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嵐縱目往西台一瞥!
但見赤霞尊者,手執七尺長的禪杖,天神似的站在台口,銅鈴大眼,隱射精光,著東台上,氣虎虎地狂吼!
徐州三傑,站在他的身前,含笑說話,似乎在和他解說。
赤霞尊者敞聲大笑道:「豈有此理,他們祇顧談笑飲酒,把我們丟在一邊,置之不理,這算是待客嗎?」
曉嵐連忙搶著道:「酒菜俱是一樣,豈有怠慢之處!」
赤霞尊者看出答話的人是李曉嵐時,回憶前情,更是氣上加氣,哇哇怪叫道:「又是你這小狗惹厭,我們到比武台去,決個雌雄!」
曉嵐嘻嘻笑道:「祇要你高興,小爺準定奉陪。」
赤霞尊者見曉嵐嘻嘻哈哈,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不禁氣得七竅生煙,狂吼道:「小狗!趕快出來領死!」
說完,雙足一縱,身體筆直,凌空拔起約五丈高,倏將腰肢一挺,身體作九十度彎轉,頭前足後,宛如一根弩箭,急如閃電,往比武台上射去,到了台口,復將腰肢一挺,身軀筆直,矗聳台上,一點聲息俱無。
眾人見赤霞尊者出場時,由「旱地拔蔥」化為「后羿射陽」,最後由后羿射陽變為「鯉魚打挺」這一連串的動作,非但乾淨俐落,好似一氣呵戍,而且身眼部位,不差分毫,處處顯出功夫火候。
不由得掌聲雷動,讚歎不已!
赤霞尊者得了綵頭,自然興高彩烈,喜氣洋洋,一張血盆大口,幾乎笑得合不攏來。
稍緩須臾,仍然不見曉嵐出場,心中奇怪!
睜目向西台打量,見曉嵐還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上,與蕭清談得愉快,互相舉杯道賀。
赤霞尊者見到這種情形,氣得面色鐵青,厲吼道:「李曉嵐小狗,如再不出場,我要罵啦!」
一任赤霞尊者,叫破喉嚨,曉嵐祇顧與蕭清勸飲,連頭也不回一下。
這一來,不但巫顯、宣鎮東、呼魯吐溫等人,全被激怒,紛紛從座上立起,厲聲喝罵,就是東台上,三俠請來的賓客,亦對李曉嵐這樣驕橫的態度,不以為然,表面上雖沒有人講話,面上卻露出悻悻之色。
唯有蕭氏三俠、張逸叟、雪梅、麻姑幾人,知道他的心意,非是他驕橫自恃,實是他關心張逸叟、雪梅、麻姑三人,恐他們不是對頭敵手,因此藉著驕橫,以便把對頭激怒,使對頭心躁氣浮,功力減小,好合他們對敵時,減少危害,曉嵐這番苦心,除了有限幾人,誰能知道呢?
蕭清見對頭幾人,已被激怒,恐再遲延下去,增加眾賓客的誤會,乃說道:「時候到了,賢侄請吧!」
曉嵐含笑點了點頭,身軀仍坐椅上不動,暗中提口真氣,倏然雙掌微按桌面,曉嵐的身軀,緩緩上升,約五丈高下,右手微往後拂,面部轉向比武台,身軀縮成一團,晃晃蕩蕩,朝比武台上飄去。
當他的身軀,在空中進行時,迂緩異常,難看已極,旬丈距離,竟花費了半盞茶工夫,方才飄落比武台上,蹲在台上,和適才赤霞尊者相較,不啻天淵之別。
敵對雙方數百人,除了有限幾個識得曉嵐這種輕功,乃玄門中「柳絮馭風」上乘功夫,面有驚訝之色外,其餘絕大多數,均不知是何功夫,甚至還有一些外家能手,誤會他是詭異莫測的左道旁門呢?
