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燕凌雲,卻聞言漫不經意的,一面口稱:「陸老英雄放心,晚生理會得!」
一面目視八手天王,點點頭答道:「有何不可!不過我勸你還是留幾成功力,否則就同不了金家寨呢!」
說來「硃砂掌」這門功夫,又名「紅砂手」,屬於陰功之一。狠辣無比,能傷人於不知不覺之間,無藥可治。
虧得燕凌雲,在括蒼山古洞,曾涉獵各家典籍,深知自己六陽真氣,正是這種毒技剋星,所以有恃無恐,並不介意。
同時老賊金四海,經驗豐富久經大敵,目睹對方毫無懼色,也惟恐掌出無功,反受其累。
是以一聲獰笑,更不打答,便暗運六七成功力,緩緩向前推出。
如照往常,他這種無形勁氣,只要一沾敵人,對方就腑臟傷損,不支倒地。
可是今天,卻透著十分古怪!
不但敵人渾如不覺,而且自己反被對方相迎一揮手,頓感心頭大震,五衷如裂,宛如身在火池之中,熾熱如焚,真氣齊洩。
連念頭都沒有來得及轉,就二目金星亂暴,搖搖欲倒,支撐不住,神魂皆顫。
虧得乃女見狀,慌不迭飛身摻扶。
一時慌得群賊,個個汗流浹背,呆若木雞。
於是燕凌雲,又微微一笑道:「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小生今日體上蒼的好生之德,僅略予薄懲,不為已甚,以觀後效,請吧!」
自然他這等聲威,何人還敢再戰。
惟有那賽楊妃金芸娘,一臉幽怨之色,回身柳眉一揚向燕凌雲忿然問道:「相公既有這種奇才異能,怎的靈姑姊被擄,就狠心不肯援手啥?」
在她大約以為這種質詢,極合情理。
可是卻不知這正乃燕凌雲的心頭創痛。
只見他,聞言登時勾起舊恨,煥然俊眼一翻,冷笑道:「這乃是吳霸賊子之事,少爺何用越俎代庖,你也不妨代我傳言,半年以內,設或祝靈姑有三長二短,洪澤湖那班水寇,別想有一個活命!」
並且這時群賊,已扶擁兩個身受重傷的同伴,向外奔行。
故而賽楊妃,也只好默默無語,腰肢一扭,垂首隨眾而去。
更是幕阜閒人陸羽,眼見一場橫禍,已化險為夷,慌不迭搶上前,對燕凌雲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道:「寒家何幸,得承燕少俠相救於危,消去滅門之災,此恩此德,小老兒謹先致謝!」
燕凌雲,也深以今日做了一件快心事為慰,聞言趕忙答禮,連道:「陸老英雄別掛齒!
武林人相助,乃是本份,晚生何敢當謝!」
同時,平江女俠陸秋芳姑娘,以及花刀手溫良,亦喜不自勝,雙雙趨前重新見禮,讚不絕口。
且馬上肅客同廳,繼續暢敘。
不頃刻,汨羅山莊,就一掃午前那種悲壯淒涼的氣氛,重現歡忻蓬勃景象。
尤其全莊趕回的老少,全把小俠燕凌雲,奉若神明,爭相禮敬。
只是他自己,卻仍以失劍尚無線索,頗不開懷。
不過這種事,在身為地主的幕阜閒人陸老,一聽經過,僅略作尋思,便肯定的說道:
「依老朽看來,少俠所失之物,八成是九宮山之人所為!」
花刀手溫良,並接口向乃師急道:「是了!前晚徒兒道經平江城,還發現賽時遷祖武在彼,準是他幹的無疑!」
