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女俠凌雲燕,自從昨午傷透了芳心,與魔女闕寒香一同離山以後;因為恰好走的是官道,今早一到徽州城外,便與笑方朔韓當相值。
不想這位雁蕩小老頭,目光特別銳利,一見便能認出。
並無限的興奮,老遠就招手高呼道:「凌女俠!謝天謝地,怎算我鍾老弟在天有靈,小老兒可不虛此行了!」
他語無倫次,一時聽得凌闕二女,都不由大感愕然。
且馬上又見老韓當,飛奔近近,喘息長歎道:「女俠不久曾經流雲山莊,當還能憶鍾家父女,你可知他們一家長幼,已於兩日前被賊徒一網打盡,尤其我那侄女慧芬,也就是燕少俠新婚夫人,死得好慘啊!」
此言一出,頓時凌雲燕大吃一驚!更是耳聞天台仙子,乃是燕凌雲什麼新婚夫人,深惑不解?所以趕忙接急問道:「老英雄,快請告訴咱們詳情,行兇是誰?我那慧妹,又幾時出家了啥?」
於是笑方朔,立刻老淚頻揮,略一定神,就源源道出。
鍾家老少七口,除慧芳姑娘,似曾受辱外,其餘全部滿身黑紫,安然死在後堂。他也是於前午由四明訪友而回,才道經發現。
至於惡徒乃是何人?照他猜想,可能不外鐵簫翁師徒,和桃花島粉面郎君嚴履雲黨羽,尤以後者嫌疑最大。
因此又一五一十,將彼此結怨經過,以及燕凌雲脫險巧值,除妖、中毒、招親和大戰赤城山等,就所知與親見,不厭其詳的,細加描述。
同時他這一說,二女也馬上對意中人疑忌全清。
尤其女俠凌雲燕,越聽越愧汗如雨,也悲喜交集。
加上流雲山莊禍端,雖說本有怨隙,但若非他和玉觀音白鳳英,由雁蕩將賊徒引到天台,至少絕不會有今日這般慘局。
由此看來,她在情在義,卻不能袖手,必需為死者復仇,無以安心。
是以凌雲燕,立時眼含清淚,義忿填膺,顫聲向笑方朔韓當道:「老前輩放心,鍾府之仇,我凌雲燕若不於海角天涯,尋到賊徒瀝血祭靈,誓不為人!」
隨又側面向魔女輕喟道:「香妹!愚姊見事不明,拙於識人。中傷燕大哥,屢作不情,今後又何顏相見啊?!」
並迅又為韓闕二人相介。
這時笑方朔,一聽眼前這位妙齡少女,竟是苗嶺千手觀音,不禁立刻又犯了愛多嘴的癬性,一面拱手,一面脫口急間道:「闕女俠!你是否已知令堂東來,曾擒去金陵白姑娘,和東海紅綾女之事,燕少俠此次取道黃山,正是專程前往府上索人哩!」
此言一出,登時二女又是一驚!
最是闕寒香,略一再詢問詳情,馬上便當機立斷,秀眉一皺,向凌雲燕低語道:「雲姊!
