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芹看不慣辛老爺的橫蠻霸道,忍不住責問辛老爺:「你們活活將人打死,還有沒有王法?」
辛老爺不由看了小芹一眼,一下又看到了小芹身邊微笑,不語的莫紋,不禁怔住了,問:「你們跟這小子是一夥人?」
小芹沒好氣地說:「你管我們是什麼人不好?要你來問?」
「好好!那你留下來,我放那小子走。」
「我幹嗎要留下來?」
「你留下來,在我身邊當個小丫鬟,以償還他的酒飯錢。」
少年嘻嘻地笑著,對小芹說:「小妹妹,那你就留下來吧,我走了!」少年說完,閃身而去。他身法極快,轉眼已不見人。
小芹一下怔住:「你、你怎麼就走了?」
莫紋笑著:「丫頭,這就是你多管閒事的報應啦。」
小芹跺著腳說:「姐姐,他這個人怎麼這般無賴?早知這樣,我就不出聲了,讓他活活給人打死。」
辛老爺笑說:「原來你們是兩姐妹呀!好的,你們都留下來,我辛老爺不會虧待你們的。」
小芹不由豎起了柳眉:「我們憑什麼要留下來?」
「因為那小子沒付酒飯錢,所以你們都只好留下伺候我辛老爺了。」
「喂!你別打歪主意,他是他,我們是我們。再說,我們欠了你的酒飯錢嗎?」
辛老爺愕然:「你們不是那小子的同夥人?」
「誰說我們跟那小無賴是一夥人了?」
辛老爺嘿嘿冷笑:「我不管,沒錢,你們就給我留下來。」
奠紋說:「好了!你不過要錢而已,那小子的酒飯錢,我們代他付好了!」
辛老爺怔了一下:「你們有錢付?」
莫紋對小芹說:「妹妹,叫店小二看帳。」
小芹問:「姐姐,那小無賴的帳我們真的代付嗎?」
「丫頭,你想不付也行,那你就留下來給人家當丫頭。」
小芹無奈地問店小二:「說!我們的酒飯錢一共是多少?」
店小二看看辛老爺,說:「那小子喝了五斤酒,要了八碟菜,一碗雞茸湯和半斤饅頭,總共是五兩三錢九分,再加上三位的飯菜是一兩四錢三,總共是六兩八錢二分銀。」
顯然,店小二是有意將價格打高了,滿以為莫紋、小芹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兩來,這樣,辛老爺就可以將這一對姐妹留卞來。小芹卻從衣袖中掏出一綻十兩重的銀元寶,丟在桌上,問:「這夠了吧?」
不但店小二傻了眼,連辛老爺也一時傻了眼,他們再沒有任何理由將莫紋、小芹留下了。小芹又問:「喂,我問你夠了麼?」
店小二遲疑地說:「夠、夠,還有找的。」
「那你快找呀!」
辛老爺突然說:「慢著!王掌櫃,你上去看看,這綻銀兩是不是假的。」
莫紋一聽,知道這姓辛的要另生枝葉了。莫紋極不想在府城附近生事,這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姓辛的咄咄逼人,怪不得人稱他為長沙老虎。看來是麻溪一帶的小土豪,橫行慣了。其實這一綻銀子,凡是生意人,一看便知道真假,不但王掌櫃、店小二看得出,客人們看得出,就是辛老爺本人,也一下能看出。但人們怕這姓辛的兇惡霸道,招惹不起,故而不敢出聲。
王掌櫃連忙應是,上去拿起銀子細看一會,說:「是、是、是假的。」
驀然,一條人影一晃,從王掌櫃手中將銀子奪了過去,嘻嘻笑道:「這銀子是假的嗎?你們不要,我要。」
眾人一看,竟然是那位少年。小芹問:「你這小無賴,怎麼又跑回來了?」
辛老爺和飯店的掌櫃、伙記們也愕然:「是你!?」
少年笑了笑:「是我,是我!」他又對小芹說,「我怎麼是小無賴了?」
「你怎麼不是小無賴?我為你說話,為你抱不平,你說走就走,害得我們要代你付帳,還給別人冤枉這錠銀子是假的。」
「小妹妹,對不起,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
「你幹嗎不說明?」
「我說明了,你就看不到這頭老虎的兇惡面目了。否則,你們會以為我真的沒銀子,是來白吃的。銀子,我有,我不但有銀子,還有金子。」少年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繡花荷包,一下將袋裡的金子、銀子全倒在桌子上,白花花的是銀,黃澄澄的是金珠、金葉子,價值不下一千多兩。看得所有人都呆了。
莫紋笑問:「小兄弟,那你是存心來這裡捱打的了?」
「不錯,我是存心來找打的。」
小芹也笑著:「你不但是個小無賴,還是個小怪物。」
少年咧著嘴笑:「好了!小妹妹,你們沒事,請走吧!這裡的事,我來和他們說,我不想連累了你們。」
莫紋說:「小兄弟,現在我們並不想走。」
「你們要看熱鬧?」
「不!我們等你的事一了,要拉這個什麼新老爺、舊老爺去城裡的銀號對證一下,看看我們這綻銀子是不是假的。要是真的,他為什麼胡亂冤枉我們,還我們一個公道。」
小芹說:「是呀!用假銀子,那是要犯官非的,不弄個清楚明白,行嗎?」
辛老爺還不知已惹禍上身,仗著自己財大氣粗,官府中有人,自己又會兩下手腳,才沒將這幾個外來人看在眼裡。何況他還垂涎莫紋的美色,就是莫紋這時想離開,他也不讓莫紋走。他「哼」了一聲,問:「你們說完了沒有?」
少年說:「我們說完了,現在輪到我和你說話啦!」
「哼!你這小子,本來可以一走了事,想不到你又跑了回來,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來。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
少年微笑:「我是回來給你算算剛才的酒飯錢的。我這些金子、銀子總不會全都是假的吧?」
「哼!你就是將一袋金銀給我也沒用。」
「哦!?你還想叫人打我一頓?」少年說著,一邊將桌上的金銀又全裝入繡荷包,藏在懷中,一邊說:「這袋金銀沒用,我只好收起來,不給你了!」
辛老爺喝著四名家人:「上!先給我狠狠打。」
少年說:「噢!你們要打,我絕不還手,不過,每打我一拳,得給一兩銀子,踢我一腳,二兩。你們最好想清楚了再打才好。」
一個家人一拳朝少年腹下擊去,說:「你去閻王爺面前要銀子吧!」
「不不!我只向你家主人要銀子!」
四個辛家家人,比飯店的夥計還打得更凶,少年既不閃避,也不還手,每打一拳,他都記下來。當他數到一百二十下時,四名家人。也像剛才店小二他們一樣,一個個累得渾身無力,一齊坐在地下站不起來。
少年沖辛老爺說:「好!你給我付一百二十兩銀子來!要不,你也讓我打一百二十拳。」
莫紋和小芹、癡兒暗暗奇異:這少年練的是什麼武功?是少林寺的金剛不壞功?還是金鐘罩之類的硬功?要不,他怎麼不怕打?也打不傷的?
