見晴空萬里,浮雲片片,山嶺下的一切景物清清楚楚映現眼下,紅衣和尚有著精湛的內力,視力更是可以看見十里外飛鳥走獸的行動,奇怪的是沒看見癡兒與莫紋的蹤影。暗想,他們絕不可能逃出十里以外的地方,難道他們藏在亂石灌木叢中?於是,他又從谷口沿途搜索到巖洞口附近的交戰地方,仍然搜索不到癡兒和莫紋。這時明月也帶著那批武士在亂石灌木叢中搜索,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劍挑刀砍,有的連岩石也翻開來,足足忙了大半日,除了發現莫紋、癡兒住過的巖洞外,什麼也沒有搜索到。顯然,癡兒和莫紋也已逃離山谷了。
玄冥陰掌門這次由一名護法長者紅衣和尚率領,帶了三名武功上乘的使者和二十二位武士,本想一舉而擊斃黑鷹,活擒莫紋。想不到黑鷹未見,卻跑出了這麼個癡兒,死的人冤枉,敗的人感到莫名其妙,帶來的人,黃瓜打狗一一不見了一半,三名使者還重傷了一名,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紅衣大和尚幾乎給氣昏了。他又下令在這山谷四周十里之內的地方,不論森林、山溝、峰嶺,通通搜索一遍,又足足忙了一天一夜,還是一無所獲。又風聞中原幾大門派的高手趕來了,才頹喪地悄然而去。
其實癡兒和莫紋根本就沒有離開山谷,他們跑進了亂石灌木叢中一個更為隱蔽的巖洞中去了。
這是個地下巖洞,洞口在一叢荊棘的根下,又為兩塊岩石遮擋著,癡兒背著莫紋奔到這裡,搬開一塊岩石,跳了下去,在裡面又將岩石搬回到原處,只留下一道罅隙,這罅隙除了小昆蟲可進出外,就連蛇也穿不進去。何況它還是在荊棘叢中。
玄冥陰掌門的人也搜索過這個地方,也曾用劍挑,刀砍過,這麼個隱蔽的處所當然發現不了。這個地下巖洞大而且深,涮內還有水源,更妙的是另外還有兩處隱蔽的洞口,一處在山谷深處樹林中;一處卻在山峰上的亂草叢中。由於癡兒背著莫紋往谷口的亂石灌木叢中跑,故洞口的兩處所在都為玄冥陰掌門的人忽略,而沒有去搜索。其實,就是發現了這兩處洞口,尤其是山峰上的那處洞,直線下落,如深井般的,沒有壁虎之功,難以上下,何況巖洞內的通道錯綜複雜,千奇百怪的鐘乳石觸目皆是,洞內的任何一處都可以藏人。搜索兩個人,就是千軍萬馬入洞,也搜索不到。
癡兒到了巖洞裡,將莫紋放在一個乾爽的地方,問:「姐姐,你傷得怎樣了?重不重?」
莫紋大腿上的劍傷,給邵雪刺得極深,幾乎穿腿而過。當時幸好莫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回手一劍,重傷了邵雪。不過,只要邵雪手腕勁一橫,她這條腿便給削斷了。
莫紋失血不少,雖然及時出手封了傷口的幾處穴位,制止了大出血。但這時也感到虛弱無力,她設回答癡兒的問話,望了望問:「兄弟,我們進了什麼巖洞了?敵人會不會進洞裡來?」
「姐姐,他們不會發現的。」
莫紋點點頭,荊棘叢中岩石下的洞口,不知情的人,怎麼也發現不了。不由問:「你怎麼知道有這麼個巖洞的?」
「是那位黑衣老爺爺帶我來的呀。」
「黑衣老爺爺?」
「姐姐,他不是帶我來見姐姐嗎?」
「你說是黑鷹?」
「對,對!姐姐,就是他呵!我不記得他叫黑鷹了。」
莫紋略感愕異,情感也十分複雜。黑鷹用意不良,要奪取慕容家的武功。但每每在自己最危險時,他總是突然而來救了自己。這個神秘莫測的黑鷹,難道他能預測玄冥陰掌門的人去而復來,知道自己已有危險才告訴了癡兒有這麼一個隱蔽的地下巖洞?那麼說,黑鷹不但武功過人。才智也過人了,自己真不是他的對手。這麼說,這幾天來,黑鷹根本沒離開過山谷,一直在這隱蔽的巖洞中,暗中窺探著自己。怪不得他一時在山峰上出現,一時又在山谷的深林中出現了。
癡兒見她沉思不語,擔心地問:「姐姐,你怎樣了?傷口痛嗎?我身上可有醫治跌打刀傷的好藥。」
「哦!你身上有什麼好藥呢?」
「我奶奶說,是什麼九、九……轉丹的。」
「是不是九轉金創還魂丹?」
癡兒咧著嘴笑著:「是,是,奶奶是這麼說的,我老記不住。」
「那可是舉世少有的良藥呵!你也帶在身上了?」
