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一時使得我們的小書生,苦痛萬分,只有咬緊牙關,喘息待死。
也不知這等高熱從何而來,聽之無聲,視之無形。
且一陣比一陣難受。
並正當即將不支時,忽又急中生智,心想:「自己身具三陰真氣,其性屬寒,何不冒險運行一試。」
同時也就意動功行。
本來三陰神功,確能抗拒這種陰火。
但無如他內腑震傷頗重,日前又妄提真氣加劇。
是以這樣一來,反無異自速其苦,不但功力凝聚不出,更頓時眼前一陣金星亂爆,又昏倒過去。
當然,此間老鬼們,旨在*令屈服,並不要他性命,這所風火洞酷刑,也有人適宜*縱,不讓他一暈而絕。
因而不多久,當燕凌雲醒轉時,又覺奇寒砭骨,冷洌難耐,只凍得週身萎縮,五內寒顫!
並耳聞有人在暗處亮聲道:「姓燕的,何苦敬酒不吃罰酒吃,這些活罪不好受吧!快答應歸順本門,帝君定會饒恕另眼相覷。」
顯然,這就是威脅。
但燕凌雲仍抱定決心,毫不理睬。
以致發話之人,又是一聲冷笑後,寒威愈益強勁。
請想我們的小書生,以傷後之身,怎能禁得起這等寒熱更番煎熬?
是故不頃刻,便被凍得骨血寒僵,奄奄一息,人事不知。
可是那知再度醒來時,卻覺滿口清芬,體內十分舒暢,丹田火熱,氣透重關,鼻聞幽香,身在一種軟綿綿溫馨環抱之中。
且俊目有氣無力的微睜,彷彿瞥見自己是坐在一位女郎懷中,恍覺乃是愛侶來援。不由閉目斷斷續續的呻吟道:「瓊姊姊!咱們可是夢中相會啊?」
不料他這一開口說話,又頓感身上一緊,耳傍立有人嬌聲低喚道:「謝天謝地,燕哥哥!
你體內可還有什麼疼痛,小妹寒香馳救來遲,可苦了你啊!」
這種話,不由聽得我們的小書生神志一清。馬上霍地掙扎移開身軀,猛睜俊目一看。
還不果然是華陽所見的,那位魔女千手觀音闕寒香。
並見她,一身勁裝,滿面風塵之色,也正在一雙妙目,含情凝視哩!
原來闕寒香,近日亦正到金陵,忽感心頭大是不寧,立覺必是體內鴛鴦蠱朕兆,自己燕郎身有危難。
於是便一切不顧,即按心靈感應方向,不分晝夜馳援。一直來到括蒼山落魂巖,才恍悟乃是五鬼對意中人迫害。
好在他們雙方本有淵源,是以魔女千手觀音,便一逕報名拜山求見掌門,並質問玄陰帝君冷清秋,何以不講彼此交誼,困陷苗嶺門人,她師兄燕凌雲,要求立即釋放。
照說五鬼既輿苗嶺久有往來,新近又結成聯盟,加上闕天星愛女親來,自無求不應。
但不想,此事卻並不盡然。
一則是,這三數日來,玄陰老鬼暗地察看發現燕凌雲根骨稀世少有,已改變初衷。不願以一個天生良材,交換弱婦,意欲收為己用。
再則也因適得小賊金光亮,飛騎稟告,說是日內曾逢苗嶺喪門神藍春,得知姓燕的小子,只是該派意欲網羅之人,尚未入門。
加上我們小書生自己,亦矢口否認乃是苗嶺派。
同時自古一派興衰,主賴後起資質。
何況五鬼雄心萬丈,放眼門人,並無一個是光大括蒼山玄陰派之才。
試問他們無意獲得這樣一位稟賦絕倫之人,焉肯放手。
因而老鬼冷清秋,對魔女要求,並不正面作答。
只笑說道:「賢侄女不妨前去探望,只要那姓燕的小子,承認是苗嶺門人,有話再向我說。」
隨即派人將千手觀音,引到風火洞。
其時也正值燕凌雲,難耐酷刑,昏死之際。
請想這位多情的魔女,一見意中人如此慘狀,又安能不心痛欲絕。
所以慌不迭,便將燕凌雲摟抱在懷,取出身藏極珍貴的,千年何首烏所練靈藥施救。
於是我們的小書生,才悠悠醒來。
不過燕凌雲,卻心有成見,且曾聞小賊金光亮稱說,「苗嶺已與五鬼同盟」。恍疑魔女此舉,乃是與玄陰派串通,有意施惠,欲使自己懷恩投入網羅,否則又怎能這等迅速得知自己身困此地哩!
