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六代掌門人 師伯在天之靈

    不知過了多久,白斌突覺身上一陣涼冰冰的,他疲憊的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風聲如濤。

    他模糊的想道:「這莫非便是幽冥地府?啊!這另一個世界竟是如此黑暗,又這麼寒冷……」

    四周寂靜如死,他一轉臉,咦!怎麼上面有著滿天繁星?啊!眼前不是「絕冰崖」那陡削的石壁麼?

    白斌迷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死?他突然用牙齒一咬舌尖,「哎呀!」一陣尖銳的疼痛,使得他的神智慢慢的清醒過來。

    他又是驚喜,又是悲哀,驚喜的是自己競沒有死,悲哀的是江湖的險惡,鼎鼎大名「八奇之一」的「醉丐」魯純如居然會對一個後生晚輩突襲。

    他詳細一看,自己仰臥的地方,赫然是陡壁如削,中間一棵覆蓋如虯的松樹之頂。白斌慢慢的用氣一試,全身驀然一陣劇痛,四肢百骸都好似散裂了一般。

    他失望的歎了口氣,仰望蒼天,默默無語。

    一會兒,白斌覺得山風如削,全身寒冷異常,起了陣陣雞粟。

    但,他此時動也不能動,更別說想別的辦法了!

    忽然,白斌聽到一種「絲絲」的吐氣之聲,他急忙四處一瞧,哇!在他頭頂不遠的山壁上,竟蜿蜒爬下一條,粗如兒臂,腹大尾小的怪蛇。

    這蛇擺著那張醜惡無比的三角形怪頭,利齒森森,其中竟滿是紅鮮鮮的物事,看來令人作嘔已極!

    那怪蛇嘴中作響,紅信吞吐中已緩緩向白斌的頭上游過來。

    只見那怪物越來越近,距白斌頭頂不及一丈,此時他卻連轉身的力量都沒有。

    他浩歎一聲道:「想不到我白斌時乖運蹇至此,今日雖未跌死,卻竟喪命在這毒物口中……」

    眼見那怪蛇,愈來愈近了,陣陣中人欲嘔的腥氣,撲鼻而來。

    白斌心神兩皆疲憊,無力抗拒,只是雙目閉上,待怪蛇毒牙咬下……

    突然,一陣風聲颯然從他耳邊掠過,接著就聽到「嗡」的一聲怪響。

    白斌急急睜眼一瞧,那條距他已不足五尺的巨腹怪蛇,已吃一根枯枝,活活自七寸之處穿過,牢牢的釘在堅壁之上。

    這枯枝射來的角度極為怪異,白斌苦於身體轉動不靈,也瞧不見枯枝射來之處。

    他暗驚此人功力之高絕,真是駭人聽聞,不由啞聲開口道:「不知足那位前輩高人?拯救在下,此恩此德白斌感激不盡……」

    他一語未已,便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說道:「沒出息的東西,區區一條『腹帶錦蛇』,便將你嚇得半死不活,呸!真是丟人現眼。」

    白斌聞言之下,不由面紅耳赤,他羞愧的答道:「前……前輩,在下白斌,因被人突襲自絕崖之頂墜下,身受重傷,故而無能抗拒那蛇襲擊,晚輩雖然無能,卻也全不至於畏死若此。」

    黑沉沉的四周,沉寂了一陣,那蒼老低沉的聲音又響道:「娃娃,你說說看,為何會自『絕冰崖』頂墜下?」

    白斌答應一聲,便躺在古松之上,將墜崖的經過,詳細的敘述了一遍。

    那低沉的聲音歎道:「娃娃,你真是命大,須知『絕冰崖』高達一百二十丈,崖底儘是尖銳岩石與無底泥沼,便是老夫下去,也不敢說有把握生還。那『醉丐』也真是丟人到家了,竟然向後生晚輩偷襲。」

    那未現身的老人,似在考慮一件重大之事似的,一時又沉寂了下來。

    寒風呼嘯中,白斌存身的那棵老松,又在輕輕搖曳,因而使得他不得不拼出全力,緊緊抱著兩根樹枝,以免失於墜落崖下去。

    忽然,那蒼老的口音又響道:「娃娃,我早年便已立誓,今生永遠不再與任何生人見面,但……我卻與你好像特別有緣,雖然我對你不過澈底瞭解,我卻知道你是一個含蘊豐富感情,卻又視死如歸的青年。」

    稍停一下,那聲音又說道:「也罷,老夫六十年來,未與生人說過話,今天為了你這孩子,便破例一次吧!」

    白斌正待回答,只聽見「啪」的一聲輕響,暗中黑影一閃,一條烏黑細韌的繩索,已將白斌的身體捆了個結實。

    他一聲驚呼尚未及出口,但覺身體一緊,人已凌空而起,他暗一咬牙,默不出聲,白斌身體,此刻卻又如殞石般往下墜落,但才沉下丈許,那奇長的烏黑繩索,竟出奇的自中間一彎,白斌只覺得一股絕大的綿綿勁力翻捲處,自己身體,已「呼」的一聲被帶至一個黑黝黝的山洞之內。

