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白龍會總堂一位在武林中頗有名氣的堂主,竟然不滿十招,便敗在陶家堡一位不見名傳的少年武士手下,這面子丟得太大了!黃如龍一時驚震得不能出聲。
陶十四娘說:「對不起,郝堂主,這是你逼得我們出手的,現在,可以叫姓王的出來見我們了吧?」
另一位彪形漢子說:「好!在下來領教這位小兄弟的高招。」
突然,王大業從裡面走出來,說:「高堂主,別再出醜了。連郝堂主不滿十招就敗在人家手下,你只不過比郝堂主略勝半籌而已。」
陶十四娘有點意外,王賊會在這時走出來的。而王大業朝她一揖說:「清問少掌門,要見在下不知有何賜教?」
陶十四娘目視王大業,見王大業不卑不亢,神態自如,而且似乎沒受什麼內傷,不由暗暗疑惑,目光與小燕相視了下,問:「我的來意,你難道不知?」
「在下實不知道,請少掌門明說。」
「哼!我問你,你昨夜為什麼自稱為九幽老怪,帶人來要血洗我陶家堡?」
王大業驚愕了:「這從何說起?在下昨夜一夜從未離開過總堂半步,幾時帶人去陶家堡了?再說,憑在下這點微弱的功夫,怎敢去挑陶家堡?何況我們兩家無仇無怨,更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同是武林中俠義道上的門派,為什麼要這樣做?」
陶十四娘利劍突然出鞘,劍尖一下已貼在王大業的心口上,冷冷說:「你還敢狡辯麼?你認為本姑娘不敢殺你?」
陶十四娘這一突然行動,主要想看看王賊的反應和武功招式。因為王賊在白龍會中,並不以武功見長,而是以智謀取勝,武功嗎?他自稱不及白龍會的任何一位堂主,而昨夜來血洗陶家堡的王大業,武功卻是一等的上乘拔尖高手,同時聽小燕說,王大業受了頗為嚴重的內傷,往往一個人在性命危險的時候,不但本門派的武功會不自主地流露出來,要是受傷,在反應中也往往掩飾不了。所以陶十四娘這一突然出手,一是看看王賊有沒有受傷;二是看看王賊的武功。可是王大業在劍尖貼緊自己的心口上時,竟然臉不變色,屹立不動,從容而說:「少掌門,在事情沒弄清以前,你殺了在下,你不怕引起本會千百位弟兄們的忿恨和武林人士的指責麼?你說在下昨夜帶了人去陶家堡,又有何憑據?」
「你手下那十八名黑衣人,全屍橫在陶家堡,那不是證據?」
王大業一聲冷笑:「那不更好?你可以招集成都的武林人士,到陶家堡看看那十八位黑衣人,是不是我會的弟兄,到時,你再殺我王某人也不遲。」
「要是其中有一兩個是,你又怎麼說?」
「在下敢斗膽說,就是其中有一兩個是,也恐怕不是本會的弟兄,那是別人有意嫁禍本會和在下。」
陶十四娘和小燕不禁疑惑了,她們疑惑的不是姓王的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姓王的推辭,早已在小燕的意料之中,而疑惑的,是姓王的確沒受到任何半點內傷,說話中氣如常,神色沒半點強忍之情,這是一個受了嚴重內傷之人,怎麼也裝不來也掩飾不了的。
這時,那位白堂主再也忍不住了,兵器亮出,怒道:「姓陶的,你欺人太甚了!你敢傷害我王軍師,我白某哪怕是血灑廳前,也要與你拼一死活。」
也在這同時,裡面走出內堂的三位堂主,一個個忿怒異常,勢在一觸即發,黃如龍更是臉色鐵青,外衣一脫,說:「姓陶的,你這樣無端端欺上門來,本堂主一忍再忍,你快將劍放下!不然,就算你們三個人能走出去,你陶家堡今後也別想能安靜。」
王大業這時說:「總堂主和各位堂主,千萬別動怒,不然就上了奸人之當了!」
白堂主說:「人家欺上門來,軍師,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他們也別想能好好活著出去。」
王大業一臉正氣凜然地說:「白堂主,請冷靜下來!本人榮辱是小事,但我們兩家火拚,正上了暗中設計好人的當,引起了武林的仇殺卻是大事了!各位聽我的話,將兵器放下來,我們有話慢慢說清楚的好。」
要是不瞭解王大業的人,任何一位武林中人,聽了他—番正義凜然、以大局為重和見識不凡的話,莫不感動和敬佩,就是連陶十四娘,也不由暗暗佩服了,暗想:這王賊的確有手段,怪不得他能得白龍會的人愛戴,這等奸雄的人,若不早除,的確是武林的大害。小燕卻不怎麼佩服王大業的這番話,她只是疑惑,這王賊怎麼沒半點內傷的?難道我昨夜擊傷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麼?他們兩個人,怎麼會生得這麼一模一樣的?還是其中的一個戴了令人感覺不到的精巧面具?她在暗暗打量這王賊的臉部了,看看是不是戴了面具。
突然間,有人在廳外說:「大家千萬別動火,雙方最好將兵器放下來!」
眾人一看,是丐幫成都堂的堂主青竹劍任劍輝進來了!他身後還跟隨著四五位丐幫的子弟,其中一位顯然就是金秀姑。
任劍輝,是目前丐幫中第二代最有名望之人,為人極俠義,也可以說,他是神龍怪丐的一位親傳弟子。不過神龍怪丐不喜歡他為人太直,不夠靈活機變,同時也缺乏學武的慧根,所以只傳了他一套打狗棍法後,感到他難成大器,便不再傳他什麼武功了,儘管這樣,在丐幫中,除了幫主和幾位長老外,他武功已是算高了的,是丐幫的一流上乘高手。在學武方面,可以說,他是金秀姑的師兄。
任劍輝向陶十四娘一揖說:「陶女俠,請看在我叫化的份上,將劍收下,我們有話慢說,大家同是俠義之人,何必要動刀槍?」
陶十四娘正感到不知怎麼收拾才好,真的一旦動手起來,自己和小燕和墨明智固然可以端平這個白龍會總堂,安全而退,但從此兩家便永無安寧的日子了!於是她點了點頭,「好吧!我就看在你任堂主份上,先收劍,不過,姓王的不把話說清楚,我怎麼也不會離開白龍會。」
「好說,好說,」任劍輝又向黃如龍等堂主一揖說,「黃總堂主和各位堂主,也請看在我叫化的份上,先心平氣靜坐下來慢慢說。的確,我叫化不但聽人說,也親自去陶家堡拜見過陶掌門,昨夜是有一批黑衣人,為首的自稱什麼九幽老怪去挑陶家堡。」
白龍會黃如龍和五位堂主都愕異,「真的有這回事?」
陶十四娘「哼」了一聲:「我會無端端的找上門麼?」
任劍輝說:「真的,我叫化絕不說假話,而且那自稱為九幽老怪的人,頭罩也給人掀開了,陶家堡的人,都認得就是貴會的王軍師。」
王大業苦笑一下:「任堂主,這事你最清楚了!不然,我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乾淨。」
「不錯,要不是我叫化昨夜裡與你在一塊喝酒下棋到天亮,這事恐怕連我也要半信半疑了!」
陶十四娘一怔問:「你昨夜與他喝酒下棋到天亮?」
「陶女俠,我叫化的為人,你是清楚的。」
「任堂主為人,我怎不清楚?難道昨夜那人是假的?不是王軍師?」
「當然不會是王軍師。」
「奇了!這人是誰呢?」
「所以我叫化才感到這事來得蹊蹺,這是有人故意如此,以挑動兩家的仇殺。」
黃如龍說:「這一定是九幽小怪。」
陶十四娘揚揚眉說:「總堂王,你知不知道撕下那人面罩的是誰?」
「誰!?」
「就是九幽小怪。」
「哦!?是他?」黃如龍又了。
王大業微微一笑:「這事有什麼奇怪的,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陶十四娘問:「怎麼一看就清楚了?」
「陶少掌門,九幽小怪為了挑動兩家的不和,故意叫人扮了在下的面目,然後戴了面罩,自稱九幽老怪去陶家堡尋事,最後由九幽小怪將他面罩撕下來,使在下面目暴露在你們目下,不就達到了挑動我兩家的不和麼?」
陶十四娘不由看了小燕一眼,心裡說:丫頭,你聽。你想揭王賊的面目,他現在反而往你身上推了,我要是不與你交往和聽了那紅衣武士的話,真會相信他這麼說哩!便說:「小怪真的用心這麼險惡?」
