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棋神廖元說完話後,但見他已高立一張圓凳之上,從僕役手中接過兩隻尺餘長的空心鐵管,粗如兒臂,大概有五七分厚吧!
棋神廖兒象走江湖變把戲似的,兩隻鐵管相碰,「當當」連響,讓四面的人全都看過後,始拋下一隻,左手緊握一隻,用右手食指一敲,「噹」聲響過,食指敲處立時陷下一條指印,全場不覺彩聲雷動,掌聲暴起。
黃小龍站得近看得明,他雖然鼓掌喝彩,可是他心中卻沒認為有什麼了不起。倏的又是一聲金鑼,全場立即鴉雀無聲。
棋神廖元微笑著道:「這是一,其二是復原。」
只見他右掌心往底陷一握,雙目微閉,暗用內力迫貫左掌上,霎時,頭頂熱汗微冒,鼻息也略顯沉重。
倏的一聲長嘯,屋瓦沙沙作響,棋神將鐵管在掌心巧妙的一滾,張了開來,鐵管已圓滾的復如前。
此刻喝彩聲與掌聲,較前更烈,一陣復一陣,久久不絕。
棋神廖元再三致謝,隨後說道:「在場諸位,只需略俱此等功力,不妨前來一試,正桌除老朽外,余均虛席以待。」
此言方畢,嘈雜說話聲,立即此起彼落,議論不休。
這會大家又都坐下了,黃小龍站在那,真感到難為情死了,正想退回到原坐位去,突然不遠一桌席上,三位老者,其中一位站了起來,往當中走去,黃小龍認識就是比他先到一步的三位老者,連忙擠了過去,像兩位老者告罪,因為他知道,這位老者定是應試去,能在這數百江湖人眾之前顯露,定有來歷,決不會自不量力,自壞名聲的,所以他大膽坐下了。
老者行近廳中,先向棋神行禮。
棋神廖元一見老者,連忙立起笑道:「哈哈!姚幫主,你也湊趣來了,你就坐下吧!誰還能不認識你威震江南青風幫姚主嗎?」
小龍一聽,暗中忖道:「原來你就是青風幫的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啊!」想著不自覺回首打量另外兩位老者幾眼。
忽聽青風幫姚幫主道:「在前輩面前,姚某那敢放肆,即有名目在,姚某斗膽,盡力一試,尚祈前輩恕宥。」
毒純陽姚震天在桌上取起一隻鐵管,用手顛了顛,隨用雙掌在兩頭一放,用勁一壓,鐵管立時短了寸許。
立即彩聲掌聲,同是暴發。
彩聲未落,毒純陽雙掌當中一握,運內力一陣搓揉,總有片刻工夫,始將鐵管拉田原來長度,只是表面上,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滑平整,但是,就這樣,在場的人中,已無幾人能勝任了。
棋神廖元親自為毒純陽安坐,毒純陽還再三地謙讓後始坐下了。
小龍瞧著兩位老者,以為也會一個接一個坐個中間大桌上去的,可是事實卻不盡然,毒純陽姚震天坐了一會,兩位依然沒去的意思,且連話也都不說一句,反而闔上了眼,靜靜的坐在一旁。
驀然,小龍發現兩道凌厲的目光,在自己臉上轉來轉去,不禁暗中奇道:「這地方會有誰認識我呢?」
小龍猛然抬頭,順目一掃,見斜對面一個少年,正將頭低下,避去自己的視線,不覺暗笑:「同桌而食,你還能避得了嗎?除非你永不抬頭。」
黃小龍心中想著,雙眼真的就離開過,緊緊凝視對方低下的頭。倏的一粒小小暗器,從斜空裡飛來,疾迅異常正對著小龍額頭射到。
這又怎能傷得小龍呢?只見他伸手往空一操,將暗器接去,入手一看,原來是一小木碎。
小龍心中暗驚,能用這小木碎做暗器傷人,其本身功力想像而知,正待察看其來處。
陡見身旁倆老者,雙目已開,眼中稜光電閃,似也被這小小木碎暗器所警覺,正在四處察看。
小龍不禁想到,別看這小小的一間廳裡,其中奇人隱士,武林高手,還不知道有多少呢?我看還是隱藏點吧!不要畫虎不成反類犬,自討沒趣。
倏然,劃空傳來一聲大喝:「老雜毛,你也來了嗎?你也覬覦這人皮寶衣嗎?你做夢啦……好!暫時不和你鬥,此地散後,有種別走。」
黃小龍聞聲回首,好傢伙,你們也來了,今天真有場精彩表演可看了。