    他身軀著地時,那人卻極有分寸,毫未使他身上創陽受到痛苦。

    白斌在地下略略喘息了片刻,一打量這山洞的形勢,不由暗暗驚愕不止。

    原來這山洞凹入之處,正是這如削絕壁的中間,不上不下,使是飛鳥也難得進來。

    他吃驚之下,雙目又緩緩轉向洞內瞧去,這一瞧,更將他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只見這古洞之內,毫無裝飾,僅在洞壁深處,一座石凳之上,盤坐著一位全身枯黑乾癟的怪人。

    這怪人一頭雪白的長髮,長長的披到腳跟,面目卻被那雜亂如草叢似的長眉濃髯遮住了大半。

    只見他渾身赤裸,僅在下身圍了一塊破布,這怪人雖然膚色漆黑,兩隻手掌卻瑩白如玉。

    他右手小指上,扣了一隻烏黑的小環,那條捆住自己的繩索,便連在那隻小環之上。

    白斌心中暗自驚道:「莫非適才我偌大的身體,被他凌空以內力拖入洞內,這怪人就便全憑著那隻小指環麼?」

    那怪人已沉聲道:「娃娃,你就叫白斌?」

    白斌應了一聲道:「是!」

    那怪人又道:「你師父是誰?屬於那一派?」

    白斌艱苦地向前移了五步,啞聲道:「家師崑崙派第七代掌門人,法號慧靜。」

    那怪人仰首沉思了一刻,又搖頭道:「我不認識他,崑崙派有個小和尚我倒記得,他叫什麼……玄明……」

    白斌悚然震驚道:「那是晚輩師祖……敞派第六代掌門人。」

    同時心中忖道:「這怪人不知有多大年紀,竟喊自己師祖為小和尚?」

    怪人落寞的一笑,當然,這微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因為他的髯鬚太濃密了。

    怪人又道:「老夫今年恰滿一百二十歲,娃娃,你大概遠不足二十歲吧?屈指算來,已有一甲子未與世人晤談了。」

    白斌凝目仔細的望著怪老人,驀地,他全身震了一下,只見這老人雙目翻白,茫然的注視著洞頂,原來,他雙眼已經全瞎了!

    怪老人彷彿能看清白斌的一舉一動,他深沉的說道:「娃娃,你看出老夫雙目全瞎了麼?」

    他淒然歎道:「老夫已有六十年未睹天日了,這世界不知又變成了什麼樣子?」

    白斌此時,已倚坐在地上,他緩聲道:「從年輕到老,只是時間上的過客而已,這世界上的痛苦太多,看到的也儘是令人傷心之事,倒不如全然不見來得乾淨。」

    怪老人鬚眉頭動,低聲的說道:「年輕人,莫非你有一段傷心之事麼?」

    白斌黯然無語,怪老人好像有極大的興趣,一個勁的催促著白斌說出來。

    白斌無奈之下,歎道:「老前輩,你何苦定要晚輩撕裂那痛苦的回憶疤痕呢?」

    怪老人似是深受感動,他低聲的說道:「傻孩子,心中有著痛苦的事,能夠盡情吐露發洩出來,不是比深藏在內心痛快輕鬆得多麼!而且,你知道面前傾聽你說話的人是誰嗎?」

    白斌兩眼大睜,茫然搖了搖頭。

    怪老人又催促道:「你快說吧!待你說完了,老夫也說個故事給你聽。」

    白斌低首默然想了一陣,似是要將他的回憶,做一次有系統的整理。

    良久,他開了口,從自己是個孤兒,蒙恩師慧靜大師收容,不諳武功的師父,不顧辛勞的以師伯臨終前記述下夾的武功,教傳給自己,希望自己負起興亡崑崙的重擔,然而,十年後的今天,一無所成,辜負了恩師期望,無以告慰師父、師伯在天之靈……。

    怪老人雙目空洞洞的凝視著前方,擋在他雜亂長髯之後的面孔,好似正在微微抖動。

    白斌在沉痛中,結束了自己的語聲,怪老人微微歎息道:「孩子,你不要太灰心,快振作起來,這世界上該做的事情還很多,武功豈是一蹴可成。你師父又不諳武功,自然練起來就更困難了。孩子,你還年輕,前途依然無可限量。」

    白斌聞言,索然道:「前輩訓示極是,白斌何嘗不想有所作為,轟轟烈烈的干它一番事業?但是,晚輩今天才知道,自己平日所學竟是如此膚淺,與那『陰陽童』以口較技,已輸一籌,醉丐一擊,便幾乎性命不保。」