流雲山莊之事,八成又是逍遙島賊徒傑作,除了桃花瘴,其他暗器,絕難同時毒害全莊之人。
請你快快回山,尋到燕郎在天都相待,小妹這就往追家母,準定一個月內,與葛白兩位姊姊,到黃山相會,大家同去為鍾府復仇!」
自然他這種決定,十分允當。
且凌雲燕,也正滿懷歉意,欲向燕凌雲當面解說,以期重歸於好,所以聞言忙不迭螓首連點道:
「賢妹說的是,就這樣,咱們不久再見!」
於是即時彼此分道揚鑣,她便與笑方朔韓當,馬不停蹄的飛奔回山。
那知竟遲了一步,我們的小書生已負氣而走了。
更是耳聽乃母相告,燕凌雲今日大鬧天都峰經過,她不特不抱怨心上人,反一疊聲噘嘴嬌歎道:
「娘!阮師叔怎的這般性急,這怎好啊?」
接著又趕忙向一旁滿臉不快的冷碧梅小姑娘急問道:「小妹妹!今日之事,務請多多包涵,燕大哥呢?」
她此際已一掃往日驕矜之氣,肯於低首下人。
故而冷碧梅,也不好再惡言相向,立即寒著臉,手向西方一指,淡淡的答道:「燕大哥被你們這一*,連我家都不願再去,喏!告訴你,就從那裡走的嘛!」
這時凌雲燕,已心急如焚,雖然眼見已距日沒不遠,但她卻一切不管,聞言迅即稱謝了一聲,並頓向乃母匆匆稟告道:「娘!請暫留雁蕩笑老英雄在山,孩兒這就去追燕少俠。」
並不待答言,便嬌軀微扭化為一道紫霞,撲奔燕凌雲所行方向。
也許讀者要問:「那年頭禮教最嚴,男女授受不親,人家又不是現代新潮派的小姐們。
一個黃花閨女,怎會當外客之前,如此露骨,親口說出,要追一位大男人啥?」
然而不然!簡單的說,這亦就是「愛」之為力大已哉。
本來她,對我們小書生乃是一見鍾情。由幾次因疑見妒,便可以證明這位初涉愛河的少女,芳心熱度。
尤其於這回杯弓蛇影,萬念皆灰中,又陡見光明。試想她如今,一股重燃的情焰,正如火如茶,飛騰奔放,難以遏止,那還管得這多。
何況她既非世俗兒女,出山求偶,又是乃祖授意。情急之時,自難免一切皆非所計了。
只是追……追……追。一夜……一日……兩日過去,仍絲毫查不出伊人行蹤。
還多虧她,深知燕凌雲,對紅綾女情深義重,必是兼程前往苗嶺。
因此也就僕僕風塵,改裝溯江西上。
並且這時節,正值風雪年關,水陸兩道,行人極眾。
不過在人家,悉是天涯遊子,帶有無限愉悅心情,回鄉團聚。
而她卻恰好相反,乃是捨棄了天倫之樂,離家走上茫茫的征途。
自然觸景生情,亦難免無動於衷。
但凌雲燕,毫無怨尤,一心要尋到意中人,以釋前愆。
這一日,過湘西沅州,適逢除夕。
地因為不願落店徒增感懷,所以隨意採購了一點充飢食物,便漏夜趲行。
好在前路乃是通渠官道,加上練武的人,多半日力有異尋常。
是以雖然夜色茫茫,風寒兼飄瑞雪,但仍阻不了她一股決心。
行行復行行,一口氣奔到四更,正微感困頓,入目不遠有一所歇腳的涼亭,擬暫小憩之際。
那知一經走近,卻發現無獨有偶,其中也有一位行人。
且借雪地微光,清楚的看出,乃是一個面黃黃,濃眉細眼,背插長劍的中年全真。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即便是走江湖的老手,在這等深夜曠野之地,相逢如此行藏之人,亦難免要加些小心,何況凌雲燕乃是女扮男妝,身份特殊,自然更不例外。
尤其她一到,便眼見那位道者,目光灼灼,不住的上下打量,透著十分詭秘的神色。
故而女俠凌雲燕,立刻芳心不快,暗忖:「這牛鼻子,一定不是好東西?」
同時她藝高人膽大,不但不懼,反存心要拈拈人家斤兩,準備為旅途廓清宵小。
於是立乘揮去身上雪花之便,衫袖一拂,帶起一股潛力,暗向對方撞去。
照說女俠凌雲燕,身具上乘內功,差不多已達收發由心,爐火純青之境。雖然這僅是一種試探性質,請想勁道又怎會太小。
誰知說也不信,明明那中年道士,本是趺坐涼亭東隅。
可是經此一來,卻不知怎的,早已離開七八尺以外,不在原先處所。
仍是好端端的如前一般,連凌姑娘這樣武學大行家,都沒有看出人家究竟如何移形換位!