辛老爺愕異了:「你,你真的會邪術?」
少年說:「什麼邪術不邪術,你是給我拿出一百二十兩銀子來?還是給我打一百二十拳?」
這時,四周都圍滿了觀看的人,不知是畏於辛老爺的淫威?還是害怕招惹是非,沒人敢出聲,但有不少人,看見辛老爺一副狼狽相,暗暗稱快,同時也為這少年擔心。
辛老爺喝道:「反了!反了!」他又喝著坐在地上的家丁,「你們快起來給我再打這小子一頓!」
四個家丁哪裡還有力氣站起來?少年一手就將辛老爺揪過來:「說!你是給銀子還是挨打?」
辛老爺一拳擊在少年的胸脯上,只聽到「彭」的一聲響,看來這位麻溪老虎,這一拳勁道極猛,想一拳將少年打死打傷,人們不由驚叫起來。
少年眨眨眼睛,跟著說:「好!你打我一拳,算二兩銀子,那一共是一百二十二兩,你還打不打?」
「好,老子就給你銀子!」
辛老爺凶狠地一連打了十多拳,拳拳都擊在少年的頭部和心口上。少年只揪住辛老爺不放,任由他打,絕不還手。最後辛老爺打得沒力氣了。既詫異也驚恐地問:「你、你、你到底是人還是妖怪?」
的確,不但辛老爺感到詫異,四周的人感到駭然,就是癡兒、莫紋和小芹,也暗暗驚訝:這少年是哪一門派的弟子?練的是哪一門的邪功?癡兒和莫紋熟悉各門各派的武功,就是看不出少年一身捱打武功的底子。但可以肯定,這少年練的絕不是金剛罩類的武功,也不是少林寺金剛不壞體的神功。
少年問:「你還打不打?不打,我們可以結帳了,你不多不少,一共打了我二十八拳,合共五十六兩銀子,加上剛才的一百二十二兩,就是一百七十八兩白銀。另外還踢了我八腳,一腳算四兩白銀,八四三十二,總共是二百一十兩銀子,我沒有算錯吧?」
「你,你想訛詐我?」辛老爺說。
小芹說:「人家怎麼訛詐你啦?你打了人家二十九拳,踢了八腳,不算數嗎?」
少年說:「你不給也行,那就給我打二十九拳踢八腳。」
辛老爺說:「你,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幹嗎我不能打你?」少年說完,「呼」的一拳,就擊在辛老爺的胸口上,「喀嚓」一聲,辛老爺的胸骨似乎斷了兩根,打得辛老爺殺豬似的慘叫起來。少年又是一拳,擊在辛老爺的左腮上,打得辛老爺一口鮮血噴出,大牙掉下了三顆。
飯店的夥計和地上那四個家丁見辛老爺挨打,掙扎著撲過來,有的還提了刀子。少年身形一閃,人飛起「砰彭」一聲,將這些夥計、家丁全部踢飛,有的飛到了溪水中,有的摔進了飯店裡,打爛了不少碗碗碟碟和酒罐。這少年身形怪異,腿法更怪異,莫紋等人看得暗暗稱奇。
這只是剎那間的事。少年又揪起了辛老爺:「我才打你兩拳,就鬼叫連天,我還有二十七拳沒打哩!」
辛老爺急忙叫道:「我的小爺,你、你別打了!」
「哦?那你給我銀子?」
「給、給,我給。」
「好!那我少算你四兩,二百零六兩,拿出來!」這少年年紀不大,對數目分外分明,計算得比任何人都快,一分不少,一分不多,似乎是個理財能手。
辛老爺感到保命要緊,慌忙對店裡的掌櫃說:「快!快交給他二百零六兩銀子。」
給嚇得呆如木雞的店掌櫃這時才醒過來,慌忙應著:「是!是!小人就去取來。」
掌櫃進店不久,便捧出一盤白花花的銀子,戰戰兢兢地放在地上。少年看了一眼,問辛老爺:「你知不知道本少爺為什麼要你的銀子?」
小芹笑道:「這不是你的挨打費嗎?」少年的舉止,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
少年一笑:「什麼挨打費?本少爺是找機會讓這姓辛的贖罪。」
「贖罪?贖什麼罪?」
「這姓辛的作惡還不多嗎?!」
「所以你讓他贖罪了?」
「他不願贖,我只好代勞了!」少年說完朝人群中說,「范老爺子,不用害怕,你出來一下。」
「是!少俠。」
一個身材佝僂的老頭,帶著一個面容憔悴的小女孩走出來。少年問辛老爺:「姓辛的,你認不認識他們祖孫倆?」
「這——!」
少年繼續說:「人家祖孫兩人,只不過是江湖上賣唱為生的窮苦藝人,來到這飯店前賣唱,討兩個賞錢,無力向你交納什麼地頭費、保護費,你不但命惡奴將他祖孫兩人痛打一頓,連人家的一把二胡也踩爛,趕出了鎮子,要不要賠償?」
辛老爺和眾惡奴作聲不得。少年喝聲:「你賠不賠償?」
「賠!賠!」
「這兩百多兩銀子,就作為他們祖孫兩人的賠償費,你願不願意?」
「願、願意!」辛老爺還以為這兇惡怪異的少年叫他另拿出一筆賠償費,沒想到就是這二百多兩,不由鬆了一口大氣,連忙說願意。
少年對這祖孫兩人說:「范老爺子,這二百多兩銀子是你的了,你拿走。」
范老頭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子,他簡直不敢相信,怔了半天,不敢出聲。
少年問:「你們不敢要?別害怕,我一路護送你們離開這鎮子,姓辛的要是再敢動你們一根毫毛,我不但打得他一生殘廢,更會將他的房子,一把火燒了,叫他永遠在街頭上向人乞食。」
范老頭子說:「不!不!小老是說,我祖孫倆用不了這麼多的銀兩,有幾兩銀子就夠還鄉了,不敢多要。」
「不!你們全拿去,今後好好養大你的孫女,叫她別在江湖上賣唱了!」
這祖孫倆一齊在少年面前跪下叩頭:「多謝少俠大恩,小老來世變牛變馬,也要報答少俠的大恩大德。」
少年慌忙扶起他們:「老爺子,千萬別這樣,不然,我就不管你們了!」他從店小二肩上奪過一塊抹桌布,將這二百多兩銀子包成一個背包,交給了范老頭,「你們快離開這鎮子,先去長沙城鴻運客棧等我,我在長沙再僱請一條船,送你們回鄉,快去。我還有話要問這姓辛的。」
「是!少俠。」
范老頭又叩謝少年,帶著孫女往長沙城而去。
莫紋三人更暗暗稱奇,原來這少年不是胡亂來這飯店白吃、討打,而是有心而來。他行俠仗義的行為也真怪,不去直接找這辛老頭算帳,而跑來這飯店胡鬧、討打。他怎麼這般喜愛挨打的?害得好心的小芹白白為他擔心。使莫紋等人佩服他的,就是這少年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極好心腸,他不單只是打抱不平算了,還為受害人今後的安全設想,直將受害人護送出去為止,這又是一般俠義人士所沒有的。何況范老頭祖孫又不是什麼有名氣的人士,只不過是一般的江湖賣唱人。
賣唱祖孫倆一走,少年便問辛老虎:「你在這鎮子上搶了多少女子?」
「我——」
「說!」
這時人群中有人說:「少俠,他沒有十個,起碼也有八九個。」
少年一聽,便生氣了:「好呀!我一看你對那兩姐妹起心,說人家的銀子是假的,就知道你以往一定有欺男霸女的事,果然我沒有看錯了你。你搶這麼多的女子幹什麼?」
那人在人群中又說:「不是成為他的丫頭,便成了他的小老婆。小俠,這還用問嗎?」人群中又有人輕說:「老弟,你少說兩句,免得惹禍上身。」
那人說:「老子怕什麼,孤身寡人一個,大不了亡命他鄉。」
少年聽得清清楚楚,說:「各位鄉親父老,叔伯姐妹,不用害怕。他今後要是再敢在這一帶橫行霸道,欺男霸女,我就殺了他,讓他叫化也做不成。」少年踢了辛老虎一腳,「給我將搶去的女子全部放出來,每人打發她們一百兩銀子回家。」
少年的話剛落,驀然人群中有人驚叫:「不好!真正的老虎來了,大家快走,別枉送性命。」
人們一看,果然鎮子長街那頭,八九條大漢,一色勁裝,提刀帶棍,呼呼喝喝奔來,人們一哄而散。就是那位大膽說話,要亡命他鄉的漢子,也縮進一家店子裡。只有癡兒、莫紋、小芹仍站在飯店前沒動。莫紋暗想:真正的老虎?這又是一個什麼厲害的人物了?
