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求功心切,殺了王立,自己在萬貞兒心目中的地位才可穩固下來,當下擎天劍迭出奇招,招招均照準王立的刀猛砍猛斬,左手也沒閒著,「指中劍」、「掌中刀」頻頻出手,著著不離他全身三十六處要害。王立毫不退縮,亦以左掌還擊,三招之後,兩股強大的暗力便告短兵相接,蓬!隆然巨聲中,震得二人雙雙飛離擂台。一震之力,如此剛猛,實在駭人聽聞,雙方足足飛起來三四丈高,更令人驚異的是,兩個人在彈飛的過程中,仍自纏鬥不休,王立橫飄五尺,一刀砍下去,欲取雷霆項上人頭。雷霆豈是省油的燈,喝了一聲:「斷!」一劍斬下去,欲斷他寶刀。那知,王立老謀深算,早有萬全的準備,這一刀本來就是虛招,雷霆的擎天劍尚差三寸未到,便已先一步將刀擲出,雷霆一劍斬空不打緊,由於用力太猛,一時收勢不住,人也跟著急墜而下。
王立怎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九龍刀」早已在握,猛打「千斤墜」,人刀合一,照準血手魔君頂門揚刀貫頂而下。「九龍刀」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霞光萬道,分外奪目,場內掀起一陣騷動,驚叫之聲不絕如縷。雷霆真不簡單,能夠一戰成名,確有其獨到的絕活,就在全場騷動驚叫聲中,氣提丹田,力貫雙足,兩臂猛一抖,非但將疾墜的勢子穩住,而且又告彈飛而起,舉劍相迎。「姓王的,你哪來的九龍刀?」「你管不著。」「聽說九龍刀被方少飛得去,莫非你與方小兒有勾結?」「去問閻王吧!」王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使足全力放手相搏。雷霆不退不讓,揮劍進退自如。二人一上一下,一墜一升,拚命的局面業已形成,方少飛,張亞男等人暗自竊喜,萬貞兒鷹犬的感受卻不相同,不論是擁雷霆一派,或擁王立一派,皆惴惴不安,緊張得連大氣都喘不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刀劍再度相撞,火花進裂,同時間,王立的左拳擊中雷霆的右臂,血手魔君的左掌則已插進王立的腹中。王立後繼無力,九龍刀被震得脫手飛上了天,人也一命嗚呼,魂歸西天。血手魔君也吃足了苦頭,快刀王立的屍體全部壓下來,弄得他滿頭的血水,一身的腸肚糞便。腳落擂台,甩掉死王立,雷霆不顧右肩徹骨之痛,立又縱身飛起,想去攫取九龍刀。九龍刀乃武林瑰寶,想得到的人何止千萬,四面八方,立有數十人彈飛而起。可惜,距離稍遠,又是身在台下,與雷霆相較,還有一段距離。有一個人卻得天獨厚,遠在雷霆之上,他是從綵樓內射出,斜飛三丈,已搶先將九龍刀撈在手中。雷霆定眼一看,見是方少.飛,凌空發話道:「方少飛,你來的正是時候,老夫正打算逮你歸案。」方少飛怒不可當的道:「雷老兒,你死到臨頭了,還在作陞官發財的夢,上路吧,別讓王立等太久。」好似出山猛虎,又似天馬行空,刀出「神龍乍現」掌行「百鳥朝鳳」,居高臨下,全力撲殺。雷霆右肩受創,功力大減,勉力一拼,無異自尋死路,刀劍猛一撞,震得虎口發麻,擎天劍差點脫手落地,心頭方自一駭,方少飛動作好快,轉眼間又撲至近前,道:「雷老兒!你惡貫滿盈,死期已到,拿命來!」
「九龍刀」一刀快似一刀,「迷蹤拳」一拳緊似一拳,雷霆倉惶應戰,章法全失,頃刻間便處在下風。然而,此人功力深厚,又已學得「玄天真經」功夫,絕非一般的武林高手可比,一陣慌亂後,遂被他穩住陣腳。方少飛一輪快攻,佔盡優勢,卻未能在最有利的時機下一鼓作氣,要了血手魔君的命。雷霆陣腳一穩,馬上易守為攻,就在擂台上與方少飛重新又激鬥了起來。王立停屍之處,就在張亞男附近不遠,見九龍刀的刀鞘尚佩在他脅下,當即趨前去取,一號刀客乃王立死黨,見狀怒吼道:「不許動!」雙刀化作兩縷寒芒,上取咽喉,下取腰眼攻向張亞男。「滾開!」張亞男不甘示弱,揚拳揮掌迎擊,東丐金八忽然從斜刺裡衝上來,道:「這小子交給我老人家,快取刀鞘。」立以「迷蹤拳」斗上刀客的雙刀。小霸王燕無雙見師父右肩受創,深恐久戰不敵吃虧,欲上台去助雷霆一臂之力,張亞男剛剛取下刀鞘,睹此情狀,馬上彈飛而起,在半空中將他截下來,道:「你想死何不早說,姑奶奶陪你玩玩。」使出「無量神佛功」,劈頭蓋面的猛往他身上招呼。燕無雙身手不凡,立時與張亞男斗在了一起。方少飛的出現,就是全面進擊的一個訊號,適才彈飛而起的那數十人,固不乏有心爭奪九龍刀的江湖人物,但大多數皆為雷霆黨羽,及各路英雄。這些人差不多全集中在擂台附近,雷霆的黨羽一波一波的往上衝,欲擒下方少飛,立功邀賞。