癡兒故作神秘地說:「姐姐,我偷了一瓶,常常帶在身上。因為我怕爬樹不小心跌下來,服了它,就不傷不痛啦!也就沒人知道我爬過樹跌下來呀!」
莫紋聽了感到有些心痛。這種起死回生的救命良藥,拿來醫治一些皮肉擦傷,真是暴殄天物,便說:「兄弟,這種良藥,你千萬別白白浪費了。」
「姐姐,這是給你治傷呵!是浪費嗎?」
「兄弟,我是說,一般的跌傷,用其他藥也可以治好,別用它。」
「那姐姐的傷也不用嗎?」
「好!你拿出來我服下。」
癡兒高興了,慌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交給莫紋。莫紋問:「兄弟,怎麼服用的?」
「奶奶說過,重傷服兩粒,另外嚼爛二粒敷在傷口上,用布包紮好。」
「兄弟,我多謝你啦!」
「姐姐,我多謝你才是。」
「你多謝我什麼?」
「多謝姐姐帶我呀。」
「兄弟,別這樣說,我是應該做的。」
莫紋依照癡兒所說的服用方法,先服了兩粒,又嚼爛兩粒敷在傷口上,然後撕下一截衣裙包紮起來。頓時便感到一種清香的涼意直透入骨,痛苦全消,這真是武林中難求的良藥,比梵淨山莊熊虎駁骨散還見效。莫紋心想:這個癡兒,身懷兩種奇丹神藥,萬一給武林中知道,那不啻招來殺身大禍。不由問:「兄弟,有沒有人知道你身上有化毒丹和九轉丹的?」
「沒有呀!我爸爸媽媽都不知道。」
「黑鷹不知道?」
癡兒茫然:「姐姐,他知道了?」
「你沒有告訴他?」
「沒有呵!」
「兄弟,你以後對任何人,也不能說你身上有這種丹,不然,他們不但搶了你的藥,還會殺了你。」
癡兒一聽又害怕了:「姐姐,那我怎麼辦呢?萬一我一下說出來,不就死了?」
「所以你千萬別說出來。」
「姐姐,你給我收藏好不好?」
莫紋暗想:我代他收藏未嘗不可以。但自己已成為武林人士追蹤的對象,萬一遭不幸,這兩種舉世少有的奇珍良藥,不就給人拿了去?倒不如藏在癡兒身上的好,起碼沒人注意。便說:「兄弟,只要你不說出來,就不用害怕。」
「我說出了呢?」
「那等別人砍你的腦袋好了。」
「姐姐,我一定不說。」
「好了!兄弟,你到一邊去,我需要運氣調息。」
「姐姐,那我出去看看。」
「你是不是想死了?」
「我,我怎麼想死了?」
「你聽聽,外面那批人正尋找我們哩!」
癡兒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說:「姐姐,我沒有聽到呵!」
莫紋心想:你沒有什麼內力,當然聽不到啦。便說:「你千萬別出去,他們還沒有走。兄弟,你不是要學捉鳥兒的功夫嗎?我教你的練內功的訣你記下了沒有?」莫紋只好用這個辦法使癡兒在巖洞裡安心坐下來。
「我,我想想。」
「好。那你坐到一邊去想,等我養一會兒神,你再背給我聽,背不出,小心我敲你腦瓜子。」
癡兒只好乖乖地坐到一邊去,沒再提要出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紋調息完畢,居然能扶壁站起來。一來莫紋一身真氣渾厚,二來九轉金創還魂丹是舉世少有的良藥,它與別的跌打刀傷、駁骨舒筋藥不同,服下之後,能在體內長期保存醫療的神效。莫紋上一次手臂傷,已服下了這種良藥。當受到邵雪一劍重傷時,血雖然大量湧出,但殘存在她體內的藥力不久就發揮了作用。即使莫紋不出手封自己傷處的穴位,這藥力也有止血、散瘀、消炎的作用,傷口再也不會繼續大量出血。現在她又得到了新的藥力,當然就好得異常神速了,因而很快能扶壁走動。
癡兒見她站起來,驚喜地問:「姐姐,你已經好了?」
莫紋說:「算是好了。但要完全恢復,恐怕還要七八天才行。」
「姐姐,七八天就七八天。我們在巖洞裡住很好呵!」
「你不想出去嗎?」
「想呵!姐姐,他們走了嗎?」
莫紋凝神聽了一會兒:「他們還沒有走。」
「姐姐,那我們不能出去了?」
莫紋想:要是自己能行動,在黑夜的掩護下,完全可以一個個地將這批人幹掉。但現在可是力不從心,腿不方便,要施展輕功就難了,更別說與人交鋒。更令莫紋擔心的是:玄冥陰掌門的人不知幾時才走,要是他們在山谷中一連呆幾天,叫他們在哪兒找吃的?自己還可以挨下去,癡兒也能挨下去嗎?