赤霞尊者,人雖粗野,曾領教過曉嵐的身手,這時,又看他施展出玄門「柳絮馭風」的上乘輕功,心中既驚且懼,是以曉嵐明明在他面前不遠蹲住,他非但未能乘機突擊,反而睜開一雙迷惘的眼睛,愕然凝視,不敢貿然出手。
曉嵐蹲在地上,笑說道:「大和尚的心意,真個高深莫測,我未出場時,好似迫不及待,如今到了這裡,大和尚反而按兵不動,真使人費解。」
赤霞尊者聞言,知他是故意開玩笑,忙正色說道:「你年紀輕輕,就這樣刻薄,當心遭報應呀!」
曉嵐笑道:「大和尚會錯意了,我在等你進招咧!」
赤霞尊者銅鈴眼一翻,厲聲說道:「我再不屑,也不會打死狗啦,你蹲在地上,兵刃未能取出,叫我如何進招?」
曉嵐笑著將身縱起,拔下背上玉蓮道:「老西真個心實,就憑這一點,可得莫大的便宜。」
赤霞尊者見他取下蓮花,也不理他,掌中禪杖一掄,足下八字步一站,擺開龍虎風雲杖門戶,喝道:「小狗發招!」
曉嵐笑了笑,把掌中白玉蓮花一抖,登時化為五朵蓮花,飄飄蕩蕩,朝赤霞尊者湧去!
那五朵蓮花,乍看上去,好似軟弱無力,聲勢也不驚人,東台群雄,都感到奇怪,暗忖道:「傳言說得李曉嵐武功那樣好法,為何竟用起花招來了,莫非徒負虛名,並無真才實學麼?」
眾人正在暗中奇怪之際,五朵玉蓮,已湧到赤霞尊者身前不足五尺遠,陡然感覺有一種無窮大的潛力,邁向身上,深知厲害,慌不迭地縱身暴退,掌中禪杖一掄,展開龍虎風雲杖奇招,迎向前去!
東西兩台上人,見赤霞尊者,對那五朵軟弱無力的玉蓮花如此畏懼,非但縱身暴退,而且還施展出輕不使用的五台派絕招「風雲際會」把掌中禪杖,化為一片光山杖影,緊緊護住全身,心中愈益感覺奇怪。
耳聽一連串的「嗆啷」聲響,火星四射,黑白光華,倏然分開,李曉嵐與赤霞尊者,同時後退丈許,各睜目諦視掌中兵刃。
李曉嵐瞥了一眼,滿面歡容。
赤霞尊者,見兒臂粗的杖身上,現出五六個半寸深的裂痕,不由驚詫萬分!
曉嵐故意相激道:「大和尚,原來你的禪杖是個中看不中吃的繡花針嘛!」
赤霞尊者被曉嵐揶揄得滿面通紅,心中又氣又驚,氣虎虎道:「小狗!休得逞強!」
說著,禪杖一舉,「疾風勁草」攔腰掃去。
曉嵐哈哈一笑,身體好似轉風車般,一閃不見!
赤霞尊者一杖落空,不見曉嵐人影,睜目向四周打量,面露驚訝之色!
巫顯旁觀者清,見曉嵐展開玄門「如影附形」上乘輕功,緊附赤霞尊者身後,他知曉「如影附形」輕功的神妙,無論武功再高,祇被敵人制住先機,死活全操在敵人手內,恐赤霞尊者上當,急忙大聲疾呼:「尊者當心,小狗用的乃玄門『如影附形』輕功。」
赤霞尊者聞巫顯之言,心頭一震,面上的神色,越顯得驚慌,全身不住顫動,似是行功導氣之狀,鬚眉皆張。
東台群雄,聽巫顯說出曉嵐所用輕功,乃是聞名未見的玄門「如影附形」上乘輕功時,齊都投以驚異欽羨的目光,怔怔地注意赤霞尊者身後。
但見李曉嵐手持白玉蓮,氣定神閒地緊貼赤霞尊者身後,距赤霞尊者身體,僅五寸左右,隨著赤霞尊者軀體動作,其應如響,好似與赤霞尊者合而為一般。
眾人看罷,這才衷心佩服,李曉嵐的武功藝業,果然不同凡響,難怪年紀輕輕,有那大的名頭,情不自禁,發出轟雷似的喝彩之聲,甚至還有人狂喊道:「玉蓮大俠果真名不虛傳!當之無愧!」
曉嵐聽出說話的人,語音略帶低沉,忙朝發聲處一看,祇見王奇新,手舞足蹈,大聲狂喊,似乎對於送自己這個綽號,擁護甚烈!