南僧,東丐,林玲,張亞男等人寸土不讓,奮力攔阻,雙方打來慘烈到極點,也驚險到極點。慘烈驚險的惡鬥,並非僅此一處,整個大校場上,處處都有廝殺,處處都有慘叫,丐幫子弟,巢湖的弟兄,已與刀客,偵緝手,錦衣衛,大內高手,互相纏鬥力拼。全場都在打殺!全場都在喊叫!死的人不計其數!流的血成渠成河!這是一場正邪善惡之間的大決鬥,擁王派與擁雷派已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早已捐棄私見,重歸一統。不過,這也僅止是一種意識而已,並無任何實質意義,事實上擁王派早被丐幫的入團團圍住,擁雷派則為巢湖好漢所困,彼此根本無法互通聲息。雙方的主力皆齊集擂台四周,東丐威風八面,早將一號刀客擊斃,張亞男與燕無雙之戰,則彼比旗鼓相當,迄未分出高下,倒是擂台之上,風雲甚緊,方,雷二人大打百合之後,雷霆傷情加劇,一條右臂,全為血水所污,方少飛則如龍似虎,節節進逼,眼看勝券在握,血手魔君的敗亡只是指顧間事。十一號刀客見勢不妙,對六號刀客道:「老張,替我斷後,讓我上去解決掉那個小雜種!」六號刀客是醉俠卜常醒,化名張大富,聞說正中下懷,道:「還是張某上去吧,請周兄在下面擋一陣。」陣字落地,人已拔起,東丐故作姿態,和他虛假的對了一掌,非僅沒攔他,反而藉機將卜常醒送上去。王立已死,萬貞兒的哼哈二將二去其一,只要再殺了血手魔君,大局便可底定。卜常醒登台的目的,就是想加速雷霆的敗亡,免得再繼續爭戰下去,犧牲無辜者的性命。是以,群豪對卜常醒皆寄以厚望,希望他們師徒聯手,從速解決掉雷霆。而血手魔君不知究裡,誤把仇家當心腹,還以為來了幫手,道:「大富兄,快,咱們先殺了姓方的小子再說!」「是,大人!」就在卜常醒登台的同時,場外衝進來三位不速之客,衡山老人居中,北毒石天與百毒公於江明川一左一右,三個人昂首闊步,旁若無人,逕直行至台前丈許處才停下來。北
毒輕拍一下衡山老人的肩膀,道:「老哥哥,你表現的機會到了。」衡山老人只冷冷的哼了一聲,未曾答腔。北毒又道:「瞧,『九龍刀』、『擎天劍』都在上面,別發愣,該動手了。」雷霆欺師滅祖,衡山老人早有清理門戶之心,聞盲沒好氣的道:「老夫理會得,用不到你來提醒。」雙臂一抖,人已拔起,北毒又補上一句:「老哥哥,爭刀奪劍第一,殺人居次,別誤了石某的大事!」衡山老人「咽」了一聲,作為答覆,人已上了擂台,正當方少飛一刀掃來,卜常醒近身施襲,雷霆命在旦夕的時刻,血手魔君睹狀大駭,一式「鷂子翻身」,翻下擂台去。衡山老人道:「逆徒休逃!」方少飛道:「你跑不了!」卜常醒道:「屬下替大人斷後!」醉俠當然不會替他斷後,裝模作樣的攻了兩招,便咬著雷霆的尾巴跳下去。方少飛與衡山老人的動作也不慢,接踵而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血手魔君真不愧是大內的超級高-手,肩負拳傷,又在久戰力疲之下,依然異常驍勇,接連衝破了林玲,張亞男等數人的攔截。「雷施主,你死期已到,勿作困困獸之鬥。」「老禿驢,滾吧,回南海念你的經去吧。」南僧無心沒有攔住他。「姓雷的,你插翅也難逃,還不快納命來。」「臭要飯的,憑你還殺不了老子。」東丐金八也沒有攔住他。血手魔君凌空虛渡,好似一隻展翅翱翔的大鵬鳥,疾飛五六丈遠,始告腳落實地。鐵掌游龍吳元俊就在近旁,迎上來說道:「大人不礙事吧?」雷霆道:「不礙事,這一點傷老夫還挺得住,快將咱們的人召集到一起來,別教他們各個擊破。」吳元俊口中應是,人卻迎面走過來,本想乘其不備,把他解決掉,詎料,被另一名偵緝手搶在前面,道:「雷大人,我看我們都中了方少飛的借刀殺人之計,只怕娘娘到現在還不知道。」快刀王立一心想雪前恥,血手魔君則志在排除異己,二人私心自用,誰也沒有告訴萬貞兒,現在事情演變至今,他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道:「沒錯,娘娘還被蒙在鼓裡,你快去稟報貴妃。」「好!屬下立刻就去!」這名偵緝手編號二八,身形一長,便竄了出去一丈五六。
「站住,把命留下來。」方少飛豈容他去通風報信,刀光閃處,血雨橫飛,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已滾落在地。刀客已死,軀體卻衝勢仍在,又向前奔了六七步才告仆倒。吳元俊陽奉陰違,並未遵照雷霆的命令行事,但這些人平常訓練有素,有不少刀客,偵緝手卻自動向他攏來,復經小霸王燕無雙振臂一呼,群魔爭無恐後,正在朝擂台方向集結。一旦讓鷹犬集中,對天下英雄可是大為不利之事,東丐金八丐疾呼道:「把他們打亂打散,別讓他們攏在一起。」一方面強阻,一方面猛衝,場中惡戰立時升級,更加激烈凶險。時時都可以聽到慘叫。處處都可以見到鮮血。死人增加了,活人自然減少。衡山老人被兩名刀客咬住不放,四把長刀在他面前布卞一道刀牆,寸步難進。北毒石天一心想得「擎天劍」,不耐久等,道:「老哥哥,你怎麼不聽號令,跟這兩個傢伙耗個什麼勁。」衡山老人怒道:「這兩個傢伙難纏得緊,不幹掉他們如何去奪『擎天劍』『九龍刀』?」北毒一揚眉,道:「這兩個刀客交給我們師徒了。」「百步拳」,「百毒指」連環出手,攔下一名刀客,猛攻不休。百毒公子江明川如響斯應,亦接下了另一名刀客。衡山老人阻勢一去,即縱步而前,已距雷霆不遠,厲聲吼喝道:「逆徒,你千邪百惡,一身罪孽,今天要你付出血的代價!」「指中劍」比真的劍還要猛銳,「掌中刀」比真的刀還要鋒利,逢人就砍,遇敵就殺,霎時便殺出一條血路來,距雷霆尚餘丈許遙。