驀然間,巖然深處傳來流水的響聲。跟著又傳來一兩聲似小孩般的叫聲。癡兒給嚇得跳了起來:「姐姐,我怕。」
莫紋也不禁感到悚然。難道是敵人摸進巖洞裡來了?這巖洞還有其他的洞口?要不,這巖洞裡出了妖魔鬼怪?莫紋鎮定心神,輕對癡兒說:「兄弟,別害怕,有我哩!」
「姐姐,是不是他們也跑進巖洞裡來了?」
「兄弟,我問問你,這巖洞還有沒有其他洞口的?」
「有呵!那位老爺爺說,一個在山峰上,一個在山谷樹林深處。」
莫紋一下明白黑鷹為什麼一時在山峰出現,一時又在樹林中露面了,原來這巖洞還有兩處洞口的。是敵人從這兩處洞口摸進來了?便說:「兄弟,別出聲,讓我再聽聽。」
莫紋又聽了半晌,除了流水的響聲和再次傳來一兩聲小孩般的叫聲外,沒聽到任何人的腳步聲、呼吸聲和說話聲。顯然,不會是敵人摸進巖洞來。那麼是巖洞裡的妖魔鬼怪或是其他怪獸毒物?她問:「兄弟,這巖洞深處你去過沒有?」
「沒有呵!那天姐姐去捉山雞、兔子,我才跑來這巖洞裡玩玩,見裡面黑古隆冬的,不敢進去。後來姐姐又在外面叫喊我了。」
莫紋想起那天癡兒奔來時,一身草屑和塵土的情景,原來他跑到這巖洞來玩了。問:「那天你怎麼不告訴我來這巖洞玩呢?還胡說什麼大解了?」
「我,我怕姐姐罵我貪玩呀。」
「兄弟,你以後碰上什麼事別瞞住我。」
「唔!我不瞞姐姐。」
「兄弟,那批人沒有摸進洞來。」
「姐姐,不是他們進洞了?」
「不是!」
「那怎麼有人叫喊呢?」
「很可能是一種怪獸。兄弟,我們到裡面看看。」
「姐姐,不會是妖怪嗎?」
「黑鷹他在這巖洞裡呆過來,要是妖怪,黑鷹早已將它除掉了。」
「姐姐,你、你怎麼知道他在這巖洞裡呆過呢?」
「他要不呆過,又怎麼一下在山峰上出現,一下又在樹林中現身了?看來,一定是什麼會發出小孩般叫聲的怪獸了。這怪獸恐怕也不會傷人。」莫紋說到這裡,想了一下笑著說:「兄弟,說不定是只會變姑娘的青毛狐狸哩!」
癡兒驚喜的睜大了眼睛:「真的?」
「你不想去看嗎?」
「姐姐,我想。」
「那我們走呀!」莫紋說著,用火石鐮刀點燃了火熠子,四周的景物一下子全看得清清楚楚。想不到離他們一丈遠的地方,竟存放有不少松柴和火把。不用說,這一定是黑鷹留下來的。莫紋正擔心短短的火熠會很快用完,見了這麼多的火把松柴,便放心了。既然黑鷹在這個奇異的地下巖洞中居住,必然會有可以居住的地方和其他日常生活用具了。但現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這個像小孩般叫聲的怪獸是什麼東西,會不會危害自己。
莫紋點燃了一支火把,又點燃一支松油柴木,插在石壁罅隙中。這樣一來,即使持著的火把給洞裡的穿堂風吹滅,仍有石壁上的火光照明,不致手忙腳亂。最後,她又叫癡兒拿了一抱火把松柴木,說:「兄弟,我們走吧。」
癡兒說:「姐姐,我背你走好不好?」
「你背我走?」
「是呀,這樣可以走得快些。」
莫紋的身子,從來沒有給任何男子碰過,只是剛才曾讓癡兒背過。但當時是在生死關頭,根本沒想到那方面上去。癡兒智商雖如小孩,但已是十八九歲了,男女之間的嫌疑,能避還是盡量避開的好。不由說:「不用了,我們現在又不是逃命,我扶著壁可以走。」
「姐姐,洞裡的路不平,而姐姐的腿剛紮好,不怕又傷著嗎?」
「兄弟,別擔心,我走得了。」
「那我扶著姐姐走吧。」
莫紋想了一下:「好!兄弟,那辛苦你啦!」
癡兒便扶著莫紋,循著水響聲慢慢走去。隔二十丈遠,莫紋便叫癡兒點燃一支松油木插在石壁的罅隙中。頓時巖洞火光通明,照見了巖洞中各種千奇百怪的鐘乳石,有的如羅傘,有的似怪獸,有的如石柱,更有的形成一座拱門,宛如巖洞中的石府大門。他們彎彎曲曲走了好一段路,驀然聽到前面不遠處水聲嘩嘩地亂響。莫紋舉高了火把,在火光下一看,只見前面一汪清潭,潭面水波翻滾。潭邊四周,怪石嶙峋,顯然有什麼怪獸在水中搗動著。
癡兒說:「姐姐,我怕。」
莫紋拔出劍來,以防萬一,說:「兄弟,你走遠一點,我看看是什麼怪物。」
「姐姐,你別過去。」
莫紋不答,注視潭水。當水波平靜下來時,潭水清可見底。莫紋看見潭邊岩石之中,有三四隻怪獸露出了腦袋,三四雙小而圓溜溜的眼睛,似乎瞪著火光發愣。莫紋看清了,不由啞然失笑。什麼怪獸,原來是一群娃娃魚,怪不得像小孩般地叫喊了。
娃娃魚,也就是鯢。其實它不是魚,是一種兩棲動物,眼小,口大,四肢短,尾巴扁,生活在水中的岩石中。它的肉,極為有益,補血壯身。
