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又是北國冬寒,漫天風雪的深冬臘月北風呼呼中,有幾聲馬嘶相酬答。
有馬當然有人。大雪紛飛中,出現了五騎駿馬,三男二女。
正向潼關飛騎。
蹄聲踏碎玉瓊瑤,馬上人卻默默無語。只有密扣斗篷隨風響。風和雪,也實在叫人喘不過氣來,那能開口!
這五人郎是戚威、霍春風、李文奇和畢、應二位姑娘。
自數月前由龍駒寨奔回嵩山後,畢、應二女總算由鬼門關上轉來,但仍經廣慧禪師費盡功夫,經過數月調養,才把臟腑、經脈間的寒毒去盡。
在此數月裡,霍春風曾回鄭州以淫賊人頭和心祭了亡父殤妹之靈。當然是急於探問黑龍姑和縹緲兒,可是鏢局中說她倆早已離去,不知行蹤。
他特趕到白岳流雲崖駐春莊拜謁顏氏雙英,二老給他一個驚天霹靂,顏姑娘沒有回家。
他急回嵩岳稟告廣慧大師,和戚威、李文奇分路打聽,迄無消息可尋。
連芬如神尼也沒有蹤跡,李文奇只說那夜他和戚威雙探老馬臥室,正聽到驚人消息,便急急奔告芬如神尼,師徒剛在行功入定,群魔已急襲而至。畢、應二女立時傷在九幽尊者的陰煞之下,文奇則賴小禿子突然現身挾出,再趁神尼運用「旃檀和合功」抵住群魔時把二女救走,以後便不知道了。
直到最近,臨潼大會召開的日期和地點競由龍駒寨傳出,時間是提前到臘月十五號,也即是馬老頭壽誕後的第二天。地點卻改在離潼關十里的華岳廟後荒山峽谷。
茲事體大,春風受廣慧大師之囑,先行赴會,他隨後郎親自動身。
戚、李和二女也因折騰了數個月,既要養傷,又要找尋顏舜英和席素雯,也就趁此結伴同行了。
歲津雲暮,連朝大雪,路上行人幾乎絕跡,但不知那裡有這多馬蹄留痕,越是靠近華岳廟,蹄跡越密,由四面八方會聚而過的雪地,現出一條殘雪、泥漿、蹄印交結成的大路。
在家中圍爐取暖,準備過年,連大門都怕出的人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大雪寒天,會有兩百多人出現在華岳廟後的荒山峽谷中呢?
霍春風等五人趕到時,還未到現場,已被穿著全套皮毛緊裝,烏拉單做成齊膝長靴,羊皮帽沿上繡著一條紅線火龍怒馬的壯漠攔住。先到臨時搭成的牛皮大篷裡登記來人姓名、身份、屬何派別門戶?先交出一件臨時專司評判人認為有資格可稱為「寶」的東西,才由專人引進現場,如有坐騎或行囊等物,也右專人按號碼次序接去安放。
只要評判人說不是寶物,便取消入場資格,管你服不服,自退算了,如要留下講理,另到一個帳篷去坐等散會後再由大家決定。雖然也有酒食招待,無異忍辱含垢受悶氣。
春風等五人也照辦手續,春風自把侯老所贈的一顆大精珠(金剛鑽)和四顆四色通靈玉算是五人各一件。
好希奇的物事!每一塊通靈玉裡霞光流轉,隱現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山水風景,也不知怎樣變成的?
