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野寨風雲

    上一回說到公孫不滅將信物銅扣交給焦峰,焦峰拿在手中,詳細的觀察銅扣,左瞧瞧,右看看,神態十分嚴肅認真。公孫不滅心想:「這信物總不會是假的吧?」

    焦峰看了後說:「少爺,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公孫不滅愕然:「那怎麼辦?」

    「少爺,我爹能帶你來這裡,看來這信物是真的。請少爺原諒,我還要印證這顆銅扣是不是真的。」

    「峰兄弟,你怎麼印證?」

    「少爺,你先將這顆銅扣收好,在這裡等等,我去取印證物來。一試,便知道是真還是假的了。」說完,焦峰便飛奔入洞。

    這事,不單公孫不滅困惑,連焦琴也有些茫然了,這顆銅扣,怎麼還要印證呢?難道它是假的?既然是假的,幹嗎四叔認不出來?還帶公子來這裡?要是這顆銅扣是假的,那這位公孫公子豈不可疑了?想到這裡,她不由望了望自己的四叔,見他面色凝重且帶戒備。

    不久,焦峰將印證物取出來了,這是一條不規則的小小金屬棒,又像一把鋇匙,中間凹凸不平。焦峰說:「少爺,將銅扣拿出來試一下。」

    公孫不滅將小銅扣交給焦峰心想:這怎麼印證呢?焦琴更是好奇的留心觀看,只見焦峰拿著小銅扣看了看,將小金屬棒的一端,對準了小銅扣中心略用力一按,「喀嚓」一聲,小小的金屬棒竟穿過了銅扣,接著一扭,奇異的現象發生了:金屬棒不但與小銅扣連成了一體,就是銅扣也發生變化,變成一個小齒輪似的物體了,形成了一把奇特的鎖匙,焦琴說:「怎麼變成這樣了?這銅扣是真是假?」

    焦峰興奮地說:「少爺,這顆銅扣是真的了,沒有錯。」

    焦四說:「少爺,請原諒,這是老爺臨走前交代下來的,說今後有人持銅扣前來,以鎖柄印證,以辨真偽。因為江湖凶險,什麼人都有。」

    公孫不滅這時才明白過來,看來外公用心十分慎密,以防有人來騙取這一本武功秘芨,便說:「四叔,我怎會怪你們的,我應感激你們才是。」焦四又說:「少爺,你知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印證?」

    公孫不滅說:「不是以辨真偽嗎?」

    焦四搖搖頭說:「不單是印證,而且它形成了一把奇妙的鎖匙,只有這把鎖匙,才可以打開老爺收藏秘芨匣盒上的鎖,不然,任何鎖匙也沒法打開。強行打開,只有人死物毀。」

    焦琴驚愕:「怎會人死物毀了?」

    「因為匣盒不單暗藏了一叢細如牛毛的毒針,更藏有炸藥,用其他鎖匙去開,或者用刀劍去破開,便馬上觸動機鈕,細如牛毛的毒針頓時向四方八面激射出來,同時匣盒也跟著爆炸,匣盒與秘芨俱毀為細塵。這不是人死物毀了?」

    焦琴說:「那少爺去開匣盒不危險嗎?」

    「有了這把鎖匙,什麼危險都沒有了。峰兒,你和琴女守著這洞口,我助少爺入洞去取老爺的秘芨,小心,別讓外人闖進來。」

    焦峰說:「爹!你放心,這時別說沒有什麼人來,就是有,我和琴姐會打發他們離開。」

    焦琴說:「四叔,你和少爺千萬要小心,不可大意。」焦琴見焦四說得這匣盒這麼可怕,實在有點擔心。

    焦四一笑:「你放心吧,我和少爺不會出事的。少爺,我們進洞。」

    公孫不滅說:「麻煩四叔帶路了!」

    「少爺別客氣。」他帶著公孫不滅來到司元洞口,公孫不滅一看,只見洞口雄麗壯偉,洞頂橫石如城,其大無比,洞內寬大,可容萬人,洞口有前人雕鑿的石梯、石欄、石床、石桌、石凳、石灶等等,精緻實用,可憩可宿,可蒸可烹。而往洞內看去,又十分的幽深。公孫不滅幾疑這不是一般的巖洞了,而是一座人間的神仙府第,怪不得有人跑來這司元洞遊覽、觀賞,而不怕山徑的崎嶇驚險。

    公孫不滅跟隨焦四走進幽深的巖洞,他在火把的照射下,只見巖洞內曲折深邃,兩旁石壁都是奇形怪狀的鐘乳石,有的如怪獸蹲伏,有的如羅傘懸空,有的似瀑布瀉下,有的似巨蟒騰空,洞內岔道不少,恍如迷宮,難怪有人說天柱山是峰無不奇,石無不怪,洞無不杳,泉無不吼。聽人說,天柱山一共有二十五處巖洞,幾乎是洞洞如此,因而吸引了不少的文人騷客前來天柱山遊覽。

    公孫不滅也不知轉了多少彎,最後隨焦四轉入一條岔道上,停在一面石壁之下,公孫不滅不由問:「四叔,到了麼?」

    「到了,老爺的秘芨匣盒就藏在這裡。」

    「哦!」公孫不滅四下打量著,只見前後兩旁都是岩石,岩石上下並沒有可放東西的小洞或壁龕,心想:莫非外公的秘芨匣盒,埋藏於地下?

    焦四說:「少爺,你不用看了,老爺的東西,就藏在這面石壁之中。」

    公孫不滅怔住了:「石壁之中?那怎麼取出來?」

    「任何人都無法取出來,只有少爺和老爺才可以取出來。」

    「四叔也不能取出來麼?」

    「少爺,奴才不會錯掌法,就是會,也沒這樣深厚的功力。」

    「四叔,我怎麼取的?」

    「只要少爺以錯掌法的第十二招式,一拍這面石壁,這面石壁就會打開了!」

    「真的?」

    「老爺是這麼吩咐我的。」

    錯掌法的第十二招式,是「飛雪揚花」,是轉身驟然拍出的一掌。公孫不滅說:「四叔,你閃開點。」

    「是!少爺。」焦四閃到四五步遠的地方。公孫不滅便暗運真氣,轉身驟然一掌拍出,只聽到,「喀嚓」一聲,石壁內的按鈕給掌力震動開了。這面石壁像一道石門似的徐徐打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來。公孫不滅不由驚奇的望著。

    焦四大喜地說:「少爺,洞口打開,我們可以進去了!」他舉起火把,首先走了進去,公孫不滅也跟了進去。這個洞並不大,僅可容得三四個人左右,解無忌收藏武功秘芨的匣盒,赫然擺放在石門後一側石壁石龕中。這是一個一尺來長的長方形小木箱,用酸枝木製成,上下四角及四邊,都有黃金包鑲,可以說收藏百年也不會霉爛,單是這一個匣盒,其價值就相當的可觀了,別說盒內還有武林中一部上乘武功的秘芨,那是千金也難求。