莫紋說:「兄弟,我們不用到外面找吃的,這些娃娃魚,已夠我們吃七八天了。」
癡兒睜大了眼睛:「這些怪物是魚嗎?」
「不錯,我們叫它做娃娃魚,是一種難得的珍品。想不到潭水中有這麼多的娃娃魚。兄弟,你沒見過嗎?」
「我沒見過,它能吃嗎?」
「當然能吃啦,比山雞、兔子肉還好吃。」
「姐姐,它咬不咬人呢?」
「你去捉它,當然咬啦。」
「姐姐,那我們怎麼捉它呵?」
「要捉它還不容易?兄弟,我們再到別處看看。」
「姐姐,我們不捉這怪魚嗎?」
「它們跑不了。」
繞過潭水,道路便漸漸往上而走。當他們轉過一個彎時,巖洞突然開闊,再不是狹窄的通道。竟然是個寬闊的大廳,而且空氣也不像下面那麼潮濕。那一個個由鐘乳石滴成各種奇形異像的石筍,彷彿是大廳的裝飾品,居然還有石桌石凳。天地間的奇景,如鬼斧神工般的,在這地下巖洞中展現出來,令人歎為觀止。
莫紋暗想:難道這處地下宮殿是神秘黑鷹的隱居之處?要是這樣,他為什麼要讓癡兒知道?莫紋在火光之下,一一打量四周的石壁。石壁上有不少石龕,可放雜物。其中兩處石龕,一處擺放了些罈罈罐罐,一處竟堆放了個大缸。莫紋好奇的揭開看看,又驚訝了。大缸中放的是米面之類的糧食,還有肉乾臘味,而罈罈罐罐中是油鹽醬醋之類的調味品。
大廳中的一角有一處小室,室內不但有灶、有柴草,更有鑊、鍋之類的烹調用具、碗碟匙筷,一應俱全,這顯然是廚房了。即使巖洞中沒有娃娃魚,也足可以令莫紋和癡兒在這巖洞中生活一個多月了。
莫紋又暗想:難道黑鷹算定了自己會受傷,預先安排了這一切讓自己安心在巖洞中住下來?他這是什麼用意呢?是想叫自己在這巖洞裡等著他從紫竹山莊調查事件真相回來?不管他,我先在這裡養好傷再說。
莫紋又巡視一下,感到既然有廚房,恐怕就有臥室之類的小室了。莫紋點亮了石龕中的一盞大油燈,整個巖洞大廳更明亮起來,有的石筍石柱,還反射出五顏六色的色彩,宛如金石般閃閃發亮,將大廳點綴得富麗堂皇,如天上神仙宮殿一般。
這個在火光照耀下的富麗大廳,共有三處出入口。一處是來路,下通有娃娃魚的水潭,另外兩處又通往哪裡?莫紋選擇了左邊的一條通道走去,走了五十步左右,石壁有一扇木門,推門進去一看,莫紋又驚訝了。室內不但床、椅、桌、櫃俱全,還有被褥衣服。令莫紋驚訝的是室內光亮如白晝,這光亮完全由石壁上的一顆珠子發出來的,這顯然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了。黑鷹真大方,怎麼不把這顆珠子帶走?不怕人拿了去麼?
癡兒更驚喜得叫起來:「姐姐,這壁上是顆什麼珠子呵!我拿來玩玩。」
「兄弟,別動。」
癡兒愣住了:「姐姐,它拿不得麼?」
莫紋故意嚇他:「你不怕它燙傷了你的手麼?」
癡兒怔住了:「它會燙傷手?」
「怎麼不會?它比火把還光亮,你敢不敢摸這火把上的火?」
「我,我不敢。」
「那就對了!兄弟,我們再沿通道上去看看是什麼地方。」
他們從室內走出,沒走幾步,路就一直往上,最後走到了終點。終點有一股風從上面直吹下來,一下將他們手中的火把吹滅了。莫紋抬頭一看,巖洞頂有一個大圓洞,幾縷光線從圓洞口的樹葉、草莖中透射下來,這巖頂上的圓洞宛如一口深井般的,直上直落,沒有上乘的輕功和壁虎之功,根本不可能攀爬出洞口。要是從上面往下看,黑古隆冬,深不可測,什麼也看不見。不小心掉下來,不死也骨折腿斷。
莫紋隱隱聽到那個紅衣大和尚在上面怒道:「你們,給我在這山谷十里之內全搜索一遍,他們不會逃到了哪裡去的。」
不用說,這個圓洞口,便是直通山峰的出入口了。癡兒也聽到紅衣和尚的怒喝聲,害怕地說:「姐姐,他們在上面呵!」
「兄弟,別出聲,別讓他們聽到了。」
癡兒不敢出聲了。莫紋又聽了一會兒,感到玄冥陰掌門已離開了這山峰,到別處去搜索了。莫紋想:看來這個洞口不但險,也非常隱蔽,他們才沒有發現。莫紋真想躍上石壁,施展壁虎功出洞口看看外面的情景。她看看傷腿,歎了口氣說:「兄弟,我們轉回去吧。」
「姐姐,他們不會從上面爬下來嗎?」
「不會的,他們已離開山峰了。」
莫紋又沿坡而下,來到了剛才光亮的臥室。她帶傷走了這麼久,感到有些累了,說:「兄弟,我想睡睡,你自己一個人到那大廳去玩玩吧。」
「好的,姐姐。」
「你一個人不害怕吧?」
「姐姐,這洞裡沒吃人妖怪,我不怕。我也想摸摸那些發出紅紅綠綠光的石頭玩。」