曉嵐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好名的心理,在所不免,見王奇新對他這樣擁戴,內心感覺王奇新這人,除了心胸狹窄,嫉念較重外,對朋友尚夠熱情,腦海中對他又生出幾分好感來。
東台上巫顯等,雖未隨聲附和,但內心中亦感覺到,以李曉嵐這樣人品武功,的確當之無愧,亦暗暗讚同。
曉嵐見此情景,敞聲答道:「些許浮名,辱承各位前輩和眾家英雄謬讚,李曉嵐愧不敢當,今後尚祈不吝指教為感。」
赤霞尊者早將全身功力準備妥當,俟機掙脫曉嵐掌握,這時聽到曉嵐敞聲說話,立刻展開五台派,魅影潛蹤身法,閃身縱避。
眾人祇見赤霞尊者,身形好似轉風車般,在台上滾來滾去,旋轉不息,幾乎整個台上,全是赤霞尊者的身形,到底真身隱藏何處,實在無法看清,李曉嵐的身形,亦在赤霞尊者行動時,失去所在。
赤霞尊者在台上轉了盞茶工夫,方才把身形停止下來,巍巍地站在台上,持杖而立,銅鈴大眼,朝四周掃了一遍,不見曉嵐蹤跡,面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驀聽宣鎮東,急促的聲音說這:「尊者留意身後!」
赤霞尊者聞言,不由勃然色變,神色驚慌!
東台群雄仔細朝赤霞尊者身後打量,雖未看出曉嵐的身形,但足下的薄底快鞋,則看得清清楚楚。
宣鎮東語音剛歇,忽聽曉嵐敞聲笑道:「宣寨主的話,一點不錯,大和尚白費氣力則甚?」
赤霞尊者知自己輕功,與敵人相較,尚差一籌,如今被他制住先機,如欲把他擺脫,實不可能,急忙道:「你的輕功絕技,我承認服輸,如欲乘機加害,我絕不還手躲避,任憑下手,如覺這種手法,有欠高明,不妨現出身形,我們以真實本領,見個高下,不知意下如何?」
曉嵐哈哈大笑道:「我如欲對你下毒手,十個赤霞尊者也沒有命了,焉能等到現在!」
說著,祇見白影一閃,赤霞尊者面前,現出曉嵐身形,滿面歡笑,注視著他。
赤霞尊者,銅鈴般大的圓眼,似要噴出火來,厲聲道:「進招吧!」
曉嵐道:「我如先發招,又和剛才一樣,還是讓你先發,以免重蹈覆轍!」
赤霞尊者,禪杖一舉,「風捲殘雲」連磕帶掃,斜捲過去!
曉嵐滑步擰身往左邁開半步,白玉蓮花一掄,貼緊赤霞尊者杖身,暗將「奪」、「甩」二字訣用上,蓮瓣倒鉤,扣住杖身,往右後方一拂,欲將赤霞尊者禪杖脫手。
赤霞尊者對曉嵐,已深具戒心,這招「風捲殘雲」乍看上去,聲勢驚人,其實,留有餘地,招式並未用老,一見不妙,立刻沉腕撤招,堪堪躲過倒鉤的鎖拿。
曉嵐見他溜滑得緊,乘其禪杖後撤之際,欺身上步,搶中宮,踏洪門,身似行雲流水,掌中玉蓮恍如流水落花,緊隨杖後,如影附形,祇聽曉嵐口中,發出一聲清嘯,赤霞尊者手中禪杖,竟被硬奪出手,飛落廣場之上。
赤霞尊者一聲怒吼,右手一抬,呼的拍出一掌!
