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靜圓師太見小燕要赤手空拳同自己比試,便說:
「既然這樣,老尼也以—雙肉掌與小施主過招了!」
「不行!我知道掌法不是你所長,拂雲十八帚才是你獨步武林的絕技,不然,你敗了不服氣。」
靜圓師太怒了:「小施主,你敢這樣藐視老尼?」
「我說的是實話呀!怎麼說是藐視你了?」
謝婷婷在旁說:「靜圓掌門,既然這小怪不知死活這般放肆,你老人家就教訓教訓他一下,以免他目中無人。」
靜圓師太有些猶豫,感到自己身為一派掌門,以拂雲帚來對付一雙肉掌,就是勝了,傳到江湖上也不光彩。不用嗎?的確掌法並不是自己所長,對付其他的上乘高手還可以,對付這小怪,恐怕難以取勝。聽謝婷婷這麼一說,便明白了謝婷婷的用意,她皺皺眉問:「小施主,老尼用拂雲帚,你敗了不後悔?」
「我後悔什麼呵?」
「小施主,在交手時,你還可以用兵器。」
「老尼姑,你還有個完的沒有?」「好!小施主,請先出招。」
小燕指指賀蘭雙雕說:「老尼姑,我得將話說清楚,在我們交手中,你和你的同夥,不得殺害他們,否則不管我是勝是敗,你都得履行諾言,轉回恆山去。」
謝婷婷輕蔑地說:「你以為我門像你這邪魔外道的人,會殺害他們麼?」
「謝女俠,你說這話不面紅麼?」
「我面紅什麼?」
「要是你們真的光明磊落,那為什麼在思賢酒樓上。不打招呼,就突然出手,這是名門正派的行為嗎?你們不將話說清楚,我才不放心哩!」
靜圓師太說:「小施主,老尼答應你不殺害他們就是。」
「殺害了就算敗,履行一切諾言?」
「是。」
「好!老尼姑,那我出手啦!看招!」
小燕一個靈猴百變身法動作,突然躍起,真是動如脫兔,出手如走電,竟然從靜圓師太身後一掌拍出,雖然運氣只有五成,這五成的九陽真氣之勁,已使掌力如狂風怒浪般地朝靜圓師太襲來。
靜圓師太雖然閃開了小燕這一掌,伹心頭卻感到駭然。她覺得小燕拍出的掌勁,不但招式怪異,內勁的深厚不下於自己幾十年的功力,完全超出自己的意料之外。跟著小燕身形一晃,又似幻影般迫近,一掌竟朝自己的肋下拍來,這是地地道道九幽老怪的六合掌法,刁狠辛辣,靜圓師太曾與九幽老怪交過鋒,深知這掌法的歷害,不等小燕再發招,便一帚拂出,這是恆山派拂雲十八帚其中的一招,名為「雲消霧散」,便將小燕的掌勁化解了。
恆山派的拂雲十八帚,的確是獨步武林的絕技,雖然只有十八招式,但變化無窮,除了少林、武當、崑崙三大掌門人能接下外,其他各大派的掌門人,幾乎接不了十招,至於其他一流高手,更在八招之內敗北。拂雲十八帚的最後三招:「興雲布雨」、「怒雲壓頂」和「風雲雷電」,就是少林、崑崙、武當三大掌門人,也不敢正面招架,只能避其鋒而求自保。何況靜圓師太功力深厚,拂雲十八帚浸淫了十幾年,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所以她一招「雲消霧散」,就化解了小燕刁鑽辛辣的凌厲掌勁。
小燕見靜圓師太只輕出一招,便化解了自己的掌勁,暗想:看來這老尼姑功力不淺,我可不能太大意了。好吧,我先不出手,看看我那集靈猴百變身法和迎風柳步一起的招式,能不能閃避拂雲十八帚,於是小燕採取了以守為攻的方式。只見她一時身形一晃,一時又輕輕飄開,一時沖天而起,一時又平地翻滾,閃避著靜圓師太連綿不斷使出的招式。拂雲帚雖然柔軟如絲,但在靜圓師太真氣的貫輸之下,卻堅硬如鋼針,一給拂中,就是金石也為之斷裂。可是小燕身形簡直如幻影飛魂,在重重如山、排排似浪的拂雲帚中,上飛下騰,東穿西插,身段優美靈敏,不但沒給拂中,就連衣服也沒給碰著,令所有在場目睹的人,都看得瞠目結舌,驚愕不已。
謝婷婷他們見靜圓師太只出手兩招,就將小怪逼得無法還手,一味閃避,以為靜圓師太穩佔上風了。現在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大家都有點為靜圓師太擔心了。末了,靜圓師太將自己成名的最後四個絕招抖了出來,只見一團光華,在涼亭前的草坪上滾動。驀然一聲慘叫,一個黑影從團團光華中飛了出來,摔在三丈多遠的草地上,頓時光華消失。靜圓師太略帶氣喘,手執拂塵佇立在涼亭前。這—下,連半山中的玉羅剎也怔住了,難道小兄弟已遭了不幸,喪在靜圓師太的拂塵之下?突然,她又聽到謝婷婷吃驚叫道:「靜圓掌門,這死者可不是小怪呵!」這樣一來,不但半山中的玉羅剎愕然,連靜圓師太也愕然了:「不是他,是誰?」
「是賀蘭雙雕中的哭雕。」
「什麼?是哭雕?」
靜圓師太茫然了。自己的一招「風雲雷電」,明明拂中的是小怪,怎麼會是哭雕了?那麼小怪去了哪裡?
眾人正茫然,哭雕身後閃出一個人來,咭咭地笑著:「老尼姑,你怎麼打得糊塗起來,將哭雕當成我了?」
這個咕咭發笑而說話的人,不是小怪又是誰?靜圓師太瞪大了眼睛,驚疑地問:「你是人還是魔鬼?」
「老尼姑,我當然是人呀!」
靜圓師太呆了半晌問:「你,你怎麼從老尼的『風雲雷電』中閃身出來的?哭雕又怎麼跑進老尼這一招中去了?」
「我怎麼知道呀!我還奇怪,你怎麼不攻我,反而去攻不能動彈的哭雕?」
「你不是會變魔術吧?」
的確,靜圓師太對這一突然發生的變化,感到莫名其妙,也難以理解。
小燕眨眨眼睛:「誰會變魔術了?」
「好!你再接老尼這一招。」
「喂!老尼姑,你說話算不算數的?」
「老尼幾時說話不算數?」
「那好呀!請你帶著你的兩位弟子,轉回恆山,今後可不能再過問我的行動。」
「你——!」
「老尼姑,我們有話在先,在我們交手中,你和你的同夥如果殺害了賀蘭雙雕,就算敗了。老尼姑,你身為一派宗師,總不能說話不算數吧?」
「這——」靜圓師太無話可說了。
「老尼姑,請走呀!」
靜圓師太面色蒼白,半晌,朝兩位弟子說:「冷月,我們走!」說完,掉頭而去。
冷月狠狠地盯了小燕一眼說:「小怪,是我師父答應你,我們可沒有答應你。今後,你別再碰到我們手上。」
小燕笑道:「好呀,今後我就領教你的高招好了!」
冷月一跺腳,追著師父去了。
靜圓師太一走,謝婷婷他們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大家心裡都明白,憑自己的武功,誰也不是小怪的對手,不走,大家只有聯手齊上。
小燕朝他們微笑問:「怎麼?你們是單打獨鬥,還是聯手齊上?」
這時,小燕突然聽到玉羅剎用密音入耳之功對自己說,「小兄弟,小心,遠處又有二、三十個人朝這兒來了!」
小燕皺了皺眉,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對玉羅剎說:「玉姐姐,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你千萬別露面。不過,眼下這個賀蘭笑雕,你得想辦法先帶走,他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
玉羅剎說:「好吧,我想辦法就是。小兄弟,你小心應敵才是,所來的二,三十個人,恐怕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這時,謝婷婷他們商量好了,只見華山派柳葉劍冷子興站出來說:「小怪,請原諒!我們自問單打獨鬥,不是你的對手,只好聯手齊上了。」
「好!你們就聯手齊上吧。」
「小怪,請亮兵器。」
小燕突然說:「慢點,有人來了。」
小燕話音剛落,一條人影,似流星般地飛來,轉眼已落在草坪上,來人輕功極俊,飄落無聲,謝婷婷一看,不禁歡呼起來:「風長老,是你老人家來了!」
來人正是丐幫的長老一陣風,因他輕功最好,最先趕到。
小燕冷冷地說:「好啦!你們可來了一個厲害的幫手了。」
一陣風冷電似的目光—掃,問謝婷婷:「靜圓掌門呢?她還沒有來?」
謝婷婷說:「她走了!」
「什麼?她走了?」
謝婷婷他們不知如何說才好,小燕卻說:「她打敗了,不走幹嘛?」
