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廚房。
不久,史大忠便去而復返。
還帶回來一麻袋的東西。
朱明媚一照面就說:「大忠,外面的情形怎麼樣?」
史大忠興沖沖的道:「很好,日月宮與唐家堡的人聯手合擊,已將風雷門的那一群魔崽子殺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再也無法到達青龍寺。」
阿恨道:「馬驥死了嗎?」
史大忠道:「被他突圍而逃。」
「可曾截住北京來的大內高手?」
「目前尚未遭遇。」
「見到老煙槍了吧?」
「沒有。」
「歐陽春、趙無敵那一夥人呢?」
「也沒有。」
「可有長白人魔郝立德的消息?」
「事情透著古怪,這個老魔頭行蹤如謎,突然之間,似乎從地面上消失了。」
毫無疑問,郝立德是大家心目中的頭號強敵,如今行蹤不明,益增三分神秘恐怖的氣氛,誰也弄不清他究竟身在何處?會在何時何地出現?誰也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虎妞道:「毒藥買了嗎?」
史大忠歉然一笑,道:「慚愧,這一件事有負重托。」
「缺少銀子?」
「根本無處可買。」
「怎會這樣?」「這一帶乃是荒山野地,鳥不生蛋,狗不拉屎,連半家藥店也找不到。」
小流浪拍打一下史大忠帶回的布袋道:「這是什麼?」
史大忠道:「巴豆。」
「巴豆?幹嘛?」
「巴豆是最好的瀉藥,這是在山區唯一能夠買到的東西,不知能否派上用場?」
朱明媚立道:「有用,有用。」
恨天生的話更肯定:「太有用了。」
小流浪道:「阿恨,你想要這群兔崽子拉肚子?」
阿恨笑道:「正有此意。」
小流浪道:「可是,拉屎拉不死人呀!」
恨天生道:「英雄最怕病來磨,再凶悍的好漢拉上三天肚子也會起不了床。」
虎妞道:「還記得吧?離死亡谷後不久,咱們就有過一次慘痛的經驗。」
小流浪憶及往事,信心大增,興高采烈的道:「那咱們明天就請他們吃巴豆稀飯?」
恨天生道:「眼前危機四伏,分秒必爭,那能等到明天,今天就下手。」
朱明媚朝鍋灶那邊望一眼,道:「恐怕來不及了吧?飯菜快要做好了。」
阿恨道:「來得及,趕快熬一鍋巴豆湯,澆在飯菜上就可以了。」
找來老僧了悟,將一麻袋巴豆交給他,照計行事。
史大忠道:「恨教主,小弟是留在此地?還是即刻離開?請明示一言。」
小流浪嘻笑臉的道:「自然是離開好,有情敵在此,總覺得酸味太重。」
阿恨胸有成竹,笑說:「本教主叫你走,並非假公濟私,怕你搶走我老婆,而.是另有重要公幹。」
史大忠瞄了朱明媚一眼,淡淡一笑道:「有何公幹?」
恨天生道:「招兵買馬的事成績頗佳,史兄帶來的巴豆,必然也會發生一定的作用,下一步就是全面接管青龍寺的崗哨,每完成一處,必會示意外面的人知曉。」
「如何示意?」
「用竹竿挑一件衣服、帽子或其他東西。」
「夜晚怎麼辦?」
「改用香火。」
小流浪補充道:「一見到這些東西,就表示這個地方已經佔領,是咱們的勢力範圍,可以通行無阻。」
史大忠頻頻頷首稱喜,恨天生繼又說道:「等到青龍寺的週遭拿部完成佔領,姓巴的耳目盡失,變成聾子瞎子,我們在外面的人馬也差不多到齊時,便開始發動總攻擊。」
史大忠道:「如何顯示?」
「我會在大雄寶殿-亡派人插上一面大紅旗。」
「晚上怎辦?」
「點上一把火。」
「小弟記住了,一定會盡速通告周知。」
「事不宜遲,可否請史兄即刻就道?」
「再見!」
「不送!」
史大忠走了。
不久,巴豆湯也熬成了,大家一齊動手,十分謹慎而又均勻的澆在飯菜上,旋即由青龍寺的老僧了悟親率門下弟子,送進寺內去供巴爾克的手下食用。
地牢裡的工作,同樣進行的很順利,儘管「名花」已去,「艷妓」不在,眾魔徒則被蒙在鼓裡,尤其在歸降的同伴推波助瀾下,真是「性」趣濃厚,「欲」罷不能,在地牢門外排隊等候,準備進去送死的人仍大有人在。
一無、了智等僧幹得津津有味,有板有眼。
願降則留。
不願降則殺。
死人已將屋樑吊滿。
歸順的人已多至三四十人。
吃飽飯,稍事休息,養足了精神,估計巴豆的神奇妙用差不多可以發揮作用時,阿恨、虎妞、小流浪、朱明媚,立即領著已經改裝後的和尚與歸降的魔徒,離開廚房、地牢,開始向外發展。
馬上發現一種怪異的現象。
處處有人捧著肚子往茅房跑。
處處有人忍不住就就地解決。
茅房早已客滿。
寺內遍地黃金。
同時也臭氣沖天,必須掩鼻而行。
來到一處崗哨,是復哨。
一名刀客。
一名捕快。
二人皆捧著肚子,咬著牙,滿面痛苦,一臉焦急。
阿恨上前道:「朋友,怎麼了?」
刀客愁眉不展道:「肚子不舒服。」
「怎會不舒服?」
「痛,想拉屎。」
「那就去拉呀!」
「不能擅離職守。」
小流浪道:「沒有關係,小弟替兩位站崗。」
捕快聞言大喜,連說:「謝謝,謝謝。」
「自己人嘛,不必客氣。」
「哪裡,應該的。」
「喂,朋友,兩位往那兒去。」
「上茅房呀!」
「茅房客滿,去也排不上號。」
「那怎麼辦?」
「到外面去就地解決。」
「這樣不好吧?」
「好得很,四面通風,痛快淋漓。」
刀客、捕快還真聽話,彼此互望一眼,轉身往外行去。
小流浪道:「不必回來站崗了!」
恨天生道:「回老家渡假去吧!」
二人還沒有想通這話的弦外之音,阿恨、小流浪已閃電也似的飛身而出,噗!噗!兩聲,連點二指,點中了他們的死穴,送上西天。
接著,阿恨摘下了刀客的帽子,小流浪折下來一根竹子。