曉嵐感覺赤霞尊者掌風,非但聲勢奇猛,內中還蘊藏著高熱,暗道:「不妙!」
忙將白玉蓮花,化為一片光幕,擋在面前。
曉嵐感覺一股薰風過處,身體被凌厲的掌風,迫得後退兩步。
赤霞尊者見自己那麼歹毒的火雲掌,擊中曉嵐身上,除將他迫退兩步外,分毫無傷,不禁駭然,那敢再待下去?口中厲聲說了句:「我們沒有完!」
說時,立刻縱身下台,展開魅影潛蹤身法而逃。
曉嵐天性仁厚,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傷人,是以見赤霞尊者逃走,並不追趕,祇笑了笑,返回西台。
巫顯見自己這面,一行九個能手,被對頭弄成三死三逃,心中滿不是味,尤使他難堪的,對面敵人,全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之輩,敗得有點不甘心,這時見曉嵐從容下台,不由怒火中燒,向西台上,拱手道:「這場由老夫親自領教,請蕭莊主派人出場吧!」
張逸叟不俟蕭氏弟兄開口,縱身下了西台,中途祇停得一停,即縱到比武台上。
巫顯見是張逸叟出場,掌中所用兵器,乃是天門二老的鎮山之寶……白虹劍,不由一楞!
他知道,張逸叟與天門二老齊名,終南派乃武林一大宗派,其七十二解劍術,別具威力妙用,乃是個勁敵。
連忙拱手笑道:「我與張兄神交已久,彼此間,又無恩怨,何必相較呢?」
張逸叟亦含笑地還禮道:「就是因巫兄所說原因,小弟不願巫兄與臨城三俠昆仲結怨太深,是以不自量力,欲與巫兄印證一下武功,然後勸說巫兄,了結雙方六年的誤會,不知巫兄能否鑒諒微衷!」
巫顯聞言,略為動容,忽然想到妻兒的慘死,勾動怒火,慘然笑答道:「張兄美意,小弟心領,無奈此時太遲了!」
張逸叟聞言,知道他所指的,乃是宣銀娃母子慘死之事,慌忙接口答道:「這也難怪,刀槍無眼,祇要動上了手,誰也不敢保證沒有傷亡,而且尊夫人和少寨主,忒也任性驕橫了,是以才有今天的慘禍,小弟由衷之言,尚望巫兄三思。」
巫顯沉吟一會,慘笑道:「張兄盛意,小弟不敢忘記,但妻兒之仇,實難忘懷,今日決本著以武會友之旨,領教張兄幾招絕學,使我們親近親近,至於化解雙方仇恨之事,小弟礙難從命,尚祈原諒苦衷,勿謂巫某不識進退!」
張逸叟聞言,知事難挽回,苦笑道:「人各有志,小弟怎敢勉強,今日咱們撇開雙方恩怨,就祇印證彼此武學,點到為止。」
巫顯點頭讚好,笑問道:「咱們如何印證,尚祈張兄劃出道來,以便遵循。」
張逸叟道:「咱們不用多耽誤時間,在下就以師門終南七十二解劍法,領教巫兄威震江湖的分水蛾眉刺吧!」
巫顯稱善,倏將雙手合十,環抱胸前,擺出「童子拜觀音」的招式。
張逸叟見巫顯抬手時,發出噹啷聲音,知乃蛾眉刺上鋼環所發。
定睛往巫顯手上一看,見巫顯雙掌中指上,有一根白晃晃的鋒刃凸出,長約八寸,形似柳葉,尖端鋒利。
腕下有胡桃大一個圓球,三支鋼環,套在中指上。
張逸叟,乃武林前輩,知巫顯如非內外家功力,已臻化境,絕不敢使用這種短兵刃。
乃將白虹劍拔出,亮開終南門戶,笑說道:「巫兄進招吧!」
巫顯見張逸叟掌中乃是前古奇珍,亦不和他客套,口答一聲:「接招!」
說著,足踏偏鋒,揉身欺進張逸叟右側,右掌逼住張逸叟右臂,左掌中蛾眉刺,朝章門穴點去!