原來就這一會工夫,廳中已站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小龍五年前都見過,一個是峨嵋派的青木子老道,然道髻高札,身背長劍,手執佛塵,臉上仍然青慘慘的,使人看了就會生起雞皮疙瘩。
另一位鐵頭陀,灰袈裟白念珠依舊,水磨禪杖更是刻不離身,那大如笆斗的光頭,一幌晃晃也相當驚人。
棋神廖元一見他二人現身,眉頭略皺,彷彿無可如何般的,依然笑臉相迎,客氣的讓坐。
鐵頭陀後現身,可是他卻先搶著鐵管在手,將那六十斤水磨禪杖往背一插,雙掌往鐵管上一陣拍、揉、按、捏,只十來下,就將一隻圓滾的鐵管,一改原態,變成了一隻長方的鐵尺。
鐵頭陀「嘿嘿」一笑,將鐵尺往桌上一摔,大馬金刀的往圓桌上就坐。
青木這一刻真是恨得牙癢癢的,可是在這宇內四奇的家中,他也不敢過於狂傲,尤其他是心計最多最毒的人,又怎肯作此懵懂的事。
他見鐵管已變了鐵尺,而鐵尺卻無法有很好的變化,青木遂捨棄鐵尺,取了另一隻鐵管,微思索後,用一隻食指,塞入鐵管空洞裡。
只瞬息工夫,鐵管的一頭突的慢慢漲了開來,比那沒有塞手指的一頭大出許多,接著,青木子也是一陣猛搓,將那膨脹的一頭,搓回原來的大小。
這都是內外功的表露,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功夫的深淺來了。
棋神寥元,雖只輕輕一敲,鐵管就陷入一指印。這並不足為奇,可是他精純的內力,卻能在不動聲色中,將底陷之處回復原狀,這就相當驚人了。
而青風幫幫主毒純陽露的兩手,可就差了,可是這兩手,在場數百人中,也還找不出幾位,這也夠嚇唬人的了。
再後鐵頭陀與青木子,一個是外家功力高強,一個內家功力深厚,也都平平的過得去。
黃小龍瞧著這兩個以前想奪他「人皮寶衣」的魔頭,今天又在這出現了,而五年前認為他倆人武藝高強,功力深厚,如今在他眼中,也覺得平平無奇,不過如此而已,並不如記憶中那麼可怕了。
於是他將息的膽氣又萌壯了,他真想躍躍欲試,正當此時,他忽然想起那一對凌厲的目光?
黃小龍猛然回頭,那少年不在正看著他,少年似乎驟然間不及閃避,臉上一熱,紅霞飛昇。
可只是眨眼工夫,少年臉上紅雲全退,現出一張雪也似白的臉龐,像失血過多般的,白得有些嚇人。
小龍不禁一楞,好熟悉的一張面孔,和金燕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小龍本想出言招呼,可是對方那冷冰冰的表情,比他那白臉更使人不寒而慄。
但是那與金燕一樣美麗的眼睛,卻像是對他挑戰似的說道:「怎麼啦?不敢去嗎?為什麼不上去露兩手?」
一聲轟雷彩掌聲,將小龍視線拉了過去。
黃小龍不看尤可,這一看,他不禁暗忖道:「嗨!好傢伙,你們可都來了,我也非要到當中桌上去占席地不可丁,我今天要一個個的和你們較量……」
這是為什麼呢?原來在那圓桌上又多了一男一女兩個人,這兩人小龍非但認得,且還恨之入骨。
這一男一女,男的是千手觀音楊士桐,小龍恩師,無影怪俠司馬再光的師兄,也是他恩師間接殺身的仇人。
女的是陰爪閻婆閻娘娘,小龍本身的大仇人,不是她,小龍與金燕不會分開,如今茫茫人海,何處找尋。
想起金燕,不自覺的又回首瞧了少年一眼。
少年那表情,冰冷如舊,可是眼睛似乎還在說話:「去吧!趕快去吧!為什麼還呆在這?」
黃小龍暗忖:「瞧你這冰雪樣的寒起這張臉,你還會關心別人,哼!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不要你管!」
思忖至此,小龍真的,立起身來,往廳中圓桌走大,這一刻,數百對眼光立即投射在他的身上。
這些個眼光中,包含著鄙視、疑惑、敬佩的成份,可是多數的還是屬於驚訝,他們不能相信,這樣年歲輕輕的小伙子,竟然也敢和這一干舉世的高人,黑道中魔頭,爭一日長短。
隨即聽人群中說道:「這小子,大概瘋了,他也想什麼『人皮寶衣』嗎?」
又是一句:「這小子,他也不照照鏡子,憑他這長像,還想這種稀世奇珍,真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喂!臭小子,給我站住!」一聲暴喝,將場中喧嘩聲全鎮住了。
