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錦帶飛峭壁 蟒口餘生 靈果生古洞 又獲福緣

    慘叫厲嘯之聲,尚還在群山眾壑間,餘音迴盪。

    可是,這位飛龍寺碧眼活佛的首座大弟子葛爾穆德,雖是陰謀得逞,將游龍子黃小龍少俠,震落千尋削壁之下,但他仍末逃出兩敗俱傷局面,一條右臂,被對方削落。痛得他心神俱顫,立時跌坐地上,面如金紙,萎頓不堪。

    畫魔巫惠蓮,明眸一轉,脆笑道:「大喇嘛,令師弟不久即將趕來,奴家先走一步,少陪了!」

    水蛇般腰肢一扭,一陣香風過處,朝嶺坡飛瀉斜掠而去,疾逾離弦之矢。

    受傷斷臂的葛爾穆德,正在自閉穴道,雖知這尤物必然繞下壑底,拾取現成。心雖不甘,其如自己自顧尚且不暇,那還有餘力爭奪奇珍,不由歎息—聲。

    就在這時,宮中侍衛總領班瑞巴丹,恰好尋到,驀地發現師兄這般模樣,不禁驚駭得發出一聲「啊呀!」連聲問道:「師兄,游龍子黃小龍那小子怎樣了?」

    葛爾穆德面上浮起一絲苦笑,有氣無力地道:「已被我用密宗大手印,震落削壁之下,作了泉下之鬼!」

    仇是報了!可是「碧玉劍」和人皮寶衣,依然未能到手,師兄弟兩人卻已落得各殘一肢,真是得不償失。

    瑞巴丹貪心仍然未死,疑欲的往壑底尋覓,葛爾穆德搖首阻止:「不必了,已有人捷足先登。」

    瑞巴丹不解地道:「師兄,此人是誰?」

    葛爾穆德道:「她麼,正是名列宇內四奇之—的畫魔巫惠蓮那個臭婊子。」

    要在往昔,漫說一個畫魔,就是兩個,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如今,他望了一眼自己虛垂的左袖,和師兄那只被削斷的右臂,知道即使跟蹤追去,亦是徒勞無功。頓時黯然無語。

    葛爾穆德道:「咱們也不必再去明宮,像你我這等殘廢之人,還有臉立於廟堂之上嗎?」

    瑞巴丹道:「師兄,我們這就回返飛龍寺,失去一隻胳膊,又算得什麼,日後武功練成,再來中原稱雄。」

    葛爾穆德道:「那也只有如此。」話聲一落,腳尖疾點岩石,望來路射去。瑞巴丹立即展開輕功,急隨其後。

    詎知才落身嶺腳,忽見來路如風掠現八條人影,橫阻去路,一縷嬌媚聲音響起,道:「狗喇嘛,爾等將游龍子黃少俠怎樣了?」

    瑞巴丹運目一瞥,見是身著翠綠箭袖勁裝的侯麗珠姑娘,知道這些人,便是她勾來的。不由冷笑道:「姑娘,你是問黃小龍那小子麼?他已被敝師兄一掌震飛『五回嶺』千尋削壁之下,想已跌成肉泥,還不前往收屍!」

    此言一出,頓時響起數聲嬌叱,同時四柄長劍,灑出漫空劍花,向兩位喇嘛罩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見孫女公孫鳳已跟著鄺飛鶯、鄺飛燕、侯麗珠三位姑娘,不禁大驚,說道:「侯大俠,兩位喇嘛豈是易與之輩,還不快些出手!」

    說話間,已是劍氣如虹,向著瑞巴丹劈出右腕,橫裡斬去,疾逾驚電。

    瑞巴丹一見銀髯老叟劍術造詣不凡,知是強敵,那裡還敢再下毒手,身形一幌,展開挪移大法閃避一旁。

    就在這時,「蓬」的一聲巨響,怪書生侯倫被震馬步浮松,退後一步,葛爾穆德則僅是雙肩微搖,凝神待敵。他功力雖是要高出甚多,但這一妄用真力,右臂傷口立時進裂,血珠沁出。