    焦四小心翼翼將匣盒取下來放在地面上,說:「少爺,你用老爺的那口銅扣鎖匙,將盒子打開看看。這小小的木盒,卻十分的重手。」

    公孫不滅心想:酸枝木和黃金加在一起,怎不重手的?便將銅扣和金屬小棒結為一體的奇特鎖匙從懷中取出來。

    匣盒上的鎖,不是明鎖,而是嵌鑲在匣盒上的暗鎖。只有一個鑿成圓形的鎖孔,大小剛好與變了形的小銅扣相吻合。公孫不滅將鎖匙插入鎖孔,輕輕一轉,「啪」的一聲輕響,匣盒蓋就自動彈跳打開,公孫不滅和焦四頓時感到眼前一亮,盒內光華流動,眩眼奪目,他們兩人都驚訝極了。盒內裝的不是什麼武功秘芨,而是滿盒的金銀珠寶。價值不下萬金。金光流動的是金葉子和金豆豆,五彩奪目的是各種寶石和珍珠。

    公孫不滅怔住了:「四叔,怎麼不是外公的秘芨,卻是這些東西呢?」

    「少爺,恐怕老爺的秘芨就藏在這些珠寶的下面,我們將它倒出來看看。」焦四將全部金銀珠定都倒出來了,盒內空空,什麼也沒有。公孫不滅心想:我是取秘芨而來,並不是取寶而來,我要寶何用?這些寶能助我報仇雪恨和救出外公麼?但想到外公這麼慎重的將銅扣交給自己,叫自己來取秘芨,練好秘芨上的武功,絕不是來取這些金銀珠寶,而且外公也絕不會騙自己,更沒有必要騙自己,恐怕這盒子裡還有些古怪,便說:「四叔,我們再仔細的檢查下盒子,看看有什麼奇異之處。」

    焦四輕輕敲敲盒子,驚喜的說:「少爺,不錯,這盒子還有夾層,老爺的秘芨,一定藏在夾層之中。」

    「四叔,那我們快撬開夾層看看。」

    果然,焦四費力的揭下了箱底的一塊夾板,那一本武功秘芨,就藏在夾板之下。秘芨的封面,是用黑花紋的絹布貼成,上面寫著「錯武寶典」四個金色的篆體字,厚薄似一本論語。

    公孫不滅心情激動,他死裡逃生,千辛萬苦奔來野人寨,為的就是尋求這一本外公心血滴成的秘芨,練成秘芨中的上乘武功,殺了那姓汪的賊子,早日將受折磨的外公從魔穴中救出來,所以他視腳下的萬金,仍不及這部秘芨重要。要是一般人,見了這一筆可觀的金銀珠寶,早巳驚喜萬分,忘乎所以了,哪裡還顧得去細心尋找這一部秘芨?何況已尋找了一遍,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擁金而去。

    焦四望著滿地華光流動的金銀珠寶,深有感觸的說:「老爺也太過小心謹慎了,他擔心這個盒子萬一被人發現,同時那人又僥倖能打開盒子,那麼他看到這麼多金銀珠寶一定大喜過望,將盒子取走,不會去尋找其他的什麼了?從而使自己的秘芨,不致落到貪心人的手中。」

    公孫不滅怔了怔說:「四叔,他既然將盒子取走了,秘芨怎麼不落到他的手中了?」

    「少爺。一個貪財人,眼裡看見的只有金銀珠寶,他除了取走盒內的珠寶外,對這個用金子鑲角鑲邊的酸枝匣盒,必然觀為奇珍異寶,不會去翻尋老爺的這一部秘芨的,一定小心的保存起來。或者高價的轉交出去,老爺的這一部秘芨,以後只好輾轉落到了一個有緣人的手中……小過,少爺,這都是假設,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因為除了我一家人之外,就是我二哥也不知道老爺的秘芨收藏在這處絕密的洞中之洞裡,就是知道,也無法打開這一處石門,將寶盒取出來。老爺只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而己。」

    公孫不滅向焦四深深一揖:「四叔,我公孫不滅能尋到這一部寶典,全賴四叔一家人,二十年來如一日,忠心的守護在這裡,我不但深深的感激你們,也代表我外公感謝你們一家人的忠心。」

    焦四說:「少爺,你怎麼這樣說的?這是我一家應盡的本分,少爺要是這樣就見外了,我們一家早日希望少爺練成老爺的上乘武功,將老爺從魔穴中救出來,別讓老爺再受那無邊的痛苦了!」

    「四叔,要是我不能救出外公,殺了汪賊,將無顏立於這天地之間。」

    「少爺,你打算在哪練功?」

    「四叔,你看呢?我在哪裡練好?」

    「少爺要是在司元洞練,不但起居飲食不大方便,也易受人干擾,這裡雖然幽靜,但這是人們遊覽地方,不能不准別人來;要是不准人來,那更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不錯不錯,這裡不是練功的好地方。」

    「少爺;依我的意見,不如在我後院練功的好,起碼少爺的起居飲食,有我們照應,並有我們的保護,外人根本不敢隨便闖進來干擾少爺的練功。」

    「那不麻煩你們嗎?」

    「少爺千萬別這樣說,我們希望少爺早日練成神功。只要少爺練成神功,我一家就是肝腦塗地也值得。」

    「四叔言重了!我只求四叔在我練功學武中,多照顧和指點就行了。」

    「少爺放心,昨夜,我和二哥就商量好,在少爺練功學武期間,我們不但要照顧好少爺,更要以生命來保護少爺的安全。」

    公孫不滅又是激動不己,暗想:外公怎麼有這樣忠心耿耿的人?這樣的人恐怕世間少有,我今後絕不可辜負他們,要是我不苦練武功,不但對不起外公,就是連他們也對不起,辜負了他們的一片忠心。便就:「四叔,我在這裡先多謝你和二伯了。」

    「少爺又來了,少爺你可明白,我們都是你的奴才,生死都交付給你。」

    「不,我當你們是我的父輩和朋友,骨肉般的親人,生死與共的朋友。」

    「我感激少爺這麼看重奴才的一家人,現在少爺已得到了老爺的寶典,我們離開這裡才是,不知少爺對這些金銀珠寶如何處理?」

    「四叔,你都拿去吧!」

    焦四一怔:「少爺叫我都拿去?拿去哪裡?」

    「這一些珠寶歸你,你拿去哪裡,怎麼使用,就不用問我了!」

    焦四睜大了眼睛:「少爺的意思,全都給我了?」

    「這不好嗎?四叔,這是你一家人在這裡忠心苦守了近二十年應得的報酬,其實,這些珠寶,不足以報答你一家對我外公的忠心。別猶豫了!你都拿去吧!」

    「少爺,你知不知道這些金銀珠寶價值多少,它足足可以買下整個安慶府,令整個野人寨所有的人,一生一世過著不愁衣食的生活。」

    「四叔,雖然這樣,但怎麼也比不上你一家赤膽忠心的可貴。」

    焦四搖搖頭說:「我一家只是盡了一個人應盡的責任而已,我和二哥的生命,都是老爺賜給的,不能與老爺共患難,分擔老爺的痛苦,已萬分不安了。何況老爺臨離開我們時,就給了我們不少的金銀,讓我們在野人寨開店為生,等候他老人家回來,我們苦等十多年,又算得什麼?少爺,這些金銀珠寶我們不能要,也不敢要。別說老爺還在世上,就是不在,也是少爺的。我總感到老爺在匣盒裡放下了這麼一筆財富,是有用意的。」

