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事先從虎爺那得知這個老太婆就是花揚雪化妝的,小飛俠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世上有這麼巧妙的易容術。
他已觀察了許久,這個賣花的老太婆怎麼看也不像花揚雪,雖然他從未見過花楊雪。
小飛快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而老太婆已準備收攤的時候,才從巷子裡踱了出去。
他不知道這個花揚雪為什麼要守在這巨大的宅院前,擺個花攤。
他也不知道虎爺又如何得知花揚雪會易容成眼前這個老太婆。
他只知道這一次千萬不能有任何的差錯,否則他這一輩子恐怕都見不到薔薇。
一想到薔薇,小飛快的心就陣陣抽痛,一個像她這樣身世坎坷,嘗盡人間冷暖,倔強又執傲的女人,應該有一個安定的生活,和一個疼她的男人才對,又怎能再活在驚怖與惶恐裡。
縱然有一千個不願去對付花揚雪的理由,但小飛俠知道為了薔薇,他也只有昧著自己的良知,去做那不願做的事情。
「大嬸,這束花怎麼賣?」
小飛俠發現這老太婆眼中有絲驚異,他沒在意,只當是天晚了仍有客人出現,所以她才會有的反應。
「你……你要買花?」
老太婆的聲音沙啞,身子有點顫抖。
點點頭,小飛俠笑道:
「買花送給一個朋友。」
「女朋友?」
老太婆一面包裝著花,一面抬頭問。
「不,送給一個我也不認識的朋友。」
老太婆有點好奇,她轉過身把花束下面的雜枝清除乾淨,同時道:「這倒奇怪,一個不認識的人,你送花給你幹什麼?」
「為了表示歉意。」
剪理好了花束,老太婆剛轉回身,她就看到小飛俠雙手一揚,一蓬粉紅色的迷霧已罩向了她。
她驚恐的只喊了一聲「你……」,人就暈了過去。
而小飛俠迅急的單手一抄,已把老太婆挾住。
這時一輛馬車已飛快的從路的那頭急駛過來,小飛俠幾乎沒有驚動任何路人,人已把老太婆送進了車廂裡。
車廂裡很暗,小飛俠只聽到虎爺的聲音:「果然不愧是『血輪迴』,做得的確是乾淨俐落。」
小飛俠冷漠道:
「人我已經替你弄來了,薔薇呢?」
「別急,我當然不會食言。」
虎爺的聲音裡透著得意。
小飛俠執著道:
「人在那裡?我立刻要見她。」
「怎麼?你不相信我?」
虎爺彷彿有點不高興了。
「我就是太相信你,才會一次又一次的被你玩弄於股掌。」
小飛俠冷冷的回道,任何人都可聽出他心中的不快。
氣氛有些僵凝。
虎爺最後哈哈一笑道:「好,好,你還真是性急呢!等我們先把花揚雪安頓好,我立刻就差人把薔激送來。」
小飛俠沒說話,顯然他是同意了對方的提議。
馬車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
小飛快跳下車後,才發現這裡正是城郊,而這間房子正在城牆下。
虎爺也下了車,當他正準備把花揚雪從車上抱下的時候,小飛俠暮然道:「別動她。」
虎爺眼中閃過一絲陰鴛,道:「為什麼?」
小飛快道:「等薔薇來了再說。」
虎爺走到小飛俠的面前冷聲道:「看來你對我還是存有戒心。」
「沒辦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果你不想節要生枝的話,何妨再等一會。」
神情一變,虎爺厲聲道:「你最好不要忘了,你革我教出來的,我能夠輕易的就制住你。」
「當然,所以我早防著了,你何不運氣看看身體有叮異狀?」
虎爺嚇了一跳。
他連忙運氣一試,臉色大變道:「你……你下了毒?」
「不錯,就在車廂裡,好在裡面黑得很,你才會毫無知覺的上了當。」
「你未免太卑鄙了。」虎爺厲聲道。
小飛俠好整以暇的道:
「彼此,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解藥呢?你還不快把解藥拿出來?」
小飛俠眼角瞄著對方,冷冷道:
「一切等到薔薇來了再說。」
虎爺從來沒有如此頹喪過。
他怒極而笑道:
「你不怕我反悔?」
「我早就料準了你不可能如此大方,所以只要見著了薔薇,你愛再派人追殺我們就來好了。」
虎爺氣得混身亂顫。
他怎麼也想不到小飛俠會使出這種手段。
也難怪,一個終日對人使詐玩心機的人,一旦發現別人也是如此對自己,他當然會忍不下這種刺激。
虎爺回頭大聲對著駕車的人吼道:
「去把那女人給帶來。」
雙手抱胸,小飛俠冷眼旁觀的等著。
他一點也不擔心虎爺再玩出什麼花樣。
因為他知道愈是像虎爺這樣的人,愈是愛惜自己的生命,他有把握在沒拿到解藥前,虎爺絕對不敢稍有異動。
看來薔薇就在這間屋子裡。
沒多久她已從屋子裡飛奔出來,當她一眼看到院子裡的小飛俠後,眼淚已經像斷的珍珠般,成串成串的落了下來。
她怯生生的走到小飛快的面前,抬起一雙淚眼,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不過從她的眼睛裡,小飛俠已瞭解了太多太多。
「你還好吧!」
短短的四個字包含了無盡的相思和濃郁的感情。
薔薇點了點頭道:
「你呢?」
笑了笑,小飛俠道:
「不太好,見到你安然無恙也就變好了。」
淒美的回了一個微笑,薔薇還想說什麼,虎爺卻在一旁吼道:「要訴離情有的是時間,人已經交給你了,解藥你總該拿出來了吧!」
把薔薇送上了馬車,小飛快轉頭對虎爺道:
「解藥我可以給你,但不是現在。」
一瞪眼,虎爺暴跳道:
『構敢耍我?」
「為了我的安全,也只好出此下策,等我們走後,你可到城牆邊找到它。」
小飛俠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包紙包揚了揚。
「慢點。」虎爺道:「車內的花揚雪你總得留下吧!」
「不行。」小飛快搖搖頭道。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小飛快至少已死了八十次。
虎爺凶光畢露道:
「小飛快,你這是替你自己在掘墳墓。」
「隨你怎麼說,我小飛俠這一輩子可以拿劍殺人,卻絕對不會使出這種下五門的手段去做出令人恥笑的事來,所以人我也要帶走。」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就跳上了車轅,他雙手執緩.口一收喝了一聲,馬車已經急竄了出去。
夜色裡,只見虎爺的雙眼旬起奇異又可怖的色彩。
終日打雁,這一回卻讓雁啄了眼睛,可想而知虎爺已把小飛快恨到骨頭裡了。
當然,小飛俠這以後的日子恐怕再難安寧了。
但是他無悔。
因為他知道不管有沒有這件事情發生,他的日子也絕不會改變。
畢竟對虎爺的心性為人,他是太瞭解也寒透了心。
所以他才會想盡辦法,來對付這個恩斷義絕對自己有養育之情的虎爺。
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市。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飛俠根本沒有走遠,他把馬車送給了一個正欲出城的漢子,然後和薔薇兩人扶著花揚雪就投宿在城裡的客棧中。
暈黃的燈,暈黃的牆壁,一張暈黃的臉。
望著這個一臉暈黃而又皺紋層疊的老太婆,薔額不禁問道:「虎爺要這個老太婆幹什麼?」
小飛俠弄濕了一條毛巾,走到床前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個人卻絕不是老太婆,說不定是個美若天仙的妙齡女子。」
