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顧了一下,見無處可去,便向回走。
方子玉見他們兩人又回來了,歡喜無比。
吳暢有些不好意思,說:「在城外受了歹人的暗算,走不了了,想在你家暫住幾日嗎?」
方子玉忙說:「你是我的大恩人,又是我的『師傅』住多久我都只有高興呀!」
吳暢說:「我也是半瓶醋,算不得師傅的,我們可以互相印證,共同促進。」
方子玉忙道:「不可以,在你面前我永遠是學生。」
吳暢無力地微微搖頭。
兩人在龍家住下,一過就是七八天。這幾天可是吳暢有生以來最快活的日子,有吃有喝還有人侍候。吳暢對於方子玉的虔誠,有些過意不去,便把自己的所學全部傳授給他,把胡元的告誡忘到腦後去了。
尤晶覺得吳暢似乎喜歡賣弄,在一旁暗笑。方子玉的天分確實太高,悟性極強,吳暢授功時說不清的,他都能揣測出來,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而吳暢猶未覺。不過,有一點他感覺到了,那就是方子玉男性的魅力太強了,神采面貌不能再好了,言談舉止不能再得體了。女人若不愛這樣的男人,那是天大的失誤。十幾天前還枯瘦的他,變化怎麼就這麼大呢?
吳暢感到已無傳授的東西,便要離去。
方子玉苦苦挽留。吳暢笑道:「還會相見的。」
方子玉突然說:「那麼,尤姑娘留下吧,我會照顧的。」
吳暢的心頓時一顫,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感受。吳暢笑了一聲,問:「你願意留下嗎?」
尤晶輕輕地點點頭。她不想再到處亂跑,心驚膽戰地生活。吳暢心中一悲,彷彿被人拋棄了似的。他對女人是沒有情慾的,可不知為什麼,心中總有莫名其妙的情懷,雖是一閃即去,還是給他留下難忘的遺憾。
他注視了一陣尤晶,無奈地說:「好吧!你就留下,不久我會來接你的。方公子,你要保護好她。」
方子玉忙說:「你放心吧,沒人敢傷害她的。」
吳暢衝她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他不是一個健全的男人,離別之情是容易淡忘的。出了龍家的門,他感到格外的輕鬆,大口呼吸了幾下清氣,離城而去。他身上的毒沒有被逼出去,外傷卻全好了,所以行動並不受什麼限制。在彎曲的小道上沉思了一會兒,有了主意,他大笑了幾聲,飛奔而去。
那個地方他早就該去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奔行了一天一夜之後,清晨的明露還沒有散去,他就到了嵩山少林寺。古剎的莊嚴雄偉,讓他驚慕了一陣後,他來到了寺門前。
他沖兩個守門的小和尚笑了一聲,道:「小師傅,我是來求佛保佑去的,大雄寶殿在哪方?」
小說和尚說:「這幾天佛不保佑外人,你到別的地方求佛保佑吧!」
吳暢笑著說:「別的地方我去過了,都說『佛』來了你們這裡,我只好到這裡來了。」
小和尚搖頭說:「不行!外人不准進的。」
吳暢笑道:「我不是外人,是朝廷派我來的。」
小和尚忙抬起頭問:「真的嗎?朝廷什麼樣?」
吳暢說:「我從不說假話,朝廷象匹馬,可有勁了,高個子,大眼睛,臉丑。」
東邊的小和尚忙說:「你等著,我去通報。」一溜煙跑了。
吳暢一樂,站在那裡靜等。
過了一會兒,小和尚跟著個大和尚走過來。
大和尚一臉福相,嘴一列,說:「施主從哪裡來?」
吳暢說:「從帝京而來,有要事面見方丈。」
大和尚沉吟了一下,說:「請吧!」
吳暢跟著大和尚穿過羅漢堂,進了大雄寶殿,一個和善的老和尚正在大殿中央的蒲團上入定。大和尚說:「方丈,有位朝廷命官要見您!」
吳暢心中不由起敬,這老和尚就是少林方丈「悟法」禪師,他在江湖上的名頭可大得緊呢。
悟法老和尚睜開眼,頓時閃出水銀似的目光,掃了吳暢幾下,平淡地問:「施主,你真是受朝廷的欽命而來?」
吳暢笑道:「大師名揚天下,武林盡知,誰敢欺騙您呢?」他的話有個毛病,出口「武林」,洩了自己的底。
悟法禪師果然注意了這一點:「施主既言武林,想必是武林中人了?」
吳暢一愣,馬上說:「不敢當。在下只走過幾天江湖,現在為朝廷效命。」
悟法大師見他破綻不少,微微一笑,但沒有揭穿他,平靜地說:「朝廷命你來少林寺何為?」
吳暢說:「皇上的一個公主病了,病情嚴重,請了不少名醫都治不好,後來一個西域的喇嘛說,藏經樓裡奇書頗多,定有治病之法,命我代為查看。」
悟法大師哈哈大笑:「施主,你話不嚴密,露了馬腳,朝廷是從來不請醫生的,有命而已。」
吳暢暗叫糟糕,這老傢伙果然挺能的,忙說:「皇帝也是有朋友的,用個『請』字也不算多。」
悟法大師搖頭道:「朱皇帝沒那麼大方的,也許對張三豐會客氣些,但卻見不到他。」
吳暢笑道:「大師未出少林就知天下事,了不起。佩服,剛剛我也許不是官府中人,但我想求助少林卻是真的,大師能行個好嗎?」
悟法嚴肅地說:「少林藏經樓外人是不許進的,更別說說讀經了。這是少林寺歷代僧人共遵的規矩,沒有理由破的,施主,你請回吧!」
吳暢馬上裝出可憐的樣子說:「大師,我的師妹中了奇毒,眼看就不行了,聽說你們的藏經樓裡有經,就讓我看一下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悟法臉色一正,說:「毒經擅傳,禍害眾生,更不能讓你看的。你別撒謊了,走吧!」
吳暢見沒門兒,歎了一聲,「和尚的心腸也不軟呀!」
悟法禪師「哼」了一聲,重新入定。
吳暢出了少林,在密林中穿行了一陣,弄清了少林寺周圍的情況,決定夜入藏經樓。
他在少室山東邊的一塊大石上睡到天黑,調整了一下氣機,在夜幕中施起輕功,奔向少林寺。翻牆入內,躡手躡腳尋找藏經樓。
正當他疑惑不解時。忽聽在西邊誦經,什麼,「人人無真佛,斷念非了事,求相不是中」什麼「花葉千萬片,明水盈盈,入河一百里,一切無非空」。吳暢無心聽這些,立即靠了過去,在幽暗的燈下,他看見了「藏經閣」三個大字,心裡頓時一喜。他走到藏經閣門前,正要用手推門,忽見有很老的和尚在經閣走動。他吃了一驚,急忙從門縫向裡細瞧,見那老和尚把許多書任意扔到地上,不住地批評:「什麼書,狗屁不通!太差!讓人看了迷糊。」
吳暢屏息躡腳,慢慢推門瞅。很老的和尚也許光顧大發議論了,沒有發覺吳暢入內。吳暢伸手拾起一本書,正要看,突聽很老的和尚大聲問:「誰?」
吳暢嚇得差點兒跳起來,急忙藏到書櫃後而去。
「是我,師叔。」外面有人說。
門開了,悟法大師走了進來。吳暢氣不敢出,心中熱極了。這老傢伙來了準沒好事,很老的和尚是方丈的師叔覺全,有趣,有趣!吳暢不由胡思亂想,不知會發生什麼。
悟法沖覺全點頭一笑:」師叔,上午有人想來藏經閣讀經,被我拒絕了。他恐怕不會甘心,說不定會夜來藏經閣,讓我來守一夜吧?」
覺全哈哈大笑:「妙,妙!有人對藏經閣注目,我還大有可為,我未老呢,你快點離開吧!」
悟法不敢違拗,只好點頭離去。黨全見悟法走了,嘻嘻捂嘴一笑:「我是老了,可不能服老。什麼讀經人,淨胡說八道。待會兒我要好好睡一覺呢,四五天沒合眼了。」
吳暢聽了黨全的自語,心頭大樂,你快點睡吧,我替你批評經書。黨全又忙活了一陣,走到靠牆的書案旁,縱身上去,躺下就睡熟了。吳暢又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走了出來。他輕微笑了一聲,走到站立的書櫃旁。書櫃很多,他一一拉開來看。見裡面的橫樑上寫著:
「佛經部」、「藏密部」、「毒經部」、「神功絕技部」、「醫經部」、「雜類部』等。吳暢沒工夫細看,把櫃裡的書統統搬到另一間房子裡掀開擺到地上。扭頭看了一眼書案上酣睡的覺全,他得意地笑了。把房門關上,他放鬆了一下身體,盤坐到掀開的書上,兩手成「蓮花印」,放在丹田處……
不一會兒,他就飄飄遊游,進入了無上功境。奇異的現象又出現了,所有的書上都閃爍了寶石般奪目的光采,接著,所有的「星光」匯成一片,成了移動的銀河,流向吳暢深廣的腦際,風雷大起,無比的充實。黨全這時猛地從書案上跳下來,消無聲音地走到那間房子的門口。向裡一看,見吳暢坐在一片書上,詭秘地笑了:他似乎一直在看著吳暢,沒有睡呢。
他輕推開門,慢慢走到吳暢的身後,突地伸出手,一下子掐住了吳暢的脖子。
這實在突然了,吳暢差一點給嚇飛。多虧他已收了功,若早一會兒,非走火入魔不可。
他驚叫了一聲,黨全尖聲厲笑:「掐死你,偷看少林秘復不得好死。」
別看他很老,兩隻手卻像鉗子一樣卡住了吳暢的脖子,絲毫也不放鬆。覺全的這招「老虎手」十分厲害,縱是一流高手落入他的圈套,也沒有反抗的機會。吳暢若是一入藏經閣就被卡住脖子,那是死定了。現在就不同了,他剛吸收了少林經卷中的全部智慧,前後判若兩人。他平定了一下心緒,猛地吹了一口氣,這氣是會拐彎的,覺全立感手一麻,不由自主鬆開了手。
吳暢飄然而起。黨全看了他一眼,後退了兩步問:「你練成了『仙人吹』神功?」
吳暢笑道:「這不是佛門武學,大師感覺如何?」
覺全霎時蒼老了許多,悲涼地說:「老衲費六十載光陰,才練全少林七十二絕技,『仙人吹』也沒練成得心應手,而你在一個時辰之內就練成了,後生可畏啊!不過少林寺自有規矩,凡偷窺少林經卷之人,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終生留在少林藏經閣,不得出少林半步;一條是死。多少代了,也沒人能破這規矩。」
吳暢哈哈一笑:「這條規矩在我之前有用,對我它毫無約束之力,你信嗎?」
覺全怒道:「我這麼大年紀了,你還讓我丟臉,我豈能放過你!你想逃出少林寺,沒那麼容易!」
吳暢笑道:「你們以為到藏經閣來讀經也是,可我做到了。我要離去,你們更攔不住。
