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逐漸升高,吸血鬼、白斌、姚碧、鬼見愁齊元,弘明和尚五人,站立在日光下的幽谷中,白斌緩緩地將有關鬼見愁齊元師妹玉羅利鮑紅的事,敘述出來。等到他說完一切時,不覺已是日正當中。
鬼見愁齊元苦笑道:「白兄,適才無禮冒犯,幸勿放在心上,小弟這廂賠禮!」說著,拱手躬身作禮。
白斌莞爾一笑,領受了他的賠禮,神態十分真誠。
鬼見愁齊元只覺千頭萬緒,愛怨千重,又是苦笑一下,猛然一轉身,身形動處,展開輕功逕朝前面亂石堆隱去。
隨著,但聽亂石堆後,傳來一陣慘笑,卻是逐漸遠去。無疑的,這是鬼見愁齊元忍不住心中自憐自怨的情緒,而自然發出的。
吸血鬼憫然道:「恨海難填,情天莫補!試想同堂學藝,耳鬢廝磨,她既無意,他又何苦呢?」
這句話,居然出自一代魔頭之口,自是別有感慨!
白斌心神一怔,暗道:「啊!原來他這當師兄的可是鍾愛著師妹……唉,世上許多事情,真的常出情理之外,尤其是『情』之一字,更是難以用常理去規範,這也就難怪連吸血鬼這邪道魔頭,也不覺代為憐憫。」
弘明和尚此刻也似乎忘卻自己的處境,想道:「無怪人云千古以來,情關最難勘破,如今我雖非因避塵卻而遁入空門,但這一來,無形中卻少去了不少麻煩。不然,就憑我在他這年紀時,此刻見到這姑娘也將非動情不可。」
姚碧這刻聽完了白斌的敘述,心中突然一寬,奇怪的,那悶酸的氣氛,居然消失了。一時間,她生像忽然墮入沉思似的,凝眸無語。其實,她正連吸血鬼對鬼見愁齊元憫然所說的話,也顧不及細聽的正目不轉睛的凝視著白斌的俊瞼,其間的意外,她只覺既溫馨,又甜蜜。
四周自吸血鬼說過那句話後,又浴浸在沉默之中。
「其實,我只要有一個雲妹就夠了。」於是在轉念間,白斌又想到赤雲追風駒的生死,心想:「我得開口問問吸血鬼才行,他見多識廣,胸羅萬象,或許有簡單的辦法醫治它,不過,我從何說起呢?」
敢情以前崑崙派與長白派之間,可是沒有什麼淵源。這刻間,他可是連弘明和尚的怨恨,也暫時忘記了。
他不期然的俊目一轉,朝赤雲追風駒看去,眼光經過姚碧的面前,居然跟她的眼波相觸,只見眼波中露出脈脈情意。
這一下,立教白斌嚇得心頭「咯咯」大跳,暗道:「你這姑娘可別再這樣,我可在不久之前,才把江英琳勉強敷衍了過去呀!」
「師父——」姚碧和白斌的眼光相觸,欣然的一笑,嬌聲對吸血鬼道:「我問你話,你還未回答我呀!」
吸血鬼「嗯」了一聲,似乎有點猶豫的沉思起來。
弘明和尚冷冷暗道:「其實,這匹馬縱是死了也值得,憑著救了主人的命,它對『忠義』兩字已兩全了。」
奇怪的,他這時反而不覺得離開與否的問題的重要。其實,這僅僅一股血氣之勇而已,只因他常以英雄自居,偶然被欺笑之故!
「謝謝你!」白斌暗自對姚碧的一問,感激在內心裹。但另一面,卻是激動之極,這情形只要吸血鬼一句話,說出赤雲追風駒無法救治,他便將再次與弘明和尚一拼生死,縱然後果不堪想像,也是在所不計!
因為,憑著吸血鬼的閱歷見識,所說出的話,絕不會有差錯的。不過,如另有奇遇的話,那又另當別論。
「師父,碧兒知道你一定能夠的!」姚碧沒有再摧,卻說出這麼一句既含有「捧」味,又非逼吸血鬼醫治的話來。
吸血鬼猛然呵呵大笑,毅然道:「好,我一定醫好它,但你先叫他把它抬到家裹去,我去去就來!」
白斌心神大喜,差一點叫跳起來。只見他俊目一溜,對著姚碧露出感激之色,但另一方面,卻暗含憂慮之色。
吸血鬼又道:「現在你這位少林高弟可請了!」
弘明和尚冷硬的「哼」了一聲,手中「築卞神杖」一頓,「砰」的上塵飛揚,身軀藉著一頓杖之力,已然拔身飛往對面樹林。聲道:「我們走!」只見催魂使者赫炎聞聲隨即一晃身,展開輕功跟去。
到底人類對於生與死的擇取,都會選擇前面的一項,雖則他臨去前,猶是有著那股氣,但到底他還是走了。
吸血鬼雙目瞪著弘明和尚與催魂使者赫炎的影,暗道:「憑著這人的身法,他雖沒有練先天真氣的氣勁功夫,但他已可達上練後天修為功夫的頂尖角色了。」這中間所指的他,當然乃是催魂使者赫炎。
隨即,只見他回頭一瞥姚碧,道:「我去去就來,你們先把它搬回家。」聲落,身形一動,已然離開三丈多遠。
白斌心中疑惑,想道:「他去做什麼呢?莫非是追弘明和尚,準備把他擊斃,因為他適才對吸血鬼無禮。」
「不過,憑著吸血鬼身居八奇之一的名頭,看來絕不會這麼做的,但聽說他行事向來奇詭莫測,或許也有可能!」
他這個想法有點太過武斷,這也許是另一種成見的關係。他居然沒有想到這吸血鬼或許去為赤雲追風駒配藥。
姚碧見他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說道:「我師父不會騙人的,他或許去配藥也說不定,他一定很快就回來的!」
白斌忽覺自己不該想得那麼多,人家可是答應自己把赤雲追風駒醫好。當下,連忙解釋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這句話,在他可是在姑娘面前,自生以來的第一句謊話。覺得似乎不該對這麼一位天真無邪的姑娘撒謊,雖則她可能已懂得很多,連愛也包括在內,但他終於滿不自在的俊臉泛紅,羞慚不已!
