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的兩路主力先頭部隊如兩股鋼刀,逕直向戴莫斯的隊伍插去,而這兩股先頭部隊又一左一右對胡裡安的親兵部隊進行包圍。
這種大突進、小包抄的縱深策略,一向是斐迪南特別喜歡的,他自己長驅直入,已挑上了胡裡安。
鳳翼簡短的說:「蘇若,我去吸引他們倆,你趁機偷襲,制住斐迪南,記住,只有抓活的,科納多人才可能被制住。」他右手一探,將昨天插在地裡的「和平之劍」拔了出來,向戰場中掠去。
蘇若心中一震,那年輕人決絕的背影似乎寫滿了不歸的決心——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以一對二。蘇若開始凝聚自己地力量,制住斐迪南,哪裡是一句話的事情?這一擊,必須成功!
胡裡安心劍合一,使出了「符陣」,這是傳說中的帝王Rubol在戰爭後期創下的招數,是一種已經走火入魔的劍法,爆炸的劍光從「幻滅之眼」裂開,又幻化出無數小的光圈,每個光圈都藏著致命的招數;斐迪南冷冷一笑,也使出了他的殺手鑭「幻殺」,這與其說是劍法,不如說是魔法,將劍法和魔法融為一體,也是將全身力氣凝聚在一招裡,殺敵於一式。
他們倆的招數都已經是擺出了玉石俱焚的架勢,全是傷敵不成便要傷己的招數。
黑魔血劍和幻滅之眼都是上古的神器,如今在這兩個出類拔萃的劍手手裡,更是發揮的淋漓盡致。只是這兩種神兵都是以凶殘邪惡之氣為源泉,傷敵不成,就等於自殺。
你死或是我亡,沒有第三種答案。
兩道極其霸烈的力量一旦衝撞,這場戰役的真正勝利也就定了下來。
就在雙劍相交的剎那,另一道白光加入了戰群。劍光自下而上的一挑,居然將兩柄劍一齊挑開。
鳳翼!居然是鳳翼!他站在那裡,身上的鎧甲已被劍氣全部撕裂,露出結實健美的胸膛,死死咬著牙,手中的和平之劍發出奪目的光芒。
斐迪南和胡裡安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的招數,他們都滿打算將對方立斃劍下,幾乎全無保留——而鳳翼,他怎麼可能都接下來?接下來之後,又怎麼可能好好站在那裡?
尤其是斐迪南,簡直無法想像他使用了二十年的和平之劍一旦到了鳳翼手上,居然威力無窮,似乎不在他的黑魔血劍之下。
傳說和平之神由於擔心混沌、戰爭、私慾的世界而將自己的靈魂在作劍的時候融了進去。
「如果不是信任我,並且不是為了和平的人是無法得到力量的。」伴著這句話,和平之劍從Hellmarsh的湖-gares中升起。
這把劍在科納多兵器譜上排名第六,雖然極其珍貴,但不過是鋒銳的寶劍罷了……而現在它在閃爍著什麼樣的光?
「兩位陛下,來吧」,頭盔也不知摔倒哪裡去了,鳳翼斜握著劍,黑色的長髮飛舞,「這場打鬥,怎麼能少了我呢?」
「好!」斐迪南雙足一頓,已經離鞍。胡裡安也跳了下來,三個人戰成一團。
三個人一旦動手,便滯澀了太多,每一招都被牽制,斐迪南和胡裡安多半是向對方招呼,鳳翼卻是見縫插針引開他們的攻擊。一來二去,兩個人的大半招式竟向他壓了過來。
胡裡安又是一劍劈下,鳳翼劍尖點在他的劍鋒上,向一邊一帶,正和斐迪南雙劍相交,說時遲那時快,鳳翼手腕一翻壓在兩柄劍之上。三股劍氣絞成一團,一時誰也抽不開手來,鳳翼嘶聲吼道:「蘇若——動手啊!」
剛才的硬接實在已傷了他的內臟,這一聲大吼,鮮血隨之噴出,濺在和平之劍上,和平之劍的白光頓時大盛,竟將兩把劍都向下壓了一壓。
蘇若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看見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即向戰場飛去。雙手蓄滿力道,滿打算將斐迪南一招制住。
一種強烈的直覺逼得她匆忙中回過頭看了一眼——遠處,紅衣的苔絲公主面如寒霜,已拉開了聖箭。和蘇若一樣,她等待這個機會,也很久了。
