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公孫不滅心裡感到好笑,那個伶俐的丫鬟,竟這樣讚自己的小姐歌聲迷人,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老鼠上天秤,自己稱自己啊!
韻娘嗔了丫頭一眼,微笑著對公孫不滅說:「奴家姐妹倆獻醜了!」
韻娘與小玉調正了音調,一時琴聲叮咚,如山間清泉,在亂石中歡流,簫聲悠揚,從船艙飄起,灑落江面。在琴聲簫音中,一曲說耳動聽的歌聲飛了起來:
「仁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公孫不滅一聽,不由怔住了。這是南宋詞人柳永的一首(蝶戀花),寫的是詞人柳永漂泊異鄉落魂的感受,以及懷念意中人的纏綿情思結合到一起,不論抒情寫景,都表達了情感的真摯,尤其是後面的兩句,被王國維稱為「專作情語而絕妙之句」,是古今詞中不曾多見的。
這一首詞,觸動了公孫不滅內心的深處,記得自己漂泊異鄉,懷念茜茜公主時,不就是這樣的感受麼?它幾乎是自己當時心情的寫照。他想不到韻娘的歌聲這麼美妙動聽,似乎還知他的心情,怪不得丫鬟說她善解人意了。
接著琴聲簫音換調,又一首歌輕輕的飄灑向夜空:
「關山魂夢長,塞雁音書少。兩鬟可憐青,只為相思老。
歸傍碧紗窗,說與人人道:『真個別離難,不似相逢好。』」
真是歌喉婉轉,餘音繞樑,這是晏幾道所寫的一首(生查子),說的是男女之間的深厚真情,相思之苦,真的是別離難,相逢好。自己對茜茜公主的一片情,不正是這樣?當韻娘、小玉的琴簫轉調時,彈出的是(長相思),公孫不滅不禁有感而發,對韻娘說:「在下也獻醜一下。」隨即自己也唱了起來:
「長江水,秦淮水,遊子離家不能歸,淚水暗自垂。
愁上眉,恨上眉,悲憤化成利劍飛,誓取敵首回。」
這真是龍吟虎嘯,震驚夜空,令秦淮河上燈火為之失色,韻娘和小玉聽得全怔住了。小玉說了一句:「公子何其怨也!」
公孫不滅說:「有家不能歸,不怨又如何?」
韻娘歎了一聲:「公子不能化干戈為玉帛麼?這冤冤相報,又何時能了?」公孫不滅說:「只怕有人容不了在下化干戈為玉帛,這正是天地雖大,沒一個在下的安身處。」
韻娘正想再說,驀然前面人聲嘈雜,船隻紛紛靠岸,焦峰奔進來說:「少爺,前面出事了!」
公孫不滅一怔:「出了什麼事了?」
「不知道。」
公孫不滅對韻娘說:「請姑娘命船家上前靠岸,打聽一下前面發生丁什麼事情廠韻娘點點頭,命船家急撐船上前靠岸。一打聽,原來是茜茜公主主僕三人,已人去船空,不知幾時離開了船,也不知去了哪裡。
公孫不滅一聽,知道茜茜公主肯定是去了鍾山,依約與川西雙煞在天堡城比試武功了,便對韻娘說:「在下也告辭了!」
韻娘已知再也無挽留,長歎一聲:「公子請多加小心,萬事不可托大了!」
「多謝姑娘,在下自會小心。」
公孫不滅與焦峰離船上岸,在夜幕中,悄然直奔鍾山而去。他一定要趕在茜茜公主與川西雙煞交鋒前,向茜西公主說明川西雙煞是西廠的鷹犬,他們此次前來南京,是專門對付她的,不是一般的江湖比武,以分高下。
公孫不滅來到梅花山中的一片梅林,這裡是三國時代孫權的墓地,再過去就是佔地二千多畝的明孝陵了,這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與馬皇后合葬之處,為一片蒼松翠柏掩蓋。明孝陵再上去,便是鍾山最西邊的天堡峰了。
公孫不滅不明白川西雙煞為什麼選擇在天堡峰上交鋒,現在一看,才知道對茜茜公主十分不利了。只見明孝陵一帶樹林之中,燈火點點,不時有士兵巡邏,日夜守衛著陵墓,以防有人驚動了朱元漳和馬皇后,冒犯了陵地。川西雙煞選擇了天堡峰,顯然是用心叵惻,存意不善。在這裡,幾乎不用調動什麼兵馬。一有動靜,單是這些守陵的軍戶出動,便可將天堡峰包圍起來,一般人插翅也難飛走,因為守陵的軍戶,沒有一千,也有幾百。
公孫不滅正暗暗擔心時,驀然察覺到自己身後有輕微的響聲,連忙回身輕喝一聲:「誰!?」
梅林中一條人影輕靈的閃了出來,笑著說:「是我呀!」
公孫不滅和焦峰在月下一看,又驚詫了,來人是能歌善彈的韻娘,她也悄然而來了。公孫不滅問:「你怎麼也來了這裡?」
「小女子實在不放心公子。」
「你想勸我不要插手管這件事?」
「小女子能動得動大俠麼?」
「你來助我們?」
「小女子這一點微弱的武功,怎能助大俠?只有給大俠增添麻煩。」
「那你來幹什麼?」
「小女子與守陵的秦公公交情頗好,特來勸他約束守陵的士兵,不插手你們江湖中人交鋒的事,以守衛陵墓為上。」
「他能聽姑娘之勸麼?」
「公子放心,小女子沒別的本事,這一點本事卻有。」
公孫不滅一揖說:「在下在這裡多謝姑娘了!」
「大俠對小女子有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有盡這一點綿力,相報公子。」
「姑娘言重了!在下那一點區區小事,姑娘千萬別放在心上,但姑娘之恩,在下是永遠銘記在心的。」
「大俠這句話,小女子又怎受得起?不過,小女子有把握可以勸秦公公按兵不動,但西廠的人,小女子就無能為力了,還望大俠等人小心才是。」
「姑娘能勸阻守陵兵不動,在下就十分的感激了!」
「小女子請求大俠等人,千萬別闖陵地,不然,小女子也勸不了。」
「姑娘放心,在下等人一定不踏入陵地半步。」
「小女子先告辭了!」韻娘說完,一閃身,便往陵地的燈光處躍去。
焦峰在韻娘走後,實在忍不住問:「少爺,這位韻娘到底是什麼人?她能勸得了那個什麼秦公公麼?」
公孫不滅將韻娘的事一說,焦峰怔住了:「少爺,她曾經是幽冥殺手的人?」
「是!」
「這麼一個女鷹犬,少爺能相信她?」
「但她的確是位好心的女子。」
「少爺,我們還是對她提防些好。」