姚碧杏目一溜四周,此際已僅剩下她和白斌兩人了。她莞爾一笑,含羞地道:「我姓姚名碧——」
白斌禮貌的應聲道:「姚姑娘——」
她本來在說出自己姓名後,已俯下了頭,此刻被他一喚,不覺又抬了起來,但隨即又羞澀澀的低了下頭。
須知,一個姑娘家,無論如何的天真幼稚,在她向一位初見面的男子,自動的先說出自己的姓名,那其中的含意,可是深遠之極。至少在這姑娘的心底,對那男子已有一無法算出的情意。
高掛天際的太陽,發射出強烈的光和熱,四面腳下的樹葉、青草,都炙得露出萎靡的樣子,敢情已到午後未申之交。須知一天之中,以此刻最為燠熱。
「啊!姚姑娘,天氣很熱,日光很毒,只怕它曬太久了不好!」敢情在這刻間,他看到赤雲追風駒的身軀動了一動,故此心中有點憂慮的說出催行的話。自然,他在此刻已深切的瞧出姚碧對他的情意,但他能怎麼作呢?
她忽然著急的抬起粉頸,道:「那你趕快把它抬起,你跟著我,我們這就走,等到那邊的樹林,就無關要緊了。」
他隨聲挪步到赤雲追風駒前面,身子一蹲,雙手一拉,已然平平穩穩的把它撫托起來。
「走吧!」她說著,當先起步朝適才來路走去。她沒有走得很快,只因怕他跟得太快,震動了赤雲追風駒。
當下,兩人緩緩地放步走著,不久已進入樹林,並且逐漸往樹林深處移去,但兩人始終沒有再說一句話。
樹林中,在白天裹日光穿葉微微透射進來,故此倒也並不顯得昏暗,同時在這種天氣下,倒也舒適清爽。
半晌,倏的前面出現一間茅屋,眼光到處,居然正好建築在這樹林的深處,除了北面一條清水流到茅屋前面之外,四周全是樹木,這形勢一看即知,這條清水乃是由人工引來的。
她驀然一停步,回頭道:「前面就是我們的住處。」
敢情這正是她與吸血鬼一年來,所居住的地方。
她說完,又起步領前往茅屋跑去。這一次,她顯然展開了輕功身法,故此只見她兩個起落,便已到達屋前。
白斌乃以原來的腳步前去,卻在見到她的輕功身法時,心想:「看來她雖猶及不上我此際的火候,但她確已得到吸血鬼的真傳,只要假以時日,憑她身材的靈活,將來輕功必駕我之上!」
轉念間,眼前一亮,已然到了茅屋之前。只聽她道:「你乾脆一口氣把它托進屋裹來,以免在外面又費事。」
原來,她此刻已把屋前大門打開,並且嫣然而笑的站立門旁。
他應道一聲:「好!」隨身跨進大門。只見一間地方十分寬潤,兩旁卻堆排著桌椅,一看即知這佈置乃是適才匆匆移成的,無疑的,這些桌椅本是整整有條的分列在這間房裡,但卻在適才為她所移動,這才變成如此。
「多謝姑娘幫忙!」他口裡說著,已然輕輕地把赤雲追風駒的身軀,橫平著放下來。
她雖然此刻猶不知他對自己的情意怎樣,但在他這接二連三的稱謝下,芳心裹可是飄飄然欣悅之極。
她杏目輕溜,只見他放下赤雲追風駒後,一雙俊目在它的身軀上看來看去,那神態可真關切到極點。
他輕輕地喚了兩聲:「寶兒——」
那赤雲追風駒居然隨聲勉強的把眼睛一睜,但很快的又合了下去。雖則如此,卻已使白斌放心了不少,到底它並沒有死去,同時,在經過了將近一天的時間中,顯然傷勢並沒有嚴重下來。
他微微抬眼一瞥她,隨即便轉往大門口看去。因為他此刻的心情,最期望的乃是吸血鬼趕快回來。
同時,還有另一個理由,乃是他最怕姑娘家這種溫情的眼波,故此正好借有這個理由,能夠減少她的哀愁!
她似乎不知其間竟是這等複雜,其實,憑她的年紀,以及從未被撞開心扉,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個上頭。
此刻,她以為他心中焦急著師父不趕快回來,這才如此。便連聲慰道:「我師父很快便會回來的!」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心中卻確信她的話。須知,憑著她天真善良的性情,以及此刻又多填進的一份情意,不管吸血鬼失信,或是她撒謊,在他心目中,那已經足夠使他給於她真誠的諒解。
於是,兩人便靜默了一會兒。雖則時間很短,但兩人卻覺得比平常快上一倍有餘!