    他稍停又道:「唉!如此還談什麼作為?」

    怪老人那雙全白的眼睛,倏然怒睜,他大喝道:「胡說,小小一點挫折,就如此心灰意懶,你看過蜘蛛結網麼?經過多少次風吹雨打,經過了多少次的折斷,它什麼時候中斷過,最後,它遠是把網結成了,一次失敗,便值得如此輕視自己,如此輕棄一生作為麼?」

    白斌聞言,如中雷殛,背脊上冒起一陣寒氣,他默默不作一言。

    怪老人微吁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孩子,你或者認為老夫語氣過於嚴峻,不瞭解你的心理,但是,一個昂藏七尺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為了區區挫折,便畏縮不前。」

    怪老人鬚眉皆張,人聲的說道:「娃娃,今日咱們相見,也是一場緣分,也罷,老夫便成全於你。」

    他說到這裡,面上顯出一片激動。

    白斌雙目含淚,凝視著老人,不知他要說什麼?

    怪老人眼皮慢慢瞌上,臉上一片迷茫及淒色,緩緩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誰?」

    白斌搖頭道:「晚輩尚未請教前輩大名!」

    怪老人一笑道:「老夫申無咎,六十年前,江湖中人還稱我為『果報神』……」

    白斌一陣驚慄,張口結舌道:「啊!前輩……便……便是一甲子前,武林中最負盛名的『一神雙絕三奇』中的果報神?」(勿風:這一段和《邪神門徒》中主角遇邪神的部分一模一樣,呵呵)

    怪老人哈哈一笑,面上神光湛湛,這往日使江湖人士聞名喪膽的名氣,今晚說出,不由又激發他一股豪邁之氣。

    他雙目張開了,雖然他看不見什麼,但白斌卻可從他臉上追憶的神色中,可知他正在幢憬往日那吒叱風雲的輝煌歲月。

    過了一會,怪老人義浩歎一聲道:「往事如煙,何堪回首,唉!這又與一場惡夢,又有什麼分別?」

    白斌開口道:「老前輩,聽老一輩武林人物傳言,說前輩威名正盛之際,不但四海臣服,黑、白兩道的武林人物更是聞名喪膽,望風披靡,但以晚輩看來,你老人家不但毫無凶戾之氣,卻反而如此慈祥……。」

    白斌早就聽師伯敘述武林軼事中,知悉這武功高絕的果報神,那一段奇詭曲折、膾炙人口的往事。

    原來,這果報神申無咎,人如其名,一生嫉惡如仇,無論黑、白兩道,只要有惡跡昭彰,落在他的手上,無一下被處以極刑,重則處死,輕則廢去武功,因此,莫不談「神」色變的。

    武林黑、白兩道高於,死在他手下的,真是不知其數。

    他當年最膾炙人口,迄今仍流傳的一件大事,便是一甲子前,武林黑、白兩道,因忍受不住他那跋扈囂張的行為,白道發出英雄帖,黑道發出綠林柬,聚集黑白兩道高手七十多人,圍殺果報神申無咎於湘、鄂交界的瀟水。

    那一場激戰下來,真是天地變色,鬼哭神嚎,參與瀟水之戰的兩道高手,竟然無一生還。

    後經各幫各派遣人晝尋的結果,在瀟水之濱,七十鄉具死狀至慘的屍骸中,竟未發現果報神申無咎的遺屍。

    武林中人聞訊之下,莫不驚懼自危,一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正當天下大亂,人心惴惴之際,申無咎竟然神秘的失蹤,再也未現身江湖。

    白斌此刻目視眼前衰老枯瘦瞽目的老人,他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昔年天下武林共尊,人人聞名喪膽的果報神。

    怪老人寂然一笑道:「孩子,你知道這世界上什麼最能折磨人?」

    白斌搖搖頭。

    老人道:「這兩者都是一個答案,那就是——『愛情與時間』。」

    老人沉寂的又道:「六十年悠長的歲月,使我當年的脾氣完全改變,我沒有憤怒,也沒有欣慰。因為,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與我毫無牽連,可謂『恩仇了了』……現在,我每天看見的,儘是茫茫無際的黑暗,聽見的,全是呼嘯不絕的山風……」

    停了一停,老人又道:「多寂寞啊!這無邊的黑暗,潮濕的石壁……哎!誰能記得我呢?誰能安慰我呢?我對世上之人只有憎恨,因此,發誓不與任何一個生人再談話……」

    白斌默然的聽著怪老人的自訴——淒迷而激動,他不覺深深的同情這衰老的怪老人了。

    他深切瞭解怪老人的心緒,他有一對明澈而清朗的眼睛,但,自下得姥山行道江湖以來,他能看見的,除了弱內強食,就是醜惡、虛偽,還有什麼呢?