「焦峰,公門有戴七這樣正直仗義的人,西廠中有她這麼一個人,也不足為怪,我相信她絕對沒有害我之意,要不,她就不會露面與我們相見了,完全可以悄然地去陵地,而不驚動我們。」
「少爺,我們小心一點的好。」
「我會小心的,焦峰,我們取路上天堡峰吧!」
他們剛走沒多遠,又一條人影從梅林中閃了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公孫不滅和焦峰一看,又驚喜起來,來人是天真爛漫的芸芸。
焦峰問:「是你?」
芸芸歡笑道:「當然是我啦!你們以為是誰?」
公孫不滅急問:「你家小姐呢?」
「在那邊一棵梅樹下。」
「快帶我去見你家小姐。」
「你自己去不行了嗎?還用得著我帶嗎?」
「芸姑娘說的也是。」公孫不滅徑直去見茜茜公主了。茜茜公主一見他來,含笑問:「你在秦淮河上玩得好暢快呵!看來比我還玩得快樂。」
公孫不滅心想:要不是擔心你的安危,我會去秦淮河上玩嗎?公孫不滅還沒有答,茜茜又問了:「剛才和你談話的女子是誰?」
公孫不滅有點訝然:「兄弟,你看見了?」
「我眼睛不盲,怎會看不見的?我還看出,她就是那位在秦淮河上彈琴唱歌給你聽的女子,她怎麼追蹤你到這裡來了?她是不是看中了你?」
公孫不滅慌忙說:「兄弟別誤會,我與她不過是偶遇二三次而已。」
「不對吧?你曾經救過她的命,現在她又感恩圖報,這個煙花女子真的不簡單,身懷不錯的武功,還認識守陵的秦公公,是你的紅顏知己吧?」
公孫不滅感到茜茜的誤會實在太大了,而且他和韻娘剛才的對話,茜茜都聽得清清楚楚了,再不解釋清楚,那誤會就更大了。他連忙將自己怎麼和韻娘認識,自己在那魔穴又怎麼救了韻娘,以及剛才的相遇一一說了,最後說:「兄弟,我只不過感激她在魔穴中相助之情,回報她而已,說不上深交,怎說得上是知己了?現在她連我的真實身份也不清楚,只知道我是曾經救過她的一位俠士而已。」」你沒騙我?」
「我欺騙兄弟幹什麼?」
茜茜含笑說:「不滅哥,要不是我剛才聽了你和焦峰的說話,你想我會幹什麼?」
「兄弟會幹什麼?」
「我會叫芸芸前去殺了她。」
公孫不滅嚇了一跳:「兄弟怎能這樣幹的?她雖然是西廠的人,但一顆心可是好的,沒有其他鷹犬那麼可惡可恨。」
「我殺她,並不是因為她是西廠的人,也不管她是好是壞。」
公孫不滅睜大了眼:「那兄弟為什麼要殺她了?」
「因為她接近了你。」
公孫不滅愕然:「接近了我?」
「是呀!今生今世,除了我和芸芸能接近你以外,任何一個接近你的女子,我都不能容許,我都會殺掉她們!」
「我今後不能去接近別的女子了?」
「有我接近你還不夠嗎?你還想接近什麼女子?你不想別的女子無辜的死去,你最好別去接近她們。」
公孫不滅聽了茜茜公主這一段話,真是驚喜萬分,以往自己想說而不敢說出的話,都叫茜茜公主說出來,原來茜茜公主是這麼深愛自己,但茜茜公主的妒意也實在太大了,接近我的女子就殺掉,那成話嗎?便說:「兄弟,你千萬別亂來。」
「你是不是不願和我在一起,想去和別的女子好?」
公孫不滅急說:「我心中只有兄弟一人,再沒別的女子,若有負心,將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哎!你只說願意永伴著我,不再有別的女子,不就行了麼?何必發那麼重的誓?」
「我害怕兄弟不相信我呵!」
「行啦!我相信你。」
「多謝兄弟,可是兄弟千萬不可亂殺別的女子呵!」
「你不變心,我殺她們幹嗎?」
「因為某些事,我總可以和她們說話吧?」
「不行!要說,我去跟她們說。」
「看來兄弟還是不相信我。」
「還是多提防點的好,我母親說,天下男子沒有幾個不花心的,多防範沒有什麼壞處,最好永遠讓他伴在自己的身邊。」
「其實,我深得兄弟的垂愛,已是感激不盡了,再不敢也不想去染指任何女於,有兄弟伴隨終身,我已經是人間最幸福的人了!」
芸芸這時走過來說:「你要是負了我家的公主,不用亂箭穿心,我手中的一把劍,就可穿了你的心。」
「芸姑娘,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的。」
「什麼?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不!不!我是說,我不變心,芸姑娘又怎會穿我的心了?」
茜茜公主說:「好啦!別說了!不滅哥,你急於要見我,不只是解釋你和韻姑娘的事吧?」
「本來不是,但兄弟誤會,我就急於解釋了。我要見兄弟是想告訴兄弟,川西雙煞,並不是什麼武林中的人,他們是西廠一雙可怕的鷹犬,兄弟千萬要小心了。」
「真的?那我會怎麼對付他們!」
「兄弟要殺了他們?」
「這樣的人,不殺了幹什麼?殺了他們,也是對其他武林敗類的一個警告,凡是投靠西廠的人,就是這麼個下場。」
「兄弟,恐怕不僅是川西雙煞前來,來的還會有不少西廠的高手。」
「那更好,我和芸芸叫他們有來沒回,全部叫他們橫屍在天堡峰上,最好郝一天也來,省得我們去尋找他。」
公孫不滅說:「兄弟,在交鋒中要提防他們的暗算和四下埋伏。兄弟,這樣好不好,由我以判官面目與川西雙煞交鋒;兄弟、芸姑娘、小丹和焦峰隱藏在四周的樹林中;對付西廠四面埋伏的高手,以防萬一。」
茜茜公主說:「這怎麼行。向川西雙煞挑戰的是我,我不去,他們死了也不會心服。」
芸芸說:「小姐,讓我一個人去對付川西雙煞,小姐和少爺在四周警戒,不就行了?」
茜茜公主說:「這也好。」
公孫不滅說:「那芸姑娘不危險?」
茜茜公主說:「不滅哥,你別小看我的芸芸,芸芸是專心練劍,又由我母親親自傳授、指點.她的劍法,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不讓她去,她也會去,不滅哥,我們就這麼決定。」
「那芸姑娘小心了!」
芸芸說:「有小姐和少爺,我還怕什麼呵!你們只管放心啦!」
