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臨江軒上 神雕戲賊

    樓上這般大鬧,早就驚動了在帳房裡休息的掌櫃,連忙從房裡鑽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樓上,察看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原來這座臨江軒,最近已由衡陽的一個惡棍湘江一虎張金倫所霸佔,除了廚師以外,掌櫃和一切打雜的夥計,全都換上了自己的爪牙,所以樓中的酒保,才會對於客人,擺出那麼一付囂張的態度,如果不是這裡的酒菜,確實出名,客人恐怕早就跑光了。

    這個掌櫃,就是湘江一虎手底下最得力的一位狗頭軍師,外號人稱胎裡壞,武功並不怎麼高明,卻最會見風使舵,再加上他天生一付忠厚的樣子,初見一面的人,很難認出他是一個笑裡藏刀的人物。

    當他跑到樓上一看的時候,立刻看出是怎麼回事來,明白這一老一少兩個鄉下老佬,全都是身懷絕技的高人,知道一個應付不當,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掃了地下躺著的那些夥計一眼之後,立刻陪著一付笑臉,上前陪罪道:「兩位客官,大人不見小人過,務請高抬一下貴手,饒下他們這一遭兒吧。」

    三眼神雕只在鼻子哼了一聲.陡地從腰裡掏出兩顆大元寶來,朝著桌面一放,用手指著掌櫃的鼻子說道:「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樓上的雅座.難道不是賣錢的嗎?你們就看桂了我們兩個出不起價錢是不是。哼,要是我以前的性格,真得把你這座酒樓一把火給燒了。」

    說到此地,眼睛朝那些躺在樓板上的夥計掃了一眼,再繼續說道:「這些東西,瞎了眼睛,自討苦吃,怨得誰來。」

    胎裡壞知道這時必須將兩人穩住,才好使壞,暗中派人去搬救兵,因此,馬上裝出一付可憐相,一連串地道歉說:「是,是,是他們瞎子眼睛,認不得人,該打,真是該打,不過……」

    黃強一旁看到他那一付忠厚可憐的樣子,不禁感到有點過意不去,就對三眼神雕說道:「老哥哥,雖然這些夥計虧了理,你也把他們懲罰得夠了,既然他們的老闆,在替他們陪罪,你就饒過他們這一遭吧。」

    三眼神雕聽黃強開口吩咐,不得不遵,這才站了起來說道:「好吧,如果不是小兄弟在一旁求情,老夫非得讓他們在這躺過半天不可。」

    接著走到那些夥計的身邊,一人一腳,踢了過去,沒有多大一會,那些夥計各自吐出一口濃痰,全都復原如初,從樓板上爬了起來,只是每一個都像鬥敗了的公雞似的,站在那兒,連大氣都不敢哼一句了。

    胎裡壞見狀馬上轉過臉來,對他們大聲喝罵道:「混蛋的東西,平時我對你們怎麼交待來的,不論是哪一位客官,都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決不可以得罪。沒有想到你們才來這兒幾天,就給我惹起事來,還不趕快與我通知廚房、趕辦一桌上好的酒席,送來給兩位客官陪罪,還想討打不成。」

    話雖說得怪凶的,但因背向著黃強和三眼神雕,表情卻竟不是那麼回事。眼皮一陣亂眨,分明是要他們派人去搬救兵麼。

    那些夥計聽完他的教訓以後,馬上齊聲應了一個是字,就急急地散了開去。

    胎裡壞這才又轉過臉來,裝著笑臉對這一老一少兩位客人說道:「兩位客官,這些夥計,都是請來沒有兩天的人,一點規矩不懂得,承蒙兩位海量,饒了他們、小樓無以為敬,就略備一杯水酒請替兩位陪罪好了,千萬請賞在下這個薄面。」

    三眼神雕是一個幾十年的老江湖了,雖然沒有看到他對夥計們使的眼色,但知道事情決不會這麼簡單,因為他到這臨江軒吃東西,可不止這一次,每次都客氣得很,而且掌矩也不是現在這個胎裡壞。因此,聽完他的話後,只在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