乾淨利落,來去如風。
神乎其技,歎為觀止。
贏得青龍寺和尚的尊敬和讚譽,也使得新歸順的教徒心生畏懼,頭皮發炸,不敢有絲毫背叛之心。
朱明媚另有她自己的想法:「好可惜,白白斷送了兩條人命,何不將他們吸收過來。」
阿恨理直氣壯的道:「老婆,你錯了,此非其地,不適宜招兵買馬,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有驚動巴爾克的可能,此刻咱們的大軍未到,還不是與他火並的最佳時機。」
虎妞也不以為然:「至低限度,應該給他們一個活命自新的機會呀!」
阿恨冷聲道:「你這是婦人之仁,須知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小流浪亦以教訓的口吻道:「幼稚、無知、短視、婦人之仁,沒有水準,不明事理,大敵當前,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好不容易逮住一個耀武揚威的機會,小流浪故意停頓一下,衝著虎妞、朱明媚投去示威性的一瞥後,這才神氣活現的接口道:「那就是勝利!勝利!勝利!」
態度雖然倨傲,言詞則在道理之中,二女欲怒無言,欲語還休。
插好竹竿,掛上帽子,留下二人在此站崗,其餘的人浩浩蕩蕩的轉往別處。
招兵買馬的工作進行了一夜。
接崗換哨的工作進行了一夜。
魔徒拉了一夜的屎,放了一夜的屁。
天亮後,情勢更加明朗。
唐家堡的人到了。
日月宮的人到了。
馬驥也鎩羽而歸。
只是,郝立德仍行蹤如謎。
迄未見到老煙槍的一影半蹤。
也沒有歐陽春、趙無敵等人的任何消息。
大傢伙正聚集在廚房前面,共商進退大計,忽見趙玉樹神色倉皇的跑了來,劈面就說:「啟稟教主,大事不妙。」
阿恨一怔神,道:「什麼大事不妙?」
趙玉樹道:「教主投下瀉藥的事已轟傳開來。」
小流浪嗤之以鼻:「媽的,別大驚小怪,豈止是轟傳開來,他們早已經拉得一塌糊塗,爬不起來啦!」
趙玉樹解釋道:「屬下的意思是說,這事傳到了巴總的耳中,大為震怒,馬上就會派人來查究責任。」
虎妞道:「愛說笑,拉了一夜的屎,他們還能爬得起來?」
趙玉樹道:「諸位有所不知,巴總以及他身邊的那一群人,依舊安然無恙。」
朱明媚大吃一驚,道:「怪事,大家都拉,他們為何安然無恙?」
趙玉樹苦笑道:「因為他們吃的是小廚房。」
小流浪好不惱火,上去就賞了他一個「水煎包」,臭罵道:「你娘,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早說?」
事已及此,打死他也沒有用,阿恨望著剛到不久的史大忠道:「史兄,快說出唐家堡、日月宮的確切位置來。」
史大忠道:「俱已到達寺外。」
「在一起嗎?」
「一在寺南,一在寺北。」
「去,告訴他們,準備全面進擊。」
「是!」
「注意,以紅旗為號。」
「知道了!」
史大忠如飛而去,阿恨又對虎妞道:「把你那一件紅披風拿出來。」
虎妞知道他要做什麼,二話不說,從行囊之中取出一件大紅披風來,交紅恨天生。
阿恨好快的動作,三下兩下便將披風扯成一面長方面形的旗子,命趙玉樹找來一支長竹,綁在上面。
事到如今,如箭在弦,不得不發,阿恨毫不猶豫,立即下達了全面攻擊令,與虎妞、明媚、小流浪、一無、了智、了悟等人,向大雄寶殿的方向邁步行去。
並非盲動。
乃有備而來。
命趙玉樹將大紅旗插上大雄寶殿,留一無、了智等人在外面警戒,由虎妞、明媚端著兩漆盤,上面擺滿了佳餚美酒,時鮮瓜果,在阿恨、小流浪的陪伴下,跨進大雄寶殿一側的禪院。
立被兩名粗壯的刀客攔下來,其中一人道:「你們來幹嘛?」
阿恨道:「送飯。」
「大廚房?還是小廚房?」
「自然是小廚房。」
另一人很細心,道:「好像以前沒見過。」
小流浪淡淡一笑,道:「我們昨夜才到。」
「這兩位姑娘是……」
「巴總的老相好。」
這幾句話等於他二人的最後遺言,一無和尚與了智者僧已及時從後面掩至,趁他倆說話不備間,一人拿著條繩子,套住他們的脖子,給硬生生的勒斃拖出去。
禪院不小,約有十幾間靜室,在趙玉樹的引領下走進:比上房。
是一間佛堂,本是青龍寺的住持了慧大師唸經打坐大本營,如今佛像已毀,蒲團也不見了,木魚經書盡失,變成了巴爾克發號施令的地方。
只見風塵俠客馬驥,正在向-位滿面怒氣,年約五旬,貌相甚是嚴肅威厲的老頭報告他損兵折將,如何鎩羽而歸,以致大內高手與風雷門的弟子,被唐家堡、日月宮截殺,慘遭覆沒的經過。
阿恨偷覷半晌,卻不認得這個威厲老頭,小聲問趙玉樹:「這是誰呀?」
趙玉樹噤聲道:「就是巴總嘛!」
小流浪道:「怎麼跟以前不一樣?」
趙玉樹道:「可能以前戴有面具,此人精於易容術。」
話至此處,巴爾克猛地通!的一聲,拍著桌子吼叫道:「趙玉樹,你幹的好事。所有的弟兄都在拉肚子,老夫正要找你算帳。」
趙玉樹嚇一跳,一股寒意直從心眼裡往上冒,情不自禁的躲到阿恨、小流浪身後去。
虎妞將美酒菜餚擺在一張方桌上,嬌滴滴的道:「巴大爺,吃飯啦!天大的事也該等塞飽肚子以後再說。」
朱明媚放好瓜果後,亦脆生生的道:「是嘛,空著肚子發脾氣是會傷身體的,請息雷霆之怒,快來用早餐吧!」
巴爾克怒目而視,語冷如冰:「趙玉樹,你可是心存歹念,也想叫老夫拉稀?」
趙玉樹惶悚不已的道:「殺了我小的也不敢,酒菜是小廚房供應的,屬下是來請罪。」