薔蔽仔細的又望了望兀自暈迷在床上的花揚雪一眼,抬頭道:「你別誆我,這個人明明是個老太婆。」
笑了笑,小飛俠道:「你若不信,咱們賭一賭。」
「賭什麼?」
「賭一個吻好了,我輸了你吻我;你若輸了,就讓我吻你。」
薔蔽白了他一眼,道:
「你這個人還真是會想盡辦法佔便宜。」
她的話說完,人已摟住了小飛俠的脖子,送上了一個又長又甜的香吻。
等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來而不得不分開後,薔薇這才道:「何必賭來賭會的,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小飛俠意猶未盡的咋咋嘴唇,笑著道:
「嗯,你真是善解人意,沒枉我疼你一場。」
熱戀中的男女一個眼波,一個親蜜的動作已足夠讓人回味半天。
薔薇聽完小飛俠的話,不禁眼眶又紅了起來。
慌忙放下手中的毛巾,小飛俠一把摟住她,膩聲道:「你……你又怎麼了?才幾天不見,你似乎變得很愛哭了。」
強壓住埂咽,薔薇道:「我真沒用,連自己的安全都顧不好。」
「傻丫頭,你碰到的是江湖中最可怕的殺手組織,要怪只能怪我應該把你送到李濤那,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薔薇抬頭道:
「我好像是個累贅,也好像是個包袱,跟著你真的只有增加你的負擔。」
摩撫著薔薇的秀髮,小飛俠輕聲道:「別說傻話了,到了這種節骨眼,你總不會說不要我了吧!」
緊緊的抱住了小飛俠,薔薇夢吃道:「不,我怎能離開你?今生今世無論是生是死,我都是你的人,你的人啊!」
四片層又膠合在一起。
這一對曉違多日的情侶,在歷劫歸來後,他們對彼此深濃的感情又多認識了一層。
小飛俠真的沒想到花揚雪就是蘭花。
當他用毛巾擦掉花揚雪臉上的油彩後,他整個人就如癡呆般盯著這張在夢裡不知出現過多少遍的臉龐。
「你……你怎麼啦?」
薔薇感覺出有什麼不對,她推了推失神的小飛俠。
「啊……哦?沒……沒什麼,沒什麼……」
小飛快回過神後,語無倫次道。
薔薇嘟起嘴道:
「還說沒什麼,瞧你看人家的樣子,簡直連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歎了一聲,小飛俠道:
「你別冤枉人好不?」」
回填作喜,薔薇笑道:
「你那麼緊張幹嘛!我只不過開個玩笑,如果對你連這點信心也沒有,那我豈不愛錯人了。」
心裡亂得有如亂麻。
小飛俠思之再三,終於道:
「記不記得我說過一個叫蘭花的女人?」
心中一跳,薔薇望了一眼花楊雪,聲音透著顫抖道:「你不……不會告訴我,蘭……蘭花就是她吧?」
小飛俠點點頭,歎道:
「你說對了,蘭花正是她。」
一種明顯的妒意浮現在臉上,薔薇卻由衷歎道:「她真美,也難怪你會為她如癡如醉了。」
小飛俠是個細心的人。
縱使在見到魂索夢牽、朝思暮想的人後,他亦能在一剎那的迷失後,立刻收懾心神注意到薔薇的反應。
他伸出手,緊緊攬著對方道:
「你別多心,那段不成熟的感情早已成了過去,曾經滄海難為水,我不容許有一丁點東西存在你我之間。」
感動亦激動的靠在小飛快的肩頭,薔薇硬聲道:「我真該死,你……你要原諒我……我一個殘花敗柳還能如何要求你……」
小飛俠伸手堵住了她的嘴。
他正色道:
「你不可以再提起以往,要知道我接納你就不會在乎你的過去,現在你在我的眼中比任何女人還要純潔,懂嗎?」
薔薇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真的,一個曾經出賣靈肉的女人能得到一個男人如此誠摯的真愛,她怎能不感動?她怎能不掉淚?
