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書生露本相 那堪非難 嫫母出狂言 頓遭厄運

    虧得這時二女各有戒備。

    九尾狐韓香,早扣有一掌乃師嫫母古完所傳的「奪命金針」。

    賽楊妃已暗取白骨教黑旗壇主活疆屍余元贈送的,兩枚「碧磷梭」在手。

    登時雙雙出救,暗器紛飛,連聲嬌喝。

    不料一眨眼,反是喪門神藍春,不虞有此,連中奪命針和碧磷梭,滿身綠火四射,劇毒攻心,栽倒在地。

    那位黃衫美少年,竟安然無恙。

    並向二女不住口的蹙眉搖頭道:「這可怎好,小生不過是藉機試試二位相愛有無誠意,那能當真傷自己人啊!」

    二女聞言恍悟,不由同聲佯唱道:「看你不出,心眼兒還怪多呢,小妹是不是真心呀!」

    賽楊妃又掃了場中命在垂危的喪門神一眼,回眸一笑道:「別耽心,這狂徒來路不正,家父至今仍有所疑,死不足惜!」

    想不到苗嶺這個叛徒,卻在此間不明不白的遭報。

    九尾狐韓香,也眼覷藍春被碧磷梭毒火,燒得慘不可言,毫不失悔的一撇小嘴道:「活該!誰叫他沒來由逞兇啥?」

    且手捫酥胸,媚目向心愛的美少年一矚,關切的低問道:「公子真個沒什麼傷痛吧?小妹兀自還唬得心驚肉跳嘛!」

    賽楊妃更輕移春風俏步,盈盈上前,嬌聲道:「你本事真高,也扮得真像,差點急煞小妹了呢!」

    她們爭相討好,齊獻慇勤,簡直比誰都親暱。

    武陵公子,亦連聲道:「謝謝二位姑娘,倒是小生不該作要了。」

    九尾狐韓香,又手掠雲鬢,深情款款的,仰面俏問道:「雲公子,小妹一片真心,你總該相信了吧!」

    武陵公子立刻點點頭連答道:「相信,相信,姑娘果是誠心相愛!」

    賽楊妃也慌不迭急問道:「小妹如何?」

    在她原是惟恐自己落空,所以追不及待的想探個美郎君口氣。

    但不想正於此際,九尾狐韓香,卻插口淡淡一笑道:「明明公子已心許小妹,芸姊何必還多此一問幹啥?」

    她們雖屬同門,但到了利害關頭,可就不講什麼情份,要勾心鬥角,各出奇兵了。

    其實今日若非這兩個淫娃同來,表面互相矜持,還保有一點臉面,要不然,若是單處,恐怕什麼醜態,都早做出了。

    自然賽楊妃,那甘示弱,馬上反唇相譏,一聲冷笑道:「賢妹又不是雲公子,怎知他的心意?」

    「這就叫做心心相印呀!」九尾狐韓香,毫不輸口的,便還以顏色,並側臉向黃衫美少年飛個媚眼,嬌滴滴的間道:「公子你說是麼?」

    賽楊妃更搶著直問到美郎君臉上道:「公子!你總該有個公平的論斷,說嘛?」

    這樣一來,反令黃衫少年左右為難,半晌,才環顧二女,微微一歎道:「二位姑娘,都是情深愛重,只可惜小生無福一齊消受!」

    他仍是對二女不分軒輊,作同等的看待。

    頓時賽楊妃陪抽一口冷氣,瞪了九尾狐一眼,然後柔聲道:「究竟公子目光如電,也不枉我金芸娘一片癡心。」

    黃衫少年,忽又亮聲問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二位藝業,必同出落魂巖古老前輩一人傳授了?」