少年奇異地打量著他們,問:「你們幹嗎還不走?」
小芹笑著:「我們走幹嗎?我們想看看你怎麼挨打。」少年略一怔:「看我挨打?」
「是呀!你不是喜歡挨打麼?這一下,你又可以得到一二百兩銀子啦!」
少年笑了,癡兒問:「小哥哥,你幹嗎不怕打的?你教我這門本事好不好?讓我也討些銀子用。」
說著,那八九條大漢已奔了過來,為首的一個生得燕額虎目,短鬚連腮,身軀雄偉,渾身是勁,真像一頭老虎,約三十多歲。顯然,這人橫練的一身硬功夫,頗到佳境。
辛老虎一見他到來,叫道:「教頭,你死去哪裡了?到現在才來?」
這人見辛老虎一副狼狽相,吃驚問:「辛爺,誰將你打成這樣了?」一雙虎目,不由環視四周。
辛老虎一指少年:「是這小子!你快給我將這小子捉了,我要生剝了他的皮!」
教頭驚訝地望著少年,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麼一個仍未脫奶氣的少年,居然能將辛老爺打成這樣,還放倒了專老爺跟前四位家丁和飯店裡的幾名夥計。這四名家丁和店裡的夥計,自己多少教會了他們的拳腳功夫,別說一般平民百姓,就是會武功的人,也不易把他們放倒,何況辛老爺還學到了自己的四五成功夫。他帶著懷疑的口吻問:「是你打了我們的辛爺?」
少年眨眨眼說:「沒有呵,是他先打了我二十九拳,又踢了我八腳,我只不過才打了他兩拳。」
「那你身上怎麼不帶傷?」
「我怎麼知道?」
辛老爺氣急道:「教頭!你還跟這小子囉嗦什麼?你先給我狠狠打他一頓.然後活捉了他,給我雪恨!」
一個店裡的夥計說:「教師爺,這個小子會邪術,不怕打。」
「哦?會邪術?不怕打?」
辛老爺也說:「不錯不錯!這小子會邪術,不怕打,你給我用刀先砍了他的腿——哎喲!我的胸好痛!」
「辛爺,你傷在哪裡了?」
辛老爺發起怒來:「我給這小子打腫了半邊臉,打斷了兩根胸骨,你沒看見嗎?」
「辛爺,叫人先扶你回去療養,我將這小子活捉了來見你。」
少年說:「哎!這姓辛的不能走。」
教頭愕然:「不能走?」
「是呀!他搶了人家的八九個女子,還沒有放出來,能走嗎?」
教頭大怒:「好小子!你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了?」他伸出葵扇般的大手,來抓少年。莫紋一下看出,這是少林寺擒龍手法的招式,不由微微皺眉:難道這教頭是少林寺的門下弟子?少林寺怎麼出了這麼一個弟子的?
擒龍手,出手極巧,可以說出手就可以將人抓住。可是他就抓不住這少年。少年以怪異的身法,一閃而過,身形又在原來的地方,使教頭一招落空。
教頭不由「咦」了一聲:「你這小子真的會邪術?」因為他看不出少年是怎麼閃過自己這一招的,疑心這少年不是人,是一個有形無實體的小怪物。要不,怎麼自己一抓落空?
少年有意戲弄這隻老虎,笑嘻嘻問:「你看呢?我會不會邪術?」
「好!你就是會邪術,我不信抓不到你。」教頭又一手抓來。
少年叫住:「慢著!你是這鎮上的一頭老虎?」
「不錯!辛爺是第一隻虎,我是第二隻虎。」
「算了!你只不過是姓辛的請來的一位教頭,配稱為老虎嗎?」
「我呂某配不配稱,你等一下就知道。」
「你姓呂?江湖上人稱的龍爪呂不肖?」
「不錯!看來你這小子是武林中人,知道我呂某的大名。」
少年笑了:「什麼大名,臭名一個!原來你是少林寺不成材的弟子,偷雞摸狗,給少林寺趕了出來,怪不得為姓辛的賣命了!」
呂不肖給少年揭了底,更是大怒:「你這小子是死定了!」他一連幾爪使了出來,雙手快似車輪飛轉,一股武林人士沒有不給抓中的,一給抓中,除了五個血洞之外,就是骨碎筋斷,一生殘廢。抓中要害,當場斃命。
呂不肖將少林寺擒龍手的三十六招一氣抖了出來。少林寺的擒龍手是武林中的一門上乘武功,要有一定的神力才能發揮出它的威力。呂不肖孔武有力,一抓,可以將石頭抓碎。但卻不是神力,只能說是蠻力,離神力還有一大截。再加上他慧根不高,又心浮氣躁,上乘的武功,在他使來,便成了不倫不類,頂多只領會擒龍手的三成奧妙,心狠,就走入邪道,變成了極為凶殘的武功。這樣的擒龍手,又怎抓得住這武功怪異的少年?少年根本不用出手,只用幻影似的身法,輕輕巧巧地閃避了呂不肖的三十六招擒龍手。
呂不肖見三十六招抓不了少年,暴跳如雷,又重複將三十六招擒龍手抖出來。最後,他抓住了,五指插入一個人的肉體上。他聽到了骨頭碎裂的響聲,也聽到了對手的慘叫聲。他獰笑著:「這下,我看你還跑?」
跟著,他身後響起了那少年的笑聲:「我跑幹嗎?我在你身後哩!」呂不肖急看抓著的人,傻了眼:不是那少年,是自己手下的一個徒弟——剛才那說話的店夥計,而且已死在他的爪下。他急忙收手,轉過身來,瞪大眼望著少年,那夥計在他收手時也轟然倒在地上。
少年笑道:「好漂亮的擒龍手法。哎!哎,你別老瞪著我,人是你打死的,與我無關。」
「你、你、你到底是人還是妖?」
「對不起,我不是人,也不是妖。」
「那你是什麼?」
「剛才那位小妹妹稱我為小怪物,我是小怪物好了!」
「我要殺死你!」呂不肖連天吼著,像一頭發了狂的老虎,猛撲過來。
「算了!你那擒龍手殺不了我,別敗壞了少林寺的聲譽,你還是抖別的功夫出來吧!」
「好!我就抖別的功夫讓你看看。」
呂不肖當胸一拳擊出,這是所謂的「黑虎掏心」一招,來勢兇猛。少年兒乎要笑起來:「你這是什麼拳呵!比擒龍手還不如。」少年一連閃開了他十多拳,又問:「喂!你抖累了沒有?」
呂不肖「呼」的義是一拳擊來:「小子,你有本事就別躲閃,與我交手。」
「我不躲閃,那不白挨打嗎?」
小芹說:「小怪物,你不是喜歡挨打嗎?怎麼現在又怕打了?」
「那也不能白白給他打呵!除非他每打我一拳,得付二十兩銀子,那我就站著不動給他打。」
呂不肖聽少年這麼說,便停下手腳,問:「小子,你敢站著不動給我打?」
「不錯!每打一拳,給我二十兩銀子,你願不願意?」
「好!我就給你二十兩銀子!」
「你記住了,一拳二十兩,十拳二百兩,你要是不給,就讓我打你。」
呂不肖心想:你這小子,老子三拳就可以將你打死,你去閻王爺面前要銀子去吧!便說:「好!小子,你別躲閃。」
少年站穩馬步,深吸了一口氣:「你打吧!我站著不動。」
呂不肖雙拳捏得手指骨節勒勒地響,也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拳,「蓮」的一聲,擊在怪異少年的胸脯上。這一拳沒有千斤之力,恐怕也有七八百斤,足可以開碑裂石,打得這少年踉蹌幾步,才站穩了腳跟。少年摸摸自己的胸口,深吐了一口氣:「好!這是第一拳,二十兩。」
小芹卻擔心地叫起來:「小怪物,你真韻是要錢不要命了嗎?」
少年裂嘴笑了笑:「小妹妹,你說對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拳有二十兩銀子收,這可是少有的事,我去哪裡找?」
呂不肖心下駭然,暗想:剛才的這一拳,已運足了八成功力,別說是一個人,就是一頭牛,也可以給自己打死,怎麼這小子才後退幾步,卻安然無事?難道他真的會邪術?便說:「好!我再來第二拳!」
呂不肖這一次運足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又是一拳擊在少年的胸脯上,功力是運足了十成,可是還不如剛才第一拳的功力,少年站在那裡紋風不動。呂不肖隱隱感到自己體內的內力,莫名其妙失去了一大半,似乎隨著拳勁,輸入到少年的體內,為少年吸收去了。不由大驚:這少年的確會邪術,自己要是再打下去,那就一身內力全失,變成了一個毫無內力的廢人。呂不肖想到這裡,又驚恐又忿怒,第三拳擊出,便改拳為抓,五指如鐵勾,「篤」的一聲,插在少年的胸口上,滿以為這一插,這少午必死無疑,頓時獰笑:「你去死吧!」