    白斌的心情也隨著怪老人而激動,道:「老前輩,我願在這裡陪你一輩子,這個世界,,我恨透了……」

    老人一笑道:「又來了,傻孩子,老夫是行將就木,去日無多之人,你可還有多少大好的青春年華哩!」

    白斌默默低下頭來,此刻,腹中忽然「咕嚕嚕」一響,他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整天未有粒米下肚了。

    老人早已聽見,他人笑道:「小娃娃,想你早就餓了,來,我石床之側,有一堆山精首烏,你可食些,暫時充飢,此物,我在後洞外,自行種植了不少。你如渴了,後面有一道山泉,亦可就著飲用。」

    白斌答應一聲,便待起身取食,陡然,他身軀移動之時,全身不由得一陣剌心般的劇痛,骨骼好似全欲裂故。

    他悶哼一聲,怪老人已悚然驚覺道:「啊!老夫真糊塗了,竟忘了你已身負重傷呢!」

    他趕忙又接著道:「娃娃,快過來,待老夫為你瞧瞧蕩得如何?」

    說罷,那只其白如玉的手掌,微微向前一抓,白斌驟覺一股絕大吸力相引,自己便身不由主的,飛向申無咎的面前。

    申無咎在他肩膊、背脊等處一摸,道:「還好,傷得不重,骨骼未裂……」

    突然,他又驚道:「啊!想不到你這小子這身骨骼,真是百年難逢一付練武材料!」

    申無咎重新盤膝坐好,心口合一,然後伸手在白斌身上三十六大穴拍了一遍,然後單掌抵在白斌背後,默然行功。

    白斌但覺一股熟和溫暖之氣,緩緩透入體內,渾身痛苦霎時全消,舒泰已極,瞬息間,已循體流轉三周天。

    申無咎一面行功,一面竟能開口說話道:「娃娃,老夫實有意成全於你。唉!想我迄今一身武功,尚未有傳人,你可願意入我門下麼?」

    白斌此刻,因申無咎運功助他療傷行血,故而不能開口說話。

    申無咎之言,他卻聽得很清楚,雖然,他極願拜在申無咎門下,但是,自己已在十年前,就列入崑崙一派門牆:更是負以期望振興崑崙之責。

    雖然,師父已死,崑崙已日漸式微,但慧靜大師對自己猶有十餘年教養之恩,江湖之上,最忌的就是欺師滅祖,背叛師門。

    故而他雖有心,卻豈不能違犯這叛師大罪。

    於是,白斌艱難的搖了搖頭。

    申無咎好似眼見了—般,不禁愕然一怔,隨即領悟的說道:「啊!對了,老夫已忘了你早已列入崑崙門下了。」

    他仰首,默默的思索了一會,申無咎心中,實愛極了面前這位心性都極佳的年輕人。

    忽然,申無咎大叫道:「有了,小子,你可願意拜我做義父,做我的義子嗎?」

    這個辦法,果然高明之至,兩全其美。

    白斌大喜之下,不由得忙不迭連連點頭,申無咎宛似見了親人一樣,大聲笑道:「乖孩子,老夫今生今世,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來,我這假老子便送你一點見面禮。」