    怪書生侯倫亦是震駭已極,心想:「怪不得這傢伙能將游龍子黃小龍震落巖下,其勁力之沉雄,雖是傷後尤且如此,換在平時,單是這一掌,便告吃不消。」

    是以緩下手來,沒有再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期時已將姑娘們擋住,說道:「黃小俠既是受傷,他輕功甚佳,此時可能未死,咱們放下正事不做,卻與這兩個殘廢之人糾纏則甚!何況,他既斷了一臂,咱們豈能乘人於危,走吧!」

    瑞巴丹知道師兄傷勢甚重,自然也不敢輕啟戰端,冷冷說道:「老頭兒,咱們日後再見吧!」

    言罷,便與師兄葛爾穆德,身形一長,去勢如電,眨眼消失於暗影之中。

    群俠進入五回嶺千尋峭壁之下,在絕壑中,搜尋了一日一夜,卻是毫無發現,群俠莫不黯然。

    侯麗珠和鄺飛鶯兩位姑娘,竟是傷心欲絕!

    然而,傷心又有何用?終於在這天薄暮,無可奈何地離開了「五回嶺」。

    就在他們走後,一條纖巧身形,從一簇繁翠深菁中騰起,她也是抱著極端失望的心情離去。

    且說從五回絕頂被葛爾穆德震落下的游龍子黃小龍,此時,正奄奄一息,躺臥在石洞中,在他的身旁,卻盤著一條大如車輪的錦帶巨蟒,是沉沉死去。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讀者也許要問,游龍子黃小龍,他是怎樣來到洞中,而這條絕毒無比的錦帶巨蟒,又是怎樣死的?

    原來,當游龍子黃小龍手中「碧玉劍」,快要刺上藏僧葛爾穆德,見他竟然毫無閃避跡象,方始驚覺對方用心惡毒。

    這一驚雖是非同小可,但他已經一步踏入陷阱,要想躲過這場劫難,已不可能,不由長眉一挑,「碧玉劍」變刺為削,同時連聚真力護住前胸。

    剎那之時,藏僧葛爾穆德固然斷去一臂,前胸卻被對方按上一記密宗大手印,頓時整個身形已被震飛,一聲慘叫,朝千尋削壁殞落。

    心說:「完了!仇人尚未伏誅,而金燕妹卻困身白衫教總壇,還有侯麗珠、鄺飛鶯、哈紅藥……」

    念頭方在電轉飆璇,峭壁間,驀地射出一條七彩錦帶,向著空中墜落,臟腑已受巨創的游龍子輕輕一卷一纏,便已捲落匿身洞穴之中。

    這條毒蟒,為毒蛇中最為凶毒之物,匿身「五回嶺」洞穴,怕不有萬年之久,全靠在空中卷掠飛鳥充作口糧,而且力大無窮,可以生裂虎豹。

    不過,它從來沒有獲得過如此豐盛的夜餐,喜得吱吱地發出連聲怪叫。

    黃小龍知覺未失,張眼一看,見自己竟然,臨死前,還要葬身蟒口,不禁魂飛魄散,頓時昏迷過去。

    右臂一抬,閃起一道湛藍光華,他是想揮劍將毒蟒殺死,作最後掙扎,可是,已然力不從心,手腕一鬆,那道劍光便向毒蟒血盆巨口投去。

    這畜性,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害怕,等到「碧玉劍」插入咽喉,一陣劇痛,趕快將尾部上的黃小龍甩落一旁。