別說大話了,我把經書放回原處,你就當我沒有來吧!」
覺全嘿嘿一笑:「這對你委實合算。」
吳暢笑說:「對你老人家也同樣合算,我出的主意向來都對雙方有利的,絕不損於雙方。」
覺全「哼」了一聲:「我讀了半輩子經文,只知此即非彼,不想折衷圓滑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吳暢說:「大師難道不知執著於相,實乃虛妄,見相非相,方可見如來?」
覺全哈哈大笑:「求人不求出,癡也;求出不求人,傻也;世界皆空,豈能飯否?武不與佛共。」
吳暢冷笑一聲:「你這麼頑冥不靈,再過六十年也不會有長進。積福如山,方可得氣萬千。死守枯僵不放,佛都不會喜歡你,庸碌一生可也。」
黨全大怒,他在少林寺是神一般的人物,受人尊敬慣了,豈容別人教訓?他「唧唧」地怪笑了兩聲,說:「今夜老油超度你,貧嘴永遠活不長。」
吳暢一點兒也不心驚,平靜地說:「大師惡氣出口,並非造化,你若超度別人不成,反被人踢進鬼門關,豈不毀了你一生的大名?」
黨全怒道:「小子,你不配,佛爺不會饒你!」他身形一搖,猶春風入體,頓時來了精神,一點也不像一個很老的人。他兩手在空中一振,使出「紅佛手」絕學,人未動掌影已飄,身如輕風一擺,無聲無息地欺進吳暢,地地道道的一個「幽靈」。
吳暢還從來沒見過有這麼好輕功的人,不由暗讚。他若不讀少林經卷,遇上這個老不死的覺全,那是完蛋極了;吸收了少林精華,情形就不同了。他微笑了一聲,人並不閃躲,自靜自清,運起少林絕學「般若掌」,搖手劃出兩個弧形,擊了過去。
覺全猛地加勁,「膨」地一聲,四掌相對,勁氣激起無數浪,覺全搖搖晃晁退了好幾步,而吳暢卻靜立未動,神色安樣。
黨全頓時氣壞了,連一個無名的小子都鬥不過,以後還有何臉面見眾僧?他跳起身來飛腿連踢,使「八魔拜如來」神技,撲向吳暢。他的這招確實很精絕,人在空中一閃,就不知了去向,神鬼莫測。
怎奈吳暢知道他的底細,這些武功經卷都有詳細的分解,他不用看,就知覺全使了「障眼法」,欺進了他的左側。他淡然一笑,向旁邊屈身一撤,運起少林「無相神功」迎了上去。「轟」地一聲響,兩人的內勁撞飛了旁邊許多東西,黨全的身上火辣辣的,吳暢又勝半籌。
黨全兩次落敗,氣得毛髮須張,兩眼裡噴火。這可是少林打「少林」呀!他盯了吳暢好一會兒,猛地向下一蹲,身形虛旋陡繞,衝向吳暢。這次,覺全使出平生得意絕學「天螺行仙」神功,欲一舉毀掉吳暢,他用了全力。
吳暢急忙向夕斜跨一步,使出少林「佛法無邊」禪功,雙掌一合,猛然握拳並進。
「通」地一聲響,兩人內勁再次相抗,吳暢感到對方的「鑽勁」太銳,向後退了一步;黨全卻倒飛十幾尺,人差點兒撞到門上,十分狼狽。他嘿嘿一陣恨笑,咬牙欲碎。他實在弄不明白,以自己的無上絕學,何以每每被對方掣時,這不是太奇了嗎?難道暗處有高人助他?可世上有什麼人比自己更高呢?張三豐?他也未必能強過多少,再說他也不會幫這小子呀?他心中納悶,說不出有多麼難受。
吳暢看出了他的難過,笑道:「大師,你的武功已臻佳境令人欽佩,我們別鬥了,你是不敗的。」
覺全不領情,冷聲說:「不鬥也可,你留下吧,永不許出藏經閣。」
吳暢苦笑道:「我對藏經閣沒這麼深的感情,日久生厭一把火燒了藏經閣,你不後悔?」
黨全一罷,無話可說了,他還沒有想到這一層呢。過了一會兒,地說:「那你就死吧!」他向地上一坐,運氣沖身。
吳暢心中一動,知他要行「佛雷自炸」心法,這可是兩敗俱傷的損招。吳暢忙說,「大師,你別固執了,你想兩敗俱傷,結果只能一傷。我無法破你的『佛雷自炸』,逃跑還是辦得到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憑運氣尋機緣,你就別枉費心機了。」
黨全聽他道破自己的心思,無法再坐下去了。不錯,對方若跑了,自己豈不完了蛋?這小子知道的確實不少。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我不會放過你的,任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執行少林戒律。」
吳暢說:「等著瞧吧,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他推開一扇窗子,縱身飛越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出了少林,他的身心爽快透了,轉眼之間獲得無窮智慧。
這是過去不敢想像的。不過遺憾的是,他沒有找驅除「天羅毒,之法,也沒有弄清怎樣才可使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他有些不解,難道朱祖的手法就那麼高明嗎?
他正胡思亂想,忽聽前面有「咕咕」的叫聲。他悄悄靠過去,陡見兩個牛頭馬面在低聲說話,他的心猛地一跳。雖然他知道這是人裝的,可醜陋的面具總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牛頭說:「人弄了幾個?」
馬面道:「六個,我們費了不少勁,美貌的女子現在難找多了,都嚇得不敢露面了。」
牛頭「嗯』了一聲:「人在哪裡?」
「就在前面。」馬面說。
那我們快走。」牛頭接著說:「教主等著要見人呢。」
兩個「鬼」急忙而去,吳暢知他們不是好來路,便跟在了後面。走了沒有多遠,他便看見一棵大樹旁站著六七個「小鬼」,每個「小鬼」都扛著一個長口袋,不用說,裡面是他們搶來的人。
牛頭到了近前,撫摸了一下口袋,點頭說:「不錯,我們走吧,回去准有好玩樂。」
眾「鬼」立即扛起口袋,向東北方奔去。
吳暢身如輕風,在後面尾隨著。
翻山越嶺走了好久,天快明時,他們繞過一池水泉,進了極難覺的深洞。洞口在一塊大石後,若不靠近大石,別想發現洞口。
吳暢在洞口遲疑了一下,見洞口處無人看守,跟了進去。這天然巖洞好長好窄,稍不注意,就會碰到石壁上,壁頂還不全是,女人都是搶來的,男人麼……」
「你們想用女人勾引男人入伙,然後攪亂江湖?」
「這是教主說的,我們不……」
吳暢冷然笑道:「你們的夢倒是不錯的,可惜做不成了。她們是不是中了你們的迷藥?」
「是……是的,把檀香塊讓她們一聞就好。」
吳暢從牛頭身上搜出如杏仁般大小的檀香塊,放到幾個女子鼻子上。不一會兒,幾個女子醒過來,見不知身在何處,放聲就哭。吳暢勸道:「別難過,你們會回去的,」
一個俏麗的少女說:「大俠,我們是被歹人掠來的嗎?」
吳暢愣了一下,覺得這少女倒有見識,可能是江湖女子,笑道:「姑娘是武林中人?」
少女落下兩行淚,搖頭道:「不是。我爹爹是……」欲言又止。
吳暢說:「你爹爹一定大有名聲對吧?」
少女點點頭。
吳暢沉想了一下,說:「姑娘芳名……」
「我叫白葉兒。」少女說。
「那麼令尊是哪位高賢?」
白葉兒遲疑了一會,小聲說:「我爹是武當山青一道長。」
吳暢一驚,青一道長是武當派掌門人,名貫南北,德高望重,怎麼會有女兒呢?他難道是貨真價實的道士?片刻,吳暢說:「白姑娘既是青一道長的女兒,對江湖事有所知就不奇怪了,不過青一道長是世外高人,怎麼會白葉兒似乎明白吳暢的言外之意,說:「他是半路出家的,二十年前去的武當山,十幾年前還回家看過我幾次呢,以後就不來了。」
吳暢不住地點頭,白葉兒看來沒有瘋病,不會說胡話,這些可能是真的。不過這事關係到武當派的清譽,不是鬧著玩的,若天下江湖人知道青一道長有妻子兒女,那還不掀起滔天大波,武當派的名譽將因此掃地。
他輕輕笑道:「白姑娘,你願去武當山嗎?」
「想去,可我不知道武當山在哪裡?」
吳暢說:「我知道,你願跟我一同去嗎?」
白葉兒看了吳暢幾眼,說:「願意。」
吳暢高興地說:「好,我們這就走。」
吳暢把幾個女了送到家,便和白葉兒前往武當山。他們走得輕快,兩天後便到武當山了。
武當山風和日麗,這邊獨秀,浩蕩的氣勢如野馬向四處飛奔,高山的雄峻,洗人肺腑。
他們慢慢上山,剛到「三元宮」,兩個道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吳暢說:」這位姑娘有要事欲見青一道長,請行個方便。」
道士說:「掌門人不見外人,你們下山去吧。」
吳暢危言聳聽說:「事關你們武當派的生死存亡,可不要耍兒戲喲。」
這一招挺好使,兩個道士有些猶豫了。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由帶他們會見掌門人。吳暢暗想,這樣更好,可省許多麻煩。
吳暢和白葉兒被帶到「紫宵宮」,在巨形的石八卦——用石頭刻的八卦圖前,見到了道骨仙顏的青一道長。
青一道長看見女兒,深深吃了一驚,連忙讓那士離去,不悅地問:「你怎麼隨便到這兒來?」
白葉兒不高興了:「你幹嗎老不回家?」
青一道長沖吳暢一笑:「少俠想必已知原委了?」
吳暢說:「略知一二。」
「少俠何人門下?」青一道長暗打主意。
吳暢笑道:「說來話長,不提也罷。」
青一道長點點頭,尋問了一下兩人上山的經過,大體知道了吳暢的來歷。過了一會上,青一道長說:「少快可在武當山多住幾日,這裡風景覽不盡呢。」
吳暢連忙點頭說:「多謝道長美意,在下一定遵命。」當晚,吳暢住在「太極閣」。
他心中有事睡不著。過了午夜,他慢來走出房子,兩眼四顧,什麼也沒發現,便又回去睡覺。天明時,他起來練功,碰上青一道長,吳暢笑問:「白姑娘在哪兒?」
青一道長說:「她和她師姑住在一起,你就別費心了。」吳暢點點頭,便走到一邊,去四處轉悠。在山上溜了一天,也毫無所獲。
夕陽西下時,青一道長派人來請他,到「紫宵殿」一敘。吳暢趕到紫宵殿,大殿裡竟擺好了飯菜。吳暢心中一動,怎麼在這裡吃飯呢?