師父的功力心性,雷霆知之甚詳,慢說自己肩傷在身,力不從心,就是在巔峰狀態下,依然不是他的對手,忙大聲疾呼道:「堵住他,堵住他!」立有三名刀客電縱而出,從中,左,右三個不同的方向攻上來。刀客都是亡命之徒,六把刀封死了三條通路,除非打死他們,休想越雷池一步,衡山老人有了剛才的經驗,不再跟他們死纏活鬥,猛地提足一縱,欲越頂而過。正面的刀客哪肯甘休,也跟著躍起來,在空中布下一道刀幕。「找死!」盛怒之下,衡山老人全力發招,刀幕立散,刀光頓斂,四號刀客僅僅發出半聲哀鳴,便被「玄天大法」的剛猛內力震碎五臟,疾射三丈多遠,蹲在地上不動了。衡山老人勢如破竹,已突破圍困,衝到了百毒魔君的面前。衡山老人不再言語,滿腹的憤恨,化作一股濃濃的殺機,招出如雨,力猛如山,一路搶攻到底,根本不給雷霆還手的機會。張亞男約在五丈開外,一掌劈死了一名錦衣衛,橫移九尺,將刀鞘遞給方少飛,道:「少飛哥,咱們要不要幫衡山老人的忙?」方少飛的九龍刀上已沾滿了血,不知有多少人喪生在他的刀下,當者披靡,望刀而逃此刻圍攻他的一群人早已死光,正橫九而立,當下將刀鞘佩好,聽亞男問及,忙答道:「不要,衡山老人在清理門戶,咱們橫插一腳,他老人家會不高興的。」張亞男說:「我是怕夜長夢多,橫生枝節。」方少飛說道:「應該不會,放眼當今武林,沒有一個人的功力能及得上衡山老人。」果然,一路強攻下來,雷霆沒有還手的機會,連招架的工夫都不充裕,二十合不到,便被衡山老人擊倒,「擎天劍」到了衡山老人的手中。「逆徒,你死吧!」「住手!」.衡山老人挺劍就刺,立有八把刀前來封架,當!當!之聲不絕,爆出連串火花,四名刀客斷了四把刀,「擎天劍」亦被巨大的力道震開五六尺。就這麼一瞬間的工夫,眾多的刀客,偵緝手已在雷霆周灑布下數道人牆。不殺雷霆,難消衡山老人心頭之恨,舞動著「擎天劍」,怒極而吼道:「讓開,誰敢阻擋,劍下不留活口!」正待殺入重圍,北毒石天忽然衝了過來,道:「老哥哥,算了,別光顧著殺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力。」衡山老人道:「石天,你答應老夫可以誅殺逆徒。」北毒手一伸,道:「那是以後的事,拿來。」
衡山老人望著「擎天劍」,心中一陣猶豫,沒給他。北毒臉一沉,道:「別忘了發作時的痛苦,快拿來!」毒發的痛楚,蝕骨錐心,衡山老人餘悸猶存,想了想,忍了忍,還是將「擎天劍」交在北毒手中。北毒陰險的笑笑,道:「這還差不多,去辦事吧。」「還要辦什麼事?」「去把『九龍刀』給小弟搶來。」「等我老人家殺掉逆徒再辦。」「不行,先奪刀,再殺人。」衡山老人早已被北毒控制,那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好大踏步的沖方少飛走過去。場中惡鬥之聲未停,十分吵雜,南僧、東丐等人目睹衡山老人將「擎天劍」交給北毒,卻聽不見他們的話語,甚感納悶,東丐迎上來說道:「老哥,幹嘛將『擎天劍』交給姓石的?」衡山老人兀自前行,道:「這是我老人家自己的事,你少管。」東丐金八道:「北毒素來心術不正,叫化子我是怕老哥吃虧上當。」衡山老人冷聲道:「老夫高興怎樣就怎樣,勿須他人瞎操心。」步伐陡地加快,三步兩步便到了方少飛的面前,揚聲道:「拿刀來!」方少飛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道:「拿刀來?」「你沒有聽錯,拿刀來。」「前輩取刀何用?」「你管不著!」「說不出用途,在下歉難從命。」「那就莫怪我老人家要硬搶了。」「以前輩的身份,會搶刀。」「少廢話,接招!」老人身不由己,立即訴諸武力,劈面便是一掌。南僧以「七巧掌」接下他的「掌中刀」道:「老施主已是風燭之年,來日無多,怎地仍如此貪戀身外之物?」真實的情況,衡山老人實在難以啟齒,也不敢說,只好漫應道:「大和尚,你不明白。」無心大師道:「就是因為不明白,才求教於老檀樾。」衡山老人心一橫,道:「搶就是搶,沒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橫跨三步,避開無心,-以雷霆萬鈞之勢攻向方少飛。方少飛彈退五尺,橫刀護胸道:「前輩請三思。」衡山老人那裡聽得進去,道:「九思也一樣,不拿『九龍刀』來,休想善罷甘休。」倏忽間連攻七掌八招,方少飛退無可退,忍無可忍,只好被迫迎戰,跟衡山老人打在了一起。林玲急得團團轉,道:「衡山老人一定是瘋了,這可怎麼辦,怎麼能辦,布笠人又遲遲不來,真急死人。」張亞男亦道:「是呀!弓先生是提調主帥,怎未見前來指揮大局?」南僧無心道:「他可能正忙著。」林玲道:「師父,弓前輩現在在忙什麼?」南僧道:「保護皇上的安全,封鎖萬貞兒的消息,防堵她前來援手,都是刻不容緩的事。」張亞男道:「可是衡山老人瘋狂如此,咱們又不能殺了他,如何是好?」
