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一閃而至,把吳暢和冰清聖女包圍。吳暢掃了他們一眼,冷漠地問:
「你們想好了,拚鬥是要死人的?」
苦行僧笑道:「你別故作高深了,我們還是合作吧,這對誰都有好處。」
「你不以為你們走開也是合作嗎?」
「我不可能和你想的一樣,我以為你該留下來和我一塊兒修行,山林裡到處有美。」
「我身邊就有奪天地造化的奇美,你別指望我會相信世上還會有比這更出色的神奇。」
苦行僧哈哈地笑起來:「女色對你是不合適的,她不會屬於你所有,還是想開一點吧!」
「我不會告訴你更多了。」
甘地說:「跟他囉嗦什麼呢,對付這種人越是簡單的辦法越有效。」
鐵金剛過:「要讓他改變主意,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先趴下,那時他就是低調的了。」
太郎沒有吱聲,只是陰冷地盯了吳暢一眼。
吳暢淡然一笑:「你們不會成功的,我相信自己遠比相信你們更堅定。你們不可能得到改造我的機會。對你們來說,動腦遠比動手合算。這筆帳若錯了,你們失去的將不僅是機會了。」
甘地哈哈大笑:「我們若是被你三言兩語嚇退了,這世界成什麼樣了?你還沒這麼大能耐。」
吳暢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黃土,冷道:「你們要做什麼就快點幹吧!我並非閒人呢。」
甘地笑道:「我們什麼時候干,用不著你提醒,晚一會兒對你有利呢。」
吳暢一聲長嘯,氣動風雲,使苦行僧等人吃了一驚,普哥也立去輕視之心。
「我已經學會後發制人,但不願學你等人。你們若還是光站不練,那就下次再會吧。」
他伸手拉住冰清聖女,輕笑欲行。
甘地的眼裡頓時飛起火流,聖女是誰都能碰的嗎!這小子在眾人面前敢這麼放肆,實是他們的奇恥大辱。
在他心中,冰清聖女至少一半是屬於他的,而現在並不是這樣,這是無法容忍的。熱血如火流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他感到了爆炸的力量和歡樂。
同時,他以為動手的機會也像個喜歡賣弄風騷的女人扭扭晃晃地來臨了。他的手彷彿被火了一樣,精神霎時繃緊,身子電閃而出,宛若一股鮮艷的火流撲向吳暢。
他雙手在空中如風雲陡然一旋,幻化出兩個如火雲一樣憤怒的半伸的巨爪影,掌影直罩吳暢的頭顱,快得不可思議,似乎連腳下的黃土也被氣勢驚愕。
吳暢不敢怠慢,身形微轉,使出道家大地部「雲水神功」,雙掌斜形拍出。頓時,彷彿從他的腳下湧上澎湃的海水直入手端,向外急瀉,去迎擊對方的「火雲氣」。他的動作自然也快到了極點。
兩股內勁氣流在空中交擊,發出「轟」的一聲震徹人心的大響,四迸的勁氣如箭般亂射,餘波震人。兩人各退出一步,沒分出高下。
吳暢微驚,笑道:「長進了,怪不得氣勢洶洶。」
甘地嘿嘿一笑:「你知道就好,今天你恐怕沒有退路了,自殺倒是一種體面的了結。」
吳暢冷笑一聲:「你要這麼想別人也沒法阻止你,我的手恐怕不會傷害自己。」
「我們幫你來做也是一樣。」太郎忽道。
「那你們還等什麼?我並不指望你們當中出現一個叛徒。我到這裡來的時候就知道會時常有面對幾個敵人的情形,這也許更省時,無論對你我。」
鐵金剛笑道:「既然你這麼聰明,那我們就滿足你的要求吧但我們要得到的卻不僅僅是這些,會更多。」
「那這要看你們的運氣,命運之神不光你們認識,我與他關係也不錯。」
甘地道:「兩個人就可以收拾他,用不著一齊上,他還不配我們這麼做。」
吳暢笑了起來:「我希望在你們眼裡我更渺小些,我從不把這看成一種吃虧。」
苦行僧說:「擒龍要用金索,套子越多越好。若套子毀了一個,後悔就來不及了。」
太郎道:「中國有個『孫子』,他就喜歡倆打一個。在他的兵書上,還樂滋滋地說,一群人圍打一個,那就更漂亮。他是中國人,我想你不會反對這一點的。」
「你講得不全面,我的那『老朋友』還說過一人打一群呢,我也不反對這個。」
「老朋友?」苦行僧有些疑惑地說:「難道他還活著?」
「是的,他在我心中。」吳暢點頭道。
甘地猶豫了一下,說:「三個人修理一個,勝了也無多大光彩。他不是什麼龍,而是一個專門勾引女人的色鬼,合夥揍他太給他面子了。」
苦行僧說:「勝了才是最大的面子呢。別遲疑了,他需要這個。」
甘地輕哼了一聲,冷笑道:「那我們就讓他再賺一回便宜吧。」
三個人扇形圍了過去。
吳暢沒有動,唯用眼膘了一下冰清聖女。他知道驚天一擊將要來臨了,神情十分沉靜,唯有不動如山嶽,才能出手太阿傾。他相信自己的修行會把一切置之度外的,眼前的爭殺沒有進入他的心裡。
在他眼裡,這種對峙也許不是緊張的,嚴重的,是另外的一種模樣。他極有可能會想起漫山黃花分夕踏的情景,那是多麼美妙的景色啊!他彷彿進入了黃色的花海,那一種沁人心脾的幽香使他翩翩而動。
他的心境回到了中國,回到了過去。也許可以這樣說,在異域它鄉,他找到了他所熟悉的相似,這是令人鼓舞的。
他的眸子一改往常的形象,裡面彷彿流起藍色的海水,純淨得令人心醉。
他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又似一朵白雲,那麼閒情自在,一副不知面前有對手似的樣子。
甘地等人有些暗驚,對方毫不在乎,這對他們十分不利,至少對方的心境是好的。三個人互相點了點頭,一聲暴喝,甘地直進,太郎攻腿,鐵金剛取頭,分三路撲向吳暢。
甘地使出「虛形移影術」,身形頓高半丈,彷彿摩天巨神,一式「斷海索龍」,雙掌攪起兩團烏雲般的掌影,電閃般擊向吳暢的頭部。
太郎斜身一晃,使出「金時破穴術」,右臂繞動一抖,幻出一排肘影直搗吳暢的要害大穴。
鐵金剛縱身飛起,猶如金鷹盤頂,一式「五爪摧山」,挾起風雷之力,襲向吳暢的「百會穴」。
三人配合默契,形成了一個攻擊整體,彷彿怒海狂濤,又如山崩地裂,要陷吳暢於滅頂之災。
吳暢以不變應萬變,左腿斜跨半步,雙臂展開一抖,猶如推星轉月,雙手迴旋一攬,使出道家「鴻蒙初開大法」,劃起恢宏無比的青白勁氣,同時使出「雲泥神指」,十指連彈,射出極強的勁來。霎時間勁氣層層,氣束千條,明麗的光華幾刺人眼。
「轟通」兩聲巨響,四人戰在了一起,一合乍分。吳暢飛退丈外,甘地臉色灰白,踉踉蹌蹌退出幾步;太郎與鐵金剛被震飛。
