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在僥倖的邊緣上走動,突過了這一關,一片光明。僥倖是最富誘惑的捷徑。
海天龍看清了來人,長出了一口氣。
「侯兄,你還沒有聽到風聲嗎?」
侯文通嘿嘿一笑:「自然聽到了,想不到這樣的大麻煩轉眼到了我的頭上,老弟,你信嗎?」
海天龍深知被冤枉的苦處,他就是受害者,頗能與侯文通共鳴,他相信侯文通與自己一樣都是被人掐害的。
想到侯文通的好處,他歎了一聲說:「侯兄,我相信你是無罪的。可麻煩弄到了頭上,你還是躲一下為好。你放心,小弟是絕不會抓你的,患難見真情嗎。」
侯文通感激地點點頭:「海老弟,你這個朋友我總算沒有交錯。
多謝了!保重!」
他一閃而去。
海天龍愣在那裡好一會兒,不知自己做對了沒有。侯文通可是幫過他的。
一陣腳步聲傳來,他快步西去。
迎面碰上羅國偉。他連忙笑道:「古兄,您還在忙呀!」
羅國偉對他沒有好印象,冷道:「不忙吃什麼?」
海天龍知道難與他投機,點點頭走了。
羅國偉哼了一聲,拐向南去。
片刻之後,他走到了唯明羽身後。
她正在那裡玩刀,一個人。
羅國偉笑道:「師妹,原來你也會耍刀呀?」
唯明羽淡淡一笑:「我還用它殺過人呢。」
羅國偉一驚:「殺的是什麼人?」
唯明羽瞟了他一眼:「你在追問我?」
「不。師妹,我是個捕快,這是我的習慣。請你不要見怪,我只是感到新鮮。」
唯明羽輕輕笑道:「我知道你在辦案,一直沒找到線索是嗎?」
「是的,兇手似乎十分高明。」
唯明羽朗朗地笑起來:「『兇手』就在你面前呢。」
羅國偉一愣:「師妹,是你殺的那兩個錦衣衛高手?」
唯明羽道:「不錯。這你想不到吧?」
羅國偉歎了一聲:「為什麼殺死他們?」
唯明羽說:「因為他們見我救了唐賽兒,向我撲了過來。他倆以為我弱,又見色起意。
我便把他們引到一邊,一刀結果了他們,挺爽快。」
羅國偉沉默無語了,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結局。
過了一會兒,他問:「那唐賽兒呢?」
「她傷好自然就走了,誰知道去了哪裡。我殺了那兩個錦衣衛高手,你還不抓我?」
羅國偉沉重地搖了搖頭,這讓他犯難了。他幾乎沒有忘記過師妹,怎能把她和兇手聯繫在一起呢?
他深深地愛著師妹,又怎捨得下手抓她!
他低下了頭,心裡很苦,自己怎麼這樣倒霉呢?
他一向以「鐵捕快」自居,碰上了這樣的事,他有些硬不起來了。若因私損公,又算什麼捕快呢?
他感到有把火在燒的著他的心,有把刀在刮他的肉。若是放了師妹,自己的捕快也就做到頭了,名不副實的捕快他是不幹的。
他閉目沉思了一陣:「師妹,你能接受我的一個心願嗎?」
「什麼心願,說吧?」
羅國偉道:「我若放棄捕快不幹,我們能在一起嗎?找個優雅的所在,安度餘生。」
唯明羽輕道:「我有一事未了,怎麼好答應你呢。」
羅國偉神色一暗:「什麼事未了?」
唯明羽說:「牟道害死了我丈夫,這事我要弄個水落石出。」
羅國偉沉默了一會兒,說:「牟道確實不是東西,仇大俠的死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們父子若不抓住他,什麼都不會發生。」
這話有欠公允,牟道的行為當時並未超出應有的範圍,他對唇來發生的一切不該負大多的責任。
羅國偉這麼說當然也不是有意陷害,他只是覺得依情而論應該如此。不把人抓住,會有什麼事呢?
唯明羽受了他的感染,說:「他也許不太壞,但我是不能放過他的,該明白的都要明白。」
羅國偉覺得如此正好,除去牟道,大家的日子都好過。誰也不怕誰。
他輕輕笑道:「牟道沒幾天風光了。放心吧,你不找他,也有人要找他的。」
唯明羽說:「別人找他那是別人的事,我找他是我的事,不相干的。」
「你想一人會他。」
唯明羽搖頭說:「不可以嗎?」
羅國偉搖了搖頭:「師妹,那小子只可智取,不可力敵。他不是一個人能修理得了的。」
唯明羽冷笑道:「你不要總以老眼光看人,誰行誰差,到時候就明瞭了。」
她自信得很呢。
羅國偉不言語了,暗覺悟怪,難道又練成了什麼絕技,能是什麼絕技呢?
暮地,怪笑傳來:「向天嘯,這回全看你的了。」
幾條人影瀉地,羅國偉頓感不快。
周倉叫道:「羅國偉,你小子在這裡幹什麼,孤男寡女的,不怕人家說嗎?」
羅國偉知道碰上了什麼事,頓時怒火騰起,但他畢竟是個人物,沒有發作,冷然道:
「我們是師兄妹,不能在一起嗎?」
「什麼師兄妹,你想幹什麼瞞不了我!」
唯明羽忽道:「周倉,你來幹什麼?」
周倉笑嘻嘻地說:「我怕有人來搗蛋,過來保護你。現在的男人都會花言巧語,我怕你上當受騙。」
唯明羽說:「我好好的,你少操心吧。」
向天嘯這時擠已了幾下眼睛,笑道:「仙子,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
「什麼事?」
向天嘯手腕兒一翻,輕輕拍過去一掌,小聲說:「周倉看上了你,要死要活呢。」
他挺狡猾的,想用語言分散她的注意力。
唯明羽是何等的厲害,立時識破了他的詭計,右掌飄然一揚,輕輕給了一個回擊。
「砰」地一聲,向天嘯被打了個趔趄,大驚失色。他萬料不到學習了「綠炎真經」也會吃女人的虧,這可太對不起人了。
唯明羽心中有數,早把向天嘯枯量透了。她自忖以自己目前的眼力也能把牟道看穿,沒有什麼人可以騙過自己的。
羅國偉的眼力也不差,唯明羽的手法給他極大的震動。他開始覺得她比牟道只強不差了。
向天嘯張著嘴呆了一會兒,說:「剛才有人幫你嗎?」
唯明羽道:「自然是你幫了我。」
向天嘯哈哈地大笑起來:「好!終於有一個可以和牟道拚個高低的了。」
周倉惱道:「好什麼,我的事怎麼辦?」
向天嘯說:「別急,殺了牟道,什麼都好辦。」
羅國偉笑道:「你的這個念頭不錯,我們合夥准行。」
向天嘯更樂了。
羅國偉看準了白帝子的刀,說:「前輩,依你之見,幾把刀可以制他的劍?」
白帝子滿懷信心地說:「四把刀足也。可眼下有了五把刀,收拾他就如砍瓜切菜一樣了。」
羅國偉點了點頭,他信白帝子的話,牟道的閃移功夫再好,幾個人把他圍住還有什麼神下?