    「外公的用意,四叔剛才不是說了麼?就是以防萬一有人發現了這個盒子,而保護他老人家的心血。」

    「少爺,我說的是另外一種用意。」

    「哦!什麼用意了?」

    「要是我沒有估錯他老人家的心意,是特意留下給他老人家的衣缽傳人所用,既讓他學武練功不為衣食而分了心,也讓他在練成神功後,在江湖上走動時所用。幸好他老人家的衣缽傳人,不足別人,恰恰是少爺,是他老人家的嫡親外孫。這也是上天有眼,令他老人家好心有好報。」

    「四叔,你是不要了?」

    「少爺,我一家人不但衣食有餘,就是少爺身無分文,我一家人也供養得起,我要這麼多財富有何用?少爺,你還是把它留下來作日後營救老爺和其他的費用吧!」

    公孫不火想了一下說:「四叔,這樣好個好,這些金銀珠寶,就麻煩四叔為我,為我外公打點和處理。該怎麼用,四叔就怎麼用。這總可以了吧?」

    「少爺這麼說,我只有遵命。為老爺和少爺管理這一批財富了!」

    「那我再多謝四叔了。」

    「少爺,你又來了!」

    「四叔,這是應該的,是我衷心之言,不是客氣。」

    「少爺,我看這些金銀珠寶,就先藏在這巖洞中,等少爺練成神功後再說。」

    「不怕人發現麼?」

    「少爺,這裡除了我一家人,就沒任何人知道,就是萬一知道,沒有鎖匙,也開不了這寶盒,何況除了少爺和老爺,更沒有任何人能拍開這一扇石門。」公孫不滅一想也是,焦四一家不說,誰又會想到在司元洞內還有這麼一個奇特的小洞?即使有人經過這一條山道,也不會去注意兩邊的石壁。焦四說:「少爺,你將老爺這本寶典藏好了,我來收拾這些金銀珠寶。」

    「四叔,我們一起拾吧。」公孫不滅將錯武寶典藏在自己的懷中,蹲下來將滿地散開的金銀珠寶一一收回寶盒中。公孫不滅問:「四叔,你不帶上一些金銀珠寶麼?」

    「少爺,你擔心我一家缺錢用麼?別說少爺是一個人,就是十個八個,我一家也供養得起,根本用不著動用這些金銀珠寶。」

    在財富和生死上,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崇高道德和品質。一個人在生死關頭中,是無私無畏,視死如歸呢?還是變節、出賣朋友,可以說是一下子就試了出來。在錢財上,也是這樣。何況這些金銀珠寶不是一個小數目,它足可以讓一個人一生一世也用不了。一旦擁有,便可富甲一方,過著帝王般的豪華生活。要是其他人,就會不擇手段的將這盒金銀珠寶據為已有了,社會上不知道多少人為爭奪財富,勾心鬥角,用盡各種伎倆,甚至傷天害理,弒主殺父也在所不惜。哪有像公孫不滅和焦四兩人,置萬金而不顧,不圖佔有,互相推讓,在芸芸眾生當中,的確是罕見。

    公孫不滅從小雖然生長在武林世家,雖不算過著豪華的生活,但過的也是小康人家的日子,多多少少也是一個公子。一向有人照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錢財根本不用自己去操心,從來沒挨過餓,不知道金錢的可貴,所以他對金銀珠寶,並不怎麼看重,隨隨便便的給人,這是可以理解的。

    至於焦四就不同了。他受過苦,挨過窮,在江湖上扑打翻滾,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涯,知道金錢的可貴,更親身體驗過一文錢能逼死英雄漢的滋味,在江湖上行走,沒有一些銀兩帶在身上,可以說腰也挺不起來。可是他在萬金之下不為所動,仍一片忠心事主報恩,就非常的難能可貴了。何況還是小主人叫他拿走的,作為他一家苦苦守候的報答。他居然推辭了,還為公孫不來著想,這不是一些貪財的小人所能比的。在金錢方面,顯示了他為人最閃光的一面,怪不得解無忌那麼重視和相信他了,將自己心血凝成的寶典和這一筆價值連城的財富,托交給他了!固然,他事前不知道匣盒裡有這麼一筆財富,只知道有一本武功秘芨。他要是有一點野心,他完全可以用巨錘將石門打爛,將匣盒取走,然後遠走高飛,到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隱藏下來。但他沒有這樣做,連絲毫的邪念歪意也沒有,只知忠守主人的命令。在這一點上,公孫不滅哪怕是一個最愚笨的人,也察覺到焦四可對天日的忠心,何況公孫不滅還是一個重感情的人,怎不對焦四肅然起敬?所以當焦四拾好金銀珠寶,蓋上盒子,叫他鎖上時,他就將那一個特別鑰匙遞給了焦四說:「四叔,你鎖上吧,今後這一把鎖匙,就由你掌管了!」

    焦四激動地說:「少爺,這……」

    「四叔,我這一點小事相托,四叔不會不答應吧?」

    「少爺,我焦四絕不會辜負少爺所托。」

    「四叔,那我就放心了!我們將盒子放好,便離開這裡,別讓琴姐和峰弟等急了。對了,四叔,這石門是怎麼關上的?」

    「少爺只要略用力將石門一拉,它便會關上了。」

    「哦!那為什麼打開時,不能用力拉開,要用掌拍開的?」

    「這是老爺設置的機關,將石門一關上,石門內的機關就自己鎖死了,只有用錯掌的第十二招式拍出,才能將機關震開。不然,只有用鐵錘或鑿了將石門擊爛、鑿穿,才可以打開了!那麼這個巖洞,以後就不能再用了。不過想擊碎、鑿穿這扇石門恐怕不容易。」

    「哦!怎麼不容易了?」

    「少爺,你別看它是一道石門,其實它中間暗藏著一道厚厚的精鐵板,弄得不好,觸動了石門的機關,同時也能引起爆炸,所以只有用老爺的錯掌法的第十二招式,才能打開石門,而不引起爆炸。」

    「四叔,爆炸了會怎樣?」

    「說不定這處巖洞整個塌落下來,在這一條洞道上的人;恐怕沒一個人能僥倖活下來,不給炸死,也給塌下來的岩石埋葬,只能以錯掌法將它拍開。」公孫不滅說:「怪不得外公在傳我這門掌法,特別叮囑我練好第十二招式,一絲也不能走樣,原來是這樣。」

    他們放好寶盒,關上了石門,公孫不滅在火光之下,觀察了一下,這扇石門一關上,就與其他石壁沒有任何區別,不仔細的觀察,誰也發現不了這是一扇石門,它不過是一道天然生成的石壁。而且這裡,更不是司元洞內一條供遊客參觀、遊覽的通道,人們根本不會跑到這一條岔道上來。