馬上陸老,又對該處狀況,就所知加以詳述!據傳聞九宮山上,有一所「迷宮」,主人自稱「百花宮主」,黨羽多半都是女人。
他們不僅武功個個高強,而且還精擅法術。
只是並不在江湖上走動,和一般黑道白道,也無來往,所以極少人知。
有人說是「白蓮教」餘孽,有人又說是南海派的別支。
彼輩在外走動的幾個人,諸如賽時遷祖武,又行蹤詭秘,縱是多年至交,亦從不吐甲,談山中之事。
因此究竟是什麼來歷,內情如何,實難探悉。
年前曾有幾位好奇的武林人,聞風而往。
但結果,有的是不得其門而入,有的是一去不同,至今還是個謎。
加上地當贛鄂之交,修水上游,山區險峻,峰谷迴環,杳無人煙,毒蛇猛獸頗多,居民皆視為畏途。
也唯真如此,所以陸老父女,感恩心切,惟恐小俠燕凌雲獨去涉險,決意要陪同前往一試。
並說急也不在一天半日,堅留暫住一宵,從長計議。
當然,這一線索如果屬實,確是十分棘手。
於是燕凌雲,暗中深思熟慮了一番,便搖搖頭答道:「老英雄盛情心領,既然九宮山此去不過一兩百里之遙,晚生本是順道,就便訪查,大約還不致有失,且有約黃山,時不我與,也不再打擾府上了!」
隨又取出神機妙算所贈紅玉八卦,向花刀手溫良笑道:「小弟倒擬勞請溫兄一次,盼持此物,前往武漢八環莊,面見通天掌鈕沖,告以在下失劍經過即可!」
在他因為,一則是不願施惠受報,連累陸家老少無端樹敵。
再則深覺此劍既是玄陰門中信物,反正自己無意投入該派,此行如若無功,由他們尋獲,也可從此免去冷老翁婿料纏的借口了。
更馬上匆匆辭別主人,單身上路。
這時天色已屆午未之交。
他立刻展開身形,循適才幕阜閒人陸老所談途徑,直溯幕阜山脈主幹,向東奔馳。
好在燕凌雲近來山行已慣,又際此大地回春的季節,陽光普照,處處饒有生機。
因此足下如飛,僅半日時光,不知不覺的,就走了百十鄉里。
且於綿亙的峰嶺上,目睹日落月升,一邊是紅霞漫天,一邊清輝耀眼,東望長江如帶,恍如人在畫圖之中,愈感精神百倍,索性披星戴月前進。
如此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一直到眼見東方又泛曙色,才就近在一塊崖石上小憩,略進所攜的乾糧肉脯。
並趁此天地陰陽交泰之時,瞑目調息,不一刻便物我兩忘,心地空靈,與大自然渾為一體,進入無限玄妙之境。
及至氣轉十二重樓,四肢百骸有無比的舒暢,睜目再看之際,早已朝陽金光萬丈,又是一日了。
更環頭四外,發現自己乃存身在一座插天的峻嶺之上,左右群山簇擁,羅列有如兒孫,景致十分雄闊美好。
同時偶一俯瞰,卻入目十餘丈外,竟不知何時,踞伏一頭斑斕白額猛虎,和一隻滿身黑毛,長臂過膝,貌相猙獰的巨猿,正在大睜著四顆銅鈴般的凶眼,仰面眈眈而視。
如此情形,頓使燕凌雲不由暗吃一驚!心想:「虧得自己坐處恰為一座高聳的危石,地勢極好,否則昨夜無備之時,實在不堪設想,真是險矣哉!」
不過他,隨即腦際泛起上年曾於臥龍崗,以及括蒼山古洞,屢斗靈獸金毛狒經驗,馬上便心頭安定,對眼前猿虎,毫無懼色。
只一味盤算,不知何處是九宮山?還有多遠?自然,此間既在萬山叢中,又無人可問。
要想查明途徑,確非易事。
半晌,只好搖搖頭,立起身形,準備繼續東進。
不料事情端的古怪?