「我們要不要弄醒她?」
薔薇見小飛俠一直沒有動作,不覺問道。
愁苦一笑,小飛俠道:
「問題是我也不知要如何弄醒她?」
「你是說……」
「我的意思是弄昏她的選藥是虎爺提供的,我根本不知解救的方法。」
薔薇慌了。
薔薇驚道:
「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暈迷不醒啊!」
小飛俠煩躁得在屋裡轉來轉去,他當然也明白一個人如果暈迷過久,那麼他很有可能就這麼暈迷下去,再也不會醒轉過來。
「我去找他。」
突然小飛俠下定了決心。
「你瘋了?這時候去找虎爺豈不是自投羅網?他現在簡直恨不得吃你的肉,剝你的皮。」
頹喪一歎,小飛俠道:
「我們總……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長睡不起吧!」
薔薇想了想,問道:
「她為什麼要喬裝成一個老太婆?」
小飛俠不知道薔薇為什麼這麼問,卻道:「賣花。」
薔薇又問;
「她為什麼要賣花?」
「誰知道。」
「對呀!她為什麼要化妝成一個老太婆賣花呢?」小飛俠腦際靈光一閃自言自語道。
「莫非她在監視什麼……她在一間大宅院的門口擺了一個花攤,難道她在監視那戶人家?」
「行了。」薔激道:「假如她真的是在監視那戶人家,那麼她一定有朋友或者同夥知道她的行動,我們何不去那裡等等看。」
小飛俠臉上一喜,隨即又愁眉道:「就算找到了她的人,又怎麼樣?她還是在暈迷呀!
有何用?」
「傻瓜,人多好辦事,不管怎麼樣,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就算要找虎爺也多一分勝算,不是嗎?」
想想覺得也有道理。
小飛俠吩咐了一聲,人就如一陣風吹了出去。
來到白天花揚雪賣花的地方,小飛俠連個鬼影也沒看到。
這時候夜深人靜,當然不會有人。
正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對面那座巨大的宅院的大門打開了。
小飛俠機警的一閃,躲進了巷弄裡。
他看到一頂軟轎抬了出來,而轎子後面跟著四個身材修長的中年人。
小飛俠心中一跳!
他已明白轎中坐的是何人,因為那四個修長的人他全認識,正是財神張百萬的跟班「蒲湘四子」。
原來花揚雪監視的是財神。
小飛俠心裡暗道:這個時候財神不睡覺,要去那裡?
心中有了疑問,小飛俠便忍不住偷偷在後面追了下去。
不敢跟得太近,小飛俠知道那筋湘四子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稍有不慎露了行藏,才是麻煩一樁。
他遠遠的吊著,那頂軟轎居然出城而去。
心中正琢磨著還要不要跟蹤下去,小飛俠突然發現那頂軟轎停在一處農宅前。
小飛俠一路潛行,等他摸近了這處農宅前,就看到滿湘四子各據一方,他想再靠近探個究竟已不可能。
這「財神」來這裡和誰碰面?
小飛俠覺得事有溪蹺,也就狠下了心,躲在一株大樹後面與對方耗上了。
約過了半個時辰,小飛俠看到「財神」的軟轎又抬出了那間農舍,朝向城裡行去。
他不再跟了,人就靠在樹旁等著。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一定還有人會從屋裡出來。
果然不錯,只一會兒工夫,一個步履甚輕的威猛老人探頭探腦的一路朝著反方向走了去。
小飛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遠遠的跟著那人。
他的判斷沒錯,這老人沒騎馬應該走不了多遠就會到地頭。
然而等到了地頭,小飛俠卻傻了眼,因為那地方正是駐紮官兵的營房,只見一座座連綿不知多少的營帳矗立在一片平原上。
而那老人卻堂而皇之的從營房正門口行了進去,站崗的士兵齊皆躬身行禮。
這個威猛老人是誰?
為什麼一個官家的人會和「財神」在深夜碰面?
他們兩個不同體系的人在一起又談些什麼?