評寶的有人提說四顆通靈玉只能算做一種寶物,因為是一套嘛,也只能代表一個人。
毒龍姑冷笑道:「把二年四季合併,只有一季,還成什麼話?……」便有翻臉動手之意。
戚、李、霍三人卻認為對方故意無理取鬧,其行可鄙,其心可誅,但鑒於此時此地,能罷則罷,都變色慾言。
恰好,一下子接踵而到的高手越來越多,馬上有人做好做歹,從中斡旋。
當然,理能服人,多數是傾向春風這邊的。
那些評寶的人本是馬老頭的得力死黨,原想吹毛求疵,一見苗頭不對,使借別人面子趁風下台,算是通過了,五人悻悻猶有餘憤的由專人領向現場,隱約還聽有人怪笑道:「女人本來就是寶麼?身上有件無價之寶哩!何況是一這麼標緻的妞兒,等下看誰得這兩個活寶咧……」
二女勃然變色,便要循聲找人晦氣,被戚威等三人示意在各人師門尊長未現身前,最好能忍則忍,伺機而行,免得小不忍而亂大謀,逞氣債事……
一到現場,可熱鬧得驚人,排場也更驚人。
馬老頭的手腕不錯,不但備有廚灶大鍋,飲食俱全,一到便可據地大吃大喝,任君所喜,且有供應不絕的「青門二寶」之—的葡萄酒。
並右專人接待入帳篷坐在厚鋪牛皮的地上。
五人卻被分做兩起,本來武林中並不拘跡男女之分,只要志同道介,男女一起等於兄弟姐妹。
這番難得的盛會,集天下武林精英於一會,確實是轟轟烈烈,百年難過的大事。中途出面主持其事的「北馬」,又刻意討好,憑著他擁有的人力、物力、財力,不管他的用心如何,一切佈置可說得乾淨俐落之至,有些還是別人做不到,想不到的能力表現。
單是現場的佈置用物,就非百十匹騾馬運不可。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人固然要大費精力,非千中選一的牲口,也不足當此重任。
霍春風等三人被一瘦長老者引進一帳篷。
兩位姑娘也被一妖冶女賊請進另一小帳篷。
五人相機應付,分工合作,早已商酌好,只要互相照應,不失連絡,必要時,單打獨鬥也無所謂。
各自坦然分手,各人心中估計一下,至少有二百左右的各路高手已到,遠處依稀人馬傳聲,可見絡繹趕來的還不在少數。
凡敢逞勇赴會的人,都是各有千秋的健者,非自信有所依仗,決不會冒失來現世丟醜的。
這樣一來,斷定等下大會一開始,便是天翻地覆,龍爭虎鬥,血雨腥風,神驚鬼怕的生死榮辱關頭,各自估懾,如萬一師門未來或到遲一步,後果難料,如對付同輩的牛鬼蛇神,邪魔外道,當不讓人。如對付「北馬」等更利害的魔頭巨憝,則無把握,都不覺表面鎮靜,內心緊張。
當然,武林本色,都拚命表示從容吃喝交談。都是不但不聞嘯吼大聲,連狂笑聲都沒聽到,大約在這種場合,誰也不敢放肆,力自斂束。或預有不成文戒條,為恐巨大聲息驚動俗人,引起不必要紛擾,要赴會者一律遵守。
葡萄酒果然名不虛傳,色、香、味俱絕,一杯下肚,暖流全身,這種天氣,更是驅寒活血妙品。
但不知「北馬」是否已一來?五人心裡都知道「北馬」所以成為此次「臨時會主」,號召天下俊彥,除了適逢其會,時來老賊運當頭外,主要是勾結成功,集「南尼」樂因師徒和蘭州白虎門掌門人西門柳及祁連九幽尊者勢力組成聯合陣線,聲價十倍。
驀地,蓬!蓬!蓬!人皮鼓大作,胡茄聲起,加上外面駿馬長嘶,使人心躍神飛,豪氣陡生,投袂而起。
果然,人人不約而同的走出,心裡都知道一場生死大會已開始,在高低、強弱中收場。