可是他的獰笑,一下變成了慘叫,他鐵勾似的五指,根本插不進少年的體內,妤像插到了堅不可摧的鋼板上,將他的五指全震斷了,痛徹入心,大叫道:「我的手!我的手!」用一隻手握著那碎了五指骨頭的手,臉變得全無人色。無疑,他這一隻手已給廢了。
少年嘻嘻笑著:「奇怪了!你打我沒痛,反而自己叫痛?喂!你還還打不打?不打,拿六十兩銀子來!要不,也給我打回三拳。」
呂不肖哪裡還敢答話,掉頭便走。他感到自己碰上了一個可怕又不可思議的小怪物。少年一手就將呂不肖揪過來,摔在地上:「說!你給不給銀子?」
那八個一色勁裝的大漢一見,便一齊提刀拿棍撲上來,刀棍齊下。少年長嘯一聲,人如幻影,從刀光棍影中閃了出來,掌拍腳踢,轉眼之間,這八個打手,倒的倒,飛的飛,不是斷手,便是斷腳,沒有一個能倖免。
辛老虎見勢不妙,顧不得自己的傷痛,拔腿便逃,少年喝聲:「你往哪裡跑?」一個縱身,就落在他前面一伸手,像抓雞似的將辛老虎抓起來,扔到呂不肖身邊。這一扔,又將辛老虎的一條腳骨扔斷了,再也爬不起來。
至於呂不肖,剛才的兩拳一抓,一身內力不見八九成,剩下的一二成內力,跟一般人沒有兩樣,剛才給少年一摔,也同樣摔斷了一條腿。這兩頭麻溪老虎,變成了兩隻殘廢的死貓,氣焰頓消,目中流露出驚悸的懼色,性命全操縱在少年的手上,以往目空一切、橫蠻霸道的神氣不知去了哪裡。
少年走到他們面前問:「你們想死還是要活?」
辛老虎說:「求、求、求少俠饒我一命。」
「你想活命,快命人回去將搶來的女子全部放了回去,每人給一百兩銀子,並且今後不得再橫蠻霸道,欺凌鄉里。不然,我再斷你們一條腿,代你們去辦。我代你們辦,不單放了那些女子,還散盡你所有的家財,連房子和這一間飯店,也一把火燒了,你選哪一樣?」
「不,不!我放了那些女子。」
「好!」少年一指店掌櫃,「你快命他去辦,我在這裡等著。」
辛老虎連忙叫店掌櫃去辦,店掌櫃應聲而去。莫紋看到這裡,對癡兒、小芹說:「我們走吧!」
小芹問:「姐姐,我們不看下去嗎?」
「妹妹,沒事了,我們還看什麼?」
小芹似乎有些不捨,對少年說:「小怪物,我們走啦!你小心了!」
少年笑了笑:「多謝!」
莫紋和癡兒、小芹離開小鎮,緩緩往長沙而去。路上,小芹問莫紋:「姐姐,你看出了那小怪物是哪一門派的弟子?」
莫紋想了一下說:「我要是沒看錯,他不是雲南點蒼派掌門人的公子,那就是山西龍門薛家的子弟。」
「姐姐怎麼看出來了?」
「他那身法掌法,是山西龍門薛氏獨步武林的幻影魔掌神功。這套種功除了薛家,只有點蒼派掌門夫人翠女俠會,而且他的行為作風,跟過去的江湖遊俠高良更十分酷似。」
癡兒說:「我看他不是山西龍門薛家的人,而是點蒼派的少掌門。」
小芹「哦」了一聲:「你敢肯定?」
「我敢肯定。」
「憑哪一點肯定。」
「他那一身不怕打的奇特武功。這門武功,當今武林沒一個人會,只有點蒼派掌門萬里豹才會。而這門武功,聽說只有從小練才行。」
小芹突然說:「糟了!他要是點蒼派的少掌門,在這裡出現,那必然是來找我們的。」
莫紋點點頭:「有這個可能。」
小芹問:「姐姐,那我們怎麼辦?」
「他一定要來找麻煩,我們只好與他交手了,總不能將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交給他吧?」
「姐姐不會殺了他吧?」
「殺他不會,但叫他知難而退。」
癡兒說:「不,不,他真的找來,你們別先出手,讓我來應付他好了。」
「少爺!你不怕這樣一來,暴露了你的真面目嗎?」
「不會不會!我有辦法。」
莫紋笑著:「好呀!我就看看你用什麼辦法打發這小怪物。」
他們說著,來到了瀏陽河畔。隔岸,已是長沙府城的北城口,這時,夕陽斜照,快近黃昏,瀏陽河渡口,出城的人多,進城的人卻減少,看來出城搭渡的人,都是長沙附近一帶的鄉民、小販,他們是進城買賣貨物後趕回家。進城搭渡的多是一些風塵僕僕的遠方來客。
癡兒輕輕對莫紋、小芹說:「那個小怪物趕上來了。」
莫紋說:「兄弟,我們看你的啦!」
「姐姐,我們先別過河,到那棵樹下休息。」
「也好!」
他們離開渡口,剛轉到樹下,少年趕上來了,一眼就瞧見了他們三人,有些訝異:「咦!你們還沒有過河?」
癡兒恢復了癡兒神態,憨憨地笑著:「小哥哥,我們等你呀!」
「等我幹嗎?怕我出不了鎮子?」
小芹忍不住問:「小怪物,你的事情辦完了?那些女子放了出來沒有?」
「放了!放了!他們敢不放嗎?」
「那兩頭老虎你也殺了?」
少年似乎嚇了一跳,望望前後左右:「你別亂說,人命關天,可以亂殺的嗎?」
「你害怕殺人?」
「怕、怕,我最害怕了,這殺人的事,我想也不敢去想。」
「可是,你已經殺了一個人。」
「喂!你別胡說八道,我幾時殺人了?」
「那個店夥計,不是你殺的麼?」
「怎麼是我殺的了?是那個什、什、什麼呂不肖殺的,關我什麼事?」
「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嗎?你將那個店夥計抓過來,送到呂不肖的爪下,那還不等於你殺的了?」
少年怔了怔:「你們看出來了?」
「我沒有說錯你吧?」
少年重新打量了他們三人一下,困惑地問:「你們是什麼人?」
「你看呢?」
「你們不會是官府中的人吧?」
癡兒說:「小哥哥,你說對了!」
「你們要拉我去官府?」
小芹說:「是呀!要不我們幹嗎在這裡等你?」
少年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小芹問:「你笑什麼?你以為我們跟你鬧著玩?」
少年收了笑,面仍帶笑意:「你們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你是小怪物。」
「不錯!我是小怪物,卻是官府中的小怪物。」
小芹怔了怔:「什麼?你是官府中人?」
「沒想到吧?」
「鬼才相信你胡說八道。」
少年大笑:「不相信,我可有牌牌。」
「你有牌牌!?」
少年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官府中的牌牌,亮了亮:「你們看看,我是也不是?」
莫紋等人看了看,的確是岳州府衙門捕快的腰牌,一時間傻了眼,沒話說。這小怪物真的是官府中人?那他這一身奇特的功夫從哪裡學到的?點蒼派是名門正派,龍門薛家也是俠義上的人物,他們絕不與官府中打交道,更不會派人為官府辦事。
半晌,小芹天真地問:「你是官府中人,幹嗎不將那兩頭老虎抓起來?讓他們逍遙法外?」
「沒人告發,我怎麼去抓?」
「那賣唱的祖孫兩人,不是向你告狀嗎?」
「他們只是向我投訴,卻沒有向衙門擊鼓鳴冤,我能去抓他們嗎?再說,這裡是長沙府,又不是岳州府,不歸我岳州府管,我只是來長沙府辦一件案件,更沒權力去抓他們。」
「你不能帶那祖孫兩人去長沙府告狀嗎?」
少年笑了笑問:「有用嗎?」
「怎麼沒用?」
「小妹,你不是官府中人,不知道官場上的事,姓辛的能在麻溪一帶橫行,必然與官府中的人有某些聯繫,不但告不倒姓辛的,說不定反而因此丟掉了性命。就算長沙府官老爺公正廉明,傳姓辛去衙門審問,頂多打幾下板子,賠一些銀兩,就放了出來。事後,姓辛的一定懷恨在心,必然派人暗暗殺掉了這祖孫兩人,沉屍江底。我帶他們去告狀,那不害了他們?倒不如我用這個辦法還管用,既救了人,也嚴懲了惡霸。」
莫紋、癡兒和小芹聽了,不由不佩服這少年所說的一切。但他們卻十分驚訝:一個少年,不過十六七歲,說話、辦事竟像一個老練的大人,哪一點像個少年了?