故而聞言,半晌才冷冷的答道:「別假惺惺啦!你們一丘之貉,還當別人不知-!我可不承你這個情呢,請吧!」
此言一出,不由立使闕寒香芳心一陣傷痛。
原是-!她千里迢迢,捨命來援,卻被意中人還以這樣顏色。
且她正玉容慘淡,想要開口時。
又聽洞門暗處,玄陰老鬼得意的哈哈一笑道:「賢侄女如何?這小子該不是你們苗嶺派人吧?」
這種情形,一時反使闕寒香無法下台。
是以頓時且不理冷清秋,又淚珠盈睫,顫聲向燕凌雲咽哽的道:「燕郎!小妹一片真心,絕無虛假,求求你,千萬別再這等固執啊!」
可是我們的小書生,卻充耳不聞,並離開魔女身側,閉目一言不發。
顯然他是絕不為千手觀音所動。
良久,闕寒香陡現一臉堅毅之色,珠淚雙拋,側面向玄陰老鬼嬌喝道:「實告你,家父已將闕寒香當眾許與燕郎,他雖未曾答允,我可決心與他生則同生,死則同死,你們妄想害人,要如何便如何好了。」
本來這樣話,任誰人聽來,也都深覺魔女一片癡心,情溢乎辭,十分感動。
但唯有燕凌雲,仍只當人家是有意做作,演唱雙簧。
並且玄陰老鬼,一見闕女撒潑,有辱尊嚴,立刻嘿嘿一笑道:「無禮的女娃!今日擅來本山取鬧,老夫就暫代爾父管教,也令你嘗嘗我這風火洞滋味好了。」
隨即一閃而沒。
馬上門戶封閉,石窟內,又熱浪高張,如同置身烈火之中,較前尤甚。
更是千手觀音闕寒香,亦趕忙展開本身所練,獨門「修羅功」,連意中人一齊翼護相抗,暫時尚能忍受。
不過玄陰派這座風火洞,端的十分厲害。
因為火非凡火,乃是括蒼山落魂巖地底,千萬年所積的一種熾熱溶漿所生,被他們引來這所如同蜂房的石窟之下,且大小可以調節,換句話說,就是一座火山口,其威力可知。
風也非常風。是為東海寒潮所聚,也就是五鬼所練陰風掌的根源,寒洌無比。
此際燕凌雲,反心情平靜,暗忖:「看看這魔丫頭,還有什麼鬼把戲?」
同時也乘機收攝心神,瞑目按天都老人所傳調息。
並且不一時,立覺自己真氣忽然能隨意流轉,體內創傷也毫無苦痛。他還不知道是人家餵服靈藥之效,只當又有什麼奇跡產生。
因此頓時不齒被魔女護持,自運三陰和六陽神功,隨石窟冷熱無常,反覆抗禦。
這樣大約過了總有半日時光。
在他是渾覺自己傷情似已痊癒如初,真氣也因應敵人風火之威,愈鍛煉愈感精純,暗暗心喜。
可是在千手觀音闕寒香方面,卻因此而進入險境了。
因為她所練的修羅功,本屬一種陰煞之氣,且僅有六七成火候,正為燕凌雲六陽神功所克。
在風火洞冷洌時,還無所覺-
一到熾熱之際,便無異受加倍煎熬,只燒得她香汗如雨,濕透中衣,粉面其紅似火,身心有說不出的難耐。
更是她一心為了護持意中人,總以為乃是風火洞威力增強,益發拚命抗拒。
所以又繼續了個把時辰,終於她被烈焰蒸昏,不支倒地。
說來確是極端奇妙之事。
她這剛一受創,燕凌雲身心,登時大覺不安寧起來,分明又是鴛鴦蠱的感應了。
這時燕凌雲,偶然看了闕寒香一眼,初時還只當人家使的苦肉計,不再理睬-
總算他,素來心地誠實,片刻又抬眼細看。
只見千手觀音,汗透重衣,星眸緊閉,其狀極慘,心想:「這丫頭縱是使的苦肉計,也用心良苦,何況自己適才也曾被她救治,姑不論是真是假,何妨護她一護。」
加上他此際,因連番運用陰陽兩樣神功,悟出「致中和」之理,已二種真氣合而為一,以不變應風火洞萬變,恰然自若。
是以念動立即一展真氣,將魔女一同籠罩在內。