王大業一笑:「要不,江湖上怎麼會說九幽小怪心狠手辣,行為怪異莫測!」
陶十四娘說:「想不到小怪用心如此,我幾乎上當了!」
「這也怪不得少掌門氣憤,就是在下平白無端端地遭人突襲,也會如此。」
陶十四娘向王大業一揖說:「小女子一時魯莽,得罪了先生,求先生恕罪。」
王大業慌忙說:「不敢,少掌門只不過一時不明而已,但願今後我兩家千萬別上了別人的當才好。」
任劍輝笑著說:「好,好,兩位誤會全消,我叫化總算放心了!」
王大業向任劍輝一揖說:「要不是任堂主及時趕來,在下與陶少掌門的誤會,真恐怕不易消除。」
任劍輝慌忙回禮說:「軍師客氣了!」
陶十四娘見事情了結,沒有再逗留的必要,便向黃如龍等人一揖說:「小女子一時不明,冒犯了總堂主、王先生和各位堂主,請各位多原諒,現小女子告辭,改日再登門謝罪。」
黃如龍和各堂主本來不滿陶十四娘咄咄逼人的態度(的確,昨夜血洗陶家堡的行動,連黃總堂主他們也不知道),現見陶十四娘已賠禮道歉了,也就應付地說:「少掌門不必客氣。」
陶十四娘一行人離開白龍會總堂後,墨明智忍不住地問:「小兄弟,昨夜你傷那個人不是這個王軍師吧?」
陶十四娘也說:「這事太奇怪了!昨夜那個人是誰呢?要說是黑箭,他為什麼要扮成王大業的?」
墨明智又說:「小兄弟,你一定認錯人了!」
小燕也為這事弄得莫名其妙,說:「陶姐姐,當我昨夜揭開那人頭罩時,你看,那人面目像不像王賊?」
「像極了!可是從今日看,那王賊的確沒有受什麼內傷……」
說著,走著,小燕突然給一個人撞得後退幾步,小燕正想罵:「你這人走路怎麼不帶眼睛的?」可是一看,撞得她後退幾步的人,竟然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那老婦人反而責怪她說:「你這小子怎麼亂走亂撞的?要是撞死了我,你不怕償命嗎?今後呀,走路可小心點,知不知道?」說時,便蹣跚而去。
小燕頓時呆住了,眼露驚疑之色,陶十四娘問:「小兄弟,你怎樣了?」
小燕突然說:「陶姐姐,你們先回去,我去追這老太婆。」
墨明智奇怪問:「小兄弟,你追她幹嗎?是你不小心撞了她呵!」陶十四娘也同時問:「這老太婆你認識?」
「陶姐姐,你別問,你帶人先回去好了!」
「要不要我同去?」
「不用了!有傻哥哥同我在一起就行了!」小燕不再說話,拖了墨明智便去追趕那個老太婆。
墨明智仍不明白地問:「你追她幹什麼?你要罵她麼?」
「罵你的頭!你跟著我好了!」
墨明智更不知小燕弄什麼名堂了,既然不去罵,那還追幹嗎?再說,人家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真的就是撞了你,也不應該罵呵!但小燕要自己跟他,只好跟著他好了!
在成都大街上,人來人往,他們怕惹人眼,不敢施展輕功,只急步而行,可是那個老太婆,雖然是腳步蹣跚,走路跌跌撞撞的,可是她在人群中走著,卻也不見撞倒其他一些人,有時明明看見她快要撞著人了,只見她身形一閃,竟然閃到了別人的前面。他們一直尾隨著老太婆出了成都的南城門,一出城,小燕說:「快!我們快追上她!」
墨明智心想:要追這麼一個老太婆還不易的?一轉眼便可追上了。墨明智並不是什麼憑空亂想,放眼武林,以小燕和他的輕功,還有誰追不上的?墨明智滿以為自己放快腳步便可以追上了!可是那前面的老太婆,跌跌撞撞,一跌一撞,便去了一丈多遠,墨明智追了一段路,不但沒迫上,反而越追距離越拉得遠了!墨明智這才驚訝,說:「小兄弟,這老太婆不會是神仙吧?怎麼我們追不上的?」
「她呀!比神仙還更有本事。」
眼見老太婆走進一座樹林中去了,小燕和墨明智衝進樹林裡,老太婆竟然不見了蹤影,彷彿一下憑空消失了一樣。
墨明智說:「兄弟,我們真的碰上神仙了!我們別找了,她不想見我們。」
驀然間,在他們頭頂的濃葉之中,響起了那老婦人的聲音:「渾小子,你們追趕我幹什麼?是不是想再撞我一下?」
作為墨明智那超人一般的聽力,竟然聽不出這老婦人在自己頭頂的樹葉之中,可見這老婦人的武功已達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境地。墨明智仰著臉問:「老人家,你是神仙吧?」
「渾小子,你是不是渾得太糊塗了?我幾時是神仙了?」
「那,那,那你是什麼?」
「我是鬼。」
墨明智嚇了—跳:「你,你,你是鬼?」
「是呀!我是一個成了精的老鬼,專門攝取少男少女的魂魄。活該你倆倒霉,偏偏碰上了我,這一下,你們想活命難啦!」
「你,你,你真的要攝取我們的魂?」
「那不更好嗎?你們沒有了魂?就一切聽我調動啦!」
「不,你不能攝我們的魂。」
「誰叫你們追趕我來的?」
墨明智急了,拉著小燕說:「兄弟,我們快走。」
「渾小子,你走得了嗎?我要是追一個人,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抓到。不過,今天我心情很好,可以放一個人逃生。渾小子,是你逃生,還是你兄弟逃生?」
墨明智想也不想:「我兄弟逃生。」
「那麼說,你是願意死了?」
墨明智不答,對小燕說:「兄弟,你快走!」
小燕眨了下眼睛:「傻哥哥,那你呢?」
墨明智用密音入耳之功說:「兄弟,你走了後,我有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的?」
「我會跑,我跑得比兔子還快,她會追不上我的。」
小燕忍住笑說:「你就是這個辦法?」
「對了!我還可以和她打一架。」
「她不是說是鬼嗎?你怎能打得過她的?」
「兄弟,你別問這麼多了!你快走吧!」
老婦人在樹上咭咭笑起來:「渾小子,我還以為你頂老實的,原來你這麼不老實,你想叫你兄弟先走,然後自己打算逃跑,渾小子,你跑呀,看看我追不追得上你。」
墨明向驚愕:「你,你聽到我們的說話了?」
「渾小子,你不知道我是鬼嗎?別說你用密音入耳之功,就是不說話,我也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你真的知道?」
「渾小子,你想叫你兄弟先逃走,然後在這裡想辦法拖住我,拖不了,就和我打一架,打不了,便向不同方向逃跑,對不對?」
「兄弟,她真的是鬼了!連我想什麼她都知道了!你快走呵!」
小燕突然笑起來:「奶奶,你別再逗他了!不然,他真的會相信你是鬼了!」
墨明智一怔:「什麼!?奶奶?」
「傻哥哥,她是我奶奶呵!你不是在桂林疊翠山上見過嗎?怎麼認不出來了?」
墨明智更是大吃一驚:「兄弟,她可不像呵!」
「那是我奶奶化了裝哪!人認不出,連聲音你也聽不出麼?」
「兄弟,我真的一時想不起了!我怎麼會想到是你奶奶呵!」墨明智心裡想:原來你奶奶這麼古怪的,怪不得你兄妹兩人也古靈精怪了!喜歡作弄人。
老婦人在樹上說:「小丫頭,你幾時認出我來了?」
小燕急向自己奶奶使眼色,撒嬌地說:「嗯!奶奶,你怎麼將我當成是妹妹了,叫我小丫頭的?」
這位老婦人,正是過去名震江湖的小魔女白燕燕,現在的武林名宿慕容老夫人,她看看自己古靈精怪的孫女,又望望呆若木雞的墨明智,不由微笑:「誰叫你們長得像一個人的。」
小燕見奶奶為自己掩飾女兒身,笑了!說:「奶奶,我在城裡聽你聲音,就動疑了,要不,我會跟來嗎?奶奶,你怎麼也來成都了?」
墨明智一聽,又茫然地望著小燕,心想:小兄弟今日怎麼說話這般糊塗顛倒的?你奶奶不是來成都找你妹妹嗎?你應該說,奶奶,你怎麼還沒走的才對。同時又想:既然小兄弟的奶奶在成都,那小兄弟的妹妹總不會自己一個人回去吧?不由向四周望望,希望能看到跟小兄弟生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妹。不知怎麼,墨明智很關心這個小妹,更關心她手臂上的劍傷,是不是全好了。