    倒是黃強,給胎裡壞這麼一來,反而弄得有點不好意思,看到三眼神雕的樣子,深恐他再給人家難什。

    因此,馬上搶著說道:「掌櫃的,這樣好了,酒席上來以後、該多少錢,還是算多少錢,夥計失禮,怪不到店主的身上來,盛情就心領了。」

    胎裡壞閉言,馬上說道:「那裡,那裡,雖然夥計們的事,總還怪我平時交待得不夠,一桌酒席,那是小小意思,務請賞臉收下。」

    黃強還待拒絕,三眼神雕已經不耐地說道;「小兄弟,人家既然要花錢,就讓他花錢。哼,宴無好宴,你當人家的東西,會給你白吃的。」

    脂裡壞臉色不禁一變,想要解釋幾句、三眼神雕猛的用眼向他一蹬,那兩道寒光一射到他的臉上,不由嚇得他一怔,立時噤若寒蟬,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

    三眼神雕這時心裡更加有數,又哼了一聲說道:「要是忠心給我們陪酒,就趕快替老夫送一壇上好的陳年竹葉青,和兩道活悶水魚精燴鵝掌上來,什麼酒席不酒席的,老夫沒有這大的胃口,呆會惡殉來了,少咬我們兩人,就領情了。去,去,別站在這裡讓我老人家看了生氣。」

    胎裡壞知道再講下去,這老人的嘴裡,恐怕還要講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因此,不敢再討沒趣,馬上答應一聲說道:「是,老爺子,這就去叫他們準備。」

    說完,立即轉身就走.等到下了樓梯以後,方始從嘴裡輕輕地哼了一聲道:「哼,這會兒讓你們神氣,呆會兒總有你們好受的。」

    樓上黃強在看不到掌櫃的背影以後,不禁向三眼神雕抱怨說道;「老哥哥,這掌櫃的人怪老實,得罪我們的,只不過是那一些夥計,你怎麼可以這樣使人家難堪呢?」

    三眼神雕看了黃強一眼說道:「老實,天才知道,小兄弟,呆會兒你就會知道,看看他是老實還是不老實。」

    黃強不由滿臉茫然地問道:「呆會,呆會難道還有什麼文章不成。」

    三眼神雕神秘地笑了一笑說道;「小兄弟,現在不須多問,呆會兒你自然就會知道。」

    不一會,那酒菜全都送了上來,除了一桌全席以外,還外帶著一個活向水魚,和四雙精燴鵝掌,酒也是地地道道的陳年竹葉青,而且整壇泥封未破,看樣子這掌櫃的是誠心向他們陪罪麼。

    因此,再也忍不住地又問道:「老哥哥,人家酒菜都上來了,難道還有什麼花樣不成。」

    三眼神雕見到酒菜上來,可等不得了,只說了一句道:「小兄弟,快吃,恐怕馬上就要來了,呆會可要吃不痛快。」

    說完,也不管黃強是不是動筷子,馬上將那一壇竹葉青搶了過來,一掌將壇口的泥封削掉,倒了一小壺擺在黃強的面前,自己就乾脆將罈子捧了起來,嘴巴對準壇口,咕嚕咕嚕一口氣足足喝掉大半壇,方始將手放下,伸出舌頭,舐嘴說道;「嗯、好酒,好酒。老哥哥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喝過這種好酒了,今天一定要來他一個不醉不休,呆會醉得像一條死豬似的,那可不少了人家許多的手腳了嗎?來呀!我說小兄弟,可得快點喝呀,否則惡狗們要出了巢,咬起人來,那可就吃不痛快啦。」

    黃強見著三眼神雕這付裝瘋作呆的樣子,真忍不住要笑。不過,他也從那些酒保豎眉瞪眼的神色裡,微微地看出了一點端倪,因此,也就不客氣地吃喝起來,並且湊趣地說道:「老哥哥,咱們今天可真划得來,打了人還得吃白食,好呀,我可是也得多喝他幾懷。」

    這些話聽到那些普通的酒客耳朵,不禁全為他們擔起心來,心想:「這一老一少兩個鄉下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了便宜還想賣乖,呆會那惡棍真要來了,你們兩個就是再能,也鬥不過人家人多呀。」

    兩人一唱一合地,不一會,就把東西吃得差不多,那個掌櫃和那些夥計們真是又氣又急,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為什麼還不來,如果人家吃完了要走,那豈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那一付焦急的樣子,落在黃強和三眼神雕的眼裡,不禁感到暗暗好笑。