他感到一種滿足湧上心頭。
唯明羽不願他們久留,下逐客令了。
向天嘯等人戀戀不捨地走開,還自言自語。
周倉胡亂罵,又蹦又跳。
他們走了一陣子,向天嘯說:「老白,那把『刀』是誰?」
白帝子笑道:「自然是任風流,他可是個不可少的人物。」
向天嘯沒有話,眼裡閃出寒星一樣的冷光,很得意。無論幾把刀鬥殺牟道,想不付出巨大的代價那是沒門的。若一股腦兒都死了,就該老子橫行了。
他們回到住處,三儒正等著他們呢。
向天嘯更樂了:「你們三位這是怎麼了,下熱鍋了嗎?」
段百苦說:「麥兄,你是毒道天才,看看我們中的是什麼毒?」
向天嘯笑道:「是怎麼弄的?」
「我們中了牟道的毒掌,這小子夠狠的。」
向天嘯在他們的光頭上摸弄了一番,頗有戲弄的味道,笑著說:「好兆頭,好兆頭。」
三儒大是不解,毛兒都沒了,還是好兆頭?
傅太舊不滿地說:「向老大,你這是什麼話?」
向天嘯道:「那小子中了我的毒,至今還沒解呢,這不是「好兆頭嗎?」
三儒恍然大悟,原來毒是向天嘯的,總算找對人了。向天嘯用藥水擦了一下他們的頭皮,「啪」地拍了一下,說:「好了,明天就能長出毛來。」
三儒心裡不是滋味,唯有暗恨,這個王八蛋如此洋洋得意,說不定以為我們是冒牌的「杏林國手」呢?咳,倒霉!若不是太過粗心,又怎會想不到這一層呢?
三儒有些忻忻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他們被恨充沛著,又返回了客棧,欲找機會下手。
他們恨透了牟道,不殺他心實不甘。
牟道正指點侯至爽武功。
老道姑、侯子玉在一旁瞅著。
侯至爽的悟性很高,一點就通。
三儒長出了一口氣,不敢貿然動手。
侯至爽放鬆了一下身子,說:「牟兄,我有一個計較,也許可行。」
牟道一笑:「你又有什麼驚人的發明?」
侯至爽說,「與其我們被他們追殺,不如我們先下手,這樣就主動了。除暴安良也是我們的本分嗎。」
牟道道:「很好的主意,那麼先向誰下手呢?」
侯至爽不加思索地說:「自然是先拿三儒開刀。」
三儒嚇了一跳,好個臭丫頭,膽子倒不小,與老大想到一塊去了,只怕你難以如意。
牟道哈哈笑道:「妙,那就這麼辦,不能讓他們一個個把我們圍了。」
三儒嚇飄了,連忙後退,這下可是太糟。他們不敢停留,電閃而去。
侯至爽抽出一把匕首,笑道:「牟兄,我有一手奇術,你想見識一下嗎?」
牟道笑著問:「是『投匕術』嗎?」
「不錯。」
她一揮手,匕首電射而出,擊在門上,正中她要射的黑點。很準。
牟道微笑說:「有功力,但還不是上乘的手法。你還停留在發暗器的水平上,射不著高人的。你不妨改變一下,成『馭匕術』。」
侯至爽一愣,把匕首交給了牟道,讓他要。
牟道掂量了一下匕首,順勢一甩,匕首劃起一條弧形義飛向她的眼睛;侯至爽大駭,然而匕首一拐彎,又回到牟道手中。
侯至爽這才長出一口氣。好險!
牟道笑道:「這是『馭匕術』,能偷襲的。」
侯至爽大喜,連忙請教駕馭之法。
牟道教了她一會兒,兩人離開了客棧。侯至爽要行動,非拉著牟道同去不可。
牟道也覺得有必要改變一下被掃的局面,便沒有拒絕。
復仇開始了。
他們先找三儒,再尋海天龍、雲中魂。大事毀在雲中魂之手,她不能放過他。
兩人走街串巷找了好幾個地方,也沒找著一個目標。不由奇怪。
他們回到客棧,大吃一驚。老道姑、候子玉不見了蹤影,極芒神姥正在大罵,小草不見了。
候至爽正要開口,老太婆向她撲了過去,厲聲問:「你們把小草拐哪裡去了?」
喉至爽急展禹步,斜向左閃,甚快:「小草,我怎麼知道?」
老太婆大怒,跨卡一掌,猛劈了過去,罡風割面。
侯至爽輕靈之極,一閃又是丈遠,比原先可是強多了。
極芒神姥見她也這麼難纏,氣得亂跳,終於一閃而去。
侯至爽半晌沒有話。
夜深門得讓人發慌發空,十分恐怖。
黎明時,有人給牟道送來一個請帖,鄭和要在花月摟上宴請天下群雄。
牟道十分清楚,這是個陰謀,但他還是要單刀赴會。
侯至爽也要去,牟道不同意。
侯至爽說:「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敢聲張的,至於拚殺嗎,我也不是太弱。」
牟道沒吱聲,望著遠方的浮雲深想。
太陽升上了高天,他們去了花月樓。
樓上已坐滿了人,鄭和也到了。
牟道淡然一笑,找了個地方坐下,正與三儒相距不遠。
侯至爽向三儒投去仇恨的一瞥。
三儒很安閒,視如未見。
牟道四下打量了一陣,不見海天龍等人。
鄭和這時笑道:「各位英雄,今天請大家一會,沒有別的目的,僅想借此機會化解江湖積怨,使大家團結起來,這樣才能安生。如果大家沒有異議,請乾一杯。」
他先舉起了酒杯。
眾人皆飲。
他環視了一下酒場,又說:「近來江湖頗不平靜,有人若要在此了斷恩怨,我願主持公道,把事平息下去,以後不允再鬧。」
羅國偉站了起來,高聲說:「我與牟公子有一段公案未了,請公公主持公道。」
鄭和點頭說:「可以,你們打算如何了結?」
沒等羅國偉回答,任風流清亮地說:「我與牟公子也有一段未了案,亦想在此了斷。」
牟道冷笑道:「任大俠,我們還沒動過手呢,何來公案?」
任風流朗朗一笑,氣息充沛:「牟公子,仇大俠因你而死,我與他情同手足,不能向你討個公道嗎?」
牟道哼了一聲:「理由倒是動聽,只怕是別有用心。你想怎樣討回公道?」
任風流站了起來,意氣昂揚地說:「我想領教一下公子的絕學,不計榮辱。」
羅國偉本想與他合戰牟道的,見他單獨向牟道挑戰,只好任他去了。
牟道沒有動,一伸手說:「你可以進招了,看你的『公道』在哪裡。」
任風流見他如此托大,不由暗惱,他還沒有受過如此的輕視呢。牟道眼裡似乎沒有任何人,如雲似風,他想什麼呢?