小飛俠滿腦子疑問,卻連一個也解不開。
他不敢耽擱,立刻展開身形朝城內奔去。
本來打定主意要去找虎爺的。
小飛俠回到客棧卻意外的發現花揚雪已經醒了過來,正和薔薇輕身細語的談著話。
他怔怔的走進屋裡,而花揚雪正用一雙清澈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好幾年不見了。」
等小飛俠關好了房門,花揚雪笑得有如一隻雪梅道。
有種陌生、又有點熟悉。
小飛俠點頭道:
「三年半了。」
「好長的一段日子。」
「是很長的一段日子。」
「怎麼樣?還好嗎?」
「還好。」小飛俠生硬的回道。
歎了一聲,花揚雪道:「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本來想去看你的,然而有許多事絆住了。」
苦澀一笑,小飛俠道:
「好在你沒來,要不然我一定會要你帶我走。」
「我知道你一定很後悔我把你送給虎爺,其實我事前根本不知道他是這麼可怕的人,更不知道他會把你訓練成一個出名的殺手。」
小飛俠搖搖頭道:
「我沒怪你,事實上沒有你,我可能早已餓死山裡。」
來到小飛俠身邊,花揚雪就像一個姐姐般執起他的手,仔細的端詳一番。
最後她歎了一聲道:
「你變了,變得成熟多了,不再是我記憶裡那個穿著猴兒裝臉上塗著油彩的大男孩。」
回想起以前種種,小飛俠亦覺得心中威然。
他突然想起來道:「你……你怎麼醒過來了?我還正準備回來告訴薔薇一聲,去找虎爺呢!」
花揚雪笑道:「你當我是什麼人,若不是因為見到你,心中少了一分警惕,就憑那小小的迷藥還能選昏我?」
「你是說你沒中毒?」
搖搖頭.花揚雪道:「不是.我只吸進一點就立刻閉住了氣,或許藥效不強,我才能自動醒轉過來。」
吁了一口氣,小飛俠道:「好在如此,要不然我可百死莫贖前衍了。」
「事情的經過薔薇已全告訴了我,唉!如果早知道,咱們就可好好商議商議,整死那個陰毒的虎爺。」
笑了笑,小飛俠道:
「天知道花揚雪就是你,早知道我也不敢對你施毒了啊!」
花楊雪也笑了。
笑是消除陌生最好的催化劑。
小飛快發現在一笑之後,他已經再回到從前,和花揚雪又能坦誠相見。
想起了一件事,小飛俠道:「你為什麼會喬扮一個賣花的老太婆,守在『財神』張百萬的門前呢?」
花楊雪一怔道:
「怎麼?你已經知道那是『財神』的家了?」
點點頭,小飛俠便把剛才發現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花揚雪聽完後,哺哺道:
「果然不錯,這個張百萬敢情是錢太多了,想要造反。」
「造反?」
小飛俠和薔薇不約而同喊了出來。
冷哼一聲,花揚雪道:
「你以為半夜三更的他跑去和城外的總兵相見,會有什麼事?」
「這……這未免活得不耐煩,簡直拎著腦袋瓜子在玩嘛!」小飛俠不敢相信道。
「沒什麼奇怪的,人有了錢後就想要有權,這是一定的道理。」
「你又是如何得知張百萬有謀反的企圖呢?」
花揚雪定定的望著小飛俠,道:
「我是受人之托。」
小飛俠心中一跳,淡然道:
「楚烈?」
「不錯。」
小飛俠沒再說話,他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花揚雪看了他一會兒道: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小飛俠搖頭道:
「我已經碰到了他。」
「是嗎?」花揚雪道:「那麼你們可曾相認?」
「認什麼?」
「當然是兄弟噗。」
小飛俠煩躁道:
「像我這樣滿手血腥的人,怎麼配有他這樣的哥哥?」
花揚雪怔了一下。
旋即她已猜到了小飛俠的心態。
歎了一聲,她道:「親情總是親情,癲痢頭的兒子仍然是個寶,你總不能抹煞事實對不?你不知道,為了找你,他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問過成千上萬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怎麼忍心否認一切?」