    因此,三眼神雕故意將肚皮一拍說道;「小兄弟,咱們已經酒醉飯飽,該走了吧。」

    黃強還沒有說話,那邊胎裡壞可著了急了,馬上搶過去說道:「老爺子,我們樓上還有一道蜜煎熊掌,頂頂有名,你老人家要不要也嘗試一下。」

    三眼神雕故意裝著不想吃的樣子說道:「唉,吃得太飽了,任何東西吃到肚裡都沒有味道,還是不嘗算了吧。」

    胎裡壞馬上解釋道:「老爺子,蜜煎熊掌一點不膩,而且吃後消痰化食,吃飽了便……」

    三眼神雕馬上接口說道:「硬要吃是不是,好吧。可是這東西貴不貴呀,實在告訴你,我那兩個大元寶,除了外面包了一層奶子以外,裡面全是鉛啊,太貴了沒法子付帳,那樣一來,我們豈不真成了白吃白喝的啦。」

    胎裡壞一聽對方嘴裡已有允意,急忙說道:「老爺子說那裡話來,我們請還請不到呢,密煎熊掌,怎的要讓你老付錢,一併都算小店給你老孝敬的一點小意思,小意思。喂,來人啦,還不與我趕快去廚房吩咐,給老爺去準備一道蜜煎熊掌來,站在這兒幹什麼。」

    真是—面向三眼神雕巴結,一面向手下叱喝,那付忙亂慌張的樣子,真看得大家都忍不住要笑了出來。

    自然這樣一來,那情形更明顯了,黃強不得不佩服老哥哥這種料事如神的本領,因此,也學著說上一句挖苦道:「老哥哥,這是什麼規矩,才進門的時候,真根不能把我們推出幾里以外,這會兒卻又怕我們走得早了,這種怪事,我還是第一遭兒碰到呀。」

    三眼神雕道:「大概這就是所謂前居後恭吧,我不是讀書人,不懂得這句成語是怎麼來的,可能掌櫃的學富五車,從古代學來的—種待客之禮吧,小兄弟,管他呢,反正孫子們孝敬的東西,吃了無災無難,這種招待,我倒真樂意接受呢。」

    兩人一拉一唱地直氣得酒樓的掌櫃和那些夥計們,肚皮都快要炸開來了,可是不敢哼半句氣,那情景落到食客們的眼裡,真是大快人心,暗中叫好不止。

    熊掌送上以後,兩人又吃得差不多了,那時,樓梯突然響了起來,眙裡壞和那些夥計們回頭一看,登時喜形於色,態度立即大變。

    蹬,蹬,蹬蹬。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音,從樓梯上面響了起來,緊接著,三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勁裝大漢。和一對少年男女,旋風也以的,從樓梯口上冒了出來。

    酒客一看到他們上來,立即起來紛紛讓位,大多數更趕快會鈔走路,一看情形,就知道這一夥子人,全是當地的地頭蛇之類的人物。

    他們一上來以後,胎裡壞馬上緊走兩步,正想開口稟告,那三個勁裝大漢中間,一位生得跟若銅鈴,眉似掃帚,大蒜鼻,獅子大口的人物,將手一揮說道:「不要說了,這點小事,呆會自有道理,今天本堡來了兩位貴客,你們馬上吩咐下來,準備一桌最好的酒席,趕緊送了上來,讓我為貴客們接風,記住,本樓的名萊—樣也不可少啊。」

    那一付頤指氣使的樣子,看在三眼神雕眼裡,心裡很不舒服,因此,重重地在鼻子裡面哼了一聲說道;「小兄弟,惡狗來了,你等著看老哥哥耍狗把戲吧。」

    三個勁裝大漢聽到此話,只抖著眼睛瞟了他們一眼,跟著就滿臉露出不屑的神色,冷笑了兩聲,卻沒有答理他們,就領著那對少年男女,在當中的一張大圓桌上一坐,必恭必敬地把那少年男女,讓到上首。

    自然,桌面早已很快地由夥計們收拾得乾乾淨淨,換上了最新的桌布,杯碟碗筷,更是一些最名貴的東西。

    這種態度,自然表示根本沒有把黃強和三眼神雕放在眼裡。

    說也唯怪,兩人都經過了化裝.早把特徵隱蔽住了,穿得又土頭土腦,誰會想得到他們兩個會一個是名列四怪的三眼神雕,和業已傳遍江湖,使得雙魔手下談虎色變的熊首怪人呢?否則,他們恐怕就不會這麼沉得住氣了。