這種事,太不尋常,分明對方必是一個扎手的人物。
也因此之故,凌雲燕不禁愈生戒心,並犯好勝小性。
馬上亮聲冷笑道:「一個出家人,深更半夜,不歸觀不歸廟。可是想趁大年夜,要做一筆好買賣啥?」
他心有成見,認定人家路數不正,所以便隨口說出。
不想卻十分古怪,她這樣無禮之言,人家竟毫不理睬。反是驀聽亭外,有人哈哈一笑接口道:「這年頭,三湘真是人才輩出,連咱們出家人,夜路都不能由此通行了?」
隨即陡感風聲颯然,亭前現出一高一矮,兩個貌相兇惡的老年道人。
更目閃寒光,微掃凌雲燕,便戟指喝這:「原來就是你這小窮酸,真人們可不虛此行了!」
最是那卓立亭口的瘦長老道,立又*視嘿嘿一笑道:「小輩快識相一點,把所竊之物獻回,隨咱們到梵淨山領罪!」
隨更怪眼一翻,手捻長鬚續喝道:「哼!否則我化血真人房河手下,可沒有好生活呢?」
他們聲色俱厲,好像和眼前人,乃是素識一般。
是以女俠凌雲燕,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且因為明知來人八成必是誤認,所以登時好整以暇,冷冷的答道:「你這兩個老雜毛,一派胡言,爾等知這少爺是誰?」
在她以為彼此從不相識,如此一問,對方定難作答。
但不料事情端的出人意外。
只見那老道,竟不猶豫,馬上聞言怒喝道:「狗小子還想抵賴,難道真人們日前親被矇混,事隔未久,就認不出你怪書生燕凌雲不成?」
這真是從那裡說起,想不到居然竟被他一口道出!
雖然姓名顛倒有誤,但事實在江湖上,人家確然早將凌雲燕燕凌雲當成一人,時作如此之稱。
因而不禁聽得凌雲燕暗中一愕!並迅即恍疑或是心上人所為,一時無辭可對。
同時那亭內閉目趺坐的中年全真,也突地細眼雙睜,向外凝視。似乎亦大感震驚!
於是化血真人房河,見狀立刻沉聲向凌雲燕輕蔑的問道:「如何?小窮酸,該沒得狡辯了吧!」
此際,天候忽然雪霽雲開,星光閃閃,大家愈看得格外明朗。
且女俠凌雲燕,芳心略一忖度,馬上朗聲笑答道:「你這老牛鼻子,既然赤口白舌,含血噴人,我倒要請教。汝輩在何時何地,遺失何物,怎見得本少爺就有干係,快快說來!」
顯然是意欲借此一探個郎行蹤了。
惟其如此,所以化血老道,登時接口呵呵一笑道:「也罷,真人就破例讓你這小輩死得口服心服,說幾個鐵證好了!」
接著又乾咳了一聲,怪眼斜睨道:「第一,真人身藏本門龍虎令,別無外人可知,惟有大前天,在玉屏酒後露眼,被你無意中所見。第二,咱們言定同往雲霧山銷魂谷,乘闕天星老鬼離山未歸,先來一個挑窯拔樁,你為何食言背信,不辭而別。再說爾等本是西行,怎的又忽然東返。哼!有此數端,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乃是你這小窮酸做賊心虛,竊物而逃了曠?」
這樣話,在凌雲燕聽來,越發相信準是心上人無疑。
是故立刻慢條斯理的答道:「老雜毛,你認錯啦!少爺不僅不姓燕,而且還沒到過玉屏,現時正向西行。你們設或不信,只要有膽量,就陪我上一趟雲霧山好了!」
她這本是一句實話。
可是化血老道,卻聞言勃然大怒,立郎厲聲喝道:「狗小子,任你化成飛灰,真人們也絕不會走眼,快先把龍虎令獻出!」