拚力一擊,甘地三人吃了大虧,他們都被「雲泥神指」擊傷,血濕了衣服,看樣子活不成了。他們每個人身上至少有五個窟窿。
吳暢只受了一點輕傷,無所謂,臉色青白變幻了幾起就好了。
甘地驚駭了,也恨極了,咬牙切齒道:「小子,這次你僥倖勝了。但還有別人在,他們不放過你的,會把你撕成碎片!」
「我總能遇到僥倖的,遺憾得很,它總是不接待外人。」
太郎知道命將不保,淡淡地問:「動手之前你就知道僥倖會在你身上出現?」
「我告訴過你們,我到這裡來不是來找倒霉的。你們一圍攻,我就知道你們敗定了。」
「我想知道我們敗在什麼地方。」
「死人何必知道那麼多呢。」
「我不想做糊塗鬼。」。
吳暢一笑:「你們三個配合得十分完美,這無可挑剔。但你們施展的功夫被壞了這種協調,因為你們配合得太好,所以沒有發現這致命的弱點。我抓住時機施展攻強排弱之法,輕而易舉地把你們消滅。我原以為你們要難鬥得多。」
甘地氣得吐血,但要進擊已無能為力,他已到了死亡的邊緣。
鐵金剛十分後悔,絕望地說:「早知倒霉這麼容易,不如到鬧市裡吃酒去了,誰能替我們報仇?」
甘地叫道:「會有人的,我們不能白死!這小子如此歹毒,絕不會有好下場!」
苦行僧搖了搖頭,替他們惋惜。他也低估了吳暢,結局是苦澀的。他看了吳暢一眼:
「你太讓我失望,迷戀人世聲色是不會有大前途的,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大師,我們是兩種人,何必要一樣呢?我有我的事,難脫不一情。」
「聲情全是幻,黃土埋貴人。一切都是假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吳暢搖了搖頭:「大師,你有話對他們講吧,他們能聽到的聲音不會太多了,我要走了。」
他扯了一下冰清聖女,兩人飄然而去。
苦行僧望著他遠去的身影,滿眼悵然。
甘地與鐵金剛更是悔恨交加,欲哭無淚。他們要消滅人家,結果正好相反,這怎麼能接受呢?特別是甘地,看著吳暢把冰清聖女帶走,那份嫉妒也把他吞沒了。
唯有太郎比較安靜,死是自找的,叫喚什麼呢?手段不精,又要殺人,結果只能是這樣。他想起日本的富士山,清清的水在它面前流過,流向它的深處,這不也正是自己的歸宿嗎?
吳暢與冰清聖女奔行了不遠,來到一片樹林前。兩人正要繞過去,瑜清突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你們讓我好找呢,別到教裡去了。」
冰清聖女頓時變了臉色,她知道瑜清為什麼來的,這用不著問。
吳暢笑道:「大師,我來向您辭行的。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寬恕。」
瑜清眉毛一揚,有些吃驚,也有些氣憤,小子,聖女都被你……還想走嗎?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她冷笑道:「這就走嗎?」
「是的,我有許多事未了。」
「你不打算帶上聖女一塊去嗎?」
「她不願隨我而行,這裡是她的故土。」
瑜清哈哈笑起來:「好!有志氣!你現在也走不了,而且也不應該走。」
「為什麼?」
「你來到這裡給我們帶來了無窮的麻煩,我們即使不怨你,別人也不會輕易地放你而去。現在,許多凶人正呆在教裡要找你算帳,你不去,他們就殺人放火。面對這種情勢,你能安心地去嗎?至少你應該掃除呆在我們教裡的頑敵,還我們一個清靜。這要求不過份吧?」
吳暢還能說什麼呢,對方的要求簡直太合理了!他淡笑道:「大師,你放心吧,我欠的帳絕不讓你們償還。」
瑜清笑了:「這樣最好,你收拾他們也不算困難,他們都該死!」
「那我這就去了斷。」
瑜清說:「我們在這裡等你的消息,等你打發了他們我們再回去。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吧?」
「當然,我會盡力而為的。」
「你不會不辭而別吧?」
「大師,我不是那種人。」
「我想得到你的保證,你起誓吧。一個人的誓言象徵著他的人格。」
吳暢無奈,只好發誓賭咒。瑜清滿意地笑了。吳暢深情地看了一眼冰清聖女,飄身而去。
瑜清待吳暢遠去了,沖冰清聖女一笑:「你更漂亮了,怎麼不對他下手?」
冰清聖女低下了頭:「我下不了手。」
瑜清冷哼一聲:「我知道你對他已有了感情,要殺他十分難過,可我們不得不這麼做,我們要捍衛我們的榮譽。為了它,我們每個人都不能害怕犧牲。我們要時刻保持心裡乾乾淨淨。」
冰清聖女心中一陣激動,滿面淚流,自己隱進了激流裡還能說什麼呢?人生千般事,唯有情難絕,遇上不幸事,情義兩拋卻。
瑜清動情地捧起她的臉,柔情地說:「好孩子,別難過,沒有男人我們一樣會快樂地活著。只要我們心中的榮譽不倒,沒有什麼能讓我們毀滅。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豈有不疼你的道理?孩子,昂起頭來吧!」
瑜清有幾年沒稱呼她孩子了,此刻聽到她的呼喚,她感到十分親切,一般異樣的熱流湧上心頭,酥透了全身。
她似乎又看到了兒時的自己在黃花地奔跑的情景,那天真爛漫的情態她至今記憶猶新。
為什麼悠遠的情懷這麼感人呢?看來自己並不希望殺人與犧牲。
昂然活潑的童趣與血腥相距總是那麼遙遠。
瑜清見她陷入了沉思,持了一下她那秀美的長髮,輕笑道:「以前我們總是快樂的,將來也會這樣。沒有他闖入我們的生活,絕不會有今天的麻煩。你不但要學會愛,還要會恨。
他有不錯的一面,並不十分討厭。但他壞了我們的教規,使我們蒙受了恥辱,這就不能原諒了。孩子,你不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快活而不要大家的榮譽的人吧?」
冰清聖女點了點頭,苦澀地笑了一下。她不知道瑜清的話有多少對的成分,這原是極難分辨的。但她卻不能反駁,除了接受勸告之外,別無選擇。她心裡很空,身子也十分輕飄,兩眼裡幾乎沒有光亮,全是悲劇氣氛。
一股冷風吹來,她打了一個寒戰。
人影兒一閃,白玉鳳和曾倩倩幽靈似地出現在她們面前。白玉鳳嘿嘿一笑:
「大美人,你的那位情哥哥哪裡去了?」
冰清聖女瞥了她一眼,冷道:「你的眼睛那麼好使,難道還看不見他嗎?」
白玉鳳嘻嘻笑道:「眼睛沒有心管用,你把他迷住了,我怎麼還能看得見他呢?