    說罷,但見他面色,倏轉肅穆,內身骨節一陣連聲密響,長長的鬚眉,竟自無風飄起。

    申無咎此時,渾身一陣急頭,頭上根根亂髮,已倏然豎立起來。

    白斌但覺體內那股暖和之氣,倏而轉為奇熱無比,在他全身經脈穴道之中,極快速的循流起來。

    那一股奇熱之氣,竟炙得他如身在沸騰的滾湯之中一樣,又似置身毫無掩蓋的大沙漠上,被毒熱的太陽炙烤著。

    黃豆般大的汗珠,已自他額際流下,但,他那堅毅倔強的性格,卻使他咬緊牙根,默不出聲。

    約有兩個時辰過去了,那如烈火熏炙的奇熱,倏然自體內消失·跟著而起的,卻是一股刺人的寒氣。

    白斌彷彿自酷熱的烈陽下,忽被摔入北極的冰窖之中一般,是那麼冷,冷得刺骨。

    他那滿口三十二顆牙齒,不由「得得」捉對兒廝打的抖顫起來。

    陡然,一股熱氣,又自申無咎掌中透入體內,冷熱交流,匯成一股奇大的勁力,直衝生死玄關,一衝天地之橋。

    白斌但覺得體內,恍如萬蟻贊咬,痛苦非凡,那股冷熱互合之氣,呼呼循流,好似要突破天靈,自頂門衝出一般。

    過了一會,白斌覺得體內一輕,冷熱之氣,已經完全消失,他此刻,感到週身舒泰已極,飄飄欲起。

    不多時,白斌輕輕張開雙眼,目光掃處,這原是冷暗異常的山洞,此刻看來,卻是清晰無比,恍如白晝。

    他眼光一轉,嚇得他驟然跳了起來,原來,申無咎此刻面如槁木,臉上灰白毫無血色。

    白斌大驚之下,正待撲上前去,卻見申無咎胸前微微起伏,雙目緊閉。

    他這才想到,原來是申無咎適才為他運氣療傷,而致大損真元之故,這時想是正在運氣調息。

    白斌只覺得此時傷患之處,雖然是痛苦全消,但身體卻是疲累無比,亟待休息。

    他悄悄的走到石床旁邊,取了些粗長而略帶甜味的山精食下,食畢,便倒在申無咎腳下,呼呼睡去……。

    一覺醒來,洞中已微有天光透入,他急忙起身一看,申無咎早已坐在石床之上,向著自已頷首微笑。

    白斌不由一骨碌爬了起來,他已絲毫不覺身體疼痛或疲倦。

    他急對申無咎躬身道:「你早,老前輩!不,義父,你昨夜為斌兒療傷,大耗真元,孩兒心中極感不安。」

    他雖然認了申無咎為義父,但言談之間,仍舊十分恭謹有禮。毫不苟且。

    申無咎大笑道:「傻孩子,若是只為了治療你那區區之創傷,也值得為父如此大費周章?」

    白斌愕然的問道:「義父,你昨夜不是調運真氣為斌兒療傷麼?孩兒現在已痊癒如初………難道義父還施用了別的手法?」

    申無咎面容一整,正色說道:「不錯,為父昨夜固然以一口真氣,為你治療創傷。但稍後,卻用我面壁六十年,苦練而成的『離火玄冰真氣』,為你打通了全身七經八脈,又行穿了你的任、督兩脈。」

    任、督兩脈貫通,是武林人夢寐以求的事,多少人一生一世都無法達成此一願望,白斌年紀輕輕,又在一夜之間,完成了武林人終生難償夙志的工作,不由全身一頭,喜極而泣道:「義父,你對孩兒如此厚賜,天高地厚之恩,粉身碎骨難以報答!」

    申無咎一笑道:「好孩子,難得你有此念,但老夫豈是望你報答……對了,我見面禮已經給過了,你卻未正式行禮呢!」

    白斌答應了一聲,就跪在地上,「咚咚」的一連磕了三個響頭,老人只手一扶,大笑道:「乖孩子,起來吧!」

    雙手距白斌身前尚有三寸,但見絲絲白氣湧出,白斌已身不由主的被那股白氣拉了起來。

    他一眼望見了那只瑩若白玉般的手掌,不由奮道:「義父,你這雙手真是細緻潔白,是不是練習一種奇功所致?」

    申無咎哈哈笑道:「哈哈!好眼力,老實說,為父的一身功力,倒有一半在這雙手掌之上,以後,更要依靠它了。因為那『離火玄冰真氣』為你施用後,耗我真元太多,非再有十年苦練,不能恢復。」

    白斌一聽,惶然道:「斌兒該死,竟勞累義父至此。」

    申無咎一擺手,肅然道:「你我已是父子,這些小事不要記在心上。哦!現在還是談談我這雙手掌吧!」

    他略略一停,又道:「為父當年威名江湖,除了一身武功堪稱天下無敵外,尤其是一手『坎離掌法』無人可當,未逢敵手,這坎離掌施出之時,全然是一種至剛至柔真氣,循環運用,不能稍息。此掌法共有八招,每招四式,可稱得上是博大精微,運用時,暗含天罡地支之數,有著一股天地間至大至中的浩然正氣。」

    「此掌法乃是上古摩迦上人流傳下來,為亙古以來有數秘傳奇技之一。」

    「相傳很久以前,佛學正值光大之際,那是極西萬佛古國之中,有一位得道高僧,法名叫摩迦羅漢,一日他正參禪中,忽見佛祖如來全身親現,傳其一套八招掌法,囑其以此掌法護教傳法,自此由上人留傳下來,每代僅單傳一人,後人因感念摩迦羅漢,便以他的名號為掌法之名。」

    申無咎神采奕奕,他又道:「後因種種變遷,幾已失傳,為父卻在一個偶然機遇中,自一西方高僧手中,習得此一絕傳秘技,若是習練之人,『任、督』兩脈已通,一口真氣循環體內,上達天庭,下至湧泉,暢通無阻,則施出時,更有使日月黯然失色,聲震寰宇之勢。」

    白斌聽得熱血沸騰,神情激動,急忙的問道:「義父當年,是否以此掌法打通天下武林高手?」

    申無咎頜首道:「偶爾施之,卻不盡然,因為此掌法一經使出,出手便即傷人,故而不到遭遇強仇大敵之際,為父也不肯輕易使出。」

    說罷,雙目一翻,又道:「為父已下決心,要將此套掌法,及全身功藝盡數的傳授於你……」

    時光,在有心人看來,似乎覺得特別快,又好像特別的慢。在這洞裡,白斌除了陪著申無咎談些百年來武林掌故外,申無咎便將他一身藝業盡心傾力的傳授給他。

    「山中無寒暑」,轉瞬間,春去又來。

    「絕冰崖」頂,一位瘦削瞽目枯瘦的長袍老人,與一個面如冠玉,俊眉入鬢,鼻若懸膽,目如朗星,丰神秀逸,宛如玉樹臨風,顯得十分瀟灑挺秀落落不群。

    長袍老人那清的面容上,此時,勉強綻開一絲微笑,他向那少年道:「斌兒,海闊天空,好好的去吧!為父的暫時找個地方先落腳,等你把幾件俗事辦妥,便至你那故居,置棟茅舍,悠遊度此殘年……」

