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韻娘擔心汪公公起疑心,但又沒有方法,只好跟汪公公到了書房坐下後,汪公公問:「韻娘,本督爺對你如何?」
韻娘怔了怔:「公公一向對奴婢恩愛有加,粉身碎骨也難以相報。」汪公公滿意地點點頭:「晤,你知道就好了!」
原來韻娘是宮中的一名小宮女,姿色一般,卻精乖伶俐,是個練武的人才,這個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兼提督的西廠汪公公看中了她,將她要了過來,叫使劍的高手傳授給她劍術,並特別吩咐汪八獲給她各種應變的武功,從而成了西廠不為人知的高手,汪公公特意打發她去協助汪八辦事。當然,她這樣的高手,畢竟不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難以與一流高手抗衡,更經不起上乘的一流高手一擊,但她處理事務頗有心思,幫了汪八不少的忙。
汪公公繼續說:「我仍在江南那處秘密之地為人知道,你不起疑心?」
「是!奴婢也百思不解,八爺一向處事極為秘密,怎麼為外人知道了?」
「一定是我們之中出了叛徒,串通了外人。」
韻娘嚇了一跳:「我們之中有叛徒?」
「不然,怎麼給人知道了?」
「這叛徒是誰?」
「本督爺知道就好了!我叫你來,就是給你一個特別的任務,暗中在我們內部之中尋找出叛徒來,要特別注意東廠那些對我不滿而又知道秘密之地的人。」
「奴婢擔心……」
「你別擔心了,我叫一位輕功極好的高手,傳授你輕功。」
跟著汪公公又跟韻娘密商,密商什麼事,恐怕除了他們兩人,誰也不知道。
郝一天受命後,在西廠調出一批眼明手快的鷹犬,悄悄的又回到了杭州府,召集了從魔穴虎口逃生的打手、獄卒等人,也將嚴老十等人叫了來。他從眾人的口中知道,先是吳老叫化在千里崗出現,跟著便神奇的在魔穴中出現了;接著便是那一夥蒙面人從天而降。他暗想:難道是這老叫化搗的鬼?他與蒙面人來個聲東擊西,轉移了八爺的注意力,而使這伙蒙面人突然劫獄成功?要捉這個武功奇才的老叫化就難了,別說是東、西兩廠的人,就是當今武林,恐怕沒一個人能活擒這吳老叫化,何況他如神龍似的,行蹤飄忽無常,如何能尋找到他?
郝一天很快從亂如麻團似的線索中,知道了金針聖手盧大夫這伙蒙面人劫持了去,不由暗喜,要是找到了盧大夫,就能知道這伙蒙面人是誰和他們的下落。郝一天是老太婆吃梯子,專揀軟的吃,吳老叫化他不敢去碰,便向金針聖手盧大夫下手了。盧大夫是個貪財好色又怕死的人,只要對他威逼利誘,他是不會不說出來的。於是,他下令所有的人,無論如何都要設法找到盧大夫。
可是這一群爪牙,瞎折騰了兩三個月,盧大夫也像那伙蒙面人一樣,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沒半點蹤影。但過去與盧大夫接觸過的人和盧大失的一些親友,卻遭了殃,不少人慘死在西廠人的酷刑之下。同時又牽連了不少無辜的平民百姓,而更多受害的是地方上有錢人家和武林中人。因為貧苦人家請不動盧大夫看病醫傷,只有富貴人家才請得起。武林人士是非請他不可了,只有盧大夫才能醫好他們難以醫治的傷勢。
在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官宦人家、當地的大戶和武林中的豪傑。這樣一來,僅掀起了社會上的動盪不安。盧大夫事件,使郝一天得了一個活閻王之名,他手下的嚴老十等人,更是放肆殘害勒索百姓,中飽私囊。有的根本與盧大夫沒任何來往,沒請過盧大夫看病的人,也被捲入了盧大夫事件中。本來汪公公園秘密的人間魔穴被暴露,已鬧朝野皆知,已郝一天暗中查訪那伙蒙面人,不想將事情鬧大。可是一到郝一天手中,就一層一層的走了樣,憑空又在人間添了不知多少冤獄,冤死了不知多少的無辜人,弄得江南各地,人心惶惶,並涉及湖廣、河南等地,到處怨聲載道,給汪公公添了亂子。
一天,嚴老十帶上八名西廠的彪形大漢,在黃昏日落時闖入了海鹽縣風凰山下一戶鹽商的家中。鹽商程起驚愕地問:「你們是什麼人?幹嗎闖進我家中來?」他疑心這八九條黑衣大漢是誨盜來搶指劫。
程起是當地一名富有的鹽商,她不但請了護院的武師,本人也有一定的武功。他雖然驚愕,並不害怕,一般的小股海盜,他並不放在心中。
嚴老十嘿嘿地說:「我們是西廠提督府的人。
程起頓時傻了眼:「什麼!?你們是西廠的人?」
嚴老十問:「要不要老子亮牌號給你看?」
「不不!小民不敢,不知各位大爺駕臨敝莊有何賜教?來來,各位請坐。跟著他便吩咐家人上茶敬奉。」
嚴老十一揮手:「我來問你,金針聖手盧大夫有沒有來過你這裡?」
「金針聖手盧大夫?」
「江湖上不會有兩個金針聖手吧?」
「是是!小民已有十年沒見過盧大夫了。
「老子問你,他有沒有來過你家?」
「來過,來過!」
「現在他在哪裡?」
「小民可不知道他在哪裡呀!」
嚴老十盯著他問:「他來過你這裡你會不知道?」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現在地在哪裡,小民怎麼知道?」
「你敢跟老子耍花招?」
「小民說的是實情,不敢欺騙大爺。」
嚴老十身邊的一個大漢說:「嚴十爺,別跟他哆嗦,我們搜!」
這群鷹爪們目的是來搶劫財物。尋找盧大夫,不過是個借口而已,他們又何嘗不知道盧大夫根本沒來過這裡呢,嚴老十說:「好,跟老子搜!」
護院武師大喝一聲:「給我站著!」
