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翻騰伴隨滾滾黃塵,猶如一條黃龍般呼嘯而來。煙消瀰漫中隱約可見一輛篷車急奔而來。篷車一般為長途跋涉之用,如此急馳狂奔並非常見之事。
篷車來到一家名曰悅來客棧前,這客棧是四川梅鎮上唯一的客棧,平常商賈旅客會在此小歇。待酒足飯飽後,便會折向東北五十多里處的眉州城,所以客棧的規模不算太大。只容的下四五十人而已。但是對於只有兩百多戶的小鎮而言,這客棧算是挺大的了。
篷車的布幔因風沙吹拂成黃土色,四個輪子上一塊塊泥巴乾硬黏在上面,不知增加篷車多少重量。趕車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婆婆,她見客棧前馬樁前二三十匹的馬匹,心下不悅卻也無可奈何,於是將篷車停在客棧附近的空地上。
悅來客棧的掌櫃的聽見篷車馳到,不禁眉頭皺了起來。這些天來日日都有很多江湖人士前來住宿,廂房早已不足。尤其那些人時常一語不合,使的店內損失慘重.客棧內修修補補的桌椅,高興的是鎮上的木匠,陶匠,生意真是做不完。倒楣的是客棧內的掌櫃店伴,除了要忍受麼來喝去的指使外,還要注意閃避飛來飛去的碗筷桌椅,現在又有人上門,掌櫃的心裡不由的暗暗叫苦。
門外走進兩個美婦人和一個少女。兩個美婦人手中都拿著劍,年紀大約三十歲上下,兩人都穿著淡黃色的輕杉,白白淨淨的瓜子臉,面貌不僅頗為秀麗,而且神情舉止都相似,第一眼看到的人都會認為她們是姊妹。兩人身後跟著一個少女,年紀十三四歲,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配上兩頰上淺淺的梨窩,容貌秀麗,十足是個美人胚子。
掌櫃的看到進來的是女子,心情總算鬆了下來,心想女人家總不會愛動刀動槍的.於是滿臉笑容的上前問道:「請問兩位夫人,是用飯還是歇息?小店空的廂房只剩一間,若是住宿可得麻煩您擠一擠。」
其中一名女子用眼角看著他,掌櫃的笑臉登時凝結住,只見她臉上表情肅然。眼光冰冷如刀。另一名女子道:「掌櫃的,麻煩給我們三天份的乾糧。"語氣也是冷冷的。
那掌櫃的連聲應好,心裡卻道:「這兩個女子殺氣如此重,恐怕比那些江湖客更難纏。」
那兩名女子眼光在客棧內游移了一番,店內十三桌的客人也看著她們兩人。忽然她們的眼光停在左邊角落的一張桌子上。那桌坐了兩個人。一人短小精悍,細細的眼睛加上下巴的山羊鬍子,讓人看了就不舒服。另一人則是高大威猛,濃髯滿腮。
其中一名女子道:「沒想到陝北雙熊也來湊熱鬧。該不會是被追的無處躲,想到這窮鄉僻壤避避風頭。」
那粗壯漢子一拍桌子欲站起身來,那瘦小的漢子一把拉住他,陰側側的道:「這裡可不是湖南,輪不到鳳氏三劍在這裡威風。」
陝北雙熊是江湖上惡名昭彰的盜賊,姦淫擄掠無所不為。瘦的漢子叫殷三,壯的叫艾無元,正派人士莫不汲汲追捕兩人,沒想到兩人光明正大在此出現。
那殷三口中的鳳氏三劍,是同父異母的三姊妹。大姊鳳若雪,二姐鳳若霜,三妹鳳若萍。三人均未婚嫁。三人家傳武功寒星劍法是武林一絕,縱使有人要上門提親,姊妹三人為守家傳武學,每每讓人知難而退。
掌櫃的和店伴一聽又有人吵嘴,嚇得躲到後頭廚房去。
鳳如雪向身後的少女道:「婉兒,你到車上去陪小師叔。」
那少女點頭道:「是的,師父。」
少女剛走出門口,店裡一陣霹哩啪啦的聲響不絕於耳。那少女似乎已經司空見慣,蹦蹦跳跳的哼著小曲兒走向篷車。忽然間她發現客棧的外牆角落坐著一個少年,兩手豎在地上,嘴裡不知在念些什麼。
她好奇心起,走過去看看。只見到少年衣衫上補丁滿滿,臉上污穢。她看少年身上骯髒,心裡不由得產生厭惡感。
那少年身前劃了一個小圓圈,雙手放在圓圈外,掌心朝圓心。一隻蟋蟀在裡面蹦繃跳跳,始終跳不到圓圈外。
那少女見他行徑奇異,感到很好奇,問道:「喂,你在做什麼?」那少年抬頭看了到少女明的容顏,心下一怔,答道:「你沒見到我在玩蟋蟀嗎."那少年的臉雖然塵土滿面,但是兩眼炯炯有神,樣貌頗為俊俏。
少女見他年紀大了自己一些,急著想知道他耍什麼花樣兒,於是道:「小哥哥,我叫蘇婉兒,你叫什麼名字?」那少年道:「我沒名字。」
蘇婉兒以為他故意不說,嘟著嘴道:「不說就不說,誰希罕。」
那少年見蘇婉兒沒有再問其他事情,低下頭繼續玩他的蟋蟀。
蘇婉兒從小被師父捧在手心,此時見那少年不理他,心中有氣,一腳伸到圓圈內踩死蟋蟀。
那少年嚇了一跳,站起身來怒道:「你怎麼這麼野蠻。」
蘇婉兒對他吐了吐舌頭,道:「我就是這樣,你不服氣麼?」那少年看著她一會兒,雙手緊握,一副伸手欲打的模樣。不過一會兒卻神色黯然搖頭道:「老伯說不可以和別人打架。"說完拍拍手上灰塵,轉身走進旁邊巷子去。
蘇婉兒見他緊握拳頭,心下也自不安。待見他沒有發怒,反而心裡覺得抱歉,追上去問道:「你住這兒麼?你爹娘呢?」那少年用眼角瞧了她一下,道:「我沒爹,我娘不見了。」
蘇婉兒心想:「原來跟我一樣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心下憐憫,於是從懷裡拿出一些銀兩塞在他手裡。道:「這些錢給你。」
那少年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道:「你為什麼要給我錢?」蘇婉兒臉上一紅,心中暗道:「給你錢還問這麼多。"只是心中想的不願說出來,於是答道:「那是賠你蟋蟀的錢,你沒名字,那別人怎麼叫你?」那少年想了一下道:「蟋蟀到田里捉就有了,老伯都叫我紀天寒,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名字。」
