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俠這一沉思間,黃小龍與金燕,已相互換了幾句話。此刻,金燕可不知道琴俠心中,已然憤怒到了極點,而且動了殺機,她依然天真的,客氣的,憨態十足的對琴俠說道:「老先生,小龍哥看樣子並沒得罪你嘛?你何必—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呢?我們也知道,絕不是你老先生的對手,請老先生…」
她本待說請老先生原諒,放他們走路,可是,她活沒完,琴俠鄺步濂已然—聲怒喝,道:「賤丫頭,誰與你嚕嚕囌囌的,你已輕破了老朽一生的禁戒,你還想活得成嗎?別做夢啦,拿命來吧!」
「彭!」的—聲,琴俠被震得上身—陣搖晃,右臂腕麻抖,心中不禁大駭,因為這一掌他打的是金燕,卻被金燕身後的黃小龍,給搶前接了下來,當黃小龍搶前出手之際,他心裡已暗想著了,他想:「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老頭子,因為他會曾經以一掌十成之力,將小龍打成重傷處,而這次掌力,他已經使足了十二的功力,準備—掌就將金燕給做了,沒想,與黃小龍—掌相接之下,也只不過將小龍震退兩步,根本沒有受傷的現象,這又怎能不使他大感驚駭呢?
他絕不會想到,黃小龍這些日子裡功力驟然的增加,他更不會想到黃小龍受毒傷後的身體,會復原得如此快速。
終於,在他準備再次揮掌時,忽聽夜空中傳音一聲鶴唳,這聲明亮的鶴唳,將琴俠驚得呆住了,那已然抬起的兩條臂彎,停放在半空中,久久無法放下,這情景同時也將小龍金燕二人愕住了。
倏然,夜空中鶴唳再傳,小龍金燕不自覺的捨卻當前強敵,仰首觀看,一隻碩大無朋的白鶴,正盤旋在空中,似被人操縱般的,欲降不降。
黃小龍此時忽然起,山中長頓白鶴抓取那鐵甲幕,這兩支白鶴相較大小相差無幾,難道這兩支白鶴會是同—支嗎?如若果是如此,則年前山中抓取那被折為兩斷的黑蛇,也必有所因的了。
驀然的,黃小龍覺得手腕一緊,低頭一看,金燕正對自己使著眼色,心想,即不願與琴俠正面為敵,正好趁此時機,悄悄一走了事,不過撫心自問,並非怕他而避,即算畏怯走避,在宇內四奇面前,也不能算丟臉。
再次往琴俠處探看一眼,見琴俠雙臂依然高舉,但已改了姿態,似是求取,期待的呼救,一顆銀髮白鬚的頭,也自高高仰起,那珊深紋畢露的臉孔,珠淚縱橫,好像正遭遇到一件極為傷心的事般的。
這個時節走,是再好沒有了,黃小龍牽起金燕,身形微微晃動,已平飛出數丈遠去,再兩個起落,即已將琴俠出十數丈遠去,慢慢的看見人影了。
次日,黃小龍通知小銅神後,即與金燕二人雙雙上道,這次小銅神給準備了兩匹馬,黃小龍改變主意,不再遊玩,直接北上,穿豫入冀。
還沒出鄂省,就在鄂省邊界的大別山區裡,黃小龍與金燕又發現了那隻大白鶴,金燕對小龍道:「小龍哥,這隻大白鶴,假如能聽話,能騎人該有多好,—瀉千里,一天半天的就可能到京都了,也免這沿途跋涉之苦。」