嚴老十盯視著他問:「你敢阻擋老子辦公事?」
武師說:「我看你們根本不是什麼西廠人,是一夥打家劫舍的匪徒。」
嚴老十對著身後一個麻臉大漢說:「麻狼,給我將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砍了再說。」
「是,嚴大爺。」麻狼揮刀而出。
武師對程起說:「程爺!你先避開,由在下來打發他們。」
嚴老十吼二聲:「你們一齊上,別讓這堂上任何人跑開了!」
這些鷹爪們「哄」的一聲,一齊擁了上去。武師和程起逼得只好奮力自衛了!程府的一些家丁,也一齊奔來,在大堂上展開了一場混戰。程府這些家丁雖然在武師的指點下,會一些功夫。但怎比得上訓練有素、志在殺人的鷹犬們?沒多久,幾個家丁在慘叫中倒了下去。夕陽是殷紅的、程家大堂上的血更紅。武師對著麻狼,僅能自衛。程起卻招架不了嚴老十的進攻,身受兩處刀傷。驀然這間,有兩條人影從外面如電般的閃了進來、一條人影輕出一掌,就將嚴老十逼了回去,將程起從死亡中救了出來。另一條較小的人影,用劍如電,立斬了兩個鷹爪,驚退了麻狼等人。
嚴老十定眼一看來人,驚得了,是兩個面戴鬼臉殼的人,一個戴著判官的面孔.一個戴著小鬼的面孔。就是程起和武師也驚奇起來不知來的是什麼人。
嚴老十定定神問:「你們是什麼人?」
「生死判官!」
戴小鬼面具的人說:「我是索命小鬼。」
嚴老十說:「什麼生死判官,索命小鬼,老子是嚇大的,給我將面具除下來!」
戴判官面具的人冷冷地說:「要我們除下面具很容易,不過你們就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去了!」
「你在威脅老子?」
「不是威脅,而是實在,你還要不要看我們的真面目?」
嚴老十怒問:「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麼人?」
「知道,知道!你們的確是西廠的人。」
「既然知道,你還敢與老子作對?不怕遭到滅族之罪?」
生死判官不屑的說:「別人驚畏你們東、西兩廠的人,本判官卻不把你們放在心上。說!你們在江南一地,殘害了多少無辜的平民百姓?是誰叫你們這樣做的?」
嚴老十吼道:「上!先給我砍了他們!」這個不知死活的小頭頭,一向橫行霸道慣了,從來只有他拷打審問人,沒人敢來審問他,現在這個什麼生死判官,竟敢來審問他了,他德不惱怒?他們看不出來人的武功,感到來人突然而來,突然出手,形如偷襲,自己手下驟然不防,才丟了兩個兄弟而已。論武功,自己和剩下的六個弟兄,完全可以殺了這兩個戴鬼臉面具的人。所以他才敢大膽叫眾人上。
生死判官對索命小鬼說:「你去保護這院子裡的人,這一些屑小之輩,由我來打發他們好了!」
「是!」索命小鬼退後,橫劍而立在程起和武師的前面,防止任何人來侵犯。
嚴老十心想:這更好,先砍倒了判官,捉小鬼就易如反掌了。他指揮如狼似虎的六個凶悍爪牙,齊向判官擊來,七件兵器,形成了一面死亡之網,這是東、西兩廠鷹大們用來對付江湖上一流高手的陣式。
生死判官身形驟然一閃,從死亡之網如幻影般閃了出來,隨後一掌拍出,先將一個凶漢拍飛了出去,將死亡之網拉開了一個缺口;接著又閃身人網中,「砰砰彭彭」一連幾聲,幾乎掌掌全無虛發,將麻狼等人不是踢飛,就是拍倒。這等駭人的武功招式,嚴老十從來沒有見過,也看不出生死判官是怎麼出手的。這正是錯武門的錯掌法,連幽冥殺手汪八爺也在其招式下送了命,自己簡直是不堪一擊。他震驚得魂飛魄散,知道自己碰上了武林中絕頂上乘高手,嚇得他轉身就逃。
嚴老十剛奔出大堂,迎面又給一個戴著小鬼面具的小鬼用刀將他逼了回來。嚴老十又是大震:「你…你又是誰?」
「我呀!是追魂小鬼,跟索命小鬼是一對兒。你呀,別打算跑了,閻王爺注定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天,還是到地府裡去吧!」
嚴老十是狗急跳牆,一刀狠狠的劈去:「老子先要你死!」
追魂小鬼身影一閃,刀法似乎比索命小鬼的劍法更詭異,刀明明劈向左邊,嚴老十急忙用刀去接,可是刀卻莫名其妙的砍在他右邊的大腿上了,一塊肉給削了下來,嚴老十一下站不穩,倒在地上。追魂小鬼說:「你這樣的武功,連我也招架不了,又怎是我判官老爺的對手?不是我追魂小鬼要你的魂,是給你逼害的一些冤魂向我們哭訴,一定要拉你去地府與他們對質,申訴冤情!」說著,便一刀朝嚴老十頭頂直劈下來。
生死判官趕出來急忙說;「不可,先將他的一條命留下來。」
嚴老十見一刀劈下,無力招架,自問必死,早已閉目等死,驟然一聽有人說先留下自己的一條命,才敢睜開了眼睛,問道:「你們不殺我麼?」
追魂小鬼笑著說:「大概還沒到三更吧,我們判官老爺說先留下你來!」
生死判官走到他面前問:「說!誰打發你們來的?是不是郝一天?」
其實根本不是郝一天打發他來,是他垂涎這戶鹽商的財富而來,但是他卻問:「我回答了,是不是你們就放我走?」
「好!你如實回答,我們可以放你走。」
嚴老十為了活命,只好說:「是!是郝爺打發我們來的。」
「來幹什麼?屠殺程家滿門?」
「不!我們只想追尋金針聖手盧大夫的下落。」
「你們追尋盧大夫幹什麼?」
「主要想從他口中打聽那伙劫獄蒙面人的下落和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
「就是這些?」。
『小人不敢說謊。」
『哪你們為什麼要屠殺程家滿門?」「
「因為姓程的不想說出盧大夫的下落,小人迫於上司之命,只好動手了。」