一陣風一怔:「什麼?她敗了?」
一陣風簡直不敢相信,恆山派的掌門人會敗在眼前這個九幽小怪的手中。靜圓師太是中原武林中的十大高手之一,以武功來說,除了少林、崑崙、武當三大掌門人外,就輪到她了。要是靜圓師太真的敗在小怪手中,恐怕這次自己所帶來的人,沒一個是這小怪的對手,一陣風又怎能不吃驚?因為各門派的掌門都留在成都商議會盟之事,所以這次趕來的,只是各門派的一些一流高手和武林中的一些俠義人士,而來人中又以丐幫、峨嵋兩派人的武功為最高。各門派掌門人雖然從飛鴿傳書和一陣風口中得知,在綿竹又出現了一個九幽小怪,武功也非同小可。但總以為不可能比巴山斷魂坡上那個九幽小怪的武功更高,憑靜圓師太和一陣風聯手對付,再加上丐幫的打狗陣,便可以將這個九幽小怪擊敗或活擒過來。沒想到靜圓師太竟敗在小怪的手中。那麼說,這個九幽小怪的武功,不在以往那個九幽小怪的武功之下了。
小燕望著驚疑不已的一陣風說:「她當然敗了!怎麼,你覺得奇怪麼?」
謝婷婷不服氣地說:「哼!不要臉,你以為靜圓師太真的敗了麼?她不過中了你這小怪出危計罷了。」
一陣風急問:「靜圓師太受了他的暗算了?」
謝婷婷略略將情況一說,一陣風才放了心。看來這個小怪的武功並不比以前那個小怪高,憑自己的本事和丐幫的打狗陣法,總可以對付他了。何況還有這麼多武林高手在旁,諒這小怪插翼也飛不出去。也就在這時,後面趕來的人也先後來到了草坪上。首先來到的是峨嵋派的高手馮輝,其次是丐幫中幾位—流高手,連銀笛子也在其中。他們都是丐幫中的八袋弟子,一個個都有自己的獨門武功,再次是中州女俠楊柳、鄂西大俠常再興等人。這些高手中,有的是魯東雙雄的好朋友,聽說魯東雙雄負了傷而趕來,要為魯東雙雄報仇;有的是草上飛的同門師兄弟,像馮輝等人;有的是為好奇而來,想看看這個九幽小怪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首先趕到的馮輝,在月色下舉目一望,見草坪上橫臥著一具屍體,驚喜地問:「你們將九幽小怪擊斃了?」
小燕冷笑一聲:「別發你的黃粱美夢,誰將我擊斃了?」
馮輝初時沒有注意到小燕,更不認識小燕,見是一個十四、五歲俊美的少年說話,有點驚愕,問:「你是——!」
「我就是九幽小怪呀!」
所有陸續而來的群雄一聽小燕自稱為九幽小怪,都有些吃驚了:「你就是九幽小怪?」
「不錯,如假包換的九幽小怪。」
中州女俠楊柳問:「你是九幽小怪,那麼那個在巴山斷魂坡上出現的又是誰?」
「他是我的哥哥呀!不過他不配稱九幽小怪,只有我才是名副其實的九幽小怪。」
中州楊柳女俠年齡與玉羅剎相仿,性情活潑而好奇,她雖然正直好義,疾惡如仇,卻又極有自已的主見,並不盲目聽從他人的意見,什麼事情她都先看看,先問問,先想想,更不爭強好勝。上次她在巴山斷魂坡上,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注視事情的變化和發展。她極同情、欽佩墨明智當時的表現,只是不瞭解墨明智的過去為人,因而—直不出聲。現在,她更是帶著好奇之心要來看看另一個九幽小怪。聽小燕這麼說,她忍不住又問:「他為什麼不配稱小怪呢?」
小燕說:「他傻乎乎的,老實得像塊木頭,心腸又軟,別說以牙還牙,連一心想害他門人也不願碰碰,行為一點也不怪,你說,他配稱麼?」
「那麼你呢?」
「我呀!可不會那麼傻。人家敬我一尺,我會敬他—丈,人家罵我一句,我會罵他十句,人家想要害我,對不起,我先要了他的命,絕不會心慈手軟。」
中州女俠見小燕一臉的孩子氣,卻說出與年齡極不相稱的話來,而且說話的口吻也不像武林中人,感到有些好笑,問:「你這樣做不嫌太過分了麼?」
「我有什麼過分了?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的俠義人士,將我傻哥哥逼下深澗,那不更太過分麼?」
馮輝在旁忍不住了,說:「楊女俠,你別跟這小怪胡扯了。」他轉問小燕:「我草上飛師弟是不是你殺害了的?」
「誰叫他先出手的?」
馮輝「嗖」的一聲,拔出利劍,喝道:「小怪,你納命吧!」
小燕輕蔑地睨視了他一眼:「憑你這點功夫,想叫我納命?你還是回去叫上靈這賊道前來納命吧!殺你,污了我的手。」
在弟子面前辱罵其師,那是武林中人的大忌,也可以說不啻找死。馮輝大怒:「小賊!看劍!」一劍便朝小燕劈來。小燕身形一閃,一袖拂去,頓時便將馮輝連人帶劍一齊拂飛,摔在三丈遠的草地上,曬笑道:「這樣的武功,也來獻醜,殺你,真壞了我九幽小怪的名聲。」
小燕一招就將峨嵋派的一位高手連人帶劍拂飛了開去,沒見過她的人自然大吃一驚,大家這才深深感到一陣風長老的話,半點也沒說得過分,這小怪也像以前的小怪一樣,武功高得令人不可思議。
馮輝給摔得渾身疼痛,他咬著牙坐起來,峨嵋派的幾位弟子早已奔過去間:「馮師兄,你怎麼啦?」
馮輝不出聲,暗暗運氣調息,卻又感到氣通血暢,內臟顯然沒受到震傷。再略略活動手腳,更發現自己渾身骨骼沒有半點斷裂,只不過像給人舉起,狠狠摔了一下而已,又感到茫然了:怎麼我沒受傷的?他是一個學武的人,也是峨嵋派的一名高手,與人交鋒經驗豐富,再細心一想,不由以古怪的目光望著小燕。顯然,這是小怪手下留情。用勁恰到分寸,狠狠將自己摔—下以示警告而已,明顯是不想傷害自己。
眾師弟見馮輝不出聲,擔心了,問:「馮師兄,你是不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了?」
馮輝搖搖頭,壓低聲說:「我沒事,但這小怪的武功,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眾師弟千萬不可輕易出手,更不可獨自一人去招惹他。」說時,自己也慢慢站了起來。
也在此同時,一位蒙面黑衣人,驀然從樹林中閃了出來,直向不能動彈的賀蘭笑雕奔去。小燕警覺,看出這蒙面黑衣人不是玉羅剎,立刻大聲暍問:「你是什麼人?竟想劫走我的朋友?」
蒙面黑衣人不答,手一揚,一支帶毒的金錢鏢向小燕射出,一手提起笑雕,便朝樹林中奔去。小燕閃身避開了金錢鏢。這黑衣蒙面人已快進樹林了,突然,又是一位青衣蒙面人從樹林中閃出,寒光一閃,出手如迅雷走電,一把利劍便將黑衣蒙面人的一條手臂砍了下來,同時也將賀蘭笑雕奪了去,飛入林中,轉眼便不見了。在場的其他人看了都莫名其妙,不知是怎麼回事,驚愕不已。只有小燕心裡明白,後來的蒙面青衣人是玉羅剎,將賀蘭笑雕奪走了。卻不知道這蒙面黑衣人是誰,為什麼要將賀蘭笑雕劫走,便躍了過去,出手如風,一下就封了蒙面黑衣人的要穴,使他不能動彈,同時也封住了他斷臂之處的四周穴位,以免他流血過多而死去。完了,她又一手將黑衣人的蒙面布撕了下來,一看,是個面孔陌生的中年漢子。小燕厲聲喝問:「你是誰?為什麼要來劫走我的朋友?」
黑衣人面色蒼白,一聲不響,而謝婷婷卻吃驚地叫起來:「這不是白龍會綿竹舵的副舵主獨孤魂嗎?」
小燕一驚,心裡有幾分明白了。看來賀蘭雙雕在這裡埋伏下的人手,必然與白龍會的人有聯繫,不禁冷笑兩聲,問:「原來是白龍會的副舵主。說!你為什麼要劫我的朋友?」
獨孤魂見自己面目已給人識破,雖然身不能動,但嘴卻能說話,便說:「本舵主想問問這魔頭,為什麼要在這裡暗算中原武林人士?是受了何人指使?」
小燕眼睛一轉,微笑道:「這還用你問嗎?他當然受了我的指使在這裡埋伏啦!說!你為什麼要蒙了面孔,不讓人知道?」
「我怕你知道了,會找到白龍會來。」
小燕一怔,想不到獨孤魂竟是這樣的奸猾,竟反咬一口,自己反而不知再怎麼問下去了。心想:你這狡猾之徒,你會反咬一口,難道我是傻瓜?便喝問道:「說!那個青衣蒙面人又是什麼人?是不是你的同夥?」
這時輪到獨孤魂愕然了:「他,他不是你的人麼?」
「哼!他要是我的朋友,又何必蒙了面孔,不讓我知道?快說,你別跟我裝糊塗,他是什麼人?將笑雕劫去了哪裡?」