她忍不住的問道:「你是否可趁這段時間,把得到它到它受傷的經過說給我聽聽,我真想知道它為什麼受傷?」
他驟然露出自傲、自憐的苦笑,這是他內心對赤雲追風駒與他之間的關係而感慨的流露。
他覺得說出給她聽最好,於是,他在苦笑後,喟歎了一口氣,侃侃的將自在衡山西面的農莊得到赤雲追風駒的事說起。
她顯然感到很有興趣,並且極為留心的聽著。自然,這是由於他還未說到幽谷牧主人受傷的悲壯地方之故。
他見她如此,於是仍然繼續的說下去。
就在這時,很遠很遠,遠在將近相距此地百里的地方,傳出四聲死前的慘叫,有四名行經該地的商旅遭應慘劫!
這四人,死得不明不白,將來到陰間絕對當糊塗鬼。他們只覺由路旁倏然閃出一名紅面老者,至於其他的除了隨即忽覺一股奇異的潛力撞來之外,他們便上陰間報到了。敢情這老者乃是吸血鬼。
自然,這由於距離的關係,白斌與姚碧兩人,並不知道曾有這回事發生。並且這四人還是沒有練過武功,且與吸血鬼沒有絲毫恩怨的商旅。
吸血鬼擊斃這四名商旅,乃是施出長白派絕學先天「紅心功」的氣勁功夫。只見他對四人的死,並沒有發出什麼感慨。他殷紅的臉色,倏的一變,變成皙白如紙,雙腳移近四首屍體之旁,運起先天「紅心功」的氣勁功夫,貫透雙掌對著屍體遙揮,頓時出現兩道淡紅的氣流,在屍體與他雙掌之間,來回往返。敢情這乃是他施出先天「紅心功」的氣勁功夫時,特有的象徽。只是他對已死的人施出這種先天真氣的氣勁功夫,可不知用意在那裹?
隨著,他皙白的臉容;又恢復了原有的紅色。他「嗯」了一聲,隨聲已把先天「紅心功」的氣勁功夫斂收起。同時之間,只見他身形隨之一晃,已然展開輕功,朝幽谷樹林這邊疾奔回來。
他腳程身法十分快捷,故此這百里路程,根本並不算是一回事,那還不是片刻工夫,便已到達。
身形未停,一晃之間,繼續搶進大門,卻見姚碧露出悲壯感慨的神情,白斌亦露出悲淒的神色。
他身形一停,驟然一怔,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因姚碧自跟他學武以來,從未露出此等神態。
怔然間,他心中有點疑惑糊塗,問道:「碧兒,你怎麼了?」
這神態只要她說出的事,乃是因白斌對她有所冒犯的話,那他勢必將白斌擊斃而後已!
姚碧悄悄道:「這匹馬救主受傷,師父,你說這舉動悲壯不悲壯,偉大不偉大,我心中真是感慨萬分!」
原來,在吸血鬼回來之前片刻,白斌已將有關赤雲追風駒的事,說到它在幽谷救己的地方,全部結束了。
白斌接道:「老前輩,白斌覲見金安!」
吸血鬼「嗯」的應了一聲,卻沒有別的表示。
姚碧道:「師父,你說能夠把它醫好,那就趕快動手吧!」
她說著,杏目一瞥白斌,那意思好像是說:「你這個人呀,你怎麼謝我?」但究其實,莫說眉目傳情,叫他別忘記她對他已是情苗深種來得恰當。
吸血鬼道:「好,但你們必須離開這裹到外面去。」
白斌雖然有點猶豫,但見姚碧的嬌臉,那種欣喜含情的神色,立時應了一聲,移步朝門口走去。
姚碧自然地跟在白斌身後走出門口。雖然此刻已是離中午很久了,但各人的肚子,卻全不覺得飢餓。
白斌、姚碧兩人,離屋緩步走到屋旁清流邊的兩塊青石上對面坐下。兩人眼光相觸,奇怪的,這次卻變得夷然起來,生像在這頃刻間,已泯沒了世俗的男女界限。這也許正因為兩人心中目的相同,同是等待希望吸血鬼能夠將赤雲追風駒從生死邊緣中,救活過來之故。
於是,兩人相對坐著,卻默然的等待下去。
屋中,吸血鬼等待白斌和姚碧兩人,離去之後,移步走近赤雲追風駒身旁,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
暗道:「真是天意使然,憑它這等傷勢,錯非遇到本派練就先天『紅心功』的氣勁功夫之人,就是任何神醫也無法醫治它的傷勢。」
心裹說著,又喃喃道:「還好,時間並沒有擱得太久,同時它本身功候亦不算低,不然,我雖吸取了四個常人的心血精華,卻也不一定夠它治傷之用。嘿!四條人命,換一條畜牲的性命,它以後縱然再如此,也值得了!」
他一邊喃喃說著,一邊已然運起先天「紅心功」的氣勁功夫,貫注雙掌,右掌伸貼赤雲追風駒的丹田之處,左掌卻順著它的身軀緩緩逼撫起來。
原來這長白派的先天「紅心功」的氣勁功夫,另有一種醫療的妙用,不過卻太殘忍,只因在醫傷之前,必須先以擊斃活人,吸取人身的心血精華,然後,再摻於先天真氣之內,輸入傷者之體,其效果可說靈驗之極。
他這時為赤雲追風駒醫傷的方法,就是如此。他此刻正將適才擊斃吸取後的人身心血精華,摻和先天「紅心功」的氣勁潛力,以雙掌貫注到赤雲追風駒身上,同時輔助它運氣傳透全身。
果然,不愧他心中的誇言,赤雲追風駒經過撫遍一次之後,眼睛已然能夠睜開,同時呼吸也大氣了。
他臉上掠過驕傲得意的笑容,沉氣低聲的道:「你如果能運氣時,就隨著我左掌運行。」
赤雲追風駒早已通靈,能解人意,只見它眼睛一閉又睜,雖則因此刻尚未能出聲,但他已知它的表示了。
他繼續不斷的輕撫椎它的全身,此刻他已覺它能夠運氣轉身了。這情形,只要再兩遍的話,它傷勢便可全好了,同時也能走動,完全跟沒有受傷時一樣。
再一遍過去,赤雲追風駒的眼睛淌淚,輕嘶了一聲。這是衷心感激,表示銘心刻骨的意思。
最後一遍,雖然赤雲追風駒已恢復了七分以上,但卻是一個緊要關頭。只因他和它在他雙掌離它身上之際,如果時間的配合上,有了分毫差池,則它的血氣,可能將會忽然逆轉,宛如走火入魔一般,立即斃命!