蘇婉兒拍手笑道:「紀天寒就是你的名字嘛。」
蘇婉兒對紀天寒很好奇,還想繼續問他事情,忽然聽到師父叫她的名字,道:」我師父在叫我了,你明天還會在這兒嗎?」紀天寒點點頭。蘇婉兒臉上露出花朵兒般的笑容,道:
「我明天再來找你。」
紀天寒看著蘇婉兒的背影,覺得這人好奇怪,隨手將銀兩放在懷裡。心想還要再捉一隻蟋蟀,於是提了一口氣,雙足一點飛奔而去。
蘇婉兒快步來到篷車前,看見鳳如雪嚴厲的神情,心中不安,低著頭不敢說話。
鳳如雪怒道:「叫你回車上,你跑到哪兒去玩了?這裡步步危機,再不聽話,下次不帶你出來了。"鳳如雪說完看她漲紅了臉,怒氣更增。待要再說她幾句時。
鳳如霜看蘇婉兒淚眼盈盈,心中不忍,於是道:「小孩兒而愛玩,那也沒什麼。」鳳如雪此時也看見蘇婉兒一滴眼淚滴到塵土裡,心裡也想到這小姑娘天生脾氣就倔,罵她也沒什麼用。口中哼的一聲,進到篷車裡。
鳳如霜擦擦婉兒的眼淚,柔聲道:「你師父不生氣了,趕快上車吧!」蘇婉兒一言不發跳到車上,忽然啊的一聲。鳳如雪急忙探頭問道:「婉兒,發生了什麼事?」蘇婉兒指著自己繡著小黃花的蔥綠鞋道:「人家的新鞋子破掉了。」
鳳如雪順著她的眼光,看見婉兒的右腳鞋子兩側迸開,於是道:「叫你乖乖的,你就是不聽。」
蘇婉兒聽見師父幸災樂禍的語氣,扁著嘴兒將鞋子換掉。
蘇婉兒心中不解,明明沒有踢到任何東西,怎麼鞋子會破掉。她卻不知紀天寒剛才雙手使的是江湖上罕見的控鶴功。雖然紀天寒功力不是很高,但是蘇婉兒一腳踏進圓圈中,紀天寒一驚之下內力來不及收,登時將她的鞋邊給撕開了。
鳳如霜揮鞭正要驅車前行,忽然半空中響了一聲悶雷。鳳如霜轉頭向鳳如雪道:
「大姊,這天兒快變了,不如我們到客棧裡躲一躲雨吧!」鳳如雪道:「好吧!三妹經不起風寒,到客棧裡要個房間讓三妹歇著。"說完要余婆婆驅車停在客棧前。
掌櫃的看她們去而復返,心中暗暗叫苦。
鳳如雪要了個廂房,向趕車的老婆婆道:「余婆婆,你扶三妹進去。」
余婆婆從篷車中扶出鳳如萍,那鳳如萍年紀不到二十,臉色蒼白,面有病容,走起路來也是有氣無力。余婆婆將鳳如萍慢慢攙扶進後面廂房。不一會兒,天空下起傾盆大雨。紀天寒趁眾人不注意,偷偷的從門邊跑進來躲雨。
由於剛才客棧裡打了一架,桌椅損傷過半,掌櫃的索性將桌子搬走,只留下椅子.因此客棧裡突然變的寬闊起來。客棧裡人人都想著同一件事,卻又隱忍不說,使的氣氛益加詭異。
蘇婉兒見紀天寒又捉了一隻蟋蟀玩,走過去彎腰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紀天寒隨口答道:「老伯叫我來拿赤龍珠。」
紀天寒聲音不大,客棧裡的人聽到確有如身受電擊般,一齊站了起來。其實每人此行的目的都一樣,為的就是百年一次的赤龍珠。相傳梅鎮西邊的崇山峻嶺中,有一個赤火龍洞。
每百年開門一次,每開一次只有十二個時辰。洞中有赤龍珠可解百毒,治百病。身有痼疾者吃了它可祛病強身,練武者服之可增一甲子功力。
如此神物,自然引起眾人覬覦。只是神物畢竟難得,一場殺勢所難免。只是提前由一個少年口中說出,竟然提早引爆眾人的心結。
一個兩鬢斑白的老頭子喝道:「你是誰的門下,到這兒來胡言亂語。"說完一個箭步,五指向紀天寒胸口抓來。
眼見指力已經籠罩紀天寒心口,再一步便會開膛剖腹。那老者見他不知躲避,也不驚慌,硬生生的將五指停在他胸口。老者尋思:"這少年好像真的不會功夫,不然我這招蒼鷹博兔一擊斃命,他豈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說不定他只是從我們這些人之中聽到點蛛絲馬跡而已,殺了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我的老臉可掛不住。
「心念一轉,五指併攏拍拍紀天寒的肩膀道:「小朋友,誰叫你來的啊?」
紀天寒渾不知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一回,看著那老頭子道:「老伯伯叫我來的。」
那老者想要繼續問,忽然一個柔媚的聲音道:「邢清標,您的鷹爪可別傷了這小朋友,反正大家的目的都一樣,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麼分別嗎?」邢清標一聽那聲音,冷笑道:
「沒想到雲海山莊陸莊主對少年也有興趣。」
雲海山莊陸飄雲喜愛美男子是眾所周知的事。她見紀天寒淋了雨後,臉上乾乾淨淨,雖然身上邋遢,但相貌可生的俊。適才邢清標出手她來不及阻止,心中懊悔,後來見他無恙,心中甚喜,於是出聲幫他。
陸飄雲走到紀天寒身邊,甩動衣袖逼退邢清標,低頭笑道:「小朋友,到姊姊這兒坐,沒人敢欺負你。"語調嬌柔,蕩人心弦。
紀天寒聽的語調奇怪,抬頭看著她。
陸飄雲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但是駐顏有術,面貌宛如韶齡女子。尤其她的相貌也稱的上是美女,拜服石榴裙的男子自然不少,不過她生性殘忍,一旦她膩了,便會將那些男子殺個精光。她仔細看紀天寒,雖然年尚稚嫩,但是面貌英俊挺拔,心下更喜,於是伸出左手握住他的臂膀。
蘇婉兒雖然不太懂男女之事,但是心中對紀天寒有一股莫名的好感,她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懷好意。於是也用手拉住紀天寒,道:「不准你過去。」
紀天寒被兩人一陣拉扯,身子一會兒往東傾,一會兒往西靠。他心裡惦著蟋蟀是否會跑掉,急道:「別拉我,我的蟋蟀要跑走了。」