「他要是我的同夥,會傷了我嗎?」
「你這樣說,以為我會相信嗎?誰知道你們不會來個苦肉計,使我上當?好!你不說不要緊,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後我自會到白龍會要人,你現在想死還是想活?」
「本舵主給你擒住,早已不抱存活的希望。」
「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了你吧。」小燕說完,便舉掌想向他拍去,一陣風—見,大喝一聲:「小怪,休得殺人!」聲落人到,一手就將獨孤魂搶了去,又後躍一丈多遠。一陣風的輕功,的確是名不虛傳,往來如一陣風。這時群雄早已拔出了兵器,形成半月形,攔住了小燕。
小燕橫掃了群雄一眼:「你們是聯手齊上?好吧,我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你們不知道我九幽小怪的厲害。」
一陣風大喝一聲:「各位且慢動手!」他將獨孤魂交給了一位丐幫弟子,分開眾人,面對著小燕。小燕揚揚眉,問:「老叫化,你要跟我單打獨鬥?」
「老叫化是想領教你的高招。」
「老叫化,要是你敗在我的掌下怎麼樣?」
一陣風說:「老叫化縱橫江湖幾十年,還不知敗在別人手下的滋味。」
「是嗎?那麼你給我傻哥哥震斷過一條腿,又怎麼說?」
「你,——!」一陣風一時啞口無言了。
「老叫化,這樣吧,要是你敗在我的掌下,從此便退出武林,別再在江湖露面了。」
「小怪,要是你敗在我老叫化掌下,又怎麼樣?」
「那我也退出武林,隱居山林。」
謝婷婷急說:「風長老,這小怪詭計多端,千萬別跟他打賭。靜圓師太就是上了他這個當的。」
小燕側頭問:「謝女俠,依你又如何?」
「除妖降魔,是我們俠義中人的天職。」
「那麼說,我們是生死搏鬥了?」
「在武林中,正邪從來就誓不兩立。」
「不錯,不錯,看來我今夜顯然要大開殺戒了!老叫化,你出手吧,我們是不死不散。」
銀笛子—躍而出:「風長老,弟子與你老人家聯手對付這小怪。」
一陣風一時皺皺眉不出聲,暗想:「連靜圓師太的拂雲十八帚也勝不了,憑自己一個人能勝?若與銀笛子聯手,那不有損我老叫化一世的威名?」
銀笛子看出了一陣風的心意,又說:「風長老,對付小怪,別與他講什麼江湖道義了。華陽山上,連少林、崑崙兩大掌門,也聯手對付九幽小怪,一舉而為武林除害,武林中人誰不稱讚?我們現在又何必拘泥與這小怪單打獨鬥?」
一陣風一想也是,既然少林、崑崙兩大掌門人都可以聯手,我老叫化與人聯手又有何不可?便點頭答應。
小燕見銀笛子跳出來,對銀笛子的面孔,她並不陌生,曾在廣西黃冕鎮見過,當時她對這副面孔就感到討厭。現在見他手持一根竹笛,而丐幫中使笛子為兵器的除銀笛子外再沒有別人。不用說,這就是曾在梅林莊上與陳莊主互相串同來暗害墨明智的人。小燕心想:原來是你這賊丐,今夜裡我不殺你,也叫你一世殘廢,她怕一時弄錯了人,問:「你就是銀笛子吧?」
銀笛子說:「不錯,我就是銀笛子。」
「好,好,你自動出來找死,就別怪我啦!」小燕再打量眾人,「還有誰要出來的?」她又瞧瞧謝婷婷,問:「你不出來麼?」
謝婷婷早巳想報恩賢樓上一針之恨,也站了出來,說:「小怪,你指名道姓叫陣,我也算一個。」
「還有沒有別的人要聯手?」
銀笛子說:「有我們三人,足可以將你打發,又何須再添人。」
「是嗎?小心,我出手了。」
一陣風三人一聽小燕要出手,頓時分開,凝神接招,小燕左手朝銀笛子拍出,右手卻拍向一陣風。這是六合掌法中自「雙龍吐珠」一招,左手是虛招,右掌是實招。銀笛子和—陣風見掌勁凌厲,不敢硬接。銀笛子縱身閃開,一陣風只側身一閃,也一掌拍出,而小燕竟借一陣風的掌風,直取謝婷婷。謝婷婷更不敢接了,後躍閃避。小燕只出一招,便逼退了武林中的三大一流高手,不能不令人感到心頭悚然。中州女俠楊柳武功雖然一流,卻不屬上乘,但因為她是五十年前中州大俠楊宇庭的後裔,武學極為淵博,深曉各門派的武功招式。她感到九幽小怪這一招「雙龍吐珠」,深得掌法奧妙,既能先發制人,也能借力打人,是一人獨鬥眾人的最妙的招式,看來一陣風等三人,恐怕亦難取勝。正所謂武林高手一招出,勝負已知曉。
一陣風等三人見小怪一招就逼退了自己,心內凜然,相互看了一眼,示意小心應敵,便從三個方面向小怪出手。三人中若論武功,自然是一陣風武功最高,降龍十八掌除了神龍怪丐,就數到他了,不論功力掌勁,都比丐幫幫主魯長嘯高出一籌。他拍出的掌力,如罡風驟起,如石破天驚,摧木掀石。其次是謝婷婷。謝婷婷的鞭法,深得五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青衣女魔的鞭法真傳,動如電閃,起如蛟龍,是武林中少有的女高手之一。銀笛子武功雖不及兩人,但他手中的一支笛子,卻專打人身上的大穴,其中更含一兩招打狗棍法妙著,有如奇峰突出,令人防不勝防。這三大武林高手一出招,頓時狂風驟起,鞭影重重,笛光閃閃。尤其是一陣風的掌勁,一浪接一浪拍來,前浪未歇,後浪又至,他已抖出了自己的十成功力。謝婷婷的長鞭猶如飛龍經天,怪蟒出洞。她與一陣風的掌勁一配合,彷彿是龍借風威,風憑龍勢,如一條烏龍在風浪中翻騰飛舞,狂浪沖天。再加上銀笛子不時伺機突擊。他們三人的凶險殺招,更勝過了靜圓師太拂雲十八帚的威力。靜圓師太是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出招處處留有餘地,志在制敵,而不想取人性命,即使是拂雲十八帚,只有在最後的四招中,才隱藏著凌厲的殺機。一般來說,靜圓師太的前十招,是可以制服對手了,所以極少抖出最後的四招,而—陣風等三人,—出手就是凶狠的殺著,志在置小怪於死地。
小燕已明白他們三人的心意,渾身早已運九陽真氣護體。在九陽真氣之下抖出的靈猴百變身法和迎風柳步,已達到了令人不可思議的境地,她在如浪的掌勁、似刀的鞭影中穿騰飛躍,一時如水中滑魚,一時似凌空飛鷹,身段優美靈巧得令人驚歎不已。群雄明明看見他在一陣風的重重掌勁中很難閃避,可是不知怎樣,她居然似幻影般閃了出來。有時,明明看見她在謝婷婷和銀笛子兩般兵器的交錯中,將必死無疑,可是她又似飛魂般脫身而出,還出手還招,逼退了謝婷婷和銀笛子。群雄們驚疑極了,這小怪哪是人,簡直是魔鬼。魔鬼有影而無實,人們的兵器如何能傷得了?連半山上的玉羅剎,也看得驚愕了。看來這個小姑娘的武功,真不在墨兄弟之下哩!而她的機敏,又不知比墨兄弟高出多少倍,要是墨兄弟有她一半的機靈就好了。
轉眼之間,一陣風三人聯手出招近五十次,竟沒一招能擊中九幽小怪,有時反而被小怪逼得回招自衛。驀然間,小燕一聲長嘯,從謝婷婷的鞭影中衝起,突然逼近銀笛子。只聽得銀笛子一聲慘叫,人便平空飛出,狠狠摔在涼亭的石階上,他手中的笛子,卻轉到了小燕的手中。緊接著,又聽到謝婷婷「呀」的一聲,人也翻倒了,滿天飛舞的鞭影頓時全消。三大高手聯手圍攻,已去其二,只剩下一陣風獨自一人。小燕冷笑一聲:「老叫化,看來你的降龍十八掌,也不過如此。看掌!」呼的一下,小燕一掌拍來,一陣風側身閃過,誰知小燕第二掌已拍到。這是六合掌法中的一招,名為「子母連環」。頭一掌是實中帶虛,第二掌是虛中帶實。而且雙掌可實可虛,變幻無窮。一陣風來不及閃避,便暗蓄內勁,以掌相迎。「蓬」的一聲悶響,小燕仍然站立不動,卻見一陣風一連後退幾步,心頭逆血翻滾,一口鮮血直噴出來,人便頹然坐在地上了。試想一下,小燕身內俱有七八成的九陽真氣,這七八成的九陽真氣,已能摘葉飛花傷人,一陣風又怎能承受得了?幸而小燕不忍他一朝喪生在紫巖山下,只用了五成的功力,才沒震碎他的心臟。