    這老、少兩人,正是「果報神」申無咎與白斌,今日正是他父子分離的一天。

    白斌鼻子一酸,盈盈熱淚,已在眼眶中流轉。

    他嚅聲道:「義父,你……你為什麼不和斌兒一同走?路上,也好教斌兒侍候你老……」

    申無咎雙目一翻,旋又笑道:「傻孩子,你如今已二十二歲了,又不是小孩子,怎的還這般孩子氣呢?你現已盡得我全部武功,只是火候稍嫌不足而已,還須經驗磨練……記著,一個人處身在外,需要好好照顧自己……」

    白斌只覺喉頭梗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申無咎一掀頷下黑髯,故作輕鬆道:「斌兒,莫忘了你是為父在世上唯一親人,事情一了結便回故里來,樹高萬丈,落葉歸根啊!希望回來的時候能帶著兒媳一同回來,給爹看看那是為父最高興不過的……」

    白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已哭倒在申無咎懷裡。

    申無咎驟伸雙臂,抱著在懷中抽搐不已的義子,兩行清淚,也在眼眶中直轉。

    人世間的生離死別,總是使人傷心斷腸的啊!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申無咎將白斌推起,以那雙無數武林人物齊悚的枯瘦手掌,為他拭淨了臉上的淚水。他愛憐道:「別哭了,傻孩子,啊!我倒忘了,你以前在道上受了不少怨氣,也有不少的恩情,尤其是『醉丐』魯純如,這些恩恩怨怨,你將如何處理?」

    白斌淚眼婆娑,聞言之下,不由一怔,他想了一會,答道:「義父,受人點滴之恩,自當湧泉以報,至於與我結怨者,我……我不想對他們報復,我要讓他們,受到自己良心的責備就夠,劍道即仁道,仁以愛人。」

    申無咎不由默默點頭,道:「這樣也好,須知男兒志在四方,今後在江湖上歷練一下,只要你認為該做的,無論什麼事,都可以放開手去做,無須顧慮。」

    他望了望白斌,又道:「你……你去吧!別忘了,木本水源,人都喜歡尋根。」

    白斌正待說話,卻見義父那雙目翻白的珠子,這種下意識的舉動,雖然明知看不見,仍堅強的注視自己,他心中一震,但也記起義父適才所講的話:「男兒志在四方!」何必作此兒女之態。

    他強忍淚水,跪在地上,向義父叩了三個頭,起身後說道:「爹,我走了……你……你老人家也要自己保重……兩年後,斌兒必定回到你老身邊,晨昏定省……」

    說罷,又向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他要將申無咎此時的形狀,深刻的印入腦際。

    申無咎啞聲道:「孩子,走吧!」

    白斌面對老人,未見他躬身作勢,人已「嗖」的一聲,倒射出三丈多遠。

    他在空中一個大旋身,已美妙輕靈的電掠出八丈之外。

    就在他轉身的剎那,幾滴晶瑩的淚珠,已隨身形轉動,甩落在地上。

    口口口

    這天中午時分,白斌來到安徽桐城九圩鎮,鎮市雖然不大,但倒也熱鬧異常,加以又是靠近南北官衢要道,因此一天到晚來往的過路客商倒也不少。

    白斌滿臉風塵之色,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袱,踽踽獨行走到了一家飯館門口,一股酒菜飯味,從飯館裡傳出來,撲進他的鼻管,直刺他的腦門,勾起他轆轆飢腸,他這才想起從一早起程,直到現在連一滴水,米都未進肚,經這酒、菜、飯味一引,他還是真的感覺到肚子餓了,他在這飯館門前,略一遲疑,終於邁開大步走進了這家飯店,舉目四處一望,這家飯館子的生意還真好,樓下黑漆漆的一片坐滿了人,連一個空位置也沒有,於是,他就直往樓上走去。一上來,樓上客人雖然也不少,卻比樓下靜得多了,白斌就在一個臨街的窗口位置坐下,把包袱從背上取下來放在桌上,這時,才有一個店伙走過來,哈著腰笑問道:「客官,你是吃飯還是喝酒?」

    白斌只淡淡說了一句道:「吃飯。」

    店伙正要轉身下樓,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喊道:「喂!夥計,你回來!」

    店夥計聽到,連忙回過身來,臉上含笑望著他問道:「客官,你還要點兒什麼?」

    他略微想了想說道:「給我一盆水,我要洗洗臉,另外再隨便來幾樣菜、一壺酒。」

    店夥計忙不迭的應道:「好,客官,我這就給你送上來就是。」

    店夥計走後,白斌覺得這店夥計是很和氣,使人有一種親切之感,雖然在以前途也曾吃過很多飯館,住過客棧,卻從沒有碰著像這樣和氣親切的一個店夥計,心道:「怪不得這家飯館的生意這麼好,連店夥計也是這麼和善且親切嘛!」