    公孫不滅隨焦四轉出洞口時,夜幕已垂,月牙初升,滿天星斗,一片,晴空,天柱山的奇峰異石,在星斗月光之下,更顯出天柱山的奇絕幽秘,形成了一幅奇峰吞月、星斗臨巖的令人神往的山色夜景圖。

    焦琴有點埋怨的說:「四叔,你怎麼這樣久才帶著少爺轉出來的?我真擔心你們在巖洞裡迷了路,出不來了。」

    公孫不滅說:「琴姐,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焦峰同時間自己的父親:「爹,找到了老爺留下的東西沒有?」

    焦四說:「找到了,我們一起下山吧!峰兒,你今後不用再在這裡了,一起保護少爺安全練功就得了。」

    於是,他們一行四人,由焦峰在前面引路,焦四斷後,翻山過澗,被著月光,在深夜裡回到了野人寨。焦二一家和焦四娘一見他們平安回來,像放了下心中的大石,焦四娘首先問:「你們在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焦峰說:「媽,沒出事。」

    「沒出事就好了。」

    焦四笑著:「你也是多餘問,要是出事,我們還能一個個平安回來嗎?」焦二娘說:「四叔,話不是這樣說,弟妹是在掛惦你們啦!」

    焦二卻問:「四弟,你們來去都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嗎?有沒有人暗暗的跟蹤你們?」

    焦四說:「二哥,我注意到了,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和跟蹤我們。」

    「好!有關少爺的事,大家一個字也不能洩露出去,今後小心護著少爺的安全。」

    公孫不滅見焦氏一家這麼關心、照顧自己,心情激動,深深的向眾人一揖說:「二伯、四叔,我公孫不滅今後有所成就,皆賴大家所賜,我代表外公先在這裡拜謝大家。」

    焦二說:「少爺,這是我們應盡的本分,目的是盼望少爺早日練成神功,將老爺從魔穴裡救出來。」

    焦琴說:「是呀!少爺,你今後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理,自有我們安排打點,少爺只要潛心專門練功就行了!」

    「是!我一定不辜負大家所望。」

    焦峰說:「媽,少爺和我們都沒有吃晚飯哩!」

    焦四娘笑道:「我和二嫂早已為你們準備好了,少爺,你梳洗、休息一會,我很快將飯菜端來。」

    公孫不滅說:「四嬸,不用忙,慢慢來,說實話,我現在還不怎麼餓。」焦四娘聽出公孫不滅的用意,是伯自己急著弄飯菜累壞了身體,才這麼說不餓,她笑了笑說:「少爺;飯菜是早已弄好的,我去弄熱一下就行了。」焦琴說:「四嬸,我去幫你手。」

    「琴丫頭,你也累了,你還是去洗把臉,休息一會準備吃飯吧。別忘了你四嬸可是開飯店的,用不了你幫手。」

    焦二娘站起來:「弟妹,我去總行了吧?起碼端碗端碟的需要一個人才行。」

    「姐姐,那我們一塊去好了。」

    不久,這倆妯娌就將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了上來,用罷飯後,外面已是三更過後,四更來臨,才各自分開回房休息。

    公孫不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算脫衣上床睡,可是一接觸到到一部寶典,想起眾人殷切的期望,一下睡意全消。便添亮了燈火,將寶典從懷中取出來,坐在案前燈下翻閱,先看看寶典的內容。

    寶典有內功、學法、劍譜、輕功等四部分,每一部分都有固有文字,還有不少的註解和心得。

    公孫不滅過去不是練武之人,也不喜歡練武,可以說他從來沒接觸過有關武學的書,不知什麼拳譜內經的。這一次要不是他經歷巨變,從鬼門關裡逃出來,身負救外公的重任,他可能不這麼急切的自覺練武了。而且從切身的體會中,他深知學武的重要性,要不是外公在魔穴中傳給了他一身的真氣和一些防身自衛的本領,他根本不可能從魔穴中逃出來,就算能逃出來,碰上橫山五虎,也會橫屍荒野,成為無主的遊魂野鬼,哪能活到現在?從某方面來說,公孫不滅是為環境所逼,走上這一條練武的道路,令他不能不棄文習武,踏上了江湖路。

    寶典的第一章便是內經篇,公孫不滅想到外公對自己的叮囑,要練好掌法和劍法,才可以與汪賊一戰,那內功我練不練呢?

    公孫不滅不大明白外公解無忌為什麼要先叮囑自己去練好掌法和劍法的,而不去先練內功。他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但生長在武林世家,接觸的幾乎全是武林中人,知道練武之人有這麼幾句口頭禪,就是「練掌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功不練氣,等於玩遊戲。」可見練內功,是一個練武之人的基礎,沒有內功,一切的招式,都成了花拳繡腿,不堪別人一擊。他哪裡知道,他已經有了一身極為渾厚的真氣,除了他外公解無忌將自己畢生八成的功力,以灌頂法輸入他體內外,又獲得汪賊那一掌近五成的功力,也灌入他體內中了,再加上胡老大等大小鷹犬們對他無情的鞭打和拳打腳踢,無異也將自己的內力送給他了,所以他現在一身極為渾厚的真氣,已勝過解無忌老人和其他武林中一流上乘的高手了。要是單比內力,汪八這老賊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是他不會拳腳刀劍等武功,無從與一流上乘高手交鋒。所以解無忌叮囑他先學會練成自己的錯劍法和錯掌法,不需要像其他練武之人,從頭開始練內功,而且他本身已有了他母親暗傳給了他舉世少有的內功法,已勝過了錯武門的內功,今後只是如何運用這一股極為渾厚的內力而已,而練掌練劍,正是運用這一股內力的好辦法。

    本來公孫不滅己學會了錯掌法,可是解無忌為什麼又要叮屬他從自己的秘籍中練?原來公孫不滅所學的錯掌法,只是錯掌法上半部,以防身自衛為主,而錯掌法下半部的招式,才是錯掌法最為精湛殺敵的各種絕招,它施展起來,才是鬼神奠測,匪夷所思,手腳並用。武林中人所說的掌法,往往只是指雙掌的運用面已。而錯武門歷說的掌法,包括雙腿的運用也在其中,與手掌曰合得十分默契和巧妙。單是雙腿的運用,不用雙掌,也可以與一般的武林高手過招交鋒了。所以錯掌法一旦在江湖上傳開,武林中就出現什麼無影腳、鴛鴦連環腿、譚腿、鬼腿之類的招式,這些腿法,只不過是錯掌法下半部的招式而已。

    公孫不滅暗想:既然外公這麼叮囑自己,想來必有用意,我不可違背了。於是他不去看內功的練法,翻過去看掌法。他看了一下上半部,不正是外公在地獄中所傳給自己的各種招式麼?正所謂溫故而知新,他看了後,更明白掌法的運用了,而且知道為什麼要這樣用,以前他所學的掌法,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掌法是這麼個招式拍出,而拍出的效果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拍出去。