店內眾人見三人拉扯,忍不住哈哈大笑。
鳳如雪見蘇婉兒一副死不放手的模樣,終於也忍俊不住,笑道:「陸莊主別拿小孩兒開玩笑。"一掌輕輕拍向陸飄雲。
陸飄雲不敢待慢,右手微抬,右手食指點向鳳如雪掌緣的後溪穴。鳳如雪不待招式用老,轉拍為拿,右手抓向陸飄雲背後神道穴。陸飄雲不守反攻,一指點向鳳如雪腰間的懸樞穴。兩人一來一往交手數招。
店內眾人見兩人身不動,小巧的擒拿手卻是巧妙無比,不禁大聲喝采起來。
紀天寒不懂他們兩人比手劃腳在做些什麼,只是凝神看著蟋蟀有沒有跳出圈圈。
陸飄雲心知兩人功夫在伯仲之間,多施展武藝,反而對日後奪寶不利,於是放開紀天寒,往後跳出一步笑道:「沒想到你們師徒兩都喜歡這嫩小子,我大人有大量,成全你們了。」
鳳如雪不跟她一般見識,拉起蘇婉兒道:「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蘇婉兒放開紀天寒,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師父進後院廂房去。
翌日清晨,蘇婉兒坐在客棧門口,看到下完雨後的天氣清新涼爽,心有所感吟道:"鳳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何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語尚未歇,一人接口吟道:「忽聞江上弄哀箏,苦含情,遣誰聽?煙斂雲收依約是湘靈。欲待曲終尋問取,人不見,數峰青。」
蘇婉兒聽聲音是紀天寒,想起詞中含意,不由的臉上發熱。本來只是心隨意到的隨口而出,沒想到紀天寒也懂得這首詞。詞義本來是指兩男愛慕一位女子,想起昨日之事,雙頰浮上一抹紅暈。其實蘇婉兒年紀還小,這種風花雪月的事還不能明白。只是從前讀詞的時候已經知道詞義,這時兩相比對之下,心中似乎也能體會詞中意境。
蘇婉兒偷偷瞧著紀天寒,看他臉色並無異樣,心中稍安。她悄悄走到紀天寒身邊,看他又再玩蟋蟀,忍不住問道:「這蟋蟀真的這麼好玩嗎?」紀天寒答道:「我每天都要這樣做,有時用青蛙,有時用蚱蜢,不過蟋蟀比較好玩。」
蘇婉兒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玩的,問道:「這有什麼作用。」
紀天寒不答反問:"你怎麼沒跟他們上山上。」
蘇婉兒道:「我要照顧小師叔,她受傷了。」
紀天寒看了她一眼,手一拍,蟋蟀一蹬跳了出去。
蘇婉兒奇道:「你不玩了嗎?」紀天寒站起身來道:「我們去看看你小師叔去。」
蘇婉兒道:「我師叔不喜歡見外人。」
紀天寒猶豫了一下道:「她受傷了,我會一點醫術,說不定醫的好。」
蘇婉兒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我師父找了好多大夫都治不好,所以才來這裡,你別信口開河,小心我師父揍你。」
紀天寒往店內走去,道:「頂多不要醫治,怕什麼?」蘇婉兒心想他可能只是一時好奇而已,看看應該沒什麼關係,於是領著他進去房裡。
紀天寒走進鳳如萍的廂房,鼻中聞到一股人和藥草的味道。鳳如萍睜眼看到紀天寒和蘇婉兒,楞了一下,道:「婉兒,你帶他進來做什麼?」蘇婉兒道:「師叔,他是大夫,要看看你的病。」
鳳如萍看紀天寒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不禁怒道:「婉兒,別胡鬧。」
紀天寒不理她,伸出右手把脈。想了一下道:「是心脈和肺脈受了陰毒掌力震傷。」
鳳如萍和蘇婉兒齊聲道:「你怎麼知道?」紀天寒道:「我說我會治病啊!"右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攤開來長長短短十多隻金針。紀天寒取出五隻金針,在燭火上消毒一下,伸手就去解鳳如萍的胸衣鳳如萍心中雖然驚訝,但仍不相信他會醫病。看見他手伸向自己胸部,不禁大叫"你要做什麼?」紀天寒看她不住的動來動去,於是伸手點了她腰間的麻穴。
鳳如萍見紀天寒和自己只差三四歲,心想若是讓他看到自己胸部怎麼得了。忙道"我不要你醫治我。」
紀天寒看她著急的模樣,呆了一下道:「你這傷再不醫治,恐怕性命不保。」
鳳如萍又羞又急的道:「我寧願死也不讓你碰我。」
紀天寒懷疑的看著她,顯然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左手在頭上抓了抓,想起以前老伯說的話,忽然間恍然大悟。右手便不去碰她的身子,只是迅速將五針插入她胸口的穴道,左手和鳳如萍的右手相貼,一股內力由鳳如萍手臂到達肩上直通胸口鳳如萍只覺得胸口鬱悶慢慢退去,知道眼前這小子確實會治病,於是臉上的緊繃的表情漸漸和緩下來。
蘇婉兒見鳳如萍的神情舒緩,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紀天寒右手將金針拔除。鳳如萍呼吸漸漸有力,正想開口道謝,忽然紀天寒的右掌平貼在鳳如萍的胸部。鳳如萍從沒被人摸過胸部,更何況是一個男子。心中所想還沒開口,一股純陽內力在鳳如萍胸前諸穴快速流動,待轉十二周天後紀天寒才鬆手,紀天寒深呼吸一口氣後站起身來。此時鳳如萍已經羞不可抑,滿臉通紅。
紀天寒要蘇婉兒去向店家要文房四寶,開了一張藥方給她。
蘇婉兒拿著藥方問道:「我師叔好了嗎?」紀天寒道:「你師叔受傷太久,依藥服用最少要休養兩個月。」
蘇婉兒看著床上的鳳如萍,胸前一團黝黑的血,驚道:「我師叔胸前怎麼有血?
