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忘見長眉老人和老頑童周伯通內力相拼已到了緊要關頭,不再猶疑,向場中走去。
楊執和周暮渝見了.齊都驚呼出聲。她仍看出思忘是想去化開兩個老人的決鬥,但這實在是切險萬分之事。稍一不慎,不但思忘會被兩個絕頂高手的內力所傷,而且兩個老人勢必也非受極重的內傷不可。
思忘回頭看了楊執一眼,向她點了點頭,又看了周暮渝一眼,向她微微一笑。
周暮渝樸了過來,抱住了思忘。
思忘向她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輕聲說道:「你放心好啦,不會有事的。」
殷天正叫了聲,「琴兄弟!」
周暮渝一愣,不知般天正這一句琴兄弟叫的是誰。
思忘向殷天正望了一眼,他知道殷天正是在替自己擔憂,但也希望自己成功,他們兩人是金蘭兄弟,而他們兩人的師父卻在生死相拼。他們的心思是相同的,什麼也不用多說,只要相互看一眼就可以了。
思忘輕輕地推開了周暮渝,見她臉上已經滿是淚光,輕輕地伸手替她擦去了。
他向場中的兩個老人走去,不再回頭。
站在兩個老人中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本應待自己看見腹中的兩顆明珠再行伸手,但長眉老人已有些晃動,周伯通亦是有些顫抖,若再遲延,只怕將要遺恨終生了。
他輕輕地伸手,握住了兩個老人膠在一起的四隻手,兩個老人都是微微一動,但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旁邊看著的周暮渝,楊執和殷天正都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但隨即臉上現出更為緊張的神色來。
第一步成功了,給了思忘以更大的勇氣,他一面默默地運功;將兩個老人的內力都接了過來,一面輕輕地分開那膠在一起的四隻手掌。內力到處。膠在一起的手掌緩緩地分開了。
思忘盤腰坐了下來,繼續運內力將那四隻手掌分開。他的力必須用得恰到好處,不能比兩個老人的內力強,那樣兩個老人非受重傷不可。也不能比兩個老人的內力弱,那樣不但他自己受傷致命,更會使那兩位老人同樣的受到極重的內力反擊以致受到致命的傷害。
兩位老人的四隻手掌已然被分開,他伸左手接下了長眉老人的內力,伸右手接下了周伯通的內力,運用分心二用之術,將兩個老人的內力逼住了,不使他們的內力發出來。然後運內力護住心脈,慢慢地收了一分內力,左邊長眉老人的內力亦是相應地收了一分,而右邊周伯通的內力卻直撞過來。登時思忘渾身一震,忙運內力又將周伯通的內力逼住了。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他試著又收了一分右手的內力。周伯通亦是小心翼翼地收了一分,思忘心下大喜,忙又收了一分,周伯通的內力沒有收。但也沒有湧過來。
思忘心中不禁暗自佩服師父於內力已然到了登蜂造極,收發自如的程度。過了一會兒,局伯通的內力亦是收了一分。
思忘心下一寬,左右同時收了一分,長眉老人和周伯通和內力亦是跟著收一分。
如此這般地,一分一分地慢慢將內力收了回來。看看快要收完了,思忘心下一寬,便將內力收得快了一些。
沒料到他略微一快,腹中的兩顆氣血雙珠猛然之間亮了起來。接著,一般巨大無比的內力從體內反擊出來,眼看就要從掌心中湧出去,將兩個老人同時斃於掌下,思忘心中一急,忙猛力向回一收,那兩股內力立時倒撞回來。
思忘但覺胸間劇震,好似五臟六腑盡皆被那兩股內力震碎了一般。一張口間,一股血箭從口中射了出來。接著但覺臉上一熱,腦中嗡地一響,便暈了過去。
猛覺得胸間劇痛,思忘醒了過來。
他看到長眉老人正在自己胸上接摩,他的手掌熾熱之極。內力到處,胸間的痛疼立時減輕了許多。旁邊是老頑童關切之極的面孔。見他睜開眼來,高聲叫道:「徒兒,你醒過來了,你這一覺睡得好長,你看看誰來啦?」
老頑童說著將身子閃在了一旁,募然之間思忘猛然坐了起來,但胸間一陣巨劇痛,又躺倒了。
在老頑童身旁含淚而立的,竟然是有琴聞櫻!
有琴聞櫻見思忘看著自己,向前走了兩步道:「忘兒,你的傷很痛,是麼?」
思忘的淚水順著跟角流了下來,半晌方道:「聞櫻姐姐,真的是你麼?你怎麼把我拋下一個人走啦,這些日子來我一刻也不停地想著你,你這些日子以來是怎麼過的?」
他這一連串的話阿了出來,有琴聞櫻一時難以回答,她沉默了一會兒,道:「忘兒,你好好地養傷,你傷得不輕呢,等你的傷好了,我再慢慢地跟你說,好麼?