瞬息之間,小燕一舉而擊敗了武林中的三位高手,令在場的群雄震驚,三位高手中,以銀笛子傷勢最為嚴重,不但脛骨折斷,肩骨也全碎了,就算醫好,武功也必全廢。小燕恨他暗算墨明智,存心弄得他終身殘廢,不能言武,因而出手毫不留情。其次是一陣風,內傷嚴重,沒有一年半載的調養,不能完全恢復過來。最輕的是謝婷婷,兩支無形梅花針插中了她的要穴,令她不能走動,但只要將針拔出來,一切均如常。這是小燕看在青衣女魔與自己祖母的交情上,又一次手下留情,沒傷害她。
一陣風以怨恨的目光盯著小怪,他仍然不知小燕已對他手下留情,朝丐幫眾弟子喝道:「快結成打狗陣,別讓這小怪跑了!」
打狗陣,是丐幫的鎮幫絕技,專門用來對付武功高不可測的魔頭和武林中第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它與少林寺的羅漢陣,武當山的七星劍陣,共稱為武林三絕陣,絕少高手能闖得過。這次,一陣風率了眾多丐幫弟子來,就是以防萬不得巳時結成打狗陣來對付小燕的。
一陣風話一出,丐幫的十八位弟子立即躍了出來,迅速結成打狗陣,將小燕包圍了起來。小燕曬笑道:「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了。」
可是這一次,—陣風又失算了。打狗陣用來對付黑白兩道的高手的確有效。因為黑、白兩道的高手,總是自視甚高,採用正規方法破陣,以顯示自己的武功非凡,這樣,十有八九會被困在打狗陣中,不弄得精疲力倦,也必然傷痕纍纍。而小燕卻不是什麼成名的英雄人物,更兼她精靈刁鑽,才不管你正式不正式打法,而是你有你的佈陣,我有我的打法。況且她這次出來前,祖父母已對她詳細解說過武林這三絕陣,對打狗陣的厲害已心中有數,是集十八人的內力和武功合成,陣法變化無窮,只有先下手為強,強闖是闖不過的。所以小燕不等打狗陣完全布好,就突然出手。只見她身如飛魂,快似流星,旋風般地在丐幫十八位高手面前一晃而過,人們所見的彷彿是個—晃即逝的影子。當小燕轉回原地時,那十八位丐幫高手,好像中了邪似的,一個個翻倒在地上。威力無窮的打狗陣,不攻自破。群雄駭然,一陣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因為他所帶來的這十八位丐幫弟子,都是在六袋以上,各自都有自己的一門絕技。其中有八位,更是丐幫的八袋弟子,武功僅次於自己和魯幫主,是本幫中有名數的高手之一。怎麼沒見小怪發一招,他們全都倒了?他驚駭地問小燕:「你,你,你會妖術?」因為十八位高手在同一時刻一齊撲倒,此非武功所能及,故才想到妖術上去。
小燕眨眨眼睛微笑說:「老叫化,我既然是真正的九幽小怪,是你們這些正派人眼目中的邪派人物,當然會一些邪術啦!這又有什麼奇怪的?」
其實小燕只是暗運九陽真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近身暗發無形梅花針,身法手法之快,勁道之急,令這十八位丐幫弟子閃避也來不及,在電光火石的霎那之間,全都中針倒地,只是別人無法看清罷了。
一陣風雖然內傷嚴重,仍忿怒地說:「憑妖術取勝,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的,就憑真實武功來破我幫的打狗陣。」
小燕嘻嘻地笑起來:「老叫化,我從來也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妖術也好,武功也好,只要能打敗你們,我就高興,管它什麼英雄狗熊的。」
一陣風給小燕的話氣得一時出不了聲。小燕又問:「老叫化,你又算什麼英雄好漢了?你不過是個老無賴而已。」
「我怎麼是老無賴了?」
「老叫化,你去年在湘江上故意向我傻哥哥行乞,突然放出條毒蛇來暗算我傻哥哥,然後又無恥地挾持一位秀才相威脅,這算是英雄好漢的行為嗎?不是老無賴又是什麼?」
「你——!」
「我怎麼啦?起碼比你這老無賴強多了!老叫化,你現在想生還是想死?」
一陣風恨恨地說:「我就是死了也不服!」
「你服也好,不服也好,你到閻王爺面前分道理吧!」說時,便想—掌拍去。
群雄見小燕要取一陣風的性命,一下從驚駭中醒過來,紛紛攔住小燕。中州女俠楊柳說:「小怪,殺一個無力反抗的人,不怕傳到江湖上,讓人恥笑麼?」
小燕笑道:「楊女俠,你這話跟名門正派的俠義人士說還差不多,跟我說不白費了唇舌麼?」
一位峨嵋派弟子說:「眾位大俠,我們一齊跟這小怪拼了!」說完,一劍便朝小燕直刺過來。
小燕一躍後退,板著臉說:「你們要群毆了?」
「不錯。小怪,今夜裡不是你死,便是我們亡。」一些志在為魯東雙雄,草上飛復仇的豪傑們也恨恨地說。
「好吧!你們全都上吧!」小燕「嗖」的一聲,將祖母給自己的腰形軟劍拔了出來。她知道,在群雄當中,有不少人是武林中聞名的一流高手,像冷於興、楊柳、飛鷹堡堡主符公望和馮輝等人,武功都不在謝婷婷之下,她不得不將寶劍拔出來,今夜裡,她要給這些所謂俠士一個教訓。霎時間,紫巖山下刀光劍影齊飛。小燕抖出了西門劍法中的一招「天女散花」,只聽見一陣兵器相碰的響聲,群雄手中的刀劍棍棒,不是給小燕震飛脫手,就是給削斷。腰形軟劍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寶劍,小魔女在五十年前,曾以它驚震武林,不知殺了多少黑、白兩道的高手,擊敗了多少一流上乘高手。自從小魔女退隱江湖後,這一劍法便不再在武林中出現。今夜裡,它的出現,真如石破天驚,轉眼之間,除了中州女俠楊柳和柳葉劍冷子興,群雄莫不紛紛中劍倒地。小燕素知他們兩人平日為人極為正派,故而不忍傷害。小燕一招「驚濤拍岸」將他們兩人逼開後,一躍後退收劍說:「冷大俠,楊女俠,我們不必再交手了吧?」
楊女俠和冷子興也停了手,紫巖山下的刀光劍影頓時消失,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他們兩人駭然相視一眼,又見群雄有的倒臥在草坪上,有的手腕和大腿中劍,有的給封了穴位不能動彈,不禁木然立著,愕視小燕,不知這小怪怎麼不傷害自己。
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對他們說:「冷大伙、楊女俠,我知道你們兩人為人極好,俠名轉江湖,不似某些人自以為址,恃藝凌人,不分是非黑白。我出手傷了他們,都是情不得已,望兩位見諒。至於我和我哥哥的為人,是好是壞,請兩位別聽一面之詞,多方面去瞭解打聽,再作決定才好,千萬別為奸人所用。」
冷子興和楊柳又是愕然,不明白小怪為什麼用密音之功向自己說這麼一段話。他們曾參加過巴山斷魂坡之戰,目睹了當時的情景,也聽到了玉羅剎為墨明智的辯護之言。說心裡話,他們感到墨明智不但不是一個兇惡奸詐之人,同時也覺得幾大門派的掌門人,似乎對墨明智逼得太過分了。可以看出,墨明智的出手,是給人逼出來的。所以他們一直袖手旁觀,不發言,也不出手。而以當時的場面,幾大掌門人都在,也輪不到他們出手和說話。事後,當墨明智一舉而擊敗幾大掌門人後,一走了事,不傷害人的行為更令他們對這人人憎惡的小怪反而有了幾分敬重。在當時,以墨明智的武功來說,要傷害人,簡直是易如反掌。因此,當墨明智遭不幸的消息傳出後,大多數武林中人都感到高興,只有他們和四川陶門一家,卻為墨明智暗暗歎息搖頭,正所謂眾怒難犯,他們唯有把對墨明智的同情之心藏於心底。這一次他們兩人趕來紫巖山,是帶著一種複雜的心情來觀察事態的發展。要不是小燕想動手傷害一陣風,他們是不想出手的。聽小燕這麼一說,他們便收劍回鞘。
可是這時一陣風卻驚駭地問:「小怪,你到底是何人的弟子?」
小燕一下明白一陣風已看出自已的武功來路了,心想:這老叫化的確不簡單,我可千萬別給爺爺奶奶招來麻煩,便眨眨眼睛反問:「老叫化,你這話問得不多餘嗎?我當然是九幽門派的弟子啦!」
「那你怎麼會西門劍法?」