不過我這個人是寬宏大量的,只要你和我分享他,以往的事我樂意一筆勾銷。」
冰清聖女哼了一聲:「他已經走了,你可以獨佔他了,我有自己的去處。」
白玉鳳一驚:「你怎麼把他放走了?難道你們就甘心受他的戲弄?」瑜清冷笑道:「他走不了,便宜事不能讓他全佔了,他會受到懲罰的。」
白玉風大樂:「這就對了。你們打算怎麼懲罰他?」
「這個也要告訴你嗎?」瑜清不快地說。
白玉鳳毫不介意地說:「應該告訴我,他害苦了我,無論如何懲治他我都是贊成的,而且我也想教訓他,我們合作起來會更妙。」
瑜清淡然一笑:「我們不想與什麼人合作,彌羅教有能力對付任何強敵。」
白玉鳳嘿嘿地笑起來:「大師,我對你們十分敬仰,知道你們對付敵人有特別的手段,但我還是認為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瑜清疑心她暗藏譏刺,頓時不悅:「你們若沒別的事可以走了,這裡不需多舌人。」
白玉鳳不買她的帳,笑道:「這裡不是你們的地方,我多呆一會又何妨?」
冰清聖女不願與她爭執,輕聲說:「你可以呆在這裡,我們離開這裡。」
白玉鳳笑了起來:「我就喜歡跟著你,沒有什麼人可以把我趕走,這你已經試過了。」
瑜清大怒:「你以為我就沒有辦法了嗎?」
白玉鳳道:「你沒有聖女漂亮,自然也不會有強過她的手段,我會怕你什麼呢?
老實說,普天之下唯有吳暢令我打怵,別人我還看他不上呢。你不會改變我的什麼的。」
瑜清恨得咬牙切齒:「那我要試試!」
「隨便,和女人打仗我是越打越有勁。」
曾倩倩用手一戳她的額頭,喚道:「又胡說了,還是把心眼長正一點吧。」
白玉鳳嘻嘻一笑:「我的好妹妹,你吃什麼醋,我不過圖個嘴快活,又不會娶她當老婆。」
瑜清怒不可遏,大叫一聲,身形飛旋而起,玉臂一晃,使出「降魔掌」,抖出一溜兒個掌,向白玉鳳擊去,彷彿流雲飛進,其勢駭人。
白玉鳳冷冷一笑,身形一扭,彷彿小鬼入窟,眨眼不見了蹤影。她去勢如電,到了瑜清的背後,一式「小鬼脫褲」,雙掌聚起一股陰氣,襲向瑜清的後部。這是地地道道的戲弄。
瑜清感到不妙,急忙擰身飛起。
白玉鳳的動作更快,使出「沾衣十八法」的「沾字訣」,一下子抓住了瑜清的褲角,用力向下一拽,把她的褲角扯碎。
瑜清氣得眼冒火星,恨得幾乎能吃人,顧不上許多又飛身撲上。這次她拼了老命,一個不倫不類的影子衝向白玉鳳。
這實在有些滑稽,白玉鳳幾乎笑破肚皮,急身連閃。冰清聖女心中十分難過,覺得白玉鳳這手未免太毒。她看準一個機會,側身而上,幾乎與此同時,使出「佛冥掌」,幻出一片如蓮花似的掌影,閃電般擊向白玉鳳。
這突然一擊使白玉鳳慌了手腳,抵禦不及,急使「九幽逸影術」逃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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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威嚴的彌羅教裡今天充滿了胡來,人們都像個瘋子不知在幹什麼。
法身佛雖然自信可以破除對方的迷魂陣,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發虛的,合理的推測不一定會有合理的結果。
他陡地衝到那片房子中間,奇怪,四週一片死寂,什麼也沒有發生,似乎剛才搗鬼的人已經跑了。
法身佛一怔,有些啼笑皆非。他在幾間房子裡找尋了一陣,沒發現什麼,便走出屋子來。
他沖眾人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說:「那人逃了,就這些了。」
報身佛道:「他藏在暗處也未可知。」
法身佛一笑:「你總是先走一步,藏在哪裡呢?她們也許在某個暗處,我們一定要找到她們嗎?多餘。」
報身佛急道:「找不到她們如何尋找聖女的下落?那可便宜了那個小子了!」
薛不凡笑道:「我倒希望他好色。一個男人若是好色之徒,他一定有許多弱點。」
報身佛不快地說:「我不希望他這樣,他是個正人君子才好呢要知道,他『好』的是聖女,那樣就精透了!」
薛不凡嘿嘿一笑:「和聖女在一起一定十分舒服,我想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報身佛大怒:「你想侮辱我們?辦不到!」
他突地縱身飛起,猶如一隻大鳥撲向薛不凡,雙手在空中一掄,一式「怒佛降妖」,挾起風雷之力,劈向他的頭顱。
薛不凡心中一凜,料不到老和尚說打就打,毫不客氣,抽身嫌退,他只好雙掌一搖,一式「移山倒海」,幻出幾個連成一體的掌影拍了過去,內勁如驟起的狂颶,湧動的海浪,擊向對方。
「啪啪」兩響,報身佛的身子倒飛過去,薛不凡穩如泰山。
報身佛吃了虧,怒恨不已,怎奈他胸口發悶,隱隱作痛,沒敢即刻再攻。
薛不凡笑著說:「老朋友,我這是手下留情呢。若不是我們有個共同的敵人,現在你已經是死人了。」
報身佛潑口大罵:「放屁!若不是佛爺縱身飛起,失了根基,豈會被你擊退?」他的話有理。
薛不凡搖了搖頭:「你不要尋找理由,跳起是你的事,我並沒讓你這麼幹。」
報身佛還欲爭辯,化身佛說:「一場歡喜一場空,不要爭了,謹防上了別人的惡當。若是我們合手還拿不下那人,以後別言武了。他也許在暗處正看我們的笑話呢。」
朱祖笑道:「老友言之有理,我們切不可給對方可乘之機,那小子是狡猾的。」
「哈哈……」一聲快笑傳來,吳暢飛瀉而至,「老傢伙,你還活著嗎?」
朱祖一驚,馬上樂哈哈地笑起來:「我們總算又見面了,你沒死呀?」
「你老了,這是很清楚的,你不該忘記這一點。你若是執迷不悟,恐怕就難以回到故鄉去了。」
朱祖哈哈大笑:「小子,你太自信了。薑是老的辣,這一點你也不該忘記。」
報身佛竄到吳暢近前,厲聲問:「聖女被你弄到哪裡去了?」
「你是個和尚,而且還是個老的,問女人幹什麼?我真有點懷疑你們向佛的誠心。」
法身佛哈哈一陣宏亮的大笑:「你說的太多餘了!」
報身佛怒道:「無論你是什麼東西,今天你是逃不掉了,我們要超度你升天!」
「你們幾個老傢伙在『女兒國』裡胡鬧,我也不會放過你們。識相的就快點滾吧!」
法身佛哼了一聲:「你不要自視太高,這裡沒有人怕你。我看你還是明智一點,把聖女交出來好。」
吳暢不耐煩地說:「少廢話,這裡不是你們的修行地,快點滾開!我受人之托,要趕走你們。」
報身佛道:「師兄,還等什麼,先把他收拾了再說。」
薛不凡笑道:「這主意不錯,快動手吧!」
法身佛淡然一笑,向吳暢走過去。
吳暢靜而未動,神色十分專注。他明白向自己下手的將不是一個敵人。
法身佛已到了他的身邊,淡漠地注視著他。
朱祖向報身佛一揮手:「你們三個人應該一齊上,這樣才會萬元一失,漏網之魚就不好抓了。」
法身佛搖了搖頭:「無需如此,我還有足夠的自信。」
薛不凡說:「老朋友,人家也不是來送死的,還是小心些吧,否則後悔不及。」
法身佛仍沒答應,他不相信吳暢能得到什麼便宜。他已過到至高無上的境界,還怕什麼呢?