東丐金八道:「我想起來了,老化子一時大意,——」大意什麼還沒有說清楚,一眼見黑白雙煞大步行來,忙將話頭打住,改口說道:「糟了,這兩個魔頭又要來攪局。」南海神僧同樣吃了一驚,嚴陣以待,待雙煞行至切近時,雙掌合十的道:「阿彌陀佛,天心即我心,兩位施主可還認得貧僧無心?」這話只是一個試探,看看雙煞的反應,再定進退之計,不料,龍,鐵二人聽如不聞,視如不見,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擦身而過,一逕衝向北毒石天。北毒已經注意到,想躲也躲不開,手執「擎天劍」,蓄勢相候。雙煞停在五尺之外,白煞鐵虎道:「姓石的,二十年沒見,可還認識我鐵某人麼?」北毒石天皮笑肉不笑的道:「鐵兄好大的忘性,前不久咱們不在紫禁城裡照過一面。」不提大內還好,一提起在大內的往事,鐵虎就氣沖斗牛,暗中提聚了一掌真力,殺機滿面的道:「老匹夫,你沒忘就好,老夫承你恩賜,受困後宮二十年,這筆賬今天要加倍討回來。」雙煞專為尋仇而來,不欲多言,二人眼神互換,立即老實不客氣的向北毒展開猛攻。北毒卻有恃無恐,未將雙煞放在眼內,揮劍一封,以命令的口吻大聲吆喝道:「老哥哥,別爭九龍刀了,快來解決這兩個老怪物!」豈知衡山老人與方少飛鬥得正緊,根本抽不出手來。「工具」派不上用場,師徒二人只好被迫親自動手。那一邊,方少飛與衡山老人之戰,尤為精彩絕倫,方少飛先天穎慧,後天又集各種奇遇於一身,近來更功力精進,一日千里,與衡山老人大戰合百,居然敗象全無。東丐金八這時才有時間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老化子一時大意,斬斷他的腳鐐後,為恐他事後搶奪九龍刀,故而點了他的穴道,留置原地,一定是北毒趁虛而入,利用毒藥將衡山老人玩於掌股之上。」南僧無心道:「證諸眼見事實,大概八九不離十。」張亞男心急如焚的道:「這可該如何收拾這個殘局,衡山老人積一甲子以上的潛心苦修,時間久了,少飛哥一定落敗。」林玲道:「而且,經他這麼一攪和,戰局大亂,無形中給了血手魔君一個喘息的機會,請八爺及師父從速決斷,不要誤了大事。」南僧沉吟有頃,道:「事急從權,是該採取措施,依老納之見,不防故技重施,將他的穴道制住。」東丐金八馬上說道:「事到如今,也只好權宜行事。」忽見布笠人匆匆趕到,接話說道:「這是明智的決斷,不這樣絕對無法制止他的瘋狂行動,據老夫得知的消息,北毒是用毒藥將衡山老人控制住的。」弓先生好妙的身法,攻其無備,猝然施襲,話剛出口,人去如煙,衡山老人甫以一式「鯉躍龍門」,撲攻方少飛無功落地,腳方著地時,驀覺身後一麻,已被布笠人點中睡穴躺下了。方少飛喘了一口氣,道:「好險,衡山老人一味蠻幹,若非弓先生及時援手,後果實在不堪設想。」一語甫畢,異事陡生,雙煞聯手,八面威風,百毒公子江明川早已倒臥在地,北毒石天雖連番施放毒招,可惜皆被二人破解,一時被逼得手忙腳亂,極是狼狽。
雙煞一時得勢,招招殺手,步步緊迫,一分一毫也不放鬆,此刻,北毒被夾在中間,黑煞在前,白煞在後,前後夾擊,已是危在旦夕。「北毒,鐵某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雙煞,老子跟你們拚了!」北毒好厲害,身子陡地離開地面五尺,平直懸空,劍刺黑煞龍飛,腳踢白煞鐵虎。「手下留人!」「手下留人!」衡山老人的毒必須北毒來解,石天若死,衡山老人就沒有救了,南僧,東丐,布笠人,方少飛等人吼聲不斷,一齊飛身趕來。晚了,禍事業已發生。擎天劍插進黑煞龍飛的胸膛,同時北毒雙腿骨折,被白煞鐵虎攔腰劈成兩段,魂歸離恨天。但是,事情並未結束,只是另一個變局的開始,大家驚魂未定,場外人如飛梭,西仙已如奔雷瀉電般射入,一出手便抓住了擎天劍,向前一送,結束了黑煞龍飛的性命。快!大夥兒僅看到結局,根本沒看清楚過程。卻看見白煞鐵虎,踏著北毒的殘屍衝過來,雙掌齊出劈向白芙蓉的背脊。「娘,小心後面!」張亞男嚇得面如死灰,驚急而呼。白芙蓉這時想轉身迎戰已不可能。萬幸布笠人站的最近,反應也最快,閃電出手,就在白煞攻至西仙身後的同一時間,布笠人的雙掌已印在鐵虎的背上。一聲慘叫,一股血箭,白煞鐵虎口血狂噴而亡。可是,臨死之前,還是擊中了白芙蓉,雖說後繼無力,西仙依然吃不消,悶哼聲中,前衝數步,身子搖搖欲墜,擎天劍差點脫手落地。人影一閃,彷若幽靈鬼魅,西仙沒有看清楚是誰,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總之,她手一鬆,擎天劍已經到了別人的手中。她一生好強,爭雄逐霸,從未後人,此番率雙鳳來到大校場,就是想一爭九龍刀、擎天劍與玄天真經,豈料命運弄人,擎天劍剛弄到手,曾幾何時,不旋踵間便換了主人,怎不令她心碎氣結。來人動作好快,足不著地,凌空一個大迴旋,又飛回去,就好像點水的晴蜓,攫雞的大老鷹,當大家注意到時,人已在數丈外,原來是血手魔君雷霆。雷霆的功力恢復的極快,經過衡山老人,雙煞,北毒,西仙的這一陣攪局,已差不離復原如初,待群豪想到攔截時,他已經返回原地。而且,所有的刀客,偵緝手,錦衣衛,大內高手,都已齊集在擂台四周,裡三層外三層,重重疊疊的圍起無數肉屏風,固若金湯。方少飛心念衡山老人的安危,急切間也沒工夫去對付血手魔君,道:「糟糕,北毒這一死,衡山老人的毒怎麼解?」