時至深夜,特製火炬映紅了皚皚白雪,百畝大的山谷中和帳篷外,沒有一絲腳印履跡,因為這是最起碼的輕功嚆矢。如果連草上飛行,踏雪無痕的功夫都沒有的話,只算普通江湖道,那有參與大會的資格。即使有雪地留痕的話,也是最深不過分許,或略現淡印,在平地雪深三尺的山地上,觸目粉裝玉琢,決看不出有人走過的腳跡。
剛聽到由灞陵那邊傳來一聲驢叫和悠長的駿馬驕嘶,五人各自心中一動,全場有不少人聞聲色變的時候。各種樂聲由輕吹細打忽然緊密如串珠碎玉,由正中一座最大的髹彩穹頂形大帳篷裡眾星捧月般的擁出大堆人來。
正中一個鶴立雞群,高出特出的一顆銀絲卷髮,藍眼勾鼻,皮貂耳套,虎皮大氅金絲蜀錦襖褲,腳踏雪白長靴的紅臉老頭昴首緩行,虎威凜凜,使人一見便知是有名的「北馬」一角震西方馬回回。
他前面走著二男二女,步起處,陰風慘慘,逼力百步,加上怪形惡滅,使人肉緊心顫。
五人只認得「南尼」樂因的特殊標誌雞皮臉上青磷隱滅,陰森慘白,這時更是繞身黑氣,好像被濃煙包著。
老馬左右一瘦而長,一胖而短的漢子一個捧著一個錦套,金光閃閃,裹面好像包了一件什麼東西?一個捧著漢玉鑲金的旱煙筒,兩臂掛著鑲珠風帽和銀鼠披風,大約是老馬備御之用物。
他身後高低、胖瘦、俊醜、老小都有,不下二十多個,只見勞秋聲和柳秋葉並肩走在一起,肉麻當有趣的幾乎親熱得偎依在一處,緊隨老馬屁股之後。
奇怪的,卻未看到那稀世醜八怪馬絳雲小姐。
馬老頭在全體武林高手注目下,從容中帶傲慢,睥睨全場,脫下金絲猴皮手套,笑道:「俺們快人快語,說一是一,某象此次濫竽盟主,愧無奇珍異寶謝諸君。謹宣佈新贅犬婿許業生獻來「九竅百靈珠」一顆,借花見意,此會就名「靈珠大會」好了。再有南詔藥道友割愛的「七妙逍遙椅」,敢稱得是天下第一「寶座」。再有白虎西門道友賢伉儷送的水火雙珠。不論那位道友技壓群雄,藝冠全場,便請榮登「天下寶座」,笑納三顆寶珠。至於其他集腋成裘的寶物,也由榮膺桂冠的這位道友全權分配給公認有足可自成一門一派絕技的道友,作為此次大會紀念。這位道友也就是今後天下武林盟主。不但馬某願供驅策,所有與會道友皆受節制,屆時當另有隆重禮典表彰此事。馬某有幸借此瞻仰天下精華於一場,尚祈各位道友各展絕藝,共襄盛會,為天下武林傳為千秋佳話,無任企禱。馬某有招待不周之處,也乞海涵。」一手取過那金色錦套,亮出一支墨光通明的「靈犀角」,笑道:「馬某這支小東西,不成玩意,但隨馬某幾近一甲子,多蒙大家垂愛,本擬在馬某八十賤降時奉送有資格作它新主人的道友,特趁此會作獻曝之誠,聊作登上寶座道友的佩物,並示馬某效忠之意。神火已燃,馬某宣佈:大會開始,請吧!」
最後二句,聲若沉雷,隱蘊攝人心膽威力,餘勢震及數十丈的樹木積雪,搖落如雨。
哈!果有四人由帳篷真推出一座鑲寶嵌珠,金光四射,彩氣千條的座椅來。
敢情座下裝有機軸小金輪,在雪地上進退、左右、轉彎、曲折,無不如意。但不知「七妙」是指那七種妙處?
最使人注目的還是座椅正中安放著一個玉匣,製作巧妙,半開半閉,奇光四射,分明馬老頭所說的三顆寶珠便放在裡面。
實在誘人,別說三顆寶珠是人人夢寐以求的無價之寶,單是那座什麼「七妙逍遙椅」整個椅身附著的珠寶,也非價目所可估計,皇宮內院也找不到,也不知老尼姑樂因怎樣得來的?
春風等五人都知惡鬥將起,各自全力戒備。
那四個推椅的人,卻正是「太行四鳥」。
猛的,那樂因老尼姑幽幽冷笑:「那東海老禿賊要來惹厭,一些矯揉做作的老鬼也還未見來,都是暗中使奸的老賊,馬老弟,不如把壓軸好戲移作開鑼戲,不必讓老賊們看見,說不定自會現身呢!」
大家都不知這老婆子弄什麼鬼?