    同時,要命的,卻不是那削鐵如泥的劍鋒,而是劍柄上嵌著的那塊碧玉。

    因為,這時碧玉在毒蛇口中,流轉著一層碧綠的寶光,金鱗錦帶巨蟒,雖是宇宙中最為凶毒之物,但它卻沒有料到這塊寒星碧玉正是它的正頭剋星。

    一陣冷顫通過全身,剎時,便無聲無息死去。

    游龍子黃小龍本受巨創,復經巨蟒一甩,跌在地上,五腑皆碎。

    幸而,他練過人皮寶衣上的「上玄揭諦神功」,又服過鐵指錢二爺的萬年參王,得保住一絲氣息。

    他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那將斷未斷的心脈,逐漸恢復,再經過洞外飄入的豪雨一淋,便又悠悠醒轉。

    這時,他全身筋骨,好像均已鬆弛脫節,五腑易位,且有不少碎裂痛得他又再度昏迷過去。

    數個時辰過去,這朵武林奇葩,震撼江湖的游龍子黃小龍,復又悠悠醒轉。

    像他這樣重傷的人,居然還未死去,豈非奇跡。

    他微微張開了—線眼皮,知道此時豪雨已經停止?陽光輕灑在他的身上,已是白晝。

    心中有著一種頗為強烈的求生慾念在呼喚他,好像似在說:「黃小龍啊!你千萬死不得,這世上你還有許多未竟之事!」

    於是,他將練習還不到三月功夫的「上玄揭諦神功」,慢慢運起,通過全身三百六十五處要穴。

    一遍又一遍,慢慢地將易位的臟腑予以還原。

    忽然,一陣微風過處,飄來陣陣清香,沁人肺腑。這種香氣一吸入腹中,便感到一種快適。

    他想:「這也許是一株靈芝,或者朱果之類,不然,決不會有這種異香。」

    他睜眼一望,洞內又已恢復黝黑,此時已是黑夜,視線所及,只不過是一些野草,在巖壁洞口隨風飄拂。看不出有何奇果異草。

    但香氣卻是愈來愈濃,好像就在頭部左邊,他很想偏過頭去一望,卻是心餘力拙,竟然不能轉動絲毫。

    游龍子黃小龍不禁廢然歎息一聲,他想不到一個像自己原來那般生龍活虎之人,如今卻是氣如游絲,連頭部挪動一下都不可能。

    一個時辰過去,那清香之氣,卻是大有裨益,五腑之傷,已然減輕二成。

    他試著將頭朝左邊轉去,用盡了全身之力,也只能轉動少許。

    於是,他只有調勻呼吸,按照人皮寶衣上「上玄揭諦神功」修為心法,一連運轉三周後,只覺那散竄的殘餘真氣已開始回到丹田。

    心想:「此時,我也許較前好得多了!」不覺將頭轉向左邊。

    這一次,他竟然辦到了,發現身旁當真有一株草本,葉綠果紅,份外鮮妍,那濃郁的芬芳,便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黃小龍雖是不認識此株植物,究竟何名,但他可以猜想,必系靈芝朱果之屬。