也恰是偏偏巧合,他這種「中和」之氣,妙用無窮。
看官總還記得中庸上有兩句說得好:「致中和,則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故而經此一來,片刻魔女闕寒香便不治而愈。
本來在她昏暈直前,雖然自己咬緊銀牙苦拚,卻還惟恐意中人禁受不住,只差不能鬆懈真氣,開口出聲詢問。
可是此時,她清醒過來,立感身在一種和煦之中,起身一看,心上人反竟精神百倍,安然無恙。
且分明風火洞並未停上冷熱奇刑。
因此她不由思索狐疑了大半晌,才恍然大悟。
立刻喜不自勝的嬌呼道:「燕哥哥!你功力恢復,這就不怕了。」
隨又念然道:「這班老鬼,簡直欺人太甚,家父也已中止和彼輩合作,咱們不能任人凌辱,索性闖出去,鬧一個大的,給他捫顏色看看如何?」
當然,燕凌雲早懷忿恨,自亦不無此想,暗忖:「管她是真情是圈套,反正這所鬼洞也不能常留,何必坐以待斃呢?」
於是也就冷冷的答道:「那也好,只怕姑娘有所不便吧?」
這種話,顯是仍懷極深的成見。
請想聰明靈慧的闕寒香,那能聽不明白。
於是她,也不置辯,登時接口嬌聲道:「讓小妹為燕哥哥開路。」
隨即不待答言,便功行玉臂,一掌向洞門處推去。
照說她功力奇高,這一掌拍出,怕不有千鈞之力。
但誰知,卻只聞轟然一聲悶響,洞門仍分毫不動。
如此一來,二人可一時沒了主意了。
細察全洞渾然天成,只下方石色紫黑,有許多毛細小孔,但堅實異常,又決非人力可陷。
頃刻,還是魔女闕寒香,柳眉一蹙,反腕從背上取下她隨身兵刃,那只烏黑的鐵琵琶。
始則遍觸全洞,側耳細聽。
不久忽見面有喜色,又扭開機簣,從琵琶腹內,掏出一柄尺許的雪亮短劍,向石窟左側挖掘,鋒刃所及,宛如切豆腐一般。
分明她這枝兵刃,乃是一件寶物。
這樣大約過了頓飯光景,洞測已被她掘有兩尺寬廣,深達數尺,且驀地透進冷風。
再經她蓄勢一掌劈出,立刻就嘩啦一聲倒塌,洞被攻穿。
此際燕凌雲,只一味暗運神功,抵抗石窟寒熱,見狀也頗為興奮。
隨聽魔女喜呼道:「燕哥哥!咱們可以出洞了,請快隨我來!」
並立以劍光閃爍探照,一馬當先。
燕凌雲也一言不發,在後跟隨。
隱約中只見這所出口外,彷彿乃是個地下岩石裂縫,潮濕陰暗,曲曲折折,如同鋸齒一般。
雖然二人都心疑不定,惟恐仍無法脫困。
但從空氣流通看,似乎又總不會沒有出路。
如此屈身摸索前進大約二三十丈。
陡見前現一座寬廣的大石室,光明如晝,一片氤氳,側方石壁上,並有朱書古篆:「落魂殿」三個大字。
顯然又是五鬼的,另一個埋伏了。
因此燕凌雲,不由暗暗一驚!心想:「原來這魔丫頭做作了半天,卻是將自己引來此處啊!」
是以頓時一聲冷笑道:「哼!這座落魂殿,大概是比風火洞威力更大了!小生倒願領教一番,看看能不能令我屈服。」
他言外之意,也無異是說,不管你們攪什麼花樣,要使我燕凌雲就範,那是絕不可能。
故而千手觀音闕寒香聽,不禁微微一楞!立刻一雙烏溜溜大眼,注視在心上人身上。
她此時秀髮散亂,玉容憔悴,一身翠綠衣裙,到處滿沾塵土污穢。
不過儘管如此,但仍掩不了她那宜喜宜嗔,婀娜多姿的秀色,以及無限情深,楚楚可憐的芳容。
不過燕凌雲,卻一眼都不看她,立時縱目打量落魂殿陳設-