張亞男正立在母親的身旁,正自好言安慰,聞言趨前說道:「死了老的,還有一個小的,問問江明川也許可以救。」從未見東丐生過麼大的氣,一把將百毒公子提了起來,聲色俱厲的道:「小毒崽子,你說,衡山老人的毒如何解,要是解不了老哥哥的毒,你休想活命。」江明川的傷勢不嚴重,只是被雙煞的「指中劍」在肩上、腰間戳了幾個血窟窿,純屬皮肉之傷,尚可站立,惶悚的說道:「我沒有解藥,我沒有解藥。」南僧無心道:「你師父總該有解藥吧?」百毒公子道:「先師也沒有。」林玲怒不可當的喝道:「什麼?北毒也沒有?你們這不是存心要害死衡山老人嗎?」江明川想了想,道:「也許先師身上有解藥的方子?」張亞男,林玲,方少飛等人毫不遲疑即刻搜身,在北毒的身上,搜出了不少瓶瓶罐罐,膏丹丸散,以及數張藥方子。東丐將江明川押過來,大喝道:「小毒崽子,你看清楚,這裡面有沒有解毒藥?」百毒公子道:「多數都是毒藥,有治標的解藥,沒有治本的。」雷霆與徒眾齊集中一起,正交頭接耳,顯然有所圖謀,不是想施奇襲,就是要突圍。,方少飛注意及此,一面命丐幫,巢湖的弟兄們加緊包圍圈,嚴加防範,一面招呼大家,密切注視,準備隨時應變。南僧精通藥理,拿起藥方來逐一審視,最後選出一張來,對百毒公子道:「治本解毒大概就是這一張吧?」江明川定目一看,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錯,就是這一張。」東丐心頭一鬆,懸著的一塊心石頭總算落地,當眾廢了江明川的武功,命陪著丐幫的一名長老去抓藥。南僧無心是個有心人,從雙煞身上取出。「玄天真經」道:「為了這本破書,不知惹出多少風波,最後的兩位主人亦告西歸,如今該如何助理!」東丐金八衝著說:「燒掉算了,免得再生事端。」西仙白芙蓉已有所覺醒,感慨萬千的道:「燒掉最好,沒有『玄天真經』江湖上將平靜得多。」布笠人卻不有同的意見,道:「真經的主人應該是衡山老人,我們無權僭越,如何處理,還是得由他老人家自己作主,就請神僧暫時代為保管吧。」方少飛關心父皇的安危,道:「父皇那邊還好吧?萬貞兒的動態又如何?」布笠人道:「皇上那邊,老夫已有萬全安排,太師府亦在密切監視中,倒是萬貞兒令人憂慮,已經有消息,萬貞兒不在玉華宮,現在去向不明,弓某擔心她正在調兵遣將。」東丐金八咕咕呼呼的喝了三大口酒,說道:「不管那婆娘在幹什麼,咱們快刀斬亂麻,先解決掉這群鷹犬狗腿子再說!」英雄所見略同,大家意見一致,金八登高一呼,八方響應,群起而攻,熊熊的戰火再度點燃。這一次打的可不是混戰,林玲,方少飛,張亞男,南僧,東丐,布笠人各領兵一支,從六個不同的方向,對場中王立、血手魔君死黨展開了屠殺。
西仙白芙蓉也覺昨非而今是,亦親率金鳳,銀鳳,自動投入戰圈,參予除奸的行列。張亞男見母親如斯,打從心眼裡高興,精神百倍,奮勇爭先。群豪高手雲集,個個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或一方霸主,儘管雷霆非同等閒,刀客誓死不退,奈何好漢抵不住人多,鐵打的金鋼也經不住狂搗亂砸,一頓飯的功夫不到,固若金湯的肉屏風已經攻破。「殺呀!」「殺呀!」吼聲不斷,攻勢不斷,錦衣衛,偵緝手更是一個接一個的不斷倒下去。兼之卜常醒,吳元俊,包布書在暗中下手,裡迎外合,群魔傷亡纍纍,已是潰不成軍。方少飛揮刀腰斬了一名錦衣衛,指名道姓的道:「雷霆,識時務者為俊傑,束手就縛,可以賞你一個全屍!」血手魔君一挺擎天劍,聲若焦雷似的道:「方小子,別作夢,看劍!」人隨劍進,話落人起,抖出無數劍花,像一支鏢一樣飛向方少飛。他攻勢極快,劍劍相連,剎那間連攻十二劍,劍劍不離方少飛致命要害之處。「攔住他!」「殺了他!」怒喝聲中,群豪如潮攻到,有的凌空撲擊,有的貼地進攻,或左或右,或東或西,齊將目標集中在雷霆一個人身上,莫不全力以赴,希望一舉將他斃在當場。雷霆亦有他自己的打算,原是想借閃電攻勢,制住方少飛,奪下九龍刀,然後以方少飛的性命為要脅,逼群豪就範,豈知事與願違,投機不成,反而變成眾矢之的。不過,他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見此情況,心知大勢已去,心念電轉,主意立變,馬上彈身後撤,口中大叫:「咱們走!」群豪的主力集中在一面,後面幾乎是門戶大開,正好是脫身的良機,一眨眼的工夫,數十名親信便衝破封鎖,突圍而出了。「追呀。」
「殺呀。」群豪卯足勁,咬著尾巴追去。當血手魔君雷霆一口氣衝至校場大門口時,長長的一條尾巴已被咬去一大半。卻見萬貞兒領著逍遙子費無極,江湖浪子花三郎,朱啟機,萬家棟,以及十餘名刀客,偵緝手迎面而來。兩下裡一照面,萬貞兒已看出苗頭不對,道:「這是怎麼搞的?」雷霆歎道:「別提了,我們中了人家的借刀殺人之計,請娘娘速退。」萬貞兒杏眼圓睜的道:「退?哀家這一生只知前進,不知後退。」雷霆氣急敗壞的道:「娘娘有所不知,他們人多勢眾,其勢銳不可當,尤其是師父那個,老傢伙也來了,最好先避一避風頭,再作計較。」萬貞兒聞言,大吃一驚,說道:「他不是被囚在蟠龍山嗎,怎麼會跑來此地作怪呢?」雷霆說道:「好像是被方少飛救的,後來又被北毒利用,小弟險些喪命在他手下。」衡山老人的本事,萬貞兒自然清楚,朝大門裡望一望,見群豪已經追到,衡情度勢,當機立斷的道:「好!咱們先回太師府去,再作計較。」一扭頭,對隨身帶來的三名刀客說道:「你們留在此地,死守這一道門,萬不可放他們出來。」當即領著餘眾,掉頭離去。