「現在你想我們放了你?」
「求俠士大爺饒命。」
「我們放你可以,但你們今後不可再殘害平民百姓。讓我知道了,我會一個不留的,將你們全部送到地府中去。你回去告訴姓郝的一聲,別再追查盧大夫了。也不用打聽那伙蒙兩人,那伙蒙面人會來找他,請他小心頸上的那顆狗頭。」
「是是!小人回去如實轉告。」
「現在,你帶著你手下的傷者和死者,給我馬上離開這裡。今後,別讓我們再碰上了你,去!」
索命小鬼問:「我們真的放走這只惡狼?」
「讓他有一次做人的機會吧!」
追魂小鬼問:「那我們不要在死亡冊上將他除名了?」
「先別除名,看看他以後怎樣做人。」
追魂小鬼對嚴老十說:「我們判官老爺對你算是格外開恩,不過你聽清楚了,你嚴老十的大名,仍在我們的死亡冊上,我們隨時都可以將你的魂勾來,你還不快走?」
嚴老十這是哪裡還敢出聲,在暮色蒼茫之下,他真的以為是地府中的判官,和追魂索命兩個鬼使者了。他忍痛的爬起來。招呼他手下的四個生還者。這四倖存者。還是生死判官掌下留情,只用二成的功力,沒取了他們的性命。其他四個就去地府了,有兩個為索命小鬼所殺,有兩個在給判官踢飛出來時,給追魂小鬼一刀一個,全打發上了黃泉之路。
四個生還者見嚴老十召喚自已就想走,索命小鬼喝聲:「你們就這麼走?不將你們同伴的屍體帶走?」
這四個西廠的爪牙互相望望,將四條屍體一拖走放在馬背上,最後又扶著嚴老十上馬,狼狽面去。
嚴老十這次帶了八名手下騎馬從杭洲奔來鳳凰山,本想洗劫一筆財物,滿載而歸,誰知天不從人願,碰上了突然出現的生死判官和追魂、索命兩個小鬼,錢財一分也得不到,反而送了四個弟兄的性命。馬背上馱著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同伴的屍體。嚴老十他們還算幸運,能保全自已的一條命。
嚴老十等人一走,鹽商程起和武師連忙邊來拜謝他們救命的大恩,生死判官還禮說:「程員外,快請起,不過在下有一句話想奉告。
程起說:「俠士有話就請說,我無不從命」
武師也說:「恩人哪怕要顧某趕場因火,顧某也在所不辭。」
「程員外、顧壯士別誤會,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只是說,他們並不是什麼海盜,而是西廠的一群鷹犬,你仍最好連夜打點一下,撈帶家小,遠走高飛,或者到海上某處島上暫避一下,等事情平息後再轉回來。這嚴老十就是不敢在來,那個什麼活閻王郝一天,在一兩天之內,便會調動大隊官兵前來,到時,我們就是在這裡,也保護不了你們所有人的安全,你們還是早走為好。」
「俠士,我程某有的是海船,俠士不如同我們一同到海上暫避一下?」
「多謝了,在下就是為了這個活閻王而來,制止他們不要殘害平民百姓,你們快打點吧!」生死判官說完,與追魂、索命兩小鬼飄然而去,一下便消失在暮色蒼茫中,彷彿他們真的是從地府而來的判官和小鬼。
程起看得驚愕:「他們怎麼一下就不見了?不會真的是判官、小鬼吧?」
武師說:「他們是武林中的一流高人俠士。程爺,俠士說的沒錯,我們早離開這裡才是,別辜負了俠士一番好心。」
「好,我們連夜就打點上船出海。」程起這個鹽商,知道西廠的人招惹不得;要是給他們抓了去,哪怕傾盡家財。也不知有沒有命出來。
從此以後,南直和江浙一帶,不時出現這一個生死判官和跟隨他的兩個小鬼。好像他們在陰曹地府中無事可做了,跑到陽間來除惡懲奸。又似乎為東、西兩廠而來,將一些罪惡纍纍,民憤極大的東、西兩廠的鷹犬們。打回地府,不准他們在陽世再危害平民百姓。
他們在杭州到蘇州的一條路上,救了福州鏢局的一隊鏢車。這一隊鏢車,正遭到一夥蒙面人的攔劫,押送鏢車的錢鏢頭感到愕異,在這一條路上向來沒有什麼匪盜出沒,就是在太湖上出沒的毒手書生等江湖好漢,鏢局每年都有銀兩奉上,不會這樣的不講情面來劫鏢吧?錢縹頭下馬拱拱手說:「各位英雄好漢請了,在下錢嵐,今日借道而行,在下過去有什麼不對之處,請各位見諒。」
為首的一位蒙面褐衣人說:「少囉嗦!將鏢車留下,沒你們的事。」
「這樣,各位存心和錢嵐過不去了。」
另一個蒙面人說:「過不去又怎樣?你知不知老子是什麼人?」
「在下正想請教。」
「老子是千里崗的一夥劫獄人,連幽冥殺手也不是我們的對手,試問你能接得我們幾招?乖乖將鏢車留下,老子放你們一條生路。」
錢嵐一怔:「你們就是千里崗的那伙蒙面俠士?」
「現在你明白了吧?」
「錢某素聞各位俠義過人,江湖人士莫人敬仰,怎會幹出這等劫鏢的事了?」
為首的蒙面人說:「對不起,老子缺錢用,暫且借你們這一趟鏢銀用,何況你們所保的十萬兩銀,都是些不義之財。」
「俠士錯了!在下鏢局在江湖上素有信用和名望,不是正當的錢物,本鏢局絕對不保。」
「老子管你正當不正當,這一趟鏢車,老子是要定了!」
「俠士這麼做,不怕有損俠義之名?」
「看來你是要老子動手了?」
「錢某職責所在,自知武功不敵,也只好拚死一搏了!」
蒙面人大怒:「上!」
頓時十多個蒙面黑衣人一哄而上,錢嵐和護鏢的鏢師們只有奮力自衛。這十多個蒙面人不但武功一流,而且平日訓練有素,互相之間配合十分默契,顯然這不是一般江湖上的英雄好漢,是一個組織嚴密的殺手集團。他們兩個人一組,三個人一群,錢嵐和兩個鏢師仍可以招架,但那些跟隨鏢車的趟子手就不行了,轉眼之間,有兩三個趟子手便倒在血泊之中。