青一道長站起來說:「少俠與武當有緣,就讓我們共進一餐吧,以表謝意。」
吳暢笑道:「道長客氣了,解人危難是我等的本分,義不容辭。」
青一道長微微一笑:「請!」
兩人吃起來。吃得興起,吳暢問:「道長,武當山有一缺憾知道嗎?」
「願聞其詳。」青一道長說。
吳暢說:「天下兩大派,少林武當,少林有名揚天下的藏經閣,經卷無數。武當卻片紙也無,這豈不大煞風景嗎?」青一道長哈哈大笑起來:「武當山巍峨凌雲,奇巖無數,天地靈秀聚此,豈無書海?」
吳暢搖頭道:「我不信,藏書處應是奇觀,怎會不見呢?難道還有人偷不成?」
青一道長笑道:「即便沒人偷書,小心也是好的。少俠若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測覽武當奇卷。」
吳暢喜道:「那太妙了,我最愛讀書。」
青一道長讚道:「年少有奇志,定可成大器。」
吳暢歡喜不盡。兩人吃過飯,青一道長果然帶吳暢觀書。書藏在紫宵殿後的碧龍壇裡,十分隱蔽,外人很難發現。石門一關,藏書處就是一座山崖,岩石陡峭,偽裝極好。藏書室挺大,武當經卷盡在其中。吳暢望著這多書,眉開眼笑,青一道長也暗自發笑。兩人的笑是大相逕庭的。吳暢伸手欲翻書,青一道長忽然說:「動不得!」
吳暢一楞,茫然問:「為什麼?」
青一道長笑道:「你還有精神看嗎?」
吳暢忽地輕閉了一下眼睛,說:「好睏,我從來沒這麼困過。」
青一道長說:「我知道你會困的,因為你已服下『千日醉』。」
吳暢似乎有點睜不開眼睛了,迷糊地說:「什麼,『千日醉』,我要睡覺呢。」他連忙向外走,回太極閣去。青一道長跟他到太極閣,他躺到床上便不醒了。青一道長得意地一笑:「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留你不得,等我想好了再來收拾你。」
吳暢酣睡如死。「千日醉」的藥性極烈,中了它的人,沒有獨門解藥永遠醒不過來的。
十日後人就軟骨化,徹底完蛋,所以青一道長不怕跑了。他料不到的是,吳暢察覺了他的陰謀,故而將計就計,裝醉躺倒。「千日醉」吳暢是服下去了,不過吳暢知道怎麼解「千日醉」之毒,青一道長的算計自然要落空。
吳暢佯睡到夜,翻然起身,直奔碧龍壇。推開石門,走進藏書處。還是老辦法,在書海裡他又領略了武當經卷的精深奇異。另一個世界讓他驚喜萬分。
青一首長練完功,細想了一會,直奔太極閣,殺人消災也許越快越好。
當他發現吳暢不見了,大吃了一驚,被一個小子玩了,實在丟臉。他定了一下心神,馬上衝向碧龍壇。巧得很,吳暢椎開石門出來正好與他相遇。青一道長惡聲問:「你到藏經室幹什麼來了?」
吳暢笑道:「道長息怒,我是在藏經室突然發困的,我得把它送回來。你的經卷也沒拿,就亂了一點兒。」
青一道長氣得渾身發抖,恨道,「你敢壞武當的規矩,十惡不赦,你死定了!」
吳暢搖頭說:「少林派的老和尚也這麼說過,可我還是好好的,沒死也沒傷。」
「青一道長,你就不能通達一下,改了它嗎?」
青一道長冷笑道:「你是什麼人,武當派要為你改規矩?規矩不是我定的,也不會由我來改。」
吳暢說:「道長別火,我這是為你們著想,規矩若由我來改,你們可沒有面子了。」
青一道長怒極反笑:「你算什麼東西,武當派的規矩能輪到你改嗎?不自量力!」
吳暢一點也不惱,他偷看了人家的經書,正所謂犯人,應該讓人家發火。至於要取他的性命,那他就不會答應了。武當經卷也不該武當獨佔,凡善良之人都有權窺之。他平靜勸說道:「道長,你是深明至理之人,殺人不是好玩的吧?」
青一道長再也忍不下去了,以自己的身份與他論長道短已是不體面的事了,糾纏下去更是失策。高士所以高者,決斷也。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縱身向前一躍,雙掌又花蓋頂向吳暢擊下。吳暢身不動,氣平靜,知道「青一」用的是「三元功」,右手抬起向空中一按,使出武當派的「純陽功」。
「啪」地一聲,青一道長被彈飛一丈開外,吳暢靜如浮萍。他在一個時辰內又獲了道家丹經中數不盡的真意,人又更上一層樓,對付青一道長這樣的高手,已不用雙掌齊舞了,單掌就可定乾坤。青一道長一向自視很高,以為內家功夫除了張三豐祖師就是他了,萬萬想不到碰上個不知名的小子,自己竟不是對才手,這怎麼能說得過去呢?他兩眼含恨,暗思主意。
吳暢說:「道長,我們不防換一種鬥法,我裝不知你的過去,永不外講;你裝不知我閱丹經,亦不外說。這樣兩全其美,可否?」
青一道長搖頭說:「這樣我太虧了,我可以答應你現在離去,但不保證以後不追究,只能這樣。」
吳暢笑道:「好吧!我知你為難,告辭了。」他身形一動,猶如一股輕風飄然而去。
三五天後,一個消息傳遍了大江南北——江湖無賴吳暢上少林趙武當偷窺了兩家經卷。
吳暢的「美名」就這樣飄揚了武林。在道家丹經中,他找到了恢復他原來面目的辦法,他將不再是一個「假男人」了。驅散「天羅毒」也輕而易舉了。他真後悔,驅毒之法就在眼皮底下,自己竟想不起來,若為是大腦多次閃光暗示,他還將茫茫然。這使他認識到,一切雜學,都要細心貫通,這比學識本身要重要得多。
他在平靜的山谷裡練了三天功,鞏固了自己的所知所能,欣次然奔向外面的世界。
雲凌上人帶著黃家兄妹走了幾個地方,心情灰落難抑。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坐之高堂受人跪拜的,可現在竟然疲於奔命,真有點英雄無用武之地,令人啼笑皆非。他無法扔下他們兄妹,也無法使自己快樂,這實是頂倒霉的差事,心中一煩,不再急於尋找文明了。
他們到了「伏虎山莊」,他決定去看一位老朋友,有30年沒相見了,他還真有點想念那人。「伏虎山莊」位於伏虎山東南,坐落在百花叢中,黃泥高牆,彎彎曲曲,把山莊圍成一瓜子形。
山莊裡的房屋多是木的,構造得極為精巧,莊裡面挖了許多河溝用石橋連起來,頗有園林風格。三人走到山莊的門口。雲凌上人對守門人說:「我是你們莊主顧大朋的友人。請去通報一聲,就說雲凌上人來看望他。」
守門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連忙跑走了。
雲凌上人的大名江湖上幾乎無人不曉,所以守門人也不陌生,有這樣的貴客登門可不是壞事。
過了一會兒,守門人和一個身穿錦衣,頭戴八寶帽的富態老者了過來。雲凌上人點頭笑道:「老顧,你還這麼油光水滑呀!」
顧大朋笑道:「無事可做,不吃幹什麼呢?我不像你們,可以餐風飲露,我做不來的。
快請!」
雲凌上人歎了一聲:「彈指一揮間,三十年過去了,人生易老啊!那時你哪有這麼大的肚子,快到了『還帳』的時候了。」
顧大朋笑道:「不怕的,到時連老本兒一齊還。本事再好,也怕不能再活這麼一個數。」
雲凌上人說:「所以我來看你呀,免得以後沒有機會了。」
顧大朋做了一個禮讓的手勢,說:「你是稀客,也是貴客,前頭行。」
雲凌上人搖頭道:「『稀』是真的,『貴』卻不一定,你現在也是江湖上的名人了。」
「那也比不上您哪。」顧大朋笑說:「三大高手之列,可不是好進的。這兩位是……」
雲凌上人說:「他們中了梅長的攝魂術,神已不清,你可以不管他們。」
顧大朋兩眼頓時一亮,心裡說不出有多麼受用,笑道:「上人到此,山莊頓時生輝,我一定要好為你接風洗塵。」
雲凌上人笑道:「上次喝酒誤了一次事………」
顧大朋說:「你放心好了,在我這裡什麼意外也不會發生的,我們來個一醉方休。」
雲凌上人稍微沉思了一下,說:「三十年一次,不多,就喝它個東海西移,崑崙消失。」
兩人哈哈一陣大笑,向走去。
幾個人走到「碧玉亭」下,站往了。
顧大朋指著:「還漂亮吧?」
雲凌上人看了一眼有騰空飛起之勢的華亭,點頭道:「精美,此亭只能『虎』莊有,落在別處,定是蜃樓。」
顧大朋樂得開懷大笑:「過譽,過譽了。」
幾個人到亭子裡坐下。顧大朋連忙吩咐下人:「快把我的『雪蓮釀』,搬來,準備酒菜。」
整個伏虎山莊忙活開了,殺雞宰羊,捕魚撈蝦,一齊干。兩位老友談天論地侃了一通,扯到顧大朋身上。雲凌上人問:「你近來何處得意?」
顧大朋歎了一聲說:「沒『意』可得,前幾天中律門來了兩個人,要我入伙,我沒答應,他們十分不快,看來不會就此罷休,有麻煩了」
雲凌上人微微一驚,說:「中律門其志不在小也,這倒讓人有些擔心了它的門主何人?」
顧大朋低沉地說:「肯定是位不露面的魔頭。我估計,他的身手怕不在三大高手之下。」
雲凌上人笑道:「武功高的人不少呢,『十方閻羅』哪一個武功不驚世駭俗呢?三大高手所以受人稱頌,在於德厚,德高人自高。」
顧大朋說:「有理。江湖上有德之士日趨少了,橫鼻豎眼的人倒多了起來。」
雲凌上人哈哈一笑:「德高累己,武高欺人嗎。」
兩人又敘了一會兒。美味佳餚開始往上端了。頭道菜是一隻整雞,紅樸樸、香酥酥,黃中透紅,香味直勾人魂;第二道菜就奇了,美其名曰,『貴妃醉酒』,鮮汁嫩肉惹人眼饞;三道菜更妙,似雲片,白如雪,「八千里路雲和月」,甜菜,境韻獨佳,手法精巧;最後用大盤上的一道主菜似乎更俱風騷,「滿江紅」是也,紅醬湯,八寶碎料扮,薄片肉,透清清,中間一隻雁,其情雲天高,其義蕩河山。雲凌上人不住地稱「好!」。
顧大朋連讓了幾次,四個人吃了起來。黃家兄妹似乎從來沒有領略過這般美味,吃著吃著,就放不下筷子了,不再顧他們兩人,橫掃一切。雲凌上人這次情開懷,大喝起來。顧大朋連連與他乾杯。喝了許久,雲凌上人終於有了醉意,話也多起來:「這幾天,我頗不隨心,想自由自在不可能了。咳!管閒事有閒事。」
顧大朋明白他的意思,他有些嫌黃家兄妹拖累了他。顧大朋說,「老友,若你信得過我,我可以替你分擔憂愁,有吃有住,還不夠他們樂的嗎?」
雲凌上人笑道:「你精明得從屁裡摳金子,豈會做這等傻事?」
顧大朋說:「那是30年前的我。人老了,也就變善了,我還能活多少年呢?」
雲凌上哈哈大知:「妙極了!那就把他們兄妹暫寄在人這裡,過些日子我會來領。」
兩人商量已定,顧大朋吩咐下人帶黃家兄妹去歇息。雲凌上人跟著顧大朋進了大堂。兩人喝酒也許多了些,雲凌上人感到眼前的一切亂轉,顧大朋也有同感。兩人喝了幾口茶,還要再斜舊,雲凌上人感到一些睏意,欲睡,顧大朋連忙讓人帶他去歇息。大堂上剩下了顧大朋一人。
呂文東笑道:「顧老兄,你好得意啊!」
顧大朋應付道:「哪比得你風光呀。」
「那好。」呂文東說:「你乾脆入中律門吧,這是一個機會呢,千萬不可錯過。」
顧大朋說:「我不想受制於人,何必強加於人呢?」
呂文東道:「這是沒法子的事,為了穩定武林,使每個江湖客都有安全感,你只有委屈一下嘍,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壞天下事吧?」
顧大朋惱道:「我又不無是生非,會壞什麼事呢?你們無非想統霸武林而已。」
呂文東笑道:「你怎麼想,那是你的事。你人不入伙,那就不單純是你的事了,也有我的份。你還是順潮流吧,不然伏虎山莊就會灰飛煙滅了,你也會屍扔荒郊,這是合不來的。」
顧大朋知道不入伙的後果,中律門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狠爹」的,殺人不眨眼。他沉思了一會兒,說:「入了有什麼好處?」呂文東道:「可以給你黃金百兩,一招絕命劍法。」
顧大朋笑道:「就一招?管用嗎?」
呂文笑了:「這招劍法乃天下無敵劍法,一式九個變化,快如閃電,名曰『天一血劍』,無人能破。」