    二女同聲答道:「公子猜的不錯。」

    九尾狐且倏地眼珠兒一轉,續道:「既然公子難違師門戒律,又對小妹們無從取捨,咱們何不撞個天婚呢?」

    分明她必是又想出什麼詭計了。

    不過黃衫少年,卻搖搖頭道:「不!」

    並毅然一抬眼道:「小生意欲取決令師,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

    首先九尾狐韓香,便放棄己見,迅即接口道:「這樣最好!」

    因為她認定深得嫫母憐愛,必可如願,所以頭一個贊成。

    賽楊妃金芸娘,也自信金家寨和落魂巖淵源最深,八成有望,馬上連點螓首道:「公子主意公平,小妹同意!」

    更向峰下一指道:「既如此,家師和本門尊長,如今悉在文殊院,敬請公子立刻移玉一行如何?」

    九尾狐連忙水蛇腰微扭,嫣然一笑道:「咱們走!」

    只是黃衫少年並不舉步,反又搖搖頭道:「小生不喜和俗人周旋,最好能請令師蒞此,不知可否?」

    且目視賽楊妃微笑道:「相煩金姑娘親走一趟,前往奉請如何?」

    這少年也真怪,似乎果已看中這兩個淫娃,欲圖立成好事了。

    恰巧這種差使,正合金女心意,可以先期求父兄向乃師關說,趕忙喜孜孜的答道:「小妹遵命!」

    馬上翩若驚鴻的飛身下峰。

    九尾狐韓香,更只當美郎君對自己看重,有意支開賽楊妃,俾便相敘,登時眉梢眼角,滿含蕩意,不待同伴走遠,就故作纖足不穩,一斜身倒向黃衫少年懷中,咯咯媚笑道:「小妹三生有幸,得蒙公子不棄,今天我太高興了!」

    本來在她,以為如此一來,人家必然就勢撫愛,不論怎樣,先得個頭籌再說。

    可是不想正值意亂情迷之際,忽然猝感全身一震,百骸無力,耳聽身傍人輕喝道:「賊丫頭,你認得我是誰?」

    至此九尾狐才如夢初醒,驚悟對方乃是敵人。

    尤其黃衫少年,這時面凝秋霜,立從韓香身上搜出一把「奪命金針」藏到囊中,冷笑道:

    「我殺你這妖女污手,且讓你嘗嘗黃山的狼群滋味好了!」

    接著便像捉小雞似的,不管死活,隨手一扔,拋到峰側深壑之中。

    同時此際,七八丈外的一座危石之後,也倏地探上半個小腦袋,露出兩隻黑白分明大眼,向黃衫少年噗嗤一笑道:「凌姊姊,那地上將死的苗嶺惡徒,小弟還有用場,你送我可好?」

    敢情這位美少年,乃是女俠凌雲燕喬妝至此啊!

    但見她,聞言彷彿微感一驚!馬上一沉臉答道:「小鬼頭,你來則甚?」

    更又秀眉微蹙,瞥了場中喪門神一眼,轉面續道:「你要這賊子,就快搬走,別把小命當兒戲呢!」

    一眨眼,石後縱出的竟是諸葛玉。

    最是這位小神童,好像早已準備擒人,手中攜有一條極長的葛籐,一面不慌不忙,打了個活扣,向藍春雙腳一套,一面朝凌雲燕一扮鬼臉道:「這也是我燕大哥要尋的仇人,算你第一功!」

    並口中微嘯,抬眼一笑道:「凌姊姊,我會仙法移走這狗賊,你信不信?」

    這小淘氣,簡直膽大包天,身在賊巢附近,還依然作耍,毫不在乎。

    反是女俠凌雲燕,惟恐老鬼婆快來,不願答理,一疊聲催促道:「快走,快走,少說廢話!」

    諸葛玉又一本正經的,搖搖頭道:「不忙!剛剛你這半台戲唱的還不差,後面壓軸的嘛,可要小心啊!」

    更大眼珠一轉,笑嘻嘻的說道:「我奉贈凌姊姊一套秘訣如何?」

    他原本討人喜愛,這一做作,連凌雲燕也頓時消去日前的介蒂,不由微笑問道:「什麼好主意啥?」

    諸葛玉連忙悄聲道:「我教你十個字心法膽大心細,多用謀,少逞勇!」

    隨又噗嗤一笑道:「祝你成功,小弟不陪啦!」

    且不待答言,馬上小身形一幌,拾起喪門神的百毒娛蚣劍,便向峰下飛去。

    那條葛籐,亦忽然自動,呼的一聲,把垂死的藍春拖走。

    八成這小鬼頭,還有同伴隱在石後。

    一時看得凌雲燕,暗中十分讚賞!

    也恍疑情敵百花宮主,到了蓮花峰左近。

    此際正麗日當空,山半雲海,因風起伏,有如波濤洶湧,極為壯觀。

    雖然女俠凌雲燕,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不肯使詐用計。

    但在今日,為了孤掌難鳴,敵眾我寡,也只好忍受適才那兩個淫娃,不堪入目的醜態,破格採取智謀取勝了。

    其實這班賊黨,最好的手段,便是以其人之道轉治其人,要不然準是自己吃虧上當呢!