    他看著想著,可是他今天真的累了,便在燈下伏案睡著了。當輕輕的叩門聲將他驚醒過來時,他一看窗外,紅日已東昇,他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的伏案睡著了。他慌忙起身開門,焦琴似朵盛開的春花,滿腔是笑的站在門前,問:「少爺,昨夜睡得好不?」

    公孫不滅連忙說:「琴姐,我睡得很好。」

    「少爺當然睡得好了,要不,日上三竿還不見醒來的。」焦琴說到這裡,一巴看見案上殘燈仍亮,寶典打開,愕了一下問:「少爺,你昨夜一夜沒睡?看書看到現在?」

    「不不,我睡過了。」

    焦琴又看看床,只見蚊帳未下,被褥未動過,說:「少爺,你別騙我了,你為了練功,一直看書看到現在,少爺,練功雖然要緊,但自己的身子更要緊,要是累壞了身子,想練功也設法練了。」

    「琴姐,我真的睡過了!」

    「睡過?我怎麼看到床上的東西好像沒人動過似的?」

    「我是伏案而睡。」

    「少爺幹嗎有床不睡,要伏案而睡呢?」

    「我看書看著看著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少爺,我是為你好!」

    「琴姐,我知道,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少爺還要不要上床再睡一下?」

    「不用。」

    「少爺夠精神嗎?」

    「你看,我現在精神不是很好嗎?」

    「既然這樣,那少爺洗臉漱口吧!我已把熱水打來了。」

    「多謝琴姐。」

    「少爺怎麼還像在船上時那麼客氣?記住!我今後是少爺身邊的一個丫頭,專門來伺候少爺的。」

    「不不!我永遠將你當成我親姐姐。」

    焦琴聽了,既感到欣喜,也帶著某一種失落,說:「少爺,快洗臉漱口吧,我去跟少爺端早點來。」說完便走了。

    公孫不滅剛洗漱完畢,焦琴便將精美的早點端進來了。有甜甜的豆漿,豆漿裡有兩個熟雞蛋,還有鹹、甜包子和油條。公孫不滅說:「琴姐,我們一塊坐下來吃吧!」

    「少爺,我吃過了,這是專為你準備的。」

    「這麼多,我一個人吃不了。琴姐,你陪我吃一點吧!」

    「好,我就陪少爺吃些好了!」

    「這就好了,不然,我坐著吃,你站著看,我吃也感到不舒服。」

    焦琴坐下來說:「少爺,我每天都按時送三餐來,日後,少爺需用什麼,吩咐我來辦,這方面,希望少爺千萬別客氣,不然,你就不能安心的專一練功了。」

    「琴姐這樣說,我也不客氣了!一切拜託琴姐多照顧。」

    「少爺,你放心好了!」

    從此以後,公孫不滅就深居在這幽靜的小院之中,寸步不出院子。野人寨裡,沒有一個人知道有公孫不滅這個人的,寨外附近的人,就更不知道了。頭一兩天,公孫不滅苦讀寶典中的錯掌法,他以前讀書時,力求每字每句都弄清楚,現在學武,也是這樣,他不但將錯掌法的口訣要點都背誦下來,就是連旁邊的註解、心得,他也一一背誦如流。從第三天開始,他練錯掌法下半部的招式了。下半部的招式不多,只有六十四招,他按照寶典上的指示和圖中的姿式,一招招的練。

    正如武林中人所說,有了一身極為深厚的真氣,要學任何的上乘武功,絕不是什麼難事了,公孫不滅初時看了寶典上圖解的招式,感到不可想像,一個人的腿,往上踢,怎麼會踢中身後抱住自己的敵人呢?這可能嗎?有時他看到圖中一個人躍在空中,竟然連壞同時踢出各種不同的招式來,更是不可理喻。在空中踢出一招,已是不容易了,還能踢出多招,同時擊中各個不同方向的敵人,似乎更不可能,錯掌法不會錯到這個地步吧?但想到自己的外祖父在寶典上是這麼寫和繪圖出來,就只有依書練,一次練不成,就十次,十次練不成,就百次,總有一天可以練出來。

    錯掌法下半部各種高難度的招式,公孫不滅是白天練,晚上重溫寶典,沉思、琢磨,足足苦練了三個月,終於將錯掌法的全部招式練成了,以前他認為不可能做到的招式也做到了。要是有他外祖父解無忌在旁指點、示範,公孫不滅恐怕不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就能練成。他現在是只憑一部寶典,在沒人指點下練成的,對別的人來說,已是最快的了。有的人恐怕一點也學不會,因為沒有公孫不滅這樣深厚的內力,只是可望而不可及」

    公孫不滅擔心丟下這錯掌法不再練,去練錯劍法,會將錯掌法這一些高難度的招式丟生疏了,所以又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日日從頭到尾重練一兩次,直至練到滾瓜爛熟,其中隨便的叫出一招,他都可一下施展起來,而且做到熟能生巧,運用自如的境界,他才放心下來,打算從明天開始,去練錯劍法了。

    同時公孫不滅也明白,為什麼外祖父在地獄中不傳他錯掌法的下半部,只傳他錯掌法的上半部的原因,因為錯掌法下半部的各種招式,都是在飛騰縱跳中抖展出來的,而且以腳為主,牢獄裡那小小的地方,根本無法施展,它需要有一定的開闊空間,才可施展出那鬼神莫測、匪夷所思的招式,所以外祖父就是傳給了自己也無法練到,因而只傳給了他錯掌法上半部的雙掌招式,作防身自衛之用。

    這時,外面傳來了人們的爭吵聲和怒吼聲,公孫不滅略略凝神傾聽了一會,是焦二嬸和什麼人在店裡爭吵了起來,聽著有人掀台、掉凳。公孫不滅不由一怔,什麼人來店裡鬧事了?不會是官府的人發現了自己的蹤跡,前來抓自己吧?