小俠燕凌雲不動猶可,這一起身舉步。
登時便陡見坡間猿虎,同聲怒吼,飛縱撲來。
尤其這兩頭巨獸,威勢奇猛,張牙舞爪,挾一片腥風,一躍數丈,彷彿都要爭取自己這個獵物,雙雙不約而同齊上。
燕凌雲見狀,也突然泛起童心,立刻不慌不忙,先左掌微用幾成功力,劈出一股勁風,封住黑猿來勢。
然後驀地身軀疾起,宛如一隻蒼鷹,盤空一個大旋回,反直向虎身上落去。
不清說,以他如今的功力,區區一頭大蟲,那在話下-
但見果不其然,燕凌雲就輕描淡寫的跨登虎背。
並左手抓緊其頸項上毛皮,運力向下略沉,哈哈一笑道:「你這孽畜,竟敢來犯少爺,還不乖乖的降順,為我暫充坐騎。」
敢情他是存心要就機伏虎代步啊!
此際,這只白額猛獸,在他數千鈞神力鎮壓之下,已口吐白-,凶威盡斂,掙扎不得。
而且連一旁巨猿,都見狀現出畏縮之態,欲前又卻。
於是燕凌雲,不禁滿心得意,頗有顧盼自豪之慨,暗忖:「自己以一介書生,年來闖蕩江湖,雖未能得遇明師,竟也有如許成就,果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所待不薄了。」
這原僅是一剎時之間的事。
可是正當他,擬即催虎而行之際。
卻又耳聞不遠林中,猝起兩聲嬌叱,如同一道閃電,隨聲飛出兩位白衣仗劍女郎。
只親對方,全是面目姣好,身材婀娜,秀髮齊肩,十分動人。
最是小俠燕凌雲,這時眼見有人出現,不由心頭一喜,暗道:「八成此地就是九宮山,敢情好,這倒免了自己盲人瞎馬的尋找了!」
且見為首的少女,一落地,便長劍一指輕喝道:「那來的野小子,竟敢傷咱們家的神虎,還不快快束手就縛!」
別看這位姑娘,年紀不大,但口氣,卻凶來稀呢!因此燕凌雲,聽來頗覺刺耳,於是依舊安坐虎背之上,先打量了二女一眼,然後俊眉一揚,淡淡的反問道:「若是小生不束手就縛呢?」
隨又不待答言,冷笑道:「哼!既有主見,我倒要問問你們為何養虎傷人了?」
他針鋒相對,一點也不肯示弱。
一時只氣得那發話的少女,杏眼圓睜,馬上長劍一擺,一面口喝:「倔強的野小於,姑娘就先讓你嘗點厲害再說!」
一面玉肩微動,便人如掠波燕剪,劍化天矯神龍,頓起一道漫天的寒光白影,直向燕凌雲當頭罩下。
不僅身形俐落,出手凌厲,而且功力火候,全不等閒。
只是儘管如此,但小俠燕凌雲,仍然不放在心上。
並雙膝一夾跨下白額虎,騰起丈外,閃過來勢。口中輕喝道:「好男不和女鬥,快喚你們家大人出來!」
這種話,在他本因近來常為女孩兒家料纏,常感心煩,故未考慮輕重,脫口而出。
可是聽在二女耳中,卻無異是被極度輕視,試想怎能忍得。
但覷他語音未落,那兩位白衣姑娘,便嬌歎滿面,更不答話,雙雙齊上,一雙劍化為兩條白虹,銀光飛灑,如同狂風驟雨,疾捲而來,好不狠辣。
於是燕凌雲,也喝聲:「來得好!」
馬上一拍坐下巨虎,在劍光叢中,兔起鶻落,到處亂竄。
且人仗虎勢,虎助人-,腥風四溢,吼聲連天。
一任對方屢出絕招,兩面夾玫,仍兀自莫可奈何。
這真是一場從所未見,別開生面的鬥法。
尤其那頭白額虎,如今竟服服貼貼,順從新主,宛如一匹久經戰陣的良馬,指東東奔,指西西撲,欲止則止,欲進則進,無不悉如人意。
故而燕凌雲,越發興致勃勃,蓄意賣弄。
直攪得二女香汗淋漓,依舊佔不到半點上風。
也惟其如此。