茜茜說:「芸丫頭,時辰快到了,我和你先上天堡峰。不滅哥,你和小丹、焦峰隨後悄然趕來吧!」
說完,茜茜公主和芸芸身形一晃,像兩隻疾飛的夜鳥,轉眼便消失在黑夜裡,無影無蹤,天堡峰上,松濤陣陣,月色如畫,給人以寧靜的感受,也有一種緊張而神秘的感覺,似乎山峰上沒有什麼人影走動,要是在蒼松翠相中暗伏千軍萬馬,的確也難令人發覺。樹搖草動,也不知是風吹動,還是有人暗藏在其中。
茜茜公主和芸芸姑娘,在月色中凌空而來,飄然落在山峰一處空曠的地上。這一處,雖然是山石起伏,雜草叢生,卻是一個交鋒的好場所,它四周儘是一片黑黝黝的樹林。
山峰上,山路崎蜒,深夜裡,的確沒有人敢闖上來。川西雙煞選擇了在這個峰上交鋒,的確對他們有百利而無一害。川西雙煞的絕技,就是一套與眾不同的猴拳,輕縱跳躍,在山間亂石雜草叢中來往如飛,如走平地。單在地形地勢上,他們就佔絕大優勢了,更能充分發揮他們的所長,萬一他們真的戰不了,可以閃身到樹林中去,不但可以逃生,還可以暗算對手,反敗為勝。
其實選擇天堡峰,不是川西雙煞的主意,他們從來沒有到過南京,不知鍾山上有這麼一處交鋒的好地方。但只要在山峰、樹林中就行了,這完全是富於心計的無情刀客為他們而選擇的。同時他取得了郝一天的同意,暗中派了一批高手和弓箭手,埋伏在松林和亂石草叢中,計劃活擒了茜茜公主主僕兩人,捉不了就射殺。不令川西雙煞有任何損傷,不然他難以向西廠提督汪公公交代,也無法向郝一天說。因為川西雙煞來江南主要的任務是對付判官、小鬼、而不是與人比武爭勝負。
為了萬全,無情刀客更與守陵的秦公公打招呼,在必要時,請他派出大批軍士,圍困天堡峰,但他這一萬全之策,卻給韻娘以東廠的名義破壞了!她勸秦公公以保衛陵地為主,別去插手江湖上仇殺的事。要是明孝陵有什麼損失,他的責任更大。秦公公果然聽從了韻娘的勸告,不去理天堡峰上的事,嚴加警衛著朱元璋的陵墓。
其實就是秦公公出動了軍士,也無法能圍困得公孫不滅、茜茜公主和芸芸姑娘,但卻對輕功不夠敏捷、輕巧的小丹和焦峰十分不利,增添了公孫不滅和茜茜公主的一些麻煩而已,只能挾著小丹、焦峰飛出天堡峰。不管怎樣,韻娘總算在暗中幫了公孫不滅等人的大忙。
茜茜公主和芸芸飄然凌空而至,宛如天上的一對仙子降臨人間,落地無聲,纖塵不揚,像一團輕雲似的,飄落在山峰上,令在松林中埋伏的西廠高手和弓箭手驚愕了。幾疑她們真的是一對仙子,人間哪有這等出色超群的輕功?就是川西雙煞,也心中凜然,單是以輕功論,他們感到自己也不如她們,就是不知道她們的縱跳功夫如何。
茜茜公主和芸芸落下來時,早巳凝神運氣,以防敵人不擇手段,突施暗算,但見四周沒有任何動靜,芸芸說:」小姐,怎麼沒有人的?是否川西雙煞害怕了,不敢來?」
茜茜公主環視四週一眼,輕輕說:「他們來了,而且四面樹林裡都有人,丫頭,小心。」
果然,有人咯咯似夜貓子般的笑聲從樹林中傳來,跟著兩條人影從樹林裡似猴子樣的縱跳出來。申虎說:「誰說我們不敢來?」
申豹說:「我們在這裡等候你們多時了!怎麼你們到現在才來?」
芸芸悶:「我們現在來遲了嗎?」
申虎獰笑著:「不遲,不遲!你們來得正是時候。」
芸芸說:「你們兩個像煮熟的狗頭,齜牙露齒的笑幹嗎?你們以為你們好看嗎?醜死人了!」
申豹說:「我們兩往往在殺人前,就是這麼的笑著。小丫頭、你們兩人是是害怕,就跪下來,叩頭叫我們三聲大爺,日後就伺候我們,我們可以留下你們的性命。不然,今夜你們死定了!」
芸芸說:「你們跪下來叫我三聲小姑奶奶,我也不會讓你們活著,因為你們活著不像個人樣,令我看見都噁心。」
申虎說:「兄弟,別跟她們說廢話。」
申豹說:「不錯!」他問茜茜和芸芸,「你們是主僕兩個齊上,還是要我們一個個的收拾?」
芸芸說:「殺你們兩個人不像人、猴子不像猴子的醜怪物,還用得著我家小姐出手?單我一個人就行了!」
茜茜也含笑的說:「是呀!你們能戰勝了我這個丫頭,再與我交鋒也不遲;要是你們連我跟前的一個丫頭也戰勝不了,殺你們真污了我的手。不過,我敢肯定,你們兩個絕對勝不了我這丫頭。」
申虎怒問:「你敢這麼小看了我兄弟倆?」
「不是小看,而是肯定。我看,還是叫你們的同伴一塊出來,聯手戰我這個丫頭,或許還有勝的希望。不然,你們別想回去了,共趕黃泉路吧!」
林中有人哈哈大笑而出:「小姐,你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
出來的是無情刀客。茜茜問:「怎麼是你一個出來?他們幹嗎不出來?躲藏在樹林中幹什麼?」
無情刀客笑道:「好好!各位英雄好漢,大家都出來吧!目睹仙子的風采,是不是她們的武功,有如她們本人那麼俊。」
頓時從樹林走出四五個各種打扮的人,有的是一身勁裝,有的是書生文人打扮,更有的是一身道士和公子哥兒裝束,他們都是西廠中的一批高手,故意扮成武林中各式人物出現,彷彿是為目睹這一場比武而來,各不相識。
茜茜公主環視了他們一下:「你們都是這兩隻猴子的同夥?」
書生文人打扮的人說:「小姐別誤會,在下在江湖上人稱肖秀士,欣聞小姐與川西雙煞在這山峰上比武過招,特來觀看,並沒其他的用意。」
茜茜公主一笑:「我要是沒看錯你,你就是人稱毒書生的肖秀士吧?一向在太湖上神出鬼沒。」
毒書生怔了怔:「小姐認識在下?」
「你武功不見得怎麼好,但用毒卻十分高明,我怎麼不認識?」
「小姐在哪裡認識在下了?在下好像從未見過小姐。」
「這你不必問,看來你今夜打算用毒對付我們?但是我不能不事先警告你,你用毒時要想清楚,別毒倒了在場的人和你自己。」
勁裝漢子一聲冷笑:「好大的口氣,等你們與川西雙煞交鋒後,我再來領教你們主僕兩人的高招。」
芸芸說:「你這只笨牛,亂吼什麼的?既然這樣,你與這兩隻猴子聯手齊上不更好?何必等他們死了你再出手?」
道士打扮的人說:「姑娘,你太過目中無人了,就是有真本事,也不該這麼狂妄自大。」