思忘一見了有琴聞櫻,心中的鬱悶頓然一掃而光,她跟他說什麼,他自是答應什麼。此時聽她讓自己好好養傷,便道:「我聽你的話,好好地養傷,只是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更不要不辭而別,好麼?我求你啦,聞櫻姐姐!」
有琴聞櫻聽他說完了,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我答應你,在你傷好之前我不再走了,但你也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思忘道:「我答應你,聞櫻姐姐,你說吧,甚麼事?」
有琴聞櫻道:「就是這件事了,你從此以後再也不准叫我聞櫻姐姐啦。
思忘一驚,問道:「為甚麼?」
在場所有的人也都是一驚,齊把目光投向了有琴聞櫻。
揚執和局暮渝一直聽著他們兩人說話,心中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滋味,此時亦是驚奇萬分地看那有琴聞櫻。
有琴聞櫻渾然不在意眾人的目光,又是緩緩地說道:「忘兒,你好好地養傷,等你養好了傷,我自會告訴你。」
思忘與有琴聞櫻朝夕相處了五年餘,。對她甚是瞭解,知道再問她也不會說,便點了點頭道:我所你的不過等我養好了傷,我問你什麼,你可都得告訴我。」
有琴聞櫻點了下頭,轉身走了出去。
思忘這時才發現自己躺在殷天正的那闖茅屋之中,便問老頑童道:「師父,我殷大哥在哪裡,他的掌傷怎麼樣了?」
老頑童道:「這個你問他師父,他師父自然知道徒弟怎麼樣啦。」說完了轉頭向長眉老人一笑。
思忘見了老頑童的表情,知道兩位壽星老兒的梁子已然解開了,禁不住心下歡喜之極。
長眉老人道:「孩兒,你不用擔憂,三天已然過去了、今天是第五天,他能熬過了五天,那定然是已死不了的,這全靠了那個小姑娘啦。」
思忘一驚,問道:「今天已然是殷兄受傷的第五天了麼?」
長眉老人道:「是第五天了,明天就是仲秋節了。你受了內傷,傷得著實不輕,我與你師父這五天一直守著你,總算你命大,活了過來。
思忘一聽之下,心下頓然對這兩個老人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他想起自己受傷,被綠衣雙使攜到了六合谷中之時,有琴聞櫻曾守了自己三日三夜,那已然令自己極為感動了,想不到這兩個老人居然守了自己五天五夜。
這樣一想思忘又問道:「有琴聞櫻是何時來的,怎麼找到這谷中谷的?」
長眉老人想了一下道:「她何時來的我知道,怎麼找到這谷中谷的,我卻不知道了,她來這谷中谷是在半個月之前了。」
思忘更奇,問道:「半個月之前:怎地我們都不知道?
長眉老人道:「確是在半個月之前,怎麼,我徒兒沒跟你說麼?」
思忘一愣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殷天正曾同自己說起過有琴聞櫻。猛然之間,他想起殷天正曾經說過對面茅舍中住著一個年輕的女子,楊執曾經猜想她定然長得非常好看,而且自己和揚執要過去見她,被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
思忘已然明白有琴聞櫻就是對面住著的年輕女子。想起造物弄人,五天之前他要求見她居然被她拒絕,他真的不敢根信,因此仍是問那長眉者人道:「她是住在對面的茅舍之中的麼?
長眉老人點了點頭:「是呀,她本來不要見任何人的,後來聽到你師父大聲說話,便從茅舍中走了出來,原來你師父你認得她,這當真是巧了,後來她看見你被傷成這個樣子,就一直哭哭啼啼地眼淚都沒有斷過,」
思忘聽了這番話,不禁思潮起伏,牽動內息,又是一陣劇痛,長眉老人忙運內力替他止疼療傷。
本來老頑童的內力與恩忘的內力都是來自九陰真經。但不知為何,只要老頑童伸掌替他療傷,他的傷反而不見起色。而長眉老人的內力卻好似頗為靈驗。每當他受傷的胸間煩惡難當,長眉老人內力到處,定然會使他的傷痛減輕。
這時外面腳步聲響,有琴聞櫻扶殷天正走了進來,殷天正一見思忘,頓然熱淚盈眶,道:「琴兄弟,你可算活轉來啦!」
他這一聲琴兄弟把在場的人都叫得一悟,楊執知道他姓琴,還不算太吃驚,長眉老人以前也不知他姓什麼,自然現在也不會很吃驚。周暮渝、老頑童和有琴聞櫻都是一怔,隨即有琴聞櫻向旁邊別轉了臉。老頑童則邊回憶似地邊點了點頭,只有用暮渝仍是不解地看著思忘。
思忘道:「殷大哥,你的傷怎麼樣啦?」
殷天正看了看旁邊的有琴聞櫻道:「多虧了她,不然只怕咱們兄弟再也見不著了!」
思忘看有琴聞櫻時,見她並沒有否認的意思。猛然之間想起來,她母親是聖毒教的教主。聖毒教於天下各種奇毒都有涉及,想必那紫風蛇毒他們亦是知道的。既知解毒之方,醫治殷天正的傷自也不是什麼難事。
自此思忘在谷中谷的茅屋內養傷。
周伯通又與長眉老人在旁邊蓋了三間茅舍,兩個姑娘一間,兩個老人一間,那另外的一間則給了殷天正。
自有琴聞櫻出現後,周暮渝不再那麼看不上楊執了,她們倆人的關係日益密切起來。
老頑童與長眉者人也因那次比拚內力,都到了生死的邊緣,現在忽然之間都是那般的惜起命來。
老頑童生性好奇,在谷中谷裡居住,有這許多人相伴,熱鬧之極不說;更是每日價只盼著那天快點黑下來,因為只要天一黑,他與那長眉老人便可進入他們兩個壽星老兒的茅舍,在茅舍之中聽長眉老人的各種海外見聞,奇談怪論。
兩個老人都是有些留戀生命晚景,又都是一樣的個性怪異,好賭好鬥,講起話來,一個愛講,一個愛聽,這般的相處,最後竟至有些難捨難離。