    大約女俠凌雲燕,剛剛還有些沉不住氣,所以小神童諸葛玉,旁觀則清,臨行故拿什麼十字心法,暗暗點醒。

    不一刻,突聞一陣笑語之聲傳來。

    入目賽楊妃金芸娘,滿臉喜色,手提食盒,當先飛縱上峰。

    身後並緩緩走出男女老少三人。

    在前是一個其醜無比,手扶鳩杖的老嫗,顯然必是老鬼婆古完無疑。

    居中的,乃為赤面黃須,身材高大的老者,分明是八手天王金四海。

    後隨一個壯漢,凌雲燕一眼就認出,卻是小賊金光亮。

    看他神情舉動,似乎年前被魔女闕寒香廢去的武功,現已完全恢復了。

    想不到賽楊妃,竟連父兄都一齊搬來。

    也因此凌雲燕不禁一面暗中戒備,一面目迎金女,含笑點首道:「有勞姑娘了!」

    賽楊妃彷彿眼覷不見九尾狐韓香,越一發得意,連忙嬌答道:「倒是累公子久等了呢!」

    並媚目一掃附近,悄問道:「香妹呢?」

    凌雲燕故作失驚道:「咦!她剛剛也下峰了呀!」

    好在金芸娘,已一意為自己打算,色迷心竅,反覺如此更好,馬上將所攜之物,迅在丈外一座大磐石,打開一一放置。

    只見酒、飯、菜齊備,十分精美。

    更眉開眼笑,回到美郎君身側,無限親暱的低問道:「天將近午,公子大約早已飢餓了吧?」

    凌雲燕亦和顏悅色的輕答道:「謝謝姑娘想的周到!」

    這時老鬼婆和金家父子,已走上峰頭。

    且老遠就六隻怪眼,精光灼灼,向凌雲燕不住的打量。

    尤其小賊金光亮,時而凝眸沉思,好像有所回憶。不消說,定是他過去在金陵,曾栽在凌雲燕手下,深印腦際,恍覺面熟了。

    倒是八手天王金四海,目睹愛女所告的意中人,竟是如此英俊不凡,一時滿心快慰,不由自主的,樂得大踏步越過嫫母,以長者自居,呵呵一笑道:「芸兒果然慧眼識英雄,還不快給為父的相介!」

    賽楊妃更喜下自勝,立忙眉飛色舞的,為俏郎君向父師等引見。

    凌雲燕也只好一一為禮。

    不過老鬼婆古完,卻大刺刺的二目凝視,冷冷的問道:「你是何人門下,快告訴老身聽聽!」

    本來凌雲燕,現時眼見仇人,已胸中熱血沸騰,按納不住念火,是以聞言馬上傲然答道:

    「家師乃世外之人,久已不干預江湖之事,請恕未便奉告!」

    她這種話,如果搪塞一個不相千的人,還說得過去。

    可是如今人家以愛徒相許,那能不把底細追查清白,聽的入耳哩!

    因此老賊金四海,首先便從旁插口道:「小女既荷蒙少俠不棄,大家就是自己人,尚請見告為是!」

    凌雲燕仍淡淡的搖頭道:「這是本門禁律,實難遵命!」

    一旁老鬼婆古完,忽然一聲冷笑道:「不說也罷,老身自能得知!」

    並怪眼一翻,*視凌雲燕道:「老身為徒兒選婿,首重武技,金老山主也是成名英雄,門中不能招納俗士,你不妨先露幾手我看!」

    分明她是以此作借口,欲圖從藝業上查看門派了。

    凌雲燕也冷冷的答道:「如老前輩有興,雲某當得奉陪!」

    這樣口氣,無異乃向老鬼婆挑戰,倒是大出對方意料之外。

    老賊金四海,不禁聽得呵呵一笑道:「少年人能有這份豪氣,難得,難得!」

    嫫母古完,頓時一沉臉道:「好!老身就親加考驗一次!」

    只有賽楊妃金芸娘,惟恐美郎君吃虧受窘,趕忙羞答答的向乃師急道:「你老人家可得手下留情些啊!」

    老鬼婆也不答理,馬上將掌中鳩杖向下微頓,在一陣火星四濺中,沒入山石數寸,植在地上。然後雙手向前一亮道:「老身僅憑一對肉掌,不論你這小子是用兵刃拳腳,只要十招不敗,便算合格!」