芸芸說:「你不服氣麼?那你一塊聯手齊上也行,我一樣可以打發得了。」
無情刀客奸笑著:「姑娘!你這麼一句,不怕犯了眾怒麼?我們七人真的齊上,你們能應付得了?」
「那你們就齊上呀!」
川西雙煞說:「小丫頭,太過放肆了!各位英雄好漢,你們閃開,讓我們先打發這丫頭,再對付她的主人也不遲。」
無情刀客問:她們主僕要是齊上呢?」
申虎說:「我兄弟倆一樣可以應付。」
「好好!我們就看申兄的真本事了!」無情刀客招呼其他人退下散開,無形中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用意是十分的陰險,提防茜茜公主兩人不敵而逃。
勁裝漢子狠狠地說:「她們這般狂妄,我誓必繪她們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要不,她們就認為天下無人能敵了!」
茜茜公主仍帶笑說:「我們不是認為天下無敵,而是你們一個個都不是人。」
勁裝漢子大怒:「小姐兒,你這一句話,知不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惡果?」
茜茜說:「要是你敢亂動,第一個先去見閻王的就是你!」
「你!」勁裝漢子「嗖」的一聲,刀亮了出來,無情刀客忙拉著說:「雷兄,別急,等申氏兄弟打發那小丫頭後,你再出手也不遲。」
勁裝漢子怒視茜茜公主一眼:「小妞兒,你等著老子好了!」便走了開去。
另一邊,川西雙煞早已與芸芸交鋒了。川西雙煞果然靈敏、輕捷,在山峰上的亂石草叢中縱跳自如,來往如飛,各種奇招怪式,源源抖出,他們的確像荒山森林中的兩隻具有靈性的猿猴,出手儘是歹毒凶狠的招式。不是取對手兩隻眼睛,就是掏心.要不就是抓斷對方的手腳,他們兄弟倆互相間配合得十分默契,凡是武林中與他們交過手的人,不是死得慘不忍睹,就是終身殘廢,再也不能言武,可以說是沒有一個倖存者。
西廠用重金將他們從川西請來,就是看看他們頗為上乘的武功,用來對付在扛南神秘出現的判官、小鬼。
芸芸姑娘初時還不大適應他們這—套奇招怪式的歹毒武功,只好以輕靈的輕功與他們周旋,先行閃避。令人看去,似乎川西雙煞佔盡了上風,芸芸,—味處在被動挨打的地位,無情刀客等人都以為她將慘死在川西雙煞的利爪之中是意料中的事,他們相視笑了。看來這一對突然在南京出現的神秘主僕,只不過以驚世的容顏令人驚訝、傾倒而已,武功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這一點,連暗中觀看的公孫不滅主僕三人,也不禁擔心起來。
無情刀客他們越看越愕異起來,漸漸感到不對勁了,他們不至於要為川西雙煞擔心,可是芸芸那一身不可思議的輕功和身法,彷彿不是一個人的身形,是一團霧,似一陣輕煙,她能夠在川西雙煞配合十分默契而又十分凌厲的攻勢之下,輕閃而出,明明看見她怎麼也閃不出來了,她還是從川西雙煞如網的利爪中閃出來;明明看見川西雙煞已擊中了她,她卻莫名其妙一閃而逝,在別一個地方出現,令川西雙煞次次合擊扑空,險些還傷害了自己,急得川西雙煞大吼大叫:「臭小丫頭,你別閃,有本事就真正與我們交鋒!」
芸芸卻嘰嘰咭咭的笑著:「兩隻猴子,你們跳夠了沒有?沒有跳夠,你們可以再跳呀!你們跳得蠻好看的,我還想看看。」
川西雙煞的縱跳輕功,已在武林中算是獨樹一幟了,而芸芸縱跳的輕功比他們更輕靈敏捷而多變,川西雙煞一連抖出了二十多招的凌厲攻勢,幾乎連芸芸飄舞的腰帶也沒抓到,更別說能傷到芸芸了。
川西雙煞突然停下來,不出擊了。芸芸就停在他們前面本遠的一塊岩石上,問:「咦!你們怎麼不亂撲騰了?撲夠了嗎?」
川西雙煞驟然撲來,可以說是快得不能再快了,如急電一閃而逝。他們的確也抓中了,可是抓中的不是芸芸,而是她腳下的那一塊岩石。這一塊岩石,給他們四爪一抓之下,幾乎粉碎了,要是那是個人,恐怕必定粉身碎骨,不成人形了。
芸芸在別一處嘰嘰地笑著:「你們怎麼連人也投有看清楚,就胡亂抓呵!你們是不是撲騰得暈頭轉向,連人和石頭也分不清楚了?」
申虎怒道:「小丫頭,你別閃!」
芸芸說:「好!我不閃,看劍!」
芸芸這一劍比他們剛才的一撲來得更快,宛如一道自光,驟然而至,嚇得川西雙煞不敢用手去接,雙雙縱了開去。芸芸說:「咦!你們怎麼閃開的?你們不是叫我別閃麼?那你們為什麼要閃開了?」
申豹怒吼著:「小丫頭,看招!」
雙煞又倏地凌空撲來,芸芸雖然輕縱閃開,但願著出劍反擊,劍光在夜空月色下,如疾光直下,又逼得川西雙煞不得不縱開閃避。芸芸可不等他們站穩,劍光如閃電橫掃而來,彷彿刮開了夜幕,令人眩目眼花,不寒而慄。川西雙煞分別急縱閃開,別說還手,連招架的餘地也沒有。
芸芸的水影劍法,的確在茜茜公主之上。她輕功、內力、掌法、袖勁等等,都不如茜茜公主,惟一是劍法卻比茜茜公主運用得好。芸芸似乎是位天生使劍的奇才,水月宮主慧眼看中她這方面的特長,特地給她傳授一套完整的水影劍法。芸芸一身的武功,全在一把劍上,她可以說是一技壓百技,要是沒有劍,她就像折了翅膀的鳥,沒法飛了。一把劍在手,她可以與武林中的任何一位一流的上乘高手交鋒。
芸芸不出劍反擊則已,一出劍反擊,便令敵人難有反擊的機會,就是極為上乘的高手,也只能招架、拆招,除非是以深厚的內力震開,震偏了她的劍,抓緊時機反擊,不然絕無反擊的機會,但這種時機往往是一縱即逝,芸芸又會因著進招了。
川西雙煞只是一般的上乘高手之一,不是什麼絕頂的一流上乘高手。而芸芸手中那把無堅不摧的寶劍,削鐵如泥。這把寶劍原是浙江三溪口馬家莊馬二公子的防身寶劍,芸芸自從得到它之後,就一直是自己隨身的寶劍了,哪怕是睡了也劍不離身。所以芸芸一反擊,川西雙煞連半點反擊的機會也沒有,一味的縱躍跳騰閃避,與他們剛才交鋒的情況相反,現在是芸芸佔盡上風了,川西雙煞處在挨打被動的地位。他們很快就會喪生在芸芸的劍下。