    公孫不滅想出去看看,剛好焦琴送午飯進來了,公孫不滅急問:「琴姐,是什麼人前來鬧事了?」

    「少爺,是那個長河幫的幫主揚子江鱷,帶著小孤山的司馬寨主前來鬧事。」

    「哦!是他?他怎會尋到這裡來的?」

    「誰知道這賊頭怎麼會尋到這裡的。」

    「我出去看看。」

    「少爺,這事有我爹和四叔他們出面,你別露面了,以免影響了你練功。」

    「琴姐。這事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理。」

    「少爺,你一去,不怕暴露了你的行蹤嗎?再說,你的神功還沒有練成。」

    「那個什麼司馬寨主的武功很厲害麼?」

    「他也算得上黑道上一個厲害的人物,但有我爹和四叔,完全可應付他了。」

    「不行,這麼說,我更要去看看了,那個姓楊的,竟然將我的說話不當一回事,敢搬人到這裡來鬧事。」

    「可是,少爺你……」

    「放心,我悄悄化裝出去,作為一個過路人出現,不會有人知道我佐在你們這裡,不過,你出去先對二伯、四叔他們說清楚,千萬別認出我來。」

    「少爺,你真的要出去?」

    「我不出去不行,我不想任何人因我而受到半點的傷害。」

    「那少爺化裝成什麼人呢?」

    「一個落魄的文人好不好?」

    「但是揚子江鱷會認出你來的。」

    「那我就以孫公子面目出現好了,這樣,說話就會更方便。只要他們認不出我是什麼人和我的真面目就行了!」

    公孫不滅說完,身形輕縱,無聲無息的已落到了院子的圍牆之外。焦琴一見,只好慌忙的跑出去對自己的父母和四嬸他們說了。

    以公孫不滅的性格來說,極不想多事,更不想出頭露面,能避則避,能忍則忍,以免引入注目。但是這件事可不同,是賊人們有意上門來尋事生非,以報長江上的怨恨,自己不出現,必然會鬧出人命案來。而且賊人們要尋仇的人,是自己外祖父忠誠的手下人,並且還有恩於自己。就算這件事不因自己殺傷了長河幫的人而起,他也要插手,他怎麼也不讓外祖父的手下人受到任何的傷害。他寧願自己有事,也不願焦家的人有事,他非要親自出面不可。公孫不滅來到飯店門前一看,店裡的台檯凳凳給掀倒,毀壞得亂七八糟,不但所有吃飯的客人跑光。就是附近一帶的人家,也戶戶閉門,害怕殃及自己,只有一些大膽的人,站在遠遠的街頭巷尾探頭探腦的觀看。因為這一夥來焦家飯店鬧事的人,不是一般白吃的橫蠻惡奴,一個是長河幫的幫主揚子江鱷,他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水寇。

    另一個更可怕,是長江的一霸,小孤山的司馬寨主。這兩個黑道上的魔頭,就連官兵也不敢去招惹他們。焦家飯店,怎麼去招惹這麼兩個殺人魔頭子?可是焦家飯店的老闆夫婦,一向很本分的在野人寨開飯店,極少在外面走動,就是去縣城也不多,幾時得罪了這兩個在長江上殺人放火的煞星?竟然弄得他們跑來野人寨生事?

    就是公孫不滅,也不明白他們會尋到野人寨來。原來揚子江鱷認為自己在長江上,受了焦家的莫大的侮辱,手下弟兄死的死、傷的傷,儘管他當時驚畏孫公子的武功,也聽到孫公子聲言自己再敢找焦家船尋仇生事,就會將整個長河幫的老巢端了。這個水賊逼於形勢,難違承諾,但他心裡卻咬牙切齒的說:「老子是嚇大的,才不信你這一套。」所以他不轉回長河幫,直奔小孤山向司馬寨主訴冤了。

    這條揚子江上的凶殘鱷魚,不但與司馬寨主是磕頭結盟的生死兄弟,而且長河幫是小孤山在外的一個分寨。揚子江鱷武功不怎麼高,卻能稱雄在長江這一帶水域,就是有小孤山這一個大靠山。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不敢去招惹長江幫,也不敢去得罪了他們,主要是驚畏小孤山司馬寨主的報復。司馬寨主不報復則已,一報復起來,異常殘忍,是血洗一地,沒留下一個活口。司馬寨主不但水性極好,武功也高,長江一帶,幾乎沒人是他的對手。他手中的一口魚鱗寶刀,削鐵如泥,刀口上不知飲了多少無辜人的血。江湖上人稱他是長江上的一把魔刀。

    司馬寨主聽了拜把子兄弟楊岳的伸訴,並且知道焦家船上的焦二夫婦,也是長江上的一條好漢,按時向自己納貢,同時也知道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十分垂涎焦二的女兒。聽了他的申訴以後,他拍拍這條鱷魚說:「好了,兄弟,我跟你作主,向焦二討回一個公道。對了,你說的那一個什麼姓孫的小子,是什麼人?他是哪一條道上的朋友?」

    「大哥,好像江湖上從沒有聽說有這麼一個人,似乎是一個初出道的雛兒,不過他武功實在很高。」

    「哦!他是焦二的朋友?」

    「不是,他只是焦二船上的搭客,不過他仗著有兩下功夫,出面多管閒事而己。看來他是一個初出道的所謂俠義上的人物。」

    「嘿!我卻想會會這姓孫的小子,看他有多少斤兩,敢來管我們的事。」

    「大哥,這小子只是路過長江而已,望大哥還是先找到焦二,代小弟出這一口難嚥下的冤氣。」

    「兄弟,你既然喜歡他的女兒,要是焦二肯答應這頭婚事,我看這事就算了。」

    揚子江鱷帶氣的說:「這個小老兒根本不將老子放在眼裡,認為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哼!老子就偏偏要吃上這口天鵝肉,想焦二答應,恐怕不容易。」

    「兄弟,有我親自出面,焦二不敢不答應這頭婚事的。」

    「大哥,他要是不答應怎麼辦?」

    「那就有他一家好看的了。」

    這樣,司馬寨主就和揚子江鱷駕了一艘大船,在長江一帶尋找焦家船隻,最後在安慶城下江邊上發現了焦家船。一問,才知道焦二一家人,去了潛山縣天柱山腳下的野人寨,這樣,他們帶人尋到了野人寨來……

    公孫不滅過去雖然不是什麼江湖中人,但在逃亡的路上,不但接近過神鞭叟,更接近了水月宮的小公主茜茜和芸姑娘,耳聞目睹了他們的俠義行為,正是沒吃過羊肉,也聞過了羊肉之膻,多多少少學到了一些對付強徒惡人的方法。所以他想了一下,便裝成是一個路過野人寨的行人,上焦家飯店來歇腳吃飯,而且當作不知道焦家飯店發生了大事,當他一腳跨進飯店,故意裝得有點愕然:「咦!你們不開店做買賣了?在搬家麼?那在下這一趟不自來了?」

    司馬寨主正在威嚇焦二夫婦,見突然闖來這麼一個文人秀士,感到愕然,一下將說了一半的話頓了下來,打量公孫不滅。焦四娘卻吃驚了:「咦!你……」

    公孫不滅向她打了一下眼色,一揖說:「老闆娘,在下特意前來品嚐一下貴店的風味好萊——紅燒牛肉。半年多前,在下跟隨朋友上天柱山,有幸在貴店嘗到這樣的好菜,所以又前來了,可是,貴店今天怎麼亂成了這樣?出了什麼事了?」