任風流終於走向了他,凌厲的目光與殺人的刀一齊飛揚起來。
「鳳凰八爪刀」捲起一團怪雲擊向牟道的光頭,不見刀影。
牟道輕輕一挪,稍微偏了一下頭,任風流的快刀走空。剎那間,任風流右臂一振,一式「橫掃千軍」,削向牟道的腰,寒光如雲。
牟道晃身而起,閃到任風流的身後,一掌向他拍去。
任風流不愧是少見的高手,感到大力壓來,並不驚慌,騰身向前飛射,縱出兩丈開外,沒有碰倒桌椅。
有人為他叫好,不失大將風度。
他的臉卻紅了,深感內疚,連個後生小子都拿不住,在稱一代大俠了。
牟道也有些驚異,料不到任風流如此滑溜,這不是好兆頭。
他盯了任風流一眼:「還要鬥嗎?」
任風流道:「我沒認輸呢。」
牟道不言語了,以靜待敵。
任風流思忖了一下,身形一旋,騰飛而起,猶如一隻怪鳥飛了過去。但見紫影起,不聞揮刀聲。外人分不清他的刀砍向了哪裡,砍了沒有。
牟道彈身飄起,衝到了他上頭,揮掌劈了下去,欲打他個滿地滾。
不料任風流早有算計,側身一閃,退到了一旁。
牟道毫無所獲。
兩人又成平手,激起了群雄的豪氣。
牟道暗叫不妙,這些傢伙若一湧齊上,那可不得了。眾人見牟道不過如此,立時放下心了。這小子沒什麼了不起,完全可以戰勝。群雄歡躍了起來,鄭和也有了笑臉。
周倉這時說:「這小子下盤不穩,攻他的下盤。」
白雲道:「別給他喘息的機會,讓他睜下去準沒好事。」
任風流雙手抱刀,使出他的殺招「八風銜龍」,向前一推,一片刀光猶如長河浮冰飛向牟道的胸前,冷氣逼人。
牟道身形微晃,長劍振起,甩手翻空一劃,一條銀龍彷彿纏住了浮冰。
「撲哧」一聲,血雨飛灑,任風流左肩中了一劍,身子撞翻一張桌子,杯飛碟灑。
牟道安然無恙,似笑非笑,很輕鬆。
任風流眼裡的精光消失了,變得十分平睜,毫無遺憾,他絲毫也不以為牟道勝得僥倖,勝得極險。
他很少體會過失敗的滋味,尤其是成名之後,這次失敗徹底去了他心中的浮躁,讓他感到海一樣深廣的江湖,他不過普通一員,遠非驕子,再也用不著顧慮重重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似乎卸去了心靈上的重負。
馮春影驚呼一聲撲向他,探著他的傷勢,一臉關懷憤懣之情。
羅國偉料到任風流要敗,一點也不驚。他沖白帝子一點頭,笑道:「牟道,據我所知,不少人與你有過節呢,你打算在此一併了帳嗎?」
牟道冷道:「有話就直說,只要你代表他們。」
羅國偉說:「我知道你喜歡簡單,那我們就來個更省事的。」
他抽出了刀,寒光閃閃。
白帝子知道機會來了,也站了起來。
雲中魂、古風亦向牟道走了過去。
四把刀就是一座刀山。
牟道不由感到問題嚴重了。這些人意願合起伙來,把自己的作風拋棄。這確是一個奇跡,是什麼力量把他們推到了一起呢?
侯至爽替牟道不平,站了起來,冷道:「你們還是大英雄呢,四個人合戰一人不害臊嗎?這又是哪門子公道?」
羅國偉嘿嘿一笑:「他喜歡這樣,這就是公道。你若不服氣,可以一塊兒上嗎。」
侯至爽向牟道身邊一靠,真要與他並肩對敵了。
牟道皺眉想了一下,說:「我一個人行的,不然他們永遠不會死心。我要讓所有人知道,牟道不是隨便動動腦筋就可以戰勝的。」
羅國偉命人拉開了桌子,四人把牟道圍在了一起。
向天嘯這時沖周倉說:「到時候機靈點,咱們痛打落水狗。」
周倉搖晃了一下腦袋:「他要是不落水呢?」
向天嘯搖頭一笑,不言語了。
五個人對峙了一會兒,羅國偉等人轉動了起來,不快。
古風說:「白老兄,你該占『開門』,我佔『生門』雲中魂占『休門』,羅老弟占『死門』。這才能把他困住,否則刀不靈。」
白帝子覺得古風的話大有道理,連忙向後退了一步,牢牢佔住「開門」,搖晃不離左右。
牟道雖知他們的陣式極為合理,也不理會,劍在手中握,向大靜大松境界中沉去。只要一念不起,就是自由身,刀劍奈何?
羅國偉見他猶如木石,一時弄不清他的深淺。
四個人面面相覷,不知何時下刀適宜。
又僵持了一會兒,四個人終於有了共鳴。一聲叱吒,各展奇學,四把刀頓時劃開了四條路,每條路都能把人迷住。寒光一明一暗,彷彿織成了一個籠子把牟道罩在了裡面,極端的速度令人眩暈。
牟道沒有暈,他清楚地看到許多東西,沒有一樣是友好的。面對群魔,他只有雷霆一擊了。
他的身子飄搖一擺,欺向了佔有「開門」的白帝子,同時揚起長劍,一招「地絕天滅」,刺出四點寒墾,分射四人,快得毫不客氣。
悶哼響起,血雨再飛。
白帝子挨了一劍,刺在了小肚子,又被擊飛;另外三人全傷了肋部,幾乎被刺透了身體,血急切地外流。
牟道僅挨了一刀,是雲中魂砍的,中了唇背,血染衣衫。
都沒沾便宜。
不過相比之下,牟道的傷勢最輕,僅傷了皮肉;他們卻不是一時半兒能好的。
侯至爽驚叫了一聲,連忙給牟道包紮傷口。
牟道靜立未動,十分冷漠。
羅國偉等人威風掃地,垂頭喪氣,唯有退到一邊去。
向天嘯見機會來了,飛身一撲,雙掌拍出一個梅花形的氣影,擊向侯至爽,又快又狠。
牟道知道侯至爽沒法兒抵擋,身形微動,一劍劈出,向天嘯的老臉立時被劃開一道血槽,十分猙獰。
梅花氣勁多少也擊中牟道的身體,是他擋注了侯至爽,不然氣勁擊到她的身上,她連半個時辰也活不下去。
即使是牟道中了梅花氣勁,也立感不適,彷彿於針萬芒在刺他的身體。只是他意志堅強,一臉冷漠,外人看不出來罷了。
向天嘯又吃了大虧,恨得心都驚了。他想不出牟道中了他毒掌怎麼會沒事,難道是鐵人嗎?