虎妞撕下一隻雞腿來,淺嘗一口,嬌笑道:「嗯,好香啊!」
明媚斟了一小杯美酒,小飲半盅,甜笑道:「喲,好甘啊!」
二女的風騷沒有白賣弄,終於將巴爾克的注意力吸引去,道:「青龍寺怎麼會有小妞?」
阿恨中規中矩的道:「是從外面重金禮聘而來。」
巴爾克假裝正經道:「做什麼?」
小流浪詭笑道:「供巴總消愁解悶。」
趙玉樹硬著頭皮說:「是弟兄們合資孝敬的。」
「哼!」。
瀉肚子的事,巴爾克甚為惱火,遷怒到趙玉樹一人身上,報以一聲冷哼,沒多說半個字阿恨鼓起如簧之舌道:「這兩位姑娘雖然出身貧寒,一身的粗布衣袋,卻麗質天生,是雲龍山這一帶出了名的大美人,能歌善舞,色藝雙全,在徐州城,不知迷倒了多少王孫公子。就是因為迷倒的人太多,有不少人為她倆爭風吃醋,拚死拚活,這才不得已又回到鄉下來。」
怕被人識破,虎妞、朱明媚曾經過一番精心的化妝改扮,是以,看在馬驥、巴爾克眼中的,純粹是兩個陌生人。
但柔質麗姿仍在,妖嬈嫵媚益增,巴爾克不看則已,一看就迷上了,陰笑一聲,道:「那就先唱一首小曲給老夫解解悶吧!」
虎妞拋去一個狐媚眼,撒嬌道:「空著肚子聽歌也不好地!」
朱明媚的狐媚勁比虎妞猶有過之,嗲聲嗲氣的道:「乾脆邊吃邊聽好了,南腔北調、地方小曲、單人清唱、二人合舞,隨您巴大爺來挑,隨您巴大爺來選。」
巴爾克的「性」趣愈來愈高,一雙老色眼在二女的臉蛋上溜來溜去道:「歌舞之外,是否還有別的節目?」
恨天生道:「有啊,葷的素的,悉聽尊便。」
小流浪道:「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別客氣。」
巴爾克給馬驥使了一個眼色,道:「馬兄,咱們吃了!」
一齊起身,同步邁向飯桌。
不是去吃飯。
而是要吃人。
冷不防二人四臂齊張,以餓虎撲羊之勢撲上去。
巴爾克抱住了虎妞。
馬驥抱住了朱明媚。
「不要臉!」
「老色鬼!」
事情來的太突然,阿恨、小流浪馳救無及,虎妞、朱明媚奮力反抗,幸好馬驥、巴爾克不知二女的身份,疏於防範,卒告滑出魔掌。
可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朱明媚雲鬢已亂,羅衫不整。
虎妞更糟,胸衣被撕裂一片,酥胸半裸,雙峰隱現。
立見粉團兒似的頸項間,戴著一條金項鏈。
項鏈的下方還有一枚形式古雅,璀璨奪目的碧玉翡翠墜子。
墜子晶瑩剔透,青翠碧綠,似有一股襲人的寒氣四射,一看即知絕非普通的俗物凡品。
巴爾克大驚失色的道:「丫頭,你這一條鏈子是從那裡弄來的?」
虎妞錯愕一下,吐字如刀:「不告訴你。」
「偷的?」
「放屁!」
「搶的!」
「住嘴!」
「買的。」
「不是!」
「到底是如何落在你的手中的?」
「你管不著。」
「丫頭,你非說不可。」
「為什麼非說不可?」
本應是刀光劍影的惡鬥場面,卻由於巴爾克的這一番話,頓使惡鬥隱而未發,大家都把注意力轉移到翡翠墜子上面去。
虎妞愕然道:「你是誰?」
「老夫巴爾克,你呢?」
「我是我。」
「快說你是否翡翠墜子的原始主人?」
「不錯!」
「從小就戴在你的身上?」
「當然!」
「那麼,你是一個虎口餘生的娃娃?」此話一出,阿恨、明媚、小流浪俱皆大吃一驚,彼此面面相覷,臉色陰晴不定。
最感驚訝的是虎妞自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道:「巴爾克,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巴爾克顯得很焦急,而又心事重重,道:「且不管老夫是如何知此事,你究竟是不是虎口餘生的人?」
虎妞遲疑了一下,道:「沒錯,本姑娘是一個虎口餘生的人。」
「可知你生身的爹是誰?」
「不曉得。」
「你親娘又是那個?」
「不知。」
「那你是如何長大成人的?」
「是由一個老頭拉扯大的。」
「那一個老頭?」
「冷面魔君賀通天!」
「說了半天.原來你們是……」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再無隱藏身份的必要,四人互望一眼,心意已通,立將偽裝除去,恢復了本來的面目。
阿恨亮出了七殺刀,威風凜凜的道:「區區在下我正是七殺教主恨天生,也是要你性命的總指揮、」
虎妞一字一句的道:「本姑娘是虎妞,七殺教的右使者。」
小流浪神氣十是的道:「小爺爺是,小流浪,七殺教的左使者。」
朱明媚黛眉雙挑的道:「日月宮的少宮主明媚,朱明媚。」
四人的名頭都不小,如雷貫耳,巴爾克絲毫也不敢輕敵大意,霍然暴退二步,大聲吆喝道:「來人哪!」
「是,巴總!」
突覺一陣強風襲來,眼前人影如梭,從兩側的房裡冒出來十幾個人。
全部身材高大,體格魁梧,赤膊,露出一身古銅色的皮膚來。
胸前有龍,一條。
腰裡有刀,一把。
每人的頭上皆戴著一頂黃帽子,色澤全黃。
形狀仿若元寶,就好像在頭頂上頂了一個大元寶似的,十分搶眼刺目。
巴爾克下令道:「殺,把這幾個娃兒全部趕盡殺絕,但虎妞例外,不得傷到她的半根汗毛。」
「是!是!」
黃帽子刀客齊聲應是,立如潮水似的排山倒海般攻來。
這一群傢伙好凶好很,個個身懷絕技,奮不顧身,用的又是不要命的打法,一交手便是惡戰,一上場便是好戲,仗著人多,以泰山壓頂之勢壓迫下來。