無情刀客看見著急起來,打眼色叫毒書生暗射毒針,以救川西雙煞。
毒書生正想揮衣袖,準備一叢毒針從衣袖裡向芸芸射出,這種發射毒針的手法,不為一般人注意,以為他在揮去眼前的蚊蚋而已。但茜茜公主早巳在盯視著他的舉動了,就在他要揮動衣袖時,茜茜公主腳尖一踢,一塊碎小的石塊,驟然飛出,勁勢凌厲「啪」的一聲,擊中子他的手腕。手腕骨給擊得碎裂,毒書生「呀」的一聲慘叫,用另一隻手去捂著受傷的手,再也沒法發射毒針了。除了無情刀客,其他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人問:「肖老弟,發生什麼事了?」
毒書生手痛人心,說:「我……我的手腕骨斷了!」
眾人愕然:「你的手腕骨怎麼會斷了?」
「我中了人的暗算。」
「什麼?你中了奸人的暗算?誰暗算你了?」
眾人之所以不知道,一來是人人都關注川西雙煞與芸芸的生死交鋒,目無窮視;二來是茜茜公主這一踢出的碎石,實在太快,只是一閃便逝,何況又是在月光之下,眾人根本看不見碎石掠空閃過。
也在這時,川西雙煞慘叫連聲,芸芸在一招劍法之下,幾乎同時取了申虎、申豹的性命,一個眉心中劍而亡,一個劍刃劃斷了喉嚨,雙雙撲地『魂歸西天。』眾人一時間全驚呆了,芸芸殺了川西雙煞之後,仍說:「你們這兩隻猴子,跳呀,怎麼不跳了?」
茜茜公主笑道:「丫頭,別說廢話了!他們人都死了,還怎麼跳呵!」
「他們怎麼這樣就死了?」芸芸在一招劍下殺了兩人,似乎還不知道,以為只是刺傷、劃傷他們。
「丫頭,你還不知道這一招『鶴擊藍天』的厲害,一擊帶劃,有鬼神莫測之機,不但可以連殺兩人,也可以連傷數人。丫頭,你準備他們聯手齊上了。」
無情刀客見芸芸殺了川西雙煞,幾乎是魂飛天外,臉色大變。這一下,他怎麼向西廠督爺汪公公交代?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他們原以為川西雙煞輕易的會取了這個小丫頭的性命,然後對付這位貌似天仙的女子,想不到連天仙跟前的一位小丫頭也勝不了,還死於小丫頭的劍下。一個小丫頭的劍法如此的精奇,行動如鬼魅,其主人的武功可想而知了。甚至那個對茜茜公主出言不遜的勁裝漢子,這時也不敢出聲了。
在西廠這一批所謂高手中,論單打獨鬥,勁裝漢子無疑是武功最好。川西雙煞聯手,他怎麼也戰不了川西雙煞,現在川西雙煞死在芸芸的劍下,他震驚還來不及,哪裡還敢出聲。
芸芸卻用劍指他著說:「現在輪到你這只亂吼亂叫的笨牛了!你不是要與我家小姐比試嗎?現在你先跟我比試,勝了我,再與我家小姐比試也不遲。」
正所謂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勁裝漢子在眾高手之中,往往自以為不了起,也不將川西雙煞看在眼裡,現在芸芸指著他叫陣,他不應戰,今後還能在江湖上立足嗎!這名勁裝漢子姓雷,名中電,江湖上人稱一把刀。他與劫福州鏢局的鏢車鬼臉斷腸刀是同門師兄弟,但刀法卻比斷腸刀強多了『斷腸刀死在判官和小鬼的刀劍下,他不時想替師弟報仇,要去找判官和小鬼拚命。可是郝一天卻不容許他為報私仇而胡闖亂動,同時也要他在自己身邊作保鏢,不放他外出。
因為郝一天感到自己身邊的人,除了他武功極好之外,再沒有強過他的人了。於是他說:「判官和小鬼是朝廷要捉拿的飲犯,武功高深莫測,你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別胡來,聽調派。而且這也不是你一個人報私仇的事,汪督爺更想殺了他們。」
現在他聽說川西雙煞要與一個來歷不明的神秘女子在天堡峰比試,又受無情刀客的唆使,說什麼這位神秘女子極有可能與生死判官和兩個小鬼有牽連,於是他要求參加了。
郝一天已不滿川西雙煞的自恃自為,更不高興他們去爭強好勝,因為是汪公公派來的人,他不敢過於反對,又害怕他們有什麼閃失,對汪公公不好交代,也就同意這一把刀參加天堡峰上的比試。
一把刀雷中電在芸芸用劍指著挑戰之下,大吼一聲躍出:「好!老子就先拼了你!」
無情刀客見川西雙煞已喪命,要是一把刀也將命丟了,自己更不好向郝一天說話了,便說:「我們大家一齊上,這不是什麼比武交鋒,是為川西雙煞討回公道。」
道士裝束的人說:「對!我們只有聯手齊上,才能拼了她們,這小丫頭出手太狠毒了!」
芸芸說:「好呀!你們就一齊上呀!」
來的七位西廠高手,川西雙煞之死,毒書生右手腕骨裂,已不能參戰,只剩下無情刀客、雷中電等四名高手了,差不多已折將一半。無情刀客問芸芸:「你真的敢一個戰我們四人?」
芸芸反問:「你認為我不敢麼?」
「你家小姐不出手?」
茜茜公主說:「只要你們明刀明槍的交鋒,不使有毒的暗器,我絕不出手、不然,莫怪我出手了。」
「我們殺了她,你也不出手?」
茜茜公主一笑:「你們殺得了她再說這一句話吧!」
雷中電一把刀吼道;「少廢話,先拼了這小丫頭,就是她出手老子也不懼。」他首先一刀揮出,直取芸芸,又燃起了戰火。
無情刀客不像一把刀那麼性情急躁魯莽,像一頭蠻牛似的亂衝亂闖,不顧後果。他狡猾,老練,富於心計。在這一次比武之前,他就有一套周密的計劃,他已考慮過川西雙煞不敵這三位神秘的女子,除了帶一把刀等幾位高手一同來之外,更調了二十多名弓箭手,埋伏在四周樹林中,一旦不濟,就下令亂箭齊發,而且支支箭頭都淬了劇毒,見血封喉,哪怕這一對武功極高的神秘主僕,只要有一支箭射中,就必死無疑。同時,他還考慮到茜茜公主會逃跑,所以在黃昏前又以西廠之名通知守陵的秦公公,一見信號升起,便帶大批軍士前來,重重包圍天堡峰,到時,茜茜公主主僕二人,就是插翅也飛不出天堡峰了。