小龍看著那,一息兒盤旋低飛,一息兒穿雲直上的大白鶴,聽了金燕娓妮細訴的話的又沉吟了好—會工夫,方始說道:「燕妹!據我猜想那上面—定有人,而且很可能是武林中前輩座下的靈禽,這靈禽的來歷,又與琴俠有著關連,我們不談也罷!還是趕路吧!」
又過了好幾天,小龍與金燕這一夜,特別歇足得早,未末申初之際即已落店,沒再往下走。
這個鎮亦有數條街道,熟鬧十分,傍晚之際,人潮更擠,小龍與金燕晚飯後,也到街上去溜噠。
在—間商舖的門口,黃小龍拉著金燕停下了,因為他發觀一位相當闊氣,而毫無—點出門經驗的公子哥兒,正在這家商舖的櫃上,從一個小袋裡傾出了數十顆,明亮奪目龍眼般大的珍珠。
這珍珠傾出後,四地亂滾,那公子哥—陣慌亂驚叫,這不但店中的人驚得不知所措,更且連街上的行人也吸引住了。
黃小龍心中暗想,這哥兒也太不懂事故了,所謂財不露白,像這種珍珠,怕不都是價值連城之物,怎可這般毫無忌憚的傾倒,雖說如今份屬太平盛世,可是見財起意的,依然大有人在。
那公子哥兒豪爽的,由夥計們替他拾起,他數也不數就全部裝回袋去,又向掌櫃的客氣了兩句,回身就走。
這—回臉,對上面,黃小龍不禁怔住了。這哥兒好英俊的一付貌相,與那文縐縐的樣子,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黃小龍—心只注意店裡的事,而金燕只在看得—眼後,就掉頭看別去了,她不注意什麼珠寶,她的心純潔而淡泊,她唯—的願望。就是與小龍在—起,找一個地方隱居,過些神仙的生活。
她根本不求名也不望利,銀錢珠寶在她如糞土,她學也為了防身,為了替小龍報仇,在江湖上做些俠義事。
這一夜,黃小龍在房中輾轉難以成眠,聽聽隔室,金燕香夢正甜,黃小龍剛下後床來,倏聽一聲急驟驀呼!
「救命啊!強盜!強盜!」
這聲音來至對過客室,黃小龍插好從金燕處取回的古劍,—點腳穿窗而出,可是待他來到對面房門口時,見房門劈開著,門口已爬倒了兩個粗眉環眼漢子,室中也呆立著兩個豹眼漢子,更怪的是,金燕早已在室中現正與那商店裡的公子哥兒說話,公子哥千恩萬謝的謝相救之恩。
黃小龍緩步行進,那公子哥兒立即自我介紹,姓左名德,贛省人氏,此次進京探親,因沿途施捨救濟,窮困,將身邊所攜的金銀都化光了,故才有今日櫃檯上抖露珍珠的事發生。
他本意將珍珠換些銀兩做盤纏,不想,那家掌櫃的一見他傾出那些大如龍眼的珍珠,反倒不敢開口要了,以致左德只好原璧懷歸,沒想卻引來了這些強盜,差點因此將命也陪上了。
不管左德說這話有多少漏洞,小龍與金燕二人還是十分相信,因為他二人也是人世不深之人,又怎會往較深的方面去想呢?
自那天起,左德即以托附為由,請小龍與金燕二人攜帶同行,他也買來一匹馬,硬往他二人一起湊。
小龍認為即是同路,也就附帶著替他保護保護,於人有利,與已無害,何樂而不為呢?