顧大朋更不信了:「既然無人能破,你們傳授了別人,人家不聽你們的,豈不弄巧成拙?」
呂文東說:「那就杞人憂天了,『天一血劍』雖然沒有破法,便不等於每個會的人都能達到相同的水平,水平高的自然能消滅水平,低的。中律門裡的絕代劍手,相信外人是無法超過他們的。」
顧大朋說;『你們要有所保留?」
呂文江搖頭道:「無法保留,這招劍法實在太神奇,只要稍微改動,就會面目全非,練習它要全靠悟性。悟性高必有驚人成就。」
顧大朋哈哈笑起來:「既然這樣,你們敢保證天下人沒有悟性超過你們的?」
呂文東「嗯」了一聲:「每個入伙的你們都是這樣攏絡的?」
呂文東笑了起來:「能得這樣優待,天下也不過數人而已。你想一下,給人金子好還是從別人手裡弄出來金子好嗎?入伙之人,都是要有所表示的。」
顧大朋猶豫了好一陣子,說:「這事我想了好幾天了,見面禮也準備好了,就是不忍心這樣做。」
呂文東連忙勸道:「幹大事不能拘小節,為了天下武林人,犧牲朋友和義氣都是值得的。」
顧大朋道:「讓我再想一下吧。你先住在我這裡,明天會有結果的。」
呂文東笑道:「如此甚好,我靜聽佳音。」
顧大朋親自安排他住下。回到自己的住處,顧大朋心裡亂開了,是進還是退呢?進一步也許是光明,退一步怕無寧日了。他害怕伏虎山莊在他手掉,這是不費事的,一念之差可也。他胡思亂想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起來又邀雲凌上人喝酒。雲凌上人爽快過人,也不推辭,兩人在朝陽中又展開了酒戰。這次兩人都留了量,沒喝得東倒西歪,十分清醒。顧大朋說:「我最近買了一個『寶貝』,你跟我看一下去吧?」
雲凌上人爽快地答應了,兩人便從房子的一角下了地洞,裡有燈,但個不太寬敞。兩人走了約有數丈,見一個圓形的房間裡有只大鳥,嘴紅羽麗,不知是什麼玩意兒。
顧大朋說:「這鳥兒花了我三千兩白銀。」
雲凌上人說:「奇人應有奇物,三千兩白銀子對你還不是區區小數?這東西似乎不善呢。」
顧大朋道,「大概它們對囚禁於此也感不快吧,自由自在那是多美的事呀!」
雲凌上人道:「那你為何不放它出去呢?」
顧大朋搖頭笑道:「玩鳥的人是以此為樂的,正像捕魚人不會放生一樣。我對鳥兒是不同情的。」
雲凌上人走上前去,用手摸了一下鳥的羽毛,鳥兒頓時連連展翅,如孔雀開屏。雲凌上人頗覺有趣,不由逗了一會兒呆鳥。
從地洞裡上來。雲凌上人忽覺身子發軟,頭髮輕,渾身無力,口乾舌燥,頓時大驚,這不是中毒的徵兆嗎?他連忙目視顧大朋,眼含怒意。顧大朋連忙跳開,虎傷威猶在。
「你暗算了我?」雲凌上人交集,以他的身份與見識遭人耍弄,實在沒由來。
成大朋嘿嘿一笑:「你不認得那鳥嗎?」
「那扇毛畜生?」雲凌上人問,「我中了它身上的毒?」
顧大朋說:「不錯,它身上的毒烈著呢。」
雲凌上人霎時想起一種鳥來,生在南海,食蛇為生,其名「禪鳥」,羽毒無比,最可惡外,是中毒之人渾身無力,欲死不生,武功再高也奈何它不得,沒有解藥半月內必死。他冷冷地盯了顧大朋一陣,顧大朋感到後脊發涼,彷彿有只怪手仰向了他。
「你為何要暗算我?」雲凌上人大聲問。
顧大朋一副受害人的人的模樣,說:「我是沒法子的。不過也不算害你,中律門會要你的,他們很想得到你的幫助,你會在中律門飛黃騰達的,那裡有美人加美酒。」
雲凌上人冷然道:「我們一來你就打了主意,對嗎?」
顧大朋說:「原先我並沒打你的主意,有他們兩人就足夠了。打你的主意還是今天早上的事,別怪我吧。」
雲凌上人難過地笑道:「幾十年相交,換來一場陷害。好,好啊!」他內心悔極了,真是大意失荊州,一生的名譽付與了流水,這太殘酷了。他恨得兩眼起火,雙手冰涼。
「你不為以後想一想嗎?」雲凌上人恨聲道。
顧大朋說:「我並不先過以後的生活,目前的難關現在就得度過,顧不了那麼多。」
這時,呂文東走了過來,笑道:「雲凌上人,這可委屈了你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好久沒有相見吧?」
雲凌上人差點氣死,自己是何等樣人!毀在他們手裡實在不公平啊!
他冷「哼」了一聲:「我們這樣相見,你覺得自己很光彩是嗎?勝了當今武林其中一大高手。」
呂文東連忙搖頭說:「上人錯解了我的意思,很慚愧,目前我們只能這樣請你到中律門一走。」
「僅僅是一走嗎?」雲凌上人冷笑道。
呂文東一笑:「上人是明白人,何需言明呢?中律門廣大之初,需要您這樣的高人。」
雲凌身體乏力,使不出手段,心中雖恨也無可奈何,他長歎了一聲:「看來我是無法拒絕你了?」
呂文東笑道:「上人根本無須拒絕我,中律門是塊福地,我相信你會如魚得水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你應該明白的。」凌上人憤然道。
呂文東哈哈一笑:「這是你現在的想法,你不會否認人會變化的吧?」
「我能變化嗎?」雲凌上一臉冷蔑之色。
「能的。」呂文東自信地說,「金也純也,火能煉它;水也靜也,火能沸它。沒有不能改變的東西。」
雲凌上人洩了一口氣,問:「他們兩個,你們打算怎麼辦?」
呂文東笑道:「自然和你道去中律門,我們也需要他們這樣的人。用不了多久,他門兄妹就會成為絕代高手。你也會驚心的。」
雲凌上人老眼有些潮濕,傷心不已,快老時受制於人,這是何等的喪氣啊!大江大河行過多少次,怎麼也沒料到會在陰溝裡翻船,這般悔恨呀,能一值透到他的骨子裡去。他呆了許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只好順其自然。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黃家兄妹口之被掀進了苦難的深淵。他們若能預知將來的命運,兄妹兩人是絕對沒有勇氣活下去了,銀河之水也難以洗去他們心頭的恥辱,萬般事,總難料,亦難定,他們就糊里糊塗走了人生的轉折呢?
他們是什麼也不知道的。
顧大朋讓人把他們兄妹帶過來,兩人還不知發生什麼事呢。她們的頭腦之「簡單」,正常人是無法設想的,有時他們也會有些聰明的舉動,但與呆木相比,所佔的比例少得可憐。
雲凌上人衝他倆苦笑了一下,心中難過,倍覺他們兄妹可憐,亦覺自己對不起他們,若自己不想扔掉累贅,怎會落到這步田地呢?他低沉地說:「中律門要請我們去呢,就走吧。」
黃家兄妹無任何表示,他們的大腦裡也許沒有動靜,潛意識裡也許有要走的指令,那就不是他們所能知道的了。
呂文東衝顧大朋哈哈一笑:「你是有功的,這些歸你了。」他扔給顧大朋一個黃包,沉甸甸的。
顧大朋取開黃包,裡面正是動人的黃金和令人髮指的「天一血劍」劍招,他樂得頓時臉上開花。
雲凌上人彷彿被狗咬了一口,臉沉如水。
呂文東朝雲凌上人客氣地做了一個手勢,說:「上人,你先請。」
雲凌上人「哼」了一聲,舉步便走,黃家兄妹隨後而行。呂文東得意地咂吧了一下嘴,搖身擺腦地跟在後頭。
出了山莊往西行,走了約有十幾里路,碰上來接呂文東的大車。呂文東樂哈哈地叫了一聲,大車停下了。他沖馬車去說:「好運氣,往回走吧!」大車立刻調過頭去。
「上人,請上車吧!」呂文東笑嘻嘻地說。
雲凌上人確實也累了,只好以車代步,爬是上車去。他坐好了,沖黃家兄妹招了一下手,兄妹倆也上了車。雲凌上人這時忽地感到自己老了,沒有了武功自己也這般弱呀!他真正成了一位老人。呂文東滿意地一點頭,馬車伕長鞭一甩,「叭」地一聲脆響,火車顛簸起來。
約有多半天光緊,大車停在了中律門裡。
雲凌上人到過不少地方,還頭一次看見這麼多紅房子。怔了片刻,忽覺一種灰暗的東西撲進了他的生命裡,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幾十年沒有過寒森之感了,這時突然出現這樣的感覺,難道暗示著自己再也走不出去中律門嗎?這把骨頭真的要扔在這個邪惡的地方?他頓時有了一種老年人的惶然,眼前現出黃湯一樣的地面,一股風吹來,他感到熱辣辣的有些燙面,一步走下去,邁進了難以預料的軟綿渾黃天。
呂文提醒道:「上人,這邊走吧。」
雲凌上人沒言語,沖黃家兄妹一點頭,三個人跟著呂文東走進一群紅房子中間。
他們進了一間大屋子裡面有許多人。
靠近北牆,坐著一白眼白髮、精神嬰爍的老人,面色紅潤,雙目精光澄澈。雲凌上人看見他,立時愣在那裡。少時,他腦中轉了不少念頭,冷笑道:「陰陽兄也受制於人嗎?」
白髮老人清朗地一笑:「我是策劃者,凌老弟,想不到吧?」
雲凌上人歎然說:「怪不得中律門這麼囂張,原來有『陰陽真人』出謀劃策」。
「陰陽真人」,胡鳳天是「陰陽派」祖師,丹法奇異,威名不下於雲凌上人;只是他很少走動江湖,所以人們並不把他放在心上。可一旦他步入了江湖,那份量,江湖人就會清楚了。他為人邪道,喜怒無常,誰也摸不清他的脾氣,雲凌上人對他也不敢小瞧。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陰陽丹法」威力到底有多大,他神奇地生存在人們的傳說中。
他古怪地掃了兩眼雲凌上人身後的黃家兄妹,拊掌大笑道:「妙啊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願足也。」
雲凌上人嚇了一跳:「胡瘋子,你在打什麼主意?」
胡風天樂道:「與你不相干的。我一直想找兩個傳人,未能如願;他們不是十分合適嗎?」
雲凌上人怒道:「你少作孽吧。他們是親兄妹,是不能練『陰陽丹法』的。」
胡風天更樂了:「是兄妹更妙,天助我也!兄妹才有真種子,破迷透霧大採取。他們若不神已迷亂,還不能練我的奇門武學呢。」
雲凌上人的心仿被刀子捅了一下子,這下可把兄妹倆毀了。在中國這片黃土地上,不論以什麼理由,兄妹媾合都是不能接受的,他們自己就受著心靈的傷害,這是慘到極點的卑行。雲凌上人恨怒之極地說:「胡風天,你積些德吧,那樣他們兄妹就無法活下去了!」
胡風天搖頭晃腦地說:「我只懂陰陽,不明道德。他門兩人永遠也不會清醒了,不會知道他們幹了什麼的。我若使些手段,他們會把對方看成愛侶的,一定能為陰陽丹道大放異彩。」
雲凌上人氣得渾身發抖,也毫無辦法。
「胡風天,總有一天,你會付出血的代價!」雲凌上人覺得自己盡失了絕代高人的身份。
胡風天哈哈大笑:「什麼人想敲我這面鑼,那聲音會嚇死他的。雲凌上人,你也不能。」
雲凌上人見無法阻止胡風天,頓時虛脫了。什麼高人,他有時也是十分脆弱的。悲劇只能看著發生。胡風天走到黃寧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天造良村,我有什麼辦法,只能讓他們兄妹成為丹道侶友,神裡知音。」
黃寧渾然不覺,他弄不清胡風天嘴巴一張一合在放些什麼屁,他只懂得最簡單的東西。
雲凌上人還不死心,說:「陰陽兄,你再想一下吧,那樣你就害苦了他們,世上只有夫妻才能練『陰陽丹法』呢,你不能這樣的。」
胡風天絲毫不為所動,笑道:「這怪不得我,是你領著他們走進這間紅房子的,我有選擇的權力。你要記住:在中律門裡,千萬不要亂進紅房子。他們這樣資質,加上本性迷失,百年難遇,我為什麼要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呢,就憑你幾句巴巴君子似的說教嗎?」
雲凌上人難過得直搖頭,姓胡的已鐵了心,誰也阻止不了他了!