小龍真的停住了。他是想那個不長眼睛的,不妨出來,讓你吃點苦頭,給我臉上貼點金,充充場面。
小龍順眼打量,見—個勁裝漢子,和小銅神個子一樣魁梧,飛快的已經阻住了小龍的去路。
此刻全場都緊張了,誰都知道將有場好戲看,恁何人心裡也都希望這年輕的小伙子露兩手,更有些人盼望著將小龍制住,使這少不更事的小子,也認識認識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龍瞧面前那魁梧的漢子,滿臉忠厚誠權之色,不像什麼壞人,心中不忍,隨使了個身法,一閃就繞到漢子後面去了。
這一手,數以—千計的眼睛,竟然沒幾人能看出,小龍是怎麼過去的,連近在身旁的數十人,也只卻人影一閃,就繞過去了。
此際,最高興的,當是小銅神了,因為小龍此來,是他慫恿的,他可不知道小龍已練就了「人皮寶衣」上的蓋世絕學,當他見小龍悠閒地往廳中去時,他緊張地心也差不多要跳出口腔了。
如今,一見小龍這種神乎其技的輕身功夫,又怎能不使他心花怒放呢?
那魁梧漢子見少年,不動聲色,已將自己避過,也不由暗中驚駭,可是他那渾實的牛脾性,卻不理會這套,猛然翻身,一拳就往少年後心打去,口中喝道:「臭小子,你想走嗎?先接大爺……」
話沒說完,緊接著一聲「哎喲」,一個水牛般大的身體,霎時,「蹬!蹬!蹬!」的退了幾步,依然沒拿穩椿,坐倒地下。
這時候,再沒人敢輕視小龍了,就連當中—桌的棋神以下等眾人,對小龍也都將眼珠瞪得大大的。
小龍行近圓桌,先朝棋神廖元行了禮,報名說道:「晚輩黃小龍,今天自不量力,也想覬覦這件武林至寶『人皮寶衣』,斗膽前來一試,望前輩海量應允,晚輩將感激不盡。」說完,又朝在坐眾人行了禮。
棋神廖元,今天的臉上一直沒開朗過,這圓桌上眾人,沒一個不使他皺眉的,一旦發現這麼個年青青小伙子,彬彬有禮,而且武功又莫測高深,怎不歡欣欲狂,連忙立起,哈哈連連,說道:「這位小兄弟也太謙虛了,老朽有例在先,無需再問,你就隨意一試吧!」
棋神叫小龍隨意一試,其目的是小龍年紀輕輕,武藝再高,內力決無法與在座人比擬,只要將就著,他也會得允許通過的。
小龍似乎也能會體會到棋神廖元的好意,朝他感激的一笑,沒有說話,伸手桌上拿起一隻鐵管和一柄鐵尺,在手上比了比,看了看,倏的將鐵尺倒轉,往鐵管中塞去,這誰也無法相信,小龍這一握手之勢,已將鐵尺握成尖圓形,剛好塞入另一鐵管洞裡。
黃小龍暗調真氣,潛運神功,雙掌緊握管尺兩端,緩慢的往中會合,一分分的,那長方的鐵尺,已塞入過半,黃小龍一聲長嘯,聲如龍吟,屋為一搖,嘯聲畢,小龍一坐馬,接著一聲大喝,鐵尺就這一聲大喝之際,塞進兩寸餘去,余在外面的,還沒到三寸長。
此刻,小龍額頭已然微微透汗,他這一手已足夠資格坐人當中—桌了,可是他依然沒歇手,盤膝往地上一坐,雙眼微闔,用左右掌心抵住兩端,運起蓋世神功,將全力聚只兩掌之上,拚力往當中壓去。
眨眼間,小龍頭頂,蒸氣紛繞,手中鐵尺已盡根沒入鐵管中,將鐵管擠得個不方不圓,奇形怪狀的形態。
但是小龍還沒停手,仍然往當中擠去,眼看著一分分的又短了一寸,小龍始將鐵管倒轉,用掌心平揉。
小龍兩隻玉掌,此刻都變得血火似的透紅,他竟像揉麵條般的,只瞬息工夫,已將那奇形的鐵條,揉滾成圓圓的一條,也長出了寸許,回復了原來的長短,小龍至此方停手立起,用袖子擦擦額頭汗珠。
只是當他立起時,竟發現身邊數尺外已圍滿了人,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呆在那,做聲不得,離得遠的都高站在椅子上,桌子上,將廳上秩序弄得零亂不堪,黃小龍感到十分過意不去,可是當他接觸到主人棋神廖元的眼光時,竟也發現這位武林前輩,威名震乾坤的宇內四奇,也在不斷地搖頭喟歎。
黃小龍雙目一掃之下,發現方纔那位冷冰冰毫無表情的少年,已然沒在場中,不知去向。
心裡頭就像驟然的失落了什麼?好不難過!