心中一動,小飛俠別過頭道:「就算我承認了又怎樣?我是伸出雙手讓他銬了去,還是拔劍與他決一死戰?更何況他現在官運如日中天,若讓人知道有我這麼一個殺手弟弟,他的前程豈不全毀在我的手裡?」
一番話說得花揚雪啞口無言。
到現在她也才明白小飛俠內心的苦楚和無奈。
薔薇悄悄的來到小飛快身旁,她紅著眼睛,一臉驕傲之色的癡情望著他。
長歎一聲,花楊雪道:
「事情……事情應該不會那麼糟,總有解決的辦法。」
小飛俠淒涼一笑道:
「這是既定的事實,也是冷酷而無法圄轉的結果,誰也改變不了。」
甩甩頭,花楊雪不願再去想這個問題。
她帶過話題道:
「你現在背叛了虎爺,日後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想辦法反擊而已,總不能要我帶著薔薇一輩子躲著那無休無止的追殺吧!」
「聽說『財神』和虎爺有一場豪賭,賭的是你和王飛二人。」
小飛俠冷笑一聲道:
「他們也太會娛樂了,我不是他們手中的棋子。」
「怎麼說?」
「他們拿我們的生命做賭注,我就要他們為了這賭注弄個兩敗俱傷。」
「你是說要挑起這兩人之間的戰火?」
「有什麼不可以,總不成流的全是別人的血,他們喜歡血腥,就讓他們嘗嘗自己流血的味道。」
發現小飛快似乎有些偏激,花揚雪卻也只能無奈的歎息!
因為她知道如果啟己換做了他,說不定所作所為更比他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虎爺為什麼要對付你?」
想起刺殺花揚雪的事,小飛俠不禁問道。
神情一變,花揚雪咬牙道:
「因為他知道不殺了我,他今生休想安穩的睡覺。」
「為什麼?」
「因為他毒殺了我的父母。」
又是一段血案。
小飛俠實在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人。
而這個人竟是撫育、教養自己三年的虎爺。
當小飛俠聽到「財神」為了與虎爺的賭約,竟然懸出了賞金買王飛的命後,他再也不願多耽擱一刻的直奔張百萬的府邪。
張百萬一見到小飛俠,笑得連嘴也合不攏。
他大擺筵席,盡出名酒。
為的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小飛俠會自動的找上門。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
張百萬與小飛俠兩人各據一方,卻心懷鬼胎的打著哈哈。
「老弟,你的事我聽說了,人家說虎毒不食子,想不到這頭老虎還真毒到連你都要吃,如何?你身上的毒瘤可已消除了?」
舉起杯,小飛使回敬了對方,道:
「多承關心,總算熬過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
為什麼?張百萬沒說,小飛俠卻是心裡明白得很。
這個人根本是怕自己毒瘤在身,真要與王飛對上了,怕輸了銀子。
照了照杯底,「財神」張百萬笑得滿臉肥肉亂顫,道:「我有一個建議,等我與那頭老虎的賭約過後,你可願意跟著我?」
望了望張百萬身後的「廉湘四子」,小飛俠道:「』張老闆身旁能人多得是,我何德何能……」
「別拒絕得那麼快。」張百萬一抬手道:「我是做大事的人,而你是做大事的材,許多話現在不方便說,不過我卻是求村若渴,至於事成之後,你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心裡暗啟發笑,小飛俠不動聲色道:「但不知道張老闆說的大事是何等大事?」
張百萬及時收回衝口而出的話,他打著哈哈道:「這……這以後再談,以後再談。現在我們不妨研究一下,要怎麼做了那頭老虎?」
暗罵一聲老狐狸,小飛俠道:「願聞其詳。」
「首先我想知道你與王飛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上回在岳陽城你們會打著,居然雙雙失了蹤。還有與他相較之下,你有幾分的勝算?」