吳暢輕輕一笑,仍然無語。
薛不凡連忙向報身佛使眼色,暗示他可以偷襲,別太傻了。
報身佛會意,點了點頭。
法身佛靜立了一會兒,淡淡地問:「你不打算改變主意了?」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趕你們出去。還這裡安寧,你不會聽到另外的答覆。」
法身佛長出了一口氣,身形陡然一動,雙手弧形外劃,使出「佛身百萬」身法,幻化出一片人影。陡見他身形一起,猶如神人升天,挾風雷,動天地,勁氣層層,彩光片片。人影中突地生出一片掌影來,彷彿巨掌的大海,電閃般向吳暢射去,大有不可與之爭鋒之勢。
吳暢不敢稍慢,身形微微一動,使出道家「八垓傳音」奇術,雙手陡然外劃,漫天勁氣頓時而起,明麗的內氣猶如水波一樣向外盪開,有吞沒一切的氣象。
「轟」的一聲大響、兩人的內勁相擊一起,各自退出丈外。
就在這當兒,報身佛、化身佛兩人一合,陡地分開,一上一下向吳暢撲過去。
報身佛一式「泰山壓頂」,大掌直劈吳暢的頭顱;化身佛「金腿神擺」,踢向吳暢的下身,快板無比。
吳暢來不及調息,只好一招「百仙聚會」,雙掌拍出一片星雲似的掌影襲向二人。
與此同時,薛不凡一振長劍,使出吳暢的「無心劍法」,攪起一片寒天冰影,點向吳暢的左助,冷芒三尺,駭人心魂。
朱祖亦不甘後人,他們志在毀去吳暢,不問手段。他閃身欺進,雙掌旋動一下,一式「五鬼分屍」,抖起一片幽影切向吳暢的後背。
四人形成了鐵壁合圍。
吳暢大駭,急忙收掌抽劍。
這時,法身佛一式「祥雲罩頂」,到了吳暢的上面,佛掌一抖,宏大的掌勁直瀉而下,猶如瀑布下了九天。
吳暢牙關一咬,長劍劃起一片冰芒,繞身一抖,無數劍花猶萬星飛流,千河歸海,揚起天地初開般的混沌氣態,射向四方,光芒照人,煞氣奪魂。
「啪啪撲撲」幾聲響,悶哼慘叫頓起,各自飛退丈外。吳暢挨了法身佛一掌,身如火燒,口吐鮮血,臉色蒼白,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
這駭人的一擊各自都傾盡了全部的功力,快到了極點。他以一敵五,自然不易承受得起。
法身佛挨了兩劍,鮮血噴流,臉色灰敗,眼裡佈滿了寂冷悔恨之意。這一戰原可避免的。
報身佛、化身佛最為倒霉。他們首當其衝,各自挨了四五劍,活下去的希望不大了。
朱祖最佔便宜,他是在吳暢的身後偷襲的,只左肩挨了一劍,傷勢不算重。
薛不凡吃虧也不算大,挨了兩劍,還能活動,但他卻吃驚不小,以為吳暢的劍氣要把他吞沒了呢。
沉默了少頃,報身佛罵道:「你小子真不是東西,竟然暗地裡。用劍傷人,無恥!」
吳暢冷漠地說:「你們五顆腦袋呢,還都是老頭子。我別無選擇,而且我們並沒有約定可以使什麼,不能使什麼。」
化身佛殘喘地說:「我挨了幾劍最虧,佛還沒修成,就要一邊玩兒去了。」
法身佛止住了血流,歎道:「看來佛無至高,永無止境。這一戰好慘,兩敗俱傷。我們只好回寺裡去了。」
報身佛道:「聖女還沒找到呢,這麼回去豈不白敗了?不行!要和他鬥到底!」
化身佛說:「我們快不行了,還爭什麼雄呢?若死在了外面,就成了不佛了。」
報身佛叫道:「還成什麼佛呢?他並沒有保護我們,一切要靠自己去爭。」
薛不凡與朱祖見勢不妙,飛身就走。
他倆精得很,吳暢若恢復過來,非修理他們不可。
吳暢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苦笑無語。
法身佛走過去扶起兩位師弟,說:「走吧,我們已沒力量留在這裡了,彌羅教不歡迎我們。」
報身佛還欲不走,忽感死神抓住了他的頭,他徹底絕望了,心中飛進一團黑影。
三個老和尚出了彌羅教,回頭望了一下,向豐覺寺飄蕩而去。他們忽地感到那才是最可愛的地方,他們歸心似箭了。
吳暢在那裡呆站了一會兒,凝神調息起來。他受傷不重,受的震盪不輕,片刻間不會完全恢復。教內一片寂靜,正適合他的心境。
忽然,一聲輕響傳來,艾米爾從旁邊飄然而出,像一個活潑的仙子,面帶得意的笑容。
吳暢感到了她的存在,卻沒吱聲。
艾米爾到了他身後,似乎想舉手給他一拿,遲疑了一下,終沒有動手。
吳暢對此似乎毫不知道。
艾米爾輕鬆地一笑:「好漂亮的身手,一人戰退了五大高手,世間罕有,我們真該慶賀一番。」
吳暢平靜地說:「教主過獎了,我不過運氣好一些而已。」
「你總能運氣好,這就不簡單。」
「他們來此胡鬧了多久?」
「好一會兒了。剛才讓我把他們象耍猴一樣戲弄了一陣。我使了『魔法』,他們全像二傻子了。」
吳暢笑道:「教主總有對付他們的辦法。怎麼不施展下去呢?」
「小把戲不能玩多,弄長了就不靈了。」
吳暢點了點頭:「教主,在下向您告辭,我要離開這裡了,得罪之處請多原諒。」
艾米爾哈哈地笑起來:「沒什麼的,你對彌羅教是有功的。這就走嗎,聖女呢?」
「她在樹林裡等我呢,我會向她辭行的。」
艾米爾點了點頭:「你還要見一下那個女孩子嗎,她很想念你呢?」
吳暢一愣:「是哪個女孩子?」
艾米爾輕快地笑道:「就是你從幾個壞蛋手裡救出來的那個女孩子,他們要燒死她呢。」
吳暢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一個美麗可憐的女孩兒的倩影。他心中一動,感到一種神秘的聯繫,看一下也好。她過得快樂,自己也安心了。
「她在哪裡?」
「就是北面的房子裡,她的模樣兒更俏了。她想跟你到中國去,你們談一下再說吧。」
吳暢輕笑了一下,隨她而去。
他們拐了一個彎兒,來到一排房子前。
艾米爾推開掩著的門進了高房,吳暢隨後而入。
房內空蕩蕩的,僅一黑衣少女坐在那裡。
艾米爾一拍巴掌:「丫頭,你的大恩人來了,有話就對他講吧。」
黑衣少女霎時抬起了頭,與吳暢四目相對,她幾乎是潑辣的。她沒說感激的話,只想離開這裡。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吳暢沖艾米爾笑道:「教主,她很好,我放心。我得走了,聖女還等著我呢,後會有期。」
艾米爾微笑著點頭道:「祝你好運。」