在這危急的時刻,兩條人影凌空而來。他們長哨一聲,一個使劍,一個用刀,人落刀劍出,剎那之間,三四個蒙面黑衣人便被這兩個突然而來的人砍傷刺倒了。一時之間,蒙面黑衣人驚退了,躍開打鬥圈子,集中在一起,凝神應付。為首的蒙面人定神一看,愕然,來人是兩個戴著小鬼面具的人。他喝問一聲:「你們是什麼人?敢來插手管我們的鬧事?」
「我們是追魂、索命兩小鬼。」
「追魂?索命?」一夥蒙面人驚訝了。
為首的蒙面人喝聲:「胡說八道!將你們的面具除下來!」
追魂小鬼說:「好呀!那你們也將你們的蒙面布解下來,我也想看看你們是不是千里崗的蒙面劫獄者。」
「你們是存心來找死了?」
迫魂小鬼說:「我們本來就是地府中的小鬼,沒有什麼找死不找死的,我看找死的是你們!」
索命小鬼問:「說!你們是什麼人?幹嗎冒充千里崗的劫獄俠士們來這裡打劫?」
追魂小鬼說:「對對,你們劫鏢還情有可恕,但冒充千里崗劫獄的俠士們,卻壞了俠士們的聲譽,那我不可原諒了!」
為首的蒙面人喝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追魂小鬼說:「我們不是說我們是追魂、索命小鬼麼?你沒聽清楚?到底是什麼人,這句話由我們來問你才是。」
索命小鬼說:「說!幹嗎你們存心要壞了劫獄俠士們的名聲?到底是何居心?」
追魂小鬼說:「說呀!不說,莫怪我們動手追魂索命,拉你們到地府中去審問了。」
為首的蒙面人大怒:「上!不管是真鬼還是假鬼,先給我亂刀砍了!」
六個蒙面黑衣人頓時躍出,形成陣式,聯手齊攻追魂、索命兩小鬼。追魂、索命兩小鬼背靠背的,以刀劍接招。他們的劍法,刀式雖然詭異、辛辣、刁鑽,但圍攻他們的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加上彼此配合默契,訓練有素,進退有序,一時之間,雙方不相上下。
為首的蒙面人看在眼裡,又對身後的四個蒙面人說:「你們去將鏢局的人全砍了,一個也不准活著離開。」
這個為首者,似乎感到自己的真面目會暴露出來,便要來一個殺人滅口,就算殺不了追魂、索命兩小鬼,也要將鏢局的人殺光,不讓今天的事在江湖上傳開。到時誰是誰非,也無人對證,何況殺了鏢局的人,也令追魂、索命兩小鬼分心。這樣,自己訓練有素的手下,更容易打發了這兩個小鬼,說不定這樣一來,會亂刀砍了這兩個多管閒事的小鬼,那就萬事大吉了。
錢嵐和鏢局的人驚奇突然而來的小鬼解救了自己,從他們的對話中,已察覺到這伙蒙面人根本不是千里崗劫獄的俠士們。不知是哪處的山賊、強徒,竟然冒充俠士們前來劫鏢,現在他一聽為首的人下令要殺光了鏢局的人,更感到這一夥蒙面人是心狠手辣的的殘忍者,與俠義人士相去十萬八千里,他與鎮師們誓死拒敵了。
正當錢嵐要與衝過來的蒙面人作生死決鬥時,一條人影又凌空而來,他舉手投足之間,「砰砰砰」幾聲,將四個窮凶極惡的蒙面人全拍飛踢飛了出去,落下來時,全成了一具具屍體。為首的蒙面人駭然,一看,是一個戴著判官面具的人,剎時間,追魂、索命兩小鬼在群匪震驚中,也一下砍翻挑倒了兩個蒙面人,嚇得剩下的四個蒙面人全躍了開去。
這一夥十五人的蒙面人,到了這時,死了八人,傷了二人,剩下的只有五人了。為首的蒙面人驚問:「你是什麼人?」
「生死判官!」
「生死判官?」
「不錯。說!「誰打發你們冒充劫獄的俠士來這裡劫鏢?」
為首的蒙面人見勢不妙,抽身便逃,判官身影一閃,凌空揪住了他,順勢一扔,狠狠將他扔在地上。「喀嚓」兩聲,他腰骨、腿骨全斷了,慘叫一聲,痛得他人心人肺,幾乎暈了過去。追魂小鬼舉刀就想結果了他,判官說:「先別殺了他!」
其餘的四個蒙面人哪裡見過如此驚人的武功?他們一個個下嚇得呆若木雞,別說跑,連動也不敢動了。
追魂小鬼說:「就是不殺他,也要將他的面布揭下來!」說著,一手就撕了他的蒙面布,露出了一個面無人色,眉目十分陰騖的中年人的面孔。他的左邊面孔有一道刀傷疤痕,更顯得面目可怕。
錢嵐一見,怔了怔,脫口而說:「是你?」
判官「哦」了一聲問:「錢鏢頭,你認識此人?」
「認識,認識!他原是仙霞嶺上一名慣匪,江湖上人稱鬼臉斷腸刀,有幾年不見他在江湖上露面了,想不到他跑來這裡劫鏢。」錢嵐跟著向鬼臉斷腸刀問。「我錢某與你從沒結過怨,幹嗎你勢必要殺了我才罷休?」
鬼臉斷腸刀說:「要殺要剮,任隨尊便,又何必多問。」
索命小鬼說:「你以為我們不敢殺你。」
追魂小鬼注視了斷腸刀一陣,說:「我也認出他了!」
判官愕異:「你怎認識他的?」
「他是西廠的一個殺手,什麼活閻王郝一天跟前的一名親信。」
判官更驚訝起來:「你怎麼知道?」追魂小鬼眨眨眼說:「因為在我身上的死冊上有他鬼臉斷腸刀的大名,下面註明他是西廠郝一天身邊的一個殺手,曾護著受傷的郝一天從那處人間魔穴逃生出來,注定在今日此時死。」
錢嵐說:「怪不得幾年裡不見他在江湖上出現了,原來投身在西廠之中。」
判官一下明白了追魂小鬼的用意,點點頭說:「原來是這麼一個慣匪,成為了西廠中的殺手。」便問斷腸刀:「你為什麼冒充劫獄的俠土,在這裡劫鏢殺人?是不是西廠的人指使你這樣幹的?」
斷腸刀感到自己武功全廢,腰骨腿骨都斷了,一味求死,說:「你要殺只管殺,老子不會向你們說出半個字來。」
「你說出原因來,本判官可以網開一面,放你一條生路。」
斷腸刀閉目不語,追魂小鬼說:「殺了他算了,放了他,他又會危害人間。這樣頑固不化的鷹犬,始終是人間的一個禍害。」
判官說:「那在死冊上勾了他的名吧!」
追魂小鬼手起刀落,打發他魂歸地府。
判官對那四個呆若木雞的蒙面人問:「你們想生還是死?想生便說實話;想死的,我也只好打發你去地府。」
「望判官大俠饒命?
