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樓是杭州有名的珠寶店,那裡的掌櫃、檔手個個都是火眼金睛,雖然這種假東珠幾可亂真,但贗品根本瞞不過他們。南宮豪正在考慮該如何處置那兩個偽造東珠的騙子,張敬之已氣喘吁吁地回來,喘息道:「金玉樓的掌櫃剛開始只願出七十兩銀子,我幾乎磨破了嘴皮……」「到底賣掉沒有?」南宮豪不耐煩地揮手將他打斷了。「錢在這裡!」張敬之連忙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銀票。南宮豪搶過一看,是八十兩通寶錢莊的銀票!他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轉身衝上樓上,快得令張敬之張大嘴,半晌合不攏來。他跟了南宮老闆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老闆如此失態。
徑直闖進天字一號房,那兩個騙子還在。南宮豪急切地問道:「那種藥水的配方是什麼?」
製造這種珠子的關鍵是貝殼粉中添加的藥水,模具可以大量仿製,貝殼也是尋常之物,只要知道了那種藥水的配方,就可以大量生產這種以假亂真的東珠。一個模具一天能造十顆,若仿製一百個這樣的模具,一天就能生產一千顆!一顆能賣八十兩,一千顆就是八萬兩!這還只是一天的收入……南宮豪不敢再算下去,他怕自己突突亂跳的心臟承受不了這巨大的刺激,會突然爆裂。
「我們、我們沒有配方。」張公子囁嚅道。「那你們的藥水是從哪裡來的?」南宮豪忙問。「我們無意間救下過一個江湖異人,藥水便是從他的手中得來。」張公子答道,「他發現這種做珍珠的藥水後,自己卻沒精力天天做,便將藥水送給我們玩。這次為了趕做這批珍珠,藥水我差不多都用完了。」
「配方呢?難道你沒跟他要過配方?」南宮豪氣急敗壞地追問道。「要過,」張公子答道,「不過他說那配方是他的心血,不能隨便送人。就算是我這救命恩人,沒有十萬兩銀子也免談。」
十萬兩銀子是一筆巨款,但跟可以賺到的銀子相比就微不足道了。南宮豪想了想,急忙問道:「這位異人在哪裡?能不能帶我去見他?」張公子猶豫道:「他就在杭州郊外隱居,不過他從不見外人,恐怕……」
南宮豪忙揮手打斷張公子的話:「他不見我也沒關係,你替我去將那配方買下來,事成之後,我另有重謝。」見張公子有些猶豫。南宮豪面色一沉,「是不是要我去請劉知府過來拜見張公子?」
張公子無奈點頭道:「好吧,我去試試。」
「等在這裡,我立刻將銀票送過來!」說完南宮豪風一般出門而去,經過樓下大廳,他招手將張敬之叫到跟前,往樓上一指,「盯著張公子和他的夫人,他們要出了這雅風樓一步,我唯你是問!」
交代完畢後,南宮豪立刻趕回鴻運賭坊,將櫃上所有銀票歸攏,剛好夠十萬兩。他揣上銀票,帶上幾個精悍的手下又回到雅風樓,讓幾個手下在樓下守著,自己則來到天字一號房,將銀票往張公子面前一遞,「這一共是十萬兩銀票,我跟你一起去,你媳婦留在這裡。如果你耍花招,別怪我心狠手辣。」
帶著張公子下得樓來,南宮豪低聲向幾個手下吩咐道:「盯住天字一號房那個女人,她若離開雅風樓半步,我拿你們是問!」
「老闆放心!」張敬之將胸脯拍得彭彭直響,「我認得那個女人,她決計逃不了!」
南宮豪帶著兩個手下跟隨張公子出得杭州城,黃昏時分趕到郊外一座無名小山,眾人下馬登山,快到山頂時,張公子抱歉道:「那異人不見生人,若見我帶你們前去,定會躲起來。」
南宮豪抬頭瞭望,就見山頂有個孤零零的茅屋,矗立在懸崖之上。他看看四周地形,肯定張公子逃不出自己的視線,這才點頭道:「那好,你速去速回,我們在這裡等候。」
目送張公子上山後,南宮豪立刻令兩個手下守住下山的路口。左等右等不見張公子出來,他漸漸感到有些不妙,顧不得張公子的警告,立刻帶兩個手下爬上山頂,在茅屋外呼喚道:「張公子,請替在下引見一下那位前輩異人!」一連喊了數聲,卻聽不到一聲回答,南宮豪上前一把推開茅屋那破舊的柴門。只見屋內一片狼藉,顯然久無人跡,而張公子也不見了蹤跡。
「快搜!」南宮豪氣急敗壞地喝道。兩個手下發現茅屋窗戶洞開,翻窗一看,只見茅屋後有一條粗繩索,一頭繫在山石上,一頭直垂下懸崖,南宮豪暗叫不妙,連忙令兩個手下順繩索滑下懸崖,片刻後就聽手下在懸崖下高聲呼喊:「這裡有張公子的衣衫!」
南宮豪一聽,忙抓住繩索往懸崖下滑去。他剛離開,茅屋地面突然一動,一身短打的舒亞男已從地坑中翻了出來。她拔出匕首徑直來到繩索旁,在刀刃架上繃緊的繩索時,她卻猶豫起來,直看著南宮豪滑到懸崖底部,她才揮刀割斷了繩索。拍拍懷中鼓鼓囊囊那一大疊銀票,她在心中默默對自己說:十萬兩,這還只是平安鏢局的利息!