少年笑道:「好了!我不跟你們說了!但我看出,你們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那我們是什麼人了?」
「是什麼人,我不敢說,但你們絕不是壞人,心地極好。要是那賣唱的先向你們哭訴,我相信你們也會像我這麼幹。」
小芹說:「我們膽小得很,不敢去招惹那兩頭老虎。」
少年神秘一笑:「不錯不錯,你們的確膽小,膽小得看見眾人都跑了,還不敢跑開,留在那裡看看我怎麼挨打。對不起,我有事先走,看來,我今後還會碰到你們的。」少年說完,飛身去渡口,那裡正有一條渡船靠岸。
少年走了以後,小芹說:「姐姐,想不到這小怪物竟是官家的人。」
莫紋笑了笑:「妹妹,你叫這小怪物騙了!他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不是官府,他哪來的腰牌。」
「偷來的。」
「什麼!?偷來的?姐姐怎麼知道。」
「我看見他偷。」
小芹又怔了半晌:「姐姐看見他偷?幾時看見他偷了?」
「就在那飯店裡。」
「真的?」
「妹妹,你試想想,在那間飯店中,不是有兩個官府中的人也在飲酒吃飯嗎?」
「不錯!是有那麼兩個官差似的人。」
「那個小怪物在鬧事前,從他們身邊一擦而過,恐怕就是在那時將人家的腰牌摘了下來。初時,我還以為這個小怪物是個小扒手,偷去了那官差身上的銀兩呢。」
「姐姐幹嗎不出聲?」
「我出聲幹嗎?他偷的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是官府中的人。再說,江湖上有些俠義人士,遊戲人間,喜歡懲辦一些為非作歹、如狼似虎的官差,我一時不瞭解,怎麼出聲?後來看見小怪物一連串行動,我就更不願出聲了。想不到他偷的不是銀兩,而是腰牌。」
「姐姐幹嗎在他亮出來時不揭穿他?害得我還以為他真的是官府人哩!」
「當時我也沒想起呵!他走時才想起來。」
「好呀!這個小怪物,原來還是個小扒手,來捉弄我們,姐姐,我們找他算帳去。」
「要找他還不易?只要我們去鴻運客棧投宿,這個小怪物准在那裡。妹妹,你可小心,這個小怪物的手法非常高明,一般人看不出來,別讓他將你身上的金銀珠寶也偷去了。所以,他不來惹我們,我們也別惹他。我們來長沙,主要找的是陰掌門的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其他事能不理,最好不理。」
「姐姐,那我們去不去鴻運客棧投宿?」
「去吧!弄清楚這小怪物是什麼人也好。」
「姐姐,那我們快過河呵!」
莫紋一笑,哪有不清楚小芹的心意?顯然,這個小丫頭,對小怪物既好奇,也有好感,說:「你急什麼呵!我再次警告你,小心別讓他將你身上的金銀扒走了!」
「他敢!?我砍下他一隻手來!」
莫紋他們進入長沙城時,夜幕初垂,家家戶戶已上燈。長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戰國時代,是楚國的地方。秦朝正式取名為長沙,建立長沙郡,漢初才築城,朱元璋取得天下時,心血來潮,將長沙改名為潭州,可是黎民百姓,仍沿習一直稱為長沙,朱元璋看見此名稱不順民意,只好改了回來,仍稱長沙府。
長沙府足湖廣佈政司管轄的一個大府,下管十一縣和一州,是南北往來、東西走向的要道,也是明代龍子龍孫的一塊封地,先後建立、廢除、遷入、遷出四位王爺。初時建潭王府,後廢除。燕王奪取龍位,將谷王從北直宣府遷來長沙。不知為了何故,後又廢除,以後再建襄王府,到了明英宗登基,又將襄王遷去襄陽,後皇室傾軋,英宗因土木事件給蒙古後裔的瓦刺俘去,明景帝登位。英宗從瓦剌國回來,一肚子的不高興,不久發難,殺了一代名臣于謙,廢了景帝,重坐龍椅,又在長沙建吉王府。所以明朝一直在長沙有重兵防守,市面繁華,人煙稠密,人來人往,商賈雲集,三教九流,龍蛇混雜,酒樓、妓院、賭場林立,也是富豪人家銷金取樂之地。武林人士,一般不敢在長沙城中鬧事,自從陰掌門二十四騎盤踞長沙以來,蘇三娘頗有才幹,清除了長沙城中一些流氓、土霸,殺了一些為非作歹的兇徒,無異為官府維護了治安。所以蘇三娘之名,在長沙頗有威望,宵小之輩,更不敢在長沙城鬧事,故深得一般百姓的歡迎,稱她為二十四姐。
蘇三娘在武林中以正派人士出現,但她為人也的確正派,好俠行義。她可以說是正直無私,就是手下弟兄有為非作歹,姦淫燒殺之事,她也毫不容情,或懲戒或殺掉,或者將他們交給官府處理,所以又深得二十四騎弟兄的擁護,也深得武林中人尊敬。她要不是身不由己,看在「情」、「義」之上(蘇三娘從小由她叔父蘇總管撫養長大,並傳授了她一身的武功),就不會加入陰掌門,也是這「情」、「義」二字害了她,成為了陰掌門在中原的第二十四騎騎主。雖然這樣,她在陰掌門中,在她管轄的地方,絕不濫殺無辜,不錯傷好人,有時還加以制止別的人濫殺無辜。可是,她只不過是一位騎主,往往力不從心,無能力制止別騎的騎主濫殺,更不能制止碧眼老魔、冷血和西域殺手們肆意屠殺的殘忍行為。在野心勃勃、窮凶極惡的碧眼教主的陰掌門中,她採取能避開殘殺就盡量避開,不能避開就消極應付,採取獨善其身的做法。
正因為蘇三娘為人如此,莫紋也曾聽過丐幫金幫主和哭笑二長老說起蘇三娘,所以才對她劍下留情,沒有將她殺掉,還私下與她心交,建立了無言的感情。彼此之間,大家都心照不宣。
由此可見,陰掌門下的人,不一定全部是壞人,也有個別是正直善良之輩,就像武林北斗、九大名門正派之首的少林寺的弟子不一定個個都是好人,其中也有一兩個是不良之徒,成為武林敗類。要不,就沒有清理門戶這一條了。
莫紋、癡兒和小芹進入長沙城,看見一條長街,兩旁儘是燈火,在眾多燈火中,有四個大燈籠連成一串高高掛起,映出「鴻運客棧」四個大字。原來鴻運客棧就在北城門大街上,外鄉人一進城,便遠遠看見,不用四處打聽。
莫紋三人朝鴻運客棧走去,橫過一條小街巷口,街巷口有一間鋪面,門口牆壁上寫著一個極大的「押」字,這是一間有名的當鋪。