紀天寒道:「我剛剛將她胸前的瘀血吸出來,若不吸出來,傷勢很難痊癒。」
蘇婉兒驚訝紀天寒的醫術,心中有滿腹的疑問想問他。轉頭看看床上的鳳如萍臉有倦意,道:「我們讓師叔休息一下。"說完便拉著紀天寒出去。
蘇婉兒拉著紀天寒到後院中,道:「謝謝你救了我師叔,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去搶赤龍珠了。還有啊。你的這身好本事,是跟誰學的?」紀天寒道:「我的本事是跟老伯伯學的。」
蘇婉兒問道:「你說的老伯伯叫什麼名字?」紀天寒道:「老伯伯就是老伯伯。」
蘇婉兒嘟著嘴兒道:「不說就不說。」
紀天寒問道:「想不想上山瞧瞧?」蘇婉兒回頭看了看廂房,無奈的道:「我要照顧著師叔。」
紀天寒有點失望,道:「算了,反正明天才會開。」
說著說著,坐在院中的亭子階梯上,道:「我等一會兒就要走了。」
蘇婉兒吃了一驚,道:「你要去哪裡?」紀天寒道:「老伯伯交代,不可以幫人治病,也不可以和人打架。若是犯了這些規矩,就要想辦法躲起來。我醫了你師叔,壞了規矩,所以要離開這兒。」
蘇婉兒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問道:「那是什麼緣故?」紀天寒搖了搖頭,道:「老伯伯這麼說,總是有他的道理的。」
蘇婉兒道:「救人是好事。這規矩好奇怪,讓你為我師叔壞了規矩,真對不起。
紀天寒黯然道:「沒什麼,我以為醫好你師叔,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赤龍洞了。
蘇婉兒聽他竟然當面吐露心意,霎時間整個臉紅的像顆蘋果一般,低下頭不敢看他。
紀天寒聞到蘇婉兒身上的淡淡少女幽香,心頭怦怦跳,忍不住伸手摟著她肩膀。
蘇婉兒身子一震,覺得這人好無禮,但是自己卻不討厭他,反而心中有一股溫暖的感覺,於是輕輕的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臉上熱熱的,心頭也是小鹿亂撞。
兩小無猜,蘇婉兒一時間覺得心裡甜甜的很舒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過了不知多久,蘇婉兒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睜開眼睛一看,師父正微笑的看著自己。蘇婉兒一時大窘,急忙站起身來,左手想去拉紀天寒,卻摸了個空,奇道:「人呢?」
鳳如雪笑道:「你在做什麼?怎麼坐在這兒睡著了。余婆婆呢?」蘇婉兒料想紀天寒一定是看到師父,所以先行離開。想起剛才的光景,臉頰上浮上了淡淡紅暈。
鳳如雪那想的到她小小的心裡充滿柔情蜜意,續問道:「你怎麼不在房裡照顧師叔?」
蘇婉兒紅著臉道:「師叔的傷好了大半了,現在正在休息。」
鳳如雪心想三妹若不是傷重難治,也不至於要到這兒來找曠世奇藥,現在聽到蘇婉兒的話,直覺的認為她在說風涼話,臉色一變,就要斥責她。忽然聽到鳳如霜道:「三妹,你的傷好了?"話中充滿驚奇和喜悅。
鳳如萍睡了一覺,精神清朗了許多。於是想到外頭走走,穿好衣服走到外頭便看見鳳如雪一行人。
鳳如雪見她臉色紅潤,精神鑠鑠,心中大喜,道:「三妹,你……。」
鳳如萍心中也自歡喜,問道:「婉兒,你的朋友呢?」蘇婉兒現在才想起紀天寒已經走了,心裡不由的一酸,道:「他走了。」
鳳如霜知道事情並不單純,於是道:「我們裡頭談。」
一行人回到房裡,蘇婉兒除了庭院中的那一段外,將經過明明白白說了出來,鳳如雪聽完兩人的說詞,沈思道:「三妹被的傷。連江南名醫陸天仕都無能為力,怎麼一個小孩子輕輕易易的就醫好了。這小孩到底什麼來歷?"伸手搭了鳳如萍的脈,感覺脈搏暢旺,傷勢果然好了大半。
鳳如霜道:「此人是友非敵,那是無庸置疑的。只是他隱瞞身份,不知有何意圖.或許真如他自己說的,只是為赤龍珠而來。」
鳳如雪心中考慮了一會兒,道:「雖然三妹的傷勢已經無礙,但是我們既然已經來了,好歹也要去看看赤龍珠長什麼樣子。婉兒,如果那位小兄弟在來找你,你記得要留住他,知道嗎?」蘇婉兒道:「我知道了,師父。還有這藥方是他留下的,師父請過目。」
鳳如雪拿過藥方端詳了一下,道:「這些都是健身養氣的藥材,藥方倒是不假,余婆婆,你明兒拿著藥方去抓藥。還有二妹……。」
蘇婉兒見師父在交代一些奪寶的事情,心想反正沒有我的事,於是走到床尾坐著,想著今天的事,臉上一會兒喜,一會兒羞,想來想去都是那個紀天寒。
蘇婉兒滿心以為紀天寒會再出現,豈知日落西山,月兒高掛卻依然不見他的蹤影,或許正如他所言,犯了規矩後就避著眾人。晚風從窗口吹了進來,拂動千百柔絲,蘇婉兒的心,似乎也隨著秀髮而擺動著。
鳳如霜見蘇婉兒碗中滿滿,又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輕輕的對她道:「婉兒,你有心事啊?跟二師父說好嗎?」蘇婉兒臉上一紅,道:「二師父,我沒事。我不餓。師父您慢用。"說完逕自起身,走到窗口對著明月,怔怔的發呆。忽然一人頭下腳上,倒掛珠般的從屋頂垂了下來。蘇婉兒嚇了一跳,那人擺了個手勢要蘇婉兒別說話。蘇婉兒仔細一看,原來是紀天寒,心中歡喜,若不是師父還在房內,幾乎便要大喊大叫起來。
紀天寒比了比手勢,要蘇婉兒同他一起上山去。蘇婉兒比了比房內,搖了搖頭。
蘇婉兒心中已經忘了師父交代的話,只是想著:"時候這麼晚了,我一個女孩兒家,怎麼可以跟著一個陌生人到處跑。"紀天寒又比了一次,蘇婉兒還是搖頭。
紀天寒心想或許等她師父走了,她才可能離的開,於是翻身上了屋頂,等著鳳如雪離開。