無情刀客這一個如意算盤打得蠻不錯,他怎麼也想不到,川西雙煞這麼快就丟了命,連負傷逃命的機會也沒有,令他一時震掠得亂了套。他本想叫大家退出,下令放箭,可是一把刀雷中電衝動魯莽行事,跳出要與芸芸交鋒了,又一次壞了他的計劃。下令發箭,總不能連自己人也一塊射殺呀。他只有隨機應變,用言語先激茜茜公主說明不插手,四人全心全意對付芸芸,不管是勝是敗,他都叫大家退下,下令放箭。
無情刀客在一把刀這麼暴躁躍出去要交鋒時,突然叫大家退下,首先是一把刀不會聽令,同時更引起茜茜主僕兩人的疑心。這一對主僕,不但武功好,人更機敏,行動快如鬼魅,要是自己,稍一遲緩,她們手中的利劍就會對準了自己的腦袋了,就算不像川西雙煞的死去,也會像毒書生受重傷。所以在一把刀躍出時,他不敢冒險下令,在一把刀動手時,他也只好出手了,以後再找機會向他們示意退走,然後命弓箭手發箭。因而他與眾人聯手戰芸芸並不怎麼出力硬拚,只在一側佯攻,最拚命交鋒的是一把刀。
芸芸一招之下殺了川西雙煞之後,好像嘗到了磁頭似的,一把寶劍在她手中,彷彿變成了一把魔劍似的,劍隨人意,任意揮灑,點那裡便打那裡,她一個人來往縱橫,翻騰如飛,將西廠這四位所謂高手殺得手忙腳亂,自顧不暇。轉眼之間,四位高手都先後受了不同程度的劍傷,芸芸仍容光煥發,瀟灑從容,游刃有餘。
四位高手個個駭然,感到芸芸不是凡間的女子,真的是天上仙子下凡,凡人哪有這等神奇而不可思議的劍法?怪不得川西雙煞在頃刻之間便命歸黃泉。
無情刀客在身中一處劍傷後,急叫大家退走。同時他第一個首先逃命,高喊一聲:「放箭!」
一把刀等人一聽無情刀客下令放箭,知道毒箭的厲害,負傷連滾帶爬的四散逃走。芸芸一聽,頓時緊張起來,凝神運氣揮劍,顧不得去追殺這些四散逃人樹林的高手了。而茜茜公主含笑而立,不動也不作任何防備,根本不當一回事。
半晌,樹林中全無動靜,沒有一支箭射出來。芸芸愕然了:「小姐,怎麼沒箭射出來的?他是在嚇唬我們嗎?」
茜茜笑著:「不錯!他在嚇唬你。」
無情刀客更愕然了,怎麼沒箭射出來?難道弓箭手們沒聽到命令?他再次下令:「快!快給我放箭!」
四周雅雀無聲,全沒反應,別說毒箭,連一枝枯枝也不見飛出來,茜茜公主笑著說:「叫呀,你再叫呀!大聲的叫,可能他們全睡著了!沒聽到你的命令。」
無情刀客一下傻了眼,是睡著了?還是全害怕逃走了?不然,沒有人敢這麼大膽不聽自己的命令。他們敢私下臨陣逃走?不怕我回去要了他們的命」
芸芸卻在問茜茜公主:「小姐!他們的人真的睡著了嗎?」
茜茜說:「我不知道,或許根本沒有什麼弓箭手。」
「那他真的在嚇唬我們?」
「恐怕是吧!」
芸芸發火了:「好呀!這個賊子,居然敢用這樣的詭計來嚇唬我!我過去殺了他。」
「丫頭,別去,他又在叫了。看看他叫出什麼來。」
果然無情刀客又在怒吼了:「放箭!給我放箭!誰敢不聽我命令的,我殺了他全家。」這個西廠的鷹犬,不相信弓箭手們敢逃走,極有可能在出發前喝酒喝多了,一個個稀里糊塗的睡著了過去,壞了他的大事。
「嗖」的一聲,有一支利箭從樹林裡飛了出來,但射向的不是茜茜公主和芸芸,而是無情刀客自己,他要不是閃得快,這支毒箭就會要了他的命。
無情刀客嚇了一跳,破口大罵:「你們吃懵了嗎?你們怎麼向我射來?不射向她們?是不是不想要吃飯的傢伙了?」
第二支利箭又射了出來,又是胡無情刀客射去,這一下,無情刀客又傻了眼,感到事情不對了。這時,小丹從樹林中跳了出來,問:「你亂吼些什麼?小爺的箭不向你射,難道會向我家小姐射嗎?你才吃懵了。」
無情刀客瞪大了眼問:「我,我的人呢?」
小丹說:「他們累了,全睡著了,別說你高聲亂吼,就是打鑼,他們也不會醒來!」
無情刀客驚疑地問:「什麼?他們全睡著了?」
「是呀!有兩個睡不著的,我只好打發他們去閻王爺面前去睡,不信,你自己去看看。不過,你千萬別想逃走。」
無情刀客慌忙發出訊號,一束煙花在夜空裡升起,鮮紅耀目,別說峰下,就是南京城的人也可以看見。
芸芸問:「你這是幹嗎?放毒?放這麼高你能毒倒人麼?」芸芸到底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不知道這是江湖上求救的訊號」
「這麼夜,人家都睡了,他還向誰求救呵!就是有人趕來,我早將他的腦袋砍下來,又怎麼救?救他的這具屍體嗎?」
小丹說:「他這是向峰下守陵的士兵們求救,不一會,就會有大批士兵趕來包圍這處山峰了!」
芸芸說:「好!等我先殺了他,我們再走也不遲。」芸芸輕縱而來,舉劍就向無情刀客劈刺。
無情刀客舉刀招架說:「你們還想殺我?等一會,大批土兵和將領趕到,你們主僕三人就等著死吧!」
芸芸說:「我們就是死,也要先殺了你解恨!」
無情刀客的刀法不下於一把刀雷中電,剛才四人在聯手時,他並沒有出盡全力,只是從旁佯攻,現在生死關頭逼得他不得不全力施展自己的武功了。他希望能堅持一陣,大批守陵士兵趕來,不論殺了還是活擒了這主僕二人,才有話可向郝一天交代,所以在一把刀等人帶傷向峰下進命時,他仍堅持下來不走。當然,他有他的打算,要是自己真的難勝對手,可閃人樹林中逃命。這一帶山形地勢,樹林小徑,他都曾探查過了,因此他特別選擇了背靠樹林的地方與芸芸交鋒。
無情刀客拼著全力與芸芸交鋒,交鋒好一陣,仍不見守陵的士兵趕來,按道理,應該早巳趕來了,怎麼仍不見有人來的?別不會秦公公他們也睡著了?那才真要命哩!自己事前的如意算盤,怎麼全不靈了?他也根本設想到,是韻娘勸阻了秦公公不發兵。秦公公以守衛陵墓要緊。不捲入江湖上的是非鬥爭中去為由。認為川西雙煞與那女子的比武,不過是爭強好勝,又不是捉拿什麼重要的欽犯,就算是捉拿欽犯,那也是東、西兩廠和錦衣衛的事,或者是五城兵馬的事,用不了自己狗捉老鼠,多管閒事,要是太祖的陵墓給破壞了,那自己的一顆頭也不能保。因而他按兵不動。
秦公公甚至暗暗埋怨西廠的人,什麼地方不好比試,偏偏到陵墓後面的天堡峰去比試了?那不是給自己增添麻煩?所以他加緊派人守衛陵墓四周,見到煙花訊號也按兵不動。