「苔絲!不行!」蘇若驚恐地大叫,但是苔絲的箭已射出,聖箭帶起一道金色的火光,已不可阻擋的威力向斐迪南飛去。
沒有經過任何思索,蘇若在半空中一擰身子,迎上了聖箭,她單手剛剛接下劍,一股強力便穿透了她的手掌,聖箭從她的掌中劃過,直刺入胸膛。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蘇若的身體依然被聖箭帶著向後飛去,依然是指向斐迪南。
但是就是這一頓,鳳翼已經放開了手中的劍。
蘇若的身體流星般撲到,三個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起伸手,三股力道合一,將那聖箭擋了一擋。斐迪南還沒收回招式,蘇若的身軀已飛入他懷中,餘力猶存,帶的他向後直摔過去。
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居然要用三個人的合力和蘇若的……犧牲才擋得住。
那一箭雖然是從右胸插入,但是幾乎整個胸膛都已經碎裂,斐迪南抱著這個女子——這個在最終時刻還是不惜為自己擋下一箭的女孩子,只覺得心都冷了。
百萬大軍的廝殺,一剎那間變成了心外的聒噪,他的眼中只有那個風華絕代的女神,她的元氣在迅速溢出體外,面容在瞬間枯萎。
「停手!」鳳翼第一個反映過來,向著混戰中的士兵們大叫。
斐迪南和胡裡安對望一眼,一起喊著:「住手!」
三個人的聲音在混亂中傳到了每一個士兵的耳朵裡,兩國君主同時下令,兵隨將令,戰場上的廝殺慢慢停了下來。雖然僅僅是片刻,早已屍橫遍野,殘旗斷刃,受傷的士兵和四分五裂的屍體隨處可見。
苔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奔到蘇若身邊,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蘇若轉過頭,輕輕拉住她的手,苔絲只覺得一股熱力湧入自己體內,她知道,那是蘇若的法力。
蘇若已說不出話,只是死死盯著她,眼神中無盡期盼……
苔絲用力點著頭,淚流滿面,竟也說不出話來。兩個女人只是死死握著手,彼此心中已是明瞭。
「神……」蘇若轉過眼睛,看著斐迪南,好熟悉的俊美的臉龐,好熟悉的深邃的藍眼睛,那是她第一次見過的男子,她的第一個笑容,第一個吻,全都獻給了他。
她想問他,是不是愛著自己……上次是不是在說謊?
她想說的太多,但鮮血堵住了喉頭,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神的……」她努力了一下,卻是大團的血塊噴了出來。
苔絲拉著她的手:「你說什麼?神的詛咒?」
蘇若微微笑了一下,眼神裡最後一絲生意也已消退,純黑的眸子木然望向天空……
蘇若,你走吧……
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是拜魯神殿的女祭司,再也不是女神……
你必將為你的瀆神付出代價!
沒有人看見,她將最後一滴淚流在心裡。
——你必將為你的瀆神付出代價!
這是神的詛咒,背負了萬年,至今終於應驗。
「你混蛋!」苔絲忍無可忍的指著斐迪南大哭:「你為什麼不告訴她你愛她?你看不見她就是要等你一句話的嗎?她……她為了你被趕出拜魯神殿,你憑什麼這樣對她?」她再也說不下去,這一箭,是她親手射出去的,是她殺死了這個聖潔的女子,癡情的祭司,蘇若那麼安詳地躺在情人的臂彎裡,好像已經償還了她的罪,只是這個本應屬於天國的女子,卻要倒在塵世的污濁中,睜著一雙閉不上的眼睛。
神哪!
你究竟要怎樣捉弄這些人間的人們?
你詛咒了蘇若,你遺棄了我,
這塊大陸至今還在神譴中掙扎,成為人間的地獄。
斐迪南好像什麼也聽不見,「她是為了你……才被趕出拜魯神殿的」,苔絲撕心裂肺的哭喊好像還在耳邊。他不是一個會愛的人,但是直到這女孩子死在自己懷裡,才發現心已不完整——他是愛她的麼?如果愛她,為什麼一直不肯收起冷淡的眼神?