有琴聞櫻每日裡前來看望思忘,但始終言語不多,說的也都是讓他好好養傷,寬心治病之類的話,於兩個之間從前建立起來的感情卻絕口不提。
思忘見她如此,心下甚感難過,但由於答應她在傷癒之後才問她,因此只盼著自己的傷快些好,那時卻可以問她了,眼下只好在心中強自忍著那份孤苦。
殷天正得有琴聞櫻醫治,掌傷日見好轉,每日也是三番五次地來看思忘,神情之間卻隱有優色。
思忘亦發見了他神色間的憂慮,問過他兩次,他都岔開了話題,思忘只好作罷。
匆匆而過,將近月餘,思忘的傷己好了大半,這日晨起又打了會兒坐,覺得四肢百骸舒暢異常。胸臆之間的悶氣也好似沒有了,便下床走了出來。
外面花香濃郁,陽光燦爛,鳥鳴清脆。思忘信步而行,來到了桃林深處。忽然之間,聽到前面似有話聲。他急走了幾步,活聲更見清晰了,聽聲音好似有琴聞櫻的聲音。他心中高興。想到自己的傷已經好了,正好找她問一問心中的許多疑難問題。
忽然之間,他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我是真心實意的愛你的,沒有你,我便活不了,你即己救活了我,為什麼不能再救我一次呢?」
有琴聞櫻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道:「你的情意我豈能不知,但我也是有難言之隱,你須替我想一想,不能這樣的逼我,再說……你須要養好了傷,不能每日裡這樣地苦著自己。」
思忘一聽之下,吃了一驚,暗想,「原來我殷大哥愛上了聞櫻姐姐了這卻如何是好?」
一時之間沒了主意,站在那裡發癡。
這時殷天正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不相信我的情意麼?其實際一進谷的那天我就愛上了你,我看到你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下也好難過。我只想著能讓你高興起來,卻不料你始終也高興不起來。我猜想你這麼年輕漂亮,那使你傷心的男人定然是極出色極出色的。所以遲遲地總也沒有勇氣向你表達我的情意,……是你說你不能嫁給思忘兄弟的。我才敢向你表達我的愛,並不是我現在才對你有這份感情……」
思忘腦中轟地一聲,頓覺得天旋地轉,他萬萬沒有想到有琴聞櫻會跟這個殷大哥說她不能嫁給自己這樣的話,猛然聽到,當真是如遭雷擊,強自忍住了胸間的煩惡,抱著一線希望繼續聽他們講,希望有琴聞纓能否定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有琴聞櫻沉默了許久,終於說道:「我是說過不能嫁給忘兒……」接著傳來斷斷續續的獨泣之聲,又過半晌,有琴聞櫻止住了悲聲緩級說道:「我這輩子也不能嫁給他啦,但是他的傷現在還沒有好,我也不能讓他傷心……」
思忘再無懷疑,知道有琴聞櫻那不能嫁給自己的話,確實是她親口聽說,胸中一陣劇痛,再也支持不住,一張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一黑,便摔在了地上。
朦朧中,他聽到有琴聞櫻和殷天正跑了過來,接著是有琴聞櫻的一聲慘呼。
他好似沉入了沉沉的夢境之中,覺得腹內的兩顆明珠亮了起來,一顆血色晶瑩,一顆碧蘭如玉,兩顆明珠在體內不住地滾動,將他的煩惡盡皆吞掉了,將他的整個腹腔照得亮了起來。
接著,那兩顆明珠又向腳中滾來,慢慢地吞著胸間的煩躁和痛苦。他覺得那兩顆明珠到處,頓感舒暢之極。於是就有意地驅動著那兩顆明珠向著自己覺得不舒服的地方行去。初時兩顆明珠隨他意念而行。但到後來,卻好似故意與他作對,他怎樣運內力摧動那明殊,那明珠也是不動了,而且他只要運內力逼那明殊,那明珠對內力好似極為敏感,定然逆著思忘的內力而行。
思忘心下甚感奇怪,又試了一次,忽然那明珠又頂著他的內力而行了,內力所到之處,明珠必然快速而至,他心下更怪,繼續運內力驅動那明珠為自己療傷,猛然之間,那明珠又在他體內亂行起來,根本不被他的內力支配了。
如此這般的反覆多次,他終於漸漸地將這兩顆明殊的脾氣弄得清楚了。
原來那顆血紅色的陽珠總是喜歡在他身體的左惻運行,而那顆碧蘭色的明珠總是喜歡在自己的身體右側運行。每當他運用內力驅動那顆血紅色的陽珠向身體的右側運行時,那陽珠必然生出反抗之力,順著他的內力逆向反行。他驅動那陰珠向身體的左調運行之時,結果也是一般的無二。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便盡力催動兩顆明珠在體內運行,血紅色陽珠在左,碧蘭色陰珠在右,兩珠各司半邊身體,行遍了四肢百骸。立時週身覺得舒暢無比。好似在一瞬之間功力增長了許多,而且身上的傷盡皆好了。
忽然聽到有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看,快看,他的臉在變!」
思忘於朦朧恍惚之間覺得這聲音甚是熟悉。但卻想不起來是誰。
接著他聽到了一聲驚叫,這驚叫之聲刺人了他的心中,他無法形容這驚叫之聲如何震撼他的心的,他記著小時候他給楊守抓了一隻小白免,兩個人將小白兔放在山石之間,為那隻小白兔搭了一個小窩。楊守喜愛那個小白兔,晚間來臨,他們仍是不忍離去,但又不能將那小白兔帶回到古墓之中,害伯爸爸說他們不好好練功。雖是難捨難離,他們還是回到了古墓,臨行之前將那小白兔抱了又抱,小窩加固了再加固,第二天他和楊守來到了那小白兔的窩前,只見血跡斑斑,那小白免已然無影無蹤,小窩也被撲得稀爛,楊守發出了一聲驚叫。
這兩聲驚叫雖出自不同的人不同的口,但內容是相同的,思忘聽得出來。