金燕姑娘她是唯一小龍哥之命是從,除了小龍哥在她心中佔有牢不可拔之堅固地位外,憑誰她以不會再生好感,憑誰她也決不懷恨仇視,只要你對待她與小龍好,她永遠給於笑臉相向。
然而她本就生得美,笑得更迷人,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想想看她這一笑,有多麼感人,有多少魅力,小龍還沒怎麼樣,雖然他倆每逢住宿均分房而臥,可是他盡有機會與金燕親熱、擁抱、撫摩、親吻。
但是,這自詡美男子的左德,卻被逗弄得強忍難煞,與他們同路幾天,已然混撕熟了,他抖盡了才華,獻盡了慇勤,除了得到金燕那感人的笑臉外,連—句讚美的話都沒有。
可是,這幾天來,金燕與小龍感覺一件不平常的事,就是那隻大白鶴,每天都在他們頭頂出現一次到兩次,而且較以前飛得更低,那種歡欣的嗚叫,俯中,那種毫不憚忌的翻騰,振翅穿雲,使他二人感到大惑不解。
大白鶴身上沒人,這已不用證實了,但是,他為什麼會追逐他們來呢!小龍心中猜疑著,這不是普通的鳥獸呀!它應該是千百年通靈之物,而金燕內心卻感到萬分高興,她只道大白鶴是無主之物,她在想著應如何的,將大白鶴收服了,載著自己在天空上遨遊,那種情味,該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想像的。
那同行的左德,也對這大白鶴感到萬分興趣,而且他還指手劃腳的,好像很有把握將大白鶴召喚下制服般的。
小龍笑他天真無稽,金燕可更天真,她立即要左德教她馴鳥之法,左德說兩句,還真有點道理,可是,左德也沒有這個能力將大白鶴從天空喚下,指手高呼了半天,只逗得小龍與金燕一笑而已。
這一日,三人九穿過豫省,進入了冀南,在古戰名地邯鄲發生了一件,使黃小龍感到十分驚奇的事。
黃小龍遇見了盟兄李志虎,李志虎本與黃小龍相約在北京見面的,這突然的相遇已使他驚奇,可是當他聽完李大哥一番話後,就更驚嚇得張不了嘴啦!
原因是京城裡,前不久日子,發生了一件龐大離奇的失竊案,而這失竊的人家,都是京城鼎鼎大名的和坤相府。
這批失竊之物,是鎮遠鏢局剛剛送達,某總督私獻的禮物,這批禮物,由鏢暗護送,沿途一點風聲也沒有,當天送達相府後,因和坤正有事,未及過月,也就尚未入庫,沒想當夜會全部失竊,真可說神不知不覺。
和坤當朝宰相,權勢在握,聞知後雷霆大發,將護院武師罵得狗血淋頭,最慘,最慘還是鎮遠鏢局,指名鏢局有串通嫌疑,勒令鎮遠鏢局限期破案,若不如期破案,定當重辨等等。
至此,鏢局總鏢頭生恐慌,這種無頭案,根本無從追查,可又不得不盡力派人追查。總鏢頭總算面於夠大,央求得和坤,請了十數名宮中一二等侍衙大人從中協助,可是至今,旬日早過,連一點點消息都沒有。
李志虎數年前曾受總鏢頭提攜之情,遇此緊要關頭,怎好出言相辭,朋友舊在患難相交,遂也相幫追查竊犯。
近聞,冀豫道上,黑道人物憑聚,不知所因何事,甚且將一甘潛伏有年的黑道魔頭,也給逗引來了,為此事宮中也下來了人,但始終不知何事,李志虎叫小龍,在這一帶略作停留,改日一同入京。
黃小龍對李大哥,唯命是聽,立即答應下,就在邯鄲略作停留。
時已秋末冬初,冀省氣候,早已烈風狂嘯,黃小龍與金燕雖不畏寒,可也怕驚世駭俗,不得不略作準備,購買一些應用衣物,以防風雪的斗蓬罩帽,及一些更換的裡外衣物。
物事剛備齊,大風雪隨著也來了,而且一連下了好幾天。
這些日子,李大哥因事沒在客店裡可是美男子左德即沒有走,他的道理足,路上歇息幾天沒關係,小龍金燕二人什麼時候走,他也就什麼走,免得路上出事,連命也丟了。
這天,雪止了,李大哥仍未見來,左德遊興大發,堅邀二人郊外賞雪,左德說他是南方人,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不該錯失這種機會,其實他只要到了京都,還怕欣賞不到這種銀色世界嗎?