所以小俠燕凌雲見狀,不由朗聲一笑道:「你們厲害,也不過如此,小生見識了。」
並立又一夾巨虎,跳出圈外,目視二女續道:「二位如果嫌累,不妨歇歇再來,在下反正調教這匹坐騎,無不奉陪!」
他好整以暇,如若無事。
是以那兩位白衣少女,一時倒被他折騰得啼笑皆非。
只好雙雙橫劍並立,怒目而視。
半晌,那年長的姑娘,才又開口嬌喝道:「你這野小子,有種就通個名來!」
顯然她們此刻,已恍覺來客不是常人了。
燕凌雲也慢條斯理的答道:「通名就通名,那還要什麼有種沒種,真是婦人之見!」
接著更微笑搖搖頭道:「有道是強賓不壓主,二位姑娘總該有種,你倆就先報個門派名姓如何?」
如此之言,其中頗含激將之意。
因此對方另一個白衣少女,立刻忍不住,一撇嘴冷笑道:「姑娘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乃本山百花宮主座下,潯陽龍女上官萍,女飛衛上官碧是也,難道還怕你不戍?」
果然恰如燕凌雲所料,竟誤打誤撞,找到了她們巢穴。
同時正於此際,又由側方崖後,轉出一位年將半百,火紅臉,方面大耳,背插長劍,文士裝束之人。
且步履輕捷,一到就巨目直視燕凌雲,沉聲問道:「咱們九宮山,與人無忤,與物無爭,足下來此何事?」更略作停頓,看了二女一眼又道:「既然小女已報名姓,老朽也不妨相告,我就是人稱九宮劍上官雲便是,請快報出門派,隨同入宮聽候發落,此間從不容人撒野呢?」
這老傢伙,雖是語聲尚頗溫和,但言辭之間,卻充份顯露出,一副咄咄*人之態。
原來他們竟是父女三人。
是故燕凌雲,也就傲不為禮,冷冷的答道:「小生淮南燕凌雲是也,來此何事,尊駕不妨問問你們那位老偷兒賽時遷祖武便知!」
隨又俊眉軒動,鄙夷的績道:「哼!你們九宮山,縱人竊劍,縱虎傷人,這等無爭無忤,江湖上遠不多見呢!」
照說他這種極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對方必難忍受。
可是不想事實卻不然。
只見九宮劍上官雲,聞言面上反現驚喜之容,頓時前恭後倨,雙手一拱,呵呵大笑道:
「原來是名震武林的怪書生燕少俠駕臨,失迎,失迎!」
並立側顧乃女喝道:「你這兩個丫頭,還不快入宮稟報,等待何時!」
接著又目視燕凌雲續道:「敝上耳聞燕相公之名,屢欲遣人迎迓,只苦不明俠蹤,今日何幸翩然蒞止,真乃天意了,哈、哈、哈!」
自然人家既以禮來,燕凌雲也就不好再安坐虎背上不動。
於是迅即縱身下地,抱拳單刀直入的答道:「在下乃江湖上無名小卒,不敢有當掛齒。
此次也無暇奉擾,敬盼轉陳貴上,即刻賜還失劍,俾免彼此有傷和氣是幸!」
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把這班人當作好人,試想怎肯相交。
而且九宮劍上官雲,耳聽人家一再索劍,頓時若有所悟的答道:「哦!原來那柄神物,乃是燕相公防身之寶,這就難怪了!」
更又呵呵一笑道:「太好了,太好了!這是天意,少俠要走,只怕不能呢!」
並突然面容一斂,正色道:「老朽不妨實告,敝上仍是一位待字閨中的奇女子,正在擇人而事。
自聞燕少俠在江湖上所行那些驚天動地之事,心儀已久。今日只要你如她的誓言,通過此間迷宮,取得神劍,便是本山之主了呢!」
這又是一宗新鮮的奇事!