刀客又名死士,他們的律條是:不達成任務就死。憑眾豪的身手,三名死士不可能發生多大作用,但一人拚命,萬夫莫敵,解決掉三個不要命人,卻免不了要費一番手腳,三刀客絕身亡,萬貞兒已去遠,緩兵之計成功。群豪並未隨後追殺下去,因為大白天的,穿街過巷,打打殺殺,難免會禍及無辜百姓。眼見眾人停止了追擊,張亞男不解的道:「如此大好時機,不乘勝追擊,萬一被萬貞兒將禁衛軍,九門提督府的兵馬調集起來,可是天大的麻煩。」布笠人胸有成竹的道:「這是不可能的事,老夫已預作部署,萬貞兒的主力大部分均擊斃在此,餘下不多的死黨已成甕中之鱉,均埋伏於太師府,難有所作為。請諸位先行替衡山老人解毒,待衡山老人的毒一解,諸位就請立刻逕赴太師府,弓某另有別事,想先走一步。」回到太師府,萬貞兒清點一下人數,劫後餘生的僅僅還剩下三名刀客,五名偵緝手,連其他的錦衣衛,大內高手,總共尚不足二十人,可謂災情慘重,損失不貲。
這還是將卜常醒,吳元俊,包布書三人計算在內的數字,除去他們三,數目更少,神州三傑隱身有術,到現在雷霆,萬貞兒仍視他三人為心腹親信。萬德山嚇傻了,萬大才面白如紙,緊張兮兮的道:「姐,方少飛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殺進太師府來,可有萬全的應對之策嗎?血尹魔君雷霆搶在前頭,很篤定的說道:『娘娘已派人去調集人手,相信禁軍,提督府,以及西廠那邊的人很快就會到來的。』萬德山喜形於色的道:『禁軍嚴總教頭,九門提督府的丁大人,與老夫源淵頗深,西廠的汪直更是萬家嫡親的外甥,只要這三支人馬到來,必可將這些亂民狂徒一網打盡。』高坐太師府的大客廳裡,萬貞兒啜了一口茶,左右一望,道:『咦,怎麼好久沒見張管事。』
萬家棟回答道:『我剛剛還看見他在——』在什麼還沒有說完,張敏已跨步而入,萬貞兒黛眉雙挑,籠上一臉寒霜,道:『張敏,你幹的好事。』張敏戰戰兢兢的道:『小的知道捅了漏子,但卻完全是為娘娘著想!』萬貞兒怒沖沖的道:『害哀家損兵折將,一敗塗地,你還敢說是為本宮著想。』張敏有條不紊的道:『請娘娘息怒,小的實在畏禁不起王大人的一再央求,覺得與其讓王大人成天悶悶不樂懷恨雷霆大人,還不如讓他們以武會友,應證一次武學,或許可以解開這個結,只要這個結一解,娘娘得到了雷大人,也不會失去王大人,所以才斗膽替他們傳話。』『你僅止是替他們傳話?』『是呀,僅止傳話而已。』九龍刀不是你設法代借的?」「冤枉!冤枉啊!小的恨不能殺了方少飛,領那百萬兩賞銀。」「那九龍刀,王立究竟是如何得到手的?」
「這恐怕只有王大人自己一個人知道了。」「糊塗!王立一世精明,怎麼這麼糊塗。」「奴才句句是實言,還請娘下令徹查。」「好了,難得你對哀家一片忠心,本宮不想再追究了,以後事無鉅細,務必要向哀家稟報清楚。」「是,娘娘。」這時門外進來一名錦衣衛,是奉命去九門提督府提調兵馬的人,萬貞兒道:「丁大人在何處,調來多少兵馬?」那名錦衣衛道:「回娘娘的話,一名也沒有調到。」萬貞兒大吃一驚,道:「丁大人敢違抗哀家的懿旨!叫他來見本宮。」錦衣衛道:「小的根本沒有見到丁大人。」雷霆上前三步,抓住他問:「丁大人到那裡去了?」錦衣衛道:「丁大人已經被撤職,九門提督換了他人。」萬大才大惑不解的道:「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未得我萬家的同意,膽敢隨便撤換人。」錦衣衛道:「小的問過,是皇上的御筆手諭。」此語一出,萬太師父女姐弟,雷霆師徒等人,齊皆打了一個冷顫,萬貞兒急得站了起來,聲音也變了調,道:「是皇上的意思!難道……」她實在不敢想下去,如果自己父女的種種不法勾當,真的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萬家滅門的重罪。萬德山,血手魔君雷霆等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沒有一個人敢再開口。
大家默然相對,寧靜中別有一番刺骨錐心的緊張。他們企盼這僅是無意中的一次巧合。將希望寄托在禁軍嚴總教頭,及西廠的汪直身上。然而,他們失望了。嚴總教頭同樣遭到撤職的命運,禁軍方面沒有調來一個兵。汪總管的處境更慘,遭到禁閉,西廠方面亦未調到一兵一卒。後援已斷,希望已絕,萬貞兒,雷霆,萬德山等人第一次感受到恐懼和死亡的威脅。一下子,大家的屁股,好像都長了上刺,坐不住了,齊集在一起,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萬德山憂心忡忡的道:「看來皇上可能已洞悉一切,我們必須速謀對策。」萬貞兒是他們之中比較沉著的一個,道:「爹!我立刻進宮去,叫朱見琛頒一道旨意,調動兵馬,將這一群暴民亂黨統統處死。」