小龍與金燕,在客店裡悶了幾天,也想到外面散散心,而他兩人,其實也沒見過這麼大雪。
三人三匹馬出得城來,小龍與金燕還不覺怎樣,而左德穿上了狐皮袍子,依然嗦嗦的抖著,不停的呼冷。
小龍見了遂道:「左兄!你如若怕冷,就請止步吧!敝兄妹可要放馬走一程了。」
左德聽了這話,立即一昂頭,鋼牙緊咬道:「不妨事,不妨事!跑吧!我也見識見識。」
小龍見其雖然嘴強牙齒依然微微相觸隨與金燕—打眼色,一聲呼嘯,放馬狂馳而去。
美男子左德,雖在馬後狂呼亂叫,可是卻並沒有落後,—口氣跑出十餘里地,也只是尋丈之隔,也沒見他墜下馬來,更奇的,小龍回眸一瞥之下,見他臉不紅氣不喘,與小龍金燕沒什麼兩樣,這真使小龍心中懷疑了。
他想:這傢伙真的不懂武功嗎?他怎能如此泰然的騎馬狂馳呢?這冰雪上馳馬,他的兩腿上還得叫足了勁,才不至於被馬摔下,而他竟也沒被摔下馬來,正在小龍思忖之際。
倏的,劃空傳來一聲鶴唳,三人驚喜的同時勒住了狂馳中的馬,希聿聿數聲叫過,三匹馬同時人立而起,小龍在怒馬人立之際,驀的將馬頭帶轉,正好看到左德泰然的坐的馬上,也沒被馬摔下,心中逐暗道:「好小子,你身懷武功。隱藏不露,緊緊的隨著我們,也不知你安的什麼心。」
黃小龍正待出言責訊之際,是左德臉上飛快的閃過一陣紅暈,心道:「你也知道難為情嗎」
眨眼工夫,大白鶴從高空中俯衝而下,在三人頭頂,盤旋了一刻,隨著頻頻嗚叫不已。
金燕見大白鶴光叫不飛走,不由得驚喜萬狀,高聲叫道:「大白!大白!有什麼事嗎?」
大白鶴似乎懂得金燕的話,在半空中連連點頭,又叫了兩聲。
這一來,金燕真有說不出的高興,她見大白鶴飛得並不太高,倏然,在馬上一騰身,往竟大白鶴腳上抓去。
—聲驚叫,金燕從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輕飄飄地落在馬背上,原來這聲驚不是她叫,而是美男子左德叫的。
金燕的輕身縱術,真可比追風遂電般的快境,可是大白鶴千年之禽,豈是輕易的讓你抓得住的,然而金燕並沒失望,因為她左手上執著一隻白鶴毛,他早巳心滿意足的笑了。
就在這個當兒,去路上飛快的縱來一條人影,只瞬息工夫,已停在三人馬前,原來是個老年道士。
道士一穩住身形,立即雙目炯炯精光,朝三人打量,金燕與左德,他只不過略略看了一眼,可是看到黃小龍時,不禁狠狠的盯了數眼,隨望著黃小龍稽首立掌行禮後,問訊道:「小施主尊姓大各,貧道武當風雷道人有事請教。」
黃小龍—聞聽而前這位精神矍爍。身背長劍的老道士,就是武當派的風雷道人,連忙飄身下馬,答禮道:「晚輩黃小龍,給道長請安。」黃小龍得稱晚輩,但他卻沒下行禮,只雙手恭祝的拱了拱。
風雷道人冷笑道:「據說小施主,身藏武當絕藝,竟也沒把貧道放在眼裡……此事慢談,請問,這隻大白鶴可是施主的坐騎?」
黃小龍連忙搖頭道:「大白鶴,乃罕世靈禽,黃小龍是一生苦命,哪有這好的福氣,不過,道長說小龍沒將道長放在眼裡,此語不知從何而來,請道長告知—、二,免得使我蒙受不白的冤。」
風雷道人尚未答話,金燕勿搶著問道:「老前輩,你方才問大白鶴是誰的坐騎,大概你總知道大白鶴的來歷吧!請你告訴我好嗎?」
風雷道人聞言,兩道長眉一皺,道:「女施主千萬別在貧道面前打哈哈,難道它如今不是你座下的靈禽嗎?你騙得別人可瞞不住貧道。」
兩句話,說得金燕滿頭白露,莫明其土地堂,她心中想道:「這老道士,滿口瘋言瘋語的,答非所問,不知道說些什麼。」
金燕她心中在罵,一旁左德心中狂跳不己,這老雜毛瞧不出,懂得的東西還真不少呢?