蘇婉兒不知道他的想法,心裡想著和他說說話,見他毫不遲疑的離去,急的眼眶都紅了。蘇婉兒將頭探出去,四周尋了一遍,只見銀白的月光鋪照在樹頭花瓣上,月色溶溶,卻絲毫不見他的蹤跡。
紀天寒在屋頂上等著,終於等到鳳氏姊妹離去,悄悄的往廂房裡瞧,卻不見蘇婉兒,心想她一定是在後院中,於是輕輕的走到後院,果然看到蘇婉兒站在一簇花團前。此時晚風習習,送來陣陣花香,銀光批,月下孤影朦朧,似夢似幻。
紀天寒上前想呼喚她,卻見她低身採了一朵花,自言自語的道:「我又沒說不跟你去,只是我是女孩兒家,你卻不懂的哄哄我,逕自個兒去了,真是個傻瓜。」
紀天寒聽見她的語氣哀怨動人,心中第一次感受到情愛的溫柔,心情不由的飄飄然起來。輕輕的走到她的身後,道:「你要我怎麼哄哄你啊?」蘇婉兒陡然一驚,轉過身來看見紀天寒,滿臉通紅怒道:「你……你這個無賴,怎麼鬼鬼祟祟的躲在人家身後,偷聽人家的話。」
紀天寒笑道:「無賴,無賴,美人愛。」
蘇婉兒聽他語氣輕薄,心想剛才的話定是讓他聽了去,不由的心中一陣慌亂,佯怒道:
「不理你了。"將手中花朵兒一甩。
紀天寒見她甩開花朵,以為她真的生氣,右手暗運內力。只見花將落地時,忽然飛向紀天寒右掌。
蘇婉兒沒見過如此功夫,一時間忘了羞怯,驚訝的張大眼睛,道:「你這是什麼功夫?」紀天寒將花拿到她的面前,滿懷歉意的道:「我剛剛不是故意的,這花兒還給你。」
蘇婉兒伸手接過花朵兒,續問道:「你還沒說你剛才用的是什麼功夫?」紀天寒道:
「這便是玩蟋蟀的功夫啊!時候不早了,你要不要隨我一起上山?」蘇婉兒一怔,眼前似乎出現了師父嚴厲的面容,猶豫道:「這麼晚了,我……不可以……。」
紀天寒道:「這樣啊!那我不勉強你了。」
蘇婉兒見他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兼之好奇心使然,脫口而出,道:「我跟你去便是了。」
紀天寒大喜,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真的。」
蘇婉兒臉上一紅,將手抽回來,道:「可是一定要趕在我師父之前回來。」
紀天寒喜道:「沒問題。我們走吧!"雙足一登,躍上牆頭。
蘇婉兒心中本來還在躊躇,眼見紀天寒飛身而出,銀牙一咬,道:「去就去。」
雙足一點緊追紀天寒而去。
兩人施展輕功,初時並肩而行,過不多久,蘇婉兒額頭滲出汗滴,長力漸漸不濟,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長。
紀天寒回頭問道:「你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蘇婉兒好勝心強,不答他話,提氣往前竄出,忽然內息一岔,腳下踉蹭,驚叫一聲,一交摔了出去。她又羞又驚,眼中不禁溢出淚水。
紀天寒聽到叫聲,急忙轉身將她攔腰扶起,眼見她淚水盈眶,於是柔聲道:「我真該死,讓你走這麼遠的路。我背你,好不好。」
蘇婉兒聽他低聲下氣求著,心裡一陣害羞,心想:「讓你背著我,豈不是有了肌膚之親。"於是搖了搖頭,自個兒站起身來往前走去。
紀天寒看著她的背影,猜想著她的心事,尋思:"你不讓我背你,是不是怕我碰你。"轉念一想,上前握住她的左手道:「我知道一條捷徑,跟我來。"其實紀天寒根本不知道有什麼捷徑,只是若不如此說,蘇婉兒恐怕不會讓他牽著手。
蘇婉兒左手被紀天寒握住,掌心的熱氣徐徐傳來,內心感到一股甜甜的暖意。紅著臉低著頭,跟著讓紀天寒走。
紀天寒見她不反對,逐漸加快腳步。蘇婉兒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腳步,耳邊風聲獵獵,月光下兩旁樹木不住倒退,竟然有如快馬。蘇婉兒心下駭然,這才知道剛才紀天寒是等著自己,若是他一人獨行,說不定早就到了。
奔馳了一陣,忽然蘇婉兒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著,這時她才想起晚上沒有進食。她臉上一紅,瞧著紀天寒,看他好似完全沒聽到的樣子,自己飢餓難耐,又不敢向他說道,更何況荒山野嶺,哪有食物可尋,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紀天寒聽到蘇婉兒腹中飢餓的聲音,知道她臉嫩不會說出來。於是拉著她往叉路去,來到一個小小的空地。
紀天寒放開蘇婉兒的手,一邊撿拾枯枝,一邊說道:「我們暫且休息一下。」
紀天寒熟練的升起一堆火,轉頭對著蘇婉兒道:「我去去就回。"不等蘇婉兒回答,一溜煙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中霧氣迷濛,黑暗深邃無止無盡,偶而鴟梟低鳴,風吹草偃之間,似乎有千百隻眼睛盯著。蘇婉兒一人獨坐火旁,感受從未有過的恐懼,全身汗毛似乎都立了起來。紀天寒久久未歸,蘇婉兒驚恐越甚,忽然一聲狼嚎,蘇婉兒心中的恐懼終於並發,淚水撲簌簌的流下來。
忽然草叢裡簌簌的,似乎有東西要竄出來,蘇婉兒聽見聲音,嚇得跳了起來.蘇婉兒看清草叢中走出來的是紀天寒,嬌呼一聲,撲到他懷裡,抽抽噫噫的哭個不停。
紀天寒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手足無措,只感覺懷中嬌軀顫抖不停,實是怕的緊,於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別怕,有我在呢?」蘇婉兒哭道:「都是你把人家丟在這兒,還好意思說。」