並且在後久未出聲,那位死眉死眼的矮胖道者,此刻亦冷冷的接口插言道:「這小子自稱怪書生,大約便怪在這強嘴撒賴,師兄何必和他鄉說廢話,咱們拿下不就得了?」
更馬上與房河對看了一眼,然後趨前一步,目視凌雲燕獰笑道:「小輩亦太不值價!這就不能怪我毒仙翁褚亮,要不念前日之交了?」
隨又猛喝一聲:「接招!」
頓時疾出雙掌,十指宛如兩把鋼鉤,挾一大蓬陰森砭骨的寒飆,閃電股的抓出。
尤其化血老道,也在同一時間,一聲不響,從側方來上一招偷襲。大袖陡揮,勁氣潮湧,撲向敵人。
分明必是日前那位怪書生功力頓高,他們自忖非一人可制。所以一上手,就採取以多為勝了。
加上這兩個老道,全是江湖上頂尖人物,近年崛起西南,人稱梵淨山一聖二惡,後者便是他們,其功力可知。
自然女俠凌雲燕,亦非弱者。
但覷她,眼見來勢,依舊不慌不忙。直到毒仙翁利爪近至身前尺許,才怒叱一聲:「賊道你敢!」
接著便嬌軀微閃,玉掌雙分,招演「左右開弓」,捲起兩道無形潛力,硬封而出。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冰雪紛飛,寒流四溢。
立刻梵淨二惡,不禁相顧駭然!各被震得連退數步,才拿樁站穩。
不過彼輩並不因此死心。
剎時之間,又齊聲厲吼,四臂同揚,暗夜之中,也看不清他們發出的乃是何物,僅覺絲絲作嘯,腥風撲鼻,分明必是一種極多極小的惡毒暗器了。
最是凌雲燕,此際正背對涼亭西向入口而立,忽然憶起身後還有一個形跡可疑的全真,驀地暗中一懍,惟恐三面受敵。
馬上心念一動,迅即暫停呼吸,在干天罡氣護身之下,不退反進,猛然朝前推出一股強烈勁氣,飄身便隨後縱出險境。
而且如此一來,登時二惡昕發暗器,失去鷂的,恰好亭內中年道者,首當其衝。
也正中女俠凌雲燕心懷。
照說他們雙方爭鬥許久,人家始終趺坐未動,這間必要橫遭殃及了。
但誰知,適當凌雲燕,自覺已突出重圍,心安理得回身之際。
卻倏見那亭中全真,猝然一長身二掌雙翻,劈出一紅一白,兩道宛如剪尾蛟龍般的光華,直取身在入口兩翼的梵淨二惡。
並身形一聳,如同一頭玄鶴,沖天直飛出十餘丈外,頭都不回,立刻消逝在暗影之中,不知去向。
這種威勢,不止是化血老道,和毒仙翁二人,未虞有此,冷不防當場被震傷倒地。
即便是身具絕世功力的女俠凌雲燕,也不由見狀大吃一驚!
同時楞立半晌,忽從對方神奇玄功和身法,陡地憶起一人。馬上恍然大悟,也顧不得再看敵人死活,慌不迭轉身便追,且連聲高呼道:「燕大哥!燕大哥!……」
也許有人要問,難道剛剛那位黃面孔,中年全真,便是小俠燕凌雲不成?
這個?恕作者要暫時賣一賣關子,留待事實證明。
不過在女俠凌雲燕,因為一則曾聞乃祖談論,古往今來,雖然各家獨門藝業不勝枚舉,但一身兼具陰陽水火,兩種屬性相剋而又能相成不悖的玄功,普天之下,實除燕凌雲而外,絕無他人。是以適才眼見斯人而有斯藝,不禁啟疑動心。二則就常情而論,自己一再無緣向對方挑釁,苟非相識,必難容忍,何況人家身著道裝至少與梵淨二惡同屬玄門中人,如無他情,焉有自殘之理。
加上此人飛行身法,極與燕凌雲在金陵打擂時所用相似,是故凌雲燕,未暇多想,便直覺的,認定必是個郎喬妝了。
只是天下事,無奇不有,究竟是不是我們小書生呢!