這—刻,風雷道人又和黃小龍答上話了,但聽出說道:「小施主欲說瞧得貧道,何以見了貧道不跪?令師何人?」
黃小龍被這—問,久久無法答腔,他如何自圓其說?他怎麼能隨意告人,他武藝學自「人皮寶衣」,雖然,人皮寶衣巳從金燕懷裡,移放到自己懷中來了,可是他不願隨口告人。
風雷道人見黃小龍低頭不答,嘿嘿冷笑兩聲道:「身懷武當絕學?竟敢說是並不出自武當的武當絕學,貧道倒真要領教領教,見識見識!」
說完「嗆」的—聲,肩頭拔出寶劍道:「小施主,亮劍吧!貧道只有從劍招上來判別你的真偽了。」
黃小龍被逼無奈,將馬匹交與金燕,將隨身碧芒寶劍拔出,先行過禮,告過罪再拉開了門戶。
黃小龍這—施禮亮相,風雷道人,「啊!」的叫了聲,隨即冷冷說道:「原來是無影怪俠司馬在光之徒,也敢假冒本派之名,我要你知道武當劍法之厲害。」語落立即—劍刺出,劍至中途,倏然—抖,就像十數枝劍齊齊刺出般的。
黃小龍今天是存心賣弄,但見他一聲長嘯,身子跟著滴溜溜一旋,聲落人杳,根本就瞧不出他怎麼走的。
風雷道人大驚而退,探首四處打量,沒見小龍人影,可是當他眼睛回到原來位置時,發現黃小龍依然持劍站在那,根本象沒移動過般的。
風雷道人今年近八旬高齡,他什麼人沒見過,他什麼樣武功不懂得,小龍使出這飛花散影的輕功,他一看即知出自酒仙所授,這怎能不使他驚疑萬分呢?酒仙隱世數十年,想不到還收了這個出色的徒弟。
風雷道人不再冷笑了,他爽朗地笑道:「好好,酒瘋子對你也有緣,你再露兩手劍法吧!」
此語一出,三個年青人同時愕住,小龍與金燕同一心事,他倆早知道酒仙之名,但是他們可沒想到,這老道士居然如數家珍,一見即道破了。
而美男子左德的驚愕是,他看出小龍身懷絕世武功,可是,也沒想到是酒仙之徒,這使他那以往的打算全部推翻了。
風雷道人一語道出,立即振劍搶攻,武當九宮劍法,天下聞名,豈是等閒可比,可是,黃小龍一上手就施展開人皮寶衣上「劍底游龍術」纏戰之法,將風雷道人的九宮劍法,很巧妙的一招一式都給化解得無影無形,而又是那樣的輕鬆,飄逸,瀟灑,脫俗,更妙的是,風雷道人在小龍的一招一式中,都能叫出名堂來,可就是無法連貫,但卻完全是武當劍法中的招式,只是略略有這麼一點點不相同罷了。
至此,風雷道人大感疑惑了,黃小龍到底出至那門派的,他的武功究竟從什麼地方學來的……
他的思忖未了,黃小龍已一聲長嘯,如龍潛吟響澈雲霄,顯示其內功的深厚,嘯聲未落,倏的黃小龍變招反攻,施展開人皮寶衣上蓋世奇學,只兩三招,就將風雷道人逼得連連倒退。
這兩三招,風雷道人也會使,他更知道叫做「展翼摩雲」「劍影飄香」「蝶舞花飛」,這三招在武當劍法中,真是平淡得出奇,真想不到由黃小龍使出,其威力竟是如此之大,自己竟然連接都接不下。
還好黃小龍三招一過,立即收招停止,笑對風雷道人道:「你瞧著怎麼樣,我這不出於武當的武當劍法,還可以一看嗎?不至於辱沒名門吧!也就無須再追根究底吧!」