小魔女從樹上似輕煙般地飄然而下,落在地上耐,真是纖塵不揚,身形如無一樣。她望了小燕一眼:「我要不來,我真不知你會闖出什麼大亂子來。」她又望一下墨明智,「渾小子,你在望什麼?」
小燕說:「傻哥哥,你還不叫聲奶奶?」
「是!奶奶,你老人家好。」
「我當然好啦!你愕頭愕腦地張望,是不是還害怕我要攝你魂魄,打算逃跑?」
墨明智笑了笑:「奶奶,你老人家說笑了!」
小燕問:「奶奶,我怎麼闖出大亂子了?」
「哼!還說,有人要血洗陶家堡,不是你闖出來的?」
「怎麼是我闖的了?」
「看來,你還在夢中哩,你知不知道,黑箭他們為什麼要血洗陶家堡?」
小燕驚訝:「奶奶,你怎麼也知道這個黑箭了?」
「我怎麼不知道?我還知道你今天在白龍會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出來了!小丫頭,別以為自己很機靈,你還鬥不過黑箭這三頭狡猾的老狐狸!只會令其他人無辜地丟了性命。」
「奶奶,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黑箭詭得很哩!你大鬧青城山以後,黑箭不但發現陶家的毒丫頭與你在一塊,也知道神龍怪丐與你同心,更糟糕的是無回劍門的人,也在黑箭血洗之列。」
小燕一怔:「無回劍門?為什麼?」
「還說,這都是玉丫頭扮什麼白衣女俠,與你在青城山上出現,所以黑箭要首先血洗陶家堡和無回劍門,一來清除隱患;二來嫁禍於你,挑起武林對九幽門的仇恨。昨夜,黑箭分三批出動了,第一批是去陶家堡,第二批是去無回劍,第三批去點蒼山。」
小燕又是愕異:「他們也要血洗點蒼派?」
小魔女看了下墨明智:「因為點蒼派的少掌門,與你這傻哥哥有點關係哩!再說,點蒼派的掌門,也隱隱是上靈賊道爭奪武林盟主的對手。」
墨明智急了:「那點蒼、無回劍門不危險了?」
「當然危險啦!要不,我為什麼要找你們兩個的?」
「小兄弟,那我們趕快去救他們。」
小魔女讚許似地看了看墨明智,說:「渾小子,看來你人渾是渾,而救人之事,卻並不渾,丫頭,點蒼派,有你爺爺趕去了,你們兩個,應趕去黃山救無回劍門,去遲了,恐怕你只能去收葬他們的屍體了。」
小燕說:「奶奶,我們走了,那陶家堡不危險?不怕那王賊再去嗎?」
「放心,王賊昨夜受了你一掌,內傷極重,沒有十天半個月,他不能恢復過來,再說,陶三公精明得很哩,黑箭他們在短期裡,是不會犯陶家堡了!」
「奶奶,我不明白,王賊受了我一掌,內傷極重,怎麼我今日看見他,似乎沒有受傷的?」
「丫頭!你怎麼不奇怪遼東那佟家兄弟,也一模一樣?」
本來小魔女一再叫小燕為「丫頭」,墨明智應感到奇怪才是,可是他一來人過於老實;二來一心也急於想知道王賊的情形;三嗎?他感到小兄弟的奶奶,習慣這樣叫自己的小兄弟,所以並不認為奇怪。
小燕睜大了眼睛:「難道王賊也有一個孿生的兄弟?」
「丫頭,這下你明白了吧?你今日看到的,是真正的王大業,那受傷的,是他哥哥而已。再說,黑箭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三個人!?」
「就是王大業他們三師兄,他們出外行動,一律稱黑箭,穿一樣的衣服,戴一樣的面罩。」
「奶奶,你怎麼知道這般清楚的?」
「本來我也不清楚,那是你爺爺為了你們的事,不惜千里迢迢,去了蒙古一趟,才瞭解內情。好啦!丫頭,你和你傻哥哥快趕去黃山救人吧!」
「奶奶,那你呢?」
「丫頭,我的事多哩!要去崑崙、少林一趟,說不定還要跑跑華山、武當的,要不是你爺爺相勸,我才懶得理這些江湖上的事,讓這些道士、和尚和什麼俠義門派的人,死了一些糊塗人才更好哩!」小魔女說完,又看了墨明智一眼,「渾小子,幸而你大命沒死,要是你死了,我這老妖怪也會動手殺人了!你們還不快趕去黃山?」
「奶奶,你告訴玉姐姐她們,說我們趕去黃山了!不用等我們了。」
「奶奶知道。」
「傻哥哥,我們走吧。」
正所謂救人如救火,小燕和墨明智幾乎是日夜兼程,奔往黃山。
第三天上午,小燕和墨明智便出現在江西九江府彭澤縣馬當山下的一個小鎮上了。從馬當鎮去黃山,已相距不遠,於是他們在一間小飯店坐下來,打算吃飽飯,再買點饅頭、燒餅上路。
馬當鎮是長江邊的一個小小市鎮,是江西入皖的一道門戶,平日來往商人小販不少,同時也是江南武林人土出沒的地方。因為鄱陽湖中,就有武林中的一個小門派——白浪幫。白浪幫中沒有什麼武林高手,但幫中個個都是水性極好的人,專管水上的生意。同時小孤山上,也不時有一小股強人出沒。
小燕和墨明智在進入小店時,便已看見小店中已坐了四五位褐衣漢子,一個個配刀帶劍,高談闊論,顯然都是武林中人,不知道他們是黑道上還是白道上的人物,小燕和墨明智為了趕去黃山救人,就也不多管他們了,更不想在路上惹事生非。
這幾條漢子見他們進來,停止了談話,用略帶一些疑惑的目光打量他們一眼,見他們風生僕僕,年紀不大,以為他們只不過路經這裡的一對兄弟而已,也就不多打量他們,繼續自己的談話,其中一個漢子說:「你們知不知道,近來九幽老怪又重出江湖了!」
「傳聞九幽老怪不是死了麼?怎會又重出江湖?」
「死!只怕你死了,九幽老怪還沒有死哩!他連令人不敢招惹的四川陶門也敢去踩盤子。」
「哦!?結果怎樣?」
「聽說這老怪殺了陶門不少的人,連陶女俠也負傷了,幸而後來來了幾位武林高手,聯手才將這老怪趕跑。」
小燕和墨明智本來不想去聽,但提到九幽老怪的事,儘管他們所說的與事實不符,也不禁一邊吃飯,一邊注意傾聽。
又一個漢子問:「怎麼這老怪去惹陶門的,而不去挑白龍會?」
「怎麼不挑?這老怪用心才險惡哩!他化裝成白龍會的王軍師去踩陶門,幾乎弄得陶門和白龍會互相仇殺起來,幸得丐幫的任堂主前去解圍,雙方才消除誤會。」
「九幽老怪怎麼這般和武林人士過不去的?說他想稱霸武林嗎?又不是。他只是一味殘殺幾大門派的人,也不知他們結的是哪一門子仇恨。幸好我幫沒去招惹他。」
「九幽老怪殺人成性,輪到你去招惹他麼?除非他不到江南來,到了江南,就是不去招惹,他也會殺人。首先,你們白浪幫就是他血洗的對象。」
「為什麼我們白浪幫是他要血洗的對象?」
「誰叫你們充什麼俠義之幫的。」
「那洞庭湖群山的丐幫,他不更要血洗了?」
「那還用說,丐幫幫主不但是老怪的宿敵,更是追殺九幽小怪的主要人物。不過,丐幫高手如雲,更有神龍怪丐,老怪一時不敢去動丐幫罷了。而你們,老怪要血洗你們,那易過吃豆腐,一夜之間,便叫你們白浪幫變成了紅浪幫,血流成河。所以在下勸各位別在什麼白浪幫了,不如加入我們小孤山來。」
「九幽老怪就不血洗你們麼?」
這漢子一笑:「我們小孤山既不是什麼門派,也不是會幫,更不是什麼俠義人物,有事則合,無事則散,老怪怎麼會找上我們的?」
一位漢子一聲冷笑:「你們小孤山的人,盡幹一些傷天害理之事,你想我們會加入麼?」
「那你們洗乾淨脖子,等老怪來殺你們吧!」
「我們就是血染長江,也不會加入。」
也在這時,一位白衣彪形漢子走了進來,小孤山那人一見,立刻站起來說:「大哥,你來了!」
這白衣彪形漢子「唔」了一下,瞪了白浪幫幾人一眼,又斜視了小燕和墨明智一下,大模大樣的坐了下來,問:「老六,你和他們談得怎樣了?」
「他們似乎不想入伙。」
「好!既然不想入伙,那入閻王殿好了!」
白浪幫的九條漢子一下警惕地站了起來,一個問:「你要殺我們?」
這白衣彪形漢子一笑:「我殺你們幹什麼?自有九幽老怪來殺你們。」
「九幽老怪來了這裡?」
「快了!你們知不知道,最近,九幽老怪已在雲南血洗了點蒼派,連萬里大俠也死在老怪的劍下。」