他喃喃告訴它:「你現在可要注意,在我『嘿』的一聲之際,你暫時把血氣壓逼住,等我雙掌離開片刻,你再運行下去!」
聲方落,「嘿」的一聲,他已將雙掌收回,同時欽去先天「紅心功」的氣勁功夫。只見他神態頹然,緩步走向門山,大大的吁了一口氣。須知,這種以本身修為的先天真氣為人為物療傷,可是對自己的真元十分消耗。
赤雲追風駒在他「嘿」然一聲之間,同時「唏聿聿」的一聲長嘶,整個身軀一翻,已然渡過難關而站立起來。
外面,白斌驟聽吸血鬼的「嘿」然之聲,心神微微一懍,但在隨聽到赤雲追風駒的嘶聲時,登時興奮的跳起來。
他口中叫道:「姚姑娘,寶兒醫好了!」身形一晃,已然疾搶過來。其興奮的程度,端的非筆墨所能形容。
姚碧一聽,亦是隨他身後趕到。她心中同時現出兩種感覺。第一:她終於使師父救活了這忠義主人的寶駒。第二:她終使心愛的人感到如此的興奮,雖則此刻猶未徹底的知道他是否也愛自己,但首先能夠這樣也就夠了,至少,他對自己的愛,總不能夠太過「無情」。
門口,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吸血鬼。他殷紅的臉色,在頹然中似乎淡了一點,但卻掛露出強烈的驕傲得意之色。
白斌一見,身形驟停,忙躬身謝道:「老前輩,白斌覲謝救駒之恩,永銘肺腑,沒齒不忘!」
姚碧臉色一怔,輕喚一聲:「師父!」
吸血鬼聽到白斌的話。冷冷地「嗯」了一聲,但被姚碧這一叫,臉上頓時現出一片笑容。
但是,他的心中卻奇怪的想到:「我近一年來,好像有點變了,只要看到碧兒的面容,就把以前的豪氣全拋到九霄雲外。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看來何以會如此一點,我縱是想它個三日三夜,也將絕對得不到結果。」
可笑的,他居然把以前那種強橫霸道,獨斷獨行的偏激性格,認為是英雄豪氣,真是可笑又可憫!
他緩步走出大門,隨即朝適才白斌和姚碧兩人,所坐的清流邊之青石走去,真是別有風度。
白斌心中暗道:「縱然你對我態度如何的冷淡,但大丈夫恩怨分明,將來只要有關你的事,我姓白的必定不管如何的艱難,也將助你一臂之力。雖則憑你的這等武學修為,有事時不一定需要我的相助,但我一定有一日會報答你!」
他心中說著,卻見赤雲追風駒已然由門走將出來,於是他便緩步迎上它去。到底它的由死回生,在他可是一件萬分重要的事,至少他內心中會減少了一份慚愧的感覺,如果它死了的話,這可是為他的呀!
當下,一人一馬相互迎上,頓時悲慟,親熱的依偎在一起。他輕輕地道:「寶兒,我一時不慎,卻害苦了你!」
赤雲追風駒輕嘶連連,似已作了千言萬語的解釋慰藉,和表示那救主的行動,可是應該的一般。
姚碧杏目輕溜,心中激起千萬種感慨,師父、愛人、義駒,居然團團包括在內,簡直無從分辨。
她杏目一瞥白斌和赤雲追風駒的情形,想道:「只要他以後能待我如他的馬一般的好,那我縱然變馬也甘願了,至少我可永遠跟他在一起。」
想到這裹,她忽然有點恐慌起來,他或許就要與她別離了,但隨著又想到只要他知道自己已愛上了他,而他也有同感時,那豈不是一切都不必去想了。於是,她欣悅的微笑了,還奸,她並末想到相反的一面,不然,定非令她填上一份淒悲的感覺不可,到底她是多麼的失望呀!