周倉這時哈哈一笑:「向老兒,這下你可是最醜了,我總算升了一級。」
向天嘯啼笑皆非,恨不得給他一掌,只是他明白這不是反目的時候,咬牙忍住了。
唯明羽這時站起來,冷然道:「牟道,我丈夫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要聽你說個清楚。」
牟道一笑:「我看你在做夢。」
唯明羽臉色一寒,向他逼了過去。
黑影一閃,范幼思到了他們中間:「我也想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呢。」
她穿了一身黑衣,說不出的陰森。
牟道掃了她一眼,冷笑道:「那天夜裡,在東山上的女人就是你?」
「是我又怎樣,你不是還好好的嗎?」
唯明羽道:「你不願說明真相,足見心裡有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直到你願意相告為止。」
牟道沒理她,心中想著別的事。她是戈劍的母親,他沒法兒對她下重手。
他的眼珠兒一轉,立刻被唯明羽看到了,心中大喜,知道他有了雜念,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她身子一動,雙掌十分柔靈地飄起來,猶如水草,隨之翻腕一震,使出「綠炎真經」上的奇功「綠炎毒掌」,一個碩大的透綠的光影霎時飛向牟道,快如閃電。同是「綠炎毒掌」,在她手裡使出與周倉大不相同,幾乎不可同日而語。
與此同時,范幼思也下了絕手,玉掌一併,猛地向牟道拍去,急如雷霆。
牟道感到不妙,飄掌上迎,幾乎是沒有思索。
「砰砰」兩聲,強烈的氣勁交擊一起。
牟道立時被震出兩丈外去,也是桌倒杯飛,十分狼狽。
眾人頓時歡叫了起來,格外熱烈。兩人鐵了心的女人比男人更可怕。
這回牟道吃了大虧。「綠炎毒掌」太過慘烈,他的面孔頓如火燒了一般,起了一層皮,眼睛血紅了起來。他感到週身的血沸騰了起來,想靜也不成了。
少頃,豆大的汗珠子從他的額頭滾下來,呼吸也不暢了,彷彿有只鐵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媽的,這可是要命的勾當。
他眨已了一下眼,用手摸了一把汗,樣子十分可憐。
侯至爽的心立時懸了起來,為他著急:「牟兄,對她們更不能手軟,否則你對得起死去的父母嗎?他們可不想牟家斷了根呢!」
牟道心頭一震,十分感激她的提醒,一股無上的霸勁又回到他身上,眸子清亮起來。
唯明羽見他還有好興致,不由疑惑。這人真是邪門,難道他能破「綠炎毒掌」?這怎麼可能呢?
范幼思似乎對他有更深的瞭解,說:「他到了迴光返照的地步,沒什麼可怕了。」
唯明羽一怔:「那他何以不懼毒掌?」
范幼思妙目慧光飛流,自信地說:「他在分解功力,克制毒勁,不過一時有效,長不了的。」
唯明羽半信半疑,又向牟道逼過去。
侯至爽叫道:「牟兄,快下手,別再讓她們圍住!」
她暗中抽出了匕首。
鄭和這時忽道:「這女子不懂規矩,把她哄出去。」尤坤、白光立時糾起幾個官差向她圍過去。
侯至爽可不是好惹的,她有當帝王的雄心,自然不會把殺人當成一回事兒。
她急身向後一退,匕首脫手而出,彷彿「太陽鳥」飛向白光,快極了。
白光急間稍遲,喉嚨被匕首劃斷,血光迸濺。
剎那間,匕首又飛向旁邊的官差,專斷人的脖子。
慘叫迭起,官差盡死。
白光掙扎了兩下,也見了閻王。
尤坤嚇了一跳,使出「滅絕手」猛地向匕首抓去。
匕首忽地劃了個漂亮的銀弧削向他的小肚子。
他魂飛天外,再擊不及,小肚子被豁開,下水頓時跑了出來。
難活了。
這可有點兒恐怖了,侯至爽卻毫不在乎。
鄭和看得心驚肉跳,深感侯至爽是禍害,怪不得她有野心,天生是個帝王料,萬不能留著她了。
他低頭沉思了一下,決走提前收拾她,做到乾淨才好。侯至爽到這時已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她也在想怎麼對付他。
牟道這時也採取了行動,身形一晃,猛地向唯明羽抓去,幾乎沒有人看出他是怎麼動的。
唯明羽大驚失色,頓感陷人了滅頂之災,反擊都來不及了。
范幼思算是個她的知音,不失時機地向牟道猛劈了兩掌,力逾千斤。
然而沒用,牟道照樣點中了唯明羽的「玉枕穴」,把她制住了。
范幼思又攻上來,牟道反手一擊,把她弄了個踉蹌。
酒場頓時炸開花了,叫喊連聲。
少林方丈一閃而起,帶著弟弟組成一道人牆。
武當掌門飄然向前,師徒幾人欲與牟道一了舊帳。
向天嘯、周倉也活躍起來,叫喊著、鼓動著,血流成河才妙呢。
牟道冷靜地站在那裡,一語不發。
一心道長說:「這小子危害武林,大夥兒也別講什麼規矩了,除去他才是正經。」
悟遠和尚連聲附和,幾個人使出「連心功」,把功力聚到一個人身上,準備對牟道雷霆一擊。
白雲兩眼閃爍,也尋找下手的機會。
侯至爽道:「牟兄,別等了,先下手為強,這裡可沒有什麼公道。」
悟遠和尚一聲吼,和尚道士一齊上,白雲、周倉一邊忙,一呼啦全動了手。
牟道不傻,這麼多人鬥他,不閃是不行的。他不想再受傷。
剎那間,他失去了蹤影,和尚與道士的內勁擊在了一起,兩方打亂了。
周倉一掌走偏,擊在空無的肚子上,白雲打錯了人,正中木靜的頭顱。兩個人霎時死於非命。
少林、武當兩派頓時大罵他倆瞎了狗眼,劈掌不會尋找地方。
周倉嘿嘿一笑:「這怪不得我,誰讓他擋著那小子的屁股呢?」
白雲十分尷尬,臉色青黃不定,一語未發。
悟遠一指周倉:「你真不是東西,殺了人還有一堆理由,我們怕你嗎?」
他向前跨出一步,一掌劈了過去。
武當派氣無地方出,也找上了他,幾個人一齊上。
周倉大叫一聲:「不得了了,兒子打老子了!」扭頭就跑了。
他的個子矮,擅鑽桌子底,一衝吵下見了。
悟遠沒法,返過頭來又找上了牟道。
范幼思、白雲也加入了戰團。
牟道一閃又沒。
突然,唯明羽自解了穴道,身子飄忽一衝,雙掌向他的後背拍去,毫無聲息。
牟道感到不妙,毒勁已經加身,頓時被擊飛了,落到樓下去。
侯至爽趁亂也下了花月樓,好不利索。眼前虧她是一點也不想吃。
鄭和呼了一聲,很不滿意,兩條魚都跑了,太沒道理!