這話一出,不但白浪幫的人驚震了,連小燕也怔住了,忍不住開聲問:「喂!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彪形漢子聞聲不由朝小燕望來,見小燕只不過是個少年,衣服穿著,顯然不是什麼武林中的人,略帶驚訝地問:「小哥,你不是武林中人,問這些幹什麼?」
「好奇呀!問問也不行嗎?」
「你們想活命的,還是別問的好。」
墨明智擔心小燕生事,連忙說:「兄弟,他叫我們別問,我們就別問了,我們走吧。」
小燕不理墨明智,仍進一步問:「你怎麼知道九幽老怪在雲南血洗了點蒼派的?」
彪形漢子突然眼露殺機:「小哥!大概你是不想活命了!」
飯店的店小二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低聲地勸小燕說,「少爺,你們吃飽了快走吧,別去理這些事了。」其他一些客人,怕惹禍上身,紛紛離去。
白浪幫的一個漢子也說:「小哥!你們走吧,這裡是是非之地。」
彪形漢子嘿嘿笑著:「他走得了嗎?」
那位願意血染長江的漢子說:「閻王手,你想在我們兄弟面前殺人?」
「我既然為閻王手,怎不敢殺人?就是你們,也別想出這飯店門了!」
墨明智皺眉說:「你這人怎麼不講理,人家問問,你不答就算了,怎麼要殺人的?」
這彪形漢子突然飛起一腳,踢中了墨明智的腹部,一邊說:「你先去見閻王吧!」可是,他話還沒說完,「喀嚓」一聲骨斷,大腿骨不但給墨明智體內的真氣震斷成三截,人也飛了出去,摔到了擺放一些酒罈的貨架上去了,接著是架倒酒罈碎裂,這彪形漢子閻王手落在地上時,幾乎泡在酒水中了。
這突然的變化,所有飯店裡的人全傻了眼,不知是什麼回事。的確,一個人的腹部,是人體最軟的地方,一給踢中,那還有命的?可是,腹部,也是氣海穴的地方,而氣海穴,正是墨明智一身奇厚怪異真氣最雄渾凝聚之處,這個閻王手,哪有腿骨不斷成三截?
小燕笑問:「你怎麼啦!自己踢了人家一腳,反而摔到店家的酒架上去了!」
閻王手驚恐地問:「你,你們會邪術?」
「你說對啦!我們要不會邪術,敢惹你這個閻王手嗎?說!你怎麼知道九幽老怪血洗了點蒼派?」
「我聽人說的。」
「聽誰說?」
「是,是,是四川白龍會人說的。」
「白龍會不也是俠義上的幫會嗎?你又怎麼與他們來往?」
「實不相瞞,在下的寨主,已成為白龍會的一個堂主了!」
「白龍會是俠義道上的人,你的行為,配稱得上嗎?」
「在下知錯了!望兩位少俠寬恕。」
「你要我們寬恕可以,但你得說老實話才行,要不,我連你這條腿也敲斷了!」
「少俠要在下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將白浪幫的人拉入你們小孤山去的?」
「在下是奉寨主之命,要將白浪幫並了過來,使鄱陽湖成為白龍會在這裡的一個大堂口。」
「要是他們不答應,你們就以九幽老怪的面目,去血洗白浪幫對不對?」
「這,這……」
「你不想實說?」
「我,我跟你拼了!」閻王手咬著牙,忍著斷腳之痛,驟然一把飛刀,從袖中射出,小燕以迎風柳步一閃,便閃開這把飛刀,跟著以指代劍,以天罡劍法的一招「勁風飛絮」,便封了這閻王手的要穴,頓時令他再也不能動彈,說:「看來,你這閻王手真的應該去見閻王了!」
原先那個小孤山的漢子見狀不妙,便想逃去,小燕身形一晃,一出手便將他揪了過來,擲在地上說:「你還想跑嗎?」
「求少俠饒命!」
小燕這快如電閃的行動,更令白浪幫的人驚訝了!他們這時才知道,這位英俊的少年,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這個小孤山的人,雖然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但在這一帶、卻也有些名氣,號稱白面蛟,一般四五條大漢,近不了他的身,就是飯店中的白浪幫的人論單打獨鬥,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沒想到小燕只輕出半招,便將他當小雞似的揪了過來,連回手反擊的餘地也沒有。
小燕說:「你想活命也不難,你說了實話,我當然不會殺你。」
「小,小人什麼也不知道。」
「你也是不想活了!」
「不,不,求少俠饒命,小,小人家中還有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娘。」
「你不想想你們去血洗白浪幫時,人家也有老爹老娘的?」
「小人今後再也不敢了。」
「說!你們寨主姓什麼?」
「姓郝。」
「姓郝!?黑面神郝思雄?」
「不!那是我們寨主的兄長。我們寨主叫郝思傑。「「他現在哪裡?」
「他去了黃山。」
「什麼!?黃山?幾時去的?」
「今日一早就去了。」
「他去黃山幹什麼?」
「小人的確不知道。」
「好!我放你一條生路,滾回去告訴你們寨主,今後你們再敢犯白浪幫,只要白浪幫死一個人,我便將你們小孤山踏為平地,叫你們郝寨主死無葬身之地。」
「是!是!」
「快滾!」
這個白面蛟,哪裡還敢停留,慌忙跑了。
小燕順手一支梅花針飛出,了結了閻王手。墨明智一怔:「你殺了他?」
「這樣的人不該死麼?」
「這——!」
「傻哥哥,我們走吧!」
白浪幫那幾條漢子這時才從驚愕中醒過來,一見小燕要走,慌忙上前一揖說:「多謝兩位少俠相救,請問兩位小俠高姓大名,仙府何處,在下等人回去稟報幫主,好他日登門叩謝。」
小燕笑問:「我說了出來,你們不害怕?」
「少俠說笑了!在下等人怎會害怕?」
「真的不害怕?」
「在下等人只感激少俠相救之恩,絕不會害怕。」
「我呀!就是九幽小怪。」
幾條漢子一下全怔住了:「九幽小怪!?」
「你看你們,不是害怕了麼?」
半晌,其中一位漢子說:「少俠說什麼,在下等人也不會相信少俠是九幽小怪。」「你們要怎麼才相信?」
「在下聽說九幽小怪心狠手辣,行為怪異,更喜怒無常,少俠卻心懷俠義,就是連白面蛟也不願殺了,怎麼是九幽小怪?」
「我剛才行為不怪異麼?好啦信不信由你們,我可有急事要走了!」小燕說完,拉了墨明智而去。
小燕和墨明智一走,幾條漢子愕然相視,其中一個說:「他真的是九幽小怪?」
「不會,這是他不想我們報恩,故意嚇唬我們。要是他真的是小怪,我們幾個還有性命麼?」
「不!九幽小怪行為雖然怪異,卻不會亂殺人。」
「你聽誰說九幽小怪不亂殺人了?」
「江湖仙子白衣女俠。」
「白衣女俠真的這麼說?」
「這是白衣女俠親自向幫主說的,不信,你們去問幫主好了。」
「那麼,他真的是九幽小怪了?」
而這時,小燕與墨明智已急往黃山奔去。
黃山,在祖國眾多名山之中,它不怎麼出名,但自從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在遊歷眾多名山之後,來到了黃山,發現黃山有出奇意想不到的天然美,說了這麼兩句話:「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這麼一來,黃山便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和嚮往。
的確,黃山沒有五嶽那麼出名,更沒有峨嵋、武當那些富麗堂皇的道觀、寺院和大批人工修建的名勝古跡。但它全憑自己毫不矯飾的天然姿色,令人們傾倒,它既有北方山峰的雄壯巍峨,也有南方峻嶺的神奇飄灑,它像一顆天然的明珠,一幅自然的畫卷,放落在皖南的平地上。
無回劍門,為神州一劍裘斐所創,自從裘斐為黑蝙蝠殺了後,再加上陳友諒的失敗,他的傳人,擔心受朱元璋的迫害,有的遠走關外、蒙古,有的便隱居在黃山的玉屏峰下,一直以來,無回劍門可以說在武林默默無聞,直到江湖仙子白衣女俠行走江湖,行俠仗義,以她那與眾不同的辛辣而無虛招的劍法,才使武林人士知道還有這麼一個門派。像霧中摟的第一號殺手千幻劍,劍法也出自無回劍門,只不過他不願說而已。