還好四小均非庸手,阿恨的七殺刀,明媚的太乙神功,虎妞、小流浪的七殺掌、七殺指,皆精純絕妙,超人一等,大家堅守嚴防,寸土不讓,總算勉強保住了顏面,未在第一輪的攻勢下,便慘遭對手擊潰擊垮。
趙玉樹卻吃了大虧,舉手投足之間,便被兩名黃帽子大內高手制伏繳械,作了階下囚。「巴總,這個叛徒如何處置?」
「給他一刀、」
「一刀大便宜吧?」
「兩位有何高見?」
「撕了他。」「成!」
從未見過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法,亦未見過這麼狠毒的武林人物,巴爾克的成字方自出口趙玉樹已被拋起來,然後一人拉住他的一條腿,給活生生的撕成兩半。
鮮血、皮肉、屎尿、腸肚橫流,令人怵目驚心,不忍卒睹。
阿恨咬牙切齒的道:「巴爾克,你的手段好毒辣!」
巴爾克臉一沉,道:「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語音一頓,又對十名大內高手道:「把這三個黃口小兒也撕了吧!」
不待大內高手發起第二輪猛攻,朱明媚搶先說道:「慢著,姑奶奶還有話要問。」
巴爾克眼一瞪,道:「死到臨頭了,你還有何遺言後事?」
朱明媚道:「本少宮主想知道,你是不是另外還有一個化名叫林坤泰?」
巴爾克欲語未語,猛聽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接口道:「不錯,他就是林坤泰,林坤泰就是他!」
日月宮主朱明月應聲而入。
接著,老宮主朱明英,也在王婆、史大忠的簇擁下進入佛堂。
這樣的變化太嚴重了,巴爾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道:「青龍寺戒備森嚴,你們是如何進來的?」
阿恨朗聲道:「告訴你也沒有關係,你手下的那群妖魔鬼怪早已士崩瓦解。」
虎妞道:「死的死,傷的傷,有的則已陣前起義,投降了七殺教。」
小流浪道:「有的更糟,不是正在茅房拉肚子,就是趴在床上爬不起來了。」
朱明媚道:「總而言之,統而言之,你已經孤立無援,命在旦夕,識相的最好束手就擒,這樣或者可以留個全屍。」
此時巴爾克不但孤立無援,而且腹背受敵,唐家堡的人就守在後窗外,神指唐誠打開一扇小窗道:「老賊,今天就是你的末日,此地就是你的墳墓!」
巴爾克怒目而視,一語未發,一方面指揮十名大內高手小心防護,一方面一雙賊眼骨碌碌的在虎妞、朱明月的臉上轉來轉去,也不曉得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明月宮主這時上前一步,喝問道:「林坤泰,不!你的真名實姓應該是巴爾克,本宮主問你,你把我的女兒弄到哪裡去了?」
巴爾克(林坤泰)嘿嘿冷笑一聲,道:「朱明月,你說話最好客氣點,明珠雖然是你的女兒,更是我們巴家的人,老夫有權將她帶走。」
「明珠現在何處?」
「她早已認祖歸宗。」
「正面回答本宮主的話。」「孩子活得很好」
「巴爾克,別顧左右而言他,本宮主要你直接了當的說,明珠這孩子此刻在哪兒?」
巴爾克陰惻惻的獰笑道:「想要知道這孩子的下落不難,你必須接受老夫的幾個條件。」
老宮主朱明英勃然大怒道;「畜牲,該死的混帳東西,你已經是末路窮途,還想談條件?」
巴爾克冷然一曬.道:「老太婆,巴某這一生從來不做賠本的生意,即使是死也要拉幾個人來墊棺材。」
叫月宮主關心愛女的生死下落,忍氣吞聲的迫:「你說吧,有何條件?」
巴爾克與風塵俠客馬驥耳換-道眼神,道,「第-,你們的人全部退出青龍寺,讓老夫安全的率眾離開此地。」
「第二呢?」
「你陪著老夫走,咱們比翼雙飛,重享負水之歡。」
「第三又怎樣?」
「想向七殺教主借一樣東西。」
「借什麼?」「七殺刀!」
小流浪聞言大怒道:「媽的,你想得倒美,既要腦袋又要人,還想打七殺刀的歪主意,這是敲詐。」
朱明媚籠著瞼的寒霜道:「也是勒索,娘,別理他,日月宮不接受敲詐勒索。」
阿恨朗聲道:「宮主,事實上明珠少宮主的下落已呼之欲出,沒有跟他打交道的必要。」
老宮主朱明英激動而又惶急的迫:「阿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已知明珠的下落。」
恨天生含糊具詞的道:「馬馬虎虎.差小多是這樣啦!」
老宮主欲再出言追問,阿恨轉對明月宮主道:「宮主,本教主想請教,這個臭男人是否確為你的前夫白衣秀士林坤泰?」
明月宮主斷然決然的道:「錯不了。」
「孩子的確是他抱走的?」
「毫無疑問。」
「可恨他這個做父親的未善盡職責,被老虎咬走了。」
「阿恨,你說孩子被老虎……」
「宮主別急,小公主注定要嫁我做老婆,老虎也不敢吃,且說明珠的身上可有足資辨認的信物!」
老宮主朱明英爭著說:「有,脖子上戴著一條金項鏈。」
明月宮主說的更清楚:「項鏈的下方還掛著一枚碧玉翡翠墜子。」
朱明媚好不興奮,從虎妞的頸項間,將項鏈拉到羅衫外面來,喜孜孜的道:「娘,老奶奶,快看是不是這一條?」
母女二人定目一看,臉色驟然大變,眸中熱淚盈眶。
「殺!」
連說一句話的工夫都沒有,巴爾克乘亂施襲,喊殺聲中率眾瘋狂進擊,欲將大家逐出佛堂去。
老宮主母女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一聲吼!當先挺身而-上,投入刀光劍影之中。
阿恨、明媚、小流浪、史大忠、王婆等人也不稍遲疑,立即移宮換位,出手進招,跟巴爾克、馬驥大打出手。