「朋友,我和王飛可以算是朋友。」
小飛快明白有些事必須要說實話。
小飛俠接著道:「所以我和他當然打不起來,至於真正拚鬥起來,恐怕誰也不敢有把握勝過誰。」
點點頭,張百萬顯然很滿意小飛俠的回答-「嗯,你這個人還算坦白,要知道我是最恨人家欺騙我,其實岳陽城之後,我已經打聽出來你和王飛的關係,所以要你和他擠出一個結果,恐怕是不可能的事。」』頓了一頓,張百萬接著道:「不過,賭約既訂,總得分出個勝負,如果你與王飛私下溝通,你看他會倒向我們這一邊嗎?」
「事關個人的聲名,我看不容易。」
「為什麼?難道你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義,或者……或者由我提供為數可觀的賞銀…-」
搖搖頭,小飛使道:「這是原則問題。」
張百萬火了。
小飛俠發現這個人也不是易與之輩。
只聽張百萬道:「這不成,那不行,你們又打不起來,看樣子我只有再提高賞金,總有人會替我買他的命。」
吊足了對方的胃口,小飛快知道該是鬆口的時候。
他故意一歎道:
「或許我可以先找他談談,也許可以找出一條可行之道。」
臉上一喜,張百萬道:
「這樣最好,只要贏了這場賭約,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既然如此,首先你就必須先收回成命,要不然全江湖的人都要殺他,就算我想與他談,他也會認為你沒有誠意。」
「那當然,那當然。」
張百萬高興得大口喝著酒,吃著菜。
小飛俠這才明白,此人如此癡肥不是沒有原因。
因為打從一開始,這張百萬的筷子就沒停過,滿桌子的菜餚幾乎有一半已進了他的肚子呢。
小飛俠離開薔薇與花揚雪的時候,雙方就已約定好,等楚烈與王飛一趕到就互相連絡。
小飛快沒想到王飛他們還趕來得真快,當他看到一隻五彩風箏飄揚在空中時,他才剛吃過晚飯。
「財神」並沒限制他的行動,所以小飛俠提出要到外面逛逛的時候,「財神」只要他注意一點也就沒再說什麼。
可是小飛俠絕不相信「財神」。
在他有意的留下心,果然讓他發現到身後面有人在跟蹤。
小飛俠是出了名的殺手,對甩脫別人的跟蹤,就像喝水一樣的方便。
在七拐八彎,確定已把後面那傢伙給轉暈後,小飛俠已一個閃身,人已鑽進人群裡,然後他輕而易舉的就擺脫了跟監。
他輕快的吹著口哨,一路奔向城郊的一處小山丘。
遠遠的他就看到王飛焦急的四處探望,看樣子他已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乍見小飛俠,王飛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伸出雙臂緊緊的抱著他,恐怕抱女人他都沒這般熱絡勁。
「你可以鬆鬆手了吧,再這麼抱下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兩個男人有毛病哩。」
放鬆了手,王飛一拳打在小飛俠的肩膀。
他哇哇怪叫道:
「奶奶的,你才有毛病哩!我這是真情流露,你懂不懂?」
揉揉肩膀,小飛俠笑道:
「你這種真情流露我可吃不消。」
王飛把小飛俠從頭看到腳,就像挑媳婦般。
「幹什麼?」小飛俠一臉疑惑道。
「『江海盟』那些雜碎沒把你怎麼吧!」
笑了笑,小飛俠道:
「還好,就差一點成了『江海盟』賀大當家的妹夫。」
「怎麼說?」
於是小飛快簡略的把在『江海盟』裡發生的故事說了一遍。
等他說完,王飛早已笑彎了腰。
一直等他笑夠了,小飛俠才道:
「好在咱的一張嘴還能掰,說動了賀美麗饒了我,要不然等你來救我,我恐怕早就毀了。」
收起嘻笑,王飛道:
「天知道我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為了想辦法救你,我急得頭髮都白了,奈何『江海盟』總堂四面環湖,又固若金湯,愁得我大醉了二天,若不是碰到你老哥,我現在說不定還躺在水溝裡長醉不起呢。」