小燕和墨明智在第四天的臨天亮時趕到玉屏峰下,已遠遠聽到一片交鋒的兵器響聲和一些人臨死時忿怒的慘叫聲。小燕一急,說:「糟了!我們來遲一步了,快!」她如流星飛矢般地衝進了無回劍門的所在處。在晨曦中一看,只見地上已躺倒了不少的人,不知是死了還是受傷爬不起來。而白衣女俠與兩位白衣漢子正在大院中與十多位黑衣人,分成三處作拚死相鬥,最危險的是白衣女俠了,她一人對七個黑衣人,而且還身中兩處劍傷,青絲散亂,不多久,她就會喪在那七位黑衣人的劍下。另一位在一旁站著的斷了一臂的蒙面黑衣人說:「快殺了這女的,撤走。」
白衣女俠正危急之時,小燕趕來了,她如憑空飛來一條人影,只說一聲:「白姐姐,我來了!」聲落劍出,人似幻影劍如電閃。小燕抖出了西門劍法中的凌厲殺著的一招——天女散花,那真是劍隨人走,人影過後,便有五位黑衣人倒了下去,每一個黑衣人的眉心處都中了一劍,用不了流出大量的血便死了。轉眼之間,又有兩條握劍的手臂在劍光中隨鮮血飛上半空,將白衣女俠從死亡中救了出來。這真是令人不可思議的劍法,令那獨臂的蒙面黑衣人驚震了:「你,你,你是什麼人?」
小燕說:「我現在沒空,等會才答你。」她轉頭問白衣女俠:「白姐姐,你怎樣了?受傷重不重?」
白衣女一看是小燕,真是驚喜得叫起來:「小兄弟,是你!?」
「白姐姐,我來遲一步了!」
白衣女不由看了倒在地上的同門師兄和師叔們,悲憤地說:「小兄弟,別讓他們走了!」
「姐姐,你放心,他們走不了!」
而那一邊,墨明智更是掌拍人飛,也將兩位白衣漢子救了出來。小燕問蒙面黑衣人:「你是什麼人?」
白衣女說:「他自稱為九幽老怪。」
墨明智愕異:「什麼!?他也是九幽老怪?」
蒙面黑衣人森森地說:「嘿嘿!現在你們知道闖錯了門吧?」他認為墨明智的愕異,是害怕了。
小燕揚了揚眉說:「你也不照照鏡,你配稱九幽老怪嗎?九幽老怪哪有你斷了一條手臂的熊樣?」
「什麼!?你敢說老夫不是九幽老怪?」
「哎!天下的事,我沒有什麼不敢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
「我是九幽小怪呀!」
蒙面黑衣人一怔:「什麼!?你也是九幽小怪?」
「難道還有其他的九幽小怪麼?」
「你到底是男還是女?」
「怎麼!?連九幽小怪是男是女你也弄不清楚,看來,你更不是什麼九幽老怪了!」
這時,天色大白,儘管黃山仍漫著晨霧,這蒙面黑衣人卻一下看清了小燕的面容,不由大吃一驚:「你就是那女扮男裝的小怪?」
這位蒙面獨臂的黑衣人,正是那位在玉壘山襲擊神龍怪丐的黑箭大師兄,他被小燕斷了一條手臂後,真是又驚又怒又恨。雖然斷了一臂,但他功力沒失,這次他帶人來血洗無回劍門,幾乎帶著一股變態報復的心理,要殺盡無回劍門的人,將殘殺的罪行嫁禍到九幽門上,挑起武林中的無比仇殺。不但要達到自己主子的意圖,更想將九幽小怪置於在江湖上無立足之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無回劍門只剩下三個人時,小燕突然趕到了!他初時以為是其他俠義道上的高手,並不在乎,就算自己不敵,憑自己的武功,總可以脫身而走,至於他帶來的黑衣人的死活,他是不管了,總之,他播下了武林人士對九幽門的仇恨,已達到了目的。他怎麼想不到來的竟然是九幽小怪,令他要達到的目的功虧一簣,完全破滅。他又怎麼不驚怒而怔住?
小燕說:「九幽小怪嘛,當然是一時是男,一時是女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幹嗎要女扮男裝?你說,你為什麼要自稱九幽老怪,來殘殺無回劍門的?難道你不知九幽老怪早巳死去一年多了嗎?你來冒充他,不笑壞人?」
蒙面黑衣人又是一怔:「他已死了!?」
「哎!原來你還不知道呀!怪不得你要假冒他了!那麼說,你以前假冒九幽老怪殺害不少的武林人士了!你得從實一一招來,或許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蒙面黑衣人怒笑一聲:「什麼!?老夫要你放一條生路?」
「你自問能走得了嗎?」
「不錯,你武功很好,但要阻止老夫走,恐怕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白衣女俠挺身而出,悲憤異常地說:「老賊,你殺害了我無回劍門二十多條性命,你還想走麼?」
蒙面黑衣人一聲冷笑:「白丫頭!要不是老夫不屑與你動手,你自問一下,你的所謂無回劍法,能接我幾招?就是你的師父,老夫只不過出手八招,便成了我掌下遊魂。」
兩位白衣漢子這時說:「師妹,讓我們三個人合力鬥他,拚死也要殺了這老賊,為師父、師叔和眾師兄弟們報仇。」
蒙面黑衣人嘿嘿一笑,不出聲。
小燕說:「白姐姐,你們身上都帶著傷,先休息,讓我來活捉了這老賊,交給你們為師門報仇好不好?」
「你能活捉了老夫?」
「你要是不逃走,不妨試下,看我能不能活捉了你。」
墨明智本來是心宅仁厚的人,不是為了救人或自衛,他極不想與人交手打架,就是別人要找他交鋒,他也是能避開就避開。現在,他見這蒙面黑衣人殺了這麼多的人,仍是這麼叫人氣忿的態度,忍不住了,奔過來說:「小兄弟,讓我來活捉了他。」這是墨明智出於義忿,第一次主動要與人交手了。
小燕說:「好呀!傻哥哥,可是這一次你千萬別讓他逃跑了!要不,不但白姐姐,連我也不依你。」
蒙面黑衣人曾見墨明智剛剛出手如風,轉眼之間,便拍飛了自己手下的幾個人,也不敢大意,但要活擒自己,卻怎麼也不相信,說:「你!?你能活捉老夫麼?」
墨明智可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懂俠義道上的客套和禮讓,說什麼「請!先出招。」的話,他說要捉人就捉人了,所以他也不回答蒙面黑衣人的話,突然躍起,迅速異常,以太乙門的折梅手法,來抓蒙面黑衣人了。這在俠義人士眼中看來,不啻如偷襲,全不講江湖道義。
蒙面黑衣人臨敵經驗豐富,何況他以往何曾不是如此突然出手傷人?他一見墨明智人影驟然撲來,早已暗蓄內力,身形一閃,避開墨明智這快無倫比的折梅手,並且還一掌拍出,掌勁足可碎石裂金。他不拍出還好,一拍出,又犯了一陣風等人的錯誤,拍固然拍中了墨明智,他做夢也想不到墨明智一身奇厚的怪異真氣,根本不畏手拍腳踢中的,再加上墨明智一心要捉他,毫不閃避,彭然一聲,墨明智除了感到有一陣寒冷之外,不但絲毫沒受傷,奇厚真氣的反彈力,將他唯有的一條手臂也震斷了,人也震得飛到一丈多遠的地方跌下來,墨明智如影隨形,也跟著躍到了他跌下來的地方。一伸手就將他活擒了過來,問:「這下你還想跑嗎?」又出手點了他的穴位,然後將他提到小燕的面前,擲在地上說:「小兄弟,我抓到他了!你看,你怎麼處置他吧。」
墨明智這一行動,瞬息之間,便活擒了這獨臂黑箭,不但驚得白衣女俠等人目瞪口呆,連小燕也愕住了!當今武林,哪有這樣怪異的武功?一位武林中的一等上乘拔尖高手,不到兩招,便被活抓了,這簡直令人難信。小燕關切地問:「你剛才中了他一掌,沒受傷?」
「沒有呀!只是感到有些寒冷。」
「寒冷!?」小燕不由一怔,暗想:「這黑箭練的什麼掌?難道是西域冷魔的玄冥陰掌?」急問,「現在呢?」
「沒冷了!」
「真的!?」
「真的沒有呵!」
小燕不由想起了爺爺所說的話,看來我的傻哥哥,真具有一身令人不可思議的奇厚怪異真氣,不畏巨毒!除了寶刀寶劍可以傷他外,其他什麼都不可傷害他了!又問:「他剛才一掌拍出,你怎麼不閃避的?」
「小兄弟,你不是要活抓他嗎?我要是閃開躍了出去,不讓他跑了?」