    焦四娘是江湖中人,聽公孫不滅這麼一說,哪有不話頭知尾的?她說:「秀才,你來的不是時候,改日再來吧!」

    「改日再來?老闆娘,在下是專程從安慶趕來這裡,那叫在下不失望麼?」司馬寨主跟前一位持刀護衛忍不住了,喝道:「你是哪裡跑來的秀才?跟我滾出去!」

    公孫不滅故作愕然,轉身打量這位護衛,又看看司馬寨主等人一眼:「你們怎麼這般的兇惡啊?大家不是來這裡吃飯喝酒的嗎?怎麼叫在下滾出去了?」

    焦二夫婦早已從焦琴口中知道了公孫不滅前來的用意,但他們夫婦卻十分愕異公孫不滅的為人和作風,與往日大不相同,恍如兩個人似的。往日他是一個怕事的公子,委屈求全,非不得已不出手,現在卻是一個灑脫遊戲人間的俠士了,主動插手進來。這一風格迥異,連揚子江鱷一時間也認不出來了。就是在外表,公孫不滅也與在船上的孫公子大不相同,在焦家船上,揚子江鱷目中的孫公子是一個鎖眉深憂、頭髮零亂、精神不振的小員外似的裝束,而現在卻是一個風流倜儻,不知厲害的冒失文人,一時間哪裡認得出來。

    那位持刀護衛又喝一聲:「酸秀才,快給我滾出去!」

    「喂!你怎麼這樣不客氣?你知不知士可殺而不可辱麼?」

    焦四娘說:「秀才,你快走吧!要不,他們會殺了你的。」

    公孫不滅又故意的嚇了一跳:「什麼,會殺人?不會吧?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哪還有王法麼?老闆娘,你別來嚇我了。」

    「秀才,我說的是真的。」

    「老闆娘,他們只是拿刀嚇唬人,真的要殺人,他們沒有這個膽量。」

    那護衛說:「秀才,這是你自己前來找死,別怪我手狠了廠說著,一刀就狠狠的向公孫不滅劈來。不但是這名護衛,就是其他的賊子,也認為這個饒嘴多事的秀才,必定給劈成兩片,屍伏飯店。

    可是轉眼之伺,所有的賊人全傻了眼,這位秀才並沒倒下,而是那護衛一聲慘叫,身軀橫飛了出去,摔到石板大街上,變成了再也不會叫喊的屍體。這一下,連焦氏兄弟也一時愕住,他們看不出公孫不滅是怎麼出手的,似乎雙手投動,身形一閃,略飛起一腳,這名持刀的護衛便莫名其妙的飛了出去。這是什麼武功的?焦氏兄弟也從來沒有見過。

    公孫不滅也一時間怔佐了,他想不到錯掌法下半部的這一招,竟然是這麼的出乎意料之外,不出則已,一出就置人子死命。公孫不滅原本只想將這個恃強賊子踢到一邊去,沒想到一腳就擊中了他的要害部分,這一下,事情不想鬧大,也要鬧大了。

    賊人的同伴伏屍大街上,他們以為他只是摔在大街上一時受傷爬不起來,便有兩個賊人奔出去,打算將他扶起來。可是一看,他早已斷了氣了,便急忙奔回來向司馬寨主報告:「寨主,他已給秀才踢死了!」

    公孫不滅連忙說:「不會吧?哪有這麼容易死人的?我去看看。」說著,便跑出了飯店。

    司馬寨主以為這個秀才想藉故逃走,大吼一聲:「上,別讓他逃跑了!給我亂刀將他劈為肉醬!」

    頓時,四五個水賊提刀一哄而出,四五把雪亮的大刀,齊向公孫不滅砍來。公孫不滅身形一扭,人如白鶴沖天而起,在落下時人還在空中,雙腳就連環踢出。這又是寶典中錯掌法下半部一道凌厲的招式。名為「勁風飛絮」,轉眼之間,就將這四五個凶如虎狼的賊人踢得飛的飛、倒的倒,沒一個能倖免。公孫不滅身形落到地面時,這五個賊人沒一個能爬起來,不是給踢死,就是給踢成重傷。

    公孫不滅初次練成錯掌法,便顯示出這錯掌法的神威,令敵我雙方的人,全都震驚了,一時間呆若木雞。

    初時,焦琴、焦浪、焦峰這三兄妹還想躍出去幫手,現在看來不用了,武功莫測的少爺,完全有能力將這一夥水賊打發掉。

    司馬寨主從震驚中醒過來,他這時才感到這位灑脫的秀才,不是一般的文人,而是身懷絕技的異人,不可小看了。他喝了一聲:「給我取刀來!」他身後兩名貼身護衛,登時將魚鱗寶刀獻上,他「嗖」的一聲,寶刀出鞘,藍光流動,寒氣逼人,一出鞘,魚鱗寶刀便帶有一股森森的殺氣,令人毛骨悚然。

    這一口魚鱗寶刀,可以說是人間罕有的一件神兵利器,司馬寨主就是憑著這一口寶刀,稱霸長江中下游,橫掃長江兩岸的各地群雄,令他們一個個臣服在自己腳下。

    司馬寨主提著寶刀,正要躍出,揚子江鱷這時認出公孫不滅來了,說:「大哥,我認出來了,這個秀才,就是在焦家船上的那個姓孫的小子。」

    司馬寨主一怔:「什麼!是他?」

    「大哥,不錯,就是他了!」

    「好,好,本寨主正想會會他,想不到在野人寨上碰上了。很好,很好!」這個長江一霸,雖然感到公孫不滅的武功奇招莫測,中原武林少見,但他只感到對手輕功極好,能凌空飛腿傷人,自己手下一時沒提防他有這種奇怪武功才遭到他踢死踢傷而已,並且他更懷疑這姓孫的小子一雙靴中藏有鐵板或者其他暗器,才能將人踢死踢傷,完全看不出公孫不滅有一身驚人的深厚真氣。他自問自己刀法威猛凌厲,寶刀削鐵如泥,決不會敗在這個在江湖上默默無聞的小子手中,何況他手下的六名弟兄,其中有兩個還是自己的貼身護衛,他想不戰也不行了!他跳上兩步朝公孫不滅問:「你就是那姓孫的小子?」

    公孫不滅見揚子江鱷已認出自己來,一笑說:「不錯!在下正是。長河幫的人是在下拍死拍傷的,與焦家船的人無關,你們要尋仇,盡找在下好了,別去為難焦家。」

    「你一直和焦二在一起?」

    「這你錯了!在下行蹤飄忽,獨來獨往。不過,今天卻是有意前來野人寨。」

    「你怎知我們前來野人寨了?」

    「你們在安慶城下江邊打聽焦二一家人去了哪裡,正巧我在那裡聽到了,所以只好跟了來。」公孫不滅說到這裡,朝揚子江鱷喝問,「姓楊的,我對你寬大讓你走,你在臨走時,在下曾跟你說過了什麼話?」

    「這……」揚子江鱷一下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回答。

    公孫不滅又繼續說:「在下不是說過,你是我傷的,你手下人也是我殺的,你要尋仇,只管找我好了。要是你膽敢動焦家人的一根頭髮,讓在下知道了,不但殺了你,同時也令長河幫今後在江湖上除名,你怎麼忘記了?想不到你居然敢搬人馬前來野人寨找焦家人尋仇生事,看來我只有實現自己的所言了!」