    她自恃功力精純,口氣極狂,並藉植杖暗示顏色,十分托大。

    凌雲燕更早就潛運神功,提足真氣,昂然不懼欺步下場,淡淡的答道:「雲某也以赤手奉陪!」

    且不待答言,便一面喝聲:「得罪!」

    一面掌演「五丁開山」,頭一招就是十二成勁力猛撲。

    但覷她玉腕一翻,立有一股重如山嶽的狂飆,朝對方捲去,好不凌厲。

    更身隨掌進,左手駢指如戟,展出隔空打穴絕學,電光火石般的點出。

    無疑凌雲燕,必是意在一舉成功了。

    老鬼婆古完,確然萬難料及,人家卻是這種勁敵,一時自大輕心,不由見狀大吃一驚,慌不迭橫掌拍出一蓬勁氣化消,身形疾閃。

    同時冷眼旁觀的小賊金光亮,這時驀地從凌雲燕語音形貌,認出乃是何人,立刻大聲急呼道:「這是天都門下姓凌的丫頭,古師伯小心!」

    不過饒是如此,老鬼婆已被這威不可當的一掌,震得連退七八步,腑臟離位,二目金光亂暴,搖搖欲倒了。

    凌雲燕一招得手,精神大振,馬上向金光亮嬌叱道:「天都門下又如何,小賊你也拿命來!」

    並嗆嗆一聲,長劍出匣,一道匹練似的銀光,乘勢便朝仇人罩下。

    金家父子,也飛身掌劍齊出,雙雙搶救。

    賽楊妃金芸娘,更一聽俏郎君竟是女扮男裝的假貨,登時氣得滿臉發青,抖手就是三枝「碧磷梭」,成品字形飛出。

    尤其這種霸道的暗器,適才喪門神藍春便是榜樣,歷歷在目,所以凌雲燕趕忙收劍自保,招化「潛龍升天」躍到一旁。

    也由此就以一敵三,酣鬥成一團,無暇分身擒拿老鬼婆。

    照說論藝業,金家老少三人,誰亦不是女俠凌雲燕對手,只是如今他們群打群毆,又暗器歹毒,暫時難以取勝而已。

    此際老鬼婆古完,已趁空趺坐在地,面色蒼白,瞑目調息,顯然傷勢頗重。

    凌雲燕見狀,深覺良機不再,陡然疾出一式天都絕學,長劍寒芒暴漲,晶星飛灑,勢如一條天嬌神龍,盪開金氏父子兵刃,騰身便向嫫母撲去。

    但不想她快,還有人更快。

    只覷倏的斜裡石後,忽然飛出一圈黃影,僅一眨眼,就把老鬼婆凌空吊起,如同一隻蛤蟆,朝峰側飛去,投入雲海之中。

    並聞有人銀鈴般的一笑道:「凌姊姊!謝謝你啦!」

    這種情形,一直看得金家老少,心膽皆裂。

    聽口音,又似乎不像小神童諸葛玉。

    凌雲燕也不由立忙收勢,轉面威稜稜的向老賊八手天王喝道:「古完妖婆,是姑娘仇人,特擒以雪恨,今日暫饒爾等,誰人有膽,儘管上天都峰尋我好了!」

    且語落身起,一縱十餘丈,向峰下追去。

    因為她恍疑適才以飛索取巧,乘隙套走老鬼婆的,是情敵百花宮主,所以暗中頗為氣惱,立意要趕上羞辱一番。

    好在此間乃其朝夕常游之地,地勢瞭如指掌,幾個起落,就穿過雲海,抵達來時秘徑,匆匆抹掉頭巾,脫下黃衫,恢復本來面目,向北奔行。

    不料剛到峰下,卻耳聞道傍雲氣瀰漫中,有人輕呼道:「多謝賢妹,代愚兄緝獲了仇人!」

    更人影一閃,赫然現在眼前的,竟是自己又恨又愛,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燕凌雲。

    並覺相隔太久,對方越發英姿勃勃,神-飛揚,遠勝於前,分明傷勢早已復原,不禁芳心大慰。

    也頓時一股幽怨,由衷而起,立刻停足粉臉一沉答道:「我為的是葛姊姊,各盡心意,誰要你謝!」

    接著又一撇嘴恨聲道:「哼!你還是趕緊去謝那姓駱的丫頭吧!」

    隨即佯作不睬,轉面就走。

    不過燕凌雲,彷彿如今已觀感大變,見狀馬上閃身擋路,訕訕的長揖一禮道:「往日全是愚兄不是,委屈了賢妹,尚請見諒是幸!」

    這亦無寧是說,從今以後,我決不再像過去了。

    自然如此之言,在凌雲燕聽來是十分受用。

    可是一個女孩兒家,儘管胸中已經默許,但在表面上,仍不免故作矜持。