風雷道人一時間竟被小黃說得汗顏無地,良久良久後,方始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武當派,沉默江湖數十年,望你能替武當派再度揚眉吐氣,武當派將永感大恩,貧道亦沾光不少。」
隨後,風雷道人又說道:「近傳豫冀道上,出現了盛傳武林數百年的『人皮寶衣』,此人皮寶衣乃是敝派之物,小施主如若有緣得遇,願能將之奪回,則武當派定能光大門戶,恢復數十年前的名望聲譽。」
此語一出,小龍與金燕不禁對望了一眼,想起李志虎李大哥說的,原來是為這人皮寶衣,可是這風聲打從何道而來,這不能不使人疑惑了。
黃小龍不願撒謊,所以他只得笑了,不作肯定,也不作否定地隨意點了點頭,與風雷道人道別後,上馬而去。
返回店中時,午時已過,三人各自回房梳洗,可是只瞬息間,三人又都回出房來,因為三人發現自己的房中,都被人翻動過了,在房門口,三人同時停下了腳步,作了個會心的微笑後,又轉進去了。
左德是想大概還是為的他懷裡的一袋珍珠,他可不知道小龍身上還藏有那蓋世武學的人皮寶衣,較他懷裡的珍珠,其價值不知要高出數十百千倍之多。
次日,李志虎依然沒見來,黃小龍留下了話,交待說他已經起程北上,囑他事情辦完,立即入京相會。
黃小龍被李志虎盲目地留下了,卻因此使得前途相候的黑白道上人物,焦急地多候了些時,假如說不是風雷道人說破,黃小龍依然會莫名其妙的在邯鄲相候,只要多呆些日子,前途那些人物,自會動搖信念的撤走過半。
三人在離開邯鄲後,沿途上說說笑笑的,輕鬆已極,可是走到暮色升起時,卻發現錯過宿頭。
啊!不對,這完全走岔了路,似乎離開官道老半天了,這才想起三人適才說笑之際,前面似有三五個商人也騎著馬在前領路,哎呀!對了!他們是有心的,黃小龍不怕,金燕更不怕,左德也沒有流露一點害怕的臉色。
於是,三不管,揚鞭疾進,準備找一個村落暫宿一宵。
在天色全黑之際,三人來到一座樹林前,這真可拿藝高人膽大來形容,三人毫不遲疑的就催馬進林。
突然,林中現出了一個大村莊,村莊四面環繞著一道小溪流,此時,莊門突的大開,燈光齊明下,看到三個年歲均在四旬上下的中年漢子迎出門來。
那三個中年漢子,出得門來,異常尊敬的向小龍等三人見禮,並說抓抓莊主宋羽已在莊內候駕多時。
小龍等三人見到這種突然的,出奇的接引之法,三人心中都不免一怔,因為他們是這樣的光明正大,故黃小龍也就豪放的,鎮靜的下了馬,將馬交給莊民後,攙扶著金燕姑娘,緩慢地隨在三個中年漢子身後走進去。
這宋家莊規模還真不小,總有數千戶的人家,黃小龍等行過,這些莊民似乎根本不知道什麼事情,只用嗜奇的眼光,向他們打量一眼而已。
不移時,在一對大石獅的門數下停住了,因為這時,門樓裡走出好些人物來,黃小龍抬眼一看,總共有五位,似是專為迎接他三人來的,其中只有一人,他稍稍感到面熟外,餘者小龍一個也不認識。
相互見禮寒暄後,進得門去。
在一座大廳上,擺下了數桌酒席,而在此時,才有二位老者,自稱宋羽的與小龍等相見。