斐迪南,你實在驕傲,你不肯承認心裡已經有了她的影子。可是現在,你連心都已掏空。
蘇若身軀已經變得冰冷,她的身子一向冷冰冰的,現在更是宛如透明,閃著玉石的光芒。冷冷的微笑,看著天空,蘇若女祭司,她至死也沒有得到斐迪南的一句表白。
一邊的胡裡安心中也是酸楚,但是卻覺得一切還是斐迪南的錯,他抽出劍,直指著斐迪南的眼睛,喝道:「拔你的劍,斐迪南,我們做個了結。」
斐迪南目不轉睛地盯著蘇若,「有種你動手好了。」
胡裡安大怒,一劍劈了下去,一邊的鳳翼卻是大驚,知道斐迪南雖然不露悲痛,但心裡痛苦恐怕已經到了極限,這一劍恐怕萬萬是擋不住,手中劍一擋,替他接下了這一招。這一劍接的苦不堪言,胸口又是大痛,血氣翻湧,若不是強自撐著,就要摔倒。
斐迪南不再理會他們,抱起蘇若的身子,轉身就走。
胡裡安哪裡受得了他這般輕蔑,跟著就追,鳳翼兩步走上,又攔住他。胡裡安怒極大叫:「鳳翼!你誠心衛護他,是不是?」
鳳翼臉色已是慘白,搖了搖頭:「陛下,我求你……再給他一天,至少讓他埋了蘇若。」
胡裡安站在那裡,依然猶豫。
鳳翼一咬牙,跪在他面前:「陛下!」
苔絲拉了拉胡裡安:「哥哥……你要我也求你嗎?」
胡裡安長歎了一口氣,也轉身離去。
鳳翼大喜,連忙起身,對科納多軍隊大聲號令:「三軍聽令,即刻——」一口鮮血狂噴,鳳翼實在已經到了極限,身子硬生生摔在地上。
苔絲大驚,蘇若已經去了,如果連鳳翼都撒手……難道憑她一人之力可以改變命運的軌跡?
鳳翼僵直地倒在地上,似乎已經沒有了呼吸,也不知是死是活,適才的那兩劍實在太重,幾乎當場便要倒地,撐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
米夏,蘇若,鳳翼……他們一個個倒下,苔絲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和平,這塊大陸究竟怎麼樣才能遠離兵火?米夏的死已經讓她背負了太重的罪,而蘇若又……苔絲忽然理解了鳳翼怎麼會這麼從容就死,無可逃避的時候,犧牲也是一種幸福吧,至少可以從漩渦中徹底解脫。
體內的那股熱流在奔湧,這是苔絲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奇妙感覺,似乎是酒醉後的眩暈,新生的力量漸漸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
一陣眩暈,苔絲似乎看見了遠處有一個白影,依稀有些像蘇若。那女子的身影好生模糊,朦朦朧朧只能看見一個大概。兩條手臂舉向蒼天,似乎在喃喃著什麼。
「我的劍指向的地方,
只允許有順從……
我的火燃燒的地方,
只允許有滅亡……」
體內玄妙的力量在指引著苔絲,她站起身,一步步向著白影走去……她每走一步,白影似乎就遠了一些,好像永遠也不可能達到。
「蘇若……」苔絲想起了米夏的幽靈,或許蘇若在顯靈告訴她些什麼,「是你麼?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白影消失了,好像是眼中的陰翳,永遠不知道它確切的位置。苔絲一陣眩暈不知是幻境還是真實。蘇若究竟要告訴她什麼?
她一句句品味著那四句話:「我的劍指向的地方,只允許有順從……我的火燃燒的地方,只允許有滅亡……」
比斐迪南口氣還大啊,苔絲忍不住笑了笑,忽然她的笑容完全僵硬在嘴角——那是冰嵐女神啊!
蘇若,她說過離開了拜魯神殿,就注定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女神再也不可能歸位了。這是她在提醒自己麼?體內的熱流在流淌,似乎在尋找宣洩的出口。腦子裡各種幻象聯成一片,似乎是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一起甦醒過來。
在遙遠的古代,連年的征戰,血流成河。
人的矛頭終於不恭敬的指向了神……
白衣的女神手持法杖,周圍燃燒著焚盡三界的地獄之火……
科納多的守護神在瑟瑟發抖……
被神封印了億萬年的魔物們紛紛甦醒,
冰嵐女神終於跪在主神的面前懺悔,要以此生的力量收復這些魔物,還艾尼高大陸以和平。回復她女神的位子……
遠處,那團白光又一次閃爍,苔絲腳步踉蹌地走了過去,地上靜靜地躺著一枝法杖,剔透美麗,一雙精靈的翅膀在杖頭展翅欲飛,綠玉的杖身——苔絲身為戴莫斯的法師,看見它,當即大喊了起來:「精靈羽翼!」
精靈羽翼,法師使用的最高級別的法杖,代表著光與正義。那一刻,苔絲心中似乎有了感應,蘇若交給她的不僅僅是女祭司的法力,還有冰嵐女神未盡的使命。
心中漸漸空明,苔絲毅然抱起了鳳翼,向斐迪南的營帳走去,她要再做一次努力,如果還是不行,她已經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躲開了哨兵的視線,苔絲毫不費力地閃進了斐迪南的軍帳,可是悄無聲息走入軍帳的她,卻驚呆了。
斐迪南滿臉的淚水,胸膛不住的起伏,正抽噎的,輕輕的吻向蘇若的嘴唇。她的嘴唇已經變成青色,一雙眼睛猶自不屈地睜著,「蘇若,原諒我……」斐迪南緊緊抱著心中的女神,哪裡還有平日瀟灑如風的樣子?