打得極端快速,極端慘烈,危機重重,每一個人都在玩命,每一個人都在動。
不!有一個人例外。
虎妞沒有玩命,也沒有動。
兀自站在一個角落裡,愁眉不展,面色凝重,思潮洶湧,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新環境。
老宮主老當益壯,八面威風,一出手就是壓箱底的絕活兒,交手未及十合,便將一名大內高手活活震死。
風塵俠客馬驥就在附近,駭然道:「好霸道的太乙神功。」
老宮主臉一沉,道:「知道厲害就好,納命來。」
人隨掌走;掌隨人發,太乙神功的暗力宛若長河奔流,高山滾石,閃電也似的撞向馬驥。
「還我娘的命來!」
巴爾克是殺害唐雲蓮的兇手之一,恨天生恨滿心頭,怒溢汲眉,七殺刀舞得虎虎生風,「風狂雨驟」、「惡浪排空」、「龍飛虎躍」,三招快攻,一氣呵成.單挑巴爾克人鬥狠斗辣。
彭!彭!老宮主朱明英震退數人,已攻至風塵俠容馬驥身前。
鐺!鐺!鐺!阿恨接連削斷了三把刀,七殺刀直指巴爾克吃飯的傢伙。
九名大內高手睹狀大急,想援手奈何被明月、明媚、小流浪等人堵住,寸步難進,眼看馬驥、巴爾克處境大險,生死乃指顧間事。
孰料,頭頂之上卻突然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暴喝:「住手!」
乖乖,好端端的天花板,乍然破了一個洞,掉下來一個人。
是大清國師,武林第一高手,長白人魔郝立德。
真不愧為是頂兒尖兒,出類拔萃的人物,穿房破屋之餘,依舊威力十足,掌劈老宮主,腳踢七殺刀,硬是將二人逼退,救下了馬驥、巴爾克。
巴爾剋死裡逃生,喜出望外,道:「師父,這一群傢伙不是大明餘孽,就是亂臣賊子,全部該死該殺!」
長白人魔郝立德雙目如電,寒芒四射,橫掃全場一眼後道:「為師的知道,今天就叫他們來得去不得,一個也活不了!」
天生的殺人王,天生的黑心腸,以殺人為樂,以殺人自娛,郝立德腳甫落地,話甫出口,便又野獸猛虎一樣展開攻擊:狐假虎威,狗仗人勢,馬驥、巴爾克,乃至九名大內高手,睹此情狀皆精神大振,與郝立德聯成一氣:「衝啊!殺掉巴爾克!」
「殺啊!幹掉郝立德!」
「送馬驥上西天!」
「叫刀客下地獄!」
儘管阿恨、明媚、小流浪、史大忠大吼大叫,以壯聲威,以振士氣,依然敵不住長白人魔的凌厲攻勢,此人功力之深,簡直匪夷所思,早將白骨追魂爪叫足了十成,雙手十指,白骨森森,混戰中將王婆斃在白骨追魂爪下不算,復將日月宮、七殺教的人全部趕殺到佛堂之外去。
虎妞還在原地發呆,阿恨道:「老婆,你發什麼呆,還不快走。」
一抓住她的玉手,奪門而出。
外面人潮如湧,儘是別人的天下,郝立德師徒未敢冒險追出佛堂,通!的一聲將門關上。
阿恨的反應好快,聲急語快的道:「外公,快上房去,堵住那個洞,別讓他們從天窗裡溜掉。」
這話實屬多餘,發話之初,神指唐誠已飛上了房,亮出一把劍來,封住屋頂洞口,身邊還另有三名高手隨侍在側。
唐子明、唐子剛等人則仍留在後窗外,寸步不離,以防群魔逃脫。
小流浪緊張兮兮的對虎妞道:「你在搞什麼飛機,剛才好險啊!若是落在老魔頭的手裡那還得了。」
虎妞依舊愁眉不展,欲說還休。
明月宮主拿起虎妞胸前的項鏈來,瞧一瞧,道:「這項鏈和墜子是你的嗎?」
虎妞頷首認可,沒開口。
老宮主朱明英道:「是誰給你的?在你身上多久了?」
虎妞據實說道:「從小就戴在脖子上,我也不知道是誰給的。」
阿恨道:「這墜子項鏈是不是日月宮的東西?」
明月宮主道:「確為本宮之物。」
小流浪道:「那麼,毫無疑問,虎妞就是明珠小公主?」
老宮主朱明英以斬釘截鐵的語氣道:「沒有錯,這一條金鏈子是明珠滿月的時候,我老人家親手給她戴上去的。」
明月宮主眼巴巴的望著愛女,眸子裡充滿了淚水,等虎妞投入懷中,恨不得馬上聽到她叫一聲:「媽!」
然而,虎妞卻什麼也沒有做,面無表情的反問了一句:「真的是這樣?」
朱明月終於滾下來兩行清淚,泣道:「是真的,一點也不假,當你第一次進口月宮時,本宮主就有一種預感,你是我親生的孩子。」
但誰也沒有想到,虎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倒寧願不是。」
其實這也難怪,事情的變化的確太大,一日才之間委實無法承受。
尤其有這麼一個聲名狼籍,惡跡昭彰的爹,更令她難以接受。
「我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做明珠小公主,寧願永遠做虎妞!」
「做七殺教的有使者,做阿恨的小老婆!」
這是她的心聲,在心底深處狂喊狂叫。
如此的心境,只有阿恨最瞭解,也曾這樣狂喊狂叫過,不願生而為人,恨天所生。
當下將一隻手輕輕的放在虎妞的肩膀上,柔聲細語的道:「想哭就放聲大哭一場吧,不過,有句話我一定要說,你比我幸福,起碼還有一位慈祥可親的媽。」
禪院之外,忽然掀起一陣騷動,有一項比七殺轎更大更豪華的轎子被人抬進來。
轎子本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了不起的是四名抬轎子的人。
一個是鐵掌歐陽春。
一個是金刀趙無敵。
一個是打虎將藍虎臣。
一個是河東獅金三娘。
好傢伙,這四個人都是名滿天下,獨霸一方的人物,居然會淪為轎夫,替別人抬轎子,豈非咄咄怪事?