只見馬老頭揮手:「謹遵聖母之命,只便宜了幾個老不死沒有當面氣死,先給各位道友助興發威也好!」
馬上,有多人應聲而入帳篷,半晌,提出兩個白布袋來,全場一見,便知是袋中有人。不用說,馬老頭一定是要慘殺袋中人,供大家一快。聽剛才口氣,可能袋中人是馬老頭或樂老尼姑對頭的門人或子女。樂老尼姑大約心虛,怕有變化,或想借此激出對頭,才臨時決定把準備大會結束時或對頭出現時再表演的摻劇推在開場前。
最緊張的莫過於春風等五人了。黑龍姑和縹緲兒的失蹤,已知凶各吉少,現場情況,正觸動五人心中最怕的事。十道眼光,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他們七手八腳的搬出十字架,浸油麻筋。先用利刃在齊肩下割破布袋數寸,分開兩臂,縛在橫木上,變成丁字形。大約袋中人被點了穴,或昏迷了,聽憑擺佈,沒半點掙扎。
五人恨不得飛身上前看個仔細才放心,事實上又不便妄動,如果竟是顏、席二位姑娘的話,當然會拚命出手相救,萬一另有其人,豈非笑話,救錯了壞人,更不值得!只有靜待事情發展,連經驗豐富的戚威、李文奇二人也變色緊張,二位姑娘更是芳心狂跳!
已安排妥當了。
只聽馬老頭哈哈一笑道:「各位!這是最好不過的活對子(武林人物練功時的假想敵),別說是暗青子的大顯身手機會,各有絕傳功夫的道友何妨也湊趣先露一手。本應顯露她倆的真面目,哈!因是兩個標緻的妞兒。怕各位道友情不自禁的憐香惜玉起來,不忍下手,豈非沒味兒!話說在先,少不得要現寶的,只是點子是小女所擒,她說好要由她試第一手,只好有偏啦……」左右掃了一眼:「怎麼?雲兒那裡去了?唉!別是又跑到什麼地方淘氣去了吧!」
沒有人答話。
卻聽樂老尼姑冷然道:「雲兒必是另有事撤身,能讓這多人等她,為她耽擱麼?老身本想一試多年未用的金丸,但在這多名家,特別是西門道友,唐家妹子面前,只好藏拙了!」
好怪!這老尼姑向來誰也不賣賬,只知有己,怎會這樣客氣自謙,極力推崇西門夫婦?出人意外這時,五人已重集一處,戚威低喝:「多注意!原來姓唐的賊婆娘是西門老兒的渾家?真是一筆糊塗賬……這婆娘可是一身暗器!哼!」
四川唐家,歷代以暗器出名,自己會制,千奇百巧,號稱一絕。子女相傳,不傳外姓,女嫁外家,亦稱唐氏,以「唐家」作標記。天下武林,只要一提四川唐家,必是和暗器有關,可見其盛名之著了。
只聽白虎星君夫婦同聲道:「那裡及得聖母金丸的神妙爽快,還是聖母請!」
九幽尊者陰惻惻怪叫:「你推我擠個鳥,像這樣還成什麼鳥會,既然你們都懶動得,只好咱家祭一把『九寒砂乙』,管叫立成兩隻大刺猥,乾脆不用大家動手,由咱家包了啦!」
猛的,一陣騷動老馬兒正迴旋迎賓接客,來人現身的先是華山玄靈子和破傘道人,接著是各派長老掌門人,也可說得是上體天心,下恤民隱,以俠義為旨的真正名門大派首要駕臨了。
先已到場的固然都是成名亮字的各門各派健者,對這一批以中原武林正統自居的名門長老十九皆懷敵意,想借此次大會,橫掃中原武林各大派的大有人在,想分一杯羹,爭一席地,新創立門戶的當然更多,雖黨同伐異,各懷私心,奸險如鬼,譎詭難測,在目前形勢下,卻有聯手對付這些名門大派之勢,一致公認來客是公敵。
來客威儀棣棣,態度汪汪的固多,嬉皮笑臉,奇言異行,滑稽突梯的也不少。但都具勝慨,使全場動容生色。
來的是廬山大俠雲翔如,黃山二老笑仙翁和長眉叟,白岳顏氏雙俠,嵩山廣慧大師,武當逍遙子,泰山雙煞,青城醉叟,天台三老和終南三友。除了峨嵋、崆峒、邛睞、衡山、嶗山、點蒼、長白、羅浮、恆山等未見掌門人,只派弟子代表外,可說得當今天下武林都已到齊了。
馬老頭以主位禮數接待,正全場擾擾中,三不知的又來了一少年,春風等五人已看出正是秦嶺獨杖僧高足司馬駿來了。
剛要上前招呼,他卻惶然四顧,好像有什麼急事找人似的。
接著,外面一陣大亂,有人飛報馬老頭,說剛才和獨杖門下同來的一個小禿子幾次現身,因無寶可交,當然數次拒絕他入場,正有馬家徒黨想對付他,忽然不見了,怪話連篇請示馬老頭定奪。
哈!全場又一陣震動,那座「七妙逍遙椅」上不是出現了一個舞手紮腳,翹若二郎腿,搖頭晃腦,好不逍遙的小禿子麼?