「晤,你們說,這次劫鏢的用意是什麼?」
「是郝爺吩咐下來,說這樣先壞了劫獄俠土們的聲譽,引起江湖中人不滿,在查到他們的下落後,然後打著為民除害之名,調動大批軍馬圍剿。」
索命小鬼說:「好一個歹毒的陰謀!」
判官問:「還有呢?」
蒙面人看看鏢車,說:「同時我們也想搶劫這一支鏢車,充當費用,因為上面發下的差餉有限,不夠弟兄們花。」
「再沒別的原因了?」
「沒有了。我們說的都是實情,望大俠開恩。」
「好!我放過你們這一次,要是你們今後再殘害平民百姓,別怪我們無情。」
追魂小鬼說:「還有,這姓郝的現在哪裡?」
「郝爺行蹤無常,我們實在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看來郝一天又是第二個幽冥殺手,學到了汪八的神秘行動,不讓下屬知道。判官說:「你們要是見了姓郝的,告訴他,他現在收手改過還來得及,不然,汪八就是他的榜樣!」
「是,是!」
「你們還不快走?」
這四個蒙面人如逢大赦,慌忙轉身而逃。錢嵐率鏢局的人前來拜謝。判官說:「你們快押鏢上路吧,趕到蘇州交鏢,便沒事了。」
錢嵐本想問三位俠士尊姓大名,他鄉何處,日後他好登門拜謝,但一想到他們一個個都戴了面具,顯然是不想任何人知道,問他們會引起他們的疑心更不好。就是問,他們也不會回答,因為江湖上的一些奇人異土,極不想任何人知道他們的真面目,何況他們還與權勢傾天的西廠人為敵,更不會說了。他便說:「多謝俠士指點,錢某遵命,他日再與俠士相見,報答相救大恩。」
錢嵐剛說完,三位救命恩人早已閃身飄然而去了。他也只好整理一下鏢車,將一個趟子手的屍體放到車上,把兩個重傷的人安置在鏢車上,便押鏢往蘇州而行。錢嵐押送這一趟鏢實在不容易,從福州穿過整個浙江省,途經多少的風險,都—一闖過了,想不到快要到達目的地蘇州府時,卻碰上這一夥蒙面人,突然出現劫鏢,要不是判官和兩個小鬼及時而來,不但功虧一簣,自己也成了異鄉的野鬼孤魂。錢嵐和所有鏢局的人,都從心裡感激這三位不知姓名、不見廬山真面目的俠士救命之恩。
錢鳳在蘇州交割了這一趟鏢,吐了一口大氣,肩頭上的重擔總算放下來了。自然,西廠的鷹爪化裝成千里崗劫獄蒙面俠士在途中劫鏢,也在蘇州府一地傳開了。錢嵐等人在蘇州休整了一兩天,便打道轉回福州。途中,他們不斷聽到江湖中人士紛紛傳說那位神秘出現的生死判官和兩個小鬼,不時在太湖四周各州府縣城出現,他們不但懲戒了各地的一些土豪劣紳,也殺掉了太湖上的汪洋大盜,但更多的是殺東、西兩廠的鷹犬們。一些民憤極大的壞蛋,都一個個的失了蹤,弄得東、西兩廠的人個個人心惶惶,害怕神秘的判官和兩個小鬼突然在他們的面前出現;摘去了他們腦袋。而平民百姓,莫不拍手稱快。生死判官和追魂、索命兩個小鬼,成了人們心目中祟拜的偶像。有的人真以為是判官、小鬼來到陽間,因而各州府縣城城院廟中的判官小鬼,香火特別的旺,每天來朝拜的人不少。只有一些武林中人和有見識的人,才不會相信什麼判官和小鬼,認為這是俠義道上的高人所為。有的人更以為這是水月宮人的行為,只有水月宮的人,才公然敢這麼大膽向東、西兩廠挑戰。一些成名的英雄人物,雖然他們並不畏懼東、西兩廠的人,但也有一些忌避。
神秘的生死判官和兩個小鬼的事,也傳到了江南武林世家公孫家的耳中,公孫不凡十分的驚,他同其他的武林中人的看法和想法不同。他認為這不大像是水月宮人的所為。水月宮人在江湖上出現,一般來說是不戴面具、裝神扮鬼的。而且水月宮的人,絕大多數是清除武林中的敗類和民道上血債纍纍的魔頭,對官府和東、西兩廠的人,只要不去招惹了他們;他們一般不會找官府的人過不去。而神秘的判官和兩個小鬼,似乎是專找東、西兩廠的人過不去。好像不將東、西兩廠鬧得天翻地覆不罷休。所以,公孫不凡疑心這是大鬧千里崗的一夥蒙面人所為,只有他們,才對東、西兩廠的人那麼深仇大恨。
公孫不凡正在書房中與管家公孫通談起最近江湖上出現的事件時,看守充山小院的明叔,面帶喜悅、興奮而又頗為神秘之色來見公孫不凡。公孫不凡對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家是十分尊重,連忙招呼他坐下,叫身邊的小廝倒茶。總管家公孫通更是讓坐,說:「明哥,你來這邊坐。」
明叔說:「大少爺,別跟老奴客氣,老奴有一件喜事向大少爺稟報。」
公孫不見說:「明叔,先坐下,有話慢慢說。」
公孫通問:「明哥,有什麼喜事?」
明叔望望門外,極為神秘的輕聲說:「大少爺,老奴感到二少爺沒有死。」
公孫不凡驚喜:「明叔,你怎麼感到二少爺沒有死?」
「大少爺,要是老奴咋夜沒看錯,二少爺和小丹昨夜裡回到充山來了!」
公孫通急問:「現在二少爺在哪裡?」
「可惜老奴去遲了一步,他們走了。」
公孫不凡說:「明叔,這是怎麼回事?你慢慢說情楚。」
於是,明叔將昨天深夜裡發生的一件怪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明叔睡到半夜時,隱隱聽到有人的哭泣聲,心中奇異:夜深了,怎麼有人哭泣?而且哭聲似乎是從小主母的墳墓方向傳來的。他擔心有什麼人想不開,深夜裡跑到小主母墳邊哭著自尋短見,於是急忙爬起身,悄悄走出去。他在月下一看,驚愕了,竟然有一位青衣人,在小主母的墓前跪拜輕泣。青衣人身後,站著兩位小廝模樣的人,其中一個,與小丹這孩子一模一樣。明叔驚到極了,便奔了過去,可是一轉眼,三個人便在月光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明叔又怔住了,幾疑自己是不是在發夢,要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二少爺和小丹,在自己面前出現了幻影。可是他咬咬自己的手指,有痛的感覺,證明自己並不是做夢,再定神看看四周的景物,異常的熟悉,更證明自己不是在夢境中。
明叔又走到墓前看,有燒剩的香火和紙錢,更證明了自己所看到的不是什麼幻影,是的確有人前來拜祭過小主母的墳,可是他們怎麼一下又不見了呢?