「兄弟,那你可要小心了。」
「姐姐,我知道啦。對了!姐姐,怎麼不見那個青毛狐狸呢?」
「你很想見見它嗎?」
「想呵!我想看看她長得有沒有姐姐這般好看。」
「要是她比我長得好看,你就跟她了?」
「不!我要跟姐姐。」
「她比我好看呀!」
「不!她一定沒有姐姐這麼好看。」
「你怎麼知道了?」
癡兒憨憨地笑道:「我想姐姐就是青毛狐狸變的。要不,他們怎麼說你是青衣狐狸?」
莫紋沉下臉說:「你又胡說八道了。」
「姐姐,我說的是真的呀!」
「你快去大廳玩吧。」莫紋有點拿這不懂事的癡兒沒辦法。
癡兒蹦蹦跳跳地到大廳上去了。
莫紋練了一會兒內功,便和衣上床而睡。當她睡醒來時,沒聽到癡兒在大廳的響動,心裡一下急了:他怎麼不在大廳上玩,去哪裡了?不放心地跑出去看看。
大廳上的那盞大油燈依然明亮,石柱、石筍以及巖頂上一些倒懸的鐘乳石,那些會閃光的石頭也閃閃發光,而大廳上空無一人,癡兒真的不知去哪裡了。莫紋叫喚了幾聲:「兄弟,兄弟。你在哪裡?」
聲音在巖洞中迴響,就是沒聽到癡兒的回應。難道癡兒貪玩,跑去水潭捉娃娃魚了?就算在水潭邊,他也應該聽到叫聲呵。既然不回答,也不見跑來,莫紋不由心慌了,心想,這癡兒不會跌下潭中淹死吧?
初時,莫紋對癡兒的好感,除了報恩外,還由於同情慕容智天生的缺陷。現在她心裡似乎多了份複雜的情感,除了同情,還有關心,一旦癡兒不在她身邊時,心裡似乎少了一件東西。少了什麼東西呢?她又說不出來。寂寞、孤單、情趣、溫暖?還是癡兒的安危、生死令她擔憂?
莫紋急忙趕到那一汪清澈的潭水邊舉火高喚,嚇得潭邊岩石中的娃娃魚亂竄。細觀潭底,除水下黑黝黝的岩石外,並無何物。莫紋略略放心,暗想:這癡兒到底跑到哪兒去了!總不會跑到巖洞外去吧?
莫紋再轉回大廳,凝神傾聽。她聽到了一個輕微的鼻息聲從廚房中傳出來,便慌忙到廚房一看,廚房中也不見人,而輕微的鼻息聲從柴草堆中傳出。莫紋用劍挑開柴草,一下發現癡兒在柴草堆中睡得像死豬一樣。莫紋長吁了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放下。還擔心他呢,他卻鑽進柴草堆中呼呼大睡,真是白擔心了。
莫紋用腳挑挑癡兒:「醒來,醒來!」
癡兒「唔」了一聲,翻過身又睡了過去。這哪裡像武林世家的子弟?完全是個富貴人家的大少爺。莫紋搖了搖頭。看來,剛才的一翻折騰,把他累壞了,就讓他好好睡一會吧。
莫紋不忍心再驚醒他,乾脆淘米洗菜,升火煮飯。梵淨山莊的女孩子,除了練武,女孩子所應干的活都會幹,打水、煮飯、裁衣、刺繡,樣樣都做得來。梵淨山莊不但對姑娘們訓練極嚴,管教也極嚴,目的就是從小磨練姑娘們能在艱苦的環境下,在險惡的風浪中生存下去。
莫紋一邊做飯,一邊端詳癡兒的面容:五官端正,劍眉入鬢,要不是他先天性的殘缺,可以說是一位英俊的美男子,莫紋看著看著,臉兒不禁飛起了一片紅雲。女孩子家怎能這樣打量青年男子的?雖然這個男子是個癡兒,但叫人看見了,也不好意思呵。
癡兒不知是睡夠了,還是飯菜的香味將他弄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看見莫紋坐在自己的身邊,一骨碌爬起來,驚喜地問:「姐姐,你幾時來這裡的?」
莫紋笑問:「你這個懶豬,也知道醒了?我還以為你不會醒哩!」
癡兒憨憨笑著:「姐姐,不知怎麼回事,我在這草堆裡坐坐,就睡著了。」
「你怎麼鑽進柴草堆裡睡呢?我還以為你給什麼妖怪吃了哩!」
「姐姐,你不是說沒有妖怪嗎?」
「沒妖怪,也會有青毛狐狸。」
癡兒又咧著嘴笑道:「那它更不會吃我。」
「你怎麼不在大廳玩,卻跑來這裡睡?」
「姐姐,我玩了。」
「兄弟,我們吃飯吧。」
「是姐姐煮的嗎?」
「不是我,是狐狸煮的。」
癡兒一下傻了眼:「姐姐,真的有狐狸了?它那麼好心,給我們煮飯?」
「你吃不吃?」
「吃,吃,姐姐,我怎麼會不吃呢!」
「那快洗乾淨手,端碗拿筷去。」
「噢!我去。」癡兒便跑了出去。
「哎!你去哪裡洗手了?」
「去那個水潭呀!」
「你不怕跌下去,娃娃魚吃了你?」
「那,那我去哪裡洗好。」
「這水缸裡有水,你打一盆水洗吧。」
「水缸裡有水嗎?剛才我看過,可沒有水呀!」
「你再看看,有沒有水?」
癡兒打開缸蓋一看,真的有滿滿的一缸清水。驚奇地說:「姐姐,怎麼這水缸裡有水了?剛才我想找水喝也沒有呢。」