他一氣下樓而去,找道衍去了。
道衍正和范仲淹下棋,十分安閒。
鄭和在他身邊轉了兩圈,坐下,看棋。
道衍一直沒與他說話。
還是范仲淹光開了口:「你們有書?那就別下了。」
道衍說:「沒事,下吧,這回我准贏,那就扯平了。」
范仲淹淡然一笑,兩人又下起來。
鄭和歎了一聲,也參戰了,兩邊都幫,只是看到好棋幫道衍,看到臭棋幫范仲淹,他知道若是道衍連輸兩盤,那會下個沒完的。
范仲淹賣了他個面子,一會兒就輸了。
道衍大喜:「還行,幾十年不下棋,不減當年。」
范仲淹大笑起來:「再過幾十年你還是贏家,只要是鄧公公幫著我們。」
道衍點了點頭:「有理,那小子收拾了嗎?」
鄭和說:「不但那小子沒有收拾,反而又跳出來一個女子,也夠狠的。」
「是誰,侯文通的女兒?」
「不錯。我們輕視了她,麻煩恐怕大了。」
道衡一笑,「他們終究人單勢弧,成不了氣候的。范老兄,你說呢?」
范仲淹道:「英雄總也有歸處,何必問我?」
道衍哈哈地笑起來:「走著瞧吧,會有好戲的。」
鄭和陰沉的臉上蕩起一些活氣,只要海天龍抓住了唐賽兒,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總被風吹雨打去,光燦燦的總是自己。
滿世界還沒有露出一點火紅,海天龍就帶人下去了。他走得很急,心裡揣著火。
他希望唐賽兒睡得著著的,讓他徹底風光一次。
何大海等不大相信會交好運,很不積極。
海天龍沒法說他們,唯有乾生氣。
幾個小子走到村子的東頭,停下了。
這時天剛明。他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一會兒,估計唐賽兒與和尚差不多進人了夢鄉,才向裡竄去。
他們的身法極快,瞬間就到了一家門前。
幾個傢伙沒敲門,貼在牆邊聽院內的動靜。
院裡什麼聲響都沒有,海天龍大喜,這下可逮住了呢。
他沖何大海一點頭,四個小子翻牆進人院內。
這是個普通人家,僅有三間草屋,他們一腳把屋門踢開了。
青衣婦人與中年和尚果然在屋裡,只是並沒有睡的樣子。
海天龍心花怒放,嘿嘿笑了:「該我們走時,姦夫淫婦當場抓到了!」
中年和尚臉色一寒,冷森森他說:「你說話小心點,我看你也沒長著兩顆腦袋。」
海天龍道:「我說錯了嗎?和尚與女人,這不是很引人的事嗎?
無論你們弄出個小和尚未,還是弄出個小婦人,我都要問你們的罪的。」
何大海說:「這女人長得倒周正,用一用不錯。」
中年和尚勃然大怒,眼裡射出兩道寒芒,斥道:「可惡的東西,我看你們是自找頭疼!」
馬月奸笑道:「什麼病我都能治,頭疼怕什麼?」
青衣婦人忽說:「和尚就不能與女人在一起嗎?」
海天龍笑道:「和尚與女人通姦我們也不間,可你們是兩個特別的人,愛好惹事生非,那我們就不得不抓了。你雖然善於偽裝,可我們還是知道了你是唐賽兒。這是天意,你逃不掉的。」
青衣婦人哈哈地笑起來,很豪放:「是又怎麼樣,就你們幾個也想抓我?夢做得不錯。
溫蚊忽說:「我們幾個就夠你受的了,你還要多少人?」
他時刻忘不了佔別人的便宜。
唐賽兒霎時臉色鐵青,眼裡露出殺機。世人稱她「佛母」,不等於她就心軟。幾天來她的「蓮花神功」又進一步更不把官差們放在眼裡了。
中年和尚知道了她的身份,似笑非笑,神色莫測。
海天龍一揮手,四個人向唐賽兒欺去。
中年和尚更不搭話,身形一閃,使出「風火大挪移神功」,向海天龍劈去,雙拳如火。
海天龍已非昔日的那個,長劍劃空一攪,使出「太白醉劍」法,委時晴空起蚊電,活似醉仙舞長風,跌起淋漓,收發如狂。
中年和尚一驚,急忙收學後退,如此凌厲的劍法他還沒見過幾回呢。
海天龍見挫了對方的銳氣,更加得意了,腦袋裡轉動起活捉和尚的主意。
唐賽兒十分鎮定,身子向前一補,採取了個個擊破的打法,雙手向上一托,猶如採蓮女分花採蓮,猛地向溫蚊拍去。溫蚊不料會找到他頭上,一怔,飛腳便踢,使出了老本行。
電光石火之間,「啪」地一聲,溫蚊被擊飛,打得他眼冒全星,小命幾乎丟了。
唐賽兒輕歎了一聲,十分遺憾,若再加把勁就好了,白讓溫蚊撿了一條命。
溫蚊吃了虧,眼睛都氣青了,大喝一聲,搶了回來,直取唐賽兒首級。這回他用了劍。
唐賽兒比他高明,身形飄然一擺,繞向他的背後。
何大海忽地下了暗手,兩枚金針電閃而出,快不可擋。
唐賽兒發現不妙已遲,身子剛轉,暗器便射中她的身體,一麻,活動不靈便了。
中年和尚這時慌了手腳,身形一展,直取何大海,把「風火大挪移神功」提到了極限,欲一下子毀去對方。
何大海不是傻瓜蛋,見對方來勢兇猛,抽身就走,把強敵留給了別人。
海天龍、馬月雙方齊上,堵住了中年和尚的去路,兩柄劍揚起兩片銀花,奪人心魂。
中年和尚唯有後退。
何大海混水摸魚,趁機又發出幾枚金針,直射中年和尚的要害。
何大海有「金針王」之譽,這可不是吹出來的,射人極準。
中年和尚揮掌擊針,勁力稍微不當,被兩枚金針射中,身子霎時顫抖了起來。
何大海的金針有的是淬過毒的,他們兩人中的金針都是淬的「醉毒」,射人立麻,難以反抗。
海天龍見他們失去了反抗能力,立即點了兩人的要穴,他們成了俘虜。
海天龍哈哈地大笑起來,快暢極了,這回是立了大功。他做夢也想不到會這麼順利。
何大海說:「多虧了我,要不,你們別想抓住他們。」幾個人爭起功來。
海天龍壓下心頭的不快,笑道:「妖婦,這不是做夢吧?你已在我們手裡了。」
唐賽兒哼了一聲:「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算什麼英雄?有種就明對明地鬥。」
海天龍笑道:「我們不是英雄,是天生的壞種。壞種就暗下手,只要能抓住你們就行。
把你們押入京城,我們就能換幾頂官帽子,這還不夠好嗎?」
唐賽兒恨道:「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惡有惡報!」
四個小子大笑起來,樂得要飄,他們才不信這個呢,殺人放火不一樣吃香的,喝辣的嗎?什麼惡有惡報?全是鬼話:
中年和尚很是傷感,眼裡有淺淺一層淚意,似乎他們被捉,是上帝與錦衣衛做了一場骯髒的交易,敗得不明不白。
馬月嘿嘿一陣怪笑,說,「不如給他們一點毒吃,免得跑了,這才是惡有惡報呢。」
海天龍忙道:「別亂來,若是弄變了形,皇上說我們抓錯了人,那不是百口莫辯嗎?」
四個人嘻嘻哈哈樂了一陣,押著他們回城。路上平安無事。
進了城,海天龍才徹底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
鄭和在大廳裡正不安地走動著,忽見海天龍等押著人走了進來,頓時歡笑了起來,抓住了唐賽兒比幹什麼都強。
海天龍道:「托公公的洪福,這兩個人終沒有跑掉,可算去了皇上的心腹大患。」
鄭和點了點頭,說:「這回你的功勞不小,我會奏明皇上的。審問了沒有?」
「沒有,等公公審呢。」
鄭和十分滿意,在中年和尚身邊轉起來,目光閃爍不定:「你是哪裡的和尚?」
「自然是廟裡的和尚。」