紀天寒柔聲道:「我去找吃的,免得餓著你了。」
蘇婉兒哭了一會兒,漸漸鎮定,這才發覺自己緊抱著紀天寒,忽然臉紅過耳,急忙推開他,只是右手還是緊捉著他的衣袖,深怕他一下子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屆時自己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紀天寒笑了笑,將手中撥洗乾淨山雞插上木條放在火上烤著。不一會兒烤雞發出陣陣的香味。紀天寒伸手撕了一隻雞腿,遞給蘇婉兒。
蘇婉兒感激他體貼的心意,低聲道:「謝謝你。"伸手接過,撕了一小塊放入口中。不知是情景映了心情,還是紀天寒手藝佳,蘇婉兒只覺得口中雞肉滋味甜美,此生從未嘗過。
紀天寒不斷的將雞肉拿給蘇婉兒,自己卻一口未進。蘇婉兒過意不去,道:「你怎麼不吃。」
紀天寒微笑道:「我不餓。」
蘇婉兒一聽,心中歡喜,暗道:「原來他都是為了我。」
火光搖曳映照在蘇婉兒臉上,秀麗的臉龐忽明忽暗,如夢似幻,紀天寒瞧得有點魂不守舍。忽然啪的一聲,火堆中爆出火花,蘇婉兒一驚,看見紀天寒怔怔的瞧著自己,陡然間俏臉紅暈,臉熱心跳,嗔道:「你瞧什麼。」
紀天寒臉上一熱,急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蘇婉兒點點頭站起身來,紀天寒踢起土石將火堆滅了,右手拉住蘇婉兒的左手,往山上奔去。
赤火龍洞位於千仞之上,由於終年雲霧圍繞,因此洞口飄渺難測。唯獨百年一次天候變化,山頂雲霧盡散,因此可見龍洞位置。紀天寒和蘇婉兒來到洞口附近,隱身樹後。兩人探頭望去,果見一個僅容兩人大小的洞口。洞前站滿人群,怕不有五六十人。
奇怪的是雖然人頭聳動,卻出奇的安靜。詭異的氣氛,使的蘇婉兒心中不安,兩手緊握著紀天寒。人人目不交睫的看著洞內,忽然一聲淒厲的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叫聲中似乎遭遇極恐怖的事,使人不禁心中一寒,全身發顫。
一名青衣老者對著一名勁裝的中年漢子道:「申大俠,該你進去了。」
猶如厲鬼哭嚎的叫聲尚在群山間傳送,那姓申的人臉色發青,極力撫平心中的懼意,道:「待我進去瞧瞧。"語音顫抖。只見他猶自硬著頭皮往洞內走去。
過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相同的聲音又從洞內發出,膽小的人已經開始往山下逃去,一下子走了三十多人,只剩下寥寥無幾的人猶自觀望。
蘇婉兒聽見第一聲時已經嚇得緊靠在紀天寒身上,第二聲響起更是整個人躲入他的懷中,不住顫抖。紀天寒輕輕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那老者又問了幾人,眾人都搖搖頭。此刻眾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與其進洞冒險,不如等他人拿出赤龍珠後再行搶奪。
紀天寒輕輕推開蘇婉兒,道:「你在這等著,我要進去了。」
蘇婉兒一驚,道:「你……你不要進去,很危險的。」
紀天寒道:「我的目的就是要拿赤龍珠,怎麼可以空手而回。你在這兒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蘇婉兒緊拉著紀天寒的衣袖,眼中熱淚盈盈,殷殷的懇求著。紀天寒輕輕握住她的手,道:「如果……如果我沒回來,你要趕緊跟著你師父下山,否則雲霧一起,歸路難尋。"說完放開她的手,提氣直往洞內衝去。蘇婉兒見狀大哭,道:「你別去。」
眾人眼前人影一閃,一人直撲洞內。鳳如雪詫異眼前景象,又聽到一女子哭喊,心中一凜,往聲音方向撲去。忽覺一人捉住自己的袖子,哭道:「師父,你快別讓他進去。」
鳳如雪看到蘇婉兒,怒道:「你怎麼上來的?」蘇婉兒泣道:「他……他帶我上來的,師父你快救救他。」
鳳如雪看這深不可測的洞內,搖搖頭道:「他去的遠了,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過了良久,洞中毫無聲響。黝黑的洞內似乎隱藏著可怕的妖魔鬼怪,隨時等待自投羅網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裊裊的白雲慢慢圍了上來,隨著眾人的散去,鳳如雪拉著淚流滿面的蘇婉兒,緩緩下山而去。蘇婉兒不斷回頭只盼有奇跡出現,只是在白色的雲霧裡,依舊不見紀天寒的蹤跡。
紀天寒進到洞內,一股腥風撲鼻而來,洞裡水滴落的聲音清脆響亮,紀天寒的心跳也急速加快。往前走了大概五六丈,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前方竟然是一個山谷.谷中有一座池子,中間生長了一棵血紅色的小樹,樹上結了幾粒火紅色的果子.紀天寒如同其他人一般,心中一喜,忘形的往中間走去。
忽然池中一物躍起,紀天寒一驚急忙往斜後方跳去。不料後方竟然也有一物撲來,紀天寒人在半空中無法閃避,背心被此物一撞,直直的往巖壁上的枯籐飛去。
紀天寒心想這下完了,這等力道撞上巖壁豈不筋骨盡碎,但是求生本能使然,雙手往前拍去,不料撞上枯籐時竟然穿籐而入。原來枯籐後面還有一個小山洞。
紀天寒摔進山洞後,一陣轟隆巨響,上方滾下來不知多少樹籐,將整個洞口封住。
紀天寒摔的好不疼痛,哼哼卿卿的站起身來。仔細看看洞內,並非十分寬敞,大概容納的了二十多人左右。紀天寒伸手去扯那小臂般粗的樹籐,運勁使力了半天,樹籐文風不動。