    他略一打量,樓上已經上了七成座,除了當地一些人士,只有一個比較扎眼,那是一個身穿百結衲衣的老叫化,坐在樓上屋角的一張桌子上,正在一個人自斟自飲,不時還用一雙模糊的醉眼似睜似閉朝自己這邊望來,白斌腦子裡略一思索,依照這人的穿著打扮形象,已經明白了這人是誰,但他並不想過去相認結交。

    這老叫化,正是外號人稱「雪地飄風」的丐幫幫主宋允平,此老生性詼諧,滑稽突梯,長年戲游風塵,行俠仗義,一身俠肝義膽,頗為武林同道欽仰,人又極為豪放爽直,且一身武功極高,兩隻鐵掌名震江湖,尤其是一身輕功,更為高絕,由其外號「雪地飄風」上看來,即可想而知了。

    正當他想得出神之際,突然,樓梯上「蹬蹬蹬」一陣亂響,走上來四個背插單刀,疾裝勁服的精壯大漢,一個個橫眉豎眼,滿臉橫肉,使人一看,就知道這四個精壯大漢絕非善類。

    這時,白斌正在低看頭兒吃飯,白斌抬頭望了這四個大漢一眼,只皺了皺眉兒,便又自顧自低下頭去吃飯。

    那四個大漢一上樓來,八隻眼睛便向四處張望,一眼看到了屋角里醉眼模糊的老叫化時,立即四雙凶睛一睜,精芒暴射的喝道:「老化子,酒喝飽了沒有?我們堡主可在等著你哩!」

    只見雪地飄風倏地醉眼一睜,開闔之間精光四射,詼諧的說道:「你四個輕聲點兒好不,沒的嚇著了別人,不錯,我老人家酒是喝飽了,可是覺還沒有睡夠呢!你們急個什麼勁兒,時間還早著哩!要是你們等著不耐煩,乾脆,你們就先回去,對你們那個什麼烏龜堡主說,就說我老人家不用請,二更天準到,我們是死約會,不見不敗。」

    說完話,便朝桌上一伏,連理也不理這四個人,好像是在睡覺了,顯見沒有把這四人放在眼裡。

    雪地飄風宋允平這番話,說得既詼諧又挖苦,聽得白斌只是想笑,但只是笑在心裡。

    四人一聽宋允平這番話,本就含怒欲發,那還經得起他這種目中無人狀態,其中一個漢子忍不住凶睛怒瞪,猛地一聲暴喝道:「老化子,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未說完,猛伸右臂,五指箕張,夾著一股勁風,直向雪地飄風頭頂抓下,眼看著距離只差兩寸左右,這一下子要是真的被抓上,怕不當場就得腦漿進裂。雪地飄風忽地頭往左一偏,眼睛也沒有張開,右手往上一撩,正巧往大漢脈門上切到,那大漢驀然一驚,正要縮手變招,誰知竟然沒有來得及,被切個正著,只痛得他悶哼一聲,一條右臂整個的發了麻,站在一邊發楞。

    其他三個大漢一見同伴吃了虧,那還不怒極,立時同聲暴喝,三隻右手幾乎是同時的夾著三股勁風向雪地飄風山頭、肩、臂三處拍到,好個雪地飄風原式不動,只單臂微微向外一揮,三人立時覺得一股強大的勁風拂到,「瞪瞪瞪」,三人均被這股勁風靂得連退了好幾步,方始拿樁站穩。

    但見雪地飄風猛一抬頭,醉眼一翻冷冷的道:「憑你們這四塊料,也想在我老人家面前逞兇,還不快點給我滾凹去,告訴你們那烏龜堡主,就說我老人家言出必行,二更天準時到。」

    四人一聽雪地飄風這番話,雖然面子上覺得十分難堪,又氣又怒,可是心底下卻十分明白,憑自己弟兄四人,還真不是人家的敵手,不要說別的,就是剛才人家還伏在桌上,只是抬手一撩一揮之間,自己弟兄四人便都吃了虧,這還是人家手下留情,不然恐怕得多少兒帶了傷。

    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弟兄武功雖然和人家相差甚遠,但在九圩鎮百里附近,也總是響噹噹的人物,平日何等威風,今天居然吃癟在一個老化子手裡,這個台怎麼能坍得起,以後在這個地方還能混麼?心中正在想應該如何才能扳回一點顏面遮羞,及至放眼四處一望,樓上已經空空,除了那窗口位置上,有一個外地來的公子哥兒,和另一桌一個姑娘在吃飯沒走外,其他客人已走得一個個剩,這一下四人可放心了,既然樓上沒有了人,找回顏面,大可不必,但更扎手的是,自己弟兄四人,既然向堡主討下了這個差使,要是連這樣一個老化子都抓不回去,沒的回去大夥兒笑話自己兄弟無能,可是打又打不過人家,反正沒有人看見,說不得只好來軟的,不管是抓是請,只要能交了差,也就不算丟人。於是四人忽的一飲凶態,互相一遞眼色,走上一步抱拳笑道:「老人家,方才請恕我兄弟無知冒犯,不過我弟兄是奉命差遣,你老人家又何必與我弟兄為難呢?再說事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你老人家一去,還不是什麼都完了嗎?」

