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純情少女險遭凌辱 武林怪客齊集山莊

    火光一閃,肖芝面前出現了兩張猙獰醜陋的臉。那臉龐漸漸地向她逼近,三角眼中射出貪婪的慾火,使她感到極度的恐懼和不安。

    「刷!」一個青鷹賊子伸手猛地扯下肖芝的頭巾,一卷秀髮灑落下來。「嘿嘿,果真是個娘們!」另一個青鷹賊子發出一陣陣淫笑,又笑又喊。

    肖芝被綁在內玄房的木柱上,她的穴道已被封住,眼看受辱不能反抗,急得淚水漣漣。

    突然,一條人影如燕翅斜展,從屋樑飛身而下,足還未落地,雙掌已倏然拍擊,擊在兩青鷹賊子的「百會」穴上。兩青鷹賊子慾火正熾,兩雙黑手正爭先恐後要往肖芝的身上摸,此時突然遭到襲擊,哪裡來得及抵抗?他們連喊也未喊—聲,便仆倒在地,—命嗚呼!

    肖芝定睛一看,來搭救她的人竟是—個骨瘦嶙峋的小和尚。小和尚解開肖芝身上的繩索,抓住肖芝肩膀往上一提,手掌在她背心輕輕一拍,頓時肖芝感到一股氣流通過全身,被封住的「天府穴」穴道立即衝開。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小和尚吹滅了燭光,托住肖芝的手肘,往上—躍「旱地拔蔥」,竄上了屋樑。肖芝輕功甚好,但要帶人竄梁越屋亦感費力,小和尚托她上梁視如無物,輕功遠在她之上,肖芝不覺對小和尚的功夫十分敬佩。

    宋福和趙振武走進內玄房:「怎麼裡面沒有一點聲音?」

    「哎呀!千萬莫讓肖芝跑了.」宋福邊說邊去摸蠟燭,肖芝聽出是宋福的聲音,斂聲屏息,盤腿勾穩屋樑。

    「師叔快來!」宋福點燃了蠟燭,燭光照出仆倒在地的青鷹賊子,趙振武搶步過來,扶起屍體細細查看。稍頓,他皺起雙眉,怪聲叫道:「少林金剛掌!媽的,又是哪個禿驢高手到了?」

    宋福道:「聽說慈恩寺有個燒火的小和尚帶著秘畫逃走了,羅漢沖正在調動全部人馬追捕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小和尚干的?」

    趙振武手一擺:「媽的!一個小和尚哪會有這般身手?快給我四處搜!」

    肖芝聞言心中一動,扭頭看時,卻不見了小和尚。她心中正在驚疑,房外佛殿上嘩啦一響,有人高喊:「青鷹賊子,你小爺爺在此!」

    趙振武嗖地拔出雁翎刀,一聲令下:「追!快與我追!」

    青鷹賊子蜂湧而出,喊叫聲漸漸去遠。

    肖芝見賊子離去,颼地跳下屋樑。她思忖片刻,走出寺院,聆聽一會兒,毅然向隱約傳來廝殺聲的山林奔去……

    肖家莊園後院房,走廊。

    「長庭!」張玉梅捧著一個小盤,從房中急急追出來喚住肖長庭,「你、你這就進山麼?」

    肖長庭點點頭。三個徒兒去慈恩寺奪畫,至今未歸,肖長庭心急如焚.他知道張玉梅非常疼愛肖芝,她將這姑娘視同己出,因此他沒有告知她實情,只是說三個徒兒先進山打聽消息去了。張玉梅知道九館十三幫的人接到大貼都已紛紛趕來,正在前庭等著他,因而不敢耽誤,便急忙打開小盒取出一塊用金絲線吊著的紫玉。她望著他,眼中噙著淚水:「這是我的護身符,爸爸說它能避邪消災,逢凶化吉,你進山就帶著它吧。」

    肖長庭不知怎的,心中一顫,幾乎要掉下汨來。張玉梅將紫玉掛在他胸前,塞入懷中。

    她還想要說些什麼,肖長庭卻一轉身,大步向前庭走去。

    前庭大廳上,李神龍、張天劍、抄龍、陳少愚、唐光偉等武林群雄都已到齊。肖長庭拜過父親肖谷華靈位,金盆淨過手,然後取下供在香案上的八卦金刀和響金鏢,朗聲道:

    「肖某不才,承蒙眾位英雄信任,邀我共誅青鷹惡賊,肖某自當盡心竭力,萬死不辭!」

    李神龍雙手抱拳,銀鬚拂動,大聲說:「肖莊主,聞青鷹賊子已進了雪峰山,九館十三幫人馬都抵山下,聽候莊主調遣。」

    肖長庭道:「李老英雄不必過謙。剪除武林叛賊,為三湘百姓除害,乃我武林英傑應盡之責。前者長庭過於迂執,致令青鷹賊子苟延殘喘,捲土重來,此次進山剿賊,還得眾位英雄同心協力才是。我們按議定路線兵分三路進山,發現青鷹賊,焰火為號,各路策應,務必要把叛賊殲滅在雪峰山中!」

    群雄—齊拱手退出大廳.肖長庭帶著朱祥一行莊丁,率先走出莊園。肖長庭腳剛踏出莊門,門外站著十餘人圍成半圈擋住了肖長庭的去路,為首的就是義勝館館主黃勝。

    李神龍見狀,急上前幾步,大聲叱道:「你們要幹什麼?」

    黃勝獨臂一擺:「李老英雄不干您的事,我們有話要問肖莊主。」

    肖長庭目光一轉,緩緩掃過眾人,發現人群中有「白門雙俠」白雲飛、白雲峰,「九江三鼠」丁雷、丁風、丁雨、「常氏雙煞」常無情、常無義,「飛天大盜」馬天鳴,「玉面聖手」柳一然,「怪佗僧」無字和尚—…怎麼這些江湖怪客、隱士、惡賊、都來了?

    黃勝率先發難:「肖莊主!請問你在武陵山是否得到了雷大俠一張藏寶秘圖?」

    眾人的眼睛一齊轉向了肖長庭。肖長庭知道現在不認帳是不行的了,他鐵青著臉,一字一頓地說:「不錯。我在苗山峒偶而得到了雷大俠一張秘畫。」他不善說謊,「雷大俠」三字剛出口,便覺不妥,但已收不回來了。

    群雄和武林怪客一陣嘩然:「秘畫?說不定是藏寶圖?」「畫在哪裡?」「把畫交山來!」

    肖長庭淡淡地說:「可惜現在畫已不在我手中。」

    「快把畫交出來!」又是一陣起哄,有人已拔出刀劍。

    「肖長庭,把藏寶秘畫交給我!」有人大聲吼著,從莊外道上疾飛而來。眾人扭頭一看,好傢伙,又是一個硬手到了!來人正是慣使黑砂掌的泰山獨門高手秦山保!

    秦山保一到,人群中鬧得更凶。李神龍等人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那夥人圍住肖長庭索畫,幾乎動起手來,若不是大伙對肖長庭左手按住的那只響金鏢囊有所畏懼,恐怕還不知要鬧到什麼地步。

    雙方正在僵持著,忽見塵土飛揚,蹄聲得得,莊外道上又飛來一騎。那騎駿馬急馳而來,直奔到莊門前,騎手才猛地勒住馬頭,「眾位不要動手!我知道畫在哪裡。」

    秦山保、無字和尚、白門雙俠、九江三鼠,管氏雙煞,還有馬天鳴、柳一然、黃勝等人,放開了肖長庭,一齊把臉轉向馬上發話的人。

    馬上端坐著一位婦女,年約三十七八,一套緊身衣褲,白絹紮起烏髮,挽了個雙鬟垂鬢,足下蹬著牛皮軟底弓靴,背插寶劍,腰繫鏢囊,勁裝疾服,風塵僕僕。

    肖長庭見到馬上的婦女,壓在響金鏢囊上的手一陣顫抖。他默默無言地望著她,眼神中飽含著驚喜和沉痛。馬上的人就是他二十一年來一直思念著的劉秋萍!