吳暢淡然一笑,飛身而去。他走得十分匆忙,走得心急如火。
吳暢一陣飛掠,片刻就來到了樹林。可在他們分手的地方並沒看到冰清聖女。
人去風飄,一片空茫。
他不由心急,難道她出了事?現在還有什麼人能超過她呢?他一聲長嘯飛昇而起,在半空裡他高聲大叫,然而只有回聲而無應語。
樹林裡很靜,靜得讓人不那麼放心。
他在一棵老樹前停了一會兒,飛動而起,圍著樹林子轉了起來。
忽然,他聽到一聲遙遠的歌吟,似乎在呼喚他,聲音是冰清聖女的,他彷彿能聞到它的特有的香味。他鬆了一口氣,尋聲追去。
轉眼間,他到了一片房屋前。房子是建在河灘上的,河已乾涸,周圍一片黃沙,十分乾淨。
他剛要走下河灘,突地傳來一聲叱吒,就在他旁邊。
他彈身衝過去,白玉鳳正與冰清聖女對陣,兩人似乎要拚個你死我活,都不願相讓。
瑜清兩眼血紅,也在尋找下手的機會。
唯有甘雨嬋悠閒自在,在一旁笑嘻嘻的,一副毫不關心的樣子。她看見了吳暢,馬上笑了起來:「楊哥哥,你總算來了,可把我們想苦了,她們兩人又爭起來了。」
吳暢不冷不熱地問:「你們怎麼還沒走?」
「走?上哪兒去?我們是為你而來,你不走我們能走嗎?你也太狠心了,只看新人笑,不問舊人哭。我們的心被你傷透了。」
吳暢臉色一沉:「胡說!放著好事不做,自找麻煩。什麼人能讓你們的日子快活。」
甘雨嬋幾乎跳起來:「你真會氣人!一點也不懂得惜香憐玉,世上誰願單相思,酸甜苦辣唯自知。你若給我們三分情,一個命兒交給你。」
白玉鳳忽道:「他被狐狸精迷上了,怎還會管我們苦不苦。世上最薄情的是男人。可我並不會甘心認輸,我會永遠追下去。」
瑜清恨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與聖女爭風吃醋?趁早收起你的壞心眼吧,否則沒你的好處!」
吳暢走到聖女面前,柔和地問:「你沒事吧?別和她倆一般見識,她們是瘋子。」
冰清聖女點了點頭:「我不會怪她們的,誰都有私心和愛意。」
瑜清道:「這兩個賤貨不可饒恕,她們正想殺掉你呢,你可要小心著。」
吳暢笑道:「我會小心的。」
白玉鳳冷笑道:「這也沒什麼值得驚奇的,世上因愛生恨的到處是。他要甩掉我們,另覓新歡,我們自然要和他理論。他若答應與我們重溫舊夢,我們會高興死的,還會找他的事嗎?」
冰清聖女幽歎了一聲:「我不想再看到她們,你把她們趕走吧。」
吳暢點了點頭:「你們不要胡鬧了,我永遠也不會與你們走到一起。世上有許多路,足夠你們選擇的,快點請吧。」
白玉鳳嘿嘿一笑:「我們若是不走呢?」
「我不會同時滿足兩個人的要求。你若呆在這裡,就永遠也別想走了,你並非善類。」
白玉鳳氣得跳起來:「好你個沒心肝的,為了她你竟要向我們下手,還有人味兒嗎?我們就是不走,你殺了我們吧?」
吳暢皺了一下眉頭,想起她許多壞處,狠下心來,也許人間本就沒有太好的結局。
他向前走了兩步,冷冷地說:「你既然選擇了死亡,那我就成全你吧。」他舉掌劈去。
白玉鳳大駭,她可不想這麼死去,身形一擺,猶如鴻毛般瓢開:「你好毒!不知道愛惜女人,上蒼會懲罰你的,讓你永遠也娶不上媳婦。」
吳暢哈哈笑起來:「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你為自己祝福吧!」
白玉風一跺腳,眼都氣邪了,向甘雨蟬一揮手,兩人飛身而去。瞬時就消失了。
瑜清感到十分遺憾,沒有洩出心中氣,莫大的損失。她恨不得嚼爛仇人的肉,扒下白玉鳳的皮,然而她竟逃走了,再相遇怕不易了。
她怔在那裡呆了一會兒,忽道:「你們有話安心地說吧,我走了。」她彈身而去。
冰清聖女歎了一聲,心情十分沉重。她審視了一會兒吳暢,輕柔地說:「我們到北面的屋子裡去吧。此一別也許是永訣,我有話告訴你。」
吳暢心頭一沉,忙道:「我還會回來的,你不要太難過,只要我們倆相憶,相距並不遠。」
冰清聖女忽地笑起來,格外熱烈,她全部的美麗也在笑聲中怒放了,輝煌燦爛,舉世無匹。
吳暢一驚,握住了她的手。
冰清聖女似乎從來沒這麼快活過,眼裡歡悅的火花不滅。她揚臉向吳暢挺起了胸脯,笑道:「我很美嗎?」
「是的,世間再也找不到像你這麼美麗的人,你會讓所有的女人嫉妒。」
「這不是我的過錯,對嗎?」
「對極了!誰讓她們與你相比呢。這片土地上正因為有了你,恆河水才這麼清澈。」
冰清聖女又咯咯地笑起來,眼裡蕩起飛流的情波。她笑吟吟一擺嬌軀,拉著吳暢下了河灘。
在沙地上,他們走得很慢,乾乾淨淨的黃沙讓他們著迷。冰清聖女用腳在沙地裡踩了個坑,輕聲道:「這沙如此美妙,深挖下去也許能找到金子。以前我多次來過這裡,我疑心它也是有生命的,不然怎麼這麼乾淨,一塵不染呢?」
吳暢撫弄了一下她的額頭:「你的腦袋總有一些美麗的念頭,使你更豐富,也更迷人。」
冰清聖女沉靜了一會兒,忽說:「假如我們能走進沙裡去,在它的世界裡游一遊該多妙。」
「這主意確實不錯,但不是最好的。假如你現在就做了母親,那才最妙呢。你一定會快樂極了。」
冰清聖女把臉猛地轉向別處,沒有吱聲。
吳暢笑問:「你又有了什麼念頭?我知道你善於讓人吃驚的。」
冰清聖女忽說:「我的舞倒是跳得極好,這不是吹的,讓我為你跳一次吧?」
吳暢樂了:「我相信這二點,美麗的女孩子絕對不會舞跳得太糟。你安靜的時候也像在跳舞,眉飛色舞,一樣有趣之極。」
冰清聖女似乎正在走進歡舞的氣氛中,歪頭道:「這回我跳最快樂最快樂的印度舞,給你一人看,把我的心跳出來讓你捧著。」
吳暢樂壞了,彷彿他也要跳似的:「你跳吧,我絕對是最專注最迷戀的觀眾。」
冰清聖女嘻嘻一笑,在潔淨的黃沙上滑了一道極淺的線,左腳向上一翹,雙臂如大雁扇動的翅膀舞起來。
初是走弧步,漸漸輕飛旋。霎時間,身影多成雙,彩氣凝成練,纖掌玉腿橫排空,靜海揚波光滿天。沙沙沙,喳喳喳,腳下走清流,黃沙起漫漫,夜裡九霄走雷電,好個舞神仙。
她的舞姿動人極了,每一個動作都充滿生氣,彷彿她喚醒了這一步黃沙地,與它一起跳了起來。
她的勁舞不同於一般,週身的內氣一生,飛沙滾滾,幾乎遮天蔽日。她在飛沙中卻充耳不聞沙粒起,只顧跳舞獻親人。