難道只有在沒有人的重重幃幕之下,他才能直面自己的心?
我遇見了一個太愛我的女神,但是我居然不會珍惜,斐迪南的淚水一滴滴落在蘇若蒼白的臉上,「我,我愛你……蘇若,我從在拜魯神殿的時候就開始愛你,只是我從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可以擁有你。你為我做了這麼多,可是我一直視為理所當然,直到我知道你背負的罪惡……蘇若,你這樣的女孩子也有罪,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公道?」說到最後,斐迪南的哭腔裡已經夾雜了一絲憤恨。
「斐迪南,你不能這樣。」苔絲看了半天,明知道窺人隱私大是不該,還是幽幽說:「你愛她,就應該完成她的心願。」
斐迪南略微回過頭,眼神在剎那間變得凶狠,「誰讓你進來的?」
「沒有人」,苔絲低頭:「我……我是想來勸你,回科納多吧——」
斐迪南回手,黑魔血劍已在掌中,冷冷看著她:「你心裡要殺的是我,手上殺的是蘇若,苔絲公主,你以為我應該聽你的麼?」
「你難道沒有追殺過她?」苔絲抬起頭對抗:「難道蘇若的死對你沒有觸動?」
「唯一的觸動就是」,斐迪南高傲的回答:「最好不要讓你們這些戴莫斯人活下去,不然總有一天會殺了我的!苔絲,蘇若都死了,你以為我還會害怕什麼神譴不成?」他的劍向門口一指:「請你出去,鳳翼留在這裡,我會照顧他!」
苔絲碰了個極硬的釘子,無可奈何,只得離開。
斐迪南目送她的背影,若說蘇若死了他都沒有觸動,自然是欺人之談,但是,他即使有什麼觸動,又怎麼會願意對苔絲說?他這一生,還從沒有「傾訴」過,從沒有一個人可以在他面前講什麼道理,何況是一個女人?
可是他心裡真的已失落了太多,一個念頭時不時繞出來刺痛他一貫以為正確的思想:真的應該統一這塊大陸麼?即使統一這塊大陸,難道自己就可以不朽?是不是有一種冥冥的力量在嘲笑這一切?
不去想了,讓那些巫師們去探討戰爭的意義吧,明天要打起精神決戰,為了科納多的弟兄,只許贏不許敗。
白天的一場遭遇,科納多這一方的死傷在六千人以上,戴莫斯也只多不少,兩方的士兵們忙著搬運死屍,傷兵的叫喊撕裂了夜的寧靜。連著兩次半途停下,士氣受到極大的損傷,每個人心頭都壓著重重的石頭,這真是最氣悶的一場戰爭。
回到了戴莫斯行宮之中的苔絲,剛一進門就看見了胡裡安。
「哥哥?」她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之火,「有事麼?」
胡裡安低頭:「苔絲,打完這場仗你有什麼打算?」
「打完仗?」苔絲皺了一下眉毛,哥哥並不知道,這場仗已經沒有「打完」的一天了。
胡裡安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青銅面具,「苔絲,有些話我想跟你說清楚,我和斐迪南動手一點把握也沒有,我怕自己就這樣死了,就再也沒有跟你說話的機會。今天我看見蘇若,我才覺得,人不能瞞著自己。」
苔絲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胡裡安走上前一步:「我若是戰死,你就是戴莫斯的女王,其實我知道明天多半是我和斐迪南同歸於盡,那小子,打起來也不要命。苔絲,你答應我……」
原來是說這個,苔絲眼中明顯劃過了一絲失望,胡裡安捕捉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伸手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為什麼難過,苔絲,我愛你……但是我不能……」
苔絲緩慢而堅決的抽出手來,哥哥,他已經不瞭解自己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曾經留下另一個影子。而那個影子已完完全全地改變了她。
對著胡裡安搖了搖頭,苔絲轉身要離去。
「苔絲」,胡裡安從身後抱住了她,青銅面具因為體溫變得暖乎乎的,「你真的以為我未卜先知?我的隊伍之所以在這裡,是想要去救你啊,我不能讓你做斐迪南的皇后,你即使不和我在一起,也要幸福。」
在他懷裡的苔絲渾身一顫,但還是分開了胡裡安的雙臂,毅然的向外走去。
哥哥,我也已經不能幸福了……原諒我。
苔絲的淚水忍不住灑落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