    「畫在哪裡?」秦山保吼道。圍在肖長庭身旁的人一下圍到了劉秋萍馬前.劉秋萍插起馬鞭朝雪峰山一指:「畫在青鷹幫宋福和趙振武手中!」

    「畫怎麼會在青鷹幫手中?!」

    「別聽她胡扯,還是找肖長庭要畫!」

    劉秋萍昂起頭,神情顯得神秘、孤傲:「信不信由你們,宋福盜走了秘畫,正在山裡和他師叔解畫分髒哩。」

    馬天鳴叫道:「此話或許不假,聽說昨夜宋福還劫走了肖莊主的女兒。」

    黃勝冷笑一聲說:「原來姓肖的下帖是為了讓我們去斗青鷹幫,救他的女兒,哪是什麼為百姓除害?」

    肖長庭仍望著劉秋萍,他不知道她是否和他們一樣對他產生了誤會,但從她冷漠、嚴肅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他望著她,神思恍惚,心情苦澀.篤!篤!篤!又一匹快馬奔來。驀地,馬上跳下一個嬌艷的女人.她渾身紅裝,紅絹挽髮,背插雙鉤,足踏繡花紅絨弓鞋,雖已年過三十,卻也頗具風姿,她就是秦山保的妹妹秦艷姣。

    「你怎麼來了?」秦山保見到她,怒沖沖地迎了上去。

    秦艷嬌在秦山保耳旁輕輕說了一陣話,秦山保面色攸變,搶到路旁跳上駿馬,猛一揚鞭,向雪峰道奔去。

    待秦山保跑遠,秦艷嬌朝莊院前一班武林怪客大聲喊道:「你們還愣著幹嘛?江湖上的規矩,撿來的財,見人一份。我哥哥若是得了手,你們想吃西北風?」

    馬天鳴、無字和尚、雙俠、雙煞等怪客,一聲猛叫,跨上馬紛紛向山裡奔去。

    黃勝獨臂一揮喊道:「先進山剪了青鷹賊子,奪回秘畫再說!」

    李神龍等人也馳馬奔向山裡。

    莊門前除了肖長庭、朱祥和莊丁外,只剩下了劉秋萍和秦艷嬌。

    肖長庭和劉秋萍四目相望。他目光灼熱,飽含著思念之情.她卻眼神似無底深淵,冷若冰霜。秦艷嬌紅光滿面,笑盈盈走到肖長庭跟前:「原來齊公子就是肖莊主,你害得我好找,十餘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她不顧一切地撲到肖長庭的身上.抓住了他的手.可是,肖長庭一動也不動,冷漠地望著劉秋萍.秦艷嬌怔住了,驟然醋勁大發:「原來是你這臭娘們勾住了齊公子的魂,難怪他當年至死也不肯娶我!」秦艷嬌恍然大悟,猛地伸手在腰間鹿皮袋中抓出一把「奪命神沙」就向劉秋萍撒去!

    肖長庭突然驚醒,他一時撞開秦艷嬌,大聲喊道:「秋萍,當心!」秦艷嬌習練「黑砂掌」未成,但練就的一手毒砂暗器卻是厲害,中了「奪命神沙」無秦門解藥,輕則爛皮腐肉,重則立即喪命。

    劉秋萍懵然不知這女人是誰,她聽見肖長庭提醒,急忙把頭一偏,躲過了暗器,然後忿然撥過馬頭,向山道方向急馳而去。

    「臭娘們,哪裡走!」秦艷嬌一邊叫罵,一邊縱身上馬,街尾急迫。剎時,兩人兩騎沒了蹤跡.

    朱祥走到肖長庭身旁,「莊主……」

    「立即進山!」肖長庭扳著臉,一聲怒喝,躍上莊丁牽過的駿馬,兩腿使勁一夾,駿馬猛然四蹄蹬地,一聲長嘶,如脫弦之箭射了出去.馬蹄鐵掌踏在石子路上,濺起了團團火星。

    莊院內,張玉梅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跑回臥室,跪在房中供祭的小神龕前,雙掌合十,默默禱告:「大慈大悲的菩薩保佑他吧……」她虔誠地祈禱著,淚水象斷線的珠兒無聲地落下……

    夾峙在兩莊大山之間的幽魂谷,終日不見陽光,幽深黯黑,兩旁絕壁上,佈滿大大小小的洞窟,遠望如鬼臉夜叉的七竅,陰森可怖,故又稱鬼臉崖。這幽魂谷因地形險峻,且終年瘴氣瀰漫,人畜不敢涉足,平日山風從山谷口滾進,在絕壁洞引起共鳴,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嘯聲,儼如鬼魂哀鳴,使人毛骨悚然,此時,這人跡罕至的幽魂谷居然「熱鬧」起來!