覷這座大石室,上首有一個石翕,黃縵低垂,也不知內是何物。前陳兩盞琉璃長明燈,一些法器,以及許多男女小木偶。中置一具大鼎,色呈淺紅,非金非玉,油光水抹。
下首石壁上,嵌有無數徑寸的水晶塊,閃閃生光,足下平滑溫潤,一塵不染。兩旁都是石台,其下幽暗中空,他們適才便從此處掐出,也不知門在何所。
因為燕凌雲乃是曾得神機妙算諸葛玄傳授,嫻熟各種機關削器,以及奇門陣圖之人。
是以便恍疑這所落魂殿,也必是此類埋伏。
可是仔細觀查,又無絲毫端倪,暗忖:「大約那座鼎器,許是有些蹊蹺。」
於是便提氣躡足前進,準備接近看個分明。
不料剛跨出三四步,卻猝然下首洞壁,突發萬道霞光,耀目難睜。
且鼎內立散射出一股異香,中人欲醉。
請想燕凌雲,正首當其衝,耳中只隱聞魔女嬌呼一聲:「燕哥哥快別動!」
登時就略一迷糊,眼前換了一副景象。
但覺正與瓊姊姊相倚相偎,好像彼此適當新婚,情不自禁,滿身血脈僨張,立刻一把抱住心上人,二目發赤,喘息低呼道:「好姊姊!咱們總算如願以償,我要……」
想得到,這是他春情發動,開口求歡了。
可是那知,卻見他懷中的瓊姊姊,嬌羞滿面,珠淚雙拋。
於是馬上暗忖:「自己千萬不能莽撞!」
隨即咬緊牙關,按天都老人所傳心法,收攝心神,壓遏慾念。
片刻,又倏感鼻端一股清芬傳來,神志一清。
睜目再看,懷中那裡是什麼瓊姊姊。
原來乃是魔女闕寒香啊!
如此情形,不由立使他念火中燒,登時一推千手觀音,飛縱一旁,怒喝道:「你這無恥賤婢,使的好下流手段!」
他只道適才幻境,乃是魔女所為?
這種事,真是塌天的冤枉!
因為闕寒香,家學淵源,一見這等表面平淡無奇的景象,便心知不是好兆頭。
只不過因恰聽心上人疑猜惡語,略一失神,及至出言告驚時,而燕凌雲已觸動禁制為鼎散迷魂香所中,時已不及了。
於是慌不迭,一展修羅功護身,急急把意中人搶救到懷,也適值燕凌雲把她當作葛飛瓊,反一把緊緊抱定,不可開交。
使她羞喜驚交集,趕忙取出專解百毒珍藥,送到心上人口旁,正擬餵服時,不想卻得了這般結果。
同時燕凌雲,縱出丈外,剛一落地時,又陡見晶星萬點一閃,眼前現出無限春光。只是滿殿都是千手觀音闕寒香,打扮得風流萬種妖媚無倫,翩翩起舞,滿洞溫香,並繼之輕解羅襦,露出粉乳酥胸,玉股雙飛,雪灣隱現,使他頓感心動神搖,不由從丹田衝出一股綺念,如同洪水泛襤,舌甘口燥,一發難收。簡直恨不得立刻飛上前去,摟住真個銷魂。
當然,這乃是他中毒未消,魔隨象生,所有的幻象。
因為在他心目中,魘女便是這等人,於是意境便如此。
本來這是一種最危險的現象。
但還多虧他心有主宰,迅即又懸崖勒馬,潛心內視,大做其定靜工夫,始漸安寧。
如此約莫一盞茶時間。
我們的小書生,已心地空靈,幻象無蹤。
可是又忽聽一陣清音起自身側。
他入耳便知乃是曾在華陽所聞的,闕寒香親奏「七情魔音」,心想:「這魔丫頭,適才那一套不成,現在又來一套,可饒恕不得了!」
是以馬上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大喝一聲道:「狗賤人!一再料纏,少爺可不能再忍讓了。」
並同時掌聚七八成功力,一股排山倒海的三陰六陽勁氣劈出。
也適值闕寒香,一心以魔音御魔,不虞有此,頓時冷不防被一股狂飆,無巧不巧的,捲到右側石台下,一座無底深洞之中。
連驚呼都沒有來得及。
這真是從何說起,拚死救人,反被人害啊!