臉上一沉,小飛俠突然閉上了嘴。
王飛一見就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他歎了一聲道:
「你小子不要那麼死心眼成不?明明是自己的親兄弟,為什麼不認?」
「你不懂。」小飛俠沒表情的道。
「我不懂?我什麼地方不懂?是你自己折磨你自己,人家完全不介意,也不在乎,你何苦要否認那不可改變的事實?」
「咱們不談這個行不?」
「不行,你若當我是朋友,就得聽我的。」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
「你教我怎麼認他?認了他後豈不讓他為難。」
王飛點頭道:
「我知道你怕什麼,然而官家什麼都依法行事,而判罪定案首要的就是講證據。人人知道『血輪迴』是個殺手,但是你告訴我,有誰見過『血輪迴』?又有誰見到你殺人?」
「這……這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你還真是迂腐,其實江湖人那個身上不背著幾條人命,官家真要抓,那豈不是抓不勝抓,只是你的名氣太大了,我想只要你銷聲匿跡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後,人們漸漸淡忘了你,依舊可以過著正常自由的日子。」
見小飛俠沒說話,王飛接著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有心脫離那個殺人的組織,這才是最重要的。聽我的,你就點個頭,也免得你老哥整日為了你不肯相認,整個人變得恍恍德憾的。」
小飛俠又歎了一聲道:
「你到底拿了他多少好處?」
王飛摸著心口道:
「天地良心,我王某人雖然愛財,卻取之有道,莫說你老哥也是個窮光蛋,就算他給我,我也不敢收呢。」
「那你為什麼替他說項?」
王飛結舌道:
「因……因為我發現他……他還蠻講義氣的,雖然穿了一身老虎皮,吃的是公門飯,但不失為一條好漢。」
江湖人最忌與公門裡的人打交道。
小飛俠沒想到王飛居然會如此說,心裡不禁為楚烈的做人成功而感到驕傲。
「我……我再考慮、考慮。」
一拂袖,王飛怒道:
「媽個蛋,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我口都說干了,你小子若再這麼眼噱不上道,那麼對不起,從現在起你我就當作不認識。」
沒想到主飛說翻臉就翻臉。
小飛俠只能無奈道:
「我聽你的,我聽你的。我靠,這是什麼社會,還有人硬架著別人去認親戚的。」
轉顏一笑,王飛大叫一聲道:「好小子,你可真給我面子。哈哈!楚烈、楚兄、楚大人,你現在可以出來啦!」
小飛俠一怔!
隨即看到楚烈從一株大樹後面轉了出來。
楚烈人影一晃,就來到小飛俠面前,只見他眼眶微紅,激動無比的伸出雙手。
小飛快何嘗不也激動,他亦伸出雙手,緊緊的與對方握著。
「小弟……」
楚烈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小飛俠抱入胸前。
而他的眼淚竟流了下來。
誰說英雄無淚?
在這種時刻,一對從小失散的兄弟能再聚首,眼淚豈不是最好的感情表達方式。
雖經嚴格的訓練,小飛俠也有點控制不住了,他眼中含著淚光,語音顫抖得也喊了聲「大哥」。
從小就失散的兄弟倆在這個時候當然有許多說不完的話。
小飛俠從楚烈日中知道自己本名應叫楚羽,也明白父親楚吟風已死,如今只有母親一人獨居在堂。
至於當年帶著他逃亡的奶媽,從小就是楚家的忠僕。也虧得楚家有這麼一個忠心耿耿下人,要不然小飛俠能不能活著長大都成問題。
楚烈仍是緊緊握著小飛俠的雙手。
兄弟倆互訴著各的境遇。
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
雷霆六月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