只見他吡牙咧嘴直樂,把那裝著三顆寶珠的玉盒子頂在禿頭上,大有孫猴子戴花帽的喜歡神氣,好一個頑皮!
小禿子在全場高手中突然現身,單是這份鬼神不測的輕功,已使春風等五人佩服的五體投地,暗暗喝采。
戚威等方想等諸老尊長和馬老頭等敘過禮再上前拜見,小禿子之現寶,使全場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連諸老也不禁點頭、微笑,表示贊意。
九幽尊者,西門夫婦和樂因師徒卻大刺刺的對諸老毫不理會,一見小禿子,樂因首先怒喝:「是老禿賊唯一孽障,老禿賊為何還不現身!難得豐年雪夜,老婆子且來一下二八出飛花……」卻不見她揚手作勢,一聲乾嚎:「馬老弟,可叫人剝開兩個綵頭,看看老身六粒金丸是否恰中她倆『天竅』、『地啞』、『人中』三穴?最好請顏家昆仲驗收,可惜崑崙老尼姑無此眼福了……」
還用說麼,老尼姑明明告訴布袋裡面是顏姑娘和席姑娘了。不知裡情的人不過愕然注目,只等揭開袋中人真面目,霍春風等已心瞻皆裂,如果顏、席二女已中了老尼姑陰手彈出的六粒金丸,打中三大死穴的話,還有活的?
立時,也顧不得尊長師門在場,各展身形,飛撲上去,同一目的,是想先解開白布袋,看清證實,卻被勞秋聲、柳秋葉、太行四鳥和「西馬」的徒黨截住,打成一片。
春風怒火三千丈,大奮神威,百步神拳落處,把太行四鳥中的老大魯大安和老三劉勳打得心脈震斷,臟腑翻滾,七竅流血而死。
混亂中,玄靈子嘿嘿冶笑:「老馬,你好!把俺那孽徒招作女婿,俺們就是親家了,可快把小倆口子叫來見俺……小禿賊跑不了,那顆珠兒(指『九竅百靈珠』)還要算作聘物咧。」
一聲驢叫,剛聽到哈哈一聲長笑:「同是梅花天地心,誰憐風雪夜歸人!老禿爺代小禿爺送寶來了……二條人影已凌空而來,降落現場,正是天禿翁兩脅各夾著一位少女,一搖頭:「都給老禿爺住手,這還算是武林大會麼?人未看明,話未說清,就亂做一灘稀屎。」
那小禿子已如桴鼓之相應,兩手隔空遙抓,那兩個布袋立時裂開落地,連包身白布和衣服也碎裂如落……
只聽全場驚叫、怒吼、長笑、怪嘯大作。馬老頭長歎一聲,鮮血狂噴,推金山,倒玉柱的昏倒在地。九幽尊者、西門夫婦,樂因老尼姑如瘋似狂的向天禿翁師徒和諸老出手。立時,腥風冷飆,赤火青磷,漫天匝地,亂成一團。
原來,眾目注視下的兩個死人,赫然竟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掃雲羽士許業生,女的即是醜楊妃馬絳雲。
九幽尊者發動「九幽陰煞」和灑出「九寒砂」,西門夫婦飛舞如電,騰身半空,各種暗器恍如急風驟雨般的打向天禿翁師徒和中原各派長老。
樂老尼姑繞身青磷黑霧,瞪定天禿翁,獰厲可怖,顯然,這老婆子已怒極拚命,因為丑小姐馬絳雲不但是西門夫婦的愛徒,也是樂因的義女。