朱明媚道:「這是誰呀?好威風也好大的架子?」
阿恨沒理會她,行至明月宮主身邊小聲道:「恭喜宮主,你的老情人到了。」
小流浪呆了一呆,道:「阿恨,你怎麼知道老煙槍坐在轎子裡?」
恨天生的回答好妙:「只有傻瓜、白癡、二百五才不知道。」
緊走幾步,往轎前一站,爽朗的聲音道:「四位別來無恙?」
鐵掌歐陽春笑容滿面的道:「托福,托福。」
阿恨冷嘲熱諷道:「真不好意思,委屈你們啦!」
金刀趙無敵一本正經的道:「這是我們的榮幸。」
恨天生道:「一定經過一場慘烈的搏鬥吧?」
打虎將藍虎臣道:「交手的時間其實很快很短。」
阿恨訕笑道:「是四位謙虛禮讓?」
河東獅金三娘恭謹有禮的道:「應該說是我們輸得心服口服。」
「於是,四位就自貶身價,淪為轎夫?」
「正如趙大俠所言,能夠為新出爐的武林王服務,是我們的榮幸,而且……」
「而且怎樣?」
「這頂轎子還是我們四個人出資訂做的。」
恨天生哈哈笑道:「老煙槍,威風要是了,架子也擺夠了,該出來亮相了吧?」
轎內寂然,無人答話,亦無人現身。
小流浪過來喳呼道;「糟老頭,告訴一個好消息,你的老情人明月宮主在此,快出來親熱親熱吧!」
事情透著古怪,轎內依然動靜全無。
「可是因為已經變成了殘廢,無臉見人?」
「沒有關係,這事宮主早已得知,不會介意的。」
「她愛的是你的人,你的心。」
「虎妞的身世查明了,贊!她是明珠小公主。」
「便宜了阿恨,馬上可以當上駙馬爺了。」
「老頭,你的情敵白衣秀士林坤泰也在此。」
「就等著你來報仇雪恨,取他的狗命!」
阿恨、小流浪輪番上陣,說三大堆的話,卻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沒有得到半點答應。
不禁惹惱了恨天生,怒眉雙挑的道:「媽的,你擺什麼臭架子。」
小流浪也發了火:「奶奶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給嗆不要臉,本使者就把你揪出來!」
阿恨正有此意,二人同時出手,刷!的一聲,立將厚重的轎簾撕下來,轎內空空如也,那有冷面魔君賀通天的影子。
明月宮主大失所望,輕輕的歎息一聲。
恨天生不悅道:「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春愕然道:「入寺之初還在抽旱煙,談笑風生。」
小流浪奇道:「那現在怎麼不見了?」
藍虎臣與金三娘相顧一愣,同聲道:「我們也正在為此納悶。」
阿恨指著放在轎內的一塊大石頭道:「何時抬人,何時抬石頭都搞不清,真笨啊!」
一無和尚插言道:「不怪他們,是賀通天的本事太大。」
朝老宮主朱明英瞄一眼,呶一呶嘴,繼又說道:「許是不願意和老太婆打照面,免得明月宮主夾在中間難做人,故意避開了。」
小流浪不以為然:「本使者不同意,醜媳婦遲早還是要見公婆,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
一無和尚道:「如果老衲判斷不錯,賀大俠就在這附近不遠,該他出面的時候自會出面。」
阿恨展目四顧,故意說給賀通天聽:「老煙槍,你聽清楚,長白人魔郝立德在此,這個老魔頭難惹又難纏,如果因為你老頭的惡意缺席而有所閃失的話,你可要負全責。」
小流浪亦道:「從此,七殺教跟你脫離關係,要獨立啦!」
阿恨沒再多言,以最快的速度,作了一番部署。
命藍虎臣、金三娘到屋後去,堵住後窗。
叫歐陽春、趙無敵上房去,幫唐誠封住那個洞。
然後大聲嚷嚷道:「郝立德,你死出來!」
小流浪跟著大吼:「巴爾克,你滾出來!」
朱明媚也學會幫腔:「馬驥,你爬出來!」
結果卻如石沉大海,相應不理。
郝立德沒回話。
巴爾克未答腔。
馬驥也未放假屁。
事情耐人尋味,阿恨揚聲道:「外公,看一下,這一群王幾兔崽子是不是上吊自殺了?」
沖指唐誠道:「天花板被他們堵住了,看不見。」
老宮主朱明英的火氣好大,張口就罵:「唐老兒,你是怕死呢,還是越活越回去。越活越糊塗了,不會再把那個狗洞弄開?」
歐陽春辯解道:「老宮土有所不知,洞太深,根本夠不著。」
明月宮王善體人意,深知長白人魔的白骨追魂爪天下無雙,准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找來一塊石頭抖手擲出去,道:「人夠不著,石頭一定夠得著,砸個洞便可一目瞭然。」
石頭去勢如飛,明月投擲的手法曼妙絕淪,金刀趙無故接應的技巧業高人一等,單手一飄一蕩,借力回吐,僅僅在手裡打了一個轉兒便又翻手擲出,通!的一聲,天花板上的大洞立告重現阿恨馬上追問道:「怎麼樣?」
金刀趙無敵道:「影蹤全無。」
「一個不見?」
「一個不見!」
朱明媚道:「後窗外的情況又如何?」
唐子明的聲音道:「更糟。」
史大忠道:「怎麼說?」
藍虎臣的聲音道:「視線被雜物摻住了。」
一無和尚道:「可以撥弄開呀!」
金三娘的聲音道:「太多,無濟於事。」
小流浪一臉迷惘的道:「真是千古奇事,難道上了天,入了地不成?」
阿恨斥道:「少睜眼說瞎話,房上有人,上不了天,只有入地的可能。」
接著又道:「了智何在!」了智就在附近,聞喚趨前道:「了智在。」
「這間佛堂由何人使用?」
「貧僧的掌門師兄。」
「你熟不熟?」
「熟。」
「可有地道通往外面?」
「沒有。」
「地窖呢?」「佛堂未設地窖。」
老宮主朱明英道:「有無可能臨時挖一條地道,逃之天天。」
了悟和尚大搖其頭道:「不可能!」
明月宮主道:「和尚何敢如此肯定?」
了悟振振有詞的道:「此乃山區,地基全系堅硬如鐵的岩石,挖一條通道談何容易,況且必有聲音傳出,不會如此寂靜。」
這話言之成理,大家如墜入五里霧中,誰都弄不懂郝立德、巴爾克師徒到底在玩什麼玄虛?阿恨沒吟了下,道:「照眼前狀況研判,大概只有兩種可能。」
