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天右聽了樊夫人之言,遂近前道:「夫人此言,一發奇了,難道說令郎該打我四十根嗎?」樊夫人道:「該打的!你是文官,又非武職,如何去躁練禁兵,其中就有可打之道!」天右道:「我就該打,自有千歲、王爺,令郎如何私自打我元老?」樊夫人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況我兒乃功臣之子,打你何妨?你不知情,還要上本,就去上本,何能害我!程千歲,你也年紀老了,虧你說陪罪的話,叫我兒陪何人的罪?」咬金道:「這是老夫見不到處,失言了。」天左、天右道:「既然如此,明早奏知聖上,自有公論。」遂忿忿出府而去。丁山道:「夫人,你今護此逆子,他若啟奏,我卻不管。」樊夫人道:「你既不管,待我上朝去分說。西涼若沒有我,只怕此時還不能平哩!如今太平無事,就用不著我了,我就不得朝見天子嗎?」咬金道:「老夫明天也要上朝,在朝專候夫人了。」說畢,也自回府去了。
次日五更五點,樊梨花備轎上朝,咬金及文武朝臣,紛紛齊至。不多時,高宗臨朝,文武山呼已畢,高宗看見程咬金、樊梨花,便問道:「老功勳與鎮國夫人親臨朝內,有何事情?」二人奏道:「因右丞相有事,故來朝見。」高宗便問:「張天右,有何事情?」天右俯伏奏道:「臣因思陛下久未巡狩,恐一旦乘輿出幸,御林軍日久不演,恐難保駕。因此昨日在教場中躁演,被兩遼王三子薛剛搶上演武廳,將臣綁了,道臣私演禁兵,竟欲加誅,幸得越王羅章同眾功勳再三解勸,將臣捆打四十。痛臣身居右相,為陛下股肱,薛剛何得目無國法,毒打大臣?兩遼王縱子行兇,有干典律。只求陛下與臣作主!」
樊梨花道:「陛下明並日月,張天右身居文臣之首,統領百僚,舉賢佐理,輔治仁政,乃他分內之事,又非祖蔭生,又非元戎武職,又不奉陛下明旨,私行躁演,心懷謀逆。臣子薛剛,秉性忠直,難容奸過,將他捆打,正為陛下禁戒亂臣之心,只求陛下詳察。」
高宗沉吟半晌,叫一聲張天右道:「御林軍乃朕禁兵,自有眾功勳演躁,與你文官何涉?私演禁兵,其意可知,四十之責,代朕儆戒,可為不差,可為忠直。鎮國夫人及程老功勳,以後凡有不奉朕旨,私演軍兵者,即行誅之,以儆亂心。」樊梨花謝恩,張天右恨恨而退,高宗退朝,眾皆回府。
且說薛剛聞知天子之言,心中大喜。過了半個月,這一日又帶領家將在外遊玩,從府尹衙門經過,只見有幾百人圍著個二十來歲的婦人,那婦人肩背上背著一張哀單,流淚求化,遂分付家將,叫那婦人過來。那婦人來至馬前,不住的啼哭。薛剛道:「你是何方人氏,為何在此流淚求化?」
那婦人叩了一個頭道:「爺爺,小婦人楊氏,丈夫薛義,乃山西絳州人,帶妾至京,投親不遇,回鄉不得,賣身於張太師府,得他身價銀三十兩,到手用完。張太師見我年少,心起不良,我誓死不從,即將我丈夫發與府太爺,立追身價銀五十兩。可憐我丈夫在獄,三六九追比,看看打死。小婦人無奈,只得在街上哀求爺們求助分厘,完納身價,以救丈夫。」薛剛道:「你丈夫姓薛,我也姓薛,又同是絳州人,五百年前同是一家。你不必啼哭,待我救你丈夫出來。」說罷,遂進了衙門,見了府尹余太古道:「太守公,因有一敝同宗受屈公庭,特來奉懇釋放。」余大古道:「貴宗何人,所為何事?請道其詳,下官即當釋放。」薛剛道:「敝同宗名喚薛義,被張天右所害,發在台下追比身價,只求太守公釋放,所追銀兩,弟當奉納。」余太古驚道:「薛義乃張太師家人,如何是三爵主的貴同宗?」薛剛道:「先祖乃絳州人,此人亦絳州人,論起來原是一家。弟方才在途中見其妻楊氏哭泣哀求,因張天右欲瀅彼,不遂其心,故將薛義發到台下,追此身份銀五十兩。弟心不忍,無非救困救危之意,請太守公即行釋放,身價銀弟即完納。」太古道:「原來如此,身價銀下官也不敢要,情願捐俸繳完張府,薛義爵主領去就是了。」遂吩咐衙役,把薛義帶進來。
不多時,薛義進來跪下,太古道:「你好造化,此位是兩遼王第三位爵主,因見你妻在街啼哭,問其根由,來與本府說知,替你還了身價,救你性命。這就是你的大恩人,還不磕頭謝恩!」薛義聞言,連忙膝行上前,叫道:「恩主爺爺!」薛剛起身,一把扯住道:「不必如此,此乃小事。你且同我去,自有好處。」薛剛遂作別府尹,上馬出了衙門。
一出頭門,楊氏看見丈夫已放出來了,不勝大喜,忙忙跪在馬前磕頭。薛剛叫他起來,遂吩咐家將,喚一乘轎子,抬了楊氏,薛義步隨了轎子,竟向兩遼王府而來。到了門首,吩咐家將左近出兩間房子,與他夫妻住下,又取白銀百兩與薛義道:「你且拿去盤置幾日,待我弄一個官兒與你去做。」薛義忙叩頭道:「目今蒙恩主救全蟻命,已屬萬幸,如何還敢望與小人謀幹前程?此思此德,何日能報!」薛剛道:「乃小節之事,何必掛齒!你須在外等待幾日。」說畢,遂進內去了。未知如何,再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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