一陣風這話一出,別說是冷子興和楊柳,連半山中的玉羅剎也怔住了。小兄弟使出的劍法,是西門劍法?這一門上乘劍法,只有慕容老夫人白燕燕才會,莫非她就是驚震武林的小魔女的孫女慕容小燕?玉羅剎一下又想到小兄弟會無形梅花針,心裡全明白了。我怎麼這般糊塗,怪不得師伯叫我暗暗幫助她,也怪不得她武功這般出神入化了。山下,小燕卻笑起來:「老叫化,這又有什奇怪的?我傻哥哥還會太乙門的分花拂柳掌法哩!難道他是太乙門的弟子麼?告訴你,我們九幽門派弟子,任何一門的上乘功夫,都會一兩招的。」
小燕這麼一說,又弄得一陣風他們心生狐疑。難道九幽一門真的集武林中的大乘?會各門各派的絕技?小燕又說:「老叫化,你聽清楚了,我傻哥哥雖然給少林、崑崙兩大掌門人震落深澗,但深澗中沒有我傻哥哥的屍體,他現在仍然生死不明。萬一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定要血洗武林。首先我不會放過的,就是峨嵋、丐幫、少林和崑崙派的人。今夜我不殺你,你好好將我的話傳給他們吧。」小燕說完,身形一閃,人已消失在月夜中,霎時便去得無蹤無影。
小燕一走,一陣風等人驚愕了半晌。的確,以這小怪的武功,要殺草坪上的群雄,簡直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楊柳和冷子興不但不能相救,連自保也不可能。怎麼這小怪輕易就走了?這又令群雄百思不解。楊柳女俠和冷子興更是暗暗擔心。從今夜的事態來看,這個九幽小怪行為性格可不同以往的九幽小怪,他真的說得出,做得到,即使有人能制止這小怪的行動,那也將有不少人喪生。除非以往的那個九幽小怪不死,才能化解這場武林浩劫。
楊柳和冷子興分頭解開了幾個人的穴道,然後一齊為受傷的人治療,最後大家才相互攙扶著回到綿竹白龍會分舵所在地。
紫巖山下一戰,很快便傳到江湖上,不但令各大門派的人感到吃驚,此事更驚震了武林。而且新出現的九幽小怪,在人們的口中越傳越玄,不但比以往的九幽小怪性格、行為更怪異,出手更凶殘,簡直是魔鬼的化身。要是說,巴山的九幽小怪令人感到駭然,武功不可思議,那麼紫巖山出現的九幽小怪,卻真正令所有武林人士感到不安和害怕了,很多人擔心這個魔鬼似的九幽小怪會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自己面前,要了自己的命。因為他一招就取了峨嵋派高手草上飛的性命,廢了丐幫高手銀笛子的武功,重傷了一陣風,擊敗了恆山派掌門靜圓師太,自己能是這小怪的對手?
紫巖山—戰,第二天使傳到了在成都會盟的各門派掌門人耳中。首先感到驚愕和不安的便是峨嵋派掌門上靈道長,其次是丐幫的幫主魯長嘯。上靈道長千方百計除掉了墨明智,滿以為從此天下無事,可以放心著手自己的計劃。雖然玉羅剎和那個武林女騙子曾聯手在成都郊外廢去了趙壁玉的武功,但此二人不足為患。後來聽說崑崙派柳掌門也廢去了玉羅剎的武功,這就更好了。至於說綿竹又出了一個九幽小怪的事,他初時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以為是某個武功稍高而冒九幽小怪之名的人,成不了氣候。況且有恆山派掌門人靜圓師太在綿竹,自然可以制服這個所謂的九幽小怪,用不了出動幾大掌門人,因而才打發馮輝帶了一些峨嵋派弟子會同丐幫的人前去綿竹紫巖山。沒想到這個九幽小怪竟然擊敗了靜圓師太,一舉而破了丐幫的打狗陣,重傷了一陣風和銀笛子。此時他才大吃一驚,感到事情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那麼九幽老怪到底有幾個傳人呢?一個個都這麼厲害,不想辦法除掉,不但是自己的心腹大患,更會妨礙自己今後的計劃。
丐幫幫主魯長嘯聽到這一情況後,完全驚呆了。這個新出現的九幽小怪,能在轉眼之間廢了銀笛子,重傷一陣風,一舉而破了打狗陣,武功可想而知,自己的武功只不過與一陣風平平,自問自己怎麼也不是這小怪的對手。就算能將神龍怪丐請回來,恐怕也戰勝不了這小怪。唯一的辦法,就是象對付九幽老怪一樣,聯合各門派掌門和各處武林高手,一齊聯手圍攻小怪才行。想到這裡,也便立即去找上靈道長了。
魯長嘯為人雖然仗義好俠,人也耿直,但卻固執而偏見,這一次來成都參加會盟的除了少林、武當、崑崙和恆山派的掌門沒來外,武林中所謂正派的掌門人都來了。少林、武當的掌門人雖然沒來,卻派了人參加。少林來參加的是達摩院首座方圓禪師。武當派參加的是大弟子侯玉峰,恆山派本來要參加,因敗在小燕手下,故遵守諾言,轉回恆山去了。只有崑崙派,借口掌門人負傷未好,什麼人也沒有派來。在眾多掌門人之中,魯長嘯哪個不找,只找峨嵋派的上靈道長商議,因他認為上靈道長不但聲望好,人品高,秉公好義,嫉惡如仇,更極有才智。這麼重要的事,只有找他商量才行。
現在先不談魯長嘯找上靈道長商議的事。再說小燕來到半山,玉羅剎輕問:「小兄弟,你沒事吧?」
小燕搖搖頭:「玉姐姐,你看我像有事嗎?這些人休想能碰到我。」
玉羅剎藉著月色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翻,見小燕面不紅,氣不喘,氣定神閒,似乎剛才在山下幾次生死搏鬥,只是鬆筋脈、小試手腳而已,心裡更折服了,不禁說:「小兄弟,你武功太俊了!真真令人折服。」
「姐姐,別捧我啦!」小燕看了看四周,不見賀蘭笑雕,問:「笑雕這魔頭呢?你將他藏在什麼地方了?」
「我點了他的睡穴,讓他臥在不遠的草叢裡。」
「好!等山下那群糊塗蛋一走,我們好好審問這魔頭,為什麼在這裡伏下人來暗算靜圓老尼的。」
「小兄弟,這魔頭在四周伏下的人手,是不是你全部將他們都打發了?」
小燕一怔:「不是姐姐你幹掉他們的麼?」
玉羅剎也一怔:「沒有呵!我下去搶這魔頭時,已發覺他們全死了。小兄弟,不是你殺了他們?」
「當時敵我還沒分,我殺他們幹什麼?莫非是白龍會的獨孤魂先殺了他們,來個殺人滅口?」
玉羅剎搖搖頭:「他既然要殺人滅口,怎麼不先將笑雕殺了?搶他幹什麼?那些埋伏的人又知道多少內情?」
「姐姐,我們先別管它,問問這魔頭再說。」
這時,一陣風他們早巳撤離。她們來到笑雕躺臥的地方,玉羅剎先解了他的睡穴,小燕又拍開了他被封的穴位,只見笑雕仍臥在地上不動。小燕說:「你怎麼不站起來?裝死嗎?」
笑雕聲音嘶啞,軟弱無力地說:「我,我,我已中毒了!」
玉羅剎一怔:「你中毒了?你幾時中毒的?」不由警惕地向四周打量。
笑雕說:「就,就,就在你,你、你動,動手救我時。」
「是誰暗算你了?」
「是,是,是獨孤魂。」
儘管月光似水,可清楚看見一切景物,但卻看不清笑雕的面。玉羅剎點亮了火熠子,一看,笑雕果然是中毒了,面上一片青黑色,顯然中毒不淺。於是,她先出手封了笑雕的心脈,以免毒性入心而無法搶救。問:「他為什麼要暗算你?」
「我、我,我想不到他、他,他這麼心、心,心狠,要、要、要殺、殺、殺我滅口。」
「哦?是他叫你們在這裡埋伏的?」
「是、是他!」
「你為什麼要向靜圓師太他們下手的?」
「我、我,我不知道。」
小燕問:「你不願說?」
「我,我,我快要死、死,死了,有、有、有什麼不、不、不願說,說、說的?」
「我可以醫好你。」
笑雕搖搖頭:「遲、遲、遲了!就是有,有、有你的解、解、解藥,也、也、也救不了我。」
小燕不再說,為了從笑雕口中追尋線索,她掏出了兩顆價值千金的玉女黑珠丹,先喂笑雕服下一顆,問:「你哪個部位中毒了?」
「在、在、在腰下。我、我、我謝謝你、你、你、你好心,但、但沒有、有、有用的。」笑雕根本不相信小燕的丹藥能解自己身上的毒。他哪裡知道小燕的丹藥,竟然是能解萬毒的玉女黑珠丹。
小燕說:「既然你醫也是死,不醫也是死,何不試一下,或許有活命的希望。」
「我怕白浪費了你的丹藥。」笑雕說話似乎不再口吃了,顯然服下的丹藥在體內巳起了解毒的作用。笑雕心裡驚疑不已:這藥真的這般靈,能化解獨孤魂的獨門毒?