她心中懷上一份幸福的感覺,轉身朝著吸血鬼走去的地方緩步行去。到底她的師父是聽了她的話,這才會有醫治赤雲追風駒之舉。顯然,她的師父確實費了不少心血,不然他斷不會有這等疲乏的神態。
「師父——」她輕喚了一聲,在他轉身問,她已依偎到他的懷中,悠悠的說著些片斷的碎語。雖則連他自己也不知到底說了些什麼,但他卻仍是喃喃不斷的「嗯」聲應著,彷彿全聽在耳裹一般。
太陽逐漸西移,雖然僅僅是酉刻時分,但只因此地是處山谷環繞的樹林間,卻有如已到酉戊之交的時分了。
四面寂靜之極,這真是一個練武的好地方。白斌和赤雲追風駒靜默的在感慨中依偎著。吸血鬼和姚碧師徒兩人,偶然做了片斷的碎語,聲音卻幾乎連自己也聽不清楚,故此也宛如靜默一般無二。
這時,他們三人一馬,全浸浴在這種莫名的情境,非但忘記飢餓的事,居然也忘記了韶光的流逝。
忽然,歸巢暮鳥,成群結隊的撲翅飛過,同時發出「啾啾」的叫聲。原來,此刻真正已到了天色入暮時分,除了西邊的天際,猶有夕陽餘暉,映出一片彩霞之外,其餘的三面,皆已呈了暗黑之色。
白斌、吸血鬼、姚碧、赤雲追風駒三人一馬,同時甦醒察覺,雙方齊齊迎面走了上來。
赤雲追風駒再次對吸血鬼及姚碧兩人,發出一聲感激的輕嘶。
吸血鬼道:「天色入暮,這位崑崙派門人如果沒有要事,老夫想留你一宵深談,同時兩派也可由此交誼交誼!」
姚碧未等白斌答話,嬌臉上已掠過一層喜色。
白斌慨然答允,只因這中間他絕沒有理由藉故離開。吸血鬼對自己的態度,已有政變。同時,也不能太傷姚姑娘的心,至少她曾幫過自己不少忙。還有,一個姑娘家第一次對某一個男子傾心,那是最傷她心不得的,不然,那後果將是不堪想像,它絕非以悲劇收場不可!
隨著,吸血鬼便吩咐姚碧去準備菜飯。
膳中,三人對面而坐,吸血鬼和姚碧一邊,白斌獨坐一邊,居然隨便的談起武林間的片碎之事。
吸血鬼首先坦然的將這次重踏入江湖的目的,以及遇救姚碧傳藝的經過,詳細的說了出來。
自然,這中間有一點極為重要的關鍵,就是他不知白斌已與他的至交天山派千面人妖,成了對敵之勢,不然,他或許會因此反目相對亦是不定,同時,更談不上早先為白斌醫治赤雲追風駒之舉。
白斌聽在耳裹,心神暗中一怔,卻不敢顯露出來。暗道:「啊!老天爺真是作弄人,我今年中秋之夜赴約天山,將必定與他遇個正著,那時真是恩怨難分,必定使我進退兩難!」
想到這裹,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因一個修為的功候已達登峰造極的人,只要面前的人,有所意外的神色露出,便會立即察覺的。同時,他也不想讓吸血鬼在此刻知道這件事端,而在這位天真無邪的姚姑娘面前,有不愉快的事發生。
他於是很快的回出話來。他緩緩地將他知道的武林大事,全部說了出來。尤其是那崆峒派、雪山派已歸併入龍虎幫,少林派已取得與西藏派同盟的事,更加強調的說明給吸血鬼聽,並且又指出許多自己眼看耳聞的證明。
姚碧雖然對武林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她曾聽師父說過當今各派的武功之強弱,故此心中也生出不少念頭,但覺天下之廣,能人之多,事事的演變,完全是那麼的奇妙!正是世間人事瞬息萬變,人生太過短促無常!
吸血鬼驟聽之下,驚訝萬分,正是知者更知,茫然者根本不當一回事。他想不到僅僅一年之間,武林中便有如此大的變化,但也因此激起更大的雄心,那是想獨霸武林之壯舉!