「他要是用劍你怎麼辦?」
「這,這,我當然會閃避的。」
這時,蒙面獨臂黑衣人從手臂震斷的巨痛中清醒過來,驚恐地向墨明智問:「你,你,你是什麼人?練成了金剛不壞的身體?」
小燕說:「你難道不知?他也是九幽小怪麼!」
蒙面獨臂黑衣人更驚愕了:「什麼!?他也是九幽小怪?」
「他在斷魂坡上,一舉而擊敗了幾大掌門人,你沒聽聞?」
蒙面黑衣人驚震得幾乎半晌出不了聲:「他,他就是那個九幽小怪?」
「你沒想到吧?」
白衣女俠也認出墨明智了,驚喜地說:「你,你沒有死?」
墨明智笑了笑:「我,我沒有死。」
小燕說:「白姐姐,閻王爺怕了他,不敢收他呀!」突然,小燕又大喝一聲:「給我站住!你們想跑嗎?想死,你們就跑吧!」
墨明智和白衣女俠一怔,不明白小燕為什麼會大喝一聲,回頭一看,原來那兩個給小燕削去了一條手臂的黑衣人以及給墨明智拍飛了而受傷的那六個黑衣人,見情形不妙,想趁機逃跑。這八個黑衣人給小燕的威嚴震住了!果然停了下來,不敢再跑。小燕走過去一一給他們點了穴,說:「白姐姐,你們將他們綁起來吧,千萬別叫他們跑了!」
其實不用小燕說,白衣女俠和她的兩位師兄弟已奔過去將這八個黑衣人捆了起來。
小燕跟著將蒙面黑衣人的面罩揪了下來說:「你呀!也應該露出你的真容了!」
面罩一掀開,露了一副削瘦、深目、鷹鼻的老人面孔。年約六七十歲。他長歎一聲:「老夫敗在兩位手下,也算不了什麼恥辱。」
小燕說:「是嗎?請教尊姓大名。」
「你們殺了老夫算了,別問,問,我也不會說出半個字來。」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嗎?」
「你知道老夫什麼?」
「你化名黑箭,其實是蒙古瓦剌王派來中原的,對不對?」
黑箭一怔:「你怎麼知道了?」
「哼!我知道的事還多哩!」
白衣女俠和她的兩位師兄弟一聽,愕然了,白衣女俠問:「小兄弟,他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神出鬼沒的神秘黑箭?」
「白姐姐,你知不知道,黑箭不只是他,有三個呢!」
「三個!?」
「白姐姐,黑箭不過是他們的代號罷了!他們師兄弟三人,對外行動,一律都用『黑箭』之名,也一律都蒙面穿了黑衣。」
「他們是蒙古人?」
「是不是蒙古人還不清楚,但他們是瓦刺派來的,肯定無疑。」
「他們來幹什麼?難道只想挑起我們中原武林的仇殺?我們的仇殺,對他們有什麼好處的?」
「白姐姐,他們的野心可大了!想奪取大明的江山哩!」小燕說到這裡,又轉頭問黑箭,「我說的不假吧?」
獨臂黑箭驚疑地問:「我們的事,你全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我用得著人告訴嗎?」
「那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九幽小怪呀!九幽小怪嘛,當然什麼事都知道了!要不,怎叫小怪的?」
「胡說!一定有人告訴了你,是不是上靈告訴你的?」
小燕眨眨眼睛:「你以為上靈真的會同你們賣命嗎?」
小燕這一反問,妙極了,不啻說是上靈出賣了他們,起到了攻心的作用。儘管這獨臂黑箭久閱人世,也不由上當了!的確,他們師兄弟三人的面目、行動,除了上靈和自己從蒙古帶來的幾個心腹知道外,已沒人知道,他又怎不懷疑上靈?他雙目射出了極為忿恨的怒火:「這個忘恩負義之徒,我早已知道他不可靠了,要除了他……」小燕佯裝怒道:「住口!你怎敢這樣侮辱他的?他不為你們賣命,就是忘恩負義嗎?」
「他怎麼不忘恩負義?過去你們中原的遊俠劉常卿,曾救過他一命,他反過來見色起心,殺了遊俠全家人。」
劉常卿一家之死,正是小燕和墨明智極想知道的事。墨明智之所以出道江湖,也就是為了替劉常卿辨白冤情,現在聽黑箭這麼一說,墨明智急問:「這是真的?」
小燕立刻向墨明智使眼色:「傻哥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江湖上誰不知道,遊俠一家十多口人,是為黑道上巴山雙梟所殺害的。」
「什麼巴山雙梟,要不是巴山雙梟不願與我們合作,就不會遭到滅門之禍了!」
小燕揚一揚眉問:「你這話怎說?」
「你們知不知道巴山雙梟是什麼人?」
「他們是什麼人了?」
「他們原是張士誠的貼身衛士,因不滿朱元璋,雙雙隱居在巴山,不時幹些殺人放火之事,老夫滿以為他們會與我們合作,共同推翻明朝,去勸他們,誰知他們兄弟倆不識趣,反而怒問老夫:『你知不知追我們主公起兵東南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趕走你們這些蒙古狗韃子!你跟我們滾出去!』老夫見話不投機,只好……」
小燕說:「所以你和上靈殺了巴山雙梟全家,血洗滿門,然後將遊俠全家之死,推到了巴山雙梟身上?」
「這事老夫不屑隱瞞。」
「那麼說,上靈真是忘恩負義之徒了?」
「嘿!他忘恩負義何只這一點。連峨嵋派上一代掌門羅傑人,也是他暗暗殺了的,要不,他能登上峨嵋掌門之位麼?可惜二師弟不聽我說,說他還可利用。要不,老夫早殺了他,也不會為他出賣了!」
小燕說:「你們利用這麼一個忘恩負義之徒,也合該你們倒霉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沒有了!你們殺了老夫吧!」
無回劍門僅剩下的兩位男弟子恨火欲焚地說:「老賊,你還想活麼?我們要在師父、師叔和眾師兄弟的靈位前面,活殺了你,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驀然一聲「阿彌陀佛」,從莊外山峰中飄來,跟著是兩條人影在晨霧中,輕落在小燕等人面前。來人的輕功,可以說在當今武林中也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白衣女俠一怔,以為是黑箭的同夥,喝問:「你們是誰?」而墨明智卻看清了來人,吃驚地問:「是,是你們?你們要來捉我嗎?」來人是一僧一道,這兩個人都是皓首白鬚,神韻不凡,宛如兩位仙人,在霧中出現,墨明智並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但卻認得,一個曾與自己在斷魂坡上交過手的老道士;—個在華陽山中曾將自己擊下狼谷的老和尚。這一僧一道,正是當今武林中極有名望的人物,一個是武當派的掌門人常懷玉,一個是少林寺的掌門人方慧彈師。這兩位道高望眾的武林名宿,一般來說,極少出山,不知怎樣,他們雙雙都奔到了黃山。
白衣女俠也看清了,既驚且喜又擔心,也以為他們是追蹤九幽小怪而來到了這裡,連忙上前一揖說:「小女子不知道兩位掌門大駕來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方慧禪師合十稽首道:「不敢!老衲終究來遲一步,令貴門慘遭殘殺,真是罪過。」同時,又向墨明智稽首說,「墨施主,老衲過去一時不察,上奸人之當,失手誤傷了施主,老衲現前來向施主賠禮道歉。」
墨明智驚訝問:「你們不是來捉我麼?」
「阿彌陀佛,墨施主誤會了。」
白衣女俠一聽不是為九幽小怪而來,而且還向墨明智當面賠禮道歉,—個位居武林北斗門少林寺掌門人,竟然能放下尊嚴,向一位小輩賠禮道歉,這真是武林中難能可貴了。要是其他掌門,頂多說一句「誤會」而已,不由放下心來,還想動問,小燕早已揚揚眉問:「老和尚,你既然不是來捉我傻哥哥,那你來這裡幹嗎?」
白衣女俠和她的兩位師兄弟一聽,不禁驚怔了,試問當今武林,哪—個不尊敬少林寺掌門人的?怎能「老和尚」叫的?這不太過放肆了嗎?白衣女俠暗暗擔心方慧禪師會動怒,就是不動怒,起碼心裡也不會高興。