無情刀客最後的指望也落空了,更感到事情不妙,在芸芸一連幾劍進攻之下,他舉刀去擋,可是他的一口利刀給芸芸的寶劍削得片片飛散,不但只剩下一把刀柄,身上還受了兩處劍傷,他驚恐得將手中的刀柄猛力向芸芸扔去,自己飛也似的逃入樹林,順著斜坡滾落峰下的亂石草叢中,才算逃脫了大難。
芸芸和小丹還想追入樹林,茜茜公主說:「別追了!我們也快離開這裡,萬一真的大批士兵趕來,也就麻煩了。」
芸芸問小丹:「怎麼現在你家少爺和焦峰還不現身的?」
小丹說:「少爺在點了弓箭手們的暈睡穴後,又見一把刀他們逃走,便去跟蹤他們了,看看郝一天的老巢在什麼地方。」
茜茜公主問:「那我們在哪裡相見?」
「少爺說,請小姐先回靈谷寺,他很快就會回來。」
「好!我們走。」
茜茜公主三人施展輕功,悄然的離開了天堡峰,留下的是川西雙煞和兩個弓箭手的屍體,至於其他弓箭手們,給公孫不滅飛快的點了暈睡穴,一個個在樹林裡的亂石草叢中呼呼大睡,沒有一個時辰,他們不會醒過來。這是公孫不滅的良心仁厚,不想多傷害無辜,那兩個死去的弓箭手,因為警覺,給小丹和焦峰驟然殺掉,以免他們壞了大事。
茜茜公主遠離天堡峰後,回首在月下遙望天堡峰,見天堡峰上沒有火把人影,峰下的陵墓,也沒有什麼士兵朝天堡峰奔去,不禁暗暗點頭,韻娘真的為報答公孫不滅相救的大恩,阻止了陵墓守軍的行動,想不到在西廠的魔穴狼巢中,也有這麼一個知恩圖報的女子,真是難得了!公孫不滅沒有救錯她,也沒有看錯她。當然像韻娘這種女子,在魔穴狼巢中少之又少,如風毛鱗角。像東、西廠這麼一個以害人、整人,殘酷鎮壓屠殺人們的機構,就是好人進去了,也會變成心腸冷酷的無情鷹犬。茜茜公主不明白韻娘怎麼跑到魔穴狼巢中去,是身不由己逼得這樣,還是帶有其他的意圖混進去?
一把刀、毒書生等四人負傷先後逃進了南京城裡的一處兵營中,郝一天見他們一個個帶傷狼狽不堪的奔了回來,傻了眼,問:「你們都負傷了?」
一把刀說:「郝爺,那小丫頭的一把劍太厲害了,我們幾個人聯手都不是她的對手。」
「什麼!小丫頭?不是那位美如天仙的女子出手?」
道士打扮的人說:「那女子根本沒出過手,全是那不可思議的小丫頭。」
郝一天問:「你們這麼多人,連她跟前的一個小丫頭也戰不過?」
一把刀說:「那小丫頭簡直不是人,是魔鬼的化身,我不知道川西雙煞怎麼招惹了她們。」
「川西雙煞和無情刀現在哪裡?」
「郝爺,川西雙煞給那小丫頭殺了!」
郝一天一怔:「殺了!無情刀客呢?」
「我們逃命時,他仍留在天堡峰上,現在看來,他恐怕也多半不在人間了。」
郝一天震驚得半晌不能出聲,川西雙煞是汪公公用重金聘請的高手,無情刀客也是汪公公跟前的一個紅人,前來南京是為了對付判官、小鬼,現在好了,一個個的都死了,自己怎麼向汪公公交代?他們爭強好勝的去與那女子比武,死因不必說,但卻壞了自己的事,害得自己要受汪公公的指責。戴七已鬧得滿城風雨了,自己難以向各方面交代。對戴七,放又不能放,殺又不能殺,只能軟禁在一處單獨的牢房中。放了,戴七將呂城一案捅了出去,首先就招致東廠的人不滿,跟著是引起全城的不滿;殺嗎?鎮守南京的曹公公已傳來口訊,不准傷害戴七。這已弄得他騎虎難下,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天堡峰事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郝一天對別人的生死,半點也不關心,他關心的是自己的前程和安全,要是別人的死對自己的前程有利,死一百幾十人他也毫不在乎。要是不利於自己,他就不能不關心了。
所以對幽冥殺手汪八的死,他暗暗高興,因為幽冥殺手一死,他就可以坐上了幽冥殺手之位,現在不但坐上,還統管江南一地的事務,連坐鎮南京的曹公公也得看自己三分面色行事,其他人更不在話下。
川西雙煞和無情刀客之死,他也可以完全無動於衷,但川西雙煞和無情刀容都是自己上司汪公公打發來的人,而且他們是特意來江南協助自己捉拿判官、小鬼以及在於裡崗劫獄的那一夥蒙面人的。因為川西雙煞不但武功一流,更善於在夜間的山野、森林中縱跳自如,來往如飛,是對付判官、小鬼最好的幫手,現在他們還未出動就死了,誰來對付判官、小鬼?同時自己首先就沒法向汪公公交待。
郝一天暗想:那位神秘女子跟前一個小小的丫頭,武功就如此了得,她們是哪一條道上的人物?郝一天想著想著,驀然讓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來:可能這一對來歷不明的主僕,是水月宮的人?只有水月宮的人,劍法才有如此的精奇超絕。要是水月宮的人,事情就更嚴重了,幽冥殺手具有一身的絕技,追蹤水月官人的下溶,次次無功而回,而且還丟了不少手下人的性命,要是她們真的是水月宮的人,自己怎麼去對付?於是他急問一把刀和毒書生:「你們看出那小丫頭的劍法,是哪一門派的劍法?」
一把刀等人急忙說:「那小丫頭抖出的劍法實在太快了,似乎不是中原武林任何門派的武功。」
「是不是水月宮的武功?」
郝一天說出「水月宮」這三個宇,一把刀等人全都驚愕了。水月宮人不但武功深奧,行動也十分神秘。他們不大在江湖上出現,一出現,就往往在江湖上閻出幾單大事來。要是水月宮的人,川西雙煞之死是必然的了,自己的受傷也是難免,同時還是十分的大幸,因為凡是與水月宮人交鋒過的人,往往都是屍橫山野,沒有多少人能夠生還。
一把刀怔了半晌說:「我等不知道是也不是,看來有可能是了,不然,那小丫頭在一招劍下,便取了川西雙煞的性命,其他門派,沒有這等不可思議的劍法。」
毒書生說:「郝爺,是不是水月官的人,叫神捕戴七去查便清楚,聽說戴七非常熟悉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他往往從死者身上的傷。便可以知道兇手是哪一門派的人,極少有看走了眼的。」