    忍不住張口向那低垂的一片綠葉咬去,甫入口,便覺齒頰流香。

    當他把門中咀嚼的綠葉,吞入肚裡,頓感心頭舒泰,不知不覺間,便又沉沉睡去。

    醒來時,卻已晚霞滿洞,傷勢有著驚人的好轉,慢慢覺得手臂已可勉強活動。於是,他又摘下一片綠葉吞入腹中,繼續運功療傷。

    當他一連服下七片綠葉,傷勢已然痊癒,可以試著站立起來緩步行走。

    他仔細一數,真是怪異已極,這株植物,連同已服下的七片,共為三百六十五片綠葉,正好成為周天之數。

    黃小龍那裡曉得,這株植物,學名紫虛朱果,稟天地靈秀之氣而生,三千年開花,七千年結果,合為一萬年,較之一般朱果,靈異效果勝過多多。

    無論人禽服之,均可脫胎換骨,成為金剛不壞之身,可惜,這宇宙之中,僅有此—株。

    他原本心急,懸念著白石堡裡金燕和哈紅約兩位姑娘的安危,當他停身洞口,俯仰之間,只覺上下虛渺,霧鎖雲封,自己決難出險。

    心想:「自己如能習成『上玄揭諦神功』,使自己的『化影如煙』輕身功夫達到頂峰,或可穿雲下降,看來,自己還要在此洞中長長住上一段時間。」

    當他掉頭一望,發現那條金鱗錦帶毒蟒,不由眉頭一皺,伸手拔出蟒口「碧玉劍」截成數段,向壑底拋去。

    驀地,他想起此種萬年毒蟒,腹內定有內丹,乃持劍挖出。

    唯因蟒死時間過久,內丹業已硬化,成為一粒火紅的寶珠。

    他便順手揣入囊內,將蟒屍清除殆盡,把人皮寶衣上的武學,從記憶中整理一遍,因為,這些日來,—直奔走江湖,沒有時間潛心學習。

    現在,靈台清明,心無旁騖,正是用功理想之處。於是他努力不斷回憶思索的結果,這人皮寶衣上的武功,大概可分為八章。

    第一章、內功心法:此種內功,乃居佛門最高先天氣功,名曰:「上玄揭諦神功」可剛可柔,發時無形無聲,厲害至極。

    第二章、游龍劍及震天九劍。

    第三章、游龍掌。

    第四章、「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乃武林中上乘之學。

    第五章、破暗器手法,異途同歸。

    第六章、點穴震脈法。

    第七章、療傷法。

    第八章、變容化形術。

    經過這一番整理,不禁驚歎昔年武聖滄桑子之睿哲與奧博,屏息靜慮,面壁練習,日服綠葉—片,便不再感飢餓。

    不言游龍子黃小龍在五回嶺峭壁洞中苦練絕學。

    且說仙人劍史錦綸,自從狂追侯麗珠姑娘逃入高碑店鎮旅舍去後,俄頃之間,便一連縱出八條人影。

    他認出了那皓首銀髯老叟,正是燕雲大俠,另一人則是怪書生侯倫,那裡還敢現身,直到群俠去後,方始鶴行鷺伏,朝眾人身後尾隨而去。

    蓋他心想,只要侍衛首領瑞巴丹及葛爾穆德將游龍子黃小龍收拾。

    這一群人決非其敵,自己正可俟機而劫,四個小妞,最少自己可分得一個,豈不快哉?

    詎料,事情並不如理想,葛爾穆德竟然會斷去一臂,他眼見爭端已起,遂不再現身。

    等到群俠罷戰之後,便也悄悄朝五回嶺行去。

    這五回嶺,既名之曰五回,顧名思義,定然嶺回路轉,如果稍一大意,便有迷途之虞。

    仙人劍史錦淪,一時疏忽,竟然沒有走到游龍子黃小龍與葛爾穆德搏鬥之處。

    在五回嶺中鑽來鑽去,越走越覺不對。終於走到一處絕壑,眼看數日過去,囊中乾糧俱已耗盡,仍未尋得地點,正感失望。

    驀地,給他發現了異事,原來一片亂石榛棘中,竟有數段死蟒,鱗甲映日生輝。

    他既是曾經浮游沙州活神仙傳過武功,腰中長劍,更是百煉精鋼練成,心中暗忖:「我何不試試這蟒鱗究有多硬。」

    誰知一劍戮去,只聞嚓的一聲爆起一蓬火花,竟是毫無傷損。

    仙人劍史錦淪這時真是喜出望外,喃喃說道:「嘿!原來這蟒皮竟是一件至寶,白練精鋼劍都奈何它不得,我何不用以做成一套緊身!」

    話聲才落,忽然身後響起一聲吃吃怪笑,說道:「娃娃,這金鱗蟒皮,果然是異寶一件,似這種無主之物,應該見者有份。」

    仙人劍史錦淪霍地一驚,回過頭來。只見身後丈餘處赫然站立一個葛衣麻鞋,面色陰沉,雙目寒芒逼射的瘦長老叟。

    他一望而知,這傢伙定是內家高手,雙目精光,比起蒼穹三仙中的活神仙,好似還要高出一籌,自己如何惹得起。

    不過,他為人機詐,稟性惡毒,心想:「這蟒皮,乃是自己所發現,豈容外人分潤?」不由呵呵笑道:「前輩諒系武林高人,當知這金鱗錦蟒,乃非普通刀劍所能使用!如是,蟒皮斷難剝取……」