    司馬寨主一聲冷笑:「姓孫的、好大的口氣,我卻要稱稱你的斤兩,看配不配說這樣的話。」

    公孫不滅說:「司馬寨主,在下不想與你結仇生怨,勸你還是離開這裡的好,千萬別為了什麼所謂的江湖義氣,連是非黑白都不分,便代人討公道,枉壞了自己的聲譽,還枉丟了你手下弟兄們性命。你知不知道這一條鱷魚是怎麼逼得在下出手的?」

    「過去的事,我先不去管,現在你打死打傷了我手下的六個弟兄,又怎麼說?」

    「對不起,這是你手下人自找的,而且你更有責任,你要不喝著他們用亂刀將在下劈成肉醬,在下若不自衛反擊,那豈不成了肉醬了?」

    「少廢話,出招吧!」

    「司馬寨主,這又是你逼得在下出手了!在江湖上,看來沒什麼道理可言,最後還是以武功來說話,好!你先出手吧!」

    司馬寨主可以說在江湖上是位成名的人物,見公孫不滅居然叫自己先出手,暗想:難道這小子有必勝自己的把握好,我就先看你怎麼招架了我這口刀。他不再說話,一刀向公孫不滅橫掃過來,果然是刀勁凌厲,刀勢威猛,宛苦猛虎下山,平地捲起了一股罡風,刀光更似一泓秋水,平地湧起。

    焦琴看見擔心了,急叫道:「孫少俠,小心了,它這是一口寶刀,削鐵如泥。」

    公孫不滅這時宛如武林高手風度,身形輕縱,閃開了去,回身一掌拍出,迅如電擊,司馬寨主急忙用刀一擋,推知公孫不滅這一掌拍擊,中途會變化似的,掌形竟越過了他的寶刀,幾乎要拍中了他的印堂,他想舉刀招架已來不及了,嚇得他急往後縱開。交手才一招,他便感到公孫不滅的掌法不可思議了,明明對手是朝自己胸口的膻中穴拍來,怎麼會轉到印堂上去了?

    錯掌法之所以為錯掌,往往令人造成一種錯覺,除了掌法變化莫測之外,你以為他向你左邊拍來,其實從右邊倏然拍到;以為是下,其實是上,反應不夠敏捷的人,沒有不給拍中的。就是腳法,也是這樣,似是而非,形左實右,明明在前,真正的在後,令人防不勝防,因而名為「錯掌」。而錯武門的劍法,就更為厲害了,簡直令人不知劍鋒從何處削來刺到。

    司馬寨主可以說是江湖上真正的一流高手,反應十分的敏捷,要不,他這一招,就給公孫不滅拍中了。

    司馬寨主縱開後定定神說:「你這是哪一門的邪派武功?招式太不正道了!」

    焦琴忍不住說:「你才邪哩!接不了人家的招式,便說人家邪,你那口刀,才更邪得可怕。」焦二娘說:「丫頭,別多嘴,小心分了孫少俠的神。」

    的確轉眼之間,公孫不滅與司馬寨主交鋒得十分的激烈,刀光閃躍,人影縱橫,看去似乎司馬寨主佔盡上風,公孫不滅處在被動閃避的困境。焦二、焦四夫婦等人,暗暗為自己的少爺擔心了。萬一少爺有什麼不測,他們會不顧一切衝上去保護少爺逃走,哪怕是丟了自己的腦袋也不惜。

    論武功,焦二、焦四在單打獨鬥中,恐怕誰也不是司馬寨主的對手,聯手齊上,仍可拚殺,但是司馬寨主那口削鐵如泥的寶刀,任何兵器是無法招接的,要勝司馬寨主,只有用智用計,力拼是不行的。焦二暗暗吩咐自己的兒子焦浪:「我們要是衝上去與司馬拚殺,你和峰兒,力阻這條鱷魚,由琴丫頭護著少爺逃走。」

    焦浪冷冷的掃了揚子江鱷一眼,低聲說:「爹!你放心,我和峰弟,勢必殺了這條鱷魚才解恨!」焦浪想起自己遭揚子江鱷的暗算,至今仍怒不可遏。焦二輕喝一聲:「別冒失了!一切以護著少爺為主。」

    突然,焦琴驚叫起來,焦二慌忙一看,只見公孫不滅從刀光中掠起,越過司馬寨主的頭頂,一招莫測的腳法,如天馬行空,後蹄飛踢,正好踢中了司馬寨主後腦的玉枕穴。玉枕穴,這是人身的要害穴位,司馬寨主大叫一聲,身形似捆敗草般的橫飛了出去,這個雄踞長江一帶的巨寇,從此再也不存在江湖上了,魂歸地府。

    公孫不滅這出乎人們意料之外的一招,更是武林中不多見的奇招怪式,是錯掌法下半部其中的絕招之一,名為「天馬揚蹄」。對手不給踢中則已,一給踢中,往往就是人頭部的要穴,沒有不斃命的,公孫不滅不知這一招的厲害,在情急中抖了出來,一下就令司馬寨主斃命。公孫不滅本不想取司馬寨主的性命,只想將他踢傷而已,給他一個教訓,教訓他今後不可恃強凌人了。正如武林人所說,上乘武功一出手,往往就令人重傷或致命,切不可輕易抖出來。公孫不滅不知這一招的威力,在性命相關,生死交鋒中抖出來了,他像剛才踢死那個持刀要劈他的護衛賊一樣,見司馬寨主撲地不起,一時間又怔住了。

    焦氏兄弟一家人見公孫不滅在電光火石的剎那間,以不可思議的招式取了不可一世的司馬寨主的性命,也一時間驚喜愕然了。少爺抖出的是什麼武功?這可是從來沒有見過呵:只是焦琴在伺候公孫不滅時,曾見過公孫不滅抖出這一空中的招式,但她不知道這一招式竟有這樣的威力。她見公孫不滅愣在那裡一時不動,便奔了上去,關心的問:「你沒受傷吧?」

    公孫不滅搖搖頭:「我沒受傷,只是衣服給他削去了一幅。」

    「你沒受傷就好了!」焦琴拾起了司馬寨主掉在地上的那口魚鱗寶刀,正想向公孫不滅說,驀然聽見焦浪大喝一聲:「楊賊,你還想跑麼?給我將命留下來!」

    原來這條鱷魚見司馬寨主死了,驚得魂飛魄散,面如土色,想悄悄的溜走,給一直暗中盯視著他的焦浪喝佐了。而焦峰也一下躍出,攔阻了他的去路,說:「你幹嗎要路呢?剛才你不是凶神惡煞要我們一定向你叩頭請罪麼?還要將我姐姐獻上,不然,就要我全家的性命!怎麼現在不要了?」

    揚子江鱷驚恐的說:「你……你們要幹什麼?」他看著盛怒的焦浪,也望了那目光如冷電般的焦二,又問,「你……你們要聯手對付我?」他心裡暗想:對付盛怒的焦浪,已不大容易了,要是焦二同時出手,自己根本就全無活命的希望。

    焦浪說:「對付你這條鱷魚,用得著我們全家聯手?單是我一個人,就足可以殺你!楊賊!亮兵器受死吧!」

    揚子江鱷性命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隱俠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