他想睜開眼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時兩顆明珠仍在體內行著,沒有最後歸入丹田之中,他想睜眼睛也是睜不開,好似眼皮有千鈞重的一般。
這時聽到一個女子哭泣而悲痛的聲音:「爸爸,你快想個辦法,爸爸,我求你啦!」
思忘覺得自己的左臀被一個人抓住了,接著一般巨大無比的內力湧了過來.沿著他的手臂直接撞入他的體內.他體內受到那來自左臀的內力一震,陽珠在募然之間光華四射,照得他通體透明,一股從來沒有的巨大內力忽然之間從他的左膏上湧出去,但聽得一陣響動,好似什麼東西被砸破了,接著是一陣驚叫聲。
受到這股內力的衝擊,他體內原先沒有通暢的經脈在一瞬間全都通暢了,他頓然之間覺得身體輕飄飄地,全身軟棉棉地,好似渾身無力,又好似渾身到處都是力,有使不完用不盡的內力外力。
思忘猛然睜眼,眼中光華四射,見自己仍然躺在茅舍中的床上,人們都用奇怪之極的眼光看著自己。
茅舍的牆上破了一個大闊,老面童灰頭士臉地從洞中鑽了進來,一見思忘已然睜開了眼睛,並且目光炯炯有神,問道:「徒兒,你玩什麼古怪,我幫你治病,你卻把我震得一不小心把茅屋穿了這一個大洞,你是嫌這茅屋門少不夠用麼?」
思忘已然明白剛才是怎麼一回事了,歉意地道:「師父,我不是有意的。」他眼光掃向眾人,發現眾人都在躲避他的目光。
最後他看向有琴聞櫻,見她滿眼淚水地站在那裡,低垂了頭,也是不看自己,不禁心下大奇,問眾人道:「為什麼你們都不看我?」
老頑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有說。
思忘向有琴聞櫻道:「聞櫻姐姐,你不讓我叫你姐姐,就是因為你一生不能嫁給我麼?」
殷天正抬頭看了他一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又無限懊悔地歎息一聲,低下頭去。
有琴聞櫻說了一聲:「不!」卻悲泣出聲再也說不下去了。
思忘心下氣苦,冷笑一聲,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的魔衣,伸手一斯,便把那魔衣撕了開來,接著又是撕了幾下,把那件讓江湖人聞風喪膽的魔衣撕得粉碎,從那個周伯通鑽進來的大洞中扔了出去,有琴聞櫻慘叫一聲昏倒了,殷天正急忙伸手扶住。
思忘叫到有琴聞櫻的慘叫之聲,猛然之間好似又回復了神智,但瞬聞他又呆住了,把目光落在丁自己的兩隻手上。
眾人於這一瞬間都屏住了呼吸。
思忘的露在內衣外面的兩隻手一隻呈血紅色,好似透明一般的品瑩,皮膚閃射著光華,那是他的左手。他的右手則呈現碧蘭的顏色,有如碧玉。
他癡癡地看著自己的兩隻手,如在夢中,又如在回憶夢中情景。
揚執叫了聲:「忘兒!」
思忘抬頭,掃尋著人們,終於目光落在了楊執的臉上,楊執見他看見了自己,向他微微一笑道:「我愛你,我永遠不離開你。」
恩忘癡癡地著了她一會兒,好似明白了什麼,飛快地捲起衣袖。果然他左臂血紅晶瑩,有臂碧蘭如玉。他又飛快地捲起了褲腿。也是一樣的不出他的預料,左腿血紅晶瑩.右腿碧蘭如玉。
他的兩隻手停住不動了,最後慢慢地撫到自己的臉上,良久沉默不言。」
倏然之間,他又抬眼向周暮渝瞧去,問道:「你也愛我,永遠同我在一起麼?」
周暮渝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最後又低下頭去。
老頑童看看思忘,又看了看周暮渝,再看看思忘,又看周暮渝,好像遇到了一個極難的問題,最後搖了搖頭。
思忘對楊執道:「你還要我送你回崑崙山麼?」
楊執眼睛直直地盯著他,「我要同你在一起,你送不送我回崑崙山我都和你在一起。
思忘道:「我要走了,去報仇,你同師父他們住在谷中好嗎,我報了仇之後再來接你。」
楊執尚未回答,老頑童道:「少林寺我是定然要去的,總不能讓我徒兒自己去,倒不是為了好玩,那些大和尚漢什麼好玩,我只是想去見識見識少林和尚的武藝。」
長眉者人一直沒說話,這時開口道:「孩兒,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人身也非自己所有,乃父母所賜,終歸泥土。世間百年匆匆,為情處傷心,倒也算是男兒,若為一己美醜傷心介懷,那卻不是男兒心胸了。
聽了長眉老人的話,思忘慢慢地把撫在臉上的手放了下來,眼中慢慢地溢出淚水道:
「謝謝前輩,讓我頓開茅塞,從現在起,我定然不再介意自己容貌如何,只全心全意將我母親交我辦的兩件大事辦完了。」
長眉老人道:「我命是你所救,我雖然大你百歲,若你不棄.我與你師父一起同去幫你辦這兩件事,你看可好?」
思忘沉默良久,本欲拒絕,但想到長眉老人百多歲的年紀,這般的求懇自己,自己若是拒絕,那他定然會覺得自己於諸般事情仍介於懷,於是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周伯通哈哈地一聲眺了起來道:「長眉老兒,還是你有面子,你的面子可比我老頑童的面子大得多啦,我三次五次地求他,要同他一起到少林寺去,他總是不答應的,沒想到你的一句話他就答應了,我雖然是他師父,卻也沒有你老兒摸他的性子準些。
長眉老人道:「你的徒兒是要辦他母親囑付的兩件大事,又不是要去玩兒,你總是這般的胡鬧玩兒,他自然不願意要你去。」
老頑童道:「我自由自在不假,胡鬧卻不胡鬧,你老兒纏夾不清,把自由自在說成了胡鬧,須得罰酒三杯,並且不准吃桃子!」