那些異派高手,也不約而同的形成大包圍,重重疊疊,各佔方位,把中原諸老包圍在一處,蓄勢待發。
中原諸老也各以獨門罡氣和掌力發動以待只守不攻,這正是石破天驚,快要惡鬥的一剎那。
卻見天禿翁遍身紫氣環繞,挾著二女在九幽尊者、西門夫婦、樂因老尼間亂轉,嘻嘻哈哈,根本是對四個魔星示威,不放在眼裡。怪異的身法,使全場的人都眼花撩亂。
忽然,他霍地立定,肅容大叫:「你們這幾個老傢伙,家當全部搬出,可能沾老禿爺一根汗毛?老禿爺懶得動手哩,呔!老伴兒你才來啊,讓你算賬吧!」
只聽一聲:「阿彌陀佛!」
卻是芬如神尼現身。旃檀飄處,只見這老尼姑身形旋轉如風,猛聽幾聾震天慘嗥和厲嘯,九幽尊者、西門夫婦、樂老尼姑同時破空遁去。
就在全場一怔,莫名其妙之間,芬如神尼向全體打了一個稽首道:「血海無邊,菩提有果,大家都算了吧!貧尼西返矣。禿翁指迷,尚望了卻貧尼一點塵心,最後一次著相了……貞兒,你接過雯兒,同霞兒送為師西歸吧!」
真把全場呆住,弄不清其中玄妙。只見這老尼姑臉色大變,似受了極大刺激或內傷?強行忍住。但口角微笑,一片愷悌和光。
畢元貞含著痛淚,向天禿翁行禮,接過熟睡如泥的黑龍姑。那玉龍姑卻早已扶著乃師花容失色。
芬如神尼向大家揮手示意,口誦佛彌,帶著三龍女走啦!
戚威、霍、李三人也忘其所以,形勢變得太快,弄得相顧發怔。卻見天禿翁把顏姑娘交給顧氏雙俠,戚威急忙上前躬身接住。
天禿翁笑道:「被老尼姑一攪,這場大會好像胎死腹中。老禿子這番做了兩件快心事,一是給老羊兒解決了『元嬰練形』,間接幫這山精了卻一生心事,揩油了五把劍兒。反正老禿子沒用,小禿兒又有一把『虯枚』,就送給這幾個娃兒,有自信用得此劍的拿去好啦!還有老尼姑的事,來不及多啦呱,要趕去給她了結。老禿子倒有興準備另開一次大會兒,你們這些老兒湊趣的話,就準備進行吧,老禿子走哇!」
諸老紛紛拱手道:「禿翁請便,來日方長哩!」
谷天翔把五把寶劍接過,笑道:「老禿子確有一套,幾時那老尼姑變成了你的老伴兒哇,難怪你急,這兒的事就由咱們一班人接下啦,你請!」
天禿翁欲走道:「那把小禿兒也留下,讓他和小輩們玩玩,論功行賞:沒有功勞有苦勞,放他玩一下。還有,另一把劍兒據說是李小子的,老羊兒叫他四個孽障交回,也在小禿兒代收,問他要好啦!」禿頭一搖,被空而去。
長眉叟頓腳歎道:「俺道爺聽說南荒八個魔崽子來了,想要要把戲,卻白跑一趟,還是各自打道回府算啦!」
原來,玄靈、破傘二道已不告而別。其他各門各派,邪魔外道為天禿翁所震懾,都覺今番兆頭不好,紛紛開溜,另圖陰謀,早作鳥獸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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