在別人自是聞而色喜,求之不得。
但燕凌雲,耳聽這種話,不禁眉峰一蹙,淡淡的答道:「小生已有妻室,無意這等艷福!」
且迅又雙眉一揚,面色微沉道:「在下要的是失劍,別無他求,稍時若果藉故刁難,不原璧歸趙,那就莫怪我要放肆得罪了呢!」
不過九宮劍上官雲,卻聞言微笑不語。
並於此際,陡見嶺下,一連串五彩旗花沖天而起。
同時有人高呼道:「上官香主聽令,快引導來賓入谷!」
九宮劍,也立忙拱手道:「敝上已經得報,請少俠移玉一敘,尊事如何之處,屆時自有分曉!」
當然在這種情形下,燕凌雲也就不願示弱,馬上隨同前往。
更走下嶺來,便遠見一座四山環抱的幽谷。
周圍廣約十餘里,其閭突起許多小山巒,樹木青蔥,綠茵滿地,溪流如織,景色十分怡人。
只是不見一幢房屋,一個人影,頗是古怪。
大約經過一盞熱茶光景。
忽然上官雲,又拱手笑道:「老朽僅能引到此處,恕不奉陪了!」
看情形,似乎還有什麼蹊蹺。
加上九宮劍,不待答言,便閃入附近一片翠竹叢中,一晃無蹤。
最是一眨眼,驀地附近就景象齊變。
並且這時燕凌雲,亦頓有所覺,恍悟谷中乃有埋伏。
於是迅即收攝心神,展目細看。
發現此間竟是天生的一座奇門陣圖,九個突起的山巒,正暗合八卦九宮。
其中花木竹石,以及流水縱橫,皆是潛藏五行生剋。
常言道:難者不會,會者不難。
小俠燕凌雲,自經神機妙算傾囊相授,已是此道大行家。
因此僅不過略作打量,便默識於胸。
馬上微微一笑,繼續前進。
不消片刻,就直達中央戊己土重地。
論理,這些奇門陣圖,來客既能通行無阻,主人必當出而接待了。
可是事實卻不。
而且燕凌雲,一到中宮,便不由入目大出意外。
原來他們這所重地,大約也就是所謂「迷宮」。竟是一座高約四五十丈,廣約二三十畝方圓,形如蜂房,滿佈洞穴的石山。
如說是門戶,則門戶無慮千萬。
如說是埋伏,則滿山悉是埋伏。
何虛?何實?又外貌如一,非經探測,不得而知。
是以燕凌雲,也頓感躊躇,不敢貿然涉險。
且事已至此,又不便望而卻步。
更顯然其中,必是機關重重,窮極玄妙。否則亦就不會稱作迷宮了。
尤其經過燕凌雲多方勘察,似乎個個洞穴,悉是曲折幽深,光怪陸離,吉凶難卜。
良久,他才選了一座向陽的入口,姑試探查。
始則身入其間十餘丈,還止不過是陰晦崎嶇,並無怪異。
但那知一經深入,卻於不知不覺之中,失去了來路。
只覷幽暗的石道,密如蛛網,明明到處是路。
可是走來走去,又彷彿仍回到原地。
加上上下左右,全是堅實石層。縱有寶刀寶劍在牙,亦難攻穿。
如此也不知經過了多久,燕凌雲仍是一籌莫展。
別說是闖進對方堂奧,反而連後退脫身,也無可如何。
饒是這所石洞,並無餡關埋伏,但即此已足夠令人神迷志昏了。
虧得小俠燕凌雲,生有自來,風根甚深,這時依然未為所惑。
並偶因屢屢迷途,觸動靈機,心想:「此間所設,莫不是和自己曾習的『六合潛蹤步』同一道理啊?」
於是迅即澄神定慮,由靜生明,默察當前情景,試以天星纏度,作各種假定推詳,確然有些契合。
是以暗中頗是興奮,立刻繼續前進。
也果不其然,不復再有適才那種景象。
且不多久,前路上突現光明,彷彿別有天地。
走近一看,原來乃是一座畝許大小,珠光四射,高大寬廣,淨潔無塵的大石室。
同時耳聽金鐘三響。
只覺二目微花,頓時其中出現許多花枝招展,不同衣色的女郎。
她們個個神態穆肅,抱劍低眉,各按方位而立。
分明這種陣仗,乃是為自己而設。
並有一位白髮老嶇,手扶龍頭鐵拐,當門而立。
一見客人將至,趕忙側身斂-,十分快慰的亮聲道:「燕相公果然胸羅萬有,是絕世的奇才,此間迷宮,百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闖進,老身何幸,能得親見!」
隨又不得答言,一指室中諸女道:「這都是宮主誓願,必需應過,以小相公身手,通行絕可無虞,今日恰是元宵佳節,吉日良辰,真是本山萬千之喜!」
她嘴裡嘮叨了半天,但燕凌雲所能理解的,卻僅是還要見一次陣仗。
因此也立時一拱手答道:「小生既來此間,自當勉力而行,只是不知何時可以歸還失劍,務請明白相告!」
原來嘛!鬧了許久,還不曾見過主人,一重又一重的相阻,幾時才算終了哩?