胡風天在雲凌上人身邊走了兩圈,笑說:「你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就少管閒下吧,你難道也硬求他門放了你嗎,這是不可能的。」
雲凌上人不由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眾人是啊!他們還亮視眈眈呢。胡風天拍了一他的左肩,笑道:「老朋友,眼要放開去,中律門不會虧待你的。」
雲凌上人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胡風天滿不在乎地笑了兩聲,對黃家兄妹說:「我的寶貝徒弟,想壞我了啊!快跟我走吧。」
黃寧冷漠地行了他一眼,沒理會,目光投向雲凌上人。胡風天懂得他的心情,怕生,便出手點頭他的穴道。黃嬌見狀大駭,她知道哥哥受了傷害,一聲驚叫,纖掌一振,猛地拍向胡風天的面門。這太出人意外了,即便胡風天高明之極,也嚇了一跳,慌忙歪頭側身,飄開了幾步,不過有些狼狽。但他沒發火,他知道兄妹情是不能隨便斷的。他沖黃嬌微笑了一聲,伸手就抓,快似閃電。黃嬌根本無法問躲,被胡風天抓點了她的「合谷穴」,她頓時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胡風天嘿嘿一笑:「你們跟我走吧?」
兩人呆了一會兒,乖他走了。
雲凌上人低下了蒼老的頭,他知道這一去對他兄妹意味著什麼,若一步走錯,那永遠也無法彌補了。地看著兄妹倆消失,心靈老了一層,彷彿上面長了甲皮。
這時,從北牆角走過一個面如死屍的枯瘦怪人,兩眼閃著近乎綠色的冷光,尖吱吱地笑道:「雲凌老友,他們走了,我們開場。」
雲凌上人剛才沒注意他,這時苦笑了:「很好,連一向不屈人的『殭屍』也投到了中律門來,人心不古啊!」
「殭屍」是江湖談色變的凶殘魔頭,個子不高,壞心眼卻如他的頭髮一樣多。他在雲凌上人身邊來回地走了幾趟,說:「老朋友,豈不聞識時務者為俊傑?英雄都是應運而生的。
中律門強大,前程光明,此間樂,何思蜀?你不要抱著正統的那一套不下吧,沒有一點兒用的。時光是生前好,死後誰問空漠漠?還是及時享樂吧,你也快活到頭了,難道至今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雲凌上人道:「世上有奸雄必有良善,兩者不一樣的,想合而為一是不可能的。」
許三尺搖頭說:「可能的,世上有許多辦法可以改變人的初衷,你也不例外。」
「你想怎樣?」雲凌上人冷聲問。
許三尺笑道:「沒有別的,只想讓你加入中律門,給你護法干,怎麼樣?挺自在的。」
雲凌上人冷笑道:「我的長白山要這裡乾淨多了,我不會離開那裡的。」
許三尺哈哈地怪笑起來,聲音裡彷彿長了刺,直往人身上抽:「老朋友,這裡不是長白山,你現在也不是那個神勇無比的雲凌上人,而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子,你還亂開什麼價呢?」
雲凌上人正色道:「你話吧!我不會與你們為伍的,我可以不干涉你們的事。」
許三尺笑了起來:「那你幹什麼呢?」
雲凌上人冷聲問:「你以為我樂意來嗎?你們若解了我身上毒,平等對談,一切都是好商量的,否則……」
許三尺嘿嘿笑道:「老友,解毒不難,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行嗎?」
「我一個條件也不會輕允的。你把你們的門主叫來吧,有什麼我當面與他談。」雲凌上人說。
許三尺不住地搖頭:「門主是不會見你的,你在他面前還是遜色的。用不了多久,江湖人對他無不仰視的,那才是一輪旭日從東昇,無不抬頭看。」
雲凌上人冷「哼」一聲:「既然他有那麼大本領,還強迫別人入伙幹什麼?」
「這個好理解,他不能什麼事都去幹吧?好花也需綠來扶。英雄總該享受一番英雄的威風。」許三尺振振有詞,吹捧他們的門主不貴遺餘力。
雲凌上人不由有些納悶,許三尺也是個很有名氣的人物,對他們的門主何以會五體投地呢?難道那個神秘的人物真的就不可戰勝?在江湖中,誰也不敢自詡永遠無敵的,他們的門主就那麼自信嗎?這是個跡。雲凌上人沉悶了一會兒,說:「我不會對你們有用的,何必強人所難的呢?」
許三尺笑道:「你有用的,這一點你也明白,你就別推辭了,相聚總算有緣。」
雲凌上人無言以對,他心裡矛盾痛苦極了。若拒絕中律門的要求,他們一定會對他動大刑的,自己這般年紀了,怎受得了傷殘之苦?若受不住酷刑答應入伙的,那還不格喪盡的?
事已至此,不如爽快些,外人至多說自己老糊塗的了,鬼迷心竅,不會言其它。貪生怕死對一位高人來說是最不能接受的。他放鬆了一下身體,笑道:「護法在中律門地位如何?」這是明知故問。
許三尺忙說:「僅次於門主,權力大著呢。有人侍候著,有人供驅使,不比冷冷清清一個人亂跑強嗎?」
雲凌上人歎了一聲:「我總不比你看得更開,弄不清自己該如何處事。」
許三尺笑道:「在中律門裡呆一段,你就什麼都清楚了。人就是那麼回事,別太認真了。」
雲凌上人說:「我現在猶如廢人,你們不希望我老是這副樣子吧?」
許三尺笑了:「那是當然,不過你要發個誓,一切聽從門主的調遣。」
雲凌上人知道會有這一關,毫不猶豫地高聲道:「我以自己的人格起誓,加入中律門,絕不反侮,亦不背叛,聽門主號令。」
許三尺很滿意,但他們是不會輕意相信一個人的,縱是雲凌上人這樣的高手,他們也不輕信的他的誓言,這實在有些過份了。許三尺得意地笑了幾聲,從懷中掏出一顆如麥黃杏大小的黑色藥丸,說:「老朋友,這是解藥,你服下吧。」
有人端過開水送給雲凌上人。
雲凌上人接過藥丸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像解藥,疑問:「你們又要搞什麼鬼?」
許三尺笑道:「已用不著搞鬼了,我們是一家人了,你吃下去就會明白的。」
雲凌上人遲疑了一下,心一橫,吃了下去。藥一入肚,他就覺不對勁,這不像解藥的功效,驚問道:「許三尺,你給我吃的該不是『亡魂亢陽丹』吧?」
哈哈大笑:「老朋友,你又上當了,中律門是不相信誓言的,只相信制約。『亡魂亢陽丹』雖然可以增加你的功力,但也會讓你順從聽活,腦袋不那麼好使,這樣我們的合作就會愉快了。你只要沒有異心,日子還會好過的。」
雲凌上人知道這回栽到家了,後悔亦無用,不如大度些更讓他們看得起,他不在乎,問:「你就不給解藥了?那我也不想要了。」
許三尺笑道:「解藥自然會給你的,不然我們之間就不存在合作了,」他遞給雲凌上人一小瓶藥水。
雲凌上人聞了一下,頗覺有清爽之感,就喝了下去。頓時,週身骨胳作響,一股熱浪在丹田泛起。他立感功力更勝從前,不過大腦有些輕微不適,不想思考問題。心中霎時驚過濃重的悲哀。他本想舉手給許三尺一掌,又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打死他自己也好不了呀。
許三尺笑道:「老朋友,心中別有恨,丹藥對你沒有人影響的。你只要別與我動手,我的內勁不擊到你身上,你體內的丹藥就不會傷害你。可以這麼說,從此以後,我是你的剋星。」
雲凌上人道:「你人不高,壞點子確是不少。」
許三尺頓時大惱,他最恨別人說他個子矮,舉掌欲擊去凌上人,呂文東攔住了他:「一句玩笑,何必當真呢!」許三尺氣得一甩手,瞪了雲凌上人一眼。雲凌上人笑道:「你給我假藥吃,我都沒惱,我的一句話,難道藥性就那麼強?」
許三尺冷然道:「雲凌,你以後少耍嘴皮子,別忘了我是可以讓你不好過的,你要試一下嗎?」
雲凌上人搖頭道:「我不想合作從打開始,正相反,我希望以打告終。」
許三尺說:「你最好別動這樣的念頭,否則,有你的苦頭吃了。」
雲凌上人冷然一笑:「那你想試什麼呢?」
許三尺要說什麼,呂文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都是朋友,就別爭了吧。」
雲凌上人連聲哀笑。許三尺點頭微笑。
「陰陽真人」胡風天把黃家兄妹領到自己的紅房子裡,瞇起眼笑了起來,這兩兄妹在他眼裡怎麼看怎麼該做他的徒弟,太理想了。
他盤腿坐到床上,對他倆說:「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的弟子了,我傳授你們陰陽上丹法,功成之後,你們會無敵天下的。」
兄妹倆弄不清他在說什麼,不過印象還是有的。兩人直對著他笑。胡風天很滿意,樂哈地說:「從現在起,你們就是一對練功愛侶,他采你身上陰,你採他身上陽,陰陽和合,神功大成。」
兄妹倆一陣傻笑,什麼也沒有說。
胡風天讓人熬了獨門丹藥讓兄妹倆喝下,除去他們的衣服,讓兩人合在一起。胡風天見時機已到,立即發功控制了兄妹倆的感覺,兩人頓時錯以為互是心中的情侶。在胡風天的暗示下,兄妹開始進入功境。胡風天不失時機開始傳授兩人「陰陽丹法」,這近乎是強制接受的。
半個時辰過去了,兄妹倆臉上閃出動人的紅光。胡風天大喜,兩人的進境之快,大出他的預料。他以為要達紅光閃現,至少要三天呢。
兄妹倆這時已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恍惚中,兩人彷彿飛離了窮困的故鄉,奔向他們說不清的地方。青山綠水呀,醉人;黃花白莖啊,芳香一片明麗的光雲從天空中落下,變作潔淨的水蕩漾,一個閃光的寶石變成嬌嫩欲滴的荷花,向水中投去。花兒受了水的滋潤,頓時生機勃發,青氣盈盈,惹人愛戀。
一顆金光燦燦的純黃「寶丹」從花中生出,水中的「青丹」也露了一半,兩顆真慢慢向一起靠攏,在快要接近時。
各自的丹氣頓時濃郁,向對方瀰散、包圍。真丹的中心有一點粉紅色光芒閃現。忽然,也許在遠山,也許在近水,起了風雨,丹氣受到了嚴峻的考驗。在山搖地動般震盪之後,兩粒真丹猛地結合在一起。初時,「結合丹」外圍一片灰暗,片刻之後,就放出了五彩的光芒,愈來愈明亮,在水天間飛旋僅三十六個時辰,兄妹倆就修成「陰陽真丹」。
雖然他們神功大成,可一點也沒有變得清醒些,反而墜進了似真似幻的境地中去了。兩人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夢中,自理的能力有所下降,一切行為似乎都依附著胡風天。但他們卻一點也感不到悲哀,兩人的心裡都覺得自己已找到意中人,找到了歸宿,也許他們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胡風天了卻了宿願。找到了理想中的傳人,讓他萬分歡心。破例,在他的紅房子裡為一對弟子舉行歡慶儀式,大擺酒宴,請來了他的幾位狐朋狗友。雲凌上人也在其列。
胡風天樂哈地說:「小徒奇質異體,神功已成,特請諸位相賀,以後還請多照應。」
雲凌上人看了兩兄妹幾眼,見他們的神色似乎比前幾天好些,心中說不出是喜是優。他們師徒從此三人成「一人」,何時是了局呢?