吳暢被她忘我的精神感動了,心中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冰清聖女熱辣辣地注視著吳暢,深情地看了許久,溫柔地說:「我跳得好嗎?
你喜歡嗎?」
吳暢說:「太好了!你的舞姿給了我你的另一種生命,神秘而歡樂,我好喜歡。」
冰清聖女甜脆脆地一笑,拉著他就向屋子裡走。屋子裡挺乾淨,有床被,別無它物。
冰清聖女坐到床上,頓時安靜了下來,面色如水。
吳暢笑道:「這屋子好陰啊,你走進來臉色都變了。」
冰清聖女平靜地說:「我沒法兒再笑了,我們就要分別了,我有的只是哀傷和擔心。」
吳暢坐到她的身旁,握住她潔白如玉的手說:「別離是暫時的,相守才是永恆的呢。你從什麼地方低沉下去,還會從什麼地方高昂起來。相信我吧,未來是美好的!」
冰清聖女搖了搖頭:「我眼前一片空茫,怕是看不到未來了。我有這種預感。」
「我也有預感,但與你的正好相反。放心吧,我們會有好光景的,這一天不遠了。」
冰清聖女淒楚地一笑,沒有吱聲。她心裡矛盾極了,自然也苦極了。有兩種力量正在把她割裂,她不知道她的靈魂會歸附於哪邊。
她似乎聽到了一種可怕的聲音,它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她的心裡。那是一種踏冰般的腳步聲,充滿著恐怖與催促。她害怕這種聲音。
吳暢見她的眸子空得可怕,晃了一下她的肩頭,笑道:「分別就那麼可怕嗎?
你是一個堅強的人,我想你不會為這事自尋煩惱的。」
冰清聖女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忽地輕輕笑道:「我的什麼地方最美?」
「你沒有不美的地方;誰也不能分出它們的高低來。太陽升起的時候你也升起,這就是全部。」
冰清聖女猛地投入他的懷抱,兩人摟在了一起。她把嬌嫩的紅唇奉上,兩人吻在了一起。
在他們的世界裡,東方的朝霞開始升起,火紅的光芒照進了他們的心裡。他們看到自己在霞光裡奔跑,手拉手,最後合在了一起。
瞬間,他們只覺有一個輕揚飛騰的生命,再也找不到了自己。
突然,寒光一閃,一把利劍刺進了吳暢的胸膛。透體而出;同時,一片玉影向他瀉去,擊在他的「太陽穴」上,竟是使的「佛冥掌」
吳暢悶哼一聲倒下床去,鮮血飛流。這劇變也太突然,他沒有應付過去。
他在地上動了一下,知道活不成了。他心中十分悲涼,感到自己有罪,沒有還慕容素、胡仙的本來面目。但他卻沒有恨,也許自己就該這麼一個結局。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她們還在等著自己呢,蒼天呀……
冰清聖女這時穿好了衣服,把吳暢抱上床去。她看了他一會,淚水如雨。
吳暢的腦袋幾乎被打爛了,身上的血也快流乾,這確是致命的一擊。他空茫地看了她一眼,以微弱的聲音問:「你何以要這麼做?」
冰清聖女空漠地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為了榮譽。為了榮譽,我殺死了你,自然我也不能活了。你別恨我,這是無奈的選擇,我們一同去吧!」
「她們要你殺我?」
「你應該看出來的。我希望你識破我,可你沒有做到。我希望死一個,還是死了兩個。
我沒有做到……」
吳暢微歎了一聲:「給我穿上衣服,光著身子死總不那麼體面。」
冰清聖女無言地給他穿上衣服。
吳暢看了她兩眼:「你總算保住了榮譽,祝賀你。我再也沒力氣說話了,讓我先走一步吧,到黃泉裡我們再長敘。」
冰清聖女流著淚說:「我在你面罪的。我這就隨你而去,願受任何懲罰。」
吳暢苦笑了一下:「拔去我身上的劍吧,這樣去見閻王也好套點近乎。」
冰清聖女知道長劍拔出他也完了,她心如刀扎,但她還是猛地拔出了長劍扔到一邊去。
又一股鮮血流出,吳暢進入了彌留之際,呼吸也極其弱了。
冰清聖女給他擦了一下血,悲切地說:「我對不起你,我先走一步。」
吳暢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沒有反應。他已沒有力氣開口了,生命已向另一個世界飛去。
冰清聖女在他嘴上又吻了一下,躺到他身邊,逆氣攻心,絕脈而死。
一縷香魂不散,撲向吳暢,她也許不想孤身而去,要拉著他的魂兒一塊飛離。
吳暢的真神似乎此時已經離休,或者是藏起來了,總之,她的真神在他身旁轉了幾圈也沒找到朋友。她像一股旋風兒不停地旋轉,似乎不找到他的真神絕不離去。
終於她下了決心,冒著自己的真神被吞沒了的危險進入了他的身體。巧極了,他的真神果然藏起來了。她撲過去想抓住他,兩個靈魂在靈府裡玩起了捉迷藏,你追我趕,鬧得雞飛狗跳。
忽然,他的真神彷彿成了一塊巨雲,猛地把她的真神圍住,她再也逃不脫了。
這奇妙玄奧的一圍竟然給他帶來了生機,腦海裡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響讓他感到一個金黃的東西飛進他的身體。
霎時,一個八面玲瓏的精巧無比的花兒不停地變幻著顏色,似乎片刻之間它就經受了春夏秋冬四季。他的腦中靈光一閃,從心底發出一聲震撼八荒的吶喊。
這時,他有了一個清晰的念頭,猶如夜空裡的一顆獨星:我找到了還原法,我練成了還原功。心底發出一聲長笑,終於與他的感覺渾成一體。聲音從他嘴裡發出,響聲震天。
稍停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確實有了感覺,便有了想起來的念頭。微一用勁,竟然起來了,這使他欣喜若狂。
他連忙用手去摸自己的頭,哪裡還有傷呢,胸前的傷口也不見了,似乎剛才那是一場夢,自己根本就沒有受傷。
他活動了幾下,沒發現什麼不對,連忙去摸聖女的身體,可惜的是她已死多時,屍體已經冰涼了。
他想找她的真神兒,可什麼也沒找到,他呆在了那裡,哀傷欲絕。這麼一個人世難得一見的傾國人物就這麼匆匆走了,淚水濕了他的衣服,這是他抑制不住的痛哭。
你這麼去了,留下無限悵恨向誰說?天妒紅顏,古來如此,想不到會這麼烈。
問蒼茫大地,誰知我心?