小街巷人來人往,非常熱鬧,小街巷中間一戶人家門口,伸出來—塊長方形的大招牌,招牌寫著一個帶殺氣的「賭」字,原來這是一間賭場,街巷中有當鋪,有小吃檔,方便賭客典當和宵夜。
賭場,是一門極賺錢的生意,幾乎是有賺無蝕,每年的利潤極誘人的。賭場的興起,也能引發當地畸形的繁榮,酒館、茶樓、妓院、當鋪也應運而生。所以能開賭場的人,背後必然有一個強大勢力的靠山,也得到官府的支持,不然,它就為別的人鯨吞,沒辦法立足。
長沙城中最大的勢力,便是陰掌門下的第二十四騎,賭場也必然是二十四騎的人所開,別的人就是想開也開不成。所以蘇三娘跟黑、白兩道上的人都有來往,更與官府有來往。長沙府的捕頭田七,更看蘇三娘的面色行事,往往田捕頭有什麼破不了的大案、要案,向蘇三娘一求助,不用三天,蘇三娘就給他破了案,將兇徒、要犯交給了田捕頭。可以說田捕頭頭上的一頂烏紗帽,全憑蘇三娘才戴得穩。當然,長沙知府大人頭上的一頂烏紗帽,也要仰仗蘇三娘,才能不掉下來。正因為這樣,黑道上的人,不敢在長沙府一帶犯案,不敢去招惹官府。
癡兒打量了賭場一眼:「原來賭場這麼靠近客棧,我去賭就方便了!」
小芹問:「少爺,你今夜就要去賭?」
「我們不是來賭的嗎?」
「少爺不累麼?不好好休息一晚?」
「不累!不累!有了賭,我比什麼都來得有精神。要不你們休息,我一個人去賭。」
「你一個人去,姐姐放心嗎?」
莫紋一笑:「你這丫頭,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以前他裝傻扮蠢,害得我們白白為他瞎操心,以後,我才不為他擔心哩!」
「姐姐,話不是這麼說。」
「你以為有人能傷得了他麼?裝神扮鬼,一副傻乎乎的相,一般人根本沒將他看在眼裡。他不傷人就算好的了!」
小芹笑道:「姐姐說的也是。」
鴻運客棧離小街巷口不到二十丈遠。他們剛走到客棧大門,一個店小二弓腰笑著迎了出來:「少爺、小姐要住店麼?我處店裡房間寬大舒適,樣樣齊備,招呼周到,還代客僱船請車,出門方便。」
小芹說:「好了!有沒有上好而又清靜的房間?」
店小二是勢利眼,頂會看人。他見癡兒一副富家公子裝束,神態瀟灑,又帶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以為是來了什麼貴公子了,慌忙說:「有!有!公子、小姐要是圖清靜,我店內院有獨門獨戶的樓閣,並有專人伺候,不過就是價錢貴一點。」
莫紋一聽有這樣的住處,那真是太好了,便說:「好!我們就要這樣的樓閣,快帶我們去看。」
「是!是!請公子、小姐隨小人來!」
店小二帶他們進店,跟掌櫃的說了幾句話,取了門匙,就帶著莫紋三人穿過一排樓房,轉入一處圓門。圓門之內,是一處有大樹和假山的庭院,果然清靜,不像外面客房那麼人多聲雜。
最後店小二帶他們走過一條幽徑,來到一處閣樓前面,這座樓閣有兩層樓,建造得十分精雅,有迴廊、陽台。迴廊、陽台欄杆上還擺放著一些盆景、花草。店小二取鎖匙打開了樓閣的門,點亮裡面兩盞燈,在燈下一看,裡面的一切陳設不算華麗,卻大方、悅目,使人感到有一種舒適感。樓下是大廳,還有一間臨窗的書房和一張簡便的臥床。書房外一邊是一條樓梯,可登上二樓。
莫紋等人隨店小二登上二樓,樓上又是一廳兩房,佈置清雅。這座樓閣,真是樣樣齊備,日常用品應有盡有。在迴廊和陽台上,可觀賞庭院內的一切景色。樓閣果然是獨門獨戶,不與別的樓閣相連,單獨地坐落在這庭院的花木叢中,關上院門,外人就闖不進來。這哪裡是什麼客棧的客房,它簡直是富豪人家的庭院,大府的府城真是與別的縣城不同,這客棧也比別的客棧豪華講究,聽說蘇、杭二州,也有這樣類似庭院的客棧。
看來這種樓閣庭院的樓房,不是一般百姓所住得起的,就是中等有錢的人家也住不起,能住得起的,只有富商大賈、富豪人家。店小二問:「少爺、小姐,這座樓房滿意不?不滿意,小店還有兩座這樣的樓房,要不要去看看?」
莫紋很滿意這裡的清靜、幽雅和單門獨戶,對自己的行動極為方便,何況不遠,就是那個賭場。便說:「好!我們就要這處,不必去看別的樓房。」
小芹好奇地問:「這麼一座院子樓閣,每日要多少銀兩?」
「不貴!不貴!連少爺、小姐的伙食在內,每天不過白銀十五兩。」
十五兩銀子,夠一般窮苦百姓一年的生活費用了,還說不貴?當然,十五兩銀子,對富豪人家來說,簡直不當一回事。他們往往一擲千金。
莫紋說:「妹妹,先給他一百兩銀子。」
「是!姐姐。」
店小二問:「不知小姐、少爺要在小店住多久?」
「我們走時再通知你。放心,走時,我們一分錢也不會少你。」
「不!不!小姐別見怪,小人只不過問問,好給小姐、少爺打點一下酒飯。」
「我們一兩天也不一定,十天八天也不一定,一切等我們辦完了事才說。不過,我們在這裡住,你千萬別對任何人說出來。」
「是、是,給客人保守秘密,一向是小店的規矩,請小姐放心,小人不會亂向人說。」
小芹早已從懷中掏出一個繡花荷包,荷包內裝的儘是金葉子和金豆子,還有癡兒平日玩耍的幾顆珍珠,光華奪目,每顆珍珠價值不下一千兩白銀。看得店小二眼也定了,幾乎說不出話來,心想:這才是真正的富貴人家子女,我總算沒有看錯人。
小芹抓了六七片金葉子給店小二,問:「這夠不夠一百兩銀子?」
店小二將金葉子用手掂了一下:「小姐,有多了!四片金葉,已一百兩銀子有多。」
莫紋說:「有多的就先存放在你店內,我們走時,多除少補。」
「是!是!」
這時,一位二十多歲的婦女走了進來,一臉是笑,問店小二:「標哥,三位客人在這裡住下嗎?」
「不錯!他們就在這裡住下,你今後要小心伺候。」
「標哥!我知道了!」
店小二又向莫紋說:「小姐,她是小店的雜工,叫珍妹子,專門打點這樓閣的事,有客人住,她就伺候,沒客人住,就負責裡裡外外打掃清潔。」
小芹說:「怪不得這樓閣窗明几淨,原來日日有人打掃。」
店小二又說:「小姐,今後何什麼事要辦的,只管吩咐她好了,打水、洗衣、上飯菜等等,一應由她負責,就是有什麼話要差遣小店的,也由她傳送。」
莫紋笑著:「那多謝你們了!妹妹,給他們每人打賞十兩銀子。」