於是眾人開始打點行裝,周伯通讓楊執陪周暮渝守在谷中茅舍裡,否則周暮渝定然不住這茅舍了,要同去少林寺。周伯通有了長眉老人為伴,自然不願讓她跟著,只有百般地求懇楊執,讓楊執定然陪周暮渝守在谷中。
楊執初時不肯答應,後來思忘道:「你且陪她守在谷中,也好照顧殷大哥,他的傷沒有全好,而且……你也照顧有琴…聞櫻—下,這谷中事務,須得全靠你了,少林寺事務一了,我定然前來接你,送你回崑崙山去。
楊執無話好說,只得答應了。
這日晚間,是三人在谷中最後一晚。兩個老人又去摘桃喝酒,思忘獨自一人坐在房中,聽到周暮渝和楊執在外面的笑鬧之聲,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極為慈和的聲音:「忘兒。」
思忘聽出是有琴聞櫻的聲音,他仍是那麼坐著,沒有回頭,也沒有說什麼。
他聽到有琴聞櫻的一聲重重的歎息,接著聽到她轉身走出去的腳步聲。
思忘猛然回過身來,已然沒有了有琴聞櫻的蹤影。他思潮起伏,正欲迫出去,卻見殷天正走了進來。
殷天正的掌傷好了大半,但不知怎的,又好似比先前重了,先前毒性沒有曼延之時他不覺得疼也不覺得癢,現下卻又疼又癢,而且背上掌傷周圍巳然爛了一片。
他走進來時;腳步有些瞞柵,手中拿著那只他們初次見面時的玉蕭。
他進來自己坐下,思忘亦坐下,兩人都沒有言語。
這樣坐了一會兒,殷天正忽然問道:「想喝酒麼?」
思忘道:「想!」
殷天正走到床邊,從床下搬出了一罈酒,但是他忽然怔在那裡。
思忘見他怔在那裡半天沒有動,也走了過去,他看了殷天正一眼,又看了那罈酒一眼,見那罈酒江沒有什麼異樣,於是又回頭看殷天正,見他眼睛並非盯著酒罈,面是盯在床上。
於是也回頭向床上看去,立時他也怔住了。
床上平平整整地擺著思忘那件魔衣。那件被他撕得稀爛從破洞中扔出去的魔衣。
思忘不相信地一把將那魔衣拿了起來。
殷天正歎息一聲,轉過身去。
思忘仔仔細細地看那件魔衣,見那撕破的地方都用極為細密的針腳縫好了,每一針都是那麼細緻.嚴密,這件被撕成了幾十塊的衣服就這樣又復原了。
背後傳來殷天正向碗中倒酒的聲音。
思忘放下衣服,回身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殷天正已然滿滿地倒了兩碗酒,端起一碗看也不看思忘仰頭一飲而盡。
思忘亦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酒,仰頭一飲而盡。
殷天正二話沒說,又倒滿了兩個酒碗,同樣地端起來,一飲而盡,思忘亦然。
第三碗倒滿了;殷天正端起來向思忘言道:「這第三碗灑,是我為你送行的。」說罷又是一飲而盡,思忘也是一飲而盡喝了。
世上除了他們兩人之外,誰也不知道那第一碗酒和第二碗酒是什麼意思。或許他們兩人也不知道那兩碗酒的確切含義,但他們覺得這兩碗酒定然是有含義的。於是把酒就這樣默默無言地喝了下去,喝下去之後,兩人都覺得心情好過了一些。
思忘又為殷天正倒了一碗酒,殷天正竭起來喝了,思忘也喝了一碗,道:「殷大哥,你拿了蕭來,是想為小弟吹一曲麼?」
殷天正道:「正是。」說完了坐正了身子,綴緩地吹了起來。
但聽得那蕭聲初時甚是悅耳動聽,好似人心中有著極為歡快的心情要向別人傾訴。又好似山間流泉之中走來一個美麗的少女.頓然草木生輝,萬物生華。
那歡快悅耳的蕭聲持續不久,忽然在清悅的蕭音之中湧入了幾個極為低沉的音來,接著那悅耳的蕭音變為緩慢低沉如拉如訴的哀歌。好似世間至悲至哀的事情都從這蕭聲之中流了出來,讓人悲痛歐絕又無可抗拒。
思忘的淚水已如斷線的珠子般流了下來,淚跟模糊中看那殷天正時,見他此時也是淚流滿面。
悲泣的蕭音持續了許久,才緩緩地慢慢地消逝了。
思忘流了這許多淚水,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以為殷天正吹完了,持眼看他時,見他玉蕭仍然放在嘴上,並沒有拿下來。
才知這曲子並沒有吹完。
靜默之中,思忘忽然覺得那悲哀如泣的蕭音還在繼續,只不過不是在空間繼續,而是在心間繼續迴盪著,流動著,漸漸地向下沉,向下沉。
這無音之音如同最初他們喝的那兩碗無語的酒,讓思忘覺得心閱又舒暢了好多。
那音還在向下沉著,好似沉到了不能再沉和時候,殷天正的玉蕭又緩緩地響了起來。
這次是由低沉面起,好似那悲哀如泣的蕭聲沉入海底,在海底經過脫胎換骨又浮了上來。雖然同樣的低沉如訴,卻巳然被洗去了悲哀。
思忘聽這蕭聲,胸臆之間好似寬闊了許多,好似人問的喜怒哀樂都無足輕重了,只想要到很遠的地方去走一趟。至於到什麼地方去,他也不知道。但聽了這低沉悠遠的蕭聲,他只想出去走。
蕭聲一轉,漸漸地由低沉悠遠轉為高亢昂奮.有如大群大群的駿馬在草原上奔馳。忽然之間從馬群之中衝出一匹神駿非凡的馬來,跑到馬群的前頭,帶著馬群向遠處奔馳而去,漸漸地遠了,遠了,終至消失了蹤影……
蕭聲完了.殷天正也站了起來。端起了最後的一碗酒,等著思忘。
思忘擦了把淚水,也把酒碗端了起來,兩人不約而同地特那酒碗撞在了一起,然後各自一飲而盡。
段天正什麼話也沒說,兩手握緊了玉蕭,內力到處,那玉蕭頓即斷為數截,向地上落去,他亦鬆手拋下了手中的兩截,轉身走了出去。
思忘的淚水又流了下來,跟著將殷天正送到了茅屋之外。
周暮渝,楊執都站在茅屋門口。楊執也是滿眼淚水。
在不遠的地方站著有琴聞櫻,她怔怔地站著,抬頭望著天空中的晚霞。
那晚霞殷紅如血,遍佈在天空之中,如奔湧的赤色的海浪,層層選迭,綿綿不絕。
第二天一早,思忘剛剛起床,長眉老人走進了茅屋,告訴思忘,殷天正走了,什麼話也沒有說就定了。
思忘怔了一下,說道:「那麼我們也走麼?」