血手魔君雷霆道:「這恐怕不妥吧,皇上如已確知內情,娘娘此去豈非自陷險地?」萬貞兒信心十足地道:「朱見琛只是一個昏君,只要稍以手段,便可讓他改變初衷,況且我的話,他不敢不聽,萬不得已時乾脆把他拉下來,讓朱-楨做皇帝。」雷霆道:「娘娘此計固善,但仍以小心為宜,為防生變,不如咱們大夥兒一齊去逼宮,以備不測。」萬貞兒不假思索地說道:「好!就這麼辦。」說著,邁步而出,來到前院,準備即刻進宮,其餘的人亦皆尾隨跟出。萬德山喜形於色的道:「這倒不失為是一個釜底抽薪的好法子,大明的天子換成朱-楨,就等於咱們萬家的天下了,哈哈……」三聲大笑,他只笑出來兩聲,突聞方少飛的聲音在大門外接口說道:「法子雖好,也夠狠夠毒的,只可惜已經沒有機會了。」
幾名守護,那裡是方少飛的對手,三拳兩腳便打翻在地,轉眼間,方少飛已破門而入。接著,南僧,東丐,西仙,林玲,張亞男,雙鳳等人一湧而入。衡山老人的毒已消解,就立在方少飛一旁,一雙虎目怒視著雷霆,萬貞兒,早將功力叫足了十成十,準備隨時出手清理門戶。牆裡牆外更是刀光劍影,人頭攢動,全是丐幫及巢湖的弟兄們,密密麻麻的將太師府圍了個水洩不通。方少飛一面說話,一面徑直的向萬德山父女走過去,萬貞兒玉面一寒,叱道:「方少飛,你好大膽子,哀家正愁四處捉拿你不到,竟敢糾眾闖進太師府來。」張亞男指名道姓的道:「萬貞兒,你的末日已經到了,還神氣什麼。」萬貞兒一生頤指氣使慣了,幾時敢有人對她這樣說話,此時不禁大怒道:「大膽,哀家的名諱也是你可以叫的,給我掌嘴。」八面威風,依舊是那副潑辣的模樣兒,醉俠卜常醒躬身應是,搶先揚掌衝上去,利用機會,給方少飛使了上眼色,意思是說,要不要現在就動手?方少飛舉手一架,以目示意,告訴師父少待,道:「萬貞兒,你的氣數已盡,倒行逆施的日子已經結束了,休再張牙舞爪,就算你是一隻成了精的狐狸,今天也難逃法網。」虛攻一招,假裝擊退卜常醒,立即與東丐,西仙等頂尖高手以鉗形態勢壓迫過來。魔群一陣走動,擺開架式拒敵,萬貞兒威風凜凜的道:「放肆,哀家身為當朝貴妃,誰敢動!」
林玲嬌叱道:「萬貞兒,你已被廢,少再作威作福。」萬貞兒喝道:「住口,誰敢將哀家廢掉?」張亞男道:「皇上!」萬貞兒道:「拿聖旨來。」方少飛道:「馬上就到。」餘音尚未落地,門外有人高呼:「聖旨到!」隨著這一呼聲,四名太監擁著恭親王踏步而入太師府。朱見瑾雙手捧著聖旨,後而緊跟著一群刑部捕快,以及官復原職,身著朝服的鐵血御史方正夫婦,與大學士林田甫夫婦。恭親王朱見瑾越眾而前,朗聲說道:「萬德山,萬貞兒,雷霆接旨!」萬貞兒臉色驟變,忙與萬德山,雷霆跪在地上。其餘的人不敢怠慢,跟著跪滿一地,齊呼:「吾皇萬歲!萬萬歲!」恭親王展開聖旨,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師萬德山陰謀竊國,貴妃萬貞兒惡跡昭彰,錦衣衛指揮雷霆多行不義,罪證確鑿,罄竹難書,著即廢去官職誥封賜死,餘眾著由御史方正,大學士林田甫會同有司按律論處,並由太子朱-堂主理一切,代朕裁奪,欽此。」謝恩起身,群魔一個個皆嚇得面無人色。萬貞兒卻不甘雌服,暴睜著雙目道:「誰是朱-堂?」恭親王朱見瑾道:「就是你處心積慮要陷害的方少飛。」
方少飛道:「犯婦別再多言,還不快從速自作了斷!」萬貞兒銀牙一咬,道:「你妄想,我萬貞兒絕不會做自殺,即便死也要拉上你墊棺材底,叫你們朱家斷了根,絕了後!」南僧無心道:「阿彌陀佛,不修今生修來世,天意如此,女施主已是窮途末路,勿再作孽。」萬貞兒道:「哼!什麼叫窮途末路,哀家還有這麼多忠心不二的死士,足可一戰。」方少飛橫掃全場一眼,對群魔說道:「你們聽清楚,皇上德澤廣被,不忍塗炭生靈,賜死的僅三名罪魁禍首,你們從速棄邪歸正,一定會給你們一個自新的機會,若是一錯再錯,必將血濺當場,命喪黃泉。」他此刻是東宮太子的身份,群魔又瀕臨山窮水盡之境,立刻便有了反應,十名爪牙紛紛棄邪歸正。萬貞兒簡直氣得要吐血,但還是不服輸,蓄勢以待,打算作殊死鬥,清點了一下人數,加上費無極,花三郎,朱-楨,萬德山父子祖孫,雷霆師徒,還有十六人,道:「哀家至少可以討十六條命回來,怕死的就乖乖退出太師府。」方少飛使一個眼色,場中禍事陡生,碩果僅存的一名刀客,一名偵緝手,一名錦衣衛,分別被卜常醒,吳元俊,包布書奇襲擊斃。十六個人,一霎時僅餘下萬德山父女,萬大才父子,雷霆師徒,朱-楨,張敏,費無極,花三郎等十個人。登時,萬貞兒傻了,呆了,也瘋了,狂了,口中喊,「殺」不顧一切的撲向方少飛,撇開自己的門戶不顧,存心欲與方少飛同歸於盡,斷朱家的根,絕朱家的後。萬貞兒一動,南僧,東丐,西仙等便一齊動手,尤其是衡山老人,滿腹的惱恨,化用一團火,一陣風,打第一仗,出第一招,根本不給萬貞兒任何躲避、喘息、還手的空隙。惡鬥一開始便是石破天驚的凶險場面,血手魔君一看苗頭不對,本想與燕無職突圍而逃,卻被方少飛識破截下,與東丐聯手,打得他暈頭轉向。燕無雙則為林玲,張亞男困住,同樣手忙腳亂,處境艱險。第一個亡魂納命的是萬德山,死於刑部捕快的刀下。他的兒子萬大才是第二個,死於群豪的亂掌之下。