「快洗手端碗筷吃飯吧!」莫紋熄去了灶火,站了起來。又問:「你在家裡沒挑過水嗎?」
「沒有呵,幹嗎要挑水呢?」
「你每天洗臉的水是怎麼來的?」
「是小三子給我端來的呀!」
「看來,你在紫竹山莊,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少爺了。」
癡兒愕然不知怎麼回答。莫紋又說:「我的少爺,手洗乾淨就吃飯吧,你總不會要我給你餵飯吃吧?」
「姐姐,我會自己用筷子扒飯吃的,不要人喂。」
「是嗎?我以為你只會用手抓哩!」
「抓,我也會呀。」
莫紋失笑起來:「單是吃飯,你就會兩門功夫了,難得,難得!」
癡兒不知是諷刺話,還以為莫紋讚自己,頓時高興起來:「姐姐,要不要我抓飯給你吃?」
「算了,我才不敢吃你的抓飯。不過,你在我面前吃飯,只能用一門功夫。」
「姐姐,哪一門功夫?」
「用筷子扒飯夾菜,不准用手抓。」
「用手抓了呢?」
「那我砍下你的手來,你想要手的話,只能用筷子。」
癡兒嚇得不敢吱聲了。
在這奇妙的巖洞中,他們就這樣過了八天。在這八天中,他們不知日夜,吃飽了,不是練功,就是休息和睡覺,有時也談談心。
癡兒內功沒有練成,卻學會了打水、煮飯和洗碗。因為莫紋教給他的內功口訣,他背得了後面的八句,又將前面的八句丟了,莫紋對他毫無辦法,後來乾脆每次八句八句地教,也不管他記得不記得,總算將梵淨山的內功口訣完全教給了他,算是對自己的諾言有了交待。
這個癡兒,背完最後的八句口訣後,更沒心思去學,寧願跑去潭水中捉娃娃魚玩,或者搶著打水煮飯。最後的兩天,飯菜完全由他去弄,不用莫紋操心。別看癡兒武功沒學上手,弄的飯菜,卻很合莫紋口味。莫紋感歎地說;「兄弟,要是你用學煮飯炒菜的心思,用來學武功多好。」
「姐姐,用來學煮飯炒菜不好嗎?」
「好,好,起碼你今後一個人在野外,也不會餓死了。」
「姐姐,我怎麼會一個人呢?你不要我了嗎?」
「兄弟,我總不能帶著你一輩子呀!」
「不!姐姐,你要帶我一輩子。」
「別胡說了,我們怎能一輩子在一起的?」
「姐姐,為什麼不能呀?我願意跟你一輩子,不離開你。」
「那我死了呢?」
「姐姐怎會死的?」
「人遲早總會死的,我怎麼不會死?」
「那,那我跟姐姐一塊死。」
「你又胡說了!」
「不!姐姐,我說的是真的呀!」
「好了,好了,兄弟,你今夜好好睡,明天我們一早就離開這裡。」
「姐姐,你怎麼要離開這裡?這裡不好嗎?外面有惡人,他們會欺負你。」
「那我們就永遠呆在這巖洞裡?」
「姐姐,這巖洞裡很好呀!」
「好呀!哪你就永遠呆在這巖洞中,我可要走了。」
「我,我要跟姐姐的,我一個人怕。」
「那明天就走呀!」
驀然間,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大廳一角飄來:「你們想走嗎?走不了啦!」
這驀然而來陰森森的聲音,幾乎令人膽戰心寒。莫紋一怔,站起來喝問:「誰?」
巖洞中跑進人來,叫人毫無察覺,想必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了。
大廳仍然不見人影,陰森森的聲音又從另一角飄起:「小丫頭,別問我是誰,你得留下來!」
在大廳明晃晃的燈火之下,這個人居然行動無聲,來去無影,其輕功可想而知了,莫紋幾疑這不是人。是人,憑自.己的聽覺和視力,怎能不發覺?莫紋持劍問;「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陰森森的聲音嘿嘿一笑:「小丫頭,你說對了,我的確不是人。」
莫紋不由心頭大震:「你是鬼?」
「不錯,我是鬼,是這山谷中千年女鬼。自從你來到這山谷後,日日弄得我不得安寧。」
「你真的是鬼?」
「小丫頭,要不然我現形給你看。」
「那你現形呀!」
莫紋話剛落,大廳的石柱旁便出現了一個人影,彷彿一下子從地下冒出來一般,從頭到腳,一身黑紗。燈光下,這影子似幻似真,似有似無。連頭也沒有。只露出一雙深湛湛發光的眼睛。癡兒嚇得大叫:「姐姐,這是鬼,我怕!」他縮到莫紋的身背後去了。
莫紋心想: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她強懾住了心神,對癡兒說:「兄弟,別害怕,有我哩!」