小燕又仔細檢查笑雕的腰,果然見一支短短的利箭,插入肉中,幾乎沒頂,中箭部位四周已黑成一片。小燕將火熠子交給玉羅剎,拔出利劍,先劃開傷口,挑出短箭。只見這支短箭不過一寸來長,卻黑得發亮,顯然是一種極毒的暗器,連玉羅剎行走江湖多年,也看不出這是什麼毒。小燕將玉女黑珠丹用指力輕輕捏成粉狀,灑在傷口上面,說:「你現在坐起來,運氣調息,能不能治好,就看你的命了!」
玉羅剎問:「小兄弟,不用包紮麼?」
「不用包紮。」
玉羅剎也思疑了:「這藥真的能化解這可怕的毒麼?」可是她驀然想起,要是她真的是奇俠夫婦的孫女,那麼她剛才醫治笑雕的二顆丹藥,必然是千載難逢、價值千金的玉女黑珠丹了,武林中只有這種丹藥,才能化解天下萬毒。要是笑雕真的解了身上的巨毒,不用問,這精靈刁鑽的姑娘,必然是奇俠夫婦的孫女無疑。
笑雕早已坐起,閉目運氣凋息。小燕輕輕拉了玉羅剎一下:「姐姐,我們到那邊去說話,別妨礙他運氣調息。」
玉羅剎輕問:「小兄弟,他真的能治好?」
「好不好我不敢說,等一下看看吧。」
玉羅剎心裡完全明白了,因笑雕在眼前,也不說破,便和小燕在另一處坐下,一邊說:「奇怪,笑雕這個魔頭,怎麼會受名不見聞的獨孤魂的調遣?而且又不是為了對付你,卻要對付靜圓師太他們?」
「姐姐,這正是我為什麼要救話這魔頭的原因。從他口中,我們多少會找到一點線索的。」
玉羅剎啟言自語地說:「難道墨兄弟過去對獨孤魂有恩?」
「要是有恩,獨孤魂怎麼會這般心狠,要這魔頭的命?看來魔頭所帶來的人,也是他在暗中幹掉的。」
「說不定獨孤魂怕笑雕他們暴露了自己,難以在白龍會立足而這樣做。」
「就算這樣,獨孤魂這般心狠手辣,也不是什麼好人。」
玉羅剎點點頭:「不過,這魔頭也不是什麼好人,是黑道上有名的殺人魔王,是某些俠義人士要除掉的人物,只是他行蹤漂泊無定,沒法找到。」
小燕狡黠地一笑:「姐姐,我知道索命刀也是黑道上一個有名的殺人劫財的魔頭,你怎麼拜他為義父了?」
玉羅剎一怔:「你,你怎麼知道的?」
小燕笑道:「我是九幽小怪呀,既然是小怪,當然什麼事都知道了。」
玉羅剎十分奇怪小燕知道自己拜索命刀為義父的事。她追問小燕:「是誰告訴你的?你見到索命刀了?」
「沒有呵!」
「我不信,你沒見過他又怎麼知道?」
小燕眨眨眼睛說:「我會算命呀!」
這時,笑雕走過來朝她們—揖說:「多謝兩位俠士相救,老夫終身感激不盡。」
玉羅剎睜大眼問:「你身上的毒,全都化解了?」
「全化解了!老夫真不知怎麼報答這位小俠的這份情。」
小燕說:「你別報答我,只希望你能回答我的問話。」
「小俠,你儘管問好了,老夫所知道的,一定如實奉告。」
本來笑雕十分惱恨這個行為莫名的九幽小怪,他無端端封了自己和兄弟的穴位,使兄弟慘死在靜園老尼的拂塵之下,也使自己中了獨孤魂的毒箭。要是自己當時能活動,別說一個獨孤魂,就算十個獨孤魂,也傷不了自己。但九幽小怪的武功,也使他十分驚訝。當小燕用靈藥救活了他後,正所謂救命之恩,高於一切。何況兄弟之死,亦不全關小怪,主要是靜圓這老尼之過。此時,他心中的惱恨之念才轉為感激之情。
小燕問:「我不明白,你怎麼會聽命於白龍門獨孤魂的?」
笑雕一臉的鄙夷:「老夫怎麼會聽命於他?十個獨孤魂,也不是老夫的手腳。」
「那你剛才不是說,是他叫你在這山下埋伏的麼?」
「老夫是受了另外一個人的命令,來綿竹找他,並且聽從他的吩咐行事。」
「哦!?這個人是誰?」
「這——!」笑雕不由朝四周打量著。
小燕和玉羅剎相互打量了四週一遍,說:「你放心,這四週一帶,沒有什麼人。」
笑雕憑自己的內力,也感到四周是沒什麼人,便說:「這個人是誰,老夫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代號為『黑箭』,是一位十分厲害的神秘高手。」
「你沒見過他?」
「見是見過,但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他身穿青衣,面戴青紗巾。」
玉羅剎問:「你為什麼要聽命他呢?」
「不瞞兩位說,老夫兄弟倆在他手下走不了三招,便給他制服了。他要老夫兄弟倆答應為他做三件事,不然,就殺了老夫兄弟倆。」
「這樣,你就答應了?」
笑雕點點頭。小燕和玉羅剎一時都不出聲了。玉羅剎暗想:素聞賀蘭雙雕也是黑道上一雙厲害的人物,刀法不在索命刀之下,曾打敗了不少的一流武沐高手,至使一些俠義人士孤身一人不敢去招惹他們。他們怎麼會在三招之下,就敗給這位神秘人物的?可是武林中一向沒聽說過這樣的一個人呵!但可以肯定,這位神秘高手一定不會是俠義正道上的人物。可是能在三招之下就擊敗了賀蘭雙雕的武林高手可不多呵!就是恆山派的掌門靜圓師太,也不可能三招就制服了賀蘭雙雕。除了少林、武當、崑崙三大掌門人和奇俠夫婦以及巫山怪醫外,恐怕再沒什麼人能在三招內制服這雙賀蘭魔頭了。而這武林中的六大一流上乘拔尖高手,行為光明磊落,也不必蒙了面,更不可能叫他們去暗算一位名門正派的掌門人。
而小燕卻在想:這位武功極高的蒙面人,不會是自己的祖母小魔女吧?她知道自己的祖母,過去常喜歡捉弄黑道上的魔頭,讓他們吃吃苦頭,以後不敢作惡害人。便問笑雕:「這位神秘高手,說話聲音怎樣?是老年人還是中年人?是男還是女?」
「當然是男的了,怎會是個女的?老夫會敗在一個女人手上麼?」
小燕揚揚眉:「你瞧不起女的?」
笑雕說:「要是老夫敗在一個女人手中,不如一頭撞牆死了痛快。」
玉羅剎心裡好笑:你現在不但敗在一個女人手中,更敗在一個丫頭的手中,你去撞牆吧。但她不便說破,便抿著嘴偷偷地笑。小燕卻說:「是嗎?那你準備去撞牆吧!」
笑雕睜大了眼睛:「你們認為他是個女人?絕對不是!」
「好了,你說,他說話的聲音怎樣?人是高還是矮?」
「他的身材跟老人差不多,說話聲音冷酷、低沉、蒼老。」
小燕一聽,顯然不是自已那喜愛捉弄人的祖母了,又問:「他要你做哪三件事?」
「他當時沒說,只說到時自會有人通知老夫。不過,他臨走時,警告老夫不得向任何人說出他來。」
「哦!?說出了又怎樣?」
「老夫兄弟必遭慘死!」
「那你現在說出他來,不怕慘死麼?」
「老夫經過這—次,想通了,慘死也是死,好死也是死。他們這般心狠,為他們幹了事,還要殺人滅口,這樣的人值得老夫再為他們賣命嗎?再說老夫已死過一次,還怕什麼?大不了再死一次而已。」
玉羅剎和小燕不由暗暗點頭讚許,暗想:看來這魔頭已下決心與這叫黑箭的神秘高手決裂了。他能這佯做,我們得為他的安全著想才是,便問:「你現在為他做了幾件事了?」
「這是第一件事。」
「叫你們在這裡暗算靜圓師太?」
「不錯,要將來紫巖山下的所有人一網打盡。」
玉羅剎問:「也包括九幽小怪?」
笑雕遲疑了一會,點點頭:「是有這樣打算。先殺了靜圓師太他們,然後見機行事,能幹掉就幹掉,不能幹掉就走。」
「你們不是要為九幽小怪報仇嗎?」
「那是一個借口。」