待大家禮罷坐定後,小龍方始覺得,氣氛的不協調,這種迎訝方式的奇特,此刻莊主倏然立起說道:「近聞黃小俠身懷巨寶,老朽如此相引,為的只是開眼覽賞一二,但不知小俠是否肯相借一觀。」
黃小龍知道,別看這場面文靜,像是招待老朋友般的,其寶在這種情況之下,更是防不勝防,較正面打門更厲害。
可是黃小龍總算膽識超人,但見他立即笑話道:「敝人請問莊主一聲,謠傳黃某身懷巨寶,這巨寶是何名稱,黃某不才,自信身邊寶物當有多件。」
此語一出立將大廳中十數英豪驚得呆了。
莊主宋羽哈哈一笑道:「小俠也太吝嗇啦!除了『人皮寶衣』武林公認至寶外,還有什麼樣的寶物,值得武林中人誇讚的?」黃小龍也隨著笑了聲道:「人皮寶衣前在宇內四奇棋神府上失竊,屆時,黃某確曾在場,如今又發現在本人身上這消息,從何而來!」
莊主宋羽還沒答話,內廳裡走出個人來,小龍一見,即認出是宇內四奇之棋神廖元,他奇怪棋神廖元怎的也會在此出現。
棋神廖元一現出,雙眼即暴射出冷電的光芒,緊緊地盯住金燕姑娘打量,總過了半盞熱茶工夫,方始聽他說道:「這位莫不就是金燕姑娘嗎?……」
金燕一見棋神就知道這個風聲,全是棋神廖元所放,為的要報復在他家中失去「人皮寶衣」那個過節,即然知道,金燕也就坦爽的承認,道:「謝前輩掛念,金燕正是小女子。」
棋神廖元臉上抽動了一下,現出了難看的苦笑道:「金姑娘留帖所云,人皮寶衣本是姑娘至友之物,這不是明顯的指出是黃小俠之物嗎?即算猜測錯誤,如今想必仍在姑娘身上,這點,我相信不會錯吧!」
金燕這時臉上略顯紅暈道:「小女子一時衝動,對前輩無理之處,尚祈見諒是幸,不過,這都是不得已的事,前輩即知其情,何必還要追蹤至此呢?」棋神廖元聽了金燕的話,一聲虎吼,衝前兩步叫道:「你把老朽看成什麼樣的人?」
黃小龍見棋神倏然發怒,連忙出言止住金燕道:「棋神前輩,燕妹不錯也,這事完全由我而起,還是由我來向前輩道歉吧!至於另有什麼事情,也請吩咐,只要在下能辦到,絕對尊從便是。」
棋神冷笑連連道:「一人之名譽,豈是道歉可賠賞得了的,即然『人皮寶衣』在尊駕身下,仍請將『人皮寶衣』交出,棋神一世慷慨,這武林至寶本也沒有觀念之意,而如今卻想到,人善受人欺,馬善被人騎,我也想要啦!」
小龍心想,為了免去枝節,就將人皮寶衣交出,讓他去白費幾年氣力也好,自己卻可省去許多麻煩,遂與金燕使了個眼色,從懷中將那薰黃錦囊取出,正待趨前交給棋神之際。
倏然,人群中閃出個少年,喝聲道:「慢來!慢來!這事還需要商量。」
眾人往這少年一陣打量,少年也真奇怪,將身上一件長衫脫除,露出了裡面的緊身衣靠。
少年這一脫除長衫,在場眾人,無不「啊!」連聲驚叫,原來這少年竟是京城裡下來的錦衣衛。
從他裝束上一看便知,這少年雖然年輕,已經是一等侍衛了,少年衣物脫除,立即一聲長嘯,然後道:「諸位請原諒,在一國之中,凡是寶物就應奉獻朝庭,歸於國家,不應占為私有,諸位認為如何!再說……」
說至此,少年走近黃小龍身邊道:「黃兄!你還認識小弟嗎?小弟史錦漢,我們應該是還有點交情在的,你即然不欲所得,就請交給我吧!」