「怎麼和女人在一起?」
「難道要和你在一起嗎?」
「是哪座廟裡的?」
「我忘了,和尚四大皆空,是什麼也不記的。」
「你的法號叫什麼?俗姓呢?」
中年和尚一笑:「我連你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能回答這麼複雜的問題呢?」
鄭和很有耐心,一點也不想惱,又像觀賞奇異的猴子似地看起他來,果然與悟遠十分相像。
他淡淡一笑:「知道我們為什麼抓你嗎?」
中年和尚毫無表情地說:「你們不就是專門抓人的嗎,難道還要理由?」
「當然得有理由,哪怕是隨便找的。你不該到處亂跑。這就是你的罪名,若你藏在哪座廟裡永不露面,誰也不會惹你的。」
「可是我長了腳,就不能用一下嗎?」
鄭和神色一怔:「你最好把一切全講出來,這對你有莫大的好處,大家都不為難。若是你什麼也不肯說,對你可大為不利。他們都有一套收拾人的手段。」
中年和尚冷哼一聲,不理睬了,猶如一段石柱子,高做冷峻。
鄭和嘿嘿一陣冷笑:「你這樣子誰都會做的,能矇混過關才是大和尚呢。別固執了,講吧。」
中年和尚不開口,好像鄭和不是跟他說話。
馬月有些沉不住氣了:「公公,讓我給他點藥吃吧,保準他乖乖開口。」
鄭和沒理,他不喜歡別人插言。和尚不是等閒人,他想先軟後硬,現在還沒軟到底呢。
馬月碰了一鼻灰,不敢再亂說了。
鄭和走到旁邊坐下,兩眼望著地面出神。
這時,道衍走了進來,哈哈地笑了:「真是幸會,我們又見面了!」
中年和尚仍然不語,眼睛灰暗一片了。
道衍說:「你也別難過,我們抓你不過是想讓你們一家團聚,半點惡意也沒有的。若干天以後,也許你會感謝我們的。」
中年和尚哈哈地大笑起來,不知他笑什麼。
唐賽兒閉目守心,以期恢復自由。
道衍沖鄭和微微一笑:「你可以回京城了,這裡的事我來料理理吧。」
鄭和點頭說:「這樣也好,不過那個一定要盡快除掉侯文通亦不可放過,他知道的事太多。」
海天龍太急,若殺了侯至爽,他的「美人計」豈不泡湯了?但他又不敢亂講,遲疑了一下,才說:「公公、『獻美』的事已上奏了皇上,若我們空手而回,豈不犯了欺君之罪?」
鄭和笑道:「這個我已考慮過了,你不覺有個更好的人選。」海天龍一呆,喜道:「小人願聽公公高見!」
鄭和得意地點頭說:「張嚴馨不是很好姑娘嗎?」
海天龍大樂,但馬上又有些為難:「公公,她的身手恐怕是太高了點……」
鄭和道:「難道我們就不能動動腦筋嗎?只要抓住了她,廢去她的武功,她就只有聽我們的了。」
海天龍連連點頭,大唱讚歌。
靜了片刻。鄭和說:「你們把他們押到後面去,要好生看管,不得出錯。」
海天龍等人齊聲同應,把他倆押走了。
鄭和走到桌案前很快寫好一個帖子,交給了白三敗,讓他立即去辦。
白三敗出門而去,身法如風。
瞬時間,他就到了張坤吟面前。
張坤吟正在看書,陡見白三敗,連忙站了起來,笑道:「白大人有何指教?」
白三敗說:「指教不敢當,這裡有個帖子,是鄭公公讓我交給你的。」
張坤吟接過帖子一看,笑了:「公公找我有何要事?」
白三敗輕輕一笑,「這個我不便說。」
張坤吟略一遲疑,花心夫人從東邊房裡走出來,把帖子接過去了。
她細看了一會兒,輕道:「我看還是別去好。」
白三敗說:「夫人放心,絕對有好事。」
張坤吟思忖了一下,跟白三敗走了。花心夫人欲隨前往,張坤吟安住了她。
張坤吟藝高膽大,不怕鄭和搞鬼。
兩人來到大廳,鄭和連忙讓座,十分客氣。
張坤吟道:「公公找我商量何事?」
鄭和未談大事人先笑:「百大俠,恭喜你呀!」
張坤吟莫名其妙:「我有何喜?」
鄭和說:「皇上英明無上,得神指示,頻頻有夢,近日夢見一絕色女子從天而降,落人妙遠,敘其形象,正是令千斤。這不是大喜嗎?」
張坤吟道:「公公,夢如何能當真呢?」
鄭和煞有介事地說:「別人的夢不能當真,皇上的夢又豈能當假?皇上已有旨下,若得此女,即立為後,這可是令千斤大富大貴的好機會呀!」
張坤吟眼睛一亮,馬上又暗淡了:「深宮大院牆千重,進去容易出時難。當上皇后我看也未必是好事,不提也罷。」
鄭和頓時不悅,眼裡射出兩道駭人的利光,若是被張坤吟瞧見,非跳起來不可;但他畢竟城府極深,殺機一閃而隱,張坤吟並不好對付。
他長出了一口氣,笑道:「百大俠,好事不僅如此呢,若是你答應讓女兒進宮,皇上願封你為『武林天子』,領袖武林各派。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張坤吟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哪朝哪代也沒有官封的「武林天子」呀?這可是開千古先河,江湖奇聞啊!
他眼裡立時閃閃現出另一個更加得意的自己。
白三敗端出一個皮匣來,打開,霎時金光寶氣迷人。
鄭和笑道:「百大俠,這是皇上賞賜給你的一千兩黃金和寶玉,請你收下。一旦令千斤人宮,皇上還會馬上給你蓋一座金壁輝煌的武林宮殿,那時就更美了。」
在黃金寶玉面前,在令人垂涎的許諾面前,張坤吟的腦袋不好使了,有些發熱、發漲,眼前飄起金花花,白晶晶的美麗的幻景。迷人啊!
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揚起頭來:「好吧,我可以勸說一下小女。」
鄭和斬釘截鐵地說:「不是勸,而是讓她答應。這樣的好事別人搶都搶不著呢。」
張坤吟沒有吱聲,心裡十分矛盾。
他原是可以十分爽快地答應下來的,但他不喜歡這種形式的交談,這樣太顯他可憐了,像個乞丐。他是個英雄,怎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呢?然而他又捨不得回絕,自己的夢想不就是獨霸武林嗎?
鄭和似乎頗能領會果雄的心事,馬上和氣地說:「百大俠,我若不是身在宮門,早隨你一同拚殺去了,做個武林天子是何等的快活呀?如果你不願嫁女,那就算了,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張坤吟明白他在激自己,心一橫,笑道:「大丈夫以天下為重,兒女情長算得了什麼?
好,我答應你。」
鄭和滿意地笑了,十分開心:「百大俠果然豪爽,好事在後頭呢。」
張坤吟點了點頭,挾起皮匣子走了,輕輕的:
鄭和望著長空呆了一會兒:「這麼做值得嗎?」
白三敗平靜地說:「不停地做就是最好的,誰知道結果呢?」
鄭和哈哈地笑了:「去他媽的蛋吧,不問了。」
道衍幽靈似地閃了進來:「好得很!下步棋你打算怎麼走?」
鄭和樂道:「那可全看您的了。可以讓他幫著你除去牟道,然後再把他滅了。他知道得大多。」
道衍「嗯」了一聲,兩人不謀兩合。
白三敗看了這樣的傾軋,也不以為奇,他並不認為鄭和這麼做很對,他卻不反對,仍是很忠心。
鄭和最喜歡他這點,忠心是第一的,管你怎麼想呢。
張坤吟回到住處,把金玉往桌上一放,盤算開了。女兒總是要嫁人的,嫁給誰不是一樣,何況他還是皇上?