方慧禪師卻微笑—下:「小施主,你大概就是那位大鬧青城的九幽小怪吧?」
「是呀!」
「小施主果然是行為作風,與一般人不同,真是耳聞不如目見了。」
「哎!我問你怎麼會跑來這裡的,你怎麼不回答的?」
「小施主,老衲是得到令祖母告知?有位極為厲害的武林高手,要血洗無回劍門,擔心小施主一時趕不到,所以會同常道兄趕來了!」
小燕一怔:「是我奶奶通知你的?」
「要不,老衲怎會來這裡?但老衲還是遲了一步?老衲和常道兄來時,已見小施主和墨施主與黑衣人動手了。兩位施主的武功,的確是冠絕武林,令老衲驚震不已。心想,無回劍門有兩位施主解危,老衲就不必再出手了,所以便和常道兄在山峰靜觀,你們所說的話,老衲聽得清清楚楚!」
「哎!老和尚,我奶奶請你們來,你們卻很會偷懶呵!」
小燕這麼一說,不但白衣女俠等人忍不住笑,連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常掌門也忍俊不禁了!說:「燕丫頭,你怎麼這樣說我們的?」
「哎,哎!常爺爺,你怎麼也像我奶奶一樣的老糊塗了!將我當成了我妹妹了?」小燕一邊說,一邊急向常懷玉打眼色,一邊又用密音入耳之功對常懷玉說,「常爺爺,你千萬別將我的女兒身說穿了呵!要不,我可不依你。」
方慧祥師卻奇怪了:「小施主還有一位令妹麼,老衲怎麼沒聽說的?」
「當然有啦!常爺爺,你說是不?我妹妹不是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嗎?」
常懷玉不知這個古靈精怪小侄孫女弄什麼花樣,因為常懷玉與慕容子寧情感極好,互結金蘭,在劍法上,又與小魔女同出武當一脈,可以說是師兄妹,因而不時來往,故小燕稱他為常爺爺,他將小燕當成是自己的侄孫女了。他一向也知道這位侄孫女,在性格行為極似小魔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現見小燕這麼說,只好一笑,說:「是呵!是呵!真長得一模一樣,連我也弄不清楚誰是誰了!」
墨明智—向為人老實,見小燕和常懷玉一問一答的,更不會疑心小燕了,何況他不但見過小兄弟的妹妹,更相處過哩,他們真的是長得一個模樣。只有白衣女俠,卻感到驚訝。她驚訝的不是小燕有位一模一樣的妹妹,而是驚訝小燕稱武當派掌門人為爺爺,儘管她與小燕義結為金蘭姐妹,卻不知小燕出自何門何派和哪一位武林世家的弟子,看來小燕稱常掌門為爺爺,想必是位極有名望的武林世家了!她哪裡想到,小燕竟是一代奇俠一枝梅夫婦的孫女。
方慧禪師見常懷玉這麼說,也就深信不疑了,說,「原來小施主還有位令妹,老衲倒沒聽聞了。」
「誰叫你這老和尚成年躲在廟裡,不常來我家玩。哦!對了,剛才我們問這黑箭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聽到了!老衲想不到上靈竟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不但是武林的敗類,更是國家的罪人。」
「老和尚,我勸你就別再念什麼經了!」
「老衲怎麼不唸經的?」
「你呀!越念就越糊塗,要知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可會跟你們少林寺沒完沒了!」
「老衲是糊徐,這可不關唸經的事。」
小燕還想說,常懷玉道:「燕兒,別再胡鬧了!我們商議—下,今後的事怎麼辦才是。」
方慧禪師對白衣女俠說:「白女俠,師門之仇,固不是小事,但整個武林之事更大,老衲請求,將他留下來。要慰在天之靈,盡可以他物代替,何必要以人為生祭?」
「禪師,你要救這老賊麼?」
「不敢,老衲感到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人留下,將來對青城會盟,恐怕有好處,望白女俠三思。」
黑箭突然一聲冷笑:「你們想老夫當活見證麼?恐怕難以所望了。」
小燕突然出手如風,立刻封了他幾處穴位,令他半點也不能動彈,說:「老賊,你想自斷經脈死麼?別夢想了!我可不像老和尚那麼心慈,什麼上天好生之德,我不管,要不為了留下你這個活口,我也恨不得凌遲了你才解恨,到時等大家明白事情真相,你就是死得像狗一樣,我也不管。現在,我可不能讓你這麼痛快地死去,為了防你今後自斷經脈,我先廢了你的武功。」說時,小燕並指如戟,點殘了他的氣海穴,然後在他百會穴輕拍一下。氣海,是練武人真氣凝聚的地方,而百會穴,卻是人體上部的總穴,這兩處穴給破了,一身真氣再也不能提動了,真氣不能調運,一個人所練的內功便全廢了,有內力變成了無內力,形成廢人一個,今後再也無力自斷經脈或自嚼舌尖而死,就是想一頭撞牆也無力撞死。他真正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連縛雞也無力的一個廢人了。這是奇俠慕容子寧在晚年以九陽真氣所創立的一種廢人武功封穴的獨門手法,專門用來對付武林中那些十惡不赦的惡徒魔頭。但這種廢人武功的手法與其他門派不同,其他門派廢人武功,就永遠廢了,再也無法恢復過來,而慕容子寧廢人武功,志在懲戒,要是這人改惡從善,重新做人,慕容子寧便會解了他的禁穴,將武功恢復過來,仍如過去一樣,全無消失。
黑箭一下感到自己渾身無力,真氣再也提不上末,一身功夫果然給全廢了,不由長歎一聲:「你這樣,不如殺了老夫好。」
方慧禪師說:「老施主,何必這樣想不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要是施主願入我佛門,面壁懺悔,從此一心向善,以修後果,仍可善終。」
而小燕突然想起,對墨明智說:「傻哥哥,你快去看看那些黑衣人,別讓他們自斷經脈死了!」
可是墨明智去看時已經遲了,他們在穴位自解後,一個個都自斷經脈而死。白衣女俠一位師兄恨恨地說:「就算他們死了,我也要將他們的頭砍下來,以祭師父、師叔和師兄弟們。」
這黑箭一聽自己手下人都自斷經脈死了,又是一聲長歎:「好,好,還是死了的好,你們何不也將老夫的頭砍下來,去祭你們師父?」
墨明智說:「你這個人怎麼這般沒人性的?人死了還好?」
小燕說:「傻哥哥,別說傻話了,他要是有人性,還跑來這裡殺人麼?」
方慧禪師說:「小施主,你看錯此人了!」
「老和尚,我怎麼看錯他了?」
「他雖然殺性重,人卻忠心,正直、剛烈,只是為其主行事而已,一旦入我佛門,便可登上正果。」
黑箭一聲苦笑:「老夫殺人無數,罪孽深重,只能入地獄,還能登天堂麼?」
「善哉!善哉!聽施主的話,已有悔過知罪之心了!」
「老夫武功盡失,雄心已泯,一切皆空,只求速死。」
「施主這話錯了!死不足以贖施主罪行,只有阻止互相殘殺,挽救天下蒼生,才可以贖罪行。」
「你以為老夫是賣主求生之徒麼?」
「老衲並不要求施主賣主。施主剛才不是說一切皆空麼?既然一切皆空,人生富貴榮辱,如過眼雲煙,又何必去留戀?」
黑箭黯然無語,半晌,又是一聲輕歎:「正如禪師所說,一切不必去戀了!但老夫罪孽深重,能入佛門?」
「施主難道不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麼?」
黑箭又是一聲苦笑:「老夫不想成佛,只求贖罪而已。」
「那施主願隨老衲入佛門了?」
「在下願隨禪師。」
方慧大喜:「施主能如此選擇,必得善終了。」
由衣女俠恨恨地說:「那我一門的血仇,就這麼算了?」
黑箭說:「你師父、師叔並沒有死。只給老夫掌力震傷毒暈而已,老夫身上的丹藥,可醫治他們,你拿去吧!至於你一些師兄弟之死,老夫手下的人也全死了,一命抵一命,總可以了吧?你要是不解恨,盡可以取老夫的人頭去好了,老夫絕無怨言。」