這時候,那些個癡呆的人,彷彿剛從夢中驚醒,一陣喧嘩,立即采聲震天價響,久久不絕,就像要將房都要折了。
主人棋神廖元,又復敲起金鑼將嘈聲壓住,說道:「諸位請入座,馬上開席了,請諸位多喝兩杯,席間,老朽再出兩個別緻的題目,讓諸位一飽眼福。」說完,立刻給小龍安坐,說巧不巧,正給他與陰爪閻婆閻娘娘並排坐了。
緊接著金鑼三響,僕役立即從四面八方鑽了進來,送酒上菜,忙碌不停,酒過三巡,棋神廖元又復從桌上立起身采,向身邊一個年青僕役,低低說了兩句,那年青僕役飛快的走了。
眨眼工夫,僕役手棒一隻大石盒,恭敬地遞給棋神,但見他高舉玉盒,亮聲說道:「請諸位注意,這玉盒中就是盛傳江湖的「人皮寶衣」,今讓諸位見識見識……」
話至此,棋神廖元倏的將玉盒揭起……
這時,數百人的大廳之上,真是鴉雀無聲,寂靜如死,只有那微弱沉重呼吸之聲,在大廳中飄蕩著。
每個人的心情,都是緊張沉重的,這其中只有黃小龍,依然閒散,只是雙眼盯住棋神,不時打量。
棋神廖元玉盒一開,雙眼過處,臉色倏然大變,白鬚氣得直抖,玉盒中那還有「人皮寶衣」的影子,替代它的是張紅紙,只見上面寫道:「字呈棋神前輩,『人皮寶衣』乃敝人好友之物,決不能任由前輩慷慨贈人,因事出倉促,請原諒不告而取。」下面畫了只金色燕子,另註明書信一封,請代轉千手觀音楊士桐收。
棋神廖元怔怔的真是難以下台,竟有人敢來虎口中拔牙,他把另一信恨地往千手觀音楊土桐桌前一摔。
千手觀音楊士桐也大感意外,將信拆開一看,臉色也是倏青倏白,忽明忽暗,把信往懷中一塞,拔腳就往外走。
還沒走得幾步,一聲大喝,身前飄落一條人影,「嘿嘿」一聲冷笑道:「楊大人慢走明人眼裡不摻沙子,你……」
「老雜毛,你想逃嗎?可沒那麼容易。」一陣呼呼風響,六十斤水磨禪杖疾如狂飆迎頭戮到。
青木子老道,本攔住千手觀音楊士桐去路,一見鐵頭陀禪杖戳到,過於狂烈,不敢硬接,一閃身避過一招。
鐵頭陀狂怒出手,已用上八成真力,杖下人杳,收招不住,「吧」的一聲,撞在地上,大廳中石磚立刻被震裂開丈來遠,碎石四面暴射,那閃躲得慢的,立刻被碎石打得皮破血流,「哎喲」「哎喲」叫個不休。
這一來,大廳上立即紛亂不堪,喧叫連連,棋神廖元,反倒端坐桌前,一動不動,這一鬧反而救了他,這個臉,他實在丟得太大了。
千手觀音楊士桐,借這紛亂之際,被他擠閃出了大廳側門,他正慶幸自己無需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
可是,心中慶幸未了,倏的發現青風幫幫主毒純陽姚震天,白鬚飄飄的立身丈許之外,像是專為等候自己般的,身後還並排站著陰陽二老怪。