明叔驚疑不已,回來跟明嬸一說,明嬸也驚奇了,問;「你真的看見有人前來拜祭小主母了?」
「晦!我不看見,能胡亂說麼?你以為我老糊塗了?」
「你認為是誰?」
「除了我們的小主人二少爺和小丹,還會有什麼人來拜奠嗎?」
「老頭子,你不會是看見鬼魂了?」
「我怎麼會看見鬼魂了?」
「不是鬼魂是什麼?神鞭叟不是說,我家小主人為該死的姓任的所害,早已在那個人間魔穴裡慘死了!我看一定是我們的小主人陰魂不散,前來拜祭他的母親,你看見的是小主人的鬼魂。要不,怎麼一下不見了的?」
「你別胡說八道,鬼魂會哭泣嗎?」
「鬼魂怎麼不會哭?有人說,鬼魂會瞅瞅地哭哩!」
「那麼說,鬼魂也會燒人間的香火和紙錢了?」
「那他們怎麼一下子不見了?」
「可能是他們的輕功極好。」
「老頭子,你別忘了,我們小主人根本不會武功,哪來一閃而過的輕功了?就是小丹這孩子,也不可能有這麼好的輕功。你一定是想小主人和小丹想得糊塗起來了。」
明叔給明嬸這麼一駁,也一下傻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是啊,自己的小主人。哪來這麼好的輕功?明叔想了一下說:「不管怎樣,明天我得將這件奇異的事,向大少爺稟報。」
這樣,明叔便奔來見公孫不凡了……
公孫不凡聽了沉思不語,他暗暗感到這件事隱藏著某種神奇和古怪,他除了聽到自己同父異母兄弟的死訊外,也知道小丹仍活在人間,跟隨一位蒙面大俠走了。
公孫通卻問:「明哥,你看清楚那位青衣人的面孔沒有?」
「他背著我,我無法看清他的面目,但我從他的行藏舉止看來,十分酷似二少爺。何況小丹這孩子,我是看清楚了,所以我才敢說我們二少爺沒有死,那青衣人極有可能就是二少爺。」
「既然是二少爺和小丹,他們怎麼不去見你們的?」
「這一點,我和老伴也百思不解。」
公孫不凡問:「明叔,這件事你有沒有和其他人說過?」
老奴感到這件事不可思議。因此,除了我老伴,再不敢向任何人說。」
「明叔,你這樣做很對,千萬不可向任何人說出來,因為這樣牽到西廠,可大可小,禍福難定。」
「大少爺放心。老奴明白。」
「明叔,你就在這裡用過飯才回去吧。」
『不,大少爺,老奴得馬上趕回去,通知我老伴,叮囑她千萬不可亂說。」
「這也好,明叔,辛苦你了。」
「老奴不辛苦。」
明叔一走,公孫通問:「大少爺,你對這事怎麼看?」
「我從各方面判斷,我兄弟可能沒有死,仍活在人間。」
「老奴也是這麼想。」
「通叔,我還隱隱感到,近來江湖上出現的神秘判官和兩個追魂、索命小鬼,可能就是我兄弟和小丹所為。」
公孫通愕然:「二少爺哪來這等驚人的武功?」
公孫不凡歎了一聲:「這一點,恐怕任何人都看不出來,只有我母親看出來,我兄弟體內有一股與眾不同的真氣滾動,這種真氣,隱隱有一種磁力,只要我兄弟得明師指點,不難成為武林中上乘的高手。」
公孫通驚訝的說:「這一點,老奴的確看不出來,不但是老奴,就是老奴的好友神鞭叟,他武學淵博,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目光敏銳,也看不出來,只知道二少爺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公子,有一種孤高傲骨的內質,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生平不喜練武,似乎也不屑去練武,他怎會有這等的身手了?」
公孫不凡又輕歎一聲:「說起來,是我家對不起他母子二人,也看錯瞭解二娘。起初疑心她受武林某一門派的指使,前來偷學我公孫家的武功,我們百般防範。事後發覺,我們完全看錯了人,解二娘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她只不過是想我同父的兄弟歸宗認祖而已,別無任何的企圖,從而激發了她一身的傲氣。她不但不屑去看我家的武功,也不准我兄弟去學我家的武功。日久月深,她一身的傲氣,也就傳給了她的兒子。當我們知道她的為人時,想接她母子兩人回大院,打算將公孫家的武功傳授給她母子二人時,也被她婉言謝絕了。所以我公孫家對她母子二人,實在對不起,不知如何補償才好。至今想起,仍然深感不安。」
公孫通說:「太少爺,這一點老奴也有脫不了的責任。」
「好了,過去的事,我們不去說它。」
「大少爺,老奴仍不大明白,二少爺怎會在短短的幾年之內,練得如此好的武功?」
「極有可能他在那人間魔穴中遇上了一個奇人異士……」公孫不見說到這裡,驀然想起一件事,驟然住口不說了。
公孫通愕然:「太少爺,怎麼了?」
公孫不凡問:「通叔,神鞭叟不是說過,在那人間魔穴中,有一位姓解的老人?」
「是。他說這一夥蒙面奇俠異士,主要的目的,就是將這位在魔穴中被幽禁了近二十年的老人救出來。同時也救其他的人,將整座人間魔穴夷為平地。太少爺,難道這事與二少爺有關?」
「這位姓解的老人是什麼人?神鞭叟有沒有向你說過?」
「神鞭叟對這位姓解的老人不甚瞭解,但那位老人與武林耆宿吳老前輩卻有來往,只知道他在江湖上的綽號叫草上飛,輕功獨步天下,過去出沒在長城一帶的大漠之上,在江南,不大為人知曉。」
「通叔,你不感到奇怪麼?他姓解,我家二娘也姓解。」
「大少爺,你是疑心這姓解的老人與我家小主母有一定的血緣關係?」
「恐怕有一定的親屬關係!要不,我兄弟真的是昨夜的青衣人;真的是目前出現的生死判官,那他這一身的驚人武功,就令人不可思議了!」
「大少爺的意思是說二少爺的武功,是因為姓解的老人與少主母有親緣的關係,所以在魔穴中他把武功傳授給了二少爺?」
「恐怕這是最好的解釋了。」
「太少爺,少主母的身世一向諱莫如深,無人知曉,她自己不願談,別人也不敢問,只知道她是一個孤女,從小跟隨一群賣藝人在江湖上賣藝為生。自從來到公孫家後,她深居在充山中,沒任何親人,也沒任何朋友來找她。少主母的身世,至今還是一個謎。至於她與被幽禁在魔穴中的解老人有沒有親緣關係,老奴就不敢說。但老奴從神鞭叟的口中知道,殺了幽冥殺手,夷平魔穴的是解老人的嫡傳弟子,也姓解,是位中年人,小丹跟隨的就是這位中年解大俠。老奴疑心,最近出現的生死判官,可能就是這位解大俠。只有他,才對東、西兩廠有這麼的深仇大恨。」