南宮豪剛落到崖底,繩索突然從懸崖上掉了下來,抬頭望去,隱約可見崖頂有個矇矓的人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又上當了!
「快回杭州!」他氣急敗壞地喝道。要想從懸崖下再上去追那騙子,根本就不可能,現在唯有趕回杭州,幸好那女人還在手裡,他可以慢慢拷問,還有希望追回那十萬兩銀子。
當南宮豪趕回杭州時天色已黑,他徑直闖進雅風樓,就見幾個手下還守在廳中,張敬之立刻得意洋洋地上前表功:「小人一直守在這裡,連眼都沒眨一下,那女人決沒有離開!」
南宮豪風一般衝上樓,一腳踢開天字一號的房門,只見房內還是原來的樣子,衣櫃中那個做珍珠的模具還在,但那女人卻已不知去向。跟進來的張敬之看看空蕩蕩的房間,一臉的疑惑:「我一直在樓下盯著,怎麼會……」
南宮豪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你有沒有盯住一個書生?一個丫環?或者一個醉漢?」
「我盯他們幹什麼?」張敬之摸著火辣辣的面頰,莫名其妙地問。南宮豪氣得渾身哆嗦,指著張敬之氣急敗壞地道:「回頭再跟你算賬!現在快去請劉知府!就說老子讓人給騙了!」
沒過多久,杭州知府劉大人就帶著一干捕快匆匆趕來,與他同來的還有一個衣衫破舊的老者和一個彪悍陰沉的中年漢子。
聽完南宮豪敘說,那老者拿起一顆珠子看了看:「這是上等的東珠。」說著又沾了點櫃子中的粉末在舌尖上嘗了嘗,「這是上等的珍珠粉。」
「可是……」南宮豪欲言又止,跟著就恍然大悟。自己看到了什麼?不過是幾顆珍珠,一架模具,一些粉末,還有就是那個騙子精彩的表演。
老者仔細看了看那架模具,啞然失笑道:「原來是用做糕點的模具改裝,南宮老闆不會認為,這模具可以做出珍珠吧?」南宮豪臉上一紅,跟著就感到頭腦一陣暈眩。十萬兩銀子啊!這下該如何向老頭子交代?
「你說那個張公子,臉上有一道疤痕?」老者對南宮豪的被騙經過似乎一點兒也不感興趣,卻對那騙子的模樣十分關心。「沒錯!」南宮豪在自己臉上比劃,「就是在這個位置!」老者轉頭與那彪悍陰沉的漢子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同時點頭道:「沒錯!是她們!」
不用說,這老者與那漢子正是柳公權與藺東海,二人從蘇州追蹤到杭州,可還是晚了一步。這次不等柳公權下令,藺東海急忙對杭州知府道:「立刻讓人徹查所有車行、碼頭,看看有誰見過她們,一有線索立刻飛報。記住,萬不能傷了那兩個姑娘!」
柳公權補充道:「再查查杭州城附近的騾馬市場,看看她們有沒有買馬,尤其是那種價錢昂貴的好馬名馬。」見藺東海一臉疑惑,柳公權笑道,「我聽說明珠郡主喜歡好馬,一下子賺了十萬兩銀子,怎麼也得奢侈享受一下,年輕人都這樣。」杭州知府恍然道:「杭州郊外有個萬家馬場,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名馬,遠近聞名。下官立刻就帶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