店小二和珍妹子一聽,驚喜得直了眼。十兩銀子,對店小二來說,已是十個月的工錢,對珍妹子,更差不多是兩年的工錢了。從來沒有這麼一位客人,這麼大方的打賞給他們。他們幾乎不敢相信,但小芹的的確確給他們每人一錠十兩重的白銀,故不由大喜而拜謝:「多謝小姐、少爺的厚賞!」
莫紋說:「別這樣,我們在這裡住下,就辛苦兩位了。」
「不!不!不辛苦,這是小人應該做的。」
珍妹子也說:「少爺、小姐,我去給你們端茶打熱水來,你們先洗澡,後吃飯。標哥,你快去廚房打點一下,弄些上好飯菜來。」
「好!珍妹子,你就好好伺候著少爺和兩位小姐了。」
正所謂有錢使得鬼推磨,店小二和珍妹子伺候得莫紋等人十分盡心、熱情和周到,斟茶、倒水、添酒、裝飯,飯後還送上一條香噴噴的面巾給他們抹面。
這份熱情和周到,反而使莫紋、癡兒、小芹過意不去,也弄得他們不舒服。尤其是小芹,過去只有她伺候人,從來沒有人周到伺候自己,幾次說:「不用!不用!我自己來行了!」但珍妹子怎麼也不讓。加上她手勤腳快,小芹沒有想到的,她都想到了,小芹想自己來也不行。最後莫紋說:「珍妹子,辛苦啦,現在沒事,我們想早點睡,你可以休息了。」
「那小姐、少爺早點休息,我不敢打擾。我就睡在院子裡的那一間小屋子裡,小姐要是有什麼事,只要喚一聲,我就來。」
「好,好,真的有什麼事。我們就叫喚你好了。」
珍妹子恭敬地告辭而去。珍妹子一走,小芹說:「姐姐,你出手真大方呵!」
莫紋笑問:「丫頭,你心疼了是不是?」
「這樣大把大把的將銀子當水一樣花,不用一個月,我們恐怕就要向人討吃的了!」
癡兒說:「別怕別怕,今夜裡我去賭場將銀子贏回來,夠我們一年花不完的。」
「少爺,你別下巴輕輕,有活說十賭九輸,你保證能贏回來嗎?」
「保證!保證。十賭九輸,剛好那一個贏的就是我。」
小芹一下想到了癡兒在安化縣城賭錢的情形,竟然一連幾次都是六,次次贏。疑惑地問:「少爺,你不會是弄手腳,出老千,贏得不正當吧?」
癡兒連忙說:「你別這樣說,你不擔心我去賭場給人打死嗎?我可是正正當當的賭。」
小芹笑著:「我才不相信你次次贏,怪不得有人說,十賭九騙。」
莫紋也笑道:「賭場本來就是一個大騙局,你騙我,我騙你,看誰的騙術和手腳高明,只有傻瓜,才相信命運去賭,那不是十賭九輸,而是十賭十輸。有哪一個靠賭發財了?能發財的,不是老干,就是高明的大騙子!」
癡兒說:「姐姐,你不是變相罵我吧?」
「你呀!是十足的大騙子,騙得我們還不夠嗎?」
「噢!」癡兒叫起來。
莫紋又問:「兄弟,你今夜要大鬧賭場?」
「姐姐不想鬧嗎?今夜不鬧,那明天鬧也行。」
「兄弟,我想你別鬧得太過分。」
「為什麼?」
小芹也問:「幹嗎不鬧?」
「你們兩個別忘了,長沙不是一個小縣城,是知府的所在地。還有,我也不想使蘇三娘太下不了台。」
癡兒說:「姐姐,那我就小鬧一下,我……」癡兒一下不出聲,凝神傾聽。
小芹奇異問:「少爺!你怎麼不說了?」
莫紋也感到有異,凝神了一下,輕輕說:「有不速之客摸來了!」
小芹一怔:「誰?」
癡兒「噓」了一聲,示意小芹別大聲,「是那個小怪物。」
小芹又是睜大了眼:「是他?他摸進來幹什麼?」
莫紋用密音入耳之功說:「我們別讓他跑了,想辦法抓住他。問他黑夜摸進來幹什麼。」
癡兒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說:「穩住他,別將他驚跑。」跟著大聲說:「姐姐,今夜不去就不去,我也想早一點睡。」
莫紋也大聲說:「那兄弟下樓到書房裡睡吧!我也想睡了。」
小芹說:「你們都睡了!我找那一個說話去?」
「丫頭!你自己和自己說話呀!」
「姐姐,自己一個人怎麼說話呵!」
「你這丫頭,我也不知道你哪來的精神,趕了一天的路,也不見累的。要不,叫兄弟陪你說話,我可進房去睡。」
癡兒說:「不,不!我還是去睡的好。」癡兒蹬蹬地跑下樓去了。
小怪物的確是輕手輕腳地摸進了小庭院,身子盤縮在樓閣迴廊的一條小橫樑上,傾聽莫紋等人的說話。要不是癡兒和莫紋內力深厚,真的難以察覺他的到來。
小怪物見癡兒下樓而去,莫紋也進房熄燈而睡,樓上的小廳內,只剩下了小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正想閃身進去。驀然間,似乎發覺身後有人,回頭一看,竟然是莫紋也盤在迴廊另一條橫樑上。他嚇了一跳,慌忙閃身躍下樓,打算藏在花木叢中。他感到莫紋居然能不聲不響悄然上了橫樑上,單是這份輕功已是少有的了,躍上屋頂,準會給她攔截下來。
莫紋想不到這個小怪物居然不從屋頂逃跑,反而躍了下地,借花木藏身,不能不佩服他反應的機敏、行動的輕捷,看來他的輕功不在自已之下,便有些擔心癡兒,不知能不能攔截他。
小怪物縱身落地,就地一滾,就在他閃進花木中去時。竟然撞到了一堆軟綿綿的物體上,正想推開,誰知舉手無力,連跑也跑不動了。跟著那團軟綿綿的物體叫喊起來:「哎喲!哎喲!是誰無端端跑來,撞得我好痛呵!」
小怪物藉著月色一看,發覺竟然是癡兒,也愕住了。這個人幾時跑來這裡的?自已什麼沒撞上,卻偏偏撞在他的身體上。撞了還不要緊,卻偏偏又撞著了自己的穴位,弄得自己一時不能動彈。
癡兒也看清了是他,驚訝地跳起來:「是你?小哥哥,你幹嗎跑來撞我呢?你不怕將我撞死嗎?」
小怪物更傻了眼:他不是有意藏在這裡,出手封了我的穴位嗎?難道他是無意的?撞著了自己的穴位還不知道?事有這麼巧?那我算是倒了大霉了。
小芹這時從屋頂躍下來。小芹之所以先躍上屋頂,就是防小怪物從屋頂逃走。沒想到這小怪物不從屋頂走,卻偏往地下溜。她盤龍劍出手,劍尖貼在小怪物的眉心處,笑道:「哎!別亂動呀!要不,它就會鑽進你眉心裡面去了。」
小怪物嚇得叫起來:「你千萬別亂來!快拿開去!我眉心裡好玩嗎?鑽進去幹嗎?」
小芹嘰嘰咕咭笑起來,她不明白這小怪物在這種生死的場合下,還有心思這麼說話的,真不知他腦瓜裡是怎麼的想法,說:「那你就亂動呀!」
「我幾時亂動了?你看我能亂動嗎?我的穴位,給你這位少爺封住了,我想動也動不來。」
小芹問癡兒:「少爺,你封了他的穴位?」
癡兒茫然:「我幾時封了他的穴位了?我會封穴嗎?是他無端端衝來,撞得我好痛呀。」