接著,「噹」的一聲,空際閃出一朵火花,方少飛的九龍刀,撞上雷霆的擎天劍,東丐又及時補了一掌,血手魔君如何消受得了,跌跌撞撞地退下。燕無雙以一對二,本就命在旦夕,包布書恨他殺害彭盈妹,怒極而大吼道:「小雜種,你家包爺爺今天要砸爛你狗頭!」取出鐵鑭,凌空砸下,燕無雙的腦瓜子當真開了天窗,腦漿四濺而亡。上天主宰,冥冥中似乎自有巧安排,雷霆哪裡不好退,偏偏退到衡山老人的面前,衡山老人健腕一翻:「死!」暗力疾吐,猛銳發力,直打入雷霆腹內五寸,立告五臟碎裂而亡。雷霆一死,萬貞兒再也不敢存有絲毫獲勝的奢望,頃刻之間,權勢、地位、富貴全部化作烏有,腦子空白,只有一個念頭——趕快逃命。
於是,不顧重創之身,強攻數招,倏忽間一個急轉身,閃電退走。衡山老人又怎麼可能放過她,拔腿就追。一聲殺豬似的慘叫劃破長空,不是萬貞兒,是江湖浪子花三郎,被萬家棟從身後冷不防捅了一刀,直從後心穿心而過。萬家棟在心底喊叫:「娘啊!你老人家的仇,孩兒總算——」一念未了,背後重壓如山,逍遙子費無極的一隻蒲團大手已結結實實的擊中他的背部,道:「你這個畜牲,連師父你也敢殺!」慘事連續不斷,人命賤如螞蟻,費無極的殺字尚未出口時,方少飛,朱-楨的兩把刀已送到他面前,連中七刀,死狀最慘。卻沒能救下萬家棟,中掌倒地,命若游絲。朱-楨眼見自己的生身父母過來,噗通一聲跪下去,熱淚盈眶的叫了一聲:「爹!娘!」夠了,叫了一聲爹娘就足夠了,他萬念雜陳,滿腹悲酸早已泣不成聲,再多的話也無法張嘴。方正夫婦更是悲喜交加,摟著方少英,相擁而泣。萬貞兒身手不凡,生死關頭,更加刁鑽潑辣,其鋒銳不可當,連闖數關後,乍然「一鶴沖天」,竟欲從群豪頭頂掠過逃生,不幸,迎而射來一條人影,是布笠人,擋住了她的去路。萬貞兒揚掌發招攻向布笠人,人都向左邊急射,正好被衡山老人堵上,再發招後轉,偏又冤家路窄,被方少飛撞個正著。衡山老人,布笠人,方少飛將其圍在核心,同時齊發招。
三人聯手出擊,萬貞兒哪還活得了,一個倒栽蔥栽下去,五腑離位,皮開肉綻,已不成了人形。衡山老人取過擎天劍來抵住她的心口,道:「逆徒,你離經叛道,欺師滅祖,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萬貞兒根本沒有理會那一支劍,也不曾答衡山老人的話,望著布笠人,道:「你到底是誰?」這也是大家所關心的一個問題,全場寂靜如死,屏息以待。布笠人緩緩地取下布笠,露出一張大家都熟悉的臉來,有不少人同時驚呼出聲:「張敏!」「怎麼會是張敏?」
萬貞兒大驚之餘以肯定的語氣說道:「你不可能是張敏,你當年報效哀家時就是有所為而來的。」張敏又在他的臉上緩緩取下一張人皮面具來,張亞男喜極而吼,叫了一聲:「爹!」萬貞兒道:「真正的張敏在哪裡!」八斗秀士道:「葬在西山牛興夫婦的墓旁。」方少飛道:「那不是假面人嗎?」張峻山望了望西仙白芙蓉一眼,道:「老夫就是假面人,當年我本想躲進大內去圖個清靜,那知巧遇紀宮人分娩,為了保全大明皇室的後嗣命脈,不得己而前後以三種不同的身份出現。假面人的『死』,主要是想斷掉妖婦追查的線索,而列身閹宦。自薦玉華宮,乃為護衛皇子。」聽到這裡,萬貞兒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張峻山,你好深的心機,栽在你的手裡,庶幾不冤,這筆賬咱們二十年以後再算吧!」
萬貞兒真不愧為是一個響叮哨的人物,生時轟轟烈烈,死亦慷慨激昂,不待衡山老人下手,她自己握住劍身,插進自己肚子。張亞男孝心可感,分別拉住雙親的手,搭在一起。西仙沒有拒絕,二人緊緊握住,相視一笑。天大的誤會,天大的嫌隙,在這一笑之中全部煙消雲散。萬家棟傷勢極重,背脊已斷,勉強的伸出一隻手來,口裡不停的叫著方少英的名字。方少英急忙跑過來,緊緊地握住萬家棟的手,連聲說:「家棟,我在,我在這兒。」萬家棟激動的說:「我不是萬家棟,我是牛大狗。」「是!大狗哥。」「我們都說過,是福是禍,永遠是好兄弟,對不對?」「是!我們本來就是好兄弟。」
「少英弟,我不行了,我覺得好累,希望……」方少飛,張峻山一齊過來說道:「現在什麼都不必說,養傷要緊,我們會盡一切可能救你的。」萬家棟沉重的搖搖頭,道:「晚了!太晚了!神仙再世也救不了我,希望少英弟能替我——到我爹娘——娘的墳上——燒點紙——上——炷香。」說至最後,已聲如蚊蚋,香字出口,人也跟著去了。張峻山,方少飛齊聲一歎,方少英更是淚下如雨。
南僧無心與林玲,將「玄天真經」及「擎天劍」的劍鞘一併交給衡山老人。
東丐金八道:「我們幾個人,本來想將這一堆廢紙燒了的,但又不便擅作主張,老哥哥,你自己看著辦吧。」衡山老人還劍入鞘,拍打著「玄天真經」,肅容滿面的道:「為了這一劍一書,不僅老夫遍歷奇險,亦給武林惹出連串風波,為杜後患,確當毀棄。然而,寶刀奇書無罪,其罪在人,如有德者居之,應可造福蒼生,老夫願獻給東宮太子,以為鎮國之寶。」言罷,立將「擎天劍」,「玄天真經」獻給方少飛。方少飛,不,應該改稱東宮太子朱-堂(後來的孝宗皇帝)本欲推辭,禁不起群豪一再進言,只好欣然接受。場中立刻掀起一陣掌聲,笑聲。笑聲,掌聲中,大家相繼離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