    雪地飄風忽然哈哈大笑說道:「呸!憑你們這四塊料,也值得我老人家和你們為難麼?你們要是早這麼說,不就結了麼,我老人家一生就是這個毛脾氣,吃軟不吃硬,你們安家堡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就是龍潭虎穴,我老人家也得闖上一闖,我老人家說走就走,走!」

    說完話,伸手從腰間摸出一塊銀子往桌上一丟,當先就向樓下走去,臨去時,還向那位姑娘引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要姑娘別跟著去,可是姑娘卻會錯了意思,以為雪地飄風要她隨後跟去。

    敢情,雪地飄風與姑娘原是舊識,看情形,且關係匪淺,雪地飄風一走,姑娘也就連忙招呼店夥計,向店夥計略一打聽去安家堡的方向,便丟下一小塊銀子下樓而去,白斌一時好奇心起,便也清算店賬跟蹤向安家堡奔去。

    在這九圩鎮西北,二三十里處,有一安家堡,堡主安慶雄乃綠林人物,外號人稱九頭梟,一身武功頗為出類拔萃,手中一根「蛇骨鞭」,招式極為精湛奇詭,囊中一袋喂毒「喪門釘」,百發百中,見血封喉,為人陰險惡極,生平殺人如麻,近年來曾被「龍虎幫」網羅,冊立為桐城分舵。

    雪地飄風早有耳聞,舵主九頭梟安慶雄,乃一無惡不作綠林匪徒,早就想找機會除去,為地方除害,但總因未碰上適當時機,同時也因「龍虎幫」近年來勢力擴大,幾乎席捲武林,不但網羅了不少武林黑白兩道高手,甚至江湖上被稱為八奇的,也被羅致,多少就有了顧忌。也是合該有事,今天雪地飄風途經當地,恰巧碰到他舵中一個小頭目,欺壓一個農村老婦,並對老婦之女任意侮辱調戲,雪地飄風一見,不禁勃然大怒,引起他的俠肝義膽,立時伸手痛懲了那個小頭目,那小頭目負傷回到堡中,就向九頭梟挑撥是非,當然全是一片謊言,九頭梟那得不中計大怒,於是乃派手下得力的大頭目追蹤到九圩鎮飯館中,當時本想擒下解回,豈料這個不起眼的老化子,竟然是個高手,因此,這才來軟的,一方面可向舵主交差,一方面也好由舵主親自收拾他。

    雪地飄風早就有心要除去這分舵,為地方百姓除害,今天既然挑上了,雖心存顧忌,也要先挑了這分舵再說,管他龍虎幫勢力多大,那是以後的事,他心裡既存了這個主意,只才答應四人往安家堡赴約。

    雪地飄風與那四人離開九圩鎮,直奔安家堡,二十多里路程,不大工夫便已到達,剛一進堡,安慶雄正率領手下排立場上,看樣子如臨大敵。

    原來四個大漢與雪地飄風一出飯館,即已暗中派人飛馬馳報安慶雄,說來人非常扎手。卻巧這時龍虎幫總舵,青龍堂手下有一位香主尹華,因事出城途經當地,息腳舵中,九頭梟正在府上設宴款待,尹香主當即詢問來報之人,其人相貌穿著打扮,那人便把雪地飄風穿著打扮詳說一遍,尹香主聽後,已明白是丐幫幫主雪地飄風宋允平,心知此老是出了名的難惹難纏,和本幫早結有樑子,今夜若不是自己恰好在此,安舵主絕非其敵,弄不好這分舵就得瓦解,當下略一皺眉沉吟,即向九頭梟問道:「安舵主可知道這老化子是誰?」

    九頭梟安慶雄見尹香主一聞來人穿著打扮,立即臉色凝重,沉吟不語,心知事情不妙,今見尹香主一問,不由一怔搖搖頭道:「香主見聞廣博,想來當已知道,可否明白見告?」

    尹華微一冷笑道:「從其相貌穿著打扮來說,當為江湖人數最多,且幅員最廣的第一大幫幫主『雪地飄風』宋允平無疑。」

    尹華此言一出,九頭梟心中不禁大驚,忖道:「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老怪物呢?」乃向尹華請示問道:「聞聽此老乃是一個難惹難纏的怪物,今天既然惹上了他,也說不上不算了,依香主意見如何對付?」

    尹華略一沉思,冷冷說道:「沒別的說的,安舵主可立即吩咐手下準備,我們接著就是了,此人雖然難纏,我尹某尚還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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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幽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