張逸叟閃身錯步,「脫袍讓位」斜縱出去丈許遠,白虹劍一舉,「孔雀開屏」,往右側一撩!
巫顯一招落空,見張逸叟已閃出丈許,早已防到他有此一著,不俟張逸叟白虹劍捲到,立刻縱身而起,「秋風落葉」一對蛾眉刺,往張逸叟身後入洞穴刺去!
張逸叟白虹劍剛遞出,驀聞腦後生風,知巫顯業已隨後襲到,慌忙撤招搶救,右足側滑一大步,倏然挫腰旋身!
同時,白虹劍亦變撩為削,一招「驚鴻一瞥」往身後削去!
巫顯見張逸叟應變神速,不由暗自心驚,那敢輕攫其鋒,「倒躍龍門」身體倏然暴退!
兩人全是武林高手,互換兩招之後,彼此心裡有數,意欲戰勝敵人,實非易事,各施展全身功力,小心應付。
對拆百招後,兀自難解難分。
二人這次對手,與前幾次迥異,雙方身形,不僅飄忽似電,使人難以捉摸,而且專行險著,所差不過毫釐,立有生命之危,東西兩台上的人,個個都提心吊膽,專心一志,注視著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心房隨著台上的輕徐緩急,卜卜跳個不停,偌大兩個木台,寂靜異常。
過約盞茶工夫,隱隱聽見有急促的喘息聲音傳出,兩人的身形,則愈來愈急,到了極處,祇見光華連閃,根本看不出人形。
曉嵐對張逸叟,自然倍加關切,一雙俊目,瞬也不瞬,注視著台上,幾乎全付心神,已被台上惡鬥吸住。
驀聽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音說道:「張老前輩不愧是終南門下,內家功力,較巫賊深厚得多,就是沒有白虹寶劍,最多再有三十招,立可戰勝了。」
曉嵐聞聲回顧,見說話的人,乃是心上人,不知她和師妹麻姑,幾時來到自己的身後?如非她出聲說話,根本未能發覺,含笑說道:「妹妹說得極是,張叔叔的內功,實比老賊強得多!」
正說到這兒,麻姑忽然驚「噫」一聲。
曉嵐和雪梅,集中目光,向麻姑注視。
曉嵐溫言問道:「師妹為何大驚小怪的?」
麻姑指著比武台上道:「師兄,梅姐姐,快看!老賊巫顯,不是在找死嗎?」
二人聞言,掉頭朝台上注視,果見巫顯,噓氣如牛,不顧命的朝張逸叟猛撲!
張逸叟好似投鼠忌器的,祇將白虹劍化為一幢光球,嚴密護住全身,巫顯撲來時,光球往左右拉移,不讓其撲中。
巫顯見張逸叟一味嚴守不攻,心中非但不領張逸叟的情,反而恨他取巧,欲將自己累乏,然後乘機反擊。
誤會一起,惡念亦隨之而來。
但見他縱身空中約丈許高下,施展出「飛鷹掠兔」招術,雙掌一合一分,朝台上光球撲去!
光球乍然中分,祇聽「嗆啷」一響,緊接著又是巫顯的慘嚎聲音傳來,紅光一閃,巫顯業已洞穿肺腹,陳屍台上。
張逸叟面帶焦戚,虎目中不禁落下幾滴英雄淚來,喟然長歎一聲,忙把白虹劍收入劍鞘,蹲下身去,伸手探巫顯的鼻息。
口中還在喃喃自語道:「這是何苦呢?』
正當張逸叟蹲在台上唉聲歎氣的時候,驀聽一聲暴喝道:「張逸叟!好狠心啊!」
聲到人到,端的神速已極!