    三眼神雕見來人沒有理他,知道一時挑不起亂來,同時,為了明白對方的底細,好採取對策,也就暫時不再講話,和黃強一齊冷眼旁觀將對方打量清楚再說。

    三眼神雕定睛一看,那三個勁裝大漢,除了早先發話那個以外,其餘四個,一個長得身才高瘦瞼形峽長,眉毛倒吊,眉角下翹,面容白滲滲的,看不到半點血色,如果晚上出現,只要把舌朝外一伸,手裡拿著一把扇子,根本用不著化裝,就活像閻王殿裡的那個白無常,是一個樣的。

    另外一個則一口黃牙,眼帶三稜,鼻如鷹,滿臉陰邪的普通個兒。

    這三個人兩側的太陽穴,都鼓得高高的,顯見內功修方,都有了一點火候,不過,這點火候看在三眼神雕的眼裡,並不算怎麼一回事。

    可是,當他的眼睛,落到那對少年男女的身上時,心裡卻不由得—凜,暗自想道:「奇怪,這一對少年男女,是什麼來歷,這麼一點大的年齡,居然會有這麼高的功力,看樣子並不在我們四怪之下,怎的江湖上從沒有聽說過出現這種人物,那是什麼道理。」

    原來那男的穿得一身火紅,女的則穿得一身翠綠,全都長得俊俏非凡,只不過男的冷冰冰的沒有半點表情,活像身上的血液,都凝了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個狠毒的人物,女的則眼角生春的面帶桃花,舉止輕佻已極,也決不是什麼安份守已的人物。

    但兩個人共同的特點,就是兩側太陽穴,高得已經突出了半寸高下,眼睛開瞌之時,更是塞寒光似雷,只有內功修為,到了一甲子以上的人物,方始有這種現象,但對方的年齡,再怎麼看,也不會廿出頭,這叫三眼神雕如何不感到驚怪呢?

    五人坐定以後,夥計們很快地就把酒菜給送了上來,三個勁裝大漢馬上將酒斟滿,舉杯向那對少年男女敬了過去說道:「兩位副堡主難得在江湖上走動,今天居然肯光臨敝地,實在感到萬分榮幸,我們兄弟三人,無以為敬,只準備了一點水酒,和幾道不像樣的菜飾,聊表敬意,就請兩位乾了這一杯吧。」

    那對少年男女,只稍稍欠了欠身,把杯子瑞了起來,喝了一口說道:「三位免禮,這次本堡傳令你們搜查的二個人,不知道已經有了眉目沒有。」

    那一種驕傲自大的樣子,在這一下舉動,完全表露得沒有遺漏。

    可是,那三個勁裝大漢,卻一點也不以為忤,仍舊很尊敬地坐了下去,並且,由那個濃眉大漢回話說道:「堡內的飛鴿傳書,我們兄弟早已接到,當下就命令手下,嚴密注意,不過,一直到今天,還沒有看到這麼兩個人物出現,我想,他們大概是已經打聽清楚本堡盛名,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做縮頭烏龜去了吧。」

    這話一說出來,黃強和三眼神雕登時明白他們的身份,三眼神雕性情剛暴,一聽那大漢口出不遜,馬上就要給他一點苦頭吃吃,但卻為黃強在暗中將他制止說道:「老哥哥,暫時忍耐一下,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三眼神雕這才將手裡捏著的幾根魚刺,放了下來,但嘴裡卻忍不住地哼了一聲說道:「小兄弟,聽這種惡狗亂叫,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三個勁裝大漢一聽,土老頭的話裡帶著骨頭。那還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貴客在座,對方又沒有指名帶姓,一時不發作,卻直恨得暗裡狠狠地咬牙。

    這時,湊巧有一個店伙,端了一盤熱湯,送了上來,不知怎的,一個踉蹌,身子不穩,連人帶湯,一齊向著大漢的桌子這邊,倒了過來。

    那個濃眉大漢—看,當時心裡一動,裝著攔住店伙滑倒的樣,從側面猛力劈出一掌,一陣勁風,登時把店伙的身子穩住,但那盆熱湯,卻被打得從店伙的手裡,呼的一聲,向著黃強那一張桌子上面飛了過去。

    三眼神雕一看,心裡可就慌了,知道對方已經開始找查來啦。

    當時只見他在表面裝著很害怕的樣子。嘴裡連聲地嚷道:「哎唷,哎唷。快救命呀!還沒說狗咬著,就得先做住蝦了,這可怎麼辦呀。」

    呼……

    那盆已經飛到他們頭頂,剛好力盡,就要掉下的一盆熱湯,連帶漬出的湯水,立即一齊被三眼神雕的掌力托住,很迅速地往原來的方向,倒飛了回去,那速度,比起飛過來的時候,還要來得快捷。