讀者也許要問:「難道燕凌雲,就這般無知,連一個好歹全分辨不出不成?」
非也!因為大凡讀書而有所得的人,都講究一個擇善固執的習性。
燕凌雲既認定魔女不是好人,又知五鬼和苗嶺有舊,成見根深蒂固,一切從人家壞處想。
何況事實也有許多巧合之處,所以就變成這樣倒行逆施了。
這時他,眼見魔女被一掌劈得無影無蹤,心頭反倒輕鬆不少。
而且所中迷魂毒,也為他無意中按天都仙客所傳心法用功祛除,神志極為清醒。也深覺這所落魂殿必不尋常,埋伏禁制決不止此。
於是又緩緩移步,欲對各種陳設查個仔細。
不料就在他這走動之間,偶地遊目一掃翕前許多木偶,突見忽然都好像活動起來。
並感身後似有微響,倏轉身軀,卻入目無數獠牙利齒的惡鬼,飛躍而起,齊向自己撲來。
且立刻陰風慘慘,昏暗無光,十分可怖!
故而燕凌雲,不禁大吃一驚!慌不迭兩臂一振,運掌直向鬼怪劈去。
誰知如此一來,頓時右洞內風聲雷吼,熱浪冷焰如潮,激盪不已,也彷彿那些撲來的惡鬼,也更多更猛。
請想燕凌雲,幼受父母鍾愛,長為一個書生,出道未久,夜行月黑風高尚且不慣,幾曾看過這等宛如地獄的景況。
加上又將魔女驅出,如今隻影形單,無人壯膽。
是以登時不由自主的,唬得直打寒噤,毛髮悚然,趕忙運起神功,雙臂揮舞,沒頭沒臉的狂劈鬼怪不已。
本來玄陰派這所落魂殿,就是深藏地底,充滿神秘氣氛,禁制重重。
兼之他又時而情緒不寧,疑心生暗鬼,因而神志頓被所奪。
一直打得精疲力盡,汗流浹背,又無處可逃。暗忖:「這可怎麼好?」
同時也掌勢漸緩,反覺惡鬼亦愈少。
再沉氣定睛一看,那裡是什麼怪物。
原來乃是下首石壁上,那些無數晶塊,被燈光反射,映照-前木偶,所生的影像啊!
至此他登時恍悟,不禁暗罵自己:「蠢材,蠢材!這不正和苗嶺老魔所傳,那些攝魂大法,如出一轍-!」
因此他,馬上正心誠意,俊目微闔,定定神,擬再思出洞之策。
不想正於此時,突地石翕黃縵自行上卷,赫然其中正高坐著那個玄陰老鬼冷清秋,宛如神像一般。
這卻大出燕凌雲意料之外。
敢情這老怪,也早就在此了。
但見他,鷹眼微眨,手捻長鬚,沉聲說道:「這所落魂殿,乃本門土地,除五老外,從無人敢於擅入。也是你合當有緣,陰錯陽差闖進,如今除了歸順玄陰派外,已別無他途了,還不快跪下拜師,等待何時?」
這時燕凌雲,也深知事態嚴重,暗暗蓄勢戒備。
並昂然答道:「人各有志,豈能相強,我燕凌雲乃頂天立地之人,豈是汝輩這班邪惡之徒所屈,有什麼妖法使出來就是,何必還多說這些廢話!」
此言一出,登時玄陰老鬼,目射寒光,陰側側的開口道:「老夫已一再容忍,不發動本殿禁制,你這小子可再三思,稍時就來不及了呢?」
顯然,他必定還有什麼殺著。
不過燕凌雲,卻已拿定主意,寧死不屈。
所以馬上又冷笑一聲答道:「少爺不早說過了,那還有什麼三思四思的?」
他毫無懼色,一點活動餘地都沒有。
那知這種答言語音甫落,陡聞玄陰老鬼,一聲斷喝道:「你這小子想是活膩了,再嘗老夫一點厲害試試!」
而且立刻燈光齊減,滿室伸手不見五指。
燕凌雲陡覺身前,湧來一股重如山嶽的壓力。
並正雙掌推出勁氣抗拒時夕又忽感腦後生風,連念頭都沒有來得及轉,就被人一把夾背提起。
更是如中鋼鉤,痛澈心脾。
雖欲奮力掙扎,但無如對方抓的恰是要穴之處,一時卻動彈不得。
不消說,這暗中下手之人,定是老鬼冷清秋無疑了。
剎時之間,殿內又大放光明。
但見玄陰帝君,面含獰笑,卻奇怪的仍坐在石翕內未動。
原來燕凌雲,乃是被大鼎內伸出的,一隻碩大鐵爪,抓牢凌空高舉著哩!