長眉老人看了思忘半響,希望能從思忘的眼裡裡看出點兒什麼來,但是他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思忘、老頑童及長眉老人從那山洞中出谷,有琴聞櫻及楊執還有周暮渝在後面相送。
將近洞口,後面又傳來有琴聞櫻慈和之極的叫聲,「忘兒,你真的就不理我了麼?」
今天早晨,思忘沒穿那件有琴聞櫻縫好的魔衣,.他仍是穿那件自己買的白袍,但卻暗暗地將那件魔衣打在了包裹之中。
有琴聞櫻自然看到了他並沒有穿那件衣服,因此叫了他一聲又這麼問了一句。
思忘站住了,但馬上又邁開大步走了。
這時洞外忽然傳來眾多的人聲,六人齊都站住了,長眉老人冷笑一聲道:「果然來了?」
思忘聽他話中之意,知道來的定然是絕頂高手,於是回頭說道:「外面來了強敵,你們二人就不要出去了。」說話之間,他的目光在有琴聞櫻的臉上一涼而過,但他不得不又向她多看了一眼,他被震撼了。
有琴聞櫻幾日間已除瘦脫脫了相,兩頰深陷,兩眼大大地睜著,面皮臘黃。
但她看向思忘的眼神卻是充滿慈愛的。
思忘怔了半晌.還是轉身向外面躍了出去。
老頑童已然與人鬥了起來,思忘抬頭一看,不禁暗暗吃驚。
原來那與老頑童相鬥的,正是那個被他一掌打得飛了出去的黑人,而現在,共有大大小小的黑人近十人站在一個綠袍青.面老者的身旁,他們背後更是站了大批的青衣人。
長眉者人站在那個綠袍老者對面不遠的地方,與他相對面立。
青面老者冷笑一聲,看了長眉老者身後的思忘一眼,道:「獨孤求敗的大弟子也要找幫手的麼?」
長眉老人道:「我追了你這麼多年,只為了能與你面對面見高低,你如果不讓那些徒子徒孫的上來圍攻,我自不捨要別人幫忙!」
青面老者哈哈笑道:「我這次來中原,只為了取你老兒的狗命,至於我讓不讓這些徒子徒孫的幫忙,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至陰大法練成之前不會冒險逞能的,你追了我幾十年,難道對我這一點還不瞭解麼?」
長眉老人道:「哼,什麼至陰大法,那是殘害良家婦女大法,你這麼傷天害理,有多少婦女毀在位這魔頭的手裡,老天有眼,不會叫你練成的!
思忘聽他二人對話,隱隱地聽出了一些端倪,想到青衣幫的所做所為,不自禁地心中一顫。
周伯通不管旁邊說什麼,只是將那自創的追逐功夫使出來與那黑人相鬥。斗了不到兩百招,便一拳把那黑人打得飛了出去。
周伯通哈哈大笑,道:「青面老兒賊斯鳥,你不用在那裡裝腔作勢,什麼至陰大法,我送你到陰間閏王老子那裡去便了。也不用你費這許多的時間去練,又糟踏了許多良家婦女!」
思忘聽他這麼一罵,才知道適才他與那黑人相鬥之際耳朵心思都沒有閒著。
那青面綠袍老者見周伯通將黑人打得飛了出去,已是一怔,見他竟然大膽妄為地向自己挑戰,更是驚訝萬分,盯著他看了半晌問道:「你是誰?」
老頑童一楞,如這般打鬥之前的詢問姓名甚不習慣,中原武林中凡有些本事的都知道他老頑童的名字,誰也不會問。當下見那青面老者問自己,也反問道:「你是誰?
青面老者道:「我是聖主、你呢?」
老頑童道:「我是聖主他爺爺……
青面老者道:「我問你勝什麼,叫什麼,沒問你是誰的爺爺。
老頑童道:「那麼你姓什麼,叫什麼!」
青面老者道:「我沒姓也沒名,別人都叫我聖主,我自己就把姓名都忘了,若非要我說姓什麼,叫什麼,那麼我就是姓聖名主。」
老頑童聽他說了這麼半天,仍然不知那聖主的名字,心中不禁有氣;不待那聖主相問,便道:「那麼我也告訴你,我姓聖主名爺爺。」
那聖主道:「姓聖主?複姓之中沒有這個姓,你定然是在撒謊。」
老頑童道:「我撒謊便怎地?我還要在你臉上撒尿、拉屎。
這些事我老頑童都幹得出來,撤個彌天大謊彌地小謊的那自然算不了什麼!」
聖主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他的名字來,道:「老頑童?你就是中原五絕之首的中頑童麼?
難怪你武功看著還說得過去。」
老頑童道:「怎麼,你聽說過我老頑童麼?是不是有點如雷貫耳,久聞大名不勝敬佩?」
聖主奇怪地看了他半晌道:「你這人這麼缺心眼,武功練到到這種程度也算不容易了,我今天免你一死,你跟我到崑崙山去罷,給我當個護花信使什麼的。」
老頑童聽了他的一席話,氣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怪叫一聲,如一條電光一般地向那聖主撲了過去。
但聽得樸的一響,老頑童又如風箏一般地飄了回來,落地時一個踉蹌,險險摔倒,三話沒說,盤膝就地坐下了。
這一下思忘大吃一驚。
看那聖主時,也是臉上微微變色,向後退了兩步,又站穩了,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神色如常地指指長眉老人道:「長眉兒,你也來試上一掌麼?」
長眉老人見他一掌間便將周伯通震了回來,不禁臉上變色,聽到他問,冷笑一聲,道:
「你道我不敢麼?」身子卻沒有動。
聖主見他這麼說,不明白他的底細,好似對他有所忌憚,並沒有親自上來動手,而是向身旁的黑人一擺頭。
兩個黑人走了上來,那聖主想了一想,又擺了下頭,又走上來兩個黑人。共是四個黑人走到長眉老人身前站定了,發一聲喊,一同揮掌向長眉老人攻擊。
長眉老人驀然之間縱身而起,躍到了兩個黑人身後,連身子也不轉,腰一躬,用屁股把一個黑人登時撞得飛了出去。
思忘看出這一招正是師父老頑童的那招遙遙□法,禁不佳險些笑出聲來。低頭看老頑童,見他仍自在盤膝調息,不禁地暗暗替他覺得遺憾。想他若然看到長眉老人將這招使出來立時奏效,一定會開心之極,大樂特樂一番。