他心中難受無比,雜念百出,卻捋不出一點頭緒。
蒼天斷人意,總是逃不得,怎奈閉上傾代傾國動人目,任柔情滿江海,瞬間也朽去,成灰土,這是最哀處!
他在床邊站了許久,淚流盡了,這才把她用被子裹起,抱在懷裡,轉身出了屋子。
恆河水的清麗孕育了她,他要把她葬在恆河裡。他一陣急行,來到波光閃動的恆河旁。
恆河水是那麼的清,那麼美,這確是一個葬人的好地方。他正要下水把她放到水裡去,忽見兩條魚兒泛出水面,好像在爭奪食物。
想把水面上的兩條魚擊爛,忽兒又想,也許它們是有功的呢,若不是它們浮出了水面,自己豈不幹了一件要後悔終生的傻事?
他盯了那兩條魚兒一眼,歎道:「魚兄,多謝你們,告辭。」
他腳下一用力,猶如神龍出水,騰身飛去,疾如夜裡的一顆流星。
他知道該把她葬在哪裡了。他再沒心思觀賞山川風物,也不會再思念這裡的什麼人,身形飛動起來猶如騰雲駕霧。
片刻,他就離開了印度,離開那片神奇的土地。
這時,他看到了凌雲的雪山,感到了凜人的涼氣。那是一種透骨的冰雪氣。
寒氣徹骨透體時,他瀉落到喜馬拉雅山腳下。這片銀白的世界重新給他親切的感情。
在扯地連天的雪白裡,他彷彿找到了某種寄托,那是白色世界裡唯一的異色。
它輕盈靈動,帶著大雪山特有的神秘。雪光明亮強勁,像不可侵犯的凶神怒視著一切,十分刺眼,若是盯著雪看,你很快會找不到自己,彷彿白色穿透了你,把你也變成了冰冷的雪。雪光並不是十分安分,它很快會飛動流灑起來,像白色的海洶湧澎湃。
雪山上的風十分特別,刮起來猶如女人的哭聲,把鬆動的雪刮得亂飛,在各處形成不同的漩渦。最奇妙的它還是個「畫家」,隨著它的怒吼,雪粉會自動塑成不同的人形,格外逼真,那眼睛更是惟妙惟肖,十分傳神。
雪山上的神奇敘不盡,吳暢卻無心留意這些,他心裡只想著找一個最美的地方給聖女存身。
刺骨的寒風這時拚命地向他襲來,彷彿不喜歡他這個客人。吳暢不由惱火,他媽的、你刮老子就能刮走了嗎?這地方我呆定了!
他大呼一聲,直向颶風衝去,像一條霧中龍。
寒風與他較量了起來,拚命地吼叫,盡情地發怒,把雪山刮成了一團糟,轟轟隆隆驚心動魄的雪崩也加入了它的陣營,大自然美麗的毀滅在這裡開始了有人觀賞的揭露。
凌雲的雪峰又一崩摧,激起浪往千丈,百億冰星,被陽光一照,彩光層層,寒氣滾滾。
吳暢並不懼怕它的淫威,哈哈大笑:「小子,你能把大爺吃了才是神仙呢!」
雪山自然不會理睬他的戲弄,他們仍在拚鬥。他像一隻高傲的雄鷹沖天而起,走冰壁,踏雪峰,御空飛行。在死亡一樣的深淵險峰前,他如一個精靈,跳跳蹦蹦。他心中充滿了征服的使命感,靈巧的腳彷彿琴上的手指那麼自如地彈起自己喜歡的樂聲。
雪山怒極了,加緊了對他的粉碎。雪霧濃重起來,風更加寒冷,似乎要凍死他。山崩雪滾仍在進行,卻始終沒能把他埋葬。
他在諸峰上留下了腳印,卻沒找到理想的地方,只好飛身衝向珠穆朗瑪峰。最高的山峰在向他招手,他內心感到了一種昂揚的歡樂。雪山女神就在山頂,他要把聖女葬在她的腳下。
雪霧滾滾向他撲來,幾乎令人睜不開眼睛。他渾然不覺,又一聲大叫,彷彿一道閃電上了峰頂。在最高的山頂上,他並沒有感到呼吸有什麼不暢,反而覺得生命無比的睜峰。雪景給他的不僅僅是無情,也有溫柔的撫弄。
他看到了那國桔黃色的神秘,頓時心頭大喜。他追了過去,那團異色向西南方飄去。他猛地向前一衝,要抓住它,忽地發現自己到了萬丈絕壁的邊緣。
他向深不見底的谷淵一瞧,發現離絕壁頂峰三十丈處有一天然巨洞,他霎時欣喜無比。
蒼天啊!你還算夠朋友,待到月明天清時,我邀你共進酒,一醉方休!