小燕與玉羅剎會心地一笑。這事早就在她們意料之中。可是黑箭為什麼要向靜圓師太他們下手而自己又不出面呢?他三招能制服賀蘭雙雕,難道還不能擊敗靜圓師太和一陣風?只有一個解釋,這個黑箭一定為中原武林人士所認識,他出手的武功招式也易為中原武林人士所識破,所以他才叫賀蘭雙雕出面。這個黑箭為什麼要向靜圓師太下手?是私人恩怨還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那麼在松潘暗算崑崙派柳掌門的九龍門的人,同黑箭有聯繫嗎?玉羅剎和小燕想到這裡,又進一步問:「是黑箭叫你在這裡暗算靜圓師太,還是獨孤魂叫你的?」
「獨孤魂說這是黑箭的命令。」
「為什麼要暗算靜圓師太,你沒問?」
「問了。獨孤魂只是說,這是黑箭的命令,別多問。」
玉羅剎又和小燕相視了一眼,看來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來,想知道黑箭是什麼人,恐怕只有去找獨孤魂。他既然能代表黑箭向賀蘭雙雕下命令,必然知道黑箭是什麼人了。玉羅剎又問笑雕:「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笑雕頓時眼露殺機:「老夫先去找獨孤魂這狗東西算帳,他竟敢向老夫下毒手,叫他嘗嘗老夫的厲害。」
小燕一笑說:「你殺了獨孤魂,不怕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老夫會有什麼殺身之禍的?」
「你怎麼這般糊塗?獨孤魂敢向你下毒手,必然受了黑箭的意旨,你殺了他,不怕黑箭找你嗎?」
笑雕頓時色變:「這———!」
玉羅剎說:「要是我是你,從此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就是黑箭,也不會來找你。」
「老夫不殺獨孤魂,嚥不下這口冤氣,殺了他再遠走高飛不遲。」
「要是這樣,你怎麼也走不了?」
「老夫怎麼走不了的?」
「試想一下,你再在江湖上露面,黑箭還有不知道的?以他的武功和為人,還能找不到你?我看呀,獨孤魂以為你身中毒箭,必死無疑,他必然會向黑箭報告說你已喪生紫巖山,你何不趁這一機會隱姓埋名?這樣一來,今後不但俠道上的人不會找你,黑箭也不會找你,以後不用提心吊膽過日子,不更好嗎?」
笑雕權衡了一下利害關係後,長歎一聲說:「老夫聽從兩位的意見,從此隱姓埋名。兩位要是沒有別的話要問,老夫告辭了。」
「沒有了,你今後要處處小心。」
「謝謝,老夫自會留意。」
笑雕一揖而別,縱身下山去埋葬死去的兄弟和手下。
小燕待笑雕走後輕輕說:「姐姐,你聽不聽得出在我們問他的話時,有一位神秘高手已悄悄來了?」
玉羅剎一怔:「真的!?」
「他現在就暗藏在涼亭後面的亂石中。」
玉羅剎不由凝神屏息傾聽,果然有輕微的呼吸聲,輕問:「小兄弟,你發現了來人,怎不早說的?」
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說:「姐姐,我不想打草驚蛇,故意裝作不知道,看看他有什麼行動,以便分清是敵是友。」
玉羅剎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說:「這樣,那笑雕不危險了?」
「姐姐,你為這魔頭擔心?」
「小兄弟,以笑雕過往的罪行,死不足惜。但他這次也算幫了我們,而且似乎也有改惡從善的決心了,我們總不能忍心看著他死吧?」
「想不到姐姐在江湖上人稱玉羅剎,卻有這樣的善心,你應改稱玉觀音才對。」
「小兄弟,別取笑了,注意,別讓笑雕給人害了。」
「姐姐,我們故意離開紫巖山,然後暗暗盯蹤這人的動靜。」說完,小燕有意大聲說:「現在沒事了,我們走吧。」
於是她們一前一後向山峰上躍去,然後不聲不響轉回到山下的樹林中,屏息注視涼亭後面亂石雜草中的那位來人的舉動。
賀蘭笑雕強忍悲傷,在涼亭一側挖了一個大坑,準備埋葬形影不離的兄弟和跟隨自己多年的部下。驀然間,一個蒙面人影已悄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不聞風起,也不聞響動,彷彿如一個鬼魂般,平地冒了出來。笑雕—怔,退後兩步,喝問:「誰?!」
來人以冷酷、低沉的蒼老的聲音說:「你沒想到是我吧?」
笑雕大吃一驚:「是你!?」
「不錯,是我,我要你做的事做得怎樣了?」
笑雕忿怒地說:「你難道沒看見我的兄弟和手下都死了嗎?」
「可惜,可惜!你怎麼不跟他們一塊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
「賀蘭雙雕,一笑一哭,形影不離,既然一個死了,另一個又怎能獨生?」
「你要我死?」
「你自問你還活得了麼?」
笑雕冷笑一下,噹的一聲,將刀拔出,說:「我自問不是你的對手,罷罷罷,今天就與你拼了。」
「哦?!過去雙雕聯手,也走不了我三招,你自問一下,能擋得了我一招嗎?我看,你還是自己自斷的好,別叫我出手,不然,你會死得更慘。」
笑雕不再說話,一刀發出,刀光如雪,快如電閃。這鬼魂一般的來人,行動更快,閃身一招發出,便見笑雕憑空飛了起來,狠狠摔在二丈多遠的地方,等笑雕吃力地站起來時,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那人冷冷地說:「我只出手半招,你就擋不了。本來我不想殺你,誰叫你向人說出我來?現在你想死也不容易,我叫你嘗夠萬蛇穿心的痛苦後再死。」
這人說完,再想出手時,小燕與已從林中躍出,劍光一閃,一招「天姬送子」,直逼得這人向後躍退一丈多遠,訝異地問:「你是誰?」
小燕知道這人武功奇高,暗運九陽真氣護體,反問:「我知道你叫『黑箭』,你怎麼不知道我的?」
這鬼魂般的來人,果然就是神秘的黑箭,他略帶驚訝地問:「你就是所謂的九幽小怪?」
「是呀!而且還是個真正的小怪。」
黑箭仰天—笑:「好!好!我久聞小怪之名,武功莫測,頃刻之間,傷了一陣風,破了打狗陣,一舉而擊敗了眾多武林高手。今日我倒要試試是不是真的如此厲害。」說時,便一掌拍來,掌力凌厲,說多快有多快。可是小燕心裡早有防備,輕輕將劍一提,這是西門劍法中的一招,名為「穿雲破月」,是專門用來對付高手掌法的。要是其他武林高手用這一招,黑箭的掌勁早將劍震飛震斷了,可是小燕的這一劍,暗蓄九陽真氣,不但紋風不動,而且劍尖射出一道青光,這就是武林中所說的劍氣。黑箭要是不及時收掌,無異將掌心送到劍尖上。黑箭一看,不由心頭駭然,及時收掌。但黑箭真如笑雕所說,武功極高,出手如電,是武林中極少見的高手之一。他在收掌時同時,卻左掌拍出。而小燕手中的一把劍,像長了眼睛似的,劍一抖動,劍尖又對準了他拍來的掌心,逼得黑箭又收回了掌。霎時間,他一連拍出七八掌,掌勁如巨浪滔天,直可裂石斷木。小燕有九陽真氣護體,宛如狂風巨浪中一座屹立不動的石像,腿不動,身不搖,只將寶劍輕抖,劍劍都對準了黑箭拍來的掌心。儘管黑箭掌勁驚人,掌法奧妙。小燕所抖展出來的西門劍法,幾乎可以說達到了奪天地造化之功的境地,劍劍後發制人。而且小燕只是蓄力以待,還沒有還手反擊哩!