    葛衣麻鞋瘦長老叟,一聲梟笑,陡地,從懷中摸出一物,映日生輝,擲在地上,說道:「小子,這傢伙還可使用吧?」

    仙人劍史錦淪,欲擬騙得老叟出山尋劍,離開絕谷,自己再設法掩藏,暗思:「只要這蟒肉腐爛,皮不是就留下了嗎?」

    那曉得對方竟然身藏利器,迅即彎腰拾起,執在手中一望,卻是一支鋒利無比的匕首,長約一尺,劍身閃著銀芒,柄上系用金絲密纏,嵌有一小方紅玉,鐫著「屠龍」二字。

    他這才知道匕首亦屬前古仙兵,不由貪念遽生。但他卻一時想不出一個辦法,能夠將老叟殺死,得以攘奪的機會。

    他故作驚喜之狀,手執屠龍匕,向蟒屍逐段下手,果然,數個時辰後,將蟒皮悉數剝下。

    葛衣麻鞋瘦長老人,不知何時,竟爾沉沉睡去。

    史錦淪見機會已至,自是不肯放過,頓時目湧殺機。

    但他深恐老叟有詐,故意呼道:「前輩,蟒皮已然剝竣,奉還前輩匕首。」

    然而,老叟卻依然酣睡如故,鼾聲如雷。

    他此時本可攜著蟒皮以及屠龍匕首,潛得遁走,但他深恐老叟醒轉,找他麻煩,不如乾脆將之殺死。

    毒念既萌,膽子便大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老叟躺臥之處行去。

    仙人劍史錦淪,眨眼之間,便已來到葛衣麻鞋瘦長老叟的面前,低聲呼喚數聲,說道:「老前輩,還你的匕首了!」

    他一面呼喚,一面朝老叟肚皮玄機穴戮去,疾逾閃電。臉上掠過一縷猙獰之色。

    像他這樣高手,逼近身前,即使老叟醒了,功力再高,諒也難逃毒手。

    詎知大謬不然,仙人劍史錦淪一劍戮下,宛如剁在一團棉花上,毫不著力。

    心方大駭,亟欲撒手逃竄,只聞一聲吃吃怪笑,冷冷說道:「好惡毒的娃兒!」

    身形一幌,業已站了起來,飛出一指,朝史錦淪「天庭」穴上戮至。

    仙人劍這時才知老叟是在作偽,雙眸噴火,大叫一聲道:「老子與你拼了!」

    了字一落,也運集全身勁力,將手中匕首刺向老叟雙目,宛如一雙陰狠凶狡的野獸。

    葛衣麻鞋老叟,忽然心中一動,迅即化指為抓,手腕一沉,便將匕首鉗住,另一隻手,也同時扣住了他的腕脈穴道,得意地說道:「娃兒,想不到浮游沙州那個酸丁,竟會收你這個狠毒的徒弟!」

    史錦淪出手只是一招,便給對方認出了師承,不禁大駭,以為對方定不會放過自己,但事情卻出了他的意外,只聽葛衣麻鞋老叟道:「像你這種心性,嘿嘿,做老夫的徒弟,那倒可承受衣缽。不知你這娃兒,可否願意?要知道做我黑水魔尊的徒弟,決不會吃虧,武林中將任由你稱霸!」