呂文東這時笑了起來:「胡兄,你能找到這樣的寶貝徒弟,可多虧了我,這樣的弟子不好尋。」
「是啊,是啊!」胡風天不住地說:「萬年不遇,千載難逢,可遇而不可求。」
許三尺笑道:「『胡陰陽』,你的弟子再妙也不能這麼快就修成了『陰陽丹法,呀,你到底使了什麼邪法?難道你也參加了采戰?」
胡風天臉色一變,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陰陽派』自有規矩,誰像你『殭屍』,不分尊卑老幼胡亂來。」
許三尺連忙說道:「胡兄莫惱,玩笑當不得真的,我只是奇怪成功得也太快了。」
胡風天輕「哼」了一聲,沒吱聲。他也弄不清何以如此輕而易舉地就練成了呢。就目前而論,黃家兄妹的功力已超過了胡風天,而他可是修行了幾十年啊!雲凌上人心中有數,可能是「風波」老友胡灌的藥水子起了作用。一點不錯。
胖乎乎笑嘻嘻的「打不死」丁狂說:「胡老友,你的兒子神功大成,可喜可賀,但不知有多大威力,能讓我一試嗎?」
胡風天笑道:「我想請各位露幾手絕學,讓他倆見識一番呢。」
丁狂站起來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慢悠悠走到黃寧身邊,說:「來,我們比劃一下。」
黃寧不由看了胡風天一眼。胡風天樂在心裡,衝他微笑點頭。黃寧頓時站了起來,走到旁邊去。丁狂笑道:「我是不怕打的,你儘管下手吧!」
黃寧毫無表情,右手臂一顫,彷彿螺旋般地擺動了一下,電閃似地擊出三掌,三個掌印排在一起,組成一個可怕的弧形。
丁狂笑瞇瞇地站著靜觀未動,以為還會和往常一樣什麼事也沒有,他是相信自己的。可等掌打實了,他立感不妙,想逃已來不及了。「膨」地一聲,他被打出一丈開外,摔倒地上,十分狼狽。
丁狂好惱,他做夢也想不到「陰陽丹功」與別的功夫不一樣,竟能破他護身「合氣」。
兩眼盯著黃寧,想找回面子的辦法。
胡風天也覺奇怪,他以為黃寧目前是不能擊倒丁狂的,這是怎麼回事?都是大高手,沒有一個明白人,其中的緣由唯有天知。若細究,那只能是黃寧的「陰陽丹功」能改變別人身上的陰陽氣,使其陰陽失調,以致落敗。正是如此。黃寧練成的「陰陽丹功」不同於胡風天傳授的神功,其間有了變化,這是誰也不知道的。黃寧的「陰陽丹功」是越用越厲害,直至不能自控,那時他也完了。他初顯身手,功力發揮不足,「勞宮穴」沒有發出「陰陽二氣」,丁狂如此無事。
若等到他能運功自如,一掌打到了狂身上,丁狂非血肉迸飛不可。丁狂的「打不死」是有限度的,誰也料不到黃寧的「陰陽氣」是他「合氣」的剋星。
「我們不一樣,別與他一般見識。」
丁狂嘿嘿一笑:「我還沒有試出他的身手呢?剛才太大意了,險些栽了。」
胡風天一想也好,弟子總要入江湖廝殺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他笑了一聲,退到一邊去。
丁狂不知自己失去了一次下台階的機會,提氣佈滿全身,慢慢靠向黃寧。他想來個突然襲擊,這雖與他的身份不合,但他自有分解。
他卻不知道黃寧的神功是種「自然拳」,應變對敵全憑本能。他是很少動腦想的,腦也動不了。丁狂欺進,黃寧就有了對敵的準備。丁狂如旋風一轉,猛地一拳打向黃寧的左肋。
黃守雙臂立展,騰空而起,猶如一條怪龍,火花連閃般擊向丁狂的頭頂,他感到這個角度打擊敵人最妙。他的感覺是正確的,這一次出手,他的掌心就發出了明顯的「黑白陰陽氣」,「黑白」二氣猶如一束光均勻射出,陰陽平衡。丁狂這時大感驚異,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了,身子急矮,旋身飛射。多虧他見機早,不然這次准完。
黃寧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他何以不打而逃,卻沒有追擊的意思。這次,丁狂只好自找台階了。他尷尬地笑道:「胡兄,你了不起,你的弟子比我們都強。」
他夠狡滑的,把別人也扯上了,那意思十分明白:「我不行,你們也不行。在座的都是超級高手,不但知他的弦外之音,也知他的話不謬。不過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雲凌上人就覺得自己若與黃寧動手,就未必會敗。黃寧的功力怪異而且奇高,這是他過人的地方,但也有明顯的不足,缺乏經驗。雲凌上人自信自己的對敵經驗可以教黃寧幾年。至於他的這種感覺是否正確,那只有打起來才會知道,而雲凌上人並不要與黃寧動手。許三尺點頭怪笑了幾聲,說:「我也試一下,以後就放心了。」
胡風天笑而頷首。
他慢慢提起右手,向前猛一推,左右一搖晃,頓時六七個掌影排在一起向黃寧拍去,彷彿他有三雙手。他的「殭屍功」毒無比,出手驚世駭俗。黃寧這次更沉著了,雙手在胸前擺成一個「八」字形,輕疾地一摸,好像他的手按在牆上。霎時間,他的胸前閃出兩排掌影布成的「氣八字」,向許三尺飄去,許三尺有意要與他較一下內勁,把功力又提了兩成。「撲撲」幾聲輕響,在他們之間泛起一股刺鼻的腐臭氣。許三尺一個踉蹌,向後轉著圈退了十幾步,樣子狼狽而又可笑。黃寧靜而未動。許三尺討了個沒趣,後悔不該自取其辱。他只知自己的「殭屍功」厲害,不知黃寧的陰陽二投氣正是他的「腐屍氣」的天敵。大凡邪逆之物,都怕純正剛陽的宏大之氣的。
胡風天見弟子身手不凡,哈哈大笑:「諸位老友,這是福,是中律門之福。有他們在,我們也許用不著動手就可以掃蕩武林了。」
雲凌上人冷笑道:「江湖很大呢,無奇不有,不可太小瞧了天下人,龍吟虎嘯未必在中律門裡。」
呂文東不以為然地說:「上人,你多慮了。中律門人才之多非你所能想像的。門主近日著功德圓滿,張三豐也不是對手了,還懼誰?」
雲凌上人「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
胡風天忙說:「諸位別爭了,還是乾一杯吧。」
眾人舉杯,一飲而下。黃家兄妹兩眼空茫……
江西龍虎山高兮壯哉,紫煙東昇,翠柏沖天。東方本氣騰騰,呈青龍之象;西方清肅寂然,有白虎之形。龍虎會狀,風雷崢嶸,四氣或旋或散,一派天然動靜。瀑布一條,雪明懸山頂,猶似通天大道,雲氣蒸蒸。龐大的山影,滿山的花容,讓人如入仙境。這裡氣盛山壯,是修煉結丹的好地方。
「洞天觀」就座落在龍虎山崠南側的「九龍峰」上。龍虎山是道家四大名山之一,九龍峰是龍虎山道氣貫通之地,洞天觀是高道修真之所,名揚天下。這裡四季常有人來,都是些飄然修士,聚在一起談天論道。
洞天觀的規模不大,幾十間普通的石頭房子圍成一個方正的院子,屋頂是茅草,大門南開。
院中央有棵老松樹,樹上掛著一個大鐘,用木棒一敲,悠揚的鐘聲便在龍虎山上迴盪,給人一種溫柔的安寧。
東方的朝陽把媚人的光芒射進龍虎山上的密林,樹下的空間便被劃出無數光亮的通道,猶似似閃光的水晶。這時,山同步有一人正拾級而上。這人約有五十來歲的年紀,微微發胖,身穿藍縷繡花的長衫,頭戴黑色道帽,臉色紅潤,雙目清澈閃光。他爬了好一會兒,在石階上歇了一下,提起一口氣,向九龍峰衝去。九龍峰在龍虎山上是地勢較平和的地方,據說洞天觀建造之初有一高道來此,說此處是「九龍會首之地」,九龍峰因而得名。它的周圍沒有陡峭絕壁,唯有鬱鬱蔥蔥的山林。他一口氣奔到洞天觀前,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推門走進觀內。
觀內非常靜,看不見一個人。北面的正殿裡爐上的香正燃。
他小心地走到正殿門口,向裡探頭看了一下,低頭虔城地說:「後輩沈萬山拜見『托塵』道長。」
一個青的老道士從殿內走出來淡淡一說:「我知道你會來的,進來吧。」
沈萬山小心恭敬地走進屋裡去。托塵道長指著旁邊的一個蒲團說:「坐下吧。」
兩人都盤腿而坐。
沈萬山瞟了一老道,問:「我師傅來過這裡嗎?」
托塵道長說:「三天前他已離去,一時不會來龍虎山了。」
沈萬山大失所望,過了一會兒,又問:「他說什麼了沒有?」
托塵道長說:「他留給你本丹經《無根樹》,皇上若追問緊了,你可以把《無根樹》獻給皇上,這是你師傅的心血結晶。」他從懷裡把丹經掏出來送給沈萬山。
沈萬山接過丹經,仍然愁眉苦臉地說:「朱皇帝非見他不可,這叫我怎麼回去交旨呢?」
托塵道長笑說:「你師傅已無意塵緣,不會再入世了。你向皇上說清就行了。」
沈萬山搖頭道:「沒這麼容易的,皇上一定會以為我不盡心力,說不定哪一天會向我下手呢。」
托塵道長搖頭微笑:「你吉人天相,不會有災的。凡事不可強求,就順其自然吧。」
沈萬山看了老道一會兒,說:「道長,你不能幫我一下嗎?」
托塵道長笑了:「你也是個修真之人,該明白凡事有緣方成,無緣難立。」
沈萬山動了一下心眼兒,說:「道長,我在此住一段吧,我也需要清靜呢。」
托塵道人說:「也好,慢慢你就會把煩惱忘掉。」沈萬山點頭稱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兩人在一起又坐了一會兒,托塵道人說:「你還住你原先住的房子吧,餓了就去吃飯。」
沈萬山說:「我在山下已把明天的飯都吃完了,一時半會兒不會餓的,我想去睡一會兒。」
托塵道人點點頭,沈萬山起身離去。
他原先住的是西屋,這次還回西屋去。
屋子裡很乾淨,看來經常有人打掃。他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睡去。他有些累的,可就是睡不著,越想睡就越清醒。無奈何,只有任其自然。這多天僕僕風塵,四處奔波,到頭來只得到一本薄薄的《無根樹》,這豈不白跑嗎?朱元璋召見他的情景又浮現在腦際,他永遠也忘不了那鼓勵中透出的冷峻:你會找他的,這一點沒有人懷疑,除非你不想找,否則……