長眉老人先發制人,一招之間將一個黑人撞倒,其餘的三個黑人立時有些慌亂,被長眉老人一陣怪招搶攻,登時又有一個黑人被長眉老人的劍掌掃中了肩膀,鮮血立時流了下來。
這時候那被撞倒在地的黑人又爬了起來,其他黑人一見,立時膽子大了起來,將那長眉老人又圍在了中心。
這一來長眉老人的怪招優勢便發揮不出來了,只得嚴密地守住了門戶,抽暇向黑人攻擊幾招。
那四個黑人雖然比之被老頑童打得飛出去的黑人武功略差,但也甚是不弱,一時之間四人竟然與長眉老人打成了平手。
思忘見那四個黑人武功都甚是高強,若在中原,定可成一派宗主,但在那聖主的手下卻只佩作打手,不禁對那聖主的武功路數又多了一層戒備。
聖主見四個黑人敵住了長眉老人,那老頑童還在調息,不禁面露微笑.向思忘道:「陰陽人,你的功夫定然十分怪異,內力練到你這樣的程度非有百年之齡不可,怎地你卻並不顯得老,難道你有比至陰大法更妙的長生不老法門麼?」
思忘聽了幾人說起這個聖主,對他殊無好感,聽他這樣問起自己.冷冷地一笑,並不回答。
那聖主見他只答以冷笑,便道:「你耳朵聾麼?」思忘道:「我耳朵不聾,老鼠叫聽得到。」聖主道:「耳朵不聾就好,我問你話你須得回答。」思忘道:「你問吧。」
聖主道:「聽聲音你好像很年輕的,那麼你的臉上是化的妝麼?」
思忘道:「是的,我是畫在臉上的。」
聖主道:「你這人很成實,將來我神功練成,統一中原武林,定當封你作一代掌門,主管那華山派,峨嵋派什麼的。聽說武當山有個年輕人叫張三豐,武功也不錯,人也很誠實,將來我也見見他.就讓他做武當派的掌門便了。」
思忘道:「我也想封你做個什麼掌門,你看做什麼掌門好一些。」
聖主道:「你只要聽我的話就行了,不用封不封的了,聽說中原有個叫魔衣王子的青年人,武功不錯,只是不太聽話,把青衣幫的蟲殺了不少。不知我這次來中原能不能見到他。
思忘道:「你肯定能見到他。」
聖主道:「我在什麼地方能見到他?」
思忘道:「你在這裡就能見到他。」
聖主道:「他會來麼?」
思忘道:「會的。」
聖主道:「很好,很好,你們中原武功最好的好像是個叫什麼神雕大俠揚過的人,只是這幾年他一直在外邊到處找他那個失蹤的兒子,我派人幾次去到他的古墓中去找他,都沒有找到,不知這次他能不能來。」
思忘一聽之下,頓然明白了古墓中那些死者是怎麼一回事了。但他聽聖主話中,似是對神雕大俠的好多事情並不知道,只是知道楊過的一個名字而已,不自禁地心下犯疑:「難道還有一夥人在窺探古墓主人的行綜麼?」
思忘這一沉思,聖主又問道:「你識得那神雕大俠楊過麼?
思忘點了點頭道:「識得,你不是他的對手。」
聖主奇怪地歪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思忘這時見那四個黑人已然將長眉老人逼得處於極端被動的局面,便向前走了幾步,竟欲出手,猛然之間,他見那聖主眼睛一亮,向他的身後瞧去,急忙回頭看去,不覺地心下惱怒。
原來有琴聞櫻、楊執、周暮渝已然從古洞中走了出來。
有琴聞櫻一見外面的場面,不自禁地一驚,周暮渝則一眼就盯在了地上的老頑童身上。
楊執一見那青面綠袍老者,不禁嚇得面色如土,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聖主看了三個女子一會兒、最後把目光落在揚執的臉上,道:「小姑娘,我要你辦的事情你辦的怎麼樣了?」
楊執鎮定了一下,強打精神地向前走了兩步,道:「並聖主,那魔衣王子一直沒有消息。」
聖主點了點頭道:「這個陰陽人剛才說他一會兒會來,你卻說沒有消息,看來你這個小姑娘太不誠實了。我聽人說他同你在一起,是不是他躲在你身後的古洞之中不敢出來了?」
楊執吃驚地看了思忘一眼,又回頭看了聖主一眼,低了頭不再言語了……聖主道:「你知罪了麼,那就自裁了吧。」
思忘一驚;想不到這聖主溫和之極的言詞中會有如此冷酷的命令。
楊執抬起頭來,雙眼盯著思忘,目光中是求懇,但有一抹絕望的神色在她眼中閱了幾閃又逝去了,思忘衝她點了下頭,楊執臉上露出欣悅的神情,回頭盯看著聖主,動也不動,聖主看了她的神情,奇怪之極地又向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見外麼別的人。於是對楊執道:
「那個魔衣王子會來救你麼?」
楊執點了點頭道:「他定然會救我,你殺不了我的。」
聖主又看了她一會兒,道:「讓那魔衣王子看了你的屍首傷心吧,那樣我殺他的時候定然會容易一些。」說完了向身旁一個細高的黑人點了點頭。
那黑人怪叫一聲凌空而起,直接向揚執撲了過來。
楊執臉上沒有任何驚慌之色,氣定神閒地站著。
那黑人撲到一半時.只聽見「哧」的一聲響。
好似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那黑人仍然是那樣的撲向楊執,楊執見他撲到近前,輕輕地下意識地向旁一閃,那黑人便摔在了地上,如一灘泥似地不動了。
聖主奇怪地看了那黑人半晌,摹地臉上變了顏色,對楊執道:「你盜去了我的無影神針麼?」
楊執對他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聖主又對身旁的兩個黑人說了一句什麼。兩個黑人聽了點了點頭便向揚執走了過來。
黑人走到據楊執一丈遠的地方站定了,抬掌劈空向楊執擊了過去,只聽見哧哧兩響,楊執向旁躍開了,那兩個黑人的手掌卻再也沒收回來,那麼直挺挺地站在地上,向前伸著手掌慢慢地倒了。
聖主奇怪地看了那兩個黑人半晌,直到相信了那兩個黑人確然已然永遠躺在那裡,再也無法起來之時,才又回頭去看他身旁的黑人。
此時他身旁還有四個黑人。