紀天寒自言自語道:「難怪諸葛亮要火燒籐甲兵,原來樹籐是這樣堅韌。只可惜火摺子點不燃這樹籐。無可奈何之下往地上一坐,卻感到臀部有點涼涼的感覺,伸手一摸,原來是一把劍。紀天寒大奇,仔細看了看洞內,又發現有一把劍。他將兩把劍舉起一看,一長一短。雖然說是一長一短,但是相差不到半尺。長劍柄上篆著"玄武",短劍柄上篆著"寒冰"。
紀天寒將兩劍抽出,玄武劍身泛著藍光,寒冰劍身泛著青光。紀天寒仔細端詳了一下,忽然兩劍噹的一聲吸附在一起。紀天寒一驚,兩劍同時落地。紀天寒俯身拾起兩劍,忽然發覺地上有兩冊本子。他將本子拾起,一本本子封皮上寫著"朝陽劍法",另一本寫著"月落劍法"。紀天寒感到奇怪,按理這書本應該早就腐化了,何以尚存洞中。好奇心起,將冊子拿到洞口微光處細看。原來這書頁是由銀絲編成,上頭用黑鎢絲繡的滿滿的圖文。紀天寒看了看幾頁,大概是劍譜一類的書籍。覺得無趣,於是丟下書本。拿起雙劍往樹籐砍去,心裡只想著快些離開這兒,外頭蘇婉兒還等著自己。
玄武寒冰雖是神兵利器,但是紀天寒一點兒都不懂運劍的竅門,砍的雙手酸麻,那樹籐卻只斷了幾根,心中氣餒,出手就不如剛開始般強勁。又砍了數下,眼見外頭密密麻麻的樹籐不知還有多少,歎了口氣隨手劈出,沒想到一條樹籐應聲而斷。紀天寒咦的一聲,看那斷裂處竟是整整齊齊,一刀砍斷。紀天寒仔細想想那劍的去勢,恍然大悟是那冊子上的圖形。
原來自己無意中使出冊子上的招式,竟然功效如此之大。急忙將冊子拿到手邊,仔細研讀。
一閱之下,登時忘了時間,直到將兩冊讀完,大吐一口氣,站起身來。紀天寒將兩劍一錯分開兩劍,隨手將玄武劍插回劍鞘,舉起寒冰劍照劍譜所繪圖式練了起來,每刺出一劍,手上勁力似乎便強了一分,斗室之中青光飛舞,劍氣縱橫,朝日劍法招式宏闊,勁道威猛,月落劍法輕巧刁鑽,詭譎難防。紀天寒體內真氣隨著劍招,在體內迅速流動,雖然腹中飢餓,但是精神卻越來越健旺。
好不容易使到最後一招"流星追月",寒冰劍脫手而出砍斷三條樹籐。紀天寒心中狂喜,走過去將劍抽出,手腕運勁,寒冰劍勢如破竹,三兩下子就將樹籐清個精光。
紀天寒出得洞來,月光照在山谷中,谷中的池子浮起一層淡淡的煙霧。紀天寒心中一驚,暗道:「我怎麼這麼糊塗,這谷中定有妖怪,否則我怎麼會一進洞中便被襲擊。"想到此處急忙轉身回洞,扯了幾條樹籐將玄武和寒冰兩劍綁在背後,反手抽出寒冰劍,亦步亦趨的走到洞外,紀天寒一時不察竟然只拿走雙劍卻忘了拿走劍譜。
紀天寒小心翼翼的走到池子前面,池中似乎沒什麼動靜。只是要拿赤龍珠,必須要踏入池中。紀天寒看不清池中,心中正在考慮,忽然一股腥風撲鼻而來,紀天寒急忙著地滾開,腰未挺直,忽然背上一痛,眼前金星直冒。
紀天寒手在地上一撐,一個翻身進入小洞,探頭看去,只見壁上一隻赤蟒蛇,池內也有一隻。兩隻赤蟒蛇身都如大腿般粗,頭上泛著亮亮的紅光,蛇信一進一吐,四隻眼睛向洞內凝視。紀天寒驚魂甫定,尋思:"奇怪,為何蟒蛇不追來?」原來那並非是兩隻蛇,而是一隻雙頭蛇。本來這池中有一隻神龜,依靠赤龍果為生。後來那頭蛇吃了這只神龜。原本雙頭蛇將要離去,但是從原來的穴口出去時,卻卡住無法出去,原來是龜殼在肚中無法消化。於是雙頭蛇便一直停留在此。
高山氣候寒冷,雙頭蛇一直處於半冬眠狀態,今日被奪寶之人吵醒,竟得飽餐一頓。
紀天寒不懂中緣由,存心想試試那蛇是否真的不會追來,於是縱身而出,丈劍胸前。那雙頭蛇虎視眈眈,伸長了身子卻依然無法靠近紀天寒。
紀天寒心中一寬,索性坐了下來,思考如何拿到赤龍珠。紀天寒看著兩頭蛇晃啊晃的,腦中靈光一現。用劍砍了一段五丈來長的樹籐,將兩頭各打一個活結。慢慢的走到兩條蛇中間,兩個蛇頭颼的一聲直竄而來。紀天寒見時機已到,往後一跳時將活結套在兩個蛇頭上。
只見兩頭蛇互相拉扯,活結越纏越緊,終於砰的一聲,兩頭蛇一齊倒地不起。紀天寒如釋重負,上前用劍刺了兩頭蛇,蛇鱗堅硬,寶劍竟然刺不進去。紀天寒重重的了幾腳,確定莽蛇已死,便步入池中拿赤龍珠。走到紅色樹前,紀天寒正待用手去拿,忽然池中水波搖晃,粗大的蛇身晃了過來,紀天寒見赤龍珠就在眼前,不及思索,雙手運起控鶴功,此時紀天寒胸前被蛇身掃中,橫飛出去背部撞上巖壁痛徹心肺,幸好背上有雙劍擋住,否則凹凸不平的巖壁必會使紀天寒身受重傷。
紀天寒雙手一攤,兩顆火紅的赤龍果就在掌心,臉上不禁露出微笑。兩頭蛇不斷的搖晃拉扯,巖壁上的樹籐岩石紛紛跌落,紀天寒趕忙以手護住頭頂,從原來的洞口竄了出去。
紀天寒奔出洞來,眼前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見五指。心中暗道:「遭了。」
高山之上最忌風濕霧重,尤其紀天寒身上不備乾糧,只怕便要迷路餓死山上。
紀天寒往前一步,胸前劇痛不禁叫了出來。原來剛才被巨蟒掃中,肋骨竟然斷了三根。
紀天寒將自己的肋骨接合,慢慢往前走。忽然額頭喀啦一聲,撞到一根樹枝。紀天寒反手抽出玄武劍,在胸前輕輕揮舞。沒想到身前霧氣竟然漸漸散去,紀天寒欣喜不已,急忙往下揮動,終於看到眾人留下的腳印,循著腳印,終於慢慢走到山腰。
紀天寒終於逃出生天,心情一鬆,躺在草地上沈沈睡去。
天空中飄下微微細雨,日光照在雨滴上,反射出亮麗的七彩光暈。紀天寒被雨滴打醒,一覺醒來身體飢寒交迫,急忙往山下奔去。到了梅鎮上,那些江湖豪客已經散去,只留下雜踏的蹄印車痕。紀天寒跑進悅來客棧,找了張桌子坐下。店伴見他衣衫不整,蓬首垢面的,也不過來招呼他。