給皇帝辦事是很危險的。他感到有些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他好像記得是太陽落下山去了,他才昏昏然睡去了。這一睡就到了午夜。似乎有人談話驚醒了他,坐起身來一聽,一個渾厚的聲音讓他驚喜萬分,這不是師傅的聲音嗎?他連忙跑出屋去,見托塵道人和張三豐正坐在月光下。張三豐還是那麼健壯,高大的身軀裹著一件半舊不親身的黑袍子,雙目炯炯有神。沈萬山忽忙過去向張三豐跪,張三豐沒有阻止他。月光很美地照著他們,整個大地彷彿披上了一層水衣,靜謐極了。
少頃,張三豐說:「起來吧,我知道你為難的。」
沈萬山心中一喜,高興地問:「師傅願意去見朱皇帝了?」張三豐說:「我寫一封信你呈給他,也就可以交差了。」
沈萬山說:「師傅見一下皇帝又何妨呢?」
張三豐哈哈大笑,龍虎山上頓時飄蕩了他那充沛之極的聲音:「我是什麼人,皇帝重幾許,千年不相會,世無白頭臣,你該明日月,一心向下問。」
沈萬山知道再說什麼也是枉然,便不再言語。托塵道長說:「你別有何難過,有你師傅一封信,足可以保你過關了。」
沈萬山無聲地點點頭,坐到一邊去。
張三豐舉頭看了一會兒明月,說:「幾十年沒有見過好的月光了,明麗背後必有血災。」
托尖道長說:「我也有感覺,江湖上近期可能有血劫。」
張三豐點頭道:「不錯,中律門要興風作浪呢。」
托尖道長笑道:「你可有下海屠龍之意?」
張三豐搖頭說:「花樹已結果,難為人世人。中律門之毒火非我等所能撲滅,它已成連天之勢。」
托塵道人微驚道:「那江湖豈不又要翻個底朝天?」
「是的。」張三豐覺聲接著說:「有人想看到這樣的局面,我們又如何阻止得了?」
「那是個什麼人,江湖魔頭?」托塵道人問。
張三豐搖頭道:「一切會真相大白的。」
沈萬山這時插言說:「師傅,你在龍虎山要呆多久?」
張三豐說:「天明我就離去。你也不要在此多住,謹防夜長夢多。」
沈萬山連連點慶。三人沉默了一會兒,張三豐忽問:「《無根樹》你看了沒有?」
「看過了,難懂。」沈萬山說的是實話。
張三豐道:「窺道要細心,求實不放鬆,若明其中三兩句,《無根樹》好懂。」
「弟子愚陋,請師傅指出哪三兩句要緊。」
張三豐說:「『……順為凡,逆為仙,只要中間顛倒顛』,明瞭這幾句,得道亦非難。」
沈萬山兩眼瞪提老大,不知什麼「顛倒顛」。
張三豐歎了一聲:「順為洩其精,生男生女;逆為精補腦,棄坤得乾體;『顛倒顛』指坎填離,實為法門爾。」
沈萬山這才明白了幾分。托塵老道在一旁微笑不語,似乎正在承受月光輕柔的摸撫,采吸水一樣的月之精微。
張三豐通體清爽,亦如仙一般灑脫。
忽然,一聲尖厴厲的怪嘯在九龍峰旁響起,頓時給月明之夜籠罩了陰森之氣。
沈萬山驚了一跳,忙問:「這是什麼聲音,如此可怕?」
托塵老道說:「除了人還會有什麼?」
「是什麼人叫的?」沈萬山緊問不松。
「也許是『冰幽老怪』田乙君吧,他的毛病又犯了。」托塵老道淡淡地說。
沈萬山看了他一眼,說:「他有什麼毛病?」
托塵道人說:「他在『冰溝』修習『冰幽九絕掌』時被人騷擾,內氣走錯了路線,落了個手掌怕冷的毛病。每次毛病發作時,他便冷得恨不得跳到火裡去,但跳火是不行的,只有拚命叫喊了。」
沈萬山看了一眼張三豐,問:「他的毛病治不好嗎?」
張三豐微然笑道:「天下沒有治不好的病,就是沒人知道怎麼治。田乙君的怪病也許修習過『九陽神功』即可治癒。」
沈萬山笑道:「師傅不是修習過『九陽神功』嗎,何不幫他一下呢?」
張三豐輕聲笑了:「幫你一下更容易,為何我不去呢?」沈萬山搖搖頭。
張三豐說:「凡事總有限量,不可強為也。田乙君為人陰狠,若不改變心性,別人是無法原他的,就像我不能幫你。」
沈萬山無語可言了。托塵道人說:「田乙君竄這裡來了,我已感到了他的活動。」
張三豐道:「任它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田乙君能把我們怎麼樣呢。」
一陣風吹來,地上突然多了一瘦長的影子。沈萬山嚇了一跳,怎會無聲無息旁邊多了一個人呢?瘦高挑兒,臉兒煞白,猶似一個吊死鬼。
他在三人旁邊站了一會兒,陰冷地說:「老夫為陰毒所苦,難受萬般,你們倒自由自在。」
托塵道人一笑:「田老怪,你也讓我們與你一樣叫嗎?」ˍˍ田乙君「哼」了一聲:「至少你們該有點痛苦的表示,不該這樣漠視我的喊聲。」
沈萬山說:「我們是難過了,在心裡,你看不出來罷了。」
田乙君怒道:「胡說,我是何等樣人,豈會被騙了!他伸手就抓沈萬山,動作無聲無息,快疾無比。
張三豐深知沈萬山的應敵能力,知道他不是田乙君的對手,右手搖飄一擺,向田乙君按去。他坐著未動,內勁卻如暗潮般湧出。
田乙君紮穩馬步,忙揮掌迎上。沒有什麼聲音,靜得呼吸都停止了,田乙君猛然搖晃了幾下,後退了四五步。很顯然,他不是張三豐的對手,不過他沒的吃虧,與張三豐對了一掌他頓覺不冷了,恢復如常。他嘿嘿笑了幾聲,說:「人說張三豐功深不可測,今日一見,實知不謬也,佩服!」
張三豐說:「功深起於德,積德便是積功。你記住吧,將來對你會有用的。」
田乙君道:「聽說你『九陽神功』出神入化,可否傳我一二,讓我扔掉這該殆的怕冷的毛病。」
張三豐道:「冷起於心,你只要『火』注丹田,何需『九陽神功』?」
田乙群知他不想傳授,頓時不悅。他正欲譏刺張三豐幾句,忽呼門外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叮叮,從門外走進來五個玄衣女人,看不清她們的面孔,但她們的體態是相當動有的,該高的高了起來,該凹的凹了下去,一步三搖,週身柔綿。前面的女人看來是頭,後面的四個少女並排在一起,始終隊形不變,彷彿她們永遠都是這樣並排著。沒等托塵道人開口,田乙君就叫了起:「呵!『回靈女魔王』到中原來了,還想把江湖攪得烏煙瘴氣嗎?」
前面的那個女人柔聲說:「昔年的女魔王已經死了,我是新魔王,還沒在江湖上露面呢,怎會攪得人心慌慌?」
田乙君冷笑道:「那你到龍虎山來幹什麼?」
女魔王說:「我想廣大『回回教』,深感力不從心,特來請名道高賢前去指教一番。」
田乙君哈哈大笑:「化外之民、蠻荒之女也想動地驚天,真是異想天開。告訴你,沒人會去你們苗疆傳道的,死了這條心吧。」
女魔王絲毫不惱,反而聲音更動呼悅耳了,笑吟吟地說:「前輩,你誤會了『回回教』。蠻荒之女一樣非凡善良,我們是有誠意的。」
沈萬山忽然插嘴道:「我深知求人不易,假如你欲請之人不願前往,你怎麼辦?」
女魔王笑道:「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的,我請的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大賢,怎會存鄙視之心,不願前往呢?」
沈萬山說:「不願前往有各種各樣的理由,難道你想強迫別人就範嗎?」
女魔王樂哈哈笑起來,夜色在她的笑聲裡輕鬆了許多,連沈萬山也沒有感到她的敵意。
「假使有人喜歡受強迫,我也不想讓他失望。」
田乙君頓時笑了起來:「狐狸的尾巴露出來了吧,我就知道回靈女魔王入江湖沒有好事。」
女魔王笑道:「那我第一個就請你,看你有什麼法子不去。」
田乙君冷蔑地說:「不去的法子有得是,你們還不配來請老夫。」
女魔王口氣一變。冷森起來:「我請前輩,你別迷昏了頭,把自己看得過高。你能應付了我手下『四靈女』就算你能,只怕你不堪一擊呢。」
田乙君哈哈大笑:「四個丫頭片子,老夫還沒把放在眼裡,你別以假當真,自欺欺人。」
女魔王輕蔑地笑了兩聲:「等你把她們放在眼裡,一切都晚了,你還是小心為妙。」
田乙君冷笑了幾聲,向「四靈女」走了過去,自語道:「看她們有何奇能。」伸手就抓,他這次多了一個心眼,使的是虛招,想試探一下「四靈女」有何反應。他料不到的是,「四靈女」一動全動,四個人彷彿一個人,分不出她們的動作先後。她們已修成「同心一體功」,四個人的功力變成十六人的功力。四人移動起來,似真似假,令人難以分清。田乙君發現這一著,頓感不妙,一個人的功力與十六人的軾力相比,絕對佔不了優勢,看來自己口出了狂言。他虛招一變,急向「四靈女」身後斜插,他以為人的背後總是薄弱環節。誰知「四靈女」猶如魔鬼一般,移形換位,眨眼間就轉過了身去,八掌齊出」田乙君退無可退,只好拼全力雙掌迎上。
「撲」地一聲輕響,田乙君彷彿受了滅頂之災,「啊」了一聲,內功擊飛。與此同時,「四靈女」如影子一樣欺上,要活擒田乙君。
托塵道長見田乙君危也,忙說:「姑娘請住手,有話好說。」
女魔王甜甜笑道:「停下。道長,你打算去傳道了?」
托塵道長說:「請人去傳道哪有用強的道理呢?」
女魔王說:「不打不相識哩。有的人就是喜歡挨了打才聽話。」
張三豐忽然說:「白玉環,你少猖狂,魔性救不了你們,『回回教』也成不了氣候,你還是安靜一會吧!」女魔王大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張三豐笑道:「我還知道你們的祖師不喜歡你呢。」
白玉環頓時「咯咯」在笑起來:「原來張真人呀,怪不得知道得這麼清楚,可你有不清楚的,現在我是『回回教』的祖師了。」
張三豐心一動,似有不信,微笑道:「你有野心我是知道的,但你恐怕還不敢對你們的祖師下手吧。」
白玉環爽朗地笑道:「用不著對她下手,我一樣當祖師。」
張三豐愣了一下,問:「難道你得到了傳位之寶『回回靈』?」
「對極了!」白玉環樂不可支,「我才是真的祖師呢。」
張三豐歎了一聲,淡然說:「陰差陽錯!」
白玉環糾正說:「不,這是天意。『回回靈』在我身上得魚得水,就說明一點。」
張三豐微知一下,說:「也許是天意吧,你們的祖師尋它尋了幾十年了。」
白玉環說:「張真人,你也到我們那兒走一趟吧?」
「也想劫持我?」張三豐淡漠問。
「不敢。」白玉環笑道,「張真人舉世無敵,誰敢動人的心思呢?」
張三豐輕「哼」了一聲,說:「你得了『回回靈』,等於獲得了六代祖傳的全部動力和智慧,心裡還怕誰呢?我看你誰的心眼都敢動。」
白玉環樂了:「你真了不起,什麼事都知道,我確是想請你去一趟苗疆的。」