聖主看了那四個黑人一眼,猶豫了一下,最後終於沒有捨得讓那幾個黑人出面,他把目光投向了思忘,叫道:「陰陽人,你把這個小姑娘除去了,我帶你回崑崙山去,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將來定然讓你做華山派的掌門。」
思忘道:「我跟她好,不能殺她。你讓我殺她,我就會殺你。」
聖主一怔,道:「你殺了她,我帶你回崑崙山,那裡比她好的女人所在多有。我任你挑選就是。」
思忘道:「你這人虛張聲勢,拉大架子嚇人,其實狗屁本事沒有,你連一個小姑娘也殺不了,卻讓我來幫忙,卻言什麼將來統一武林,要做什麼聖主,我看你定然是瘋子,再不就是個傻子。你快自我了吧,免得你爺爺動手!」
周伯通這時已然打通了脈息,從地上一躍而起,接道:「對,稱這個傻於瘋子臭腦屎,快點自裁了吧,免得要我動手!」
這師父倆當真是一對頑童,一個人拋起來了,另一個人就能接住了。
那聖主肅然地看著思忘,半響說不出話來。
思忘見長眉老人被那四個黑人圍了甚是凶險,再也無心跟這個聖主比著弄玄虛,左手一抬,但聽得哧哧兩聲輕響,那與長眉老人相鬥的四人已然有兩人滲呼而亡。餘下的兩人怔得一怔,被長眉老人立時用劍拳擊碎了頭骨。
聖主帶來的黑人已折了三分之二,餘下的四個人護在聖主周圍,開始抖了起來。
聖主也是臉上開始現出緊張的神色來。但他強自鎮定心神,問道:「你是彈指神通黃藥師麼?」
老頑童一聽大樂,『對對,他是彈指神通,彈指神通是我的好徒兒,乖徒幾。
思忘一聽他提起黃藥師.那晚黃藥師苦戰火海中的情景便歷歷如在目前,禁不住地心中更加痛恨這個聖主,決心今日將他除去,替黃藥師報仇,崑崙山的事,就只好以後再說了。
思忘緩步向那聖主走過去,周伯通密友,長眉老人在右,三人走到了聖主面前站定了。
思忘道:「我今天要殺了你,你說是群毆呢,還是單打獨鬥呢?」
聖主抬眼看著思忘忽然問道:「你的臉上不是畫上去的麼?
思忘道:「我現在沒空跟你這樣的瘋子多說,你要想單打獨鬥就站出來,有什麼本事就向我身上使,我全都接下你的就是了。若想群毆也可以,我們這面只我們三人,你們共有多少人盡可以一同上來,」
聖主仍是那般平和地看著思忘,好似一切都是早巳在他的預料之中,這一切都不足為奇的樣子,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想你這麼高的功夫,定然不是無名之輩。」
思忘道:「好,我告訴你,我就是你要找的魔衣王子!」
聖主奇怪地上下打量著他,自言目語地說道:「那麼說,是他們騙了我……」
思忘問道:「是誰騙了你?」
聖主道:「他們跟我說魔衣王子是個面貌英俊的年輕人,他身穿魔衣.背上插著一把無鞘寶劍,顯然他們說的一樣也不對,若不是我被他們騙了,就是你現在在騙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思忘道:「誰也沒有騙你,你自己傻得到了家,誰若騙你,須得也使得到了家才行,你俠說吧,是單打獨鬥,還是群毆?」
聖主盯著思忘看了半晌,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若是非得動手不可,那自然是群打群毆,大家一同上,我貴為聖主,怎能與你小輩的孩子單獨動手。」
思忘道:「好吧,其實那結果是一樣的……」
猛然之間,一股巨大的掌力當頭湧來,思忘忙伸雙手迎了上去,卻忽然之間那掌力頓然消失得無影無綜.聖主巳然躍了開去,那站在聖主背後一直不言不動的三十餘名青衣人立時將思忘三人圍住了。
思忘一見那些青衣人裝束,臉上立時變色。
聖主向思忘拍出一掌,趁機後躍逃了開去.那些一直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的青衣人立即上前將思忘及周伯通和長眉老人圍在了中心,動作快得當真是匪夷所思。
思忘眼睛一掃,見那些青衣人裝束怪異,都是背上背著一個黑色皮袋,手中拿著一個竹筒,與那晚將黃藥師固在火海中的青衣人裝束相同。不禁心下大該。
看起來.這聖主又要使用那晚對付黃藥師的辦法,意圖將他們這一干人一網盡除。情勢已經十分危險。
老頑童哈哈大笑,對長眉老人道:「長眉老人,今日我們賭賽,看誰撕來的耳朵多些!」
思忘不待他將話說完,已是凌空躍了起來,在空中方始急叫道:「兩位前輩俠走!」但見他的身子凌空飄行.飄了足有十餘丈,如一隻大烏一般的從空中突出了青衣人的包圍。
這一下直看得石洞旁的三個女子無不目幻神搖。楊執和周暮渝自不必說,有琴聞櫻萬料不到與思忘分別月餘,他的武功就進境若斯,看見思忘如一隻巨鳥一般的從空中脫出了青衣人的包圍,姿態美妙之極.她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湧起一陣歡喜,眼中競自流下淚來,口中喃喃念著,「這當真是他麼?他現在的武功已經這樣好啦……」
老頑童和長眉老人見思忘躍了出去,正自不明所以,只悟得一悟,猛然之間,周圍騰起騰騰烈焰,登時將兩人裹在了火海之中。
思忘身體剛一落地,抬掌便向圍著的青衣人拍去,掌到中途,猛然之間覺得一股巨力從背後拍來,匆忙之間不及將那向青衣人的一掌拍實,急忙回身指出一掌向那股巨力迎去,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思忘身子晃了一下,拍頭看時,見那聖主亦晃了一下,終於站立不穩,向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