黑箭這時才感到駭然,後躍幾步問:「你這是什麼劍法?」
出確,小燕這時的西門劍法,正達到她祖母——當年小魔女闖蕩江湖的境地了。儘管她對敵交鋒經驗不足,但因自幼所受的訓練方法特別,祖母是以針代劍,親自與小燕交手喂招,只要小燕一時疏忽大意,出手不快,或者急躁冒進,都會給針刺傷。開始的一二個月,小燕的手腳身軀莫不給針刺得鮮血淋漓,痛得她直哭。祖母嚴厲地說:「小丫頭,將來你到江湖上與人交手,恐怕刺的不是手腳或身軀,而是直取你的小命,這有什麼好哭的?」由於小燕經歷了半年時間這種嚴格特殊的訓練,使她不但出劍如風,更達到了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劍合的最上乘的境界。何況她還身具幾成的九陽真氣,內力深厚異常,更會靈猴百變身法與迎風柳步,與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對敵,只有她傷人,別人是怎麼也無法傷她的。要是她真的戰不過敵手,便可以一走了事,在這一點上,與墨明智極為相似。
黑箭儘管是中原武林人士中少聞的絕頂高手,因為他極少與名門正派的人士會面,他所找的不是黑道上的魔頭,便是一些偽君子,往往一出手便制服了對手,逼令對手服從自巳,否則沒命,所以武林人士知道黑箭的人極少。就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不但武功極高,武學知識也頗為淵博。現在他見小燕身形不動,而劍劍都封住了自己的掌法,指向了自己的掌心,神奇不已。他雖然武學淵博,但也一時看不出小燕使出的是什麼劍法,故駭然而動問。
小燕笑道:「我這是守株待兔劍法,你見過沒有?」
黑箭愕然:「守株待兔?這是哪一門劍法的?」
「九幽門呀!這劍法專門等候那些瞎了眼的兔子,自動撞上來的。你呀,恰恰就是這種瞎了眼的兔子。」
黑箭一聽,知道這是挖苦嘲諷自己,勃然大怒:「小怪!你是嫌命長了?」
「我不知道是誰嫌命長哩!你知不知道,守株待兔只是我的一套劍法,我還有第二套劍法哩!」
「你第二套又是什麼劍法了?」
「殺豬殺狗劍法,你要不要試試?」
黑箭怒極而笑:「一派胡說八道!」說時,從袖袋掏出一個小扁圓而有柄的奇門兵器來,如走村串鄉貨郎手中的搖鼓。
小燕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兵器,「咦」了一聲問:「你這是什麼東西?」但她知道,越是奇特的兵器,越是有出人意外的武功招式或暗藏著怪異的暗器。
黑箭嘿嘿冷笑道:「沒見過吧,你臨死時,自然知道它是什麼東西了。」
笑雕在旁驚叫:「小俠!!這是蟠龍劍,劍身就藏在圓盒之中,千萬小心。」
蟠龍劍與小燕手中的腰形軟劍一樣,一個是蜷縮在圓盒裡,一個可以束在腰上當腰帶使用,在交鋒時,都有出奇制勝的作用。黑箭與人交手,一向從不用劍,憑自己的掌法就可以制服對手,除非是武功與自己不相上下或高於自己的,才使用蟠龍劍。現在他看見小燕的劍法神奇莫測,已視小燕是自己出道以來所碰上的最厲害的對手了。
小燕說:「蟠龍劍?我還以為怎麼跑來個專幹欺詐鄉村婦女錢財的貨郎哩!」
黑箭見笑雕說破了自己的兵器,斜視了他一眼,一縷勁風從手指射出,隔空就封了笑雕的穴位。笑雕「呀」的一聲,又翻倒了。
小燕一怔:「你怎麼殺了他的?」
「嘿嘿,我只是先封了他的穴位而已,等下我會叫他慢慢慘死。」
小燕也一指勁風射出,頓時隔空解了笑雕被封住的穴位,說:「笑雕,你快退出去,別叫這瘋狗癲豬又亂咬你了。」
黑箭見小燕年紀不大,竟然也有這種隔空點穴、解穴的絕技,又是一怔:「你——!」他話還沒有說完,驀然又見一條人影,輕靈地從樹林中閃了出來,轉眼將笑雕提走了,一怔之下,便動身想追。小燕卻一劍將他逼退,問:「你還沒試過我的殺豬殺狗劍法,就想走了嗎?」
提走笑雕的,正是玉羅剎。她一直在林中注視著涼亭前草坪的動靜,見黑箭突然出手點翻了笑雕,初時也以為黑箭突下毒手,殺了笑雕,也是一怔。後聽說不過是封了穴位而已,才放下心來。不管笑雕過去為人怎樣,目前一定要保護好笑雕。所以當小燕解了笑雕的穴位後,她恐防黑箭會再次突然出手,於是將笑雕救了去。
黑箭給小燕的劍逼了回來,怒道:「好,好,我先殺了你,諒他們也跑不了!」
「黑箭,你還是先為你自己的後事安排一下,別的事就少操心吧。」
黑箭不再答話,「嚓」地一下,將蟠龍劍彈出,因為蟠龍劍的秘密已為笑雕說破,而且又是面對九幽小怪這樣武林中少有的高手,想出奇不意殺害對手已不可能了,乾脆以真實武功與九幽小怪交鋒。他—劍發出,頓時劍氣森森,劍光如練,出招的確不凡。
小燕凝神應戰,頃刻間,只見月下兩團劍光驟分驟合,在草坪上騰空飛轉,而不見人影,只聞一連串兵器相碰的響聲。
黑箭的劍法,不但詭異多變,而且招招儘是凌厲無比的殺著,沒半招虛發。他這一劍法,似武林中名滿江湖的白衣女俠的套路,但功力與劍術,卻比白衣女俠不知高出了多少倍,達到了劍身合一最上乘的境界,恐怕就是白衣女俠,在他手下也走不了十招。白衣女俠是過去一代殺手裘斐的第四代弟子,使的是無回劍法。所謂無回劍,就是一劍出鞘,不沾鮮血,決不回鞘。難道黑箭也是—代殺手裘斐的第三代或第四代弟子?
小燕初逢勁敵,不但沒半點畏懼和擔心,反而感到無比興奮,就像一位棋藝高手,逢上那些一二招就敗走了的棋手,總感到不是味道,沒有癮頭,甚至不屑與他們交手。就算是真的要與他們交手,也是隨隨便便應付一下算了。然而一旦碰上勢力相當的高手,不但精神振奮,而且會越打越過癮。現在小燕與黑箭交鋒,正是這樣的心情。她將自己一年來苦練的西門劍法,全數抖展出來了。西門劍法的特點,就是敵強我強,敵弱就無法展示出來。黑箭詭異的劍招,凌厲無比的殺著,就更加顯示出西門劍出神入化,奧妙精湛的招式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