「姐姐,我們走吧!」
黑影森森說:「你們如何走得了?」
莫紋問:「你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我只要你們留下來,永遠伴著我,千多年來,我一個人在這裡好孤單呀!總沒有一個人伴我。小丫頭,要不是你說明天要走,我也不會現身的。」
「你要我伴著你幹什麼?」
「伺候我呀!」
「我看你不是鬼!」
「我怎麼不是鬼了?」
「你要是鬼,我八天前殺了那麼多人,他們不可以給你做伴,伺候著你?」
「不行呵!他們一個個給閻王爺收去了,一個也沒留下來。」
「奇怪,閻王爺怎麼不收了你去?」
「我是個千年的孤魂野鬼,閻王爺也沒有我大。我做鬼時,他還在人間哩!他不敢收我,其他鬼也不敢得罪我。我只好一個人在這深山野谷中游來蕩去。難得你們來了,伴了我八天。」
「那麼多人,你為什麼挑選我來伴你呢?」
「沒有什麼人來呵!就算有嘛,也是匆匆而過,我來不及留住他們。」
「是嗎?那黑鷹呢?他可不是匆匆而過吧?」
「黑鷹?你是說那老頭子吧?」
「他伴你不更好嗎?」
「他是個糟老頭子,我不喜歡。我喜歡的是你這麼個鐘靈秀氣的女孩子,還有這個永遠童真的小癡兒。」
「恐怕你沒辦法留住我們。」
「我要留的人,怎麼會留不下來呢?」
莫紋突然動若脫兔,一劍如閃電般刺出。她根本就不相信對方是鬼。世上哪有這麼奇怪的千年女鬼的?連閻王爺也不敢收,這顯然是胡說八道。她這麼驟然一劍刺出,就算當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恐怕也一時間來不及閃避。
莫紋滿以為這一劍不將她刺死,也必刺傷了她。誰知這黑影只是輕輕一閃,便閃開了,說:「小丫頭,你怎麼這般不客氣?」
「因為我想代閻王爺收了你去。」
黑影森森笑著:「閻王爺都不敢收我,你這黃毛小丫頭還能收我?」
癡兒說:「姐姐,我們走呀!」
「兄弟,你站開去,小心我的劍不慎傷了你。」莫紋說完,又一劍像流星般發出,跟著又是十多劍一連發出,如石破天驚,長虹貫空,劍光織成了一扇光網,莫紋知道對手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便採取先發制人的方法,將一生所學的劍招全抖了出來,不容對手有還招的餘地。
可是這個千年女鬼,真如幻影飛魂一般,像是釘在地上一般,身形在如網的劍光中閃來閃去,居然沒一劍能刺中她。莫紋心頭悚然:難道她真的是鬼?轉眼之間,莫紋已發出三四十招,招招都是刁鑽凌厲莫測的殺著,但招招走偏刺空,不但沒刺中這千年女鬼,就連女鬼身上的黑紗長袍,也沒削下半片來。女鬼一聲長長的桀笑:「好啦!小丫頭,我們玩夠啦!」莫紋也不知她怎麼出手的,只感到手腕上的經渠、太淵穴一麻,手中的劍便給千年女鬼奪了去。這是不可思議的白手奪刃武功,莫紋一下像木雞般的呆住了。這真是天外有天,人中有人。莫紋出道以來,從來沒有將中原幾大門派的高手放在眼裡,也沒將玄冥陰掌門的人放在心中,就是武功深奧莫測的黑鷹,也可以與之對抗;想不到在這巖洞中,碰上了這麼個千年女鬼,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莫紋傲視武林的心,頓時冷了下來。怪不得自己臨下山時師父說:「丫頭,世上眾多高人奇士,切莫自大。你下山辦完事後,便趕快回來,千萬不要在江湖上闖蕩。」可自己為報慕容家的大恩,傲視武林群雄,將江湖上的恩怨仇殺,攬到了自己身上。
千年女鬼將奪來的劍順手一丟,便插入石壁中。單這一擲劍的手腕勁力,又令莫紋暗暗吃驚。這是虛無縹緲的女鬼嗎?根本不可能。
千年女鬼冷冷地問:「小丫頭,你還有什麼絕學,不妨抖給我看看。」
莫紋恢復了鎮定,側頭問:「你要看我的絕技?」
女鬼點點頭:「不看,我怎麼能留下你?就是留你下來,你心裡也不服氣。」
莫紋一掌拍出:「好!我抖給你看。」
女鬼閃開說:「小丫頭,你是不是弄錯了,劍都不行,你這雙掌還行嗎?」
莫紋雙掌連環拍出,一邊說:「我也不知道這雙掌行不行,希望您老指點呀。」
女鬼見莫紋雙掌拍出,掌法新穎,招式凶刁狠,招出的角度出人意外,掌力的陰柔之勁足令武林人士變色。這種掌法,看上去如舒臂曼舞,姿態美妙,宛如彩蝶紛飛,又如蜻蜓點水,一沾即走,有極大的迴旋餘地;但招式十分刁狠,一時不慎,給拍中一掌,不死也會重傷。因為所拍中的地方,都是人身致命的經外奇穴。千年女鬼不敢大意,竟也凝神應戰了。