小芹一聽,便知道癡兒又在裝傻了,說:「是呵!我少爺不會武功,怎麼封人穴位的?顯然你這小怪物在胡說八道。」
小怪物困惑:「他不會武功?那我的穴位是誰封了?我總不會自己封自己的吧?」
「誰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總之,我這把劍就不能移開,你也別想跑掉。」
莫紋飄然從樓上躍下,笑道:「妹妹!把劍拿開,別將他嚇壞了!」
「姐姐,拿開劍他不會跑嗎?」
「他暫時還跑不了,看得出,他的穴位真的給封住了。」
小芹一笑收了劍。小怪物才吐出了一口大氣:「是嘛!你這把劍冷冰冰的,老貼在我眉心上,好受嗎?就是我不給嚇死,也給嚇昏了。」小怪一邊說,一邊暗暗運氣,看看能不能衝開自己給莫名其妙封住的穴位。
在小房間睡的珍妹子給他們的叫聲驚醒過來,亮燈開門出來問:「小姐、少爺,出了什麼事?不會是賊摸了進來吧?」
小芹說:「是呵!是有一個小賊摸了進來。」
珍妹子吃了一驚:「真的?那我去叫人來,別讓他跑了,這個小賊好大膽,竟敢闖來這裡偷東西,他不要命了?」
小怪物叫起來:「喂!喂!你們不要亂開玩笑,我怎麼成了小賊了?」
莫紋笑了笑:「珍妹子,他是我們酌一位朋友,故意跑來跟我開玩笑,你別驚動別人了,你睡吧。」
「噢!我還以為真的有賊哩!長沙城裡有二十四姐在,哪個大膽的賊人敢跑進來鬧事,要是給二十四姐知道,那準沒命。」
小怪物說:「幸好我不是賊,要不,我真的沒命了。」
珍妹子又熱情地問:「小姐,要不要我去斟壺茶來,好接待客人?」
小怪物慌忙說:「不用!不用!我坐坐說幾句話便走,不敢麻煩你了。」
莫紋笑著說:「既然他這麼說,珍妹子,你不用忙,睡吧。」
「是!小姐。」珍妹子轉回房去。
小芹笑道:「你這個小怪物還想坐坐就走呀?」
「你總不會將我留下吧?」
「這就看你怎麼回答我們的問話啦!」
癡兒說:「你不能走,你撞痛了我怎麼辦?」
「對不起;要不,我也給你撞一下好不好?」小怪物這一句話本來是信口而說,也有點帶調侃的味道。誰知癡兒認真了,一本正經地問:「真的?」
「真的!真的!」
癡兒高興起來:「那你蹲在這裡,我從樓上跳下來撞你。」
小怪物愕了一下:「你從樓上跳下來撞我?」
「你不是從樓上跳下來撞我嗎?」
小怪物不由再次打量了癡兒,他早已有點疑心這公子哥兒有點神智不正常。現在看到了癡兒一臉的癡憨勁兒,不禁暗問:難道我真的碰上了一個白癡?就是要撞自己,在這裡撞一下不好,幹嗎非要跑到樓上跳下來撞?只有白癡和傻瓜,才會說出這種的糊塗話。怎麼兩個武功極好的少女,帶了這麼一個癡兒行走江湖?他們是什麼人?小怪物一下猛省起來:是了,江湖上傳揚那兩隻狐狸,帶著慕容家的癡兒一起行動。自己這次出來,正是要找她們,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了,看來今晚並沒有白來。當下便笑道:「好呀!好呀!那你快上樓去,我蹲在這裡,等你跳下來撞,一定會撞得我好痛好痛的。」
這個小怪物,已暗暗運氣將被封的穴位,沖得七七八八了,只等最後一口氣,便可以衝開穴位。
癡兒笑著拍手:「那太好玩了!我上樓去,姐姐,你們走遠一點,不然,我會撞著你們的。」
小芹說:「少爺,你不擔心他跑掉麼?」
癡兒怔了一下,望著小怪物問:「小哥哥,你不會跑掉吧?」
小怪物幾乎要從心裡笑出來:「不會,不會,這麼好玩,我會跑嗎?」心裡卻說,等會我衝開了穴道,不跑才怪。想不到慕容家出了這麼。一個癡兒,真叫人惋惜。
癡兒逼真的演技和一副十足憨態,將聰明機靈的少年迷惑住了。像莫紋和小芹這樣的人物,也被癡兒的演技捉弄,長久沒有察覺出來。這少年只見過癡兒兩面,就更深信不疑了。
癡兒說:「小哥哥,你真好,我上樓去。」
小怪物說:「那你快去。」這時,他已衝開了穴位,仍故意蹲在那裡不動。
小芹笑問小怪物:「我們少爺傻,你以為我們也傻嗎?會相信你不會跑?」
小怪物嘻嘻笑問:「你們要怎佯才相信?」
小芹問莫紋:「姐姐,我們拿這小怪物怎麼辦?」
莫紋用密音入耳之功說:「丫r頭,這小怪物已衝開了被封的穴位,要防他逃跑。」跟著笑道:「將他提到樓閣裡,吊打一頓。」
小怪物問:「你們要吊打我?」
莫紋問:「你不是喜歡挨打麼?我們打你一頓不更好嗎?」
小芹也說:「對了!我要看看這小怪物是怎麼不怕打的。」
小怪物一笑:「對不起,我可沒時間同你們玩了!」說時,身形一閃,縱身而去。莫紋早有準備,在他身形川躍起時,一指勁風,凌空射出,「嗤」的一聲,隔空又封了小怪物的穴位,令小怪物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小芹奔過去,又出手點了小怪物另一處穴位,笑道:「小怪物!小扒手!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已運氣衝開了穴位麼?我姐姐早已防著你跑了!」
小怪物驚愕地望著莫紋,他想不到這頭驚震武林的青衣狐狸,一身真氣竟然這麼奇厚,可以凌空封人穴位,自己還是大意了,早知這樣,就想其他辦法溜走。
癡兒先是呆了一下,跟著跳起來:「好呀!你這個不老實的小哥哥,幹嗎要騙我?你不是說和我玩,不會跑麼?怎麼又跑了?」
莫紋說:「見弟,別跟他多說,你將他提到樓下大廳上,先吊打一頓,然後才慢慢拷問他,問他深夜裡來有什麼不軌的動機。」
「不行!姐姐,我要先撞他一下。」
「兄弟,別胡鬧了!提他到樓閣去。」
癡兒有點懊喪地說:「好吧!」不大高興地將小怪物提起來,丟在大廳的一張椅子上。小芹亮了燈,笑問:「小怪物,你跑呀!怎麼不跑了?」
「喂!你們要將我怎樣?」
「吊起來呀!」
「真的要拷打我?」
「你以為我們跟你鬧著玩?」
「你們不後悔?」
「我們後悔什麼?」
「好!你們只管拷打好了!」
癡兒說:「小芹!千萬別打他,他真的會邪術。」
莫紋點點頭:「不錯!這小怪物真的有一身奇特的武功,打不得。」
小芹問:「姐姐,那我們怎麼辦?」
他們怎樣處置那個小怪物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