張逸叟聞聲觀看,見宣鎮東業已飛臨頭頂,鴛鴦劍「烏龍交尾」向張逸叟當頭罩下!
張逸叟欲待縱身閃避時,無奈宣鎮東來勢太急,根本不容許有轉念的機會,迫不得已,祇得把掌中白虹劍,運足全身功力,「拔山舉鼎」化為一片光幕,硬迎上去,同時,張逸叟亦隨著光幕上升之勢,將身縱起。
就在雙方劍光,將接未接的瞬間,驀見白光暴漲,「嗆啷」連聲,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嬌叱道:「好不要臉!乘機暗算!」
張逸叟聞言,知有人接場,將身縱到台角,睜目注視。
但見靈悟大師弟子蔡雪梅,手持白玉蓮花,展開佛門心光慧劍招術,與宣鎮東惡鬥在一起。
宣鎮東儘管功力深厚,鴛鴦雙劍疾風暴雨般向雪梅搶攻,但是,雪梅仍是那麼從容不迫,應付裕如,祇氣得宣鎮東哇哇怪叫。
張逸叟把雙方情形看清後,深知雪梅對宣鎮東,綽綽有餘,不必為她耽心,這才往台下縱落。
張逸叟足剛著地,祇見眼前紅影一閃,番僧呼魯吐溫手執方便鏟擋在面前。
大凡練武的人,全身異常敏感,張逸叟乃江湖能手,反應更較一般人敏銳,紅影一現,立將身體暴退丈許!
呼魯吐溫笑道:「我們一行九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就剩下貧僧一人,感覺滿不是滋味,張施主,你就成全成全吧!」
張逸叟尚未答話,祇見兩條短瘦人影一晃,二人之間,突然站著一個三尺高,大頭麻面,膚黑如墨,滿頭癩痢的尼姑,衝著張逸叟道:「張叔叔!你老該休息了,這個大和尚留給晚輩吧!』張逸叟知道麻姑人醜雖陋,乃神尼枯禪子高弟,功力不在雪梅之下,笑說道:「賢侄女要湊熱鬧,老朽祇好偷懶了。」
張逸叟把話說完,立刻縱身回到西台上。
麻姑大頭搖晃著笑道:「大和尚要人成全,你是想升天,或想超度,趕快告訴我,貧尼以便替你安排!」
呼魯吐溫好似想什麼心事般,睜眼看著她發楞,麻姑的話,宛如耳邊風,對於他,毫不發生效力。
麻姑見狀,內心亦感覺奇怪,因他心性仁慈,除了窮兇惡極,罪無可逭的大奸巨憝,決不妄下殺手傷人,雙方對敵時,亦不願先出手,足以看見呼魯吐溫站著發楞,她也陪同呆立!
忽聽比武台上,傳來兩下「嗆啷」的龍吟,宣鎮東鴛鴦劍,宛如隕星飛射,跌落地廣場上。
急忙掉頭朝台上一瞥,祇見宣鎮東,口噴鮮血,步履蹣跚,往柳林外逃走,雪梅面含嬌笑,俏生生佇立台上,手中把玩那支徑尺方圓的白玉蓮花,越發顯得嫵媚,宛如青娥素女,謫降塵寰!
麻姑望著她,扮了個鬼臉,大頭一晃道:「姐姐倒是輕鬆了,妹子卻遇上麻煩咧!」
雪梅望著她笑了一笑,說道:「何必那樣心急?耐心等候吧!」
呼魯吐溫聽了她們說話,方從冥想中覺醒過來,睜開銅鈴般大眼,射出驚訝的光芒,狠狠盯了麻姑一眼,問道:「你是何人門下?」
麻姑齜牙露齒一笑道:「大和尚問這些幹什麼?你不是要人成全嗎?」
呼魯吐溫,面有不悅之色道:「出家人為何這樣刁蠻?」
麻姑道:「我說的是真話呀!」
呼魯吐溫正色說道:「你到底是何人門下?趕快說出來,以免發生誤會!」
麻姑道:「我乃枯禪子弟子,玉蓮大俠李曉嵐是我的師兄!」
呼魯吐溫聞言,腦中翻來覆去一想,從未聽說有這麼個人,心中萬分狐疑,問道:「你的師父,駐錫何處?」
麻姑道:「在山洞中。」
呼魯吐溫,滿面迷惘望著她!