「哈哈!好,這真是數百年來的壯舉!」他奮然的笑道。
隨著,又說了一些武林碎事,便稱有事先辭退回臥室,叫姚碧陪白斌到附近玩賞夜色。
這舉動看來並沒有怪異的地方,但在白斌靈敏的腦筋中,卻已知他是為著慢慢分析當前形勢,以便日後一旦與天山派千面人妖合作後的應行步驟。
當下,白斌與姚碧兩人,單草的把飯吃過,收拾一下,在她的欣悅盛意之下,他沒法推辭的跟她玩賞夜景。
天上一彎下弧月,嵌文遍佈著寶石般的群星之中,涼風徐徐,這真是一個寂靜可愛的夜晚。
兩人默默的走出門口:經她的提議,雙方相對坐到下午曾經坐過的清流之旁的那兩塊青石上。
姚碧首先道:「你對世間的一切,好像猶比師父知道得多,你可否將適才你所說的,更詳細的加以解釋給我聽?」
她只因一開始便以「你」字來稱呼他,雖則她已知道他的姓名,但到底說慣聽慣,倒也沒有異樣的感覺。
「啊,我怎能比得上她的師父。」白斌心中說道:「我只不過是關心這一年的事,知道得較他清楚罷了。」
他沒有加以解釋這中間的關係,因為他在這刻間,掠過一個念頭:「看來她也快出道闖練江湖了,我就不如趁這機會,把我所知的一切武林形勢,說給她聽,一方面算是報答她這次的恩惠,同時日後她也可因此得益不少。」
於是,他俊目一瞥她的嬌臉,點了點頭,緩緩地將當今武林各派形勢,詳詳細細的解釋分析給她聽。
她靜靜地聽著,節節都收進腦海中,暗暗的記下來。
隨著,他又在一切說完之後,也將自己的身世,和學武的經過,坦然的說給這位美麗天真的姑娘聽。
這一點,他是為了什麼呢?他自己也無法解釋,只是當他見到她的眼光,便有使他這般不克自主坦然繼續說出的理由。雖則她並沒有問到這一點,但卻因此夷然的神態,使他對這一些世俗的界限泯沒了。
她聽了他的身世,居然也是一位孤兒,不由得更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由於身世的相同,彼此的心更接近了。
於是,這一瞬間,她的杏目中,又閃射出異樣的光采,默默地凝視著他,正是情脈脈,無言勝有言。
他心中一震,適才那種夷然的神態,完全清失,他變得埋怨起蒼天,想道:「正是人生自是有癡情,此事不關風與月,我真希望蒼天有限,千萬不要使這位天真美麗的姑娘對我生情,只因我只要一個雲妹已夠了!」
他點了點頭,默默無語,生像他已知她對他的情意一般,只因他真不能使這位天真美麗的姑娘太過傷心。
這一下,她卻誤會了,芳心一喜,居然動身向他靠了過去。到底澎湃的情意,使她矜持不住的這樣做。
他心中大駭,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此刻他怎麼辦呢?他絕不能把她推開,或開口跟她解釋,這將是做得大火了。自己是個過來人,知道她此際的情境,和心中的感覺,那是用盡世間所有的字彙,世無法形容的!
嬌軀的依偎,使他只覺隱隱有一縷香氣,幽幽的襲入鼻中。他即不想令她傷心而推開或解釋給她聽,於是,他只得靜靜的享受這個權益。
她靠去的當兒,芳心真有點恐懼,到底僅僅如此的點頭,還不能真確的決定呀!這時,她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雖然有點奇怪,但卻似乎沒有理由使她想得這麼多,她只覺整個嬌軀,全生出了飄飄然的異樣感覺。
忽然,她禁不住的悄聲喚道:「斌哥——我——」
她根本不知要說什麼,只見她雙頰飛紅,居然嬌軀一傾,整個埋入他的懷中,芳心裹卻是羞澀澀,情怯怯!
他駭得連心都跳到口腔中,想道:「啊!想不到我為著不使她傷心,卻越弄越糟,我看非得把她推——」
把手一伸,搭上她的雲發,不知怎地卻乃不忍照他心中所想的做下去。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從來做事沒有不毅然決然的,就是對江英琳的癡情,他也從容的安步離開了武陵城。
這時,他忽然雙臂一圈,把她抱在懷中,在他心中有著好像正抱著此刻正在青雲谷的愛人華紫雲一般。
但是,究其實呢?他此刻已忽然全為這天真美麗的姑娘的癡情所感動了,而在這極短促的時間中,他已對姚碧種下了另一條情根,不然,斷不會生出這種錯覺。同時,也可秤出她此刻在他心中的份量了。
這種無言的溫柔,卻勝萬千的情言,她只覺與他之間的距離,已到心心相印的地步,這刻的溫存偎擁,縱然海枯石爛,也將使她一生無法忘卻,就是在她死後,她的靈魂,仍是會永遠憶念這一剎那的感覺。
在他的一生中,這是第二次的嘗到這種感覺,他在溫馨甜蜜中,已完全真確的明知這並不是華紫雲,但他卻不知怎會如此,然而,在他此刻的心中,可是沒有不自然的感覺,他正已真確的也愛上了她——姚碧。
其實,他何以會愛上她的理由,可是簡單之極。須知,一個人如果不對某一個生出感情的話,他絕不會關心那個人的一切,縱然那人有恩於他,也是一樣。白斌此刻的情形,正是如此,只是這感情的成長,多經過她的催促,故此進展太過快捷,使他一時無法查覺而已!
這時,兩人浸浴在情感的最高潮中,雖則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但卻已使兩人如醉如癡,逛遊仙境一般。
天上的月亮,好像因掛得太高,而看不到兩人親熱的臉孔,逐漸的往西下移去,甚至都要沒入樹林了。
夜色朦朧,星月漸移,倏的,一條人影疾如電光石火般的從茅屋的後門閃將出來,繞過屋角,朝白斌和姚碧相擁的地方看來,一瞥間,他微微感到一怔,但隨即露出欣喜之色,生像他所見的,正合了他的心意一般。
他微微移動身形,居然沒有發出聲響,連衣袂飄動之聲都沒有,但所取的視線,卻正好看到姚碧的半邊嬌瞼。
他眼光銳利之極,即使是臉上的表情,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看到她的嬌臉上,此刻正露出滿足、甜蜜、溫馨、幸福的神色,雖則僅僅看到半邊,卻已無可否決!自然,這是得自於白斌的,他縱然不想世知道!