「那麼說,我兄弟是不在人間了?」
「老奴不敢說。」
「可是小丹跟隨那位青年人在充山拜祭,又是怎麼一回事?」
『大少爺,這恐怕要找到小丹才清楚了。要是那位輕功極好的青衣人真的是二少爺,就是不來看我們,也應該去看看明叔夫婦才是。」
「可能他不想我們捲入這是非的漩渦中去,以免牽連我們。通叔,不管怎樣,我們得暗中留意才是。」
大少爺說的是,老奴自會加倍留意。」
公孫不凡沒有估計錯,公孫通也役有說錯,就是明叔也沒有看錯,深夜在充山掃墓拜祭的確的是死而復生的公孫不滅,也是夷平魔穴的解大俠,更是最近在江浙一帶神秘出現的生死判官,兩張面孔是一個人。
公孫不滅安全的護著外祖父到達海島後,在島上伺候了外祖父半個月,便聽到一些出海捕魚的漁民傳說,大陸上人心惶惶,東、西兩廠的人,為追尋千里崗一夥蒙面劫獄人,掀起了「盧大夫事件」,凡是過去與盧大夫有過接觸和有點關係的人,莫不受害,因此而牽連了不少的無辜者。甚至還有一些不法不徒,冒充千里崗的劫獄俠士,不時蒙面打劫村寨,襲擊富商,攔截鏢車。
公孫不滅聽了心中十分不安,感到自己不親自上大陸不行了,不然,將會有更多的無辜者受害。於是他請示了外祖父,解無忌說:「孩子,你去吧!這不但是為民除害,也是我們俠義中人義不容辭的事。當然,以你目前的武功,恐怕東、西兩廠的人、沒有幾個是你的對手,但切不可大意。要提防他們的暗算。」
「孫兒會小心的。」
「還有,你母親的墳墓,也該去看看了。」
「是!」
這樣,公孫不滅便帶了焦峰、小丹坐船回到了大陸。他感到再蒙面出現,不但會引起東、西兩廠的人特別注意;也與那些非法之徒冒充蒙面人搶劫也一時令江湖中人混淆不清,產生諸多誤會。後來他受到水月宮小公主茜茜戴著面具化裝成鍾馗小鬼,在半途上殺了千里飛刀馬擄頭的啟發,於是他們也買了一個判官兩個小鬼的面具進行為民除害的行動。這事令小丹和焦峰大為高興,滿足了他們好玩的心理。小丹和焦峰畢竟還是未成熟的少年,好玩。好奇,喜歡尋求刺激。龍其是聰明伶俐的焦峰,更高興了,裝神弄鬼,是他最喜歡的事。這樣,江湖上便出現了一個生死判官和追魂、索命兩個小鬼了。
公孫不滅這次轉回大陸,除了為民除害,拜祭母親的墳墓外,在內心的深處,還希望能見到小公主茵茵。小公主的音容舉止,那放縱小羈性格,行俠仗義的作風,已深深地印在他心中,怎麼也忘不了。自從他率眾夷平魔穴,營救出外祖父,來到海島之後,小公主酋首自然而然的便浮現在他的腦海,顯得越來越深刻。三年了,不知小公主變成怎樣?她可能早巳將自己忘了。儘管這樣,他還是希望能見到茜茜一面,滿足自己相思之苦,哪怕茜茜真的早已將自己忘了,但只要能見她一面,也心滿意足了。其他的非分之想,他不敢奢望。
公孫不滅在拜祭自己的母親時,一下察覺到已驚動了明叔,他不想驚動公孫家的人,更不想連累他們捲入這場與東、西廠為敵的是非中去。儘管他十分想見明叔和明嬸,為了不使公孫家受牽連,便及時與焦峰、小丹悄然離去,在太湖登上了一時輕舟,消失在茫茫的湖面上。
公孫不滅在宜興縣棄舟上岸時,便聽到人們在紛紛傳說追魂、索命兩個小鬼,在鎮江府丹陽縣的呂城鎮突然出現,將縱容士兵欺凌百姓的巡檢司大人的腦袋也割了下來,懸掛在呂城鎮土牆的門樓上。
公孫不滅和小丹、焦峰聽了愕然相視,怎麼在丹陽縣又出了追魂、索命這麼兩個小鬼的?難道又是西廠的人弄的陰謀詭計,打發人來冒充自己?
他們進城在一閻飯店吃飯時,一些食客和過路的客人也在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都是在議論最近在江湖上出現神秘的判官和兩個小鬼行俠仗義的事,但更多的是議論昨夜呂城巡檢司大人被殺的事。
有的說,這事已驚動了應天府,派出了神捕戴七前來查案,追捕兇手。人問:「怎麼東、西兩廠的人和錦衣衛府的人不來?卻打發鐵面神捕來呢?」
那人說:「老弟,自從生死判官在江湖上出現,一連殺了東、西兩廠不少的高手,他們還敢前來查案麼?老弟,你是不是希望這一夥人前來?」
「歎!我怎麼希望他們前來了?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
這時又有人說:「我看他們打發戴神捕前來是不懷好意。」
「老兄,怎麼不懷好意了?」
「這是明擺著的事,戴神捕為人鐵面無私,遇事秉公辦理,對誰也不買賬近來在南京出現了幾條人命案,戴神捕在追查兇手時,有不少是牽涉到東、西兩廠人的身上,並且已查出兇手是什麼人了,上司突然下令叫他別追查下去,說這事已交由兩廠的人去查辦。就是戴神捕已抓到了殺人兇手,西廠也派人來要了回去。東、西兩廠的人,早巳對戴神捕十分猜忌,明知判官和兩個小鬼武功奇高,偏偏派了他來,這不是叫戴神捕去死?這一次,看來戴神捕有險了。
有人說:「但願判官和兩個小鬼別與戴神捕為敵就好了!」
「老兄、戴神捕要是捉不到追魂、索命兩個小鬼,回去也是受罪,輕的說玩忽職守,重的說可以給他安上私通兇手的罪名,故意不去追捕,說不定將打入大牢。」
有人說:「要是我是戴神捕,乾脆就不吃這碗飯,遠走高飛,到江湖上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不勝過當什麼總捕頭?」
突然,店小二「噓」了一聲說:「各位大爺小心,有官府的人來了!」
飯店中所有的食客一下靜了下來。公孫不滅往外一看,果然見兩個官司模樣的人,風塵僕僕走進店來。店小二慌忙上前:「軍爺,請這邊坐。」店小二抹桌拂凳,請官差坐下,然後問:「軍爺,請問叫什麼菜?」
「是,是!軍爺不要酒麼?」
「好!來半斤白干。」
公孫不滅略略打量了他們一下,這不是當地衙門中的差人,顯然是送什麼公文,路過這裡罷了。他與小丹、焦峰示意一眼,便結賬離開了飯店,出城往不溧陽方向而去。
路上,焦峰問:「少爺;你看在呂城出現的兩個所謂小鬼,會是什麼人?不會是西廠姓郝玩的花樣?」
小丹說:「少爺,我看準是他們有意設下的陷阱,在暗算戴捕頭。」
焦峰問:「戴捕頭為人怎樣?」
「他在公門中算是一個正直無私的人了,為人精明能幹,破案如神。」
「這就好辦了。」
小丹愕然:「怎麼好辦了?他要是跟蹤我們,不如與他交鋒好,還是不交鋒好。」
「我們去將那兩個冒充我們的人提了,交給戴捕頭不就好辦了嗎?」