    那濃眉大漢的本意,打算藉著失手陪禮,走過去暗下毒手,將這兩個土包子給收拾下來,免得在兩個貴客的面前,和他們吵吵鬧鬧的,有失禮義。

    沒有想到,他竟大大地走了眼,這個看來毫不起眼的土老頭,功力可比他強多了,隨便把手那麼一抬,不但抵消了自己的掌力,並且還把盆子,迫得倒撞回來,事出意外,竟然一時手忙腳亂,不知怎麼處置好,眼看那盆熱湯,就要從桌子當中掉下來的時候,那位身為貫客的男性少年,倏地將手一伸,登時象變魔術似的,使得那盆熱湯,連半點湯水也沒有濺了下來,這一手直看得三個大漢,齊聲叫好不止,那邊三眼神雕也微微一凜,知道今天遇上了強敵。

    緊接著,那個少年站了起來,冷冷地朝著黃強和三眼神雕這邊看一眼,方始開口向那三個大漢說道:「這兩個傢伙,是什麼來歷,怎的沒有聽到你向我們說過。」

    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是沒有半點表情,語氣也死板板的,沒有半點抑揚頓挫,聽到人的耳朵裡,實在令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話音一落,那濃眉大漢馬上恭身答道:「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剛才兩位副堡主到達的時候,手下前來稟告,說有這麼兩個人逞強蒙吃,小的因為要替兩位副堡主接風,沒有時間先料理他們,竟讓他們驚擾了兩位的酒興,實在罪該萬死,現在小兄弟,馬上就把他們趕子出動,再替兩位壓驚好了。」

    那少年只在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話,又坐了下來,大概看到來人相貌平平,似乎不值得自己出手,所以才有這種舉動。

    三個大漢見那少年沒有說話,知道已經默許,手是馬上離桌而起,氣勢洶洶地朝著三眼神雕和黃強的面前走去。那濃眉大漢首先猛喝一聲說遣:「土老兒,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膽,蒙吃蒙喝,居然蒙到我湘江一虎張金倫的頭上來了,這一筆帳,我還沒有找你算,你倒反而得寸進尺,竟驚擾起我們的貴客來,你當我湘江三傑是好惹的嗎?」

    話音未蓓,人已飛撲了過去,單掌一記「獨劈華山」倏地從三眼神雕的天靈蓋上,猛拍了過去。

    其餘兩人,也同時發動,一個配和湘江一虎的攻勢,從側面一拳,「穿心透骨」,直往三眼神雕的腰際搗去,另一個則單獨對付黃強,隨地便便將手一張,也沒有擺什麼招式地往著黃強的領口上抓去。在他認為,這兩個人中,土老頭比較要辣手一點,至於這個頭大身小的醜娃娃,看樣子一點武功也不會,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再順便一扔,就可以把他從窗口丟到湘江裡去餵王八。

    豈知,不但三眼神雕只微微一閃,就躲開了湘江一虎兩人的攻勢,黃強更是連身子都沒有動,就像他所坐的那張椅子,腳底下裝了有輪子一樣,連人一起,唰地就滑了開去,根本連衣角都沒有讓他們碰著。

    邊說邊裝著閃躲得手足無措的樣子,單手往上那麼一拾,三眼神雕人閃了開去,嘴裡可同時嚷開了,喊道:「啊唷。惡狗真咬人啦,不得了啦,我土老兒身上沒肉,難道你們就不怕啃斷你們的狗牙嗎?」

    湘江一虎顯然氣極了,兩眼圓睜,真要噴出火來,不過,他也知道今天碰到了硬點子,人家比他高明多了。

    因此,馬上將三眼神雕他們那一張桌子,猛地一掀,朝著三眼神雕的身上撞去,自己則利用這一撞的機會,反手從腰際解下一條軟鞭出來,同時喊道:「老二、老三,亮傢伙對付,他敢白吃我們的東西,我們就要他用命來償。」

    緊跟著一個箭步,朝著被桌子迫得閃到另一邊的三眼神雕身旁竄去,揚起軟鞭,就虎虎發聲地對準三眼雕的天靈蓋上,當頭就磕,三眼神雕猛地一瞪眼,嚷叫連聲地喊道:「哎唷,不得了啦。我土老兒的吃飯傢伙、要報銷了,怎麼辦呢?」