半晌,麻姑好似有點不耐,扁嘴一噘道:「要打就打,要走請便,盡嚕囌幹什麼?」
呼魯吐溫雖然驚訝她的離合身法,但是對她的武功,並未聽人提到過,聽麻姑這麼說,臉上覺得掛不住,把心一橫,暗說道:「管她是何來頭,總不能說不見真章就走呀!」
呼魯吐溫,主意既定,笑說道:「貧僧這支方便鏟,與你走上幾招吧!還不把你的兵刃亮出來!」
麻姑伸出一雙鳥爪般烏黑的手說道:「佛門弟子,誰耐煩動刀動槍?就憑這雙肉掌,成全大和尚便了。」
呼魯吐溫聞言,越發感到驚奇,東台上群雄,未曾見過麻姑身手,都感覺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雪梅見呼魯吐溫猶豫首鼠之狀,知他已被麻姑現身時的先聲所奪,乃接口道:「大和尚毋須驚疑,她說的話全是實情,你不妨傾全力發招吧!」
呼魯吐溫再也不能延捱了,喝聲:「接招!」
說完,掌中百另八斤方便鏟,「撥雲見天」抖鏟朝麻姑當胸點去。
麻姑大頭一搖,身形一閃,大叫一聲:「來得好!」
但見人影連閃,登時化為兩條矮瘦人影,好似走馬燈般,圍著呼魯吐溫四周,團團亂轉起來。
呼魯吐溫雖是紅教喇嘛出身,但亦是佛門一支,對這佛門正宗心法的離合身法,識得厲害,是以雙方搭上手,一點也不敢疏忽,傾全身功力,展開天罡鏟法,與麻姑鬥在一起。
祇見五丈方圓一片光山鏟影,在廣場中翻滾不停,用盡全力,仍然無法將兩條矮瘦人影制服。
相反的,那兩條矮瘦人影,出入於光山鏟影中,如魚游水任意往來。
那麼猛惡的聲勢,對她毫不發生作用。
東台群雄,親眼目睹麻姑的神奇身法,這才驚歎佩服!
約莫盞茶工夫,祇聽得麻姑低沉的聲音道:「我因你是佛門弟子,是以不願出手打你,如今總該知道厲害吧!」
呼魯吐溫一味施展天罡鏟法進攻,對於麻姑講的話,毫無反應。
麻姑好似有點生氣,大聲說道:「如不知趣快走,我可顧不許多了!」
呼魯吐溫聞言,祇是報以喋喋怪笑,掌中方便鏟進攻愈急,呼呼之聲,驚心動魄。
驀聽麻姑怒暍道:「不給你點顏色看,你也不知道厲害!」
麻姑聲音剛落,但見兩條瘦小人影,疾如閃電,朝光山中投入,祇聽叭叭兩下清脆的耳聒聲和呼魯吐溫的怒吼聲傳出,那幢五丈方圓的光山鏟影,亦隨著聲響而緩慢下來。
不多會,祇聽麻姑暴喝道:「脫手!」
那根七尺長的方便鏟,真個聽話已極,宛如一條烏黑白頂的蛟龍,劃破長空,落在廣場中央。
緊接著,一條長大的紅影,疾如閃電,朝方便鏟落處撲去,一下將它撈個正著,紅影閃了幾閃,登時消失於莊外。
比武台上的雪梅,滿面含歡,縱落台下,與麻姑會合,二人拉手,走回西台。
東台群錐,見麻姑赤手空拳,竟將那麼厲害的紅教喇嘛趕走,不禁歡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