說完,史錦漢毫不客氣,劈手就奪,然而,黃小龍已非五年前可比,豈是容你奪得去的,但見小龍左手一隔,右手已揣進懷裡去了,說道:「史兄,五年不見,想不到兄弟兩都當上侍衛大人了,真是失敬得很,『人皮寶衣』誰都可以要,就是象史兄這些大人們,我不能給。」
史錦漢自小隨兄,曾欺壓小龍多次,他兄弟倆從小龍處拾得天符令,上得長春洲學了三年武藝,自己為不可一世,何曾把黃小龍放在眼裡,不想這一奪沒奪過,反被小龍一掌,差點將手腕敲折,總算閃避得快,亦被指風劃過辣辣作痛。
史錦漢閃身退得兩步,再聽黃小龍如此一說,不由氣得劍眉緊惕,翻腕拔出長劍,暴聲喝道:「小雜種,你敢對小爺無禮,我叫你知道厲害。」
倏的,一聲急喝,將史錦漢欲舉之勢止住,大廳門口,隨聲縱進來四條人影,小龍閃眼一瞥,來的是三男一女,其中只一位中年漢子不識外,餘者非但見過,還都隱藏著仇與恨。
這四人一進入廳中,大廳裡立即一陣混亂,因這來的四人都是宮中侍衛,千手觀音楊士桐,陰爪閻婆閻娘娘,仙人劍史錦淪,另一中年人乃是北派鐵掌梁明生,陰爪閻婆與梁明生都是親近加入宮中的一等侍衛。
大廳中的騷動是因為宋家莊莊主羽,向不與這種鷹爪孫交往,更不與他們衝突,發生利害關係。
千手觀音楊士桐一進入廳中,立即說道:「小狗,我們相遇前後三次之多,你總該記得吧!第一次讓你脫逃,第二次本人不認,這第三次,你若不將『人皮寶衣』獻上,你就準備著叫人收屍吧!」
黃小龍嘿嘿冷笑一聲道:「你別洋洋得意,我還正要找你呢?這是什麼?」黃小龍說完,拔出寶劍拉開門戶,現出無影劍的起手式。
金燕姑娘也真認趣,隨著小龍雙掌一揮,跟著往中一合,童子觀拜音,亮出了映光掌的起手式。
這兩個姿式,在場的有四人認得,千手觀音本門武功哪能不懂,另外棋神廖元,莊主宋羽及陰爪閻婆都認得這起手式的來歷。
突然,從內廳中閃出一位銀鬚飛舞的老者,站在黃小龍與金燕的面前,雙眼中淚光盈盈地注視著小龍與金燕。
該老者一現身,千手觀音楊士桐一聲驚「咦!」道:「漁哥哥,你怎麼也在這?」
那被稍漁哥哥的老者,對千手觀音楊士桐的問話,好像根本沒聽見,嘴唇不停的顫動著,像是要對小龍與金燕問話,可是卻因為內心的激動,始終沒能講出一句話來,但是眼中的熱淚卻始終翻滾著沒給淌出來。
小龍與金燕,一時間反被弄得莫名其妙,這老者不像是為人皮寶衣來的,因為從老者那雙眼中,可以看出,老者正在傷心的感懷往事呢?
這時大廳中,寂靜如死,這老者久久方始滾下了兩滴眼淚,顫聲叫道:「小弟弟,小妹妹,你倆可是我那兄弟無影怪俠之徒?」
小龍金燕聞言,立即同聲答道:「無影怪俠正是恩師!」
老者聞言,沒等二小再說下去,立即慘聲說道:「老天爺有眼,總算讓我遇上了,你二人可會聽他說過漁叟之人,那就是老朽。」
二小聞聽,「哎呀!」一聲,雙雙拜倒。
漁叟連忙摻起道:「此時此刻,不是敘禮之地,望你倆今日為冤死泉下的恩師報仇,我要親眼見你二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