花心夫人晃了一下他的肩頭,溫柔地說:「老沉想會老的,有事不如講出來。」
張坤吟道:「我打算把君兒送到宮裡去,你看怎麼樣?」
「呀!」花心夫人失聲道,「你可算是個『大搗爺』,女兒的事還要你操心嗎?」
張坤吟一笑,摟住她的腰,「夫人,皇上要立她為後呢,這不是壞事呀?」
花心夫人道:「立她王母娘娘又有誰稀罕?女兒的事由我來作主,你少亂插手。」
張坤吟有些不快:「這主你怎做?」
「我們就這麼一個好女兒,我可不能虧了她。嫁給誰全由她拿主意,我不再干涉。」
張坤吟哼了一聲:「你倒變成了好人了,裝瘋弄傻利用她不是你幹的?」
花心夫人幽歎了一聲,不無傷感地說:「人生能有幾年好,我現在想通了,不再亂管她。」
張坤吟拍桌而起:「我要管她!我是她爹,不是吃乾飯的,她要嫁給誰我說了算!」
花心夫人冷笑道:「我若與女兒一心,你是什麼辦法也不會有的,別瞎吹。」
張坤吟一怔,沉默了。他確是沒有多少辦法好想。
他衝著妻子微微一笑,出手如電,猛地點向她的「膻中穴」,花心夫人閃躲不及,被他制住。
她剛要斥問,又被點了啞穴,開不了口了。
張坤吟笑道:「夫人,委屈一下吧。一旦君兒成了皇后,你就該感謝我了。」
花心夫人憤怒不已,卻毫無辦法。
張坤吟輕撫了一下她的頭髮,出去了。
張嚴馨正托腮沉思,張坤吟走到她的面前。
戈劍安慰母親去了,她這才靜下來想一下心事。
她心裡很亂,很煩,似乎處在漩渦裡左右衝不出去。她對牟道是有感情的,雖不是愛得很深,如癡如狂,但總有些依依難捨,在父母與牟道之間,她感到難以擺正自己的位置。人間事不如意十有八九,這是多麼悲哀的現實啊!
她感到自己的心在吶喊,另一個執著的自己在奔跑,而她的神色卻平靜如火,誰也不能從她臉上看出壓在她心頭上的痛苦。
戈劍十分喜歡她,多半有些古怪。她一直想把這種不正常的感情扭過來,總是沒有機會。
戈劍是純真的,不應該受到傷害,可結果呢?她不能讓一個「結果」把兩個人都害了。
戈劍似少年,又如少女,介在兩可之間,這全是心理的障礙,她有把握讓戈劍正常起來。
她要想個夠,張坤吟笑了:「君兒,爹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張嚴馨一愣:「明天可以嗎?我正靜想呢。」
「不,這事很要緊,有空再想吧。」
張嚴馨秀眉微皺:「要見什麼人?」
張坤吟道:「自然是大人物,你會喜歡的。」
張嚴馨歪頭一想:「那好吧,我與媽說一聲去。」
張坤吟連忙擺手:「不用了,我已跟你媽說了,這就走吧,那人要遠行了。」
張嚴馨推不掉,唯有跟父親走了。
她雖然十分謹慎,也沒想到父親會傷害她,這種天然的血緣關係總蒙著一種神秘的感情面紗,一般是看不透的。
路上,她的心七上八下,也沒把問題想得過於複雜。
複雜的考慮來自複雜的經歷,這個她沒有。世上有幾個人懂得自己的父親?在中國,父母是不能思考的。
直到兩人進了大廳,看到了鄭和,她才感到不妙。
張坤吟說:「君兒,鄭公公要見你呢。」
張嚴馨心頭一顫,默然無語,怎麼到了這裡,不是夢吧?
鄭和被她充滿憂鬱靜怡的光輝驚呆了,竟然沒說話。從她的眼神裡他看到了一顆溫柔的心,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用不著去想,皇上對這樣的女人是不會挑剔的。
他嘿嘿乾笑了兩聲:「果然是天生麗姿,皇上好福啊!」
張嚴馨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說胡話嗎?」
鄭和大笑起來:「張姑娘,你弄錯了,我在讚歎皇上的神功呢。
他忽有一夢,你就出來了,皇上要你進宮呢。」
張嚴馨嚇了一跳:「父親,他在說什麼?」
張坤吟沒法不攤牌了:「君兒,當今皇上雄心非凡,夜有大夢,夢到了你。這是好事,你就隨鄭公公進宮面君去吧。」
張嚴馨臉色一變,猶如當頭挨了一棒,料不到會不妙到這種程度。
她極力鎮定了一下,冷道:「你沒有搞錯嗎?我是不會去的。」
張坤吟說:「君兒,這是難得的殊榮,別人想去還撈不到呢。」
「那你就讓別人去吧,不關我的事。」
張坤吟輕哼了一聲,眼裡泛起少有的怒光,身形一欺,猛地點向她的「命門穴」,太突然了。
張嚴馨仍沒想到父親會陡然下手,急閃不及,被點在那裡,一顆心霎時向下沉去,眼裡有了淚水。這就是親情,虛偽!
「鄭公公,我把小女交給你了,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樣他會更放心些。
鄭和笑道:「百大俠放心,令嬡一進宮門,皇上就會有旨的,你等好吧。」
張坤吟看了一眼女兒,低沉地說:「君兒,爹這是為你好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張嚴馨的心碎了,把臉轉向一邊,不願再看他。
張坤嶺長歎了一聲,悄然而出,有些寂寞,沉重,似乎也有傷心。
鄭和快活地說:「張姑娘,將來你會貴不可言,有什麼好煩呢?
做一個溫順的人吧。」
他身形一飄,驀地使出「寶血神功」,一掌向她的「百會穴」拍去。
張嚴馨頓感冰寒加身,冷到心裡,一身驚天武學還沒及發揮就這樣被廢去了。她的心隨之也死了,一臉灰敗。
白三敗不由替她惋惜,連連搖頭。
道衍走過來說:「你們動身吧,夜長夢多。」
鄭和點了點頭,命白三敗立即去準備。
這時,幽影一閃,辛子林到了大廳一角,陡見張嚴馨神色不對,嚇了一跳。
他本是來找海天龍的麻煩的,這時別的全忘了。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暗思主意。
忽然,雷婆婆走了進來,大聲道:「找我何事?」
鄭和笑道:「前輩,您是武林唯一的大高手,我想請住京城一遊成嗎?」
「為什麼請我?這裡不是有了一位姑娘了嗎?」
「前輩,皇上仰慕您的神功,命我一定請您一遊,您就給我一個面子吧!」
這又是胡謅。
雷婆婆信以為真,滿心歡喜,點了點頭。
鄭和大樂:「前輩,您就與張姑娘一起吧。」
雷婆婆沒有異議,不由撫了一下張嚴馨迷人的秀髮:「多好的姑娘!」
辛子林暗中大罵:「老死婆,壞了我的好事!」
有雷婆婆在側,辛子林不敢輕舉妄動了。
停了一會兒,辛子林越發感到不妙,轉身溜了。
他自忖救不了張嚴馨,更不想讓鄭和把她弄走,唯有另打主意。
不知為什麼,他從心眼裡瞧不起鄭和,覺得自己比他強多了,為什麼美人跟著他呢?這不公平!