小丹一聽,便拍手贊成:「少爺,我們去捉那兩個冒充我們的人吧!一來除害,二來解除戴捕頭的困境,三來也洗脫了我們與這件事的關係。」
公孫不滅搖搖頭:「恐怕事情沒這麼簡單。」
小丹問:「怎麼不簡單了?」
「有可能是他們有意引誘我們自投羅網。」
焦峰說:「那怕什麼!以少爺的武功,還對付不了這些鷹爪?」
「峰弟,話不是這麼說,正所謂蟻多咬死象。對付十來二十個鷹爪,我們還可以,要對付大批的官兵,就比較困難了。」
「少爺是說在呂城一帶,已埋伏了大隊的官兵?」
「呂城是鎮江丹陽縣巡檢司所在的地方,本來已駐紮了不少的官兵,所以我們不能不小心呀!」
小丹問:「少爺,那我們怎麼辦?不去理這件事了?」
「理還是要理的,但我們先看看再說。」
是夜,他們便在溧陽縣城投宿。客棧中,也有人在談論生死判官和兩個小鬼的事。在幾個行商定販之中,更是大談判官、小鬼神出鬼沒的故事。一個商人十分神秘的說:「你們知不知道,判官和小鬼又在句容縣的茅山中幹了一件大事,將茅山二狼也除掉了廠!」
有人問:「不可能吧?剛才王見說追魂、索命兩個小鬼在揚州府出現,盜去了一位富戶不少的金銀珠寶,怎麼又會在句容縣茅山中出現了?他們總不會飛吧?」
「你老弟說對了。他們就是會飛,要不,怎麼說他們神出鬼沒的?一時在東,一時又在西,弄得人莫名其妙。」
跟著又有一個人輕輕的說:「有人說,判官和小鬼已經來到了溧陽縣。」
眾人頓時愕然相譏祝:「真的?你看見了?」
「他們現在哪裡?」
那外商說:「真不真我不知道,我也沒看見。」
「那你怎麼說他們來到溧陽縣了?」
「小弟也是聽人說。」
「他們怎麼不說在別的地方出現了,偏偏說來到了這裡?」
「這有什麼奇怪的,誰不知道溧陽縣城南郊二里地有個蔡家莊,蔡莊主是溧陽縣的一霸。蔡莊主曾經在錦衣衛中於過事,雖然告老回鄉幾年,可是他家的二公子,綽號白眼狼的蔡普,卻是西廠的人,官職還不小,是個百戶長哩!試問這樣的一戶人,判官和小鬼不來找他們,又去找誰了?」
跟著有人輕聲說:「判官和小鬼是要殺了他們父子二人,卻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大事。」
「老弟,你說話小心呀!萬一這話傳了出來,白眼狼不來找你?」
「對對,當小弟沒說過。」
這幾個外商走販在一間大房中的說話,公孫不滅和小丹、焦峰聽得清清楚楚。小丹說:「想不到在溧陽縣,也有這麼一個西廠的鷹爪在潛藏著,我們真的要處處小心了!」
焦峰卻眨眨眼說:「少爺,我們要不要去蔡家莊走走?說不定冒充我們的人,真的會在那裡出現哩!」
小丹睜大了眼:「他們真的會在蔡家莊出現?」
「這很難說,就是不出現,我們順手為當地平民百姓除掉一害也是一件好事。我還有點疑心,說不定這個白眼狼,就是冒充我們的其中一個人。」
公孫不滅問:「你怎麼有這種想法?」
焦峰笑笑說:「少爺,這種想法也沒有什麼不好呵!」
焦峰說這句話,不過是想公孫不滅去蔡家莊看看,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我疑心錯了,說不定我們也可以從白眼狼的口中問出一些線索來。」
小丹連忙說:「少爺,峰哥說的沒錯,我們去看看也好再說,這姓蔡的父子二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公孫不滅說:「那我們去看看吧!不過,我們可不能傷害無辜呀!」
「少爺,我們知道啦!」
深夜,他們打點好一切,施展輕功,從窗口悄然躍上了瓦面,圈過城牆,往南郊而去。這一夜;正是風高月黑,是夜行人活動的好天氣。二里路不遠,他們轉眼之間,便來到了蔡家莊,見莊中的一些房舍、樓閣仍有燈火,顯然莊中仍有人沒睡。
焦峰突然輕叫,聲:「少爺,你看!」
公孫不滅展眼一看,只見兩條黑影矯捷似疾燕,驟然飛進了蔡家莊。公孫不滅不由暗暗一怔,這兩條輕似捷燕的黑影,顯然是武林中極為上乘的高手,輕功之高,不下於自己。
公孫不滅暗想:這兩條黑影,也像自己一樣,是夜探蔡家莊?還是他們原來就是蔡家莊的人,出外活動剛剛回莊?蔡家莊要是有這樣上乘的高手,恐怕就不太好對付了。
焦峰說:「少爺,我們快跟去看看。」
公孫不滅點點興說:「我們先別現身,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他們先後飛進了蔡家莊,分別站在不顯眼的瓦面上和樓閣的屋簷下,在月下注視莊中的情景。
驀然,有人厲喝一聲:「大膽狂徒!竟敢夜闖我蔡家莊,是不是吃了豹子膽、老虎心,不知死活了?」
跟著便有人破窗而出,躍到院子中。莊內火把齊亮。幾個人大聲齊喊:「千萬不可讓賊人跑了千萬不可讓賊人跑了!」他們一齊從各個房舍中擁了出來,看來蔡家莊夜日守衛森嚴,而莊內的打手、武士,也訓練有素。
公孫不滅和小丹、焦峰,以為自己的行動不小心,給莊內的人發現了,正凝神準備應敵。誰知一看,給發現的不是自己,而是先來的那兩條黑影,他們給莊內所有的打手和武士,團團圍困在大廳前的一片廣場上。
公孫不滅和小丹、焦峰再定神一看不禁全都驚訝起來,那兩個臉上戴著的正是小鬼的面具,幾乎跟小丹、焦峰所戴的面具一模一樣,只是顏色不同而已。這又令公孫不滅等三人傻了眼,看來客棧中那幾個外商走販的說話,並不是什麼道聽途說,更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真有其事。
這麼看來,這兩個戴著鬼臉面具的人,又不是什麼西廠的人了!西廠的人不會跟自己的人過不去。公孫不滅暗想:難道他們也跟自己一樣,是俠義道上的人物,來蔡家莊為民除害?還是黑道上武功極好的豪傑,與蔡家父子有深仇大根,前來尋仇?
這樣一來,公孫不滅等三人,更不想出現,想看看事情的進展怎麼樣。
其中一個戴黑顏色鬼臉面具的人,笑嘻嘻地說:「我們當然吃了豹子膽、老虎心啦!要不,我們怎敢夜間蔡家莊的?蔡家莊,可以說是溧陽縣的一個龍潭虎穴之處。」儘管這人說話放重了嗓門,但他的聲音卻掩蓋不了清脆的原音,他似乎是位少女,或者是位未成年的少年,仍帶著一些童音。公孫不滅又驚愕起來。
到底這個戴黑色鬼臉面具的人是少女還是少男,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