    說著話,身形一扭,像鬼魅似的,一點聲息也沒有發了出來,就閃到了湘江一虎的背後,手掌一伸,在湘江一虎的大腿上面,狠狠地揍了一掌說道:「喲,你沒打著,我土老兒倒摸著狗腿,因滿肥的呢,紅燒起來,那味道一定不錯。」

    湘江一虎一鞭沒有劈著,因為用力過猛,身體有點前傾,給三眼神雕在他後腿上面,湊了一下重的,登時感到重心不穩,一個踉蹌,直往前面栽了過去,幾乎要跌了一個狗吃屎。

    好在他的武功,究竟不怎麼膿包,百忙之中,內力貫注梢鞭,朝前面地上一點,這才身形穩了下來。

    三眼神雕卻趁著這個機會,一溜煙地滑到那個長得像無常鬼的身側,伸手朝著他的腰際點去,那個長得像無常鬼的漢子,正欺身朝著連人帶椅,滑出老遠的黃強身前追去,手裡喪門劍高舉,正待砍下去的時候,突然發現三眼神雕攻了過來,迫得趕緊往旁一竄,再也顧不得去傷黃強了。

    豈知,那無常鬼的身形,就像是人的影子一般,雖然他放棄對黃強的傷害,趕緊抽身外竄,依然沒有躲開三眼神雕伸過來的那一隻手掌,讓三眼神雕在他腰上狠狠的探了一下重的,直痛得他哎唷地尖叫了一聲,幾乎讓腿底下一隻破碗,給絆得摔了一跤。

    那三眼神雕卻嘻嘻地笑了—聲喊道:「哎唷,我那小兄弟可沒惹你們,還是和土老兒玩玩吧。嘻嘻,狗腰子怪嫩的,可以拿來爆炒。」

    這時,那湘江一虎和另一個大漢,已經一個轉身,搶了過來,一把搶起軟鞭,一抬「橫掃千軍」,直往三眼神雕的中盤,疾掃了過去,另一個則矮著身子,舞動一把單刀,一式「車輪疾轉」、似地躺的姿勢,朝著三眼神雕的兩隻腳上,照顧了過去,這兩招配合在一起,端得厲害無比,教人有無從閃躲之感,真要給掛上了,那不死也得重傷。

    可惜,他們碰到了三眼神雕,最長見的就是輕功,那「飛雕盤空九式」,號稱武林一絕,神雕的名號,就是由此得來,又豈是他們這兩招所難得到的。

    好傢伙,只見他雙足朝樓板上那麼微微一點,身形已經直衝而上,快要砸到屋粱的時候,倏地一折一轉,風毛飄起,就像一頭沙漠裡面的大雕,在高空飛翔覓食的姿態一般,一個「旋飛直下」,恰好在湘江一虎和另一個大漢,因為陡然失去敵人的蹤跡。

    正微微一愣一頓之際,又重新落了下來。

    只聽得啪、啪兩響,每人的臉上,剛好都挨上三眼神雕的一巴掌,同時,還聽得他喊道:「乖乖,差點沒給惡狗咬上,嗯,狗頭的滋味,也算不錯嘛。」

    除了開始黃強滑開一邊以外,以後這三個人就全給三眼神雕阻住在那兒戲弄,根本用不著黃強費半點事。因此,他那連人帶椅的動作,大家全都惑疑是三眼神雕暗中用掌力推送開去,全都認定他決不會什麼武功。因此,湘江一虎馬上念頭一轉,高聲喊道:「老二老三,我們並肩於先剝子這個土老頭再說,那鬼小子諒他也跑不到那兒去。」

    其餘兩人一聽招呼,認為不錯,馬上應了一聲好字,那白無常模樣的大漢,立即領先將喪門劍一舞,一記「靈蛇吐信」劍尖直指三眼神雕的背心要害,戳了過去。

    那使單刀的,還是老套,身體往下蹲,貼著地面,一招「枯樹盤根」,向著三眼神雕的下三路,急砍而上。

    湘江一虎見狀,馬上配合著兩人的攻勢,倏地往後一退,讓出寬間來給兩人進招,但他人雖後退,手裡的軟鞭卻並不閒著,早已順著身形後退之勢,唰的一聲,掃了出去,一式「毒蛇擺尾」對準三眼神雕的太陽穴上,打倒過去。

    這樣一來那攻勢果然凌厲得多了,上中下三路,全都被他們封得死死的,三眼神雕的本事再大,看樣子也無法閃躲得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這三人配合無問的招式一發出去,登時慘叫之聲,響了起來。

《碧島玉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