張三豐說:「那你就準備動手吧,我豈能與你們同流合污。不過你不要抱有僥倖心理,功力高深也在於人運用,人若昏然,是不會有大希望的。」
白玉環盯了張三豐一會兒,玉手輕輕一揮,「四靈女」立即撲向張三豐。她們仍然排在一起,無所畏懼。張三豐不能再坐在地上了,雙手微然一擺,騰身而起,兩掌懷中一抱,旋掌擊了出去。「四靈女」頓時身子一搖,後退了一步,張三豐穩如泰山。
「四靈女」心中諒訝無比,望著張三豐發呆。
白玉環也詫異不已,這張三豐果然不好惹。她蓮步輕搖,身子陡然旋動,變成三個人影,難捨真假,同時玉掌如龍擺尾,幻出六個掌影,襲向張三豐週身大穴。
張三豐不敢怠慢,急忙「虛靜換位」,也生出三個人影子來,兩手在胸前連抖,也擊出六掌,沒有任何聲音,兩人頓止了身形,托塵道人在一旁看得心驚萬分,好傢伙,世上竟有人能與張三豐平分秋色了,了不得!白玉環心中頗氣,自己身攜六代祖師的全部功力,竟勝不了張三豐,這實在沒由來。
張三豐卻心如靜水,沒有必要因勝而歡,也沒有必要因勝不了一個人而憤,安之若素是最好的心境,能保持這個心就是勝利。他知道白玉環功力駭人,遠非一般高手可比。
白玉環穩定了一下心神,說:「世人以你為天下第一高手,看來名副其實,我不如你。」
張三豐搖頭道:「天下能人眾多,我未必就是第一。若我料不差,江湖中已出現了光照千古的人物。總有一天你會碰得頭破血流,假如你一意孤行的話。」
白玉環不由滿心憤怒:「你以為說句話就可以嚇退了我嗎?告訴你,我不會怕任何人的,『回回教』有足以傲視天下的絕學。」
張三豐說:「也沒人怕你的,天下誰怕誰呢?」
田玉環「哼」了一聲,目光掃到沈萬山身上,笑道:「你不去別人也會去的。」
沈萬山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連忙說:「我也不會去的,我還沒有回去交旨呢。」
白玉環哈哈地大笑起來:「道人原來都是怕死鬼,有趣,有趣!」
托塵道長看了張三豐幾眼,說:「我們四個人何不也來個一齊上呢?」
張三豐樂了:「對付幾個毛孩子也用得著老少齊上陣。」
田乙君說:「那樣才有趣呢,這不是我們發明的。」
他連忙跑過去拉起沈萬山,和托塵道人一起站到了張三豐旁邊。他們四個人與「四靈女」成了對應。張三豐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白玉環笑道:「道人也懂得以多勝少,稀奇!」
托塵道人說:「你以為我們只會挨打,那就想錯了,你們還是轉過去吧。」
白玉環沒吱聲,低頭不語。有張三豐在,看來不會到什麼好處,以後再找他們算帳吧。
她輕笑了兩聲,一揮手,與「四靈女」飄然而去。
田乙君說:「看來我們要不行了,江湖上何時出現得的這的人物呢?」
張三豐笑道:「江湖自古多雄傑,新人強過舊時人。」
沈萬山歎了一聲說:「太可怕了,看來以後還是少走動好,免得碰上這樣的魔頭。」
張三豐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搖頭未語。
月光仍是那麼靜,彷彿全是從冰河裡射出來的。眾人的心頭卻浪潮起伏,由近及遠散去。
早晨的陽光撲來,沈萬山辭別張三豐而去。
張三豐站在九龍峰的岩石上,陳舊的道袍被風吹起,靜靜地看著沈萬山消失。沈萬山下了龍虎山,騎上快馬,飛奔而去。奔行了一陣,他又不安作難了。萬一朱元璋大怒,那我敢不完了?左思有想,覺得還不能立即返回,總得找個什麼理由讓別人去交旨最好,他在馬上想了許久,有了主意——
他記得每年這個時候,朱祖都要回自己故鄉李家莊小住一段,求他幫忙不是便當的事嗎?一路打馬如飛,第三天的早上,沈萬山就到了一個貧困的山村,這就是在江湖上有引起名氣的李家莊。它的氣全以朱祖傳,沒有朱祖生在這裡,誰知道這個窮地方呢?
村子在一座土山的東南面,稀稀落落也不過四十多戶人家,村南有一條小河靜靜地流著,是李家莊的生命之水。朱祖的住宅不特別,普普通通地三間草房,一個小院,靠東牆有間鍋屋。大門的對聯被雨水已打白了,但還沒全爛掉,有幾個字還看得很清。上聯:道家府地;下聯:寂寞人家。橫批:東南西北。
沈萬山來到朱祖門口,留意一眼門上的文字,輕輕一笑,推門走進院裡去。
院裡無人。沈萬山叫道:「李先生,李……」
朱祖從草屋裡起了出來。沈萬山連忙躬身施禮。朱祖精神十足,滿面春風笑道:「萬山,你近來好嗎?」
沈萬山受寵若驚,朱祖可從來沒這麼與地說過話,連忙道:「好!先生神色光彩四溢,功力更勝從前了。」
朱祖哈哈一知:「老夫終有一悟,窺破萬重迷霧,始知『道』在足下。前人造經,妙在其中。」
沈萬山不明事理,問:「先生莫非修成什麼曠世奇學?」
朱祖得意地說:「偶有所得《八卦仙經》妙哉!」
沈萬山驚道:「先生修成了《八卦他經》上的妙哉?」
朱祖笑道:「我從中得益非淺,不過《八卦仙經》上的武學現在看來不足哉,老夫別有所悟,另有千秋。」
沈萬山連連恭維說:「先生世之神仙,非一般人可比,自然能看破人永遠無法明白的東西。我對先生心仰久也,恨不能聽先生教誨。」
朱祖微然一笑,坐到一邊椅子上。沈萬山盤腿坐到地上,以示對朱祖尊重。
朱祖望著天邊的雲彩靜了片刻,問:「萬山,你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笑的吧?你一定也想笑,笑得無憂無慮。」
沈萬山說:「能見先生高興,我意足也,何有它求。」朱祖搖頭不語。
朱祖閉目而坐了一會兒,忽問:「皇上讓你去尋張三豐,找到了沒有?」
沈萬山歎了一聲:「在龍虎山上我見到了他,可我無論說什麼,他輕笑一下就完了,根本不願去見皇上,只寫了一封信讓我轉呈皇上,讓我好為難。先生,您說我該怎麼辦?」
朱祖「咳」了一聲:「皇上也糊塗,天下能人多得是,何必一定要見張三豐呢?」
沈萬山忙道:「先生所言對極,您就代我把這封信轉呈皇上吧!」他把信遞給朱祖。
朱祖面現難色,沈萬山爭忙說:「先生,這時候您不救我,又誰能救得了我呢!放眼天下,也唯有您一人與皇上交情深,先生……」
朱祖歎了一聲:「看來也只有我幫你了,不過你對外人什麼也不要講,一切有我。」
沈萬山心中大喜:「我聽先生的,明天我就找個地方躲起來,過些時候再露面。」
朱祖微笑點頭,這主意不能再好了。
沈萬山搬掉了心上一塊石頭,這才舒展開來,否則,他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兩天後,朱祖去見明太祖朱元璋。
這時他已想好了主意,心裡很坦然,平靜的神色裡有足夠的自信。他悠然地走到皇宮門口,不期然碰上宰相劉伯溫從皇宮裡出來,他想轉過身子不理劉伯溫,劉伯溫卻笑嘻嘻向他走過來,說:「李先生,別來無恙?」
朱祖說:「你也滿面春風。」
劉伯溫輕聲一笑,把他拉到一聲去,小聲說:「萬歲這幾天心神不定,據說接連做了幾個惡夢,正為此煩惱呢。你去他會讓圓夢的,可要留心。」
朱祖笑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憂之。我自有妙計。」
劉伯溫臉一紅,笑道:「先生不出門便知天下事,自然非我等所能比,願先生一切如意。」
朱祖微微一樂:「會的,你就放心吧!」
劉伯溫衝他點點頭,匆匆而去。
朱祖望著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一聲。不知從何時起,他對劉伯溫有了厭倦之情,不願與之說話,更不想與他合謀。不過劉伯溫的話對他還是有用的,他迅速地調整了一下心理。
朱元璋在偏殿召見的朱祖,不過朱元璋情緒之壞超出了朱祖的估計,這讓他分外詫異。
朱元津的臉本來就不周正,一怒之下,臉就成了青紅香焦,兩眼裡閃著只有丈夫撞見妻子與人通姦時才有的黃中以參紅的目光。朱祖的心怦怦地直跳。兩人相對無言坐了一會兒,朱元璋才低沉地說:「先生別怪,我正為一事煩惱。」
朱祖笑道:「萬歲富有四海,擁天之國,焉有煩惱?」
朱元璋苦笑了一聲:「先生道心平靜,與物無涉,怎知為天子的苦處。」
朱祖「咳」了一聲:「天子蒼生之首,上稟天意立國,不顧百姓安樂,自然有無窮優煩。這樣看來,修道之人就顯得太自私了!」
朱元璋臉上飛掠過一道慰藉,輕笑道:「先生過謙了,我正有一事想勞煩先生呢。」
朱祖忙說:「萬歲請講,我願為萬歲效勞。」
朱元璋停了片刻,說:「這幾日我連做幾夢,頗不痛快。想我創業不易,歷經艱辛,先生可有先見之言……」
朱祖點點,沒有言語,放鬆了一下身體,進入了奇異的功境,恍兮惚兮的感覺把他帶入了深沉而悠遠的歲月……片刻之後,他抬起頭說:「萬歲,欲保萬世績業,別讓金鑾殿生蟲。」
朱元津哈哈大笑:「先生,這可容易之極,只要勤拂拭,金殿豈能生蟲?」
朱祖笑道:「萬歲所言極是,大明江山永世不衰。」
朱元璋樂極了。他對朱祖的預知能力是不懷疑的,許多事實驗證過朱祖的預言。
不過朱祖有他的狡猾處,深知中國同音字的妙用。朱元璋怎知他的後代子孫中會出個崇禎皇帝的呢?其中的奧妙朱祖自然不能細說了。兩個人又暢談了一會兒,朱祖說:「萬歲,沈萬山江湖奔走尋找張三豐,人是找到了,可只帶回了一封信了,張三豐已老矣,沈萬山深感有辱使命,羞憤交加,病倒在路上。幸與我相遇,故托把信轉呈萬歲。地說病好之後,前來向萬歲謝罪。」
朱元璋接過張三豐的信,沒看就放到了一邊。顯得很無所謂!他微笑著看了朱祖一眼,說:「已是過去的事了,別提它了。不過,近年江湖頗不平靜,倒值得注意,白蓮教死灰復燃,武林各大門派也四處活動,這與國不利,民亦難安,我想請先生去平息這場風波……」
朱祖連忙應承下來,他正想一顯身手呢。
他談了一下如何入江湖,掃群雄,朱元璋大加讚賞。朱祖飄飄欲醉地出了皇宮。
回到居處。他什麼也沒幹,取出陳年老酒,喝了個酩酊大醉,這滋味他好久沒有領略了,彷彿一股輕風把他吹上瑤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