「郎才女貌,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他心中喃喃地道:「只是希望他能夠好好的對待她,這就更好了。」
忽然,在他的臉上,掠過一層別離時愁影,顯然,他內心有著別離的感慨,這正是人之常情,毫無疑問。
隨著,他緩緩地一轉身,倏然展開輕功身法,僅僅一個起落,便已消失在朦朧月色下的樹林中。
白斌、姚碧兩人,浸浴在情愛的熱潮,如醉如癡,以致根本不知道曾經在這時有一個人看見了這情形。
遠處傳來雞鳴聲,原來已是黎明的時分了。
兩人隨著由默默的情境中,甦醒過來,身上沾了不少露水,兩人居然也不覺得,正是情深意蜜,世上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足為慮了。
她嬌羞滴滴的抬起頭來,杏目脈脈的望著他的俊臉,意蜜情柔,難描難述;如果她不是在這刻間掠過一個念頭,怕她師父看見難為情的話,她真想永遠這樣相擁廝守下去,縱然餓死了也甘願。
他情不自禁的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才讓她依依不捨的站身立起。這一瞬間,他自信與她的心情完全一樣。
兩人同時移動腳步,他輕拉著她的纖手,緩緩地走回茅屋的大門。奇怪的是,在此際兩人的心中,並沒有想得很多,宛如那些以後的事,尤其是那最使人斷腸落淚的離別,這將是無法避免的呀!
門旁簷下的赤雲追風駒,倏然輕嘶一聲,兩隻眼睛團團轉,生像祝福兩人的相愛一般!
兩人相對一笑,迎將上去。他輕撫了一下它的頭,對她道:「它叫寶兒,這個我剛才沒有對你說過。」
她悄聲的喚道:「寶兒——」也伸出纖手輕撫它的頭。
赤雲追風駒又輕嘶的應了一聲,以嘴親著她的秀髮。
半晌,兩人雙雙輕拍一下它的頸部,相對的一笑,好像已領悟了它的意思,隨著移步進屋。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他始終未對她提起在青雲谷的愛人華紫雲的一切。
不由得就要開口對她說出,但倏的念頭一掠,想道:「其實,這個可以暫時不必對她說,只要她是真心愛我的話,將來再說她也必會諒解的。」於是,他終於又改變主意,而沒有立即說出這件重要的事。
他心中思潮一掠,腳下一滯,卻見她朝右房偏門走進去。那正是吸血鬼的臥室,兼練功的地方。
「師父!」右房中傳夾她的喚聲。
他暗道:「奇怪,難道吸血鬼不在房中嗎?」
原來,他此刻又聽到她連喚了數聲,而卻沒有聽到吸血鬼的回應,這可是一件奇怪的現象!
「啊!斌哥,師父留下一封信而不見了!」
聲落人到,她已由右房中,匆匆的奔到他的面前,只見她神色有點悲慌,於中握著一張白紙寫的信。
他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摟到身邊,道:「碧妹,你師父不會有意外的,在信中一定有詳細的記述的。」
說著,接過她手中信,展開與她共同一看,立時雙雙覺得悲、喜、羞三種不同的情緒,驟然齊齊由心田湧起。
原來,信中的意思:一、就是說他已趕路上天山去了,希她能夠暫時好好的跟白斌去闖江湖,經過一段時間,他便會去找她。同時,衷心的拜託白斌無論如何要帶她同行,使她將來能夠揚名立萬,武林皆知。」
由於這封信的證明,敢情那在夜暗中偷看白斌和姚碧兩人的相愛沉擁的人影,正是吸血鬼。憑他的腳程,此刻他至少已在數十百里之外了。
這時,她不由得舉目望著白斌,到底這是一件大事,雖然內心明知他一定會帶她同行。
白斌想道:「這敢情好,我正也可以帶她同行,直到中秋之夜,天山之約了,然後再偕她到青雲谷和雲妹相見,並解釋一切,定下名分。這一來,也就剛好到了武林浩劫來臨之際,那時,正邪各派就要拚個強存弱亡。」
這一切,在他此刻想來,生像輕而易舉一般,但世事之變化,實不是任何一個人所能預料的!