千手觀音心中一寒,青風幫幫主一套純陽劍法,名攝武林,就這一點千手觀音能夠應付了,更何況身後還有陰陽二老怪,兩位幫中護法。不過他也有他的想法,他相信毒純陽不敢對他怎麼?青風幫還不敢正面和他們這般人反目為敵,於是他大大方方的行近,抱拳為禮道:「幫主大駕於此,不知是否為我楊某,有何指教,但請明說不妨。」
毒純陽「嘿」「嘿」冷笑道:「人皮寶衣,蓋世奇寶,姚某雖無貪圖之意,但連一面之緣皆無,誠使人氣惱萬分,再者,於棋神前輩家中,竟也做出這種雞鳴狗盜之事,怎不令人齒冷。楊大人身為大內侍衛領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姚某希望你給我個圓滿答覆,我們是朋友,是仇敵,楊大人自己選擇吧!」
千手觀音心知這一般人,都誤會是自己所為,心中大大叫屈不已,遂說道:「幫主你誤會了,這事與楊某決無絲毫牽連,不信可往廖前輩處一問便知。」
毒純陽又是「嘿」「嘿」冷笑道:「這等事,騙得了別人,瞞不過我,非你所為,姚某尚信得過,如若與你無干,姚某萬難相信,無需再問別人,只你將懷中書信,讓姚某過目,有否牽連,自然分曉,楊大人以為如何?」
千手觀音一聽,冷汗暗流,懷中書信,隱藏著絕大機密,楊士桐天膽也不敢往外洩漏,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楊某發誓,與『人皮寶衣』絕沒半點干係,語盡於此,幫主相信也好,不信也吧!楊某尚有急事待辦,就此別過。」
語未落,已然騰而起,往側面縱去,落下時,足尖微點,飛身縱上瓦面,可是當他在瓦面落足之後,不得不將欲縱身子,硬給煞住,因為毒純陽與陰陽二老怪,比他更快的已停身屋頂,分三面將他去路阻住,這不得不使千手觀音大大的驚駭得跳了起來。
亮聲說道:「幫主既然信不過楊某人,楊某人只有硬闖啦!你們三人就一齊上吧!不過,你們最好還是三思而行。」
這最後一句微帶著恐嚇的成份,毒純陽一聽,火冒三丈高,恨聲道:「尊你一聲楊大人,是瞧得起你,可沒誰怕你,憑你這塊料,還真沒擺在我毒純陽的眼中,三人中任你挑吧!若不將懷中書信交出,你就準備著請人收屍。」
千手觀音衡量當前情景,三個老傢伙,沒一個好惹,不過憑自己數十午功力,接戰任何一人,他都不怕,隨答道:「幫主既如此說,楊某人只有放肆了。」
聲落掌出,疾朝近身的陰老怪欺身撲去。
正當這裡交手拚鬥之際,從大廳裡突然傳出數聲叱喝,幾條人影連接縱出,當先兩條人影,一離廳口立即展開拚鬥,而這場拚鬥比之瓦面上的,緊張激烈何止十倍,而另一條人影,一出廳口即發現屋面上的拚戰,一聲嬌喝:「楊大人,我來幫你!」語畢,嬌軀已縱身上了瓦面。
毒純陽一見來人是陰爪閻婆,不由得眉頭緊皺,已多年不聞這嬌淫婦的消息,怎的今日會得現於此。
陰爪閻婆雖已五十開外了,卻還像個三十許人,媚眼一拋,喋喋笑道:「姚幫主,多年不見,你的壽命可真長啊!