紀天寒從懷中掏出銀兩放在桌上,那店伴急忙帶著笑臉過來。紀天寒問道:「原來住的那些江湖人呢?」店伴畢恭畢敬的道:「這位客倌您放心,這些人三天前就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紀天寒點了一碗麵,心想:「沒想到過了這許多天了。"看著桌上的銀兩,想起蘇婉兒的俏臉,嘴角不禁浮起淡淡的笑意。
店伴將面端來放在他的前面,打斷紀天寒的思緒。猛然之間,紀天寒一拍桌面站了起來。那店伴嚇了一跳,手一抖湯汁濺了出來。原來紀天寒想到自己竟然沒問蘇婉兒的住處,深恨自己粗心,懊悔不已。匆匆吃完麵後,離開梅鎮,往回家的路而去。
紀天寒一路上心神不寧,行如牛步,這日終於來到滄州城外二十的裡處的一處山腰上。
紀天寒走上斜坡,遠遠看到竹籬圍著一間木屋。他推開圍籬,走到屋子前面,輕輕的推開房門。
屋內一個傳來一個聲音道:「你回來了嗎?"聲音蒼老但是語氣祥和。
紀天寒走進屋內,一張乾淨的四方桌,四張板凳,爐灶上依然如自己離去時的乾淨清潔。右邊有三個房門,房門邊種了白色的茶花,茶花依舊潔白無暇,只是紀天寒的心裡卻不如離去時的開朗。他走到第一個房間,敲敲房門道:「老伯伯,是我回來了。」
房內一人答道:「你進來吧!」紀天寒推開房門進去,正前方床鋪上坐著一個身穿道士服的老者。那老者身後的窗子透進落日餘暉,老者身上似乎發出淡淡的光芒,有如神仙一般。
紀天寒走到老者前面,從懷中取出赤龍珠,道:「老伯,我照您的吩咐將赤龍珠拿回來了。"紀天寒不提其中艱辛的過程,似乎取得寶物是理所當然的事。
老者睜開眼睛,緩緩點了點頭,道:「你找個木盒子將珠子裝起來。"此時細看那老者,雖然滿頭白髮,須長二尺,但是面如冠玉,神態從容,氣度幽雅。
紀天寒轉身便欲出去,那老者忽道:「孩子,你這次出去學了新的本事嗎?」紀天寒心中一驚,轉身道:「老伯伯你怎麼知道?"於是將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那老者聽後喃喃自語道:「天意,真是天意。"他揮手要紀天寒坐在床下,輕輕拍他的肩膀道:「當初我只傳你輕功和醫術,又不許你輕易使用,是怕你捲入江湖是非難以脫身。
唉,沒想到天意不可違,我就收你作徒弟吧!今後我將全部武功傳授於你,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我的心願。」
紀天寒道:「老伯伯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那老者笑道:「你以後要稱我為師父,不可再叫我老伯伯了。禮不可廢,你跪下磕頭吧!」紀天寒一點遲疑都沒有,立刻跪倒磕頭。
那老者道:「夠了,夠了。我現在要講一講我們門派的事。你仔細聽好。我的師父陸錫芝,收了四個徒弟,我是大弟子方成秋,二弟子劉蹇,三師妹符翦蓉,四師妹韓若水。你娘就是我的三師妹符翦蓉。我們的功夫承自一人,不屬於任何門派。」
紀天寒第一次聽到母親的事,問道:「我娘叫符翦蓉,那我爹呢?我是不是真的叫紀天寒?」方成秋微笑道:「你爹是誰我不清楚,但是你的名字,那是我習慣說的忌天寒,戒情慾,沒想到你聽久了,以為那是你的名字。」
紀天寒伸出左手抓了抓頭,道:「原來如此,師父,那我的名字是什麼?」方成秋道:
「姓名只是個符號而已,你喜歡取什麼名字,就叫什麼名字吧!」紀天寒想起蘇婉兒,她叫過這個名字,心頭一酸,道:「那我以後就叫紀天寒好了。」
方成秋聽他語音酸楚,安慰他道:「有緣自會相逢,無緣何必強求。」
紀天寒感到羞愧,低頭道:「弟子聆聽師父教誨。」
方成秋續道:「我們四人所學不盡相同,我雜學太多,功夫不如二師弟。其它的事,不知道反而對你比較好。我傳你功夫後,你要替為師的將一本秘笈轉交給你的二師叔,但是你只能偷偷的交給他,千萬不能讓他看到你的真面目。若是你發現江湖上有發生慘絕人寰的命案時,記得將赤龍珠一併交給他。」
紀天寒已經養成不向方成秋發問的習慣,只是一昧的點頭稱是,儘管心中有諸多疑點,也不會提出來。
方成秋對紀天寒道:「你曾學過朝陽劍法和落月劍法,你演練給我看看。」
紀天寒將方成秋背到屋外,原來方成秋下半身癱瘓,行動不便。
紀天寒先使朝陽劍法,再使落月劍法。方成秋看完後支頤苦思道:「這劍法似乎比不上武當兩儀劍法,也比不上峨眉的雙清劍法,為何百年前呂氏夫妻會憑著這兩套劍法,橫行武林。或許秘笈中有什麼秘密你沒看到。不過現在說這些嫌遲了點,待我慢慢想想,我先傳你逍遙劍法。」
方成秋將逍遙劍法,雪山劍法,萬象神拳,穿雲掌,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等一干全部傳授給紀天寒。
春去秋來,驕陽化雪。紀天寒每日勤修苦練,身子日益強健,身材也高大粗壯起來。轉眼五年過去,紀天寒盡得方成秋真傳,只是火喉尚且不足而已。
這日方成秋將紀天寒叫到房間來,道:「寒兒,你功夫已經學的差不多了,現在是你下山的時候了。記得為師所說的,江湖險惡,要處處小心,時時提防。你下山去吧。」
紀天寒跪地磕頭道:「徒兒拜別師父。請師父保重。」
方成秋點頭道:「去吧!」紀天寒走到大門口,瞧見玄武寒冰兩柄劍靠在牆角,心念一動,尋思:"這次是真的行走江湖,還是隨身帶把劍比較安心。"於是走過去拿起短的寒冰劍,綁在背上。紀天寒一腳跨出去門外,陽光耀眼,萬里無雲。一陣陣的暖風吹的人懶洋洋的。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提振精神,雙足一點,往江湖不歸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