    加上她,一向心高氣傲,近數月來歷盡千辛萬苦,一肚子隱念,也確非這幾句話所能冰釋。

    惟其如此,所以凌雲燕,反聞言不由熱淚奪眶而出,纖足一頓,淒聲道:「反正都是我凌雲燕有眼無珠,自輕自賤,那還有什麼見諒不見諒好說!」

    隨又狠狠的白了心上人一眼續道:「你既有了那駱丫頭,還來黃山則甚?」

    這種話,燕凌雲實在一時不好作答,訥訥難以出口。

    於是凌雲燕又一抹淚珠,憤然道:「快找你的心上人去吧,恕我不便奉陪了!」

    至此,燕凌雲才面紅紅,趕忙亮聲道:「賢妹請勿見疑,論情份,咱們至少也相識在前嘛!」

    且垂首微歎道:「本來自瓊姊姊和天台慧妹相繼慘死,愚兄也萬念皆灰了啊!」

    「誰又牽罪了你呢?」凌雲燕接口就問,並幽幽的又道:「我凌雲燕,早已禮佛長齋,從此不願誤人誤己了!」

    只是她嘴裡雖是這樣說,臉上神色卻已大漸和緩。

    不清說,必是被燕凌雲適才那句:「論情份,咱們至少相識在前。」的話所動了。

    此刻山前雲海,浮沉舒掩,蕩漾不停,好像他們心情亦復如斯。

    半晌,燕凌雲又抬眼開口道:「賢妹這又何必,聽說伯父母膝下,僅你一人嘛!」

    凌雲燕也瞟了心上人一眼,小嘴一撅道:「你自己還不是一脈單傳麼!」

    燕凌雲馬上接口道:「愚兄之所以不作出世之想,正因此故哩!」

    更又喟然道:「何況還有賢妹們情深似海,難以相負啊!」

    他這樣話,已是再明顯沒有了。

    因此凌雲燕頓時螓首低垂,良久無語。

    其實芳心之中,卻有無限的安慰和甜蜜了。

    一時雙方默默相對,在感情上已大見和諧。

    不想正在此際,忽聽側方噗嗤一笑道:「凌姊姊,恭喜你今天這場比賽賭贏啦!」

    並隨聲雲氣微動,縱出小神童諸葛玉。

    凌雲燕不禁佯歎道:「都是你這小鬼頭玩的把戲?害得我平白私自出山,受了幾天活罪,稍時饒你才怪?」

    小神童諸葛玉,故向燕凌雲一吐小舌頭:「燕大哥,怎麼辦,你可得代小弟討個饒啊!」

    更又胸膛一挺,像個大人似的笑道:「凌姊姊!你講不講理呀,難道我那十字心法,就不值一文了麼!」

    凌雲燕忍不住嫣然一笑問道:「那老鬼婆呢?」

    燕凌雲立即插口代答道:「令師叔彭大俠,已命神猿攜走,大約是解往府上了。」

    至此凌雲燕才恍悟,自己這一念探賊巢,竟有如許主人,在暗中接應。

    諸葛玉又笑嘻嘻地說道:「還有那姓韓的妖女,小弟也早代凌姊姊安置了!」

    且面含得色,續道:「你私自出山更不打緊,昨晚白姊姊已親往府上,拜見伯父母,稟陳了一切嘛!」

    凌雲燕不由詫異的急問道:「那位白姊姊,你說!」

    「金陵白鳳英姊姊呀!」小神童毫不猶豫的便答,並看了燕凌雲一眼又道:「她還為燕大哥帶去許多寶物,什麼寒螭匕首呀,火鱟珠呀,都是送你的呢!」

    燕凌雲也從旁插口道:「鳳妹和愚兄在大宮湖不期而遇,一同至此,還有九華林英賢妹,也曾相見,稍時再將詳情奉告!」

    這時小神童諸葛玉,似乎十分識趣,立又噗嗤一笑道:「小弟還有事未了,不打攪二位了!」

    隨即一閃身,飛入雲海之中,無影無蹤。

    最是這些話,和燕凌雲如今的語言神態,登時在凌燕雲腦際,織成一片光明的美景。她就絕沒有想到,個郎的同心轉意,竟一快如斯。

    因而雖然在表面上,粉臉依舊籠罩一層淡漠之色,但心頭卻早已忍不住有無比的興奮和激動了。

    請看她,妙目凝視小神童去路,嘴裡立刻柔聲問道:「你是否也準備到捨問一行呢?」

    這亦無異是說:「你如果是真心,就該前往我家去求親呀!」——

《逍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