「你說我師父、師叔沒死,是否真的?」
「老夫雖然為惡多端,但絕不謊言。是否真的,你將老夫的丹藥去救醒他們便明白。」
「那你快將丹藥交出來!」
「就在老夫懷中,老夫現已不能動彈,你自己來取吧。」
白衣女俠說:「關師弟,你去將丹藥取出來,快去救師父、師叔他們。」
「是!師姐。」
一位白衣漢子果然從黑箭懷中掏出一瓶丹藥,連忙與白衣女俠進去救師父、師叔了。
小燕側頭問黑箭:「你怎麼不殺了他們的?」
黑箭苦笑一下:「老夫不殺他們,並不出於好心,而是用意不善,想留下他們一個活口,宣揚是九幽老怪殘殺了他門下眾弟子。不過,他們要是沒有老夫獨門的丹藥,不出三個月,也會死去。」
「什麼!?你掌有毒?」
「老夫練的玄冥陰掌功!」
「你也是西域冷魔的傳人?」
「不!老夫以本門的劍法,與他傳人交換武功而已。」
「噢!我明白了!怪不得西域那個老怪物坐了彩轎來青城山爭奪武林盟主了,這是你們唆使的吧?」
「老夫不否認。」
「看來,老和尚真沒有看錯了你,你還算一個正直、剛烈的人。」
黑箭一聲長歎:「老夫只是為主盡心而已。現老夫從死裡而生,巳看破了一切,他們的成功失敗,老夫身入空門,已不管了。其實成功失敗,也不過是過眼雲煙,成又何喜?敗又何憂?徒增煩惱而己。說到頭來,老夫應該感謝你所賜。」
「你這是說反話吧?」
「不!老夫出自肺腑。」
「你不恨我廢了你的武功?」
「老夫沒武功比有武功好!」
「你這話真的?」
「老夫自問從不謊言。」
「你想不想恢復武功?」
黑箭一怔:「什麼!?老夫武功能恢復?」
「只要你真心悔過,從此行善,我會有辦法在一年之內將你武功恢復過來。」
其實小燕要恢復他的武功,根本用不了一年,片刻即可,但是她還不放心這魔頭是不是真的改過自新了,故說一年而已。
黑箭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還是別恢復老夫的武功好!」
「哦!?為什麼?」
「老夫擔心自己凡心不死,又為禍人間。」
「既然這樣,我們一年後再說吧!」小燕說完,拍開了他被封的穴位,令他能行動,然後又掏出一顆九傳金創還魂丹說,「這是—顆能醫治斷骨的丹藥,你服下吧。」
「多謝!老夫自有丹藥,可醫治內外刀傷斷骨。」說時,黑箭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問:「少俠還有什麼話要問老夫嗎?」
「我問,你願答嗎?」
「關於老夫的事,盡可奉告,至於他人之事,恐恕難從命。」
「既然這樣,我也不必問你了!」
黑箭問方慧禪師:「禪師,我們可以走了吧?」同時,小燕也以密音入耳之功對方慧說:「老和尚,你快帶他走,不然,白姐姐他們出來,就不會放過他的。」
方慧禪師點點頭,問黑箭:「你手臂斷處,不需要先醫治麼?」
「一點點骨斷,沒什麼,在下在路上同樣可以自己打理。」
看來,黑箭極不願意再留在這裡,大概不忍心看自己手下人死後的慘情。方慧禪師說:「待老衲為你駁正斷處,然後你自己再服下自己的丹藥吧!」
「多謝禪師!」
方慧禪師略一動手,便駁好了他的斷骨處,同時為他紮好,以免移位。當方慧禪師欲告辭而去時,小燕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來,說:「哎!老和尚,你先別忙走呀!」
「小施主,還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我只想說,今日之事,老和尚最好向外宣揚,說九幽老怪血洗無回劍門時,你與武當掌門,合力殺了九幽老怪就行了!」
方慧禪師愕然:「這樣行嗎?那不引起武林人士對你們的仇恨?老衲正想飛帖傳武林,說明今日之事,使你們與武林人士消除誤會,共除武林敗類不更好嗎?」
「噢!這樣,不但引不了大蛇出洞,它反跑了!能除嗎?」
「小施主的意思……」
「老和尚,你只管這樣向外說,其他的,我自有妙計。」
常懷玉點點頭:「方慧師兄,你就依他說好了,看來,我們這一輩人,應該讓位給他們了!這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超舊人。」
「好!老衲就依小施主所說,今後有用得老衲之處,只管派人通知老衲就是。」
「好呀!老和尚,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於是,方慧禪師便向眾人告辭,帶了黑箭而去。常懷玉說:「燕兒,你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哎!常爺爺,你可不能走了。」
「你要我做什麼?」
「常爺爺,你不是說叫我不要胡鬧嗎?商議今後之事,你走了,我怎麼商議?」「你怎麼不將方慧禪師也留下商議?」
「常爺爺,這個老和尚度了一個人,好像度一個寶似的,走都走不及,再說,黑箭殺了無回劍門那麼多人,留下來,你叫白姐姐他們見了心裡舒服嗎?不會起事?所以,還是讓老和尚帶了他先走的好。不然。就是白姐姐能暫時壓下仇恨,她師父醒過來,能放過黑箭嗎?」
「不錯,這也說的是。」
「常爺爺,那我們進去看看白姐姐他們怎樣了。」
他們剛想進去,白衣女俠已從裡面迎了出來,一看他們,又望望外面,問:「咦!方慧陣師呢?」
小燕說:「這個老和尚,帶了黑箭走了!」
「黑箭也走了?」
「姐姐,難道黑箭騙了我們,你師父,師叔沒醒過來?」
「他倒沒騙我們,我師父、師叔已醒過來了!」
「那姐姐還問他幹什麼?你師父不願放過他麼?」
白衣女俠咬著牙說:「就是放過,我師父也要問個明白,我無回劍門與他無怨無仇,為什麼要來血洗我們。」
「姐姐,黑箭他不但要血洗你們,也要血洗陶姐姐和點蒼派哩!」
「他為什麼要這樣幹的?」
「姐姐,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我們到裡面坐下來慢慢談吧!哦!對了,姐姐認不認識江西小孤山的郝思傑?」
「你問他?這次來血洗的黑衣人中,其中一個就是他。」
「現在他在哪裡?」
「我第一個就將他殺掉了!」
「姐姐,你要是將他留下來就好了!」
「為什麼!?」
「姐姐起碼可以從他口中掏出不少的事情出來,好啦!姐姐難道要我一直站著說話麼?我可以,可常爺爺……」
白衣女俠這時才想到自己因師門慘遭巨變,弄得方寸無主,怠慢了常掌門。的確,要是在平時,武當派掌門人來臨,那真是本門派的無上光榮,自己師父,恐怕早已率眾出門相迎了。白衣女俠立刻帶歉意向常懷玉一揖說:「常掌門,請原諒晚輩一時悲憤心亂,失禮怠慢,望常掌門寬恕。」
常懷玉說:「白女俠別客氣,貧道相救來遲,令貴門慘遭巨變,還請白女俠及令師原諒才是。」
小燕說:「你們兩個也真是,不說就不說,一說就那麼多的廢話,大家進去坐不就完了麼?」
白衣女俠說:「小兄弟,禮可不能失呵!常掌門,請!」
「白女俠請!」
小燕說:「常爺爺,進去就進去,別請請聲了!」
常懷玉一笑:「燕兒,你怎麼這樣沒禮的?今後怎麼在江湖上走動呵!」說著,自己便帶頭先進去了。一進大廳,只見大廳桌翻凳倒,一片凌亂不堪,地上仍有一些黑衣人和無回劍門弟子的屍體,顯然這大廳上發生過一場異常激烈的戰鬥,到處血跡斑斑。常懷玉不禁搖頭微微嗟歎,白衣女俠說:「常掌門,請隨晚輩到後院書房,那裡沒遭到破壞。」
後院書房,不但沒遭到破壞,而且窗明几淨,清雅異常,與前院大廳相比,彷彿如兩個天地之別。小燕坐下後,便將自已所知道和經過的事情,一一都說了出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