他在街上亂走了一陣,想到了牟道,便飛跑了起來。在他看來,牟道雖然不是東西,但他畢竟是個英雄。雖然他並不服氣牟道,但他承認一時半會兒還打不過牟道。美人與英雄在一起,他意見不大。
幾個起落,他到了客棧。牟道正在沉想,猶如一尊石頭。
侯至爽一旁坐著,臉很冷。
辛子林一下子衝到牟道面前,嘿嘿笑道:「老牟道,你怎麼謝我?」
牟道看了他一眼:「你做了什麼好事?」
辛子林十分得意地說:「那可是一流的大好事,如果我不告訴你,哎呀呀,你會後悔一輩子,再也不想娶媳婦。糟透了。」
牟道淡淡一笑:「難得你這樣好心腸,別再添油加醋了。」
辛子林道:「老朋友,大事可不好了,張嚴馨被鄭和弄去了,你快點去救人吧!本來我想救她的,忽然去了雷婆婆,我只好把便宜讓給你了。你得了,也比鄭和弄去強。」
牟道一愣,不大相信他的話,張嚴馨是不大容易被抓的,鄭和豈有捉仙術?
辛子林指了一下他的腦袋,嘿嘿笑道:「看來你比我還傻,分不清人話與鬼話,我若有意來耍你,會比這要狡猾。你不去拉倒,我可要去了。」
他展身就走。
牟道沉不住氣了,飄身而起。
侯至爽忽道:「小心上他的當,他是好人嗎?」
牟道說:「不會有事的,你在這裡等著。」
「不,我和你一塊去。」
「鄭和那裡難道好玩嗎?你還是靜一下吧。」
侯至爽猶豫了一下,終於同意了。
牟道衝她微微一笑,彈身而去,不見了。
片刻。他到了鄭和的住處。
辛子林說:「我可要開腿了,你進去吧,別說我領你來的。」
牟道沒理他,直向大廳走去。
鄭和等人正要離去,忽見他來,全愣住了。
牟道道:「片時不見,你的收穫不小呀。」
鄭和樂道:「等會兒我的收穫更大,知道為什麼嗎?」
牟道深情地看了張嚴馨一眼,有些激動:「這可怪了,我與你有相同的感覺,倒霉的是老天嗎?」
鄭和頓了一下:「你要怎麼樣?」
「把他們放了,這是最簡便的。」
他掃了一眼唐賽兒與中年和尚,感到他們很可憐。
鄭和哈哈地大笑起來:「我看你是瘋了,會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人在我手裡,一切都得聽我的。你不想讓他們活了嗎?」
牟道道:「你要應付的是我,與他們不相干的。你也是個人物,也干要挾的事嗎?」
鄭和神色一變,臉上騰起紫氣,殺機從眼裡向外擴展開來,他想一搏了:「前輩,你想教訓他一下嗎?」
雷婆婆有些不快,你小子倒精,讓我幫你打架的;但她卻推不得,否則豈不是怕了?
她冷哼了一聲:「牟道,你想怎麼打?」
牟道笑道:「這個也要上告示嗎?你別弄錯了,我可不怕你。」
雷婆婆臉一沉,渾身搖擺起來,猶如暴風雨中的垂柳,啪啪有聲。
暮地,她吼了起來,正是她的「風雷吼」神功,初如南海響起的螺號,瞬即變得刺耳難聽了,宛如刀在石上磨,令人說不出的難受。
吼聲難聽到了極點,她雙掌一揚,運起「天絕神雷掌」,挾起隆隆之聲,閃電般向牟道劈去,狂勁拔山撼岳,鬼泣神驚。
車道扭身一飄,神不知鬼不覺到了她的身旁。
雷婆婆毛骨悚然,雙手飛旋一劃,猛向外震。
牟道騰空而起,躍到一丈外去。
雷婆婆虛驚一場,直喘粗氣,感到有些後怕。
鄭和沖海天龍一點頭,海天龍挺起了腰桿。
四個錦衣衛殺手站到了一起,各人握著一把劍。
海天龍一揚手,四個小子撲向了牟道,惡狗似的。
何大海沒忘了扣著幾枚金針,到時候暗下手。
牟道知道,該是仗劍尋仇的時候了。
他長劍出鞘,寒光凌人。
四個人一愣,大喝一聲,同時使出「太白醉劍」來,彷彿惡風起低谷,狂攪橫搖走光明,閃電在他們之中。
牟道毫不畏懼,長劍橫空一劃,「地絕天滅」出手,銀花四朵向陽開,萬丈光芒瀉流星。
悶哼迭起,血雨亂飛,好不威猛。
海天龍胸前多出一個洞;何大海暗器未發成了獨眼龍;溫蚊斷了一條臂;馬月的小腹被刺透,狼狽之極。
牟道毫髮未傷,威風凜凜。
鄭和被挫了銳氣,把張嚴馨推給了雷婆婆,說:「前輩,她交給你了,若是這小子充橫,你就殺了她,讓他什麼也撈不到。」
雷婆婆心中有恨,便不推辭,抓起了張嚴馨往身邊一帶,冷道:
「你若不快點離開這裡,我就讓她好看。」
她微用內勁,張嚴馨頓時大汗淋漓。
牟道不得不後退,他若搶奪,雖可殺了他們,張嚴馨多半也會香消玉殞,他不敢硬來。
遲疑了一下,他舉劍欲殺海天龍,雷婆婆大聲喝道:「快退!否則體怪我無情!」
牟道只好再退,心如刀絞,一時無法。
鄭和低聲說:「看來一時離不開,不如你去叫人吧。」
道衍「嗯」了一聲,越牆而過,走了。
牟道知道等下去於已不妙,決定先離開一下,也走了。
鄭和笑道:「前輩,這次多虧了你,我會向皇上奏明的。」
雷婆婆心裡不快活,沒有吱聲。
過了一會兒,范幼思飄然而至,鄭和多了一些喜色:「范姑娘,又該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他還會找上門來的。」
范幼思點點頭,似笑非笑,望著張嚴馨發呆。身前身後事,誰又想得到!她感慨頗多。
古來江湖說不清,現在她信了。一個人瞬間的變化往往連自己也弄不明白,多少遺憾!
張嚴馨沒有看她,一臉冷漠,似乎她把自己忘記了,她不再想記起任何事。
海天龍幾個人哼咳了一陣子,把傷口包紮好,坐到一邊去了。
馬月恨得直罵:「他奶奶的,早知練劍沒用,還不如用毒呢,弄他身上一點就夠他受的,也不至於連個汗毛都沒砍倒。」
「哈哈……」
一陣大笑傳來,嚇了他們一跳,笑聲彷彿來自雲層,直刺人心。
空氣驟然緊張起來,殺機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