但見那位白髮老婆婆,聞言馬上笑嘻嘻的答道:「快啦!快啦!僅此一關。」
並立向正北的一座月洞門一呶嘴道:「喏!神劍便藏在彼處,小相公通過此宮,就可以自行往取了!」
更迅即雙肩微晃,飛入石室中央,又招手笑道:「小相公請!」
同時燕凌雲展目而視。
只覷室中諸女所立方位,分明乃是一種九宮陣模樣,暗付:「這點奇門陣圖,還難不倒自己!」
隨即從容由生門緩步而入。
而且那位白髮老婆婆,也鐵拐一起,諸女陡然劍光如雪,紛紛疾轉。
利時風雷皆動,化為一片耀目銀輝,如同刀山劍海,寒氣*人,向燕凌雲捲到。
別看那幾位少女,表面彷彿嬌柔無力。
可是這一陣勢發動,竟人人宛如出柙之虎,身似巧燕,劍賽蛟龍,勁力千鈞,凌厲已極。
最是她們進退有序,此攻彼守,此守彼攻,相輔相成,渾為一體,更見威力。
益之以衣著不同,個個千嬌百媚,風流萬種,使人如入眾香之國,目迷五色,神魂飄蕩,難以自持,端的厲害無比。
不過燕凌雲,卻心有成竹,也壓根兒就不願和她們作無謂的糾纏。
立刻見狀朗聲一笑,驀地足踏六合潛蹤步,展開鬼影身法,僅一連滴溜幾轉,就毫無所阻的,突破室中陣勢,衝向月洞門中。
本來照他心想,此處必然還要大費一番手腳。
但不想事實卻不然。
石門一推便開,入目竟是縹緗滿架,古翠琅環,十分雅致的一座石室。
尤其陡覺眼前一亮,其中花燭高燒,繡榻上端坐一位儀態萬方,如花似玉,懷抱古劍的紅妝少女。
並見對方,滿面春色,起身相迎,輕啟珠唇嬌聲道:「相公請坐,小妹駱紅珠,荷承不棄,締結絲蘿,想是天意,實深感榮寵!」
這時燕凌雲,目睹眼前情景,耳聽此言,立刻暗吃一驚!
馬上一抱拳正色答道:「小生此來,只在尋取失劍,別無他意,請姑娘務勿誤會!」
自然他這種口氣,本是一句實話。
但百花宮主駱紅珠,卻目含幽怨,微微一歎道:「那相公又為何明知故來呢?敢情是嫌小妹蒲柳之姿,不適以配君子啊!」
這種事,簡直是匪夷所思,硬要栽向人家頭上。
因此小俠燕凌雲,登時面色一沉,答道:「這都是說不到的話,尚請姑娘自重,快將古劍歸還,小生要告退了?」
他毫無商量餘地,也無異是直斥對方不知羞恥。
只覷百花宮主駱紅珠,聞言倏地勃然變色,纖足一頓冷笑道:「女孩兒家最重的是名節,相公要走,只怕不易呢!」
並猝然滿室奇香四溢,小俠燕凌雲,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就陡覺一陣天旋地轉,人事不知,倒向對方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