說來我們的小書生,終是經驗不足,心機太少。身為一個機關削器的大行家,反因一時不慎,著了人家的道兒,真乃冤哉枉也!
片刻,冷清秋老鬼,又忽臉帶疑雲,沉聲喝道:「小子快說,姓闕的那丫頭呢?」
敵情他是聞報風火洞失了受刑男女,尋蹤遲到此聞,並未見魔女被燕凌雲掌力卷下石台之內深洞啊。
此際,我們的小書生已橫了心,反正大不了一死,根本就閉目不作理會。
可是卻聽右側石台下,有人嬌聲答道:「姑娘來也!」
更同時飛出兩個絕色女郎,並肩俏立殿中。
燕凌雲睜目一看,不禁又喜又驚!
一個乃為玉觀音白鳳英。
一個竟是自己追尋多日林嫣姑娘。
自然他還不知林嫣就是凌雲燕化名,因此不由暗代二女深深耽心,惟恐又蹈自己覆轍。
是以立時忍痛高呼道:「二位賢妹千萬留神老鬼們暗算啊!」
同時二女粉臉滿含忿容,十分憐惜的看了他一眼,齊聲嬌答道:「燕大哥放心,小妹們絕不妨事,暫請稱耐片刻。」
尤其凌雲燕,立刻又玉面生嗔,織手從懷中取出一物,向上座極度困惑的玄陰老鬼一幌叱道:「冷清秋老鬼,你識得此物麼?」
照說括蒼山五鬼,天不怕地不怕,那把二女放在眼中。
但是說也奇怪,卻一見凌雲燕手中之物,頓時面色大變,趕忙飄身落地,厲聲喝道:
「那來的女娃,竟敢將本門『陰符玉牒』竊來,還不快送還老夫!」
原來凌雲燕,不知從何處將玄陰派祖師所傳掌門信物取來。
請想冷清秋老鬼,那得不驚慌失色!
只見凌雲燕,聞言撇撤嘴,冷哼一聲答道:「姑娘天都凌雲燕是也!別人不敢招惹你們這五個老鬼,我可不再乎呢!」
隨又織手向燕凌雲一指道:「老鬼快把此人放下,否則我就先毀掉陰符玉牒,再和你算帳!」
如此情形,一時頗使玄陰老鬼委決不下。
一則是,因為有俘在手,還可以令對方投鼠忌器,至少能彼此交換,如若一旦先行釋放,那可就難說了。
再則他耳聽「天都」二字,並見凌雲燕一副有恃無恐之色,恍疑歸元子亦來此間,不免暗下著慌。
故而臉上陰晴不定半晌,才怪眼一掃二女,答道:「老夫也不和爾等一般見識,落個以大壓小之名,這樣好了,你們先歸還『陰符玉牒』,我馬上就免除這姓燕的小子活罪怎樣?」
自然,這乃是他緩兵之計,欲圖拖延時間,謀而後動,只聽那含糊其辭,僅說免罪,並未明言釋放,就不難窺其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