女鬼同樣以莫測的掌法拍出,雙掌紛飛,似是在翩翩起舞,招式優美而不歹狠,掌力拍出制敵而不取人性命。霎時間,她們像兩隻粉蝶,在大廳上翩然飛舞。這哪裡像生死交鋒?簡直是舞蹈表演了。
癡兒看得忘了神,他感到好看極了。這的確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掌法。一個是梵淨山的絕技——天殛掌法;一個是幾乎絕跡的太乙門的分花拂柳掌法。互相來往不下百招時,千年女鬼便佔了上風。她的掌法幾乎成了天殛掌法的剋星,不但化解了莫紋的掌法招式,也化解了莫紋拍出的掌勁掌風。女鬼說:「小丫頭,你掌法好是好了,可惜內力不濟,火候也欠缺些。要是你再練兩年,放眼武林,恐怕少人能與你敵。」
莫紋越打越心寒。要是在荒山野嶺中,她早已施展輕功一走了之。可是在巖洞裡,又怎麼走?何況還有一個癡兒在旁邊,不能丟下他不管。
現在聽女鬼這麼一說,她趁機躍出圈外,喘著氣說:「多蒙指點,我不打了。」
癡兒卻說;「姐姐,你怎麼不打了?你們打得很好看呵!」
莫紋心想:真是個癡兒。我以性命相搏,你還說好看?再交鋒下去,就算不死,一身的內力也給化完了。她說:「還打什麼,我打輸了!」
癡兒愕然:「姐姐,你怎麼打輸了?姐姐你沒有打輸呵!」
是輸是贏,癡兒又怎能看得出來?女鬼問:「這下,你們可留給我做伴了吧?」
癡兒說:「姐姐,我不願留下跟她做伴。」
莫紋苦笑一下:「兄弟,我們不留不行了!」
「姐姐,你真的要留下來嗎?」
「恐怕由不得我們說話啦!」莫紋交鋒一百多招,一身真氣,已耗去了大半,再戰下去,只有給人活捉,到那時,連討價還價的餘地也沒有了。
千年女鬼說:「小丫頭,你可以說話呀,不服氣的,還可以抖抖你的其他絕技來。」
莫紋說:「我不知你是人是鬼,我還是尊稱您一聲老前輩。」
「唔!你叫我老前輩未嘗不可。」
「老前輩,您真的要我留下來伺候您?」
「不錯。」
「您不是為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而來?」
「我是千年女鬼,要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幹什麼?」
「不錯,以您老前輩登峰造極的武功,確實也不將慕容家的武功看在眼裡。」
「小丫頭,廢話少說,你們留不留下?」
「老前輩,我有個條件。」
「小丫頭,別弄錯了!講條件的是我,而不是你。」
「既然這樣,老前輩能留下我的,只是一個屍體。」
「我要你的屍體幹什麼?我要的是人。」
「老前輩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只能這樣。」
「小丫頭,你想以死來威脅我嗎?好!你說說看,中聽的,我或者可以答應。」
莫紋一指慕容智說:「我希望老前輩放他走,我一個人留下來。」
癡兒叫起來:「姐姐,我不離開,我要跟著你。」
「兄弟,你出去找你的父母吧,外面那些惡人,恐怕不會難為你的。」
「不,姐姐留下,我也留下。」
「兄弟,你不害怕這千年女鬼嗎?」
「姐姐,我們可以跑呀!」』
這正是癡人說夢話,能走的,莫紋早就走了。黑袍老婦嘿嘿地說:「沒我的點頭,誰也走不了。小癡兒,不信,你們試跑跑看。」
「姐姐,我們跑呀!」
莫紋突然挾起了癡兒,往一處洞口走去。誰知剛跑到洞口,黑袍老婦已像幽靈般出現在出口上,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莫紋一掌拍出,轉身奔向另外一處洞口,這次還沒有奔到洞口,黑袍老婦幾乎似幻影般又出現在她面前了。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輕功。
老婦說:「小丫頭,你帶著這麼個癡兒,又怎能跑得掉?就是你放下了他,自己一個人也走不了!不信,你不妨試試。」
癡兒說:「姐姐,你快放下我,自己一個人走。」
莫紋放下癡兒,搖搖頭說:「兄弟,我們是走不了了,她的武功太好了!」
莫紋他們到底能否跑掉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