他心念一轉,道:「碧妹,你師父的用心很好,這一來,你非但能夠趁機揚名立萬,同時我們之間,也可由此少去一番離愁別緒。」說著,湊過頭來,在她的額上親了一下。
她心慰的一笑,道:「斌哥,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呢?」
他心中一轉,道:「說走就走,我們現在就起程吧!」
她道:「好,那麼我去整理一些行李。」說著,已然朝左邊那個房間奔進去。原來,那正是她的臥室。
他趁這段時間,在一張紅木椅坐下,沉思起這次的行程和路線,到底中秋節距今尚有一段時日,憑著赤雲追風駒的捷快腳程,根本就不必煩惱時間的問題。
剛想到這裹,她手中已提著一個布包,由房中走了出來。於是,他便暫時擱下思路,朝她看去。
眼光到處,暗道:「嗄!這真是跟私奔一般,姑娘提著包袱跟郎跑!」這是因為她沒有兵刃,乍看起來,根本就如不諳武功一般。
她見他看她,自己也不由得低頭打量自己,剎時,禁不住的「噗嗤」笑出聲來,笑得花枝亂顫,別饒風趣。
他心中有了這種看法,故此見她一笑,他也笑了。
轉眼間,她笑聲息歇,雙肩一聳,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態,嘟嘴道:「好了,你不要再笑好不好!」
於是,雙雙走出大門,把門關好。只因這茅屋將來或許還有用處,並且裹面的家俱也不算少。
赤雲追風駒似乎已知主人帶著姑娘要起程他往,輕嘶一聲,已然興奮的奔來。原來,它在適才的時間中,走到那前面不遠一片草地去飽腹。
當下,雙雙縱身上馬,她在前,他在後,正是英雄美人寶駒三樣皆齊全了。
赤雲追風駒早已通靈,未待兩人吩咐,已自昂首長嘶一聲,四蹄齊放,宛如風馳電掣般的奔馳起來。
但見它放蹄疾馳林中,轉來轉去,但馬上的兩人,卻不會生出顫動的感覺,只覺平穩之極。
她初乘寶駒,見勢如此,連連嬌聲叫好叫妙。
出到樹林外,赤雲追風駒在她的稱讚聲中,更是大發神威,只見景物後移,居然分辨不出。
他見它如此,擔心它重傷初癒,有傷身體,便道:「寶兒,你重傷初癒,可不要太過勉強!」
它驟然又是長嘶一聲,更是放蹄如飛,表示這刻它已完全復元如初,精神奕奕,正可狂奔一陣。
這一下,更是快速無比,兩人分前後坐在馬背上,直覺恍如騰雲駕霧一般,一道道塵煙滾滾,根本就分不出人和馬來。最妙的是,此刻正值爬山越嶺之際,兩人居然並不覺得。尤其是他,心中更加欣喜,只因它似乎功力又增進了,不然,斷不會有這等快速的腳程。
急馳一陣,倏的眼前一瞥,敢情赤雲追風駒已然放緩奔勢,並且停了下來。
兩人眼光一掃,原來前前正是一條雙叉路。他對方向地理較熟,已知右邊一條乃是通往華岳和潼關一帶,左邊一條乃是通往漫川關入陝西一帶,卻因適才並末確定路線,故此猶豫不決。
「斌哥,我們往那一條走?」她回頭問道。
他想了一想,道:「你喜歡去那裹,我們就去。」
她沉思一會兒,道:「你說峨嵋山好嗎?」
這一說,他驟然一震,暗道:「啊!我真該死,我怎麼沒有想到那鬼見愁齊元,聽了我的話後,必定會趕往峨嵋山,那時乾坤秀士杜永光豈不是要跟他遇個正著,愛恨情仇,這可是非拼得你死我活不可呀!」
心中一轉,已決定入川趕往峨嵋山相助或勸解。剎時,應道:「好,我們到峨嵋山去!」
赤雲追風駒又是昂首一聲長嘶,已然再次放蹄如飛的疾馳起來,他們走的乃是左邊通往漫川關的一條。
朝陽逐漸升高,等到赤雲追風駒再次放緩奔勢,已是辰巳之交時分了,敢情前面正好有一小鎮。
白斌、姚碧兩人,清早起程,肚子空空如也,同時也想讓赤雲追風駒休息片刻,故此放馬緩行入鎮。
到得鎮口,白斌趕堅縱身下馬,只因雖是江湖兒女,不羈世俗,但這樣前後兩人一騎,到底在眾目之下,有點難為情。
饒是如此,卻乃極為觸目。他們這一對年輕人,男的年輕雄壯,背帶寶劍,氣宇不凡。女的生得明眸皓齒,美艷照人,騎在殷紅如血的駿馬上,益發顯得風姿絕世。故此,鎮中街道上來往的行人,都投以驚讚的眼光。
兩人雖然不覺怎樣,但有點感到討厭,於是,便草草的吃了一點東西充飢,另外又買了很多好吃的,準備午膳和晚膳都不進鎮去吃。隨著,便再縱騎出鎮,往前程進發馳去。
午刻時分,兩人正好縱騎來到一片丘陵盆地。當下,勒馬離開大道,穿越而去,準備選一處午膳。
就在這時,倏的傳來「颯颯颯」的衣袂飄風之聲。這是一個輕功已達所謂上格青冥之境的人,在行走時必將自然帶出的聲音。其速度之快,端的無與倫比,超出普通健馬有數倍之多。
兩人耳目極為靈敏,驟聽之下,齊齊驚訝的「噫」了一聲。
他猛可勒轉馬首,雙目一瞥,只見在自己來路之上,一條青色身形疾掠過來。瞬息之間,已然越過自己適才轉入之地,往西疾奔而去。
她倏的聲道:「斌哥,這人輕功好快呀,我追去看看是誰?」
他猶未回答,卻傳來聲道:「小姑娘,只怕你追不到我!」居然使的乃是以先天真氣傳出的所謂「千里傳音」的功夫。
他心中暗道:「看來這人的修為絕不會低於吸血鬼。」
驟然間,好奇之心,以及不服之氣,奮然湧起,猛然喝聲:「好,寶兒追那人去!」
聲未落,赤雲追風駒一聲長嘶,已然放蹄疾追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那人隨聲回頭哈笑,再道:「來來來,快追!」
白斌暗罵:「你狂什麼,這可不是武林前輩高人的風度,須知赤雲追風駒腳程駕天下,難道追不上你不成!」
姚碧嬌叱道:「我們一定追得上你!」
同時,催道:「寶兒快,我們一定要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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