    仙人劍史錦淪曾經在黔滇鏢局聽父親八卦掌史賓講過,當今之世,俠義道中,以蒼穹三仙武功為最高,至於豪俠,首推黑水魔尊。

    他武功究有多高,就是蒼穹三仙,還得讓他一籌,已有五十年不在江湖露面。

    那時,自己總以為這位黑水魔尊起碼應該老得頭童齒豁,態度龍鍾,沒有料到今天會給自己碰上,而且居然如此健朗,望之如五十許人。

    這也許是天意,武林中該當遭遇—場浩劫,才這麼湊巧,讓兩個惡徒遇在一起。

    仙人劍史錦淪頓時眸子一轉,立刻喚了聲:「師父!」

    黑水魔尊彭岑,手掌一鬆,說道:「好吧!我老人家就收你這麼—個徒弟。不過,要做我的徒弟,必須具有真才實學,方可使江湖懾服,爾不妨將浮游沙州所得功夫,練一遍給我瞧瞧。」

    仙人劍史錦淪,當真扔掉手中匕首,拔出背後精鋼長劍,把一套「飛仙飄渺神劍」施展開來,練了一套。

    在他以為黑水魔尊定會讚揚一番,及至他將最後—招演畢,非但沒有獲得激賞,反而從他冷漠的口中飄出一聲冷哼道:「飛揚浮躁,根基不固,對付一般高手雖可,如遇真正罕絕高手之輩,便—點用處都沒有,我真想不到浮游沙州那個窮酸,會這般粗糙濫制。」

    黑水魔尊雖是在埋怨活神仙不曾盡力,仙人劍史錦淪聽來卻不是味道,心裡不服地想道:「我就不信你會有什麼驚世駭俗的藝業,只因年歲較長,功力深厚而已!」

    他念猶未落,黑水魔尊彭岑道:「小子,你敢腹誹我老人家,如果爾今後不專心學習,有得給你苦頭享受,到那時,你不學,也是不行。」

    言罷,便用分筋錯骨手法,點他二處重要穴道。

    世間從來不會見過這樣怪異的師父,仙人劍史錦淪痛苦得額上青筋暴露,不由凶性復發,惡聲罵道:「老魔頭,你等著瞧吧!有一天,我姓史的練得真實功夫,第一個便宰了你!」

    黑水魔尊高興得哈哈大笑道:「像你這種人,即使傳你最高武學,也斷難發揮它的威力,我想,還是個傳的好,因為你不知道刻苦用功呀!」

    仙人劍史錦淪,真的吃了—驚,暗想:「這老傢伙反覆易變,如果他真的不收我為徒,看來,我這條命也難以保住。」不由發狠道:「老魔,你如果害怕傳了我武功而殺死你,哈哈!就乾脆出手吧!」

    吧字一落,嗖的—聲,—式「雲山飄渺」,平空削出,劍虹才現,忽見黑水魔尊手影—閃,便又將劍尖鉗住,哈哈笑道:「爾之功夫,雖難望到達巔峰,但歹毒之念,卻可青出於蘭。

    好吧!我老人家儀憑此點,傳汝衣缽。」

    仙人劍史錦綸聽得莫名其妙,心想:「這老魔頭。必然神經不正常,否則,斷不會心腸愈毒,愈是獲得他的讚賞。」

    但仙人劍卻又那裡知道,老魔一身邪門功夫,如果心術不毒,決難望有所成就。是以這多年來,他一直沒有獲得一個適當的衣缽傳人,像他這樣天生惡根,倒是不易尋見。

    仙人劍史錦淪不由頓時楞在當地。

    黑水魔尊怪眼一睜,旋又嘿嘿連聲梟笑,得意地洪聲說道:「壞蛋小子,傻看著什麼,要學秘技。稱尊武林,就得跟著我老人家來。」

    仙人劍史錦淪本來心術不正,聞言大喜,彎腰拾起地上蟒皮,及屠龍匕首,一步一步,隨著黑水魔尊消失於「五回嶺」下。

《劍底游龍》