一把刀說:「郝爺,何不叫戴七去查,讓他以此立功贖罪?」
郝一天皺了皺眉,暗想:你們這幾個人只知道去殺人捉人,什麼事情也不懂。天堡峰上的事是案子嗎?這不過是江湖上的比武決鬥,並不是什麼謀財害命兇殺的事,就算是查出了是水月宮人幹的又怎樣,以什麼名義去捉拿?能捉拿得了嗎?何況這事完全是川西雙煞自己找人家比武決鬥,在南京城中,已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你們這簡直是在胡鬧。
戴七這個人,絕對不能放出去。郝一天一擺手說:「戴七的事,你們別去提了!他出去,不但對我們無益,反而更會壞事。」
戴七一事,一把刀、毒書生他們還不十分瞭解,只感到戴七太過自大妄為,連西廠的人也敢捉拿。他們還不知道呂城巡檢一死的真相,其實這件事郝一天也不想太多人知道,除了他和白眼狼蔡普知道外,一把刀等人也不知其內情,不然讓東廠的人知道更不得了,到那時,就算是汪公公包庇郝一天也包庇不了。
郝一天看了他們一眼說:「你們先退下去養傷休息吧!這事到明天再說。」
突然間,無情刀客一身血漬斑斑狼狽的奔了進來,郝一天等人一見,有點愕異的問:「呵!你還沒死?」
無情刀客說:「郝爺,在下總算是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唔!你說說是怎麼一回事?」郝一天見無情刀回來,算是較為鬆了口氣,他不是高興無情刀客能夠生還,而是川西雙煞之死有無情刀客去承擔了。事情是他們自去找的,他頂多算是勸阻無效和阻止不力。
無情刀客講述了自己的經歷之後,最後將自己的失敗,幾乎全推到守陵的秦公公身上,說秦公公不及時派大批士兵趕來,令那女子主僕三人從容而去。
一把刀不以為然的說:「秦公公自然以護陵墓為主,怎會捲入我們打鬥之事?萬一陵墓遭受破壞,他更擔當不起。」
毒書生說:「我們在四周樹林中埋伏了二十多名弓箭手,怎麼給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全部點倒了?看來她們必定還有高手在暗中相助,你能逃脫出來,已屬大幸了。」
一把刀又問無情刀客:「你知不知道川西雙煞挑戰的是什麼人?」
無情刀容問:「是判官、小鬼?」
「判官、小鬼有這等驚人的武功麼?」
「那麼是誰?」
「郝爺說,她們極有可能是水月宮的人?」
無情刀客這下吃驚了:「是水月宮的人?」
「我不知道你和川西雙煞是怎麼搞的,誰也不找,偏偏去找水月宮的人較量,老子若知道是水月宮人,就不會跟你們去瞎闖了,起碼會集我們西廠所有的高手,再調動錦衣衛的人和五城兵馬,將天堡峰重重圍困起來,不至於吃這虧。」
無情刀客不出聲了,心想:真的是水月宮的人,這樣大肆調動軍馬,人家還會來天堡峰比試麼?恐怕是神不知、鬼不覺將我們的頭摘了去。
郝一天說:「但願她們不是水月宮的人就好了!不然,我們這個麻煩就惹大了!千里崗上的蒙面劫獄者,我們現在連半點線索也查不到,又鬧出了神秘的判官和小鬼來,夠我們頭痛的,現在又招惹了水月宮的人,她們要是與我們為敵,我們怎麼去應付?」
無情刀客呆了半晌問:「郝爺,這事我們如何打算?」
郝一天問:「她們知道你和川西雙煞的身份沒有?」
「看來她們不知,可能她們知道我們與官府有聯繫,因為在下曾說守陵士兵會大批擁來包圍她們。」
「只要她們不知道你們的身份就好辦了!這事我們裝作沒發生過,通知錦衣衛的人,明察暗訪女子主僕三人的下落,是哪一門派和哪一條道上的人,你們都暫時別露面了。分散到各處兵營養傷,有什麼行動,我再通知你們。」
無情刀客、一把刀等人退出後,郝一天對自己身邊的四位親隨武士說:「走!我們立刻離開這裡,轉到別處去。」
一位親隨說:「郝爺,天快亮了,我們還轉移?」
「你知道什麼,正因為在天亮前轉移,才不為人注意。何況一把刀等人跑來,恐怕有人盯上,這裡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郝一天跟了幽冥殺手那麼久,學會了汪八機警、狡猾的一面,他在天亮之前,悄悄的轉移到烏衣巷中一座侯門重重的深院中去了。他這一行動,果然避開了遠遠盯著一把刀等人的公孫不滅和焦峰。公孫不滅和和焦峰見這裡是西廠人的落腳處,也偷聽到郝一天與一把刀等人的說話,打量了兵營,便與焦峰悄悄而去,轉回靈谷寺,沒看見郝一天的行動。
公孫不滅回到靈谷寺,叫焦峰先回廂房,自己便去看看茜茜公主回來沒有。一看茜茜公主房間燈光亮著,知道茜茜公主她們已回來了,便不去驚動,自己轉回來,見焦峰似乎也睡了,也不想去驚擾,輕輕推門進去,誰知茜茜公主悄然出現,輕聲問:「你回來了?」
公孫不滅帶些驚訝:「兄弟,你怎麼來了這裡?」
「我在這裡等候有一段時間了,不滅哥,盯蹤到他們的出處沒有?」
「跟蹤到了!」
「他們在什麼地方?」
「在城內的一處兵營裡,郝一天這魔頭也在那裡。」
「好!我去兵營裡找他!」
公孫不滅忙說:「兄弟,別亂來,那兵營不是動手的好地方,別說不易殺他,稍一驚動,就有大批土兵從四面八方擁來,自己首先就陷入重重包圍中了……」
「這有什麼的?那些土兵能困住我麼?」
「他們當然困不住兄弟,但這樣一來,兄弟不免就多傷幾條士兵的性命了,而且也殺不了這魔頭。」
「那麼說,他老是住在兵營中,我們就投辦法殺他了?」
「兄弟,我們最好用計將他引出來,別在兵營中動手。」
「你有什麼方法引得他出來?」
「兄弟,這裡不是談話之處,而且天也快亮了,兄弟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們再說好不好?」
公孫不滅能不能把魔頭引出來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