找老閻婆,可活得有點不耐煩了,今天要找你比劃比劃,你就賞我個痛快吧!」
毒純陽一聽,滿口胡言亂語,眉頭更皺,喝道:「陰爪閻婆,青風幫與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我毒純陽雖老而不死,可也不是好欺侮的,你假如一定要怎麼樣,我毒純陽只好捨命奉陪。」
陰爪閻婆,又復喋喋一笑,可是笑聲未畢,一顆小小暗器,隨風送到,不勁不厲只輕輕地碰了臉頰一下,落下地來。
陰爪閻婆這一驚非同小可,玉腕一兜接個正著,入掌一握,才知是顆細小碎石,心中更是又驚又氣,厲聲嬌叱:
「那個不長眼的混蛋,敢戲弄老娘,有種的滾出……。」
她的罵聲未畢,一顆暗器如疾風般迎面射來,勁道強猛,陰爪閻婆竟然不敢硬接一閃身形,橫邁兩步,暗器打在瓦面上,立即震碎了兩塊厚瓦。
陰爪閻婆,心頭更驚,對面二老分明雙手未動,而暗器明明從他們頭頂飛來,遂咒罵道:「哼!沒臉見人是不是,你準是個活王八,縮頭烏龜……」
陰爪閻婆驚駭,青風幫幫主毒純陽與陽老怪又何嘗常不感到驚訝萬分,非但如此,就連站在一旁靜觀動態的黃小龍也驚訝莫明。
黃小龍在廳中,見到棋神揭開玉盒後,臉色倏變,就知事有蹊蹺,隨見其從玉盒中抽出一信,摔給千手觀音楊士桐,而千手觀音信沒看完,抽身就走,他也自以為是他弄的手足,心中恨恨的還沒出手,青木子老道已縱身追去,接著鐵頭陀也起來了,他可不管鐵頭陀與青木子二人的閒賬,緊緊的追著千手觀音走出廳外,隨見青風幫幫主阻道,相鬥,他就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忽的,青木子與鐵頭陀,寶劍與禪杖從廳裡打到廳外,青木子以一柄長劍,來抵擋鐵頭陀六十斤重的水磨禪杖,自是吃虧,可是青木子的功力較高,打了半個時辰,依然半斤八兩,難分伯仲。
接著陰爪閻婆出來了,就在陰爪閻婆遭遇暗器襲擊時,黃小龍也同樣遭到襲擊,而且比陰爪閻婆遭遇的更多,只是他沒陰爪閻婆那樣感到驚駭,暗器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只稍稍用口一吹,或用掌略揮,最後,暗器越來越勁疾,而且從四面八方,不固定的方向射來,逼得小龍出掌硬按。
暗器入手,竟能打得小龍手掌震得一震,觸處微覺酸痛,小龍始才苦惱異常,但又測不透這是何人所為。
倏然暗器停了,陰爪閻婆婆也止了喝罵,與毒純陽交上了手。
此刻,天已入夜,圓圓的月亮從天邊升起了半空,照得大地上明如白晝。
廳裡數百江湖人眾早走光了,剩下些膽大的,也只偷偷的藏在一邊,偷觀這難得—見武林魔頭的拚鬥。
這一刻,最急的該是千手觀音了,他為著懷中的書信,提心吊膽的不願耽擱,急急於設法脫身。
他與陰爪閻婆的相識,只是—天前的事,千手觀音久聞陰爪閻婆大名,欲拉攏她,陰爪閻婆可不知他也是六十開外的人,瞧著他那白俊的臉龐,早被他迷住,靈魂兒出了竅啦!
不過,千手觀音也知道,憑陰爪閻婆的功力,也不過比自己略略高出一籌,要想勝過對方二人,那是千難萬難。
突然,千手觀音在激戰中,也聽到了陰爪閻婆的咒罵,同時也看到了那半空飛來的暗器,只可惜這暗器不是射的對方三人,如若能得這發射暗器之人,出頭相助,他相信很快的就能脫身。
倏然,暗器真的飛來了,半點沒錯,正對著他兩人飛來,只是,待千手觀音縱躍中發覺,左耳巳被石子重重的劃了一下,血也跟著滴了出來。
他這還沒出聲,陰爪閻婆已然罵開了,嘴花花的什麼污言穢語都罵了出來,可是她越罵,碎石子飛來的越疾越勁越多,逼得她手忙足亂,難以應付,險險還傷在毒純陽的鐵掌之下。
終於,陰爪閻婆屈服似的閉上了嘴,因為對方根本不見人,而碎石又從四面八方射來,使你連方向都沒法斷定。
陰爪閻婆嘴剛停,黃小龍這裡再也忍受不住了,那四外飛來的碎石,雖說傷他不到,可惹起了他心頭的無名火。
但見他—聲憤怒長嘯,聲震四野,夜空雲止。
黃小龍積憤全吐,嘯聲越嘯越烈,久久不停,倒使在場眾人都受驚得停住了廝殺,那隱藏在四外力較差的,耳朵都覺得隱隱作痛。
黃小龍嘯聲倏止,餘音不絕,朗聲說道:「何方鼠輩,用此暗器傷人,算得了什麼好漢,有種的何不出來米較量較量,我黃小龍可不是任意受人戲弄的。」
驀然的,夜空裡「呀!」的一聲驚叫,屋簷下暗角里飄落下—條人影,腳—沾地,立時縱起身形,往院外逃去。
好佳妙的輕功,竟沒人能及時加以攔阻,黃小龍夜眼中,也未能看清對方臉型,心中既驚又憤,再不反顧,足尖點處,已縱起身形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