請看女俠凌雲燕追的結果。
但覷他一面飛奔,一面急喊,如同一顆橫劃長空的流星,拚命向前疾趕。
照說,對方人去不久,她又輕功登峰造極,必能有祈發現。
可是事實卻偏偏不然!儘管凌姑娘追的不慢,呼得聲嘶。
卻無如黑夜茫茫,四野崎嶇,除隱聞左近山村,迎年的爆竹連聲外,伊人竟杏如黃鶴,不見半點蹤影。
因此凌雲燕,又不禁滿懷興奮,化為無限空虛,一時芳心有說不出的委屈。既自怨自艾,更深覺意中人,也忒絕情。
而且事已至此,又將奈何,亦惟有極度頹喪的,繼續向前緩緩趲程。
不一刻,東方已漸漸泛白,展目四顧,只見官道兩旁,悉是層山重疊,峻嶺綿綿,十分險惡。
尤其時當新年新歲的元旦,樵人絕跡,愈顯得空山岑寂,落寞荒涼。
是以凌雲燕,獨自躑躅而行,深感形影孤零,心生萬千淒苦!
最是轉過一處山環,突聞一陣斷續簫昔,如怨如訴,直扣心弦,更使她悲從中來,不禁停足循聲查看,且暗暗稱奮,心想:「今日元旦佳節,薄海騰歡,何以竟有人奏此哀音?」
不料一入目,又頓覺精神一振,立刻玉肩微晃,便如一枝離弦疾箭,向側方山巖上飛撲。
原來彼處,正有一個道裝出家之人,倚松面東而坐,凝神弄簫。不論是裝束或背影,都極與昨夜那位中年全真相似。
在她料想十分明必是心上人無疑。
也惟有此人,父母雙亡孑然一身。會在此普天同樂之日,自憐際遇,觸景生情,別有懷抱,獨奏此淒涼之聲。
尤其她身形輕捷,芳心興奮。只幾個起落,便毫無聲息的,縱到對方身後不遠。
並強捺胸中激動,幽幽的嬌喚道:「燕大哥!小妹千里追尋,為的便是解釋誤會,你怎能就不理我了啊!」
這時已是大天白日,她看的頗是真切,越發認定無誤,所以內心的話,也不由就衝口而出。
且暗暗得意,心想:「任你再喬妝易服,我總有辦法看出,現時該不能依舊扮作不識了吧?」
但誰知,此言一出。
驀見那位弄簫全真,陡轉身軀,霍地起立。
再定睛一看,卻原來乃是一個貌相邪惡,面白如紙,二目深陷,隱放凶光,濃眉鷹鼻之人。
更是對方,眼覷凌雲燕,只微一打量,便咧嘴輕薄的淫笑道:「我的好乖乖!別抱怨,像你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既然千里迢迢趕來,我那能忍心不理哩?」
如此情形,一時只羞得女俠凌雲燕,滿面飛紅。立時一聲怒喝道:「賊道找死!」
並含忿抬手就是一掌劈出。
自然以她的藝業,雖然未展全力,僅輕描淡寫的一招。
但這種勁道,也就不同小可,絕非常人可敵。
不過那位中年道者,見狀似乎絲毫不驚,只袍袖微拂,身形一閃,便從容避過。
別的不說,即此已足證明,對方顯非弱者。
同時,他更不還攻,又安詳卓立,喋喋一笑道:「闕家小妞兒!我落魂羽士斐文,在此已相待有日,你既然自行投到,那就再好沒有了!」
此言一出,不禁聽得凌雲燕暗吃一驚!心想:「咦!這括蒼山的賊道,怎的來到此間?」
因為此人,便是落魂巖,坐第五把交椅的魔頭。
雖然外表看來仍極少壯,但其實,乃是他精於採補,駐顏有術,真正歲數,怕不早登花甲之年了。
最是這老鬼,好色如命,功力奇高,陰狠無比。
而且他,不待凌雲燕問口,又陰惻惻的濃眉一揚道:「本來咱們兩家並無嫌怨,一切都是你這小丫頭,胡作非為。竟敢膽大包天,對我師侄金光亮,橫下那種毒手!今天不妨明告,如若自動博我歡心,權充三天爐鼎,就彼此罷休,否則稍有不遜,山人就殺了你,再找汝父闕天星老兒算賬!」
原來這賊道,乃為此事,趕來尋仇,這就難怪了。