    在谷底幾棵望不到頂的大樹之間,懸著一張「天網」。「天網」網住了一個人,他就是淨空小和尚。任他如何運用功力掙扎,那「天網」只是在半空中急劇地搖蕩,扯動得大樹落葉紛飛,身體卻始終掙不脫繩索的羈絆。

    原來,淨空就是在內玄房營救肖芝的那個小和尚。他攜絲絹畫逃離慈恩寺後,按照印禪、印法兩位大師的囑咐,將真畫藏好,為探聽侍衛從何處搶來此畫,又返回寺廟,發現眾僧慘遭殺戮,二位大師也已圓寂。這時恰遇肖芝被擄.他從後玄房救出肖芝,又引開宋福和趙振武,但終因寡不敵眾,落入青鷹幫手中。

    「小和尚,你還是省著點力氣吧。」宋福瞇著三角小眼。挑不出四兩肉的瘦尖臉上露出陰險的獰笑,「這是在大海中網鯊魚的『鎮海法寶』,你能掙得開?聽我一句話,還是乖乖地把秘畫交出來,大爺饒你不死」。

    淨空週身被「天網」絲索勒起了一道道通紅,他乾脆坐起禪來,他對宋福的話不理采,不回答,彷彿壓根兒就沒聽見。

    「臭和尚!」宋福氣呼呼地罵道,「待會兒師叔來了看我好好收拾你!」

    淨空在網中睜開眼睛一看,不覺心中叫苦不迭,讓趙振武擒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肖芝。

    原來,淨空為了肖芝安全,引開宋福和趙振武,在幽魂谷陷入敵圍。待肖芝跟蹤追來,淨空已被網住。肖芝劍削「天網」,未能得手,趙振武連發七枚「七穴追魂釘」,肖芝終因敵不過對手,又被擒獲。

    「師叔。」宋福記起他和肖長庭的誓約,輕聲對趙振武說:「這姑娘是肖長庭的女兒肖芝,既然這個和尚拿到手了.秘畫有了著落,不如將她放了,免得……」

    「哈哈……」趙振武一陣狂笑,「你這小子怎的這般害怕肖長庭?他的八卦金刀、響金鏢,能勝過我的雁翎刀、七穴追魂釘不成?他不找我,我還要找他呢!」說著,他走到「天網」旁,伸手點住了淨空「紫宮」、「關元」、「天府」、「神闕」、「風池」、「腰眼」、「巨骨」七大穴位,下的都是重手法。淨空頓覺血氣翻騰,週身經脈被阻,立時癱軟在網中。

    陽光被山崖擋住,射不進谷底,縱在白天,幽魂谷裡也是陰森森的恍若一座地獄。

    淨空咬住牙關扭曲著臉,疼得渾身冷汗。他正忍受著武林中最殘酷的毒刑「錯骨分筋」

    法。

    趙振武暴突雙眼,急得直吼:「秘畫藏在哪裡了?在哪裡?!」

    淨空仰望著谷頂上的一線微光,以超人的毅力忍受著非人的折磨。他現在完全明白了,兩位大師為什麼要拚死保護那張秘畫。這張神秘的絲絹畫引來那麼多兇惡的侍衛和青鷹賊子,幸虧自己早按兩位大師的囑咐將它藏好。就是身邊這張假畫.不到萬不得已時,也不能拿出來。他知道這些惡賊儘管折磨他,為了那幅畫卻不敢傷害他的性命。

    「住手!你們這些畜牲!」肖芝從昏迷中醒過來,她穴道被點不能動彈,嘴裡卻能叫喊。

    「媽的!」趙振武怒罵著轉向了肖芝,「臭娘們,敢罵你趙爺爺?」

    宋福看到淨空扭頭望著肖芝,他心中一動.「師叔,……」他把嘴貼在趙振武耳根上.

    「哈哈……」趙振武發出一陣狂笑,笑聲嘎然而止,他沉下臉,朝青鷹賊子喊道:

    「來呀!把這和尚和小娘們扒光了衣服,綁在一塊!」

    「是!」青鷹賊子聞聲而上,這幫惡賊幹這種事是最樂意不過了.「你們這幫畜牲」淨空赤紅著臉,大聲罵著。他想不到宋福會想出這種損人的刑法。

    兩個青鷹賊子已按住了肖芝,準備扒她的衣服。

    突然,從山谷深處傳來一個陰沉、冰冷的聲音:「姓趙的,你這狗娘養的小子,沒別的本事,就只會扒姑娘的衣服。」

    趙振武一驚,嗖地拔出雁翎刀,扣住「七穴追魂釘」,跳起轉過身來…——

《碧劍金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