他哈哈一陣震徹天地的長笑,飛身下了絕壁。在離巨洞還有兩三丈遠的地方,他右手旋空一攪,一招「吸天采地」,向絕壁按去。頓時一種極大的溫柔的吸引力阻止了他的下墜。
他彷彿被雲托注了,舒適輕飄。
到了洞口處,他使出「抓空訣」向洞裡一抓,一種大力拉了他一下,他輕而易舉地進了巨洞。
這天然冰洞冷極了,寒氣如刀,陰沉的冷光彷彿摳出人的眼睛,對人有極大的壓迫,要在這裡呆一會兒確是不易。
冰洞很長,出奇地乾淨,但冰壁堅硬如鐵,想弄點冰星很不容易。
他長出了一口氣,向洞裡走去。腳下滑極了,根本就不想讓你在洞裡走。若是一般人,絕對寸步難行,吳暢卻有辦法,因勢利導,在洞裡滑行起來,有趣之極。
突然,前面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前面的冰洞傾塌下去。
這下驚駭了他,這可不是好兆頭。他的滑行速度快如流星,剎那間就到了傾陷下去的地方。巨冰雪團這時還轟鳴著向下飛滾。他若加人它們的行列,那就『有趣無比』了。
幾乎來不及思想什麼,他大喝一聲,身子向左一扭,一式「魚龍穿雲」旋身飛起,同時使出「雲泥神指」,強大的內氣射向冰壁。
哧地一聲,冰花四起,冰壁上多了一個很深的洞。他伸手扒住了洞口。止住身形。身旁就是陷下去的冰洞,漆黑一團。他苦笑了一下:「好險!」
稍停了一下,他一用真力,身子向洞口飛去。
瞬間,他又來到了洞口。他向四周看了一下,立掌如刀,如一尊威嚴的神,使出道家「鑠金術」向壁切去。
他的掌緣有一層金黃的薄光,彷彿極熱的金刀,切到冰壁上,哧地一聲,冰壁上出現一條細縫,甚深。他接連幾下,在冰壁上挖了一個大洞。
他把冰清聖女放到地上細看了一陣,落下傷心的淚水。淚水滴到聖女的臉上頓時成冰。
他呆了一會兒,昏昏沉沉想了許多,最後把她放入了洞裡,用冰塊封住了冰口。
他在洞口處站了許久,又用「鑠金術」把洞口四周的縫隙彌合,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可以放心了,就是再有人來也找不到她的屍體了。
無限的哀思化作幾聲長歎,他又向洞口處投去深情的一瞥,飛身離開了巨洞。
雙掌在絕壁上連拍數下,直衝霄漢,上了頂峰。
他在最高處看了一陣滾滾雪情,風煙不絕,輕輕笑了一下,振臂而去,猶如風雨中的海燕下了山峰。
瞬間,他消失在茫茫雪色中。
狂行瘋舞了好一陣子,他來到野龍山上。
然而人去洞空,留給他的僅是憂心和悲傷。
這時,天上又落下雪來,萬億銀星匯成一派絕望的風情。他在山頭上呆立了一陣,一步一步向南而走,留下深深的腳印。
天黑的時候,他到了一座鎮子,專找江湖人聚集的地方。
順著東西大街走了一會兒,他聽到熱火朝天的吆喝聲。雪天裡家家閉戶早,這是什麼人家的歡鬧呢?
他靠了過去,從門縫裡向裡一瞧,看見一大群賭徒,所有的人都如鴨似地伸著脖子,眼裡閃著金子一樣的光亮。
他淡然一笑,輕輕敲門。沒人理會。
他看了一眼門縫,見縫隙不小,便伸進去兩個手指頭去撥門栓。
嘩啦一聲,門開了,一團混和著各種氣味的熱氣撲面而來。他皺了一下眉頭,走進屋去。
賭徒們這時發現了他,也驚怒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這個陌生人。終於有人喝問了。
「你來幹什麼?是哪條道上的?」
「這是賭場,來這裡不是贏錢就是輸錢。至於我嗎,當然是正道上的。」
「你有多少錢,拿出來看看。」
「我身上從來不帶錢,只贏人家。當然,你們若是誠實人,我可以輸給你們。」
「你既然沒有錢還能輸給我們什麼?」
「我有比錢更寶貴的東西,你們會更喜歡的。」
「是什麼東西?拿出來看看。」
「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一種奇術,若是你們還沒傻到爹媽不分.的程度,一定聽說過『點金術』。只要學會這種奇術,無論是什麼東西,你一點它就會變成金的,黃燦燦的。」
眾賭徒大笑。這固然有趣,可誰會信呢?不過也並非沒有財迷的,這樣的好事畢竟難遇。賭徒自信能識破詭計。
「你既然會『點金術』,那就露一手讓咱見識見識,若是真的,我們自然會喜歡你輸。」
吳暢一笑:「這裡有沒有江湖朋友?」
「有,我們都是老江湖,吃過天南的茶,喝過長江的水,泡過北疆的小妞兒。」
吳暢掃了他們一眼,覺得他們確是那種漂長江鑽山溝的貨色淡笑道:「你們拿塊銀子放到桌上。」
有個賭徒連忙往桌子放了一塊銀子,笑道:「這是我的銀子,點過之後還是我的。」
吳暢點頭答應。眾賭徒大罵他鬼精。
吳暢輕輕走到桌前,賭徒的目光都盯著銀子。吳暢右手在空中一揮,猛地點向那塊銀子,並輕聲說:「金的。」
桌上的銀子頓時金光燦爛,十分美麗。放銀子的賭徒連貯把「金子」收了回去,樂個半死。其他賭徒連忙央求吳暢也給他們變一塊。吳暢說:「我可以給你們金子,但你們必須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眾賭徒齊聲響應,聲音震天。吳暢說:「你們誰知江湖奇俠文明的下落?」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吱聲。「誰知道慕容素的下落?
仍無人應。吳暢大失所望,斥道:「你們真是一群笨蛋,什麼也不失道,金子收回。」
「可我們是誠實的,真的不知道嗎。你得輸給我們否則一湧齊上給你不客氣。」吳暢哈哈大笑:「你們一群酒囊飯袋湧上來何用?惹惱了我讓你們也變成金的,那時就喘不了氣了。」
賭徒大驚,沒人敢動手。在他們眼裡,吳暢無異於活神仙,能把銀子變成金的這還了得:他們當然想不到吳暢不過在銀子上做了點手腳而已,銀子並沒有變重。這時,一個賭徒笑道:
「神先生,我們對你敬佩極了,就在我們這裡坐一會兒,喝點酒吧?」吳暢覺得離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便坐到桌前。賭眾們連忙圍住他獻慇勤,討仙氣。片刻,幾個賭徒端來酒菜,請吳暢上座。吳暢也沒推辭,就坐到上首吃喝起來。賭徒們看著他飲酒,心裡都美滋滋的。
聽說神仙喝醉了都會心血來潮,他醉了說不定也會收幾個徒弟,若能跟他學個三招兩式,以後就不愁沒錢花了。每個人都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吳暢開懷暢飲,喝了沒幾斤,眼前突然出現一片幻影,那是一片酒海,湧湧蕩蕩,清光閃動。
忽兒,他感到週身每一條脈絡都在流酒,辛辣甜香,令人飄飄。這使他大吃一驚,不好,自己中毒了!並非酒中毒,是他毒自發。
一陣眩暈襲來,他感到天族地轉,無奈,他只好趴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