只是他滿口髒言狂語,卻聽得女俠凌雲燕,滿腔憤火。
也顯然這老鬼,月前來注意闕寒香,所以今日,僅憑臆測,誤把馮京當馬涼。
因此凌雲燕,頓時接口一聲嬌叱道:「狗賊口氣倒還不小,雖然本人並非苗嶺闕姑娘,但今日狹路相逢,說不得,也要為武林除害了。」
接著便迅即集運玄功,爭取先機,陡喝一聲:「照打!」
馬上玉臂雙揮,出手就是天都八卦掌中的干天三絕。
但見她,頭一招「飛龍在天」騰身便推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氣,直向對方當胸擊去,並隨即「亢龍有悔」、「潛龍勿用」,連番出手,快得宛如電光石火。
一時風雷皆動,地撼山搖,狂飆陡卷,冰雪齊飛。潛力激盪成無數旋流,從三方面疾襲落魂羽士,-勢好不凌厲。
不過玄陰派這位老鬼,確然盛名不是幸致。
他始則似乎微感震驚!臉色驟變,繼而一面嘿嘿一笑道:「原來你這小妞兒,乃是天都門下,那也是一樣,倒作成山人了!」
一面移形換位,大袖飛舞,只覺陣陣寒焰,向外激射。
立刻凌姑娘極度陽剛的來勢,便被遏阻。
尤其他,又馬上一聲大喝,化守為攻,雙掌連揚,身形滿場遊走。衣袂飄蕩,帶起*人的陰鳳,果然非此等閒!
加上凌姑娘,亦展開解數,奮力相搏。
剎時山崖上,頓化為兩團青影,忽而飛滾,忽而疾轉,只震得附近兩株古松,葉落如雨,其慘烈可知。
如此這般,他們一直從天剛拂曉,鬥到日上三竿。
論功力,似乎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只是在經驗火候上,顯然凌姑娘稍遜一等。
也因此之故,所以還多虧她長於臨機應變,以及護身罡氣玄妙,差堪力戰不敗。
可是那知繼續不久,卻見嶺後又踱出一個身材修長,瘦骨嶙峋,獐頭鼠目,頭上梳挽道髻,衣著不倫不類的老怪物。
且人未到,就啞著嗓子,陰陽怪氣的,像自言自語,又像朝著落魂羽士發話道:「好買賣!好買賣!這一回老五氣運不壞!」
隨又走到松下,袖手目視場中道:「我說老五!這小妞兒,大是有用,最好是要活的,有了她,就不怕黃山凌老見,將來不向咱們低頭了呢?」
不消說,這老怪物,定是五鬼中的智多星,鬼谷子麻江了。
同時落魂羽士斐元,亦閒言呵呵一笑道:「三師兄放心!小弟一向憐香惜玉,絕不致辣手摧花,這妮子精氣充沛,對我更是有用呢!」
他們一彈一唱!簡直將凌雲燕視為掌中之物。
但聽鬼谷老怪又接口一笑道:「惟願闕家那丫頭,今天也來到才好。若然,那咱們年頭就開張大發,準定此後無往不利了!」
此際場中雙方,已激戰千合以上。
雖然女俠凌雲燕,自目睹五鬼已到其二,驚怒交集,已存寧為玉碎,不作瓦全之全,決心以死相拚。
但究竟女孩兒家,有天賦的弱點,何況今日所逢強敵,乃是素所未有。
是以不一時,便險招迭出,顯然有些浮躁了。
也惟其如此,所以漸漸守多攻少,落於下風。
因而落魂羽士,立刻精神陡長,縱身飛舞,雙臂狂掄。
利時寒潮冷焰,瀰漫全場,力重如山,猛惡無倫。
只迫得女俠凌雲燕,咬牙切齒,膽顫心悸!暗道:「想不到我凌雲燕,今日竟畢命於此?!」
並且正當她,陡聚真力,準備孤注一擲,不成功便成仁之際。
又驀聞有人一聲舌綻春雷的巨喝道:「何人在此猖獗,我來也!」
更入目一條青影,橫空十餘丈,飛落場中。赫然竟是昨夜的,那位黃面孔中年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