小流浪道:「那兩種可能?」
「一種是自知求生無望,畏罪自殺了。」
「這幾個老混蛋,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走上自殺的路!」
「另一種可能是,故佈疑陣,設下埋伏,打算以靜制動,等咱們進屋去自投羅網。」
「哼!咱們偏偏不上惡當,罵也要把這一群混帳王八蛋罵出來。」
說罵就罵,恨天生、小流浪、朱明媚、史大忠,甚至連一無和尚也加入罵陣,舌劍唇槍;大罵特罵起來。
「郝立德,出來,否則就是孬種!」
「巴爾克,出來,不然就是懦夫!」
「馬老頭,出來,不敢就是膽小鬼!」
「是英雄就站到明處來!」
「是丈夫.就別鬼鬼祟祟!」
「伸頭也是一刀!」
「縮頭也是一刀!」
「躲躲藏藏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死也要死得慷慨!」
「死也要死得壯烈!」
「混帳,死出來!」
「王八,滾出來!」
「烏龜,爬出來!」
「死出來!滾出來!爬出來!」
「不出來的人就是混帳!王八!烏龜!」
「……」
越罵越有氣,也越罵越難聽,幾乎將所有罵人的詞兒全部搬出來。
可是,說也奇怪,馬驥、巴爾克、郝立德彷彿充耳無聞,扒他們的祖墳,操他們的親娘祖奶奶亦無動於衷,一慨相應不理。
這一來,小流浪可沒轍了,垂頭喪氣的道:「媽的個巴子,從來沒遇見這麼難纏的傢伙,軟硬不吃,我看阿恨今天要吃癟了,非栽不可!」
阿恨聞言大怒,虎吼一聲,道:「笑話,本教主是常勝將軍,永遠不會吃敗仗,今天也不例外。」
「莫非你尚未江郎才盡,還有錦囊妙計?」
「當然有。」
「說出來聽聽。」
「派一個人進去搗攔他們的窩。」
一無和尚道:「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這是一個馬蜂窩,會進去一個死一個,進去一對死一雙,正好中了老魔的奸計,上了他們的惡當。」
阿恨道:「不礙事,只是刺探敵情,不跟他們拚死拚活,一旦查清楚老魔的去處,便即閃電退出。」
小流浪道:「誰去?」
「你?」
「我!」
「不錯,就是你!」
小流浪倒抽一口寒氣,鐵青著臉龐道:「我不幹,俺小流浪尚未娶媳婦,還不想吃老魔的白骨追魂爪。」
虎妞乍然挺身而出,毅然道:「我去!」
小流浪脫口就說:「你去最好、朱明媚愕然一拐,道:「為什麼小公主去最好?」
小流浪理直氣壯的道:「道理很簡單,虎毒不食子,虎妞是林坤泰的寶貝女兒,巴爾克再凶殘也不會要小公主的命。」
阿恨不同意,疾言厲色的道:「謬論,謬論,簡直是一派胡言,你可曾想到,明珠乃是大明朝的小公主,萬一被殺,朱明就絕了指望。」
臉色一整,繼又說道:「退而言之,就算幸而不死,被老魔生擒活捉,以小公主的生命作要脅,咱們今天這一仗也輸定了。」
小流浪又沒轍了,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外甥打燈籠-一照舊(舅)!」
「還是要本使者去送死?」
「不必,本教主自己去!」
阿恨吃了秤鉈鐵了心。誰的勸阻也聽不進去,決心身入虎穴,一探究竟,當場拔出七殺力,大踏步的朝佛堂行去。
猛可間。有人喊道:「我兒且慢!」
黑道七十二舵的總舵主,阿恨生身的爹,闖王李白成的餘黨黑煞神黑杜長應聲而現。
護法滿天星與一盞燈,以及另外兩名鐵衛,就緊跟在黑煞神的左右。
阿恨語冷詞寒:「你來幹什麼?」
「想助我兒一臂力。」
「沒有這個必要。」
「為父的願為我兒打頭陣,身入虎穴!」
也不管阿恨是否同意,黑肚腸話一出口,便領著四名手下衝出去。
通!通!踢開房門,砸破窗子,黑道人物的行徑果然驃悍勇猛,五人兵分二路,穿窗奪門而入。
登時,所有的聲音全部靜止了,靜得可聞銀針落地之聲。
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凝神屏息,齊將注意力集中在佛堂裡。
佛堂內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起初動靜全無,驀然,馬驥、巴爾克、郝立德、九名大內高手,齊從牆角門後,桶內椅下電縱而出,前後夾擊,四面環攻,隨即掀起一場波浪壯闊的大決鬥。
決鬥有如暴風雨。
來得快,去得也急。
瞬息之間便宣告結束。
兩名鐵衛身首異處,身中數十刀,屍骨不全。
滿天星、一盞燈的頭上出現五個血窟窿,死在白骨追魂爪下氣黑肚腸算是最幸運的,吃了馬驥、巴爾克的兩掌,挨了大內高手的三刀,被震彈起,倒飛到佛堂外面來。
只覺得頭暈目眩,胸中血氣翻騰,落地之後搖擺了兩三下,張嘴噴出來一口血,卒告不支倒地,一屁股栽坐下去。
血沒有白流,人也沒有白死,總算查明事實,郝立德師徒仍在屋內,企圖守株待兔,誘敵入轂,伺機撲殺。
阿恨靈光一閃,妙計陡生:「放火啦!」
小流浪也開竅了,嚷嚷道:「拆房子啦!」
「放火啦!拆房子啦!」
「拆房子啦!放火啦!」
呼應之聲此起披落,行動上的配合同樣無懈可擊。
有人拿斧鋤,刨牆根。
有人搬柴火,燒門窗。
青龍寺的和尚好棒,提來好幾桶燃油,交給唐誠、歐陽春、趙無敵。
嘩啦啦!的潑下,燃油四溢,遍地皆是,轟!的一聲,火苗一發就不可收拾,一霎時整座佛堂便籠罩在熊熊烈火之中。
「燒得好,燒死這一群老兔崽子!」
「燒得好,燒死這一群王八羔子!」
沒有燒死,早在火勢一發之初,郝立德師徒便有下行動。
先擲出四具屍體來,將主力引開,接著十二個人一條心,組成一支鋼鐵一般的隊伍,不走門,不穿窗,硬生生的撞倒一堵牆,閃電縱出。
乖乖!這樣的脫困方法的確夠嚇人,夠可怕,蹲在牆外刨牆根的好幾個人,不是被砸死,就是被睬死,無一倖免。
而且,一脫困馬上又組成一個銅牆鐵壁也似的戰鬥體。
九名大內高手圍成一個圓圈,守在外面,刀已出鞘,威震八方。
郝立德、巴爾克、馬驥居中策應,眼觀四路。
「殺!還我兒的命來!」
神指唐誠發出第一聲吼,率眾一擁而上。
「殺!還我娘的命來!」
阿恨的動作也不慢.與小流浪、一無等人聯手出擊。
殺!還我們門下弟子的命來!」
歐陽春、趙無敵、藍虎臣、金三娘一邊猛攻猛打,氣勢如虹。
「殺!是日月宮今天不將爾等趕盡殺絕,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老宮主母女恨滿心頭,氣沖斗牛,打得最凶,衝勁最足。
然而,儘管群豪人多勢眾,攻勢猛銳,對方十二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彼此策應,相互支援,形成一個強而有力的戰鬥體,一輪猛攻下來,卻未能攻掠地,殺人建功。
氣得恨天生哇哇大叫,七殺刀舞得虎虎生風,咬著牙根大吼道:「殺!殺!殺!」
也不知那裡來的神力,簡直是超水準的表現,三聲殺配合著三招快攻,連毀了三把刀,砍下三顆人頭,殺出一條血路來,踏著三名大內高手的屍體,殺進核心重地。
老宮主朱明英的動作也不慢,功力之深尤其駭人聽聞,活劈了兩名大內高手,殺進重圍。
刀客的陣勢已破,剩下來的四個人立被群豪圍住困死,與馬驥、巴爾克、郝立德脫了呼應,斷了線。
「接招!」
「看刀!」
「找死!」
「拿命來。」
吼聲,不知出自何人之口。
狠招,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總之,老宮主朱明英、明月宮主、神指唐誠、阿恨、明媚、小流浪等幾位主力人物,立與馬驥、巴爾克,郝立德鬥在一起。
兔起鶻落,龍騰虎躍,驚心動魄,難解難分,是一場高水準的惡鬥,更是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技擊大公演。
毫無疑問,在這一場惡鬥之中,長白人魔郝立德的功力修為的確高人-等,從而也取得了主宰的地位,乍然連攻數招,將眾人逼退少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恨天生,一手奪刀,一手猛抓他的腦袋瓜,欲將阿恨斃在白骨爪下。
其勢加濤。其快如電,阿恨處境極險。危如燃眉,情勢也隨之急變,進入最緊張的最高潮「住手!」
「住手!」
兩條人影兩聲吼,冷面魔君賀通天從天而降,黑煞神黑杜長也不顧重創之身,捨命撲救。
還有老宮主朱明英,運足了一掌太乙神功,猛往郝立德的身上印,馬驥、巴爾克想馳援已不可能,陷入了明月宮主、小流浪、朱明媚、史大忠等人的刀光劍影,拳山掌風之中。
吼聲、震聲、慘叫聲,亂作一團。
鮮血、屍體、腦袋瓜,遍地皆是。
的確是一場空前未有的惡鬥,雙方皆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黑煞神黑杜長死了!
馬驥、巴爾剋死了!
老宮主朱明英死了!
長白人魔郝立德與四名大內高手皆死光死絕!
所有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也隨之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終南山好漢坡,一座墓前,並排跪著五人:恨天生、朱明珠、朱明媚,還有他們的兩個兒子。墓碑上刻著:「先慈唐母雪蓮之墓。」
旁邊站著兩個年青人,不用問小流浪、史大忠。
這已是青龍寺一戰後的第五年了。
有道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三小好夢得圓,且各生一子,老賀通天和朱明月也數十年破鏡重園,一行九人在此過著無怨無慮的世外桃園生活……
拜畢先母,恨天生唐天生轉向小流浪、史大忠二人:「兩位賢弟義薄雲天,俠骨仁風,急功好義,捨身起……」
「少來!別假惺惺假仁義,假同情貓哭耗子……」
「少來!別得了便宜又賣乖,搶了人家的情人說風涼話……」
「大忠哥,你怎麼說這種話……」
「小流浪,你不能這樣說……」
「小流浪叔叔,誰是耗子……」
「史叔叔,爸爸搶了誰的情人……」
「哈哈!你們五個人在這裡吵什麼呀?這麼熱鬧。」
說話間,朱明月摻著賀通天跚跚而來,看著五人樂哈哈的笑個不住。
「小流浪參見老煙槍,宮主!」
「史大忠參見師傅、師母!」
「好了!天天如此你們累不累呀!」
小流浪還是五年前的德性。
「老煙槍,累一點倒是無所謂,只是每天寂寞難奈啊!」
「師傅,你們一家子孫團圓,我和小師兄還是孤家寡人,這個問題好嚴重啊!」「看來,咱們只怕要去找座廟,學一無大師一樣去當禿驢了-!」
「小流浪叔叔,禿驢好玩嗎?我跟你去好不好?」
「小流浪叔叔要做的事一定很好玩,我也要跟你去當禿驢……」
哈!哈!哈!……
「傑兒!別瞎說……」
「英兒!沒有禮貌……」
明珠、明媚邊說邊上去摟著自己的兒子笑罵著。
「哈哈!看來我小流浪將來一定後繼有人,討不到老婆無所謂地!」
「不錯!史大忠有義子如此,生又何歡,死又何求……。」
「別那麼悲觀嘛!一副殺身成仁,英雄末路的樣子,叫人聽了又悲壯,又怪怪的。」
「是嘛!憑兩位叔叔人有人才,貌有貌才,武功蓋世,這樣的人中龍鳳還愁找不到老婆……」
「虎妞!你少來,泡漢子不知餓漢子譏,說不得我小流浪哪天晚上夢遊游到你床上去了,叮別嫌我人才沒人才,貌才沒貌才……」
「死小流浪,臭小流浪!看我不撕爛你的那張